第三百章 夫妻私话
“算了,不提了,”芳华又往云霄怀里蜷了蜷,低声说道,“你能有这份心,我就很知足了。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看,我不也帮你套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么?能帮你做事,我很满足了……”
云霄侧过身抱住芳华,严肃地对芳华说道:“你记住,我不需要我的女人用这种方式替我做事,我不需要!也不需要任何女人用这种方式!”说罢,又有些沮丧的说道:“我承认,你在我心里已经挥之不去了;我承认,我有些不能自拔了;我承认,我吃醋了,我就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芳华淡淡地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一股甜意:“没那股硬心肠,怎么就能成大事呢?”
云霄呵呵笑道:“谁说我要做大事了?大事那是大哥去做的,我么,将来带着老婆孩子到处蹭饭混吃等死就行了。”
芳华兴奋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云霄:“有没有我一个?”
云霄伸手在芳华的峰峦上捏了一把,点头道:“有!而且那时候的你,一定跟正常人一样!”
芳华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扳过云霄的脑袋狠狠地亲了一口,幽怨道:“你这人,骗人的话都说得这么好听……都怪你!刚才那么狠,下面还疼得厉害哩!想和你再坏一坏都不成了!”
“坏一坏?”云霄有些忍俊不禁,“呵呵,这个说法倒有意思!以后机会多的是……不过开春之后我会北上一段时间,又要苦了你了……”
芳华的脸上微微流露出一抹失望,旋即强笑道:“无妨,这么多天我也过来了……”
云霄摇了摇头,说道:“今儿我来就是给你送药来了,我照着你的脉相配了一剂药,叫麝香鹿血膏,方子我也带过来了,根治不太可能,你先试试,看能不能控制住寒气,若是能行,也能支撑一段时间。用药的时候……”一边说一边凑到芳华耳朵边上嘀咕了起来。
听着听着芳华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在云霄怀里乱扭一番娇嗔道:“我哪有本事涂得那么准,自己又看不见……”
云霄讶然道:“你不是跟我说过没男人的时候你用捣药杵也能应付的么?把药涂上去不就成了?”
云霄话一落,芳华的脸彻底红透,不依不饶地说道:“怎么我说那么多话你都没记住,单就记住这句了?你……你……有把人家勾起来了!”于是,也不顾云霄呆傻的表情,脑袋一缩,直接钻进了被窝。旋即,云霄就觉得自己的某个部位被一片湿热包裹起来,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兄弟立即愤怒地站起了身。
不多时,芳华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疼就疼吧,不管了!”言毕,一下子翻坐到云霄身上,腰身用力往下一沉,整个春榻又一次晃动起来。
云霄从地道走出来的时候,心里也微微有些感叹:要论“单挑”,除了自己的这个挂名师姐,还真没人是自己的对手了,就连自己女人里面武功最好的柳飞儿也不行。
云霄慢悠悠回到府邸的时候,合府上下都已经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就差云霄这个正主儿了。柳飞儿鼻子尖,问道云霄身上的味儿,立即明白云霄跑到哪儿去了,趁着众人不注意,连忙把云霄拉到一边,悄声道:“去你师姐那儿也不注意一下,一身的脂粉味儿!还不快去盥洗盥洗,你可别忘了,今天朱大哥一家也在咱府里守岁呢!”
云霄嗅了嗅自己的袖口,随口说道:“味儿不大啊,应该没事儿吧?”
柳飞儿恨恨地在云霄背上拍了一把,说道:“不识好人心!每次你那点花花肠子还不是都靠我在姐妹们面前遮掩,这次难道还要我陪你一起丢人?”
云霄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但绝对不会不在乎柳飞儿。听柳飞儿这么一说,云霄顿时软了下来,灰溜溜地说道:“好,我这就去!”说罢,转身就往盥洗间去了。
不过柳飞儿的建议确实让云霄受用不小。在芳华那里的时候,房间里摆着两个火盆,暖和是暖和了,连番大战下来也让云霄流了几身汗,粘乎乎地也难受得紧。这会儿在热水里这么一泡,毛孔张开,全身舒泰异常,云霄仿佛一下子被送入云端,滋味妙不可言。
地下室的门咯咯地打开,听脚步声,应该是柳飞儿。云霄没有回头,双目微闭,笑道:“怎么,刚刚教训的还不够,这会儿亲自来监督了?”
“美得你!”柳飞儿反噎了云霄一句,“你连个换洗衣裳都不曾带来,看你怎么出去!等会儿要去家祠祭祖,难道你还穿那身粗布袄子?也不怕公婆在九泉之下笑话咱!”
云霄干脆闭上眼,悠然道:“我可不希望爹娘还留在九泉之下,我宁可他们早就找个富贵人家投胎去了,好好地享上一世的清福——大鱼大肉、锦衣玉食,总强过逢年过节收点纸钱。我爹娘辛苦一辈子,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阎王爷只要不是昏君,就应该给两位老人家一个好去处。如若不然,等我死了,倒要找他算帐!”
“呸!呸!呸!”柳飞儿啐道,“大过年的你说什么呢!半句吉利话都没有!”
“好了!我不说。”云霄在水中伸了个懒腰,慵懒道:“说实话,这几年你都忘记一件顶重要的事儿。”
柳飞儿奇道:“什么事儿?”
云霄从水中站起身,拿起一块干布一边在身上擦拭一边说道:“到现在你都没把你师傅和师叔的灵位请到家祠里来。”
柳飞儿犹豫一番回答道:“合适么?这是刘氏的家祠……转过去……手抬起来……”口中说着,手上也没闲着,从云霄手里抢过干布,替云霄周身上下细细地擦过。
云霄也不推辞,站在原地任柳飞儿摆布,口中悠然道:“你师傅把你养大,便如你生父。我谢谢他,因为,没有他,就没有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会怎样……”
“云哥!”柳飞儿怔住了,缓缓地直起身,手轻轻地抖了起来。
“嘘!你什么都别说!这一辈子,就只有你了……”
柳飞儿眼中贮满泪水,张开双臂,从云霄背后一下子抱住云霄,越来越用力。良久,云霄感觉到自己背后微微的耸动,淡然笑道:“快松开,我有反应了。”
“扑哧!”柳飞儿忍不住笑了出来,松开双臂,一只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一只手在云霄后背捶了几拳,笑骂道:“你这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呢!”说罢,从捧来的一堆衣裳里面捡出云霄的内衣,替云霄披上。
云霄不由地得意一笑:“人都是会变的嘛!咱们都已经是夫妻了,难不成还整天这个礼那个礼的?见面叫夫君娘子,睡觉也要行礼问安,你受得了?晚上干活儿的时候先打躬作揖,然后满脸惭愧,觉着对不起圣人教诲,完事儿之后大呼再来一次?”
柳飞儿笑容更盛了:“狗嘴吐不出象牙!越来越下流了!”手上已经将云霄的内衣系好。
云霄反手披上夹层的锦袍,笑道:“那不是更好,男流氓才能配得上女流氓么!”
“去你的!”柳飞儿两颊飞红,替云霄将锦袍腰带系好,又替云霄披上银狼皮裘,口中不依不饶道,“出去再敢胡说,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云霄牵着柳飞儿的手笑道:“这是咱俩的体己话,怎们能让旁人听到!”说罢,两人有说有笑地携手走出了地下室。
合家出动祭祖之后,朱能带着老爹朱亮也过府凑热闹来了,掌灯之后,一群人倒也其乐融融。紫园的丫头也都是个个儿地穿上新衣,操起了久不动用的丝竹瑶琴,在大厅中踏起了舞步。可让人着恼的是,这些个丫头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弹琴的、唱曲儿的、跳舞的,都一个劲儿地朝云霄抛媚眼,找着机会就往云霄身上蹭。而云霄则是既不主动也不拒绝,一概笑纳,这让坐在一边的女人们吃味不已。
一曲毕,女孩儿们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重温故业的兴奋,看到几双不善的眼神之后,女孩儿们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柳飞儿的眼睛笑着眯成了一道缝:“姑娘们,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坐着的可是一个头牌清倌儿和一个响当当的花魁,你们冲着她们的男人使坏,就不怕得罪了高人?”
刚刚一舞完毕的妙辞一边擦拭额头的汗珠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柳将军你可别吓唬咱们,咱们女孩儿家天生胆儿小,被吓坏了,只能去求刘将军宽慰了。”
柳飞儿佯嗔道:“怎么了?我可还是你们的上司呢,就敢打我男人的主意了?”
一旁的灵仙撒娇道:“怎么就不能了?刘将军统共才五位夫人,拿到应天去比比,也算少得紧了。看看人家汤元帅、胡元帅,正妻平妻四个,妾都已经七八个了;杨将军家里养的那十来个歌妓也早就不是完璧。柳将军!咱们姐妹早晚也是刘将军的人,你这又是何苦埋汰咱们呢!”
第三百零一章 正牌千户
柳飞儿笑骂道:“你这个疯丫头,几天没教训你就蹬鼻子上脸了?当初你们进府的时候可是说得好好的,都是自由身,想嫁人了自己找汉子去!这几年全府上下有谁把你们当歌妓来养了?到头来还想着偷我的汉子!”
荃诗一下子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那柳将军也好歹替我们找个汉子呀!要求不高,刘将军这样儿的就成!”
这下蓝翎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朱能叫道:“找他!找他!他只有两个老婆!”
大厅里突然一静,所有人顿时爆笑起来。
朱能端着酒杯,哈哈大笑道:“老弟啊,我算是服了你了!别人找女人要么明抢要么暗夺,大打出手搞得头破血流。你倒好,这么多美娇娘眼巴巴地等着你娶回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哪!”
沈倩朝朱能眼睛一横,不屑道:“切!切!切!你是不是也想了?觉着我和姐姐好欺负是不是?”又朝云霄瞪了一眼:“还好当初脑子没发热,要是跟了你,还不知道将来是气疯了还是气傻了呢!”
云霄一脸委屈地说道:“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沈倩立刻提高了声音:“谁说你做了?谁说了?不打自招了吧?心虚了吧?哼哼,我就知道……”
云霄这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干脆脑袋一耷,埋下头继续喝酒。
“朱夫人这话真是说笑了,”幽歌有着一副最动听的嗓子,不但歌声诱人,就连说话都如空谷莺啼,“我们这些歌妓出身的女孩儿家,就算是嫁人,又能嫁得怎样?是嫁给那些市井小民?还是嫁给府里的小厮杂役?更或是嫁给那些军汉?朱夫人命好,跟着朱将军能有个夫人的名号,咱们呢?将来能正儿八经做个正妻,被人叫声浑家就是万幸了!只有在这里,咱们才觉得自己不是博人一笑的歌妓,而是一个有着自由身躯的人;只有在刘将军面前,咱们才觉得自己不是那种随便暖床,伺候各种乱七八糟客人的贱货。幽歌只会唱歌,不懂说话,可幽歌看得出来,刘将军跟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睛是透亮的,照得人心里暖暖的,让人觉得自己就是个女人,一个小女人,一个有着身份、有着尊严、等着去爱别人又等着别人来爱的小女人。出了这个大门,我们又去哪儿才能找到这种幸福?”
沈倩有些悻悻地说道:“你们都被他的样子骗了……”
抱琴端起一杯酒,幽幽地说道:“或许咱们打小的时候就见过太多坏男人,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好男人,能这么轻易放过么?嫁个男人,不就是为了能有个时时关心、事事体贴自己的男人么?咱们虽然还不是刘将军的女人,可刘将军已经做得比一个丈夫还好……”
惜书一向少言少语,只是一把夺过抱琴手中的酒杯,口中道:“姐姐醉了。”说罢,一饮而尽,看着云霄说了一句话:“范、中行氏以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这是《史记·刺客列传》中刺杀赵襄子替故主智伯报仇的豫让所说的原话。智伯败于韩赵魏三家,豫让第二次刺杀赵襄子时被擒。赵襄子问豫让,你丫以前跟过范氏、中行氏这两个主子混饭吃,他们被智伯逆推了,你不但不报仇,反而现在当起小受替智伯报仇,难道是看我不顺眼?豫让回答说,前两个主子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所以我就只像个普通人一样回报他们;智伯把我当作最杰出的人才来信任我,所以我就要作为最信任的人来回报他。
惜书的意思很明确,以前的人,把咱们当歌妓来看,咱们就只能像个歌妓一样报答他们;刘将军把咱们当作妻子一般看待,所以咱们就会向妻子一样回报他,哪怕无名无份。
场中又是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咀嚼惜书这一句照搬照抄的原话,心中滋味各不相同。朱能先是一阵苦笑,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与失落,旋即朗声笑了起来,一下子打破了寂静:“好哇!老弟你是个奇男子,你身边的这些丫头们,更是有情有义!豫让说得好哇,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说道我老朱心坎儿里去了!理当满饮!”
云霄知道惜书的话触动了朱能的心事,亦是朗声笑道:“不过是一番儿女气话罢了,你何苦往心里去?当浮一大白!”
朱能端起酒杯,坦然道:“倒不是往心里去,我只不过想通了一点,那就是世间之真情,都源自‘真心’二字,若无真心又何来真情?当年的我就是太天真,遇见一个美貌姑娘便以为真情,现在想想,不过自己骗自己罢了。那种不经历考验的男女之情,又怎么称得上坚不可摧呢?”
“说得好!”蓝翎鼓掌道,“这世间只有经受过考验的东西才会弥足珍贵!那些经受不住考验的,就算强求,也早晚会失去,到那个时候,恐怕损失会更大!”
康玉若微微颔首道:“或曰坚守,或曰执着,一往无前、无所畏惧者,方能笑慰平生。”
水柔的性子最软,平日里不论遇到谁,都是红着脸低着头不开口,在最后,终于鼓足勇气站起身,朝柳飞儿行了个礼说道:“今儿姐妹们趁着好日子,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可却当真没有夺宠的意思。咱们有自己的月俸,自己能养活自己,不是要靠着哪个男人去过日子。姐妹们只是想着以后就这样守在紫园,守住这一片属于咱们自己的乐土,隔三差五能够看到刘将军,能够听到刘将军的声音便已经心满意足,断然不敢有非份的念头,姐妹们只是担心再过两年,两位将军心里一善把咱们放出府去,或是找了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婚配了,白地污了咱们的身子。若是如此,还不如当初为一歌妓。”
这番话一出口,别说柳飞儿,所有人都骇然,除了老爷子朱亮糊里糊涂之外,所有人都惊骇于这十个丫头思想上的惊人变化。倒不是惊骇于云霄的个人魅力,而是惊骇于云霄的思想已经彻底感染了这群丫头:人无贵贱,众生平等,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没有谁可以左右我的选择!可以禁锢我的身体,但不能禁锢我的思想!
柳飞儿点了点头,叹服道:“好姑娘!好姐妹!姐姐我跟着他足足三年才悟到了这些,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悟到了!”
燕萍呷了一口茶,微笑道:“可惜,我悟得最晚……”
云霄却笑了起来,指着蓝翎道:“这野丫头悟得最早,自打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蓝翎一阵忸怩,口中吃吃道:“那时候是没办法,谁让全南疆只有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习惯了……”众人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柳飞儿嘴角露出一抹轻笑,转过头,对着端坐在下首的丫头们说道:“好歹我也是刘家的媳妇儿,丈夫妻妾多,子女多,对刘家来说也是一件幸事,所以呢,你们有什么想法我也不拦着,只要云哥肯要你们,我也不会使坏。如今夫君膝下无欢,本来就是我等的不是,我还巴不得你们十个每人都能生七八个孩子呢!不过我可是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你们讨云哥欢心我不妨碍,不过你们可要仔细,云哥若是没那个意思,你们又为了自己的私欲做出什么失德的事儿来,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十个女孩儿的脸顿时红透,柳飞儿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刘府的首席女眷,内宅的权威已经默许了她们的存在,但是能不能取得“战果”就要靠她们自己了。女孩儿们脸蛋红透的主要原因就是她们的思维直接跳过了取得“战果”的过程,一下子想到了取得“战果”之后做的事情,尽管有些片段已经在她们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但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面红心跳。每个女孩儿都很本能地认为:凭自己的本事,哪个男人不上钩?
场中只剩下一个人最尴尬:云霄。云霄没想到,自己的老婆就这么三言两语地把自己给卖了。说心里话,云霄可以对天发誓他真没打算和这十个女孩儿发生什么故事。单是自己的几个女人一起上阵,每一次“战斗”都是几乎通宵,十个一起上,那还不得一天一夜?老子就算铁打的少林棍都得磨成绣花针了不是?
只有朱能一个人皱着眉头拼命地掰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地嘀咕着。沈倩用胳臂顶了顶朱能问道:“你算什么呢?难道你也想着养十个?”
朱能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十五个女人,每人生这么七八个,他儿子总不会比老子差太多吧?那就十个女人,每人五六个……我算了一下,照这个速度下去,等这小子当爷爷的时候,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千户’了……”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清楚地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每个人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片刻功夫,场面便无法控制,所有人都笑成了一团,十个女孩儿直接捂着脸跑了出去,只留下云霄拎着空酒壶追着朱能满地厮打。
第三百零二章 二桃三士
晚宴之后便是守岁,紫园的丫头们照旧回到紫园值夜换班,朱亮上了年纪,也早早地去客房睡下。刚交过子时,康玉若便支持不住了,叶影也是困意缠身,燕萍早就坐在火盆前昏昏欲睡,蓝翎则是趴在柳飞儿的膝盖上流着口水梦周公去了。
云霄温和地对着还在勉强支持的几个女人说道:“困了就去歇着吧,明儿少不得串门子,留个黑眼圈儿可不好。我和老朱守着就成。”康玉若这才起身,跟叶影燕萍一同进了内宅休息。沈家姐妹也嘱咐了朱能两句,起身回房睡觉。大厅里只剩下了依然清醒的朱能和云霄,还有就是已经睡着的蓝翎和夜猫子出身的柳飞儿。
朱能拿起火钳拨了拨炭火,慢悠悠地说道:“行了,人都走了,有什么事儿,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云霄看了一眼抿嘴偷笑的柳飞儿,扭头朝朱能道:“行啊,本事见长啊!看来飞儿的推荐没错!有这种判断力,交给你,应该错不了!”
朱能眼睛一亮,满含笑意道:“我说你怎么连你自己的女人都信不过,都赶走了才敢说?”
云霄撇撇嘴道:“你还不是一样?咱们俩谁都别笑谁,若是我的女人都能有飞儿翎儿这般身手,我也不怕她们知道,可惜了,这种情况下说出来,恐怕她们哭着喊着也不肯我北上了。”
朱能一拍大腿赞道:“知音哪!”
柳飞儿抚着蓝翎的发髻笑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别相互吹捧,说正事儿!”
云霄点点头,问朱能道:“四战之地何如?王霸之地何如?”
朱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河南四面无险可守北上、南下、东进、西征,必取河南,占河南者,亦可四面出击,故乃兵家必争之地,此乃四战四险;关中之地,沃野千里,南连巴蜀、汉中,北据长城,西接千里黄沙,东有肴函,强秦盛唐皆起于斯,王霸之地。”
云霄含笑追问道:“如今河南已在我手,你若是鞑子,万一大都不可守,你是据太行而守三晋还是据函谷而王故秦?”
朱能思索一番,回答道:“三晋不可守。河南河北一失,太行之险已成鸡肋,且三晋之地粮少,怕是养不起如许兵马。”
云霄接着问道:“我这一次北上,为的就是要和扩阔联手搞掉孛罗帖木儿,孛罗帖木儿一除,鞑子可战之兵几何?”
朱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除了扩阔,就只剩下几个汉将了。其余不足虑,唯有李思齐、张良弼。”
云霄赞同地点点头,补充道:“李思齐打起仗来不要命,手下兵将也都是一根筋,麾下几十万大军没一个脑袋好使的,鞑子自己都说‘太平李思齐,打仗疯子李’;张良弼本人也算颇有智计,更有兄弟七人,全都骁勇异常,军中曾言‘不怕金牌张,惟怕七条枪’。”
朱能嘴角翘了起来:“怎么,你是让我搞掉这两个人?有点难度,不过我喜欢……”
云霄翻了一个白眼,不冷不热地说道:“刚刚还想夸你呢,怎么一下子就糊涂了?这两个人一死,天下不就乱套了?”
朱能摊了摊手说道:“那能怎么办,若论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下流、无赖、龌龊,我哪一样比得上你?”
柳飞儿在旁边掩嘴偷笑一阵,这才接过话茬道:“咱们也就是想把河北韦素的事儿重演一遍。”
“嘶——”朱能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胆子也忒大了吧?几十万大军的头头说换就换?”
云霄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没错,而且人都准备好了,就缺高手压阵,你和大和尚再合适不过了。不过呢,有多危险你自己知道,考虑考虑吧!”
朱能凝思一番,笑道:“越危险的事儿越有意思,这么多年了,再不活动活动筋骨,怕是以后都没机会了。”
“好!”云霄击节道,“那我可就说了。这一次我带着飞儿和翎儿北上,扩阔必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到我们身上,这对你来说就是机会。你和大和尚带人过河,仔细观察这两人的行事动作,然后决定搞掉哪一个。替身会跟着你们一起去,飞字营也会调拨一批好手分散随行,到时候全部归你调配。”
朱能讶然道:“不是两个都搞?那多没意思?”
云霄瞪大眼睛道:“说我胆子大,你胆子怎么更大?两个都搞,你开什么玩笑?先不说咱们手上实力还跟不上,就是时间上也不够。替身一到位,你们要帮着替身清除异己,还要在军中要害职位安插上咱们的人手,还要帮替身熟悉真货的言行举止,打消替身亲人的疑虑,这么多事情要做,搞定一个都是紧巴巴的了,还想两个!直接告诉你,谁跟扩阔关系好就搞掉谁,谁跟扩阔死磕,就留下谁,明白?”
朱能一下子就露出了满口白牙,拍着云霄的肩膀笑道:“行!这活儿我太爱干了!”随即又皱眉道:“不过你怎么让扩阔相信你?”
云霄贼笑道:“我有扩阔不能拒绝的东西。”
朱能苦着脸道:“你不会是拿你那个干女儿威胁扩阔吧?不厚道!”
云霄不屑道:“我是那种人么?敏儿是我的心头肉,也是飞儿的宝贝,我们可舍不得把她当人质。我是拿汴梁来换!”
“不会吧!”朱能吃惊道,“把汴梁让给扩阔?那岂不是……”
“嘘——”云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哥知道这事儿,同意了。汴梁就是空城一个,他要就给他好了,这一次我北上闹腾一下,保管他就算是连洛阳都拿到手,也没这个实力南下。”
朱能会意,谁都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反正偌大的汴梁城早就因为反复攻防而几乎成了空城,那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了扩阔。扩阔得了汴梁就等于拿到一块鸡肋。不但无力南下,还要腾出不少于八万的主力驻守汴梁地区,若是因此引起鞑子朝廷内其他势力的嫉妒,那就更有好戏看,这笔买卖划算透了。
大体方向已经谈妥,三个人便围着火炉,仔细讨论起细节来。天蒙蒙亮时候,府中下人也都早早地起来,云霄这才端坐在正厅,接受全府上下的问安。
正月里虽然每个人都没什么公务,可说起来每个人反而比平常更忙碌了些。光是同僚之间的相互拜访宴请就让人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分开来用。因为飞字营总是给各营提供兵员、装备,所以云霄和柳飞儿人缘特好,几乎所有将领都想请他们醉一趟;加上云霄的文采谋略也得到了文官集团的认可,而且年底的时候飞字营很是准备了不少年货分发给各级官员,这让很多文会的请柬也送到了云霄府上。
一直被云霄放在外面历练的云字营将领也都发回了恭贺的帖子,顺便汇报了一年来的各项训练情况。值得一说的也不多,这些人虽然都是将领,可大多都是名义上的,只不过是云霄从各地来投靠的士子、游侠中选拔出来的好苗子,亲自指点一番之后各带上百十人到各地历练,作为后备的中低级军官随时在大战之后补充进各营的,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的两个大舅子,已经化名薛贵的薛雷和蓝翎的哥哥蓝玉。这些人的训练情况,云霄一直让飞字营关注着,一年来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相关的消息,眼前的这些总结也不过就是把一年来的消息汇总了一番而已。
一场大战之后,已经有不少元帅将军又厚着脸皮伸手向飞字营要人了。没办法,高级将官战死的还算不多,中低级将官的损失很大,而提升队伍战斗力的最直接方式,就是提升队伍里中低级将官的素质,这一点,飞字营作为应天军中最大的将官储备基地,备受各营统帅关注,以至于在应天几乎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想要带兵,就先得到飞字营镀金。要知道,现在应天的军制还没有改革,各营就等于是将领们的私军,飞字营每次大战之后主动作出这么大贡献,这让云霄和柳飞儿在武将一系中口碑极佳。这一战,徐达、常遇春、廖永忠三部的损失最大,因此,他们的补充迫在眉睫。云霄坐在紫园里,大笔一挥,一份名单就这样送到了三个人的大营中。
眼前还有如山的公文,都是开春之后各军需要补充的甲杖器械、各地驻军需要的粮饷、各级官僚的俸禄、春耕需要的各种物资等等。云霄看得两个头大,还好,临时抽调的各铺子的帐房先生发挥了巨大作用,不至于让云霄活活累死。
初七这一天,沈柔终于生产了,从此朱能也有了一个女儿,不过朱亮和朱能这父子两个却没有因为不是儿子而丧气,反而快活得不行。为此,朱能也终于放过云霄一马,不再每天拉着云霄去演武厅切磋。
放下茶碗,云霄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心中默算着北上之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正在沉吟之间,鼻孔里传来一阵淡淡的墨香味儿,一双轻巧的手已经抚上了云霄的脑袋,轻轻地按摩起来。
云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墨画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第三百零三章 不能落后
“将军,”揉着云霄仰在椅背上头,看到云霄已经睁开眼盯着自己的墨画脸色微微泛出一抹红晕,慌忙道,“河南刚刚来了消息。韩副将和沐校尉发来了恭贺的帖子,不过也对将军让大军随时准备撤出汴梁的军令有些质疑,该如何回复?”
云霄又闭上眼睛,回答道:“告诉他们,二桃杀三士。其他的就别废话了。顺便写上,最迟二月底,我和飞儿会经过洛阳,让这两个小子等着我考评,若是不过关,继续回来训练新兵。”
墨画“嗯”了一声,却不挪动脚步。云霄微微侧过脸,却看见抱琴在旁边的桌上奋笔疾书。不多时写毕,送来给云霄验看。云霄接过来,扫了一眼,阖上,又递了回去:“发吧。再补一句,洛阳是飞儿的故里。”抱琴应声退过一边,云霄直起身,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踱了两步,朝门外望了望,问道:“几更天了?”
墨画乖巧地回答道:“三更了。”
“唔,”云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时候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消息过来了,你们看情况就早些歇着吧。”顺手朝屋内的软榻指了指,说道:“天儿冷,自己去抱一床被褥来,这样夜里不会冻着。”
墨画有些迟疑道:“将军今天晚上不是要召见几个……”
云霄一拍额头,恍然道:“差点儿忘了!他们来了么?让他们快进来吧!”说话间,已经在自己的书案边端坐下来。
墨画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出了门。没多会儿,便带着几个年龄不一的男子走了进来。
几个男子一进门,便齐齐地躬身向云霄行礼。云霄左手虚抬,口中道:“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
几个男子依言站起身,垂手肃立。
云霄扫视了几个人,低沉着声音道:“我想,在挑选你们的时候,阮将军已经把你们的任务都告诉你们了吧?你们知不知道,早在挑选你们之前,营里的兄弟已经盯着你们两年了。你们能来,就说明了你们的人品、底细全都过关,说明你们跟鞑子也都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所以,才会给你们这项任务。”
几个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云霄看着几个人的模样,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很好。你们这一趟北上,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到中原,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们会客死在草原,但是,终究有一天,你们为普天下所有汉人做出的一切牺牲,都会被人铭记。过去之后,会有咱们人慢慢提携你们,你们暂时也不要向这边发出任何情报,就算这份情报的价值再高也不行!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
“将军!”一个年青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属下有一事相求。”
“讲!”
“多谢将军!属下生于河南祥符,母亲、姐姐、妹妹都被鞑子糟蹋,自小随父亲到辽东谋生。谁想,父亲惨死在乌齐叶特部的屠刀之下,属下只求将来能亲自杀进辽东,若是属下此行不能生还,还求将军日后带着属下的排位出征,也好让属下看看这些鞑子的末日!”
“河南祥符……你叫张玉。行,我答应你!”云霄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你们每一个人,若是不能生还,将来本将出击草原时,必定带着你们的灵位,让你们亲眼看一看这些鞑子是如何匍匐在咱们汉人的脚下摇尾乞怜!”
“多谢将军成全!”一行人躬身行礼道。
云霄沉声道:“那么,你们回去好好歇着吧,明天一早,你们这第一批人,就随同飞字营的商队出发北上。”几个男子齐齐答应,躬身退出了房门,由墨画带领,从后门离开了刘府。
云霄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抱琴,淡淡地笑道:“其实,我就是没鞑子那么狠心,若是派女人去,怕是事半功倍了;派男人去,担着不少风险呢!”
抱琴给云霄端上一碗热茶,幽幽地说道:“将军若是那样的人,咱们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了……”
云霄接过茶碗,满脸笑意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们可得小心了,保不齐哪一天兽性大发把你们全糟蹋了,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把我当仇人。”
抱琴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反击道:“敢是夫人刚刚点了头,将军您就放开了胆子调戏咱们了?早知道这样,咱们姐妹就应该先走夫人的路子了,这两年功夫当真白费。”
云霄被噎了一下,脸色也涨得通红,分辨道:“这关飞儿什么事儿!就算没她答应,我也……”
抱琴掩着嘴吃吃笑道:“将军是不是想说,就算夫人不答应,将军也敢胡来?怕老婆就怕老婆呗,狡辩什么?”
云霄更尴尬了,悻悻然说道:“这哪是怕老婆?这是尊重,这是体贴……”
抱琴歪了歪嘴,揶揄道:“只不过,像刘将军这么体贴妻子的男人当真不稀罕,听说郭英将军因为体贴妻子,回家之后还跪了搓衣板;俞通海元帅因为尊重妻子,回府之后还吃了夫人的家法,还有邓将军、杨将军、李大人……”
“行了!行了!行了!”云霄一个激灵,坐直了说道,“再说下去就快到大哥了。你们哪,都还没嫁人呢,都快赶上街头的长舌妇了。真不知道让你们留在紫园是对是错,简直就是坑我自己嘛!”
抱琴笑容更盛了:“将军这话可真让人害怕,万一咱们说漏了嘴,将军会不会把姐妹们都灭了口?”
云霄浑身一哆嗦,小心翼翼道:“算了,我怕了你们了。惹不起你们,难道我还躲不起么?不过我说句真心话,你们最好能往心里去。所有男人都差不多,吃干抹净了都想着拍拍屁股走人。你们年轻、漂亮,我又不是傻子,**谁不喜欢?何况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们。只是你们想过没有,我每天要做多少事儿?女人多了,照顾得过来么?等你们几个月才能见我一面的时候,怕是又要后悔了,到时候少不得做了负心汉,这又是何苦来哉?跟你们上床容易,想要承担这个责任太难,不是我胆小露怯,而是实在腾不出这个功夫,更不想把你们当作金丝雀一般关在笼子里。人太贪心,要遭报应的……”
不待云霄说完,抱琴就一下子扑到云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云霄,口中急急道:“别动!别动!”
云霄正待挣开的手停住了,只听到抱琴喃喃地说道:“十个人里面我最大,无论如何我要抢在她们前面,若是落后了,多没面子!就一会儿……”
云霄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握住了抱琴拥着自己腰身的双臂,轻轻地掰开,看着面带失落的抱琴问道:“你说你最大,那你多少岁了?”
抱琴没有犹豫,回答道:“十月的生日,过了十月,就是十九了。灵仙最小,四月才满十八。”
云霄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说道:“顶多再过五年,大哥应该就会登基了。到那个时候,我应该无官一身轻了,你们到那个时候如果还没有找到如意郎君,我会从立功的将士里面替你们寻几个年轻有为的娶你们为正妻,将来少不得诰命之封……”
抱琴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寞落,旋即展颜笑道:“咱们当歌妓的时候,教导咱们的前辈们都给姐妹们说过一句话,‘十四的丫头十五的妻,十六十七差不离,十八十九赶快嫁,过了二十人似泥。’都说咱们女孩儿家,十二三岁成亲生子的都有,十五六的时候就憋着劲儿赶快嫁出去呢,过了十七没嫁出去反而连累爹娘受官府责罚,过了二十就没人要了。再过五年,姐妹们都二十出头了,跟那些十五六的姑娘们比起来,差了一大截。还入得刘将军法眼么?”说罢,挺了挺身子,赌气似的说道:“十五的时候进府,看看自己的个子,比不上柳将军,心想,咱们还会长呢!后来呢,看看自己,又不够影夫人那般苗条,心想,以后也能瘦下来呢!再往后,觉得自己没有玉若夫人那般满身书卷气,所以咱们拼命练字读书呢!萍夫人来了,又觉着自己眉眼间没有萍夫人那般成熟雍容的大气,咱们又偷偷学着萍夫人的言行举止;最倒霉的是蓝夫人来了,咱们就是再怎么吃,也吃不到那么大的胸脯呀……”
云霄听抱琴这么一说,立即忍不住了,放声大笑了起来:“我说、我说你们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抱琴苦着脸扭了扭,不无遗憾地说道:“现在倒好,拖到五年以后了!五年以后,咱们什么资本都没了,说不定又会有一批十几岁的丫头进府,到时候,咱们拿什么去跟人家比……”
云霄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嘴角抽动道:“敢情我在你们眼里,只要是女人就没放过的?”
抱琴的头顿时摇得如同拨浪鼓,连声道:“不是!不是!将军你是不知道,府里上下的丫头们看你的眼神都像饿狼似的,咱们只不过是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抢了先。咱们可是先来的,落后了可不成……”
云霄这下彻底无语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搭话,转身打算离开。
第三百零四章 去而复返
“将军!”抱琴在云霄背后叫了一声,话音中充满了不甘,“一个女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或许五年以后,真的会有如同将军一般的年青英雄,可是那个时候仰慕他们的女子也会更年青,更或许,他们会成为郡马、驸马,可我们呢?或许那些年青将军们不会拂了您的面子娶姐妹们为正妻,可是进门之后呢?姐妹们知道,将军您此生绝不抛弃柳将军,那是因为你们曾经同生共死,可是我们和未来的夫君会有这样的经历么?”
云霄的身形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掀开了门帘。
一掀门帘,云霄顿时愣住了,墨画捏着手帕眼睛红红地站在门口。云霄叹息一声绕开墨画,朝外面走去,却看到两个披着斗篷提着灯笼的身影站在墨画背后的雪地里。
看着天空中渐渐有些密集的雪花,云霄的心一揪,连忙上前道:“这么冷的天儿,你们怎么跑过来了?摔着了可怎么办?玉若身子本来就弱,万一摔着岂不是要躺上半个月?尤其是飞儿,你小产的身子才恢复过来,怎么就到处乱跑,冻坏了落下病根就难治了!”
柳飞儿瘪瘪嘴说道:“这么晚了,谁愿意顶着雪到处乱跑?还不是敏儿在你房里到处闹腾,以为你跟她捉迷藏呢!”
云霄眉头一皱,懊悔不迭地说道:“哎呀!今儿白天我还答应敏儿给她讲抓野鸡的故事呢!怎么样?闹得不成样子吧?”
康玉若含笑道:“能怎样?你不陪着她闹,不是还有人么?蓝妹妹跟她两个人恨不得把你的房间翻个底儿朝天,两个人闹腾了一阵,累了,就在你房里睡下了。”
“哦……”云霄换做笑容道,“看来我得回去了,不然小丫头明天肯定连早饭都不让人好好吃!”
柳飞儿哼哼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会儿你回去把她们再弄醒了反而不好。翎儿那副没大没小的脾气我可清楚得很,万一你们俩夜里搞出什么事儿来,把敏儿带坏了怎么办?你这个当干爹的都是什么德性……”
云霄耸耸肩膀说道:“那就算了,走吧,去你房里,玉若也一块儿吧。”
柳飞儿连忙推了云霄一把,说道:“去去去!都快动身北上了,怎么还往我房里去?好好陪陪她们。”
云霄脸色微窘,只得求助地看着康玉若。康玉若也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放在往常,云霄一个人留在自己房里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吃不消的时候让这个家伙自己到别的院子里去。可关键是这事儿让柳飞儿道破,自己也没这个脸皮答应下来呀!难道喜滋滋地答应一声,拉着丈夫就走?
知道康玉若心中所想的柳飞儿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别多心。”
康玉若这才难为情地点了点头,三个人携手走出了紫园,身后留下了低微的啜泣。
听到啜泣声,柳飞儿突然止住了脚步,问云霄道:“刚刚你说的话,我和玉若可是都听见了,抱琴丫头的话,我们也听见了,我且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置?”
云霄站在原地,愣愣地说道:“还能怎么干?先拖着,然后看看有没有……”
“糊涂!”柳飞儿的声音有些严厉,“你知道拖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吗?她们这几年一直留在府内,就算你把她们放出去,外人会怎样想?纵然你给她们指配的夫君明白她们还是完璧之身,可谁受的了流言蜚语?”说罢,柳飞儿语气转而有些懊丧:“我也是前不久才想到这茬儿的,而且还想道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几年下来,飞字营的情报几乎无孔不入,你看看紫园库房的存档,在有心人眼里怕是比金银珠宝还值钱!你自己也知道在这紫园里到处布下机关陷进,怎么就不想想这些丫头若是放出去了,会是什么结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云霄悚然,没错,飞字营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当初所设想的,只要嫁人后守口如瓶那么简单了,而是不知道有多少势力盯着这个不起眼的园子,盯着这十个丫头!一旦她们脱离了紫园,或许是欺骗,或许是追杀,为的,都是她们口中的情报机密!
柳飞儿叹息一声道:“五年之约本没有错,错就错在咱们在这些机密的监管上,手段太过单一了。本来,我们就应该誊抄目录索引,然后分类存档,放在各种机关密室内保存,属员若干,每人只掌握极少的残缺内容,这样,这些丫头也不至于冒这么大危险……”
云霄默然地点了点头,仔细思索着柳飞儿的话。
柳飞儿接着说道:“原先你让我管,因为我是你的女人;后来让康姐姐管,因为康姐姐也是你的女人……把这些丫头哄好了吧……反正也没有下一批了,这个劳什子情报,将来早晚交给大哥,到时候再把咱们的教训一并告诉他,让他重新安排便是……”
康玉若迟疑了一番,说道:“要不……云哥今晚就留在这儿吧,我想大家都不会说什么的……”
云霄有些不豫,着恼道:“她们是漂亮,可她们不是牲口,我也不是。漂亮女人哪里没有?秦淮河边的窑子里就能抓出一大把!梳拢一个头牌清倌儿也才千两左右,我就差这么几个钱?我希望睡在我枕边的女人都是喜欢我的,也都是我喜欢的,这样我才能睡得安心睡得踏实!我所以定五年之约,为的就是这个!我希望大家都能用这五年的时间好好想一想,能这样等上五年的女人,自然值得我去真心喜欢,五年的时间,她们也会看到我的全部,也会看到我不足的地方,若是她们看到这些阴暗的东西还能继续爱下去,我也不会拒绝……何况,五年的时间并不长,玉若和萍儿不也是二十岁之后才跟了我的么?也没见你们两个被哪个俏丫头比下去呀!”
柳飞儿微微地摇了摇头,柔声道:“傻瓜,女人是要哄着的!你对她们好,她们就会死心塌地地替你守住一辈子的秘密。这些个女孩儿都是歌妓出身,不像康姐姐这般的身份地位,自然每日过得战战兢兢,你这五年之约若是放在我身上,翎儿身上或是康姐姐身上,都无妨,偏偏放到她们身上不行。她们见过太多虚以委蛇谎话连篇的男人,必定会把你口中的五年当作空中楼阁,相信你才怪!等她们觉得你是在骗她们的时候,怕是就麻烦了。”
云霄摊摊手道:“那能怎样?难道我现在就把她们十个都吃了?那她们又会如何看我?万一她们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柳飞儿气咻咻地砸了云霄一拳:“便宜你的!让你在这儿留宿,可没说一定要做出什么事儿来!陪陪他们,所说体己话,给她们留个念想,好歹不是骗她们的,将来你们也多相处相处,顺其自然吧!你呀,得便宜还卖乖,气死人了!不过我可有个交待,妻妾已经这么多了,我这个做妻子也已经尽到了大妇的责任,将来若是再没有子嗣,可别说我善妒专宠啊!”
云霄默默地看着柳飞儿,心下一阵翻滚:这还是当年一直叫嚣这终身霸占自己不让其他女人染指的柳飞儿么?
柳飞儿看出了云霄眼中复杂的情感,伸手掸了掸云霄肩膀上的雪花,温柔地说道:“我若是你的小妾,我就一定会拼命地把你拉到自己身边,可我不是!我爱着你,就不能只为了自己打算,翎儿不行,影妹妹太瘦,月事都不正常,康姐姐身子弱还缺调理,萍姐姐小腹的寒气也久久不能祛除,说到底,我这个当妻子的也有这个责任,这些女孩儿你若是都能收了,将来诞下子嗣,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呵呵,你呀,老是替别人像办法一举得男,怎么你自己就不争气呢!”说罢,单臂搂着云霄的脖子,凑过去在云霄唇上亲了一口:“回去吧!好好哄哄这些丫头,就算你暂时不想碰她们,也不能让她们伤心失望,这对你,对飞字营,对大哥,对应天都很重要!”说罢,松开手,拉着脸色复杂康玉若慢慢地离开,留下云霄一个人孤单地站在紫园的门口发呆。
愣了半晌,云霄这才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紫园。进屋的时候,两个丫头正对着房里的等挂着泪珠发呆。看到云霄进来,墨画连忙擦去颊上的眼泪站起来行礼,抱琴也连忙给云霄重新端来热茶。
云霄看着两个丫头,支吾半天才说道:“两位,我很倒霉地被老婆赶出来了……”
抱琴和墨画却是两眼放光,口中却含糊地问道:“那将军今晚……”
云霄没好气地说道:“找床被褥来,今晚我值夜。”
抱琴和墨画眼中的光芒又一次散去,讪讪地替云霄取来了被褥,在软榻上铺好,却踌躇着不肯离去。
看着两女迟疑的表情,云霄突然抬起头,问道:“若是将来我真的把你们指给属下将领婚配,你们会不会恨我?”
第三百零五章 难熬之夜
抱琴和墨画的脸色陡然发白,身体绷得紧紧地,笔直地站在那里。良久,抱琴才勉强笑道:“若是将军执意如此,也只能怨咱们姐妹确是蒲柳之姿,入不得将军法眼……将军若是想这样做,那便去做吧!姐妹们在将军手下已经过得很快活,这是姐妹们值得珍藏一辈子的回忆……”
墨画本来就是一张冷脸,听了抱琴的话,那张冷脸显得更冷了,不再言语,只是认真地看着云霄,仿佛想要记住云霄的面容,尔后才躬身行了一礼道:“如此,属下告退……”说罢,转身准备离开。
云霄突然嘟囔了一句道:“怎么就这么冷冰冰的样子?还怪起我来了?这都是什么道理?”
墨画也不转身,侧头回答道:“属下不敢怪将军!属下不过是尽了本份而已,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抱琴慌了,连忙上前准备掩住墨画的嘴,可却看见云霄的脸有些沉了下来。
“你还说尽了本份?”云霄皱着眉头道,“一床小被褥怎么睡得下三个人?这就是你办的事儿?”
这一下抱琴乐了,也顾不上表情古怪的墨画,连忙跑去隔间找被褥。云霄站起身踱到墨画面前,说道:“我就真想不通了,我人都已经跑到这儿来了,你们还觉得我打算就这么凑合一夜?”墨画那张冷冰冰的脸也腾起了两朵红云,扭过头不再搭理云霄。也就这片刻功夫,抱琴已经捧着被褥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不知道什么缘故,脸蛋红扑扑的。
云霄的目光落到了被褥上面的两块白绸上,微笑道:“不用这个……”
抱琴急忙申辩道:“我们还是……”
“这我知道!”云霄语气很轻松,“还不是时候罢了。你们也不想想,这地方合适么?明天早上让她们看见,你们还要不要做人了?过些日子我要和飞儿北上,正是蓄养体力的时候,太荒唐了不是好事。何况这大冷天的,虽然屋子里有火盆,可太放肆了,你们也会着凉的……”
抱琴的脸一下子红透,乖巧地点了点头,收好白绸,将原先的被褥收好,放下之后取来的大被褥,然后站起身,搓弄着自己的衣角,忸怩地看着云霄。谁先睡下好呢?这时,一直跟云霄赌气的墨画转过身,依旧冷着一张脸,替云霄解开上衣纽结,然后跪了下来,替云霄解开腰带。表情动作一丝不苟,口中却依旧冷冰冰地说道:“姐姐忒不醒事,还不快上床暖着?”
被墨画这么一说,抱琴这才如遭雷击一般醒悟过来,慌忙解开自己的衣衫,一件件放好,钻进了被窝。墨画站起身,替云霄将衣衫一件件脱下,在衣架上挂好,整平,然后才扶着云霄坐在软榻上,跪下到地上,替云霄脱去鞋袜,掀开被子让云霄躺下。直到替云霄按紧被窝,墨画才解开自己的衣衫,脱下,一件一件地摆放整齐,吹灭了几支蜡烛,再给最后一盏油灯添了些油,罩上罩子,这才钻进了被窝。三个人就这样躺着,一句话不说。
抱琴上床最早,睡在云霄左侧,把被窝捂得暖烘烘的,墨画最后上床,躺在云霄的右侧,全身冰凉。对于两个女孩儿来说,暖床丫头的重点不在暖床,而是暖床之后的事情。可惜,云霄早就言明,今儿晚上只要暖床就行了,什么事儿都不用去做。这让两个丫头突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云霄只感觉自己一侧火热一侧冰凉,下意识地朝抱琴那一边挪了挪。抱琴感觉到云霄靠了过来,赶忙贴了上去,手臂也紧紧地搂住了云霄。云霄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墨画。墨画没有动,只是扑闪着眼睛看着云霄。云霄伸出手臂,将墨画一下子揽进怀里,三人依旧不言不语,搂成一团。
“我很想知道……”云霄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了,只得扯开话题说道,“我很想知道,你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我是说你们到我府上来之前。我记得你们当时年岁也不算大,不过身段儿确实非常好,后来你们常抱怨府里的伙食让你们发福了……”
抱琴往云霄怀里拱了拱,颇有些娇媚地说道:“其实跟到了府上也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以前吃果子多一些,进了府吃果子比以前少了。以前教习们总是一个时辰就让我们吃一顿鲜果,这样就算到了吃饭的时候也不觉着饿,时间长了,吃鲜果就成了习惯。”
云霄摇了摇头说道:“难怪你们都不长个子。当年飞儿吃的都是百家饭,饿得急的时候,经常跑到鞑子富户家里偷一些准备喂狗的牛骨回来打牙祭,所以那个子……”
抱琴有些微微失望道:“那我们还能长高么?都说过了女孩儿过了十六很难长个子了……”
云霄点头道:“是很难。不过你们也不算矮了,较之街面上的寻常人家姑娘,已经是出类拔萃,不枉那些教习的苦心。何况……变高不行,变……大还是可以的……”
抱琴一下子兴奋起来,晃着云霄央告道:“将军!将军!说来听听!”
云霄瞥了一眼墨画,发现墨画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可眼中也泛出了异样的光彩,一副期待答案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取新鲜木瓜一只,从一头切开,掏出籽,然后在里面灌上乳酪,调上蜜,放到连皮一起蒸,熟了之后吃乳酪和果肉。天儿热的时候,可以直接吃新鲜木瓜。冬日里,可取干红枣或者黑枣,用冰糖炖煮,调上碾碎的熟芝麻一起吃。春秋两季,黑鱼汤便是上品,没有黑鱼,鲫鱼、鲤鱼也成,炖汤的时候加些牛乳进去便可。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抱琴兴奋了,连忙追问道。
云霄的脸一红,尴尬起来,这个方子他是听蓝翎说起的,还是她们祖传的法子,就是说出来有点太过暧昧了:“若是想要让……那个……颜色浅一些,可用牛乳熬成糊,在上面涂抹,干了之后用鲜牛乳洗净,再用清水冲洗……”
再去看抱琴时,抱琴已经松开手,偷偷摸摸地扯开自己的领口,拉起抹胸朝自己的胸脯窥了过去,扭头看看墨画,墨画也已经把手伸进领口,正准备向下看,发现云霄瞥了过来,连忙掩住领口,不再动作。
云霄差点笑出声来,连忙道:“好了好了,睡觉吧,再不睡,明儿可就都起不来了。”抱琴忙不迭地点点头,又朝云霄怀里凑了凑,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墨画也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云霄右臂用了用力,把墨画朝自己身边紧了紧,手却绕过了墨画的肩膀,握住了墨画的一只手。墨画轻轻抖了一下,手也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云霄的手掌,十指缠绕不再放开。
第二天云霄醒得最早,因为这两个丫头夜里实在不像话。多半是第一次和男人同榻而眠的缘故,又因为这个“第一次”之前没有“第一次”去做什么“体力活儿”故而体力还算充沛,所以两女是带着兴奋与紧张进入梦乡的。于是整个晚上两个丫头都有些癔症,睡一会儿醒一会儿,醒了又不敢乱动,做贼似的动作反而让天生警觉的云霄一下子就醒了。最让云霄觉得歉然就是抱琴这丫头夜里想要起身解手,偏偏又不敢,若不是云霄从抱琴急促的呼吸中猜到了大概连忙装作鼾声如雷,还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憋出毛病来。云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睡的样子让无法入眠的墨画看在眼里,那一张冷脸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得死死地攥云霄的手,指甲恨不得嵌到肉里去。这一夜,云霄可算遭足了罪,直到东方微微泛白,两女才算沉沉地睡去,云霄却再也睡不着了。
天大亮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房间。看着两个女孩儿像小猫一般蜷在自己的怀里,云霄心里也浮出一丝暖意。这十个丫头漂亮归漂亮,可算不上什么美人,要不然早在大哥封赏的时候就不会说“美人两名,歌妓十名”,而是直接说“美人十二名”,论姿色,绝色、倾国倾城这些词语是靠不上边的,顶多就算养眼罢了。这也是云霄一直没有“杀过来”的主要原因之一,毕竟,男人也都是好的这一口,所谓德为先,不过是道学君子骗骗人的幌子罢了,看到美女,这些道学先生比谁出手都快。
两个女孩儿沉沉地睡着,一夜不能安枕,两个女孩儿的前襟也都散开,露出了一黄一蓝两个人的亵衣。两人发育还算正常的胸脯因为侧卧的姿势而不受亵衣的束缚,一下子露出了大半,仔细看时,甚至可以看到里面那一抹粉红,直接冲击着云霄的眼球。如雪的肩膀挣开没有掖紧的被窝连同柔嫩的脖子直接往云霄鼻孔里送进一缕处子的幽香。一时间,云霄还真舍不得起床了。
第三百零六章 王家小女
云霄侧过头,轻轻地嗅着抱琴满头的青丝。细细听时,耳边却传来抱琴极其低微的鼾声。忽而间,抱琴伸手揉了揉鼻子,纤瘦的腿一抬,整个人如同藤萝一般缠绕在云霄身上。
“唔……”某个起床比云霄更早,正在晨练的小弟突然被压住,让云霄一下子就觉得吃不消。这丫头,睡觉怎么就这么不老实!刚准备稍动一下身躯,让自己的小弟逃避压迫的云霄在扭动时手掌触摸到了片温润滑腻。
云霄心里一愣,旋即猜到,这多半是墨画睡觉时,底衣卷上去了,露出了后背。云霄心中一动,手情不自禁地在墨画的后背上抚了起来,细细地感受着这片细腻和柔软。
“嗯……”墨画的鼻间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陡然翻了一下身。而云霄一直轻抚着墨画脊背的手,也因为墨画的翻身而直接穿进了抹胸,攀上了墨画的峰峦。挺拔中带着一些柔软,樱桃不大,却有着分明的手感,云霄的心荡了一下。峰峦上的手却分明感觉到墨画的心跳加快了起来,胸口也开始起伏不定。
翻身之后的墨画是背对着云霄的,除了墨画微微颤动的肩膀,云霄什么都看不到。可云霄却以为自己扰了墨画的清梦,犹豫片刻,将手满满地往回缩。刚缩了一点,就被墨画的手死死地按住。
云霄心中又是一荡,按在墨画的峰峦上,轻轻揉动起来。墨画的呼吸也是越来越急促,陡然间,身形一顿,挣开云霄的魔爪,整个人转了过来。云霄看到墨画的脸时,那张原本冷冰冰的面庞已经变得通红,不假辞色的双眼也已经迷离,剩下的,只是微微张开的樱唇和急促的呼吸。
云霄侧过脑袋,在墨画的嘴唇上轻点了一下,臂弯用力,将墨画搂得更紧,而墨画则干脆将脑袋埋进云霄的腋窝,一只手伸进云霄的衣衫,抚上了云霄的胸膛,贪婪地触摸着云霄身上隆起的一块块肌肉。云霄的手也一路向下,顺着墨画光滑的脊背,轻松挑开墨画裤腰的活结,寻找到了温润丰满的双臀。
就在两人体温渐渐升高的时候,“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进屋交接班的幽歌和妙辞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突然间,两人看到了屋内的不寻常,目光落在了软榻上的三个脑袋上。
“啊!”妙辞大叫一声,一只手死死抓住幽歌的手臂,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指着软榻上的云霄半晌说不出话来。
幽歌则是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吃惊地看着软榻上的三人。
抱琴一下子就被妙辞的尖叫惊醒了,看到妙辞和幽歌两人站在门口,也是尖叫一声,直接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脑袋,死死不肯出来。妙辞和幽歌顿时也知道了不妥,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很快,原本因为女孩儿起床之后走动不歇而显得有些嘈杂的紫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气氛显得古怪异常。其余地八个丫头时不时地“顺便”从房门口走过,眼睛确实拼命地朝屋内瞥。
有些恼羞成怒的墨画又恢复了那张冷冰冰的脸,用胳膊支起身子,一手用被子掩住胸口高声道:“还叫什么好姐妹呢!快把门儿关上!将军要起身了!”话音一落,立即从墙角伸出一条手臂,将门关上,这让墨画苦笑不已:连听墙根的都来了,丢人丢大了。当即便坐起身,伸手去拿架子上的衣服,却被云霄一把拦住。
云霄将墨画在怀里搂了搂,轻声说道:“你好好躺着,我自己来。”墨画的脸一热,再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顺从地躺了下来。云霄起身,自己将衣服穿好下床,略略松动了一下周身筋骨,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八个丫头原本都是一边装模作样地打扫庭院,一边竖着耳朵听房内的动静,看到云霄一出来,连忙抛下手中的家伙想云霄行礼。
云霄随意地摆摆手道:“你们忙你们的,不必多礼。”自己跑到庭院的水缸边洗漱了一番,扫视了几个丫头一眼,背着手踱出了紫园。
自己前脚刚刚踏出紫园,云霄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闹,诧异地回头一看,笤帚已经丢得满地都是,一群丫头全都跑进了值夜的房间,叽叽喳喳的拷问声一下子传进了耳朵。云霄嘿嘿低笑了一声,心中对墨画和抱琴说了一声抱歉,慢悠悠地朝前院踱了过去。
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阵清脆的童声:“干爹骗人!干爹骗人!干娘快抓住干爹!抓住干爹!”
云霄一怔脚步顿时停下,刚刚转过身,一个翠绿的身影就朝自己蹿了过来,云霄蹲下身,含笑接住朝自己扑过来的王敏儿,抱在怀里笑道:“是干爹不好,敏儿怎么罚干爹都行!”
王敏儿揪住云霄耳朵,模仿着蓝翎的口气说道:“这么快就认错了,一点都不好玩儿!”
云霄站起身,将王敏儿笼在怀里,含笑看着蹦蹦跳跳走过来的蓝翎道:“我说翎儿,你是打算把敏儿当作五毒教主来教么?将来她要是嫁出去,那还不得把夫家闹得鸡飞狗跳?”
蓝翎走过来,和云霄并肩往前,边走边说道:“当教主有那么容易么?我这么着还不是为了敏儿好?你也知道敏儿将来早晚要嫁人!将来到了夫家,还不知道守什么拘束呢,倒不如让她在这园子里自由自在地活着!”
云霄呵呵笑道:“看来你小时候被你母亲和叔公逼得紧了,改到我这儿出气来了。我最近没得罪你吧?你看看敏儿,这一路上又是抓我头发又是拧我耳朵,以前可不是这样,该不是你昨儿晚上教了她一宿吧?”
蓝翎有些气咻咻地说道:“当然是我教的!初一那天,你给几个姐姐又是衣裳又是首饰地送了许多东西,可我一件都没有,本来以为你混忘了,过两天就会补上,可这都快月底了,也没见你有什么表示,倒是隔三差五地占人家便宜……”
云霄一下子虎着脸道:“可不敢在敏儿面前说这个!”
蓝翎头一昂:“我就说!好让敏儿知道你这个干爹的真面目!”
云霄彻底被蓝翎打败,无奈地说道:“服了你了!我这不是时间不赶巧么?我替你铸了一把剑,花了不少功夫,现在正交给飞字营的工匠给这把剑配柄配鞘呢,慢工出细活儿,急不来的。”
蓝翎这才喜上眉梢,算是放过了云霄。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花园,柳飞儿正和女眷们坐在园子里烹茶,看到云霄和蓝翎进来,几个女人也不让座,依旧各说各的。
云霄脑袋一胀,一个头顿时两个大,对着柳飞儿和康玉若苦笑道:“昨儿晚上我说不干吧,你们偏要我留下;我留下吧,今儿一大早的,就打算三堂会审。难不成你们还打算去老胡那儿把应天衙门里的刑具取过来,挨个儿使一遍?我冤枉啊!”
柳飞儿呷了一口茶,幽幽地说道:“一大早?真的好‘早’啊!昨儿晚上累坏了吧?”
云霄听言立即后退一步,指天划地地说道:“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蓝翎忿忿地插嘴道:“不然怎么这么晚才起床?不然怎么脸上还有黑眼圈?不然怎么我在紫园门口都没见着两个丫头出来?”蓝翎只相信自己实实在在看到的,把这三个条件往面前一摆,就算云霄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和两个丫头躺在床上立足人民大众、探讨人生观价值观、研究九荣九耻,也没人相信。
几个女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一个男人,把自己府上的丫头办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你去玩鞭子、绳子、蜡烛,或是让丫头们扮戏子、扮将军、扮捕快、扮大夫,只要你情我愿,那也是你的权力;但是吃干抹净之后抵死不认那就是人品问题了。骗自己女人,哼哼!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云霄立即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抱着王敏儿的手不禁紧了紧,却听到耳边一阵叹息声:“干爹呀,你让敏儿说你什么好呢!过些日子你就要去找我哥哥了,三娘四娘这几天每天都沐浴熏香洗白白,在房间等着你,都找藉口不肯和敏儿睡,你怎么就和丫头们睡了?太让敏儿失望了!”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所有人的表情都极其僵硬,云霄的嘴角抽动半天,艰难地说道:“谁教的?”
王敏儿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这点儿破事儿敏儿还要人教么?不就是一起睡觉吗?上回干爹和四娘躲在桃花树下面偷偷亲嘴儿我不也看见了?不就是两个人抱在一块儿咬呗!你们好像说得很难似的!”
一番话说得云霄两腿直打哆嗦,几个女人也都表情不一。云霄一着急,翻手就在王敏儿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巴掌,恨恨道:“小孩子家可不能学这个!有恁多功夫,先把三娘教你的《论语》背下!不然仔细你的屁股!”
第三百零七章 当街考校
(今日小爆一下,三更,这是第一弹)
王敏儿身子一挺,挣开云霄的怀抱,将手别到自己背后揉了揉屁股,噘嘴抗议道:“干爹坏!三娘可是说了,女孩儿家的屁股可是不能让人摸的!干爹刚刚和丫头们睡过,又来摸我的屁股了!”说罢,可怜兮兮地对云霄道:“敏儿还小,干爹想打敏儿的主意,过十几年再说吧!虽然干爹不是敏儿喜欢的那种类型,可到时候敏儿也会勉为其难的……”
云霄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在众女的哄笑声中,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决定了,这次北上,一定要把这丫头还给扩阔!”
王敏儿那副可怜兮兮的脸几乎就要哭出来了,扯着云霄的衣袖哀求道:“干爹,敏儿错了!干爹别生气,干爹喜欢敏儿,敏儿今天晚上就陪干爹睡……”
云霄几乎是用吼叫的声音吐出了一句话:“扩阔,老子跟你没完!”
柳飞儿忍着笑一把拉过王敏儿,搂在怀里笑道:“云哥你太不了解敏儿了,这孩子可是聪明得紧!多半也是你们落叶谷的遗传,这丫头五岁不到,人家孩子还是刚刚开蒙的年纪,她就已经把《论语》囫囵个儿地背下了,当时可把康姐姐吓坏了。”
康玉若含笑道:“是啊!本来我以为送到四哥家的妙云和妙锦能够过目成诵已经是当世罕有了,结果自家府里的敏儿居然毫不逊色。若是个男儿身,将来咱们刘家,不知道要愧杀多少士子呢!”
柳飞儿抚着王敏儿的头顶对众女解释道:“姐妹们放心,这家伙昨夜真没做什么。我别的本事不大,就这耳朵好使,紫园离我的卧房那么静,有动静我怎么可能听不到呢!多半这家伙昨夜当真做了一次柳下惠。”又转而对云霄道:“敏儿刚才逗你呢,可没谁教她这些!谁叫你昨儿答应她的事儿又办不到了呢?”柳飞儿这么一说,怀里的王敏儿趁机朝云霄扮了个鬼脸。
云霄呵呵笑了一声,旋即板着脸朝王敏儿道:“不过敏儿的话干爹可是记住了,将来敏儿长大了,干爹可是要你陪着睡的!”
王敏儿一扭头,不屑道:“等敏儿长大还要十几年,这么长时间下来,干爹都不知道替敏儿找了多少干娘了,还会惦记着敏儿么?到时候敏儿可是花容月貌,干爹人老珠黄,敏儿不去找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来找干爹,难道敏儿缺心眼儿不成?”
整个园子立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云霄五官扭曲地说道:“人老珠黄……这是用来说男人的么……”
王敏儿拗起头倔强道:“我说能就能!”
“好!好!”云霄吞了吞口水,艰难道,“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万一到那个时候,全天下的少年公子都比不上干爹,那你怎么办?”
王敏儿一撇嘴,一脸的不在乎:“干爹也知道那时候你都快四十了?都一把年纪了,能行么?”
扫视了众女古怪的表情,云霄长叹一口气对王敏儿道:“原先我只是觉得我倒霉,现在我终于觉得,扩阔有你这么个妹妹,算他倒霉!丫头!记得干爹一句话,过刚易折,锋芒太露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你很聪明,也很机灵,可干爹不希望你自己将来毁在这上面。这个世界上,比你更聪明的,实在太少了啊!你若是比你丈夫聪明太多,那就麻烦了……”
王敏儿扑闪扑闪眼睛,认真地道回答道:“敏儿记得干爹的话了。”
云霄刚准备继续嘱咐王敏儿几句,外面李管事就领着几个孩子进来了。
领头的孩子看见云霄,率先行礼道:“标儿携几位弟弟见过五叔和几位婶婶!”云霄直了直身子,含笑道:“自家人,何必这么拘礼?”
朱标规规矩矩地回答道:“临来时,爹和娘亲特地嘱咐过标儿,这次过来不是串门走亲戚的,是来向五叔讨教学问的,要执弟子礼。”说罢,又是一揖,口中道:“学生朱标,见过恩师,师娘!”
后面三个孩子也跟着行礼道:“见过恩师,师娘!”
云霄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免礼吧!今儿算是头一回,以后就别这样了。敏儿过来,等会儿跟几位兄长一块儿听听。”王敏儿乖巧地点点头,站到云霄身边。云霄又问道:“这些日子,宋师傅和陈师傅讲到那儿了?可有不懂?”
朱标认真地回答道:“这半年宋师傅初讲了一遍《论语》,陈师傅讲了《孟子》,新来一位李师傅,刚开始讲《礼记》和《大学》。师傅们说,学生们年纪还小,只是粗讲一遍,日后还是要细讲的。”
“唔,”云霄点了点头,“《孟子》还好,浅显些;《论语》你们也不难懂,倒是《礼记》和《大学》有些心急了。你们的几位师傅都是饱学大儒,想来讲解这些典籍应当不会有什么纰缪,既然到我这儿来,我就带你们出去走走。”
朱标几个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才四岁,都是贪玩儿的年纪,一听说可以出去玩儿,自然高兴异常。云霄和众女打一声招呼,当即就吩咐府中护卫准备马车,带着孩子们出了府。一路上,云霄带着孩子们在前面步行,护卫们驾着马车随后,城里城外到处逛了起来。
云霄先是带着一群孩子跑到城外,讲路上所见所闻一一解释给孩子们听,溜达一圈之后又跑到城内,不单买来不少玩物,还让孩子们亲自上阵跟老板伙计讨价还价,从商贾街跑到教坊街,从文庙跑到秦淮河,从城防营跑到各司职衙门,云霄挨个儿解释指点,最后跑得累了,才在云霄的带领下,坐到一家飞记的酒楼里填肚子。
刚刚坐定,就有两个人面色不善地靠了过来。云霄抬起头,含笑拱手道:“原来是宋大人、陈大人!”
朱标带着三个弟弟站起身,恭敬道:“学生见过宋师傅、陈师傅!”
宋濂和陈迪齐齐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不理会几个孩子。甫一坐定,宋濂就转过脸气咻咻地质问云霄道:“刘将军,某与景道素(陈迪字)仰刘将军为人,故而国公延请刘将军为世子师,某等亦是极力赞同。原以为将军必以心中所学传于世子,可今日虽为休沐,也当敦促世子温故知新,怎可如此嬉戏市井?”
云霄淡然笑道:“几位大人乃是当世宿儒,经史百家,有几位大人班门在前,何需云霄弄斧于后?只不过几个孩子于典籍上的文字倒也疏通,只不过言之了了,不能尽会其意,故而云霄带他们出来求解。”
陈迪一皱眉道:“求解何文?市井嘈杂,皆是引车卖浆者,如何求解?”
云霄呵呵笑道:“《孟子》。”
“何章?”宋濂追问道。
“《梁惠王》章,”云霄含笑道,“还是让标儿来说吧。”
宋濂和陈迪一下子把目光关注到朱标身上。宋濂张口就问:“‘保民而王,莫能御之。’何解?”
朱标站起身,拱手道:“父亲拓荒野,抚流民,出粮秣以养天下;使耕者有田,病者有医,贫者有衣食,困者得保暖,是为保民。故而天下百姓无不翘首以待应天。”
宋濂微微颔首,继续问道:“不嗜杀者能一之。然国公东征西讨,流血漂橹,可云国公嗜杀否?能一否?”
朱标朗声答道:“父亲行商汤周武之政,生民富足,百姓乐业,市井之民莫不称道;宵小之辈欲以豺狼之旅夺黔首之财,谋应天而荼毒天下,天下万姓无不唾弃。方才登城楼,五叔问标儿,应天城高否、池深否,是否为不落之金汤;标儿对曰,城高,池深,当为不落。五叔却告诉标儿,孟子曾言,驭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正是因为父亲为保民而战,故而母亲才能以应天数千羸弱之师,登高振臂,云集百万黎民以抗暴虐。爱民者,民恒爱之。故曰,父亲诛杀残暴,杀该杀之人。他日,父亲廓清寰宇,以天子之师吊民伐罪,非为杀民,而为保民。故能一之。”
陈迪面露喜色,也不再追问,只是兴奋道:“继续说!”
旁边的朱樉却坐不住了,连声道:“我说!我说!方才一个卖风车的老人家原本就是河北来的流民,世代耕种,樉儿问起时,老人家说,在河北时,有田有地,可秋收之后自己家中却颗粒无存,得到了应天,劝业司的属吏们不但教了他去做各种小玩意儿的手艺,而且还给了他居所,现在他凭自己的手艺,而且像他这样的小本摊贩亦不用缴纳税赋,既能每天吃饱穿暖,还能有些余钱。五叔说,为政者,若是只图一己私欲涸泽而渔,则百姓潦倒之下,必然揭竿而起;流民不可长久无偿接济,否则民生懒惰之心,国库也不堪重负,可安顿流民也不能一味驱赶,如此长久则成国之大患,理当因势利导,或以工代赈,或授之田亩,或传其技艺,使其有谋生之道,太平时则兴教化,有恒产者固守本业,无恒产者则以教化之力使其有恒心,故曰,惟士为能。”
第三百零八章 太子纳妃
(第二更)
“大赞!”宋濂击节赞道,“这句话原来可以这般解释!”
云霄身边舔着糖人的王敏儿不乐意了:“切!小屁孩儿一个,也谈‘士’!干爹说了,整个儿《孟子》实际上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就是,乐百姓之乐,忧百姓之忧,则百姓乐其乐,忧其忧,得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这是说内。第二句话就是,修兵革,强甲胄,保境安民,以有道诛无道,以正朔诛不臣,是为义战。这是说外。古往今来,做到这两条的,就是亘古明君。”
陈迪高兴地敲了敲桌子笑道:“樉儿是小屁孩儿,那你是什么?”
王敏儿眼睛一翻:“反正我不是老匹夫。”说罢,继续舔自己的糖人。宋濂顿时大笑起来,拍拍陈迪的肩膀道:“老匹夫你省省吧……”
只有老四一个人皱着眉头坐在那儿不停地掰手指,口中念叨不休。陈迪来不及和王敏儿计较,好奇地问道:“棣儿在想什么?”
朱棣撅着嘴晃了晃小脑袋道:“我在算。刚才五叔说,治国之道在养民、养军。可不论养什么,先要做到府库足呀!大哥二哥虽然说得对,可却没说明白如何让府库充裕,五叔说,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可如何才能做到呢?方才在田间听准备春耕的佃农们说,纵然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也不过产稻米一石五,照这么算,十五税一,农户们怕是只能度日而不能富足,三十税一,征收的粮秣又少了许多。虽然说待天下太平了,百姓就多了,丁税也能多收,可百姓多了,又哪来那么多地养活他们呢?”
宋濂和陈迪面面相觑,这半大孩子,一句话就点到了历代王朝的死穴。不加税,随着国家的摊子越来越大,不用交税的特权阶级越来越多,国库不够用;加税,百姓不答应。两个人也算是过来人,都很清楚一个王朝的税收制度在各级官僚具体执行的时候有多少猫腻,如此一算,这税赋问题绝对是个死结。
朱棣又说道:“方才的糕点铺子卖的糖糕,面一斤,糯米粉四两,蜜一两五,鲜乳四两,盐两钱,柴火若干,人工若干,照这么估算,刚刚买来的两斤糖糕,大概赚到六十文,出门的时候,米铺的伙计刚好给糕点铺送来一个月的糯米六十斤,也就是说,一个月这个铺子卖这个糖糕可赚一两四钱多银子,算上其他糕点,应该不会超过十五两。应该说,掌柜的日子算是富足。”
宋濂默默地点了点头,朝陈迪看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朱棣不管不顾,继续说道:“可是,这个掌柜的有三个儿子,撇开妻妾不算。若是等这三个儿子将来都成家立业,有了子嗣,这十五两如何养活这么多口人?铺子可以多开几家,若是耕田的农户,去哪里多垦土地?一国之地,总是有限的……”叹息了一声:“开源、节流,说起来简单,怎么办才好呢……”说罢,又一个人做到桌角画圈圈去了。
宋濂脸色大变,站起身朝云霄躬身一礼道:“刘将军,老朽赔罪!”陈迪也慌忙起身道歉。
云霄也连忙起身回礼道:“客气!多礼!”
宋濂坐下,红着脸道:“惭愧!惭愧!”
云霄微微笑道:“两位大人教过不少弟子,如何是云霄能比的?云霄所以为之,不过是两位大人的弟子与旁人不同而已。这几个孩子,将来或是为君,或是为王,熟读圣人典籍本是份内之事,只是,为君王者,若是耽于字句文章,恐怕会有李煜、赵佶之祸。”
看到宋濂陈迪有些惶恐,云霄笑笑道:“若论诗书,将来开科取士之后,何等高才不能入彀?为人君者,过于咬文嚼字反到不美。诚如韩信所言,为人臣,当善将兵,为人君,当善将将。我等当授以帝王之道才行。承平之后,难免会有奸猾小人混入朝堂蒙蔽君王,咱们能做的,就是让君王知道百姓所需,百姓所想,这样才能让奸猾之徒无所遁形。”宋濂陈迪这才叹服。
或许是男人天生的本能,几个小屁孩儿在吃饭之后没有一个盯着云霄,却统统去拍王敏儿的马屁。云霄倒也知道这无关男女之间的那些东西,而是出于在异性面前表演的本能,心下想想,自己这个丫头将来若是嫁人,恐怕也不是随便找个普通人家嫁出去的,多半也就是在这几个孩子里面挑上一个。朱标是不用想了,人家将来是储君,没这么便宜的事儿落到自己头上;老四也不用想了,不是妙云就是妙锦,不然自己和李贞姬清白就说不清楚了,剩下的也就只有老二老三了,结义兄弟里面也就自己的女儿和他们年纪登对,怕是将来少不掉一个便宜女婿了。云霄心里暗笑,这才多大啊,自己都想着做岳父了!
游玩了一阵,云霄才让扈从驾着马车把兄弟四个送回国公府,自己则抱着王敏儿慢悠悠地踱回去。
王敏儿完全不是个省油的灯,趴在云霄肩膀上,乌亮亮的眼珠直滚,又是一副可怜样:“干爹,你将来是不是要让敏儿做他们的老婆啊?”
云霄哭笑不得道:“什么他们?一个女人一次只能嫁一个丈夫,难道你还想嫁好几次?”
王敏儿噘嘴道:“那一个男人怎么能娶很多老婆?”
这个嘛,还真不好解释。云霄有些犯愁,他一向懒得用“天经地义”之类的话来糊弄人,可他一时间也找不到说辞来解释,只得含糊道:“没准是因为男人不会照顾自己,只好多找几个了,没准、大概、也许……”
王敏儿气咻咻道:“骗人!二娘可是说了,她们南疆一个男人只准娶一个!”
云霄立即反应了过来,很快就罗织好了说辞:“那是她们那儿不打仗,活着的男人多……”
王敏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像也是,很多事情都不肯女人去做,女人只好靠男人养活了……”说罢,小拳头挥舞了起来,恨恨地说道:“若是女人能养活男人,哪个男人敢纳妾?到时候,谁休谁还说不定呢!”一番话之后,王敏儿顿时如同小妖精一般粘住云霄道:“干爹呀,商量个事儿行么?将来给敏儿找的夫婿废点儿就废点儿,要让敏儿养活他的那种……嗯!嗯!到时候我看他不顺眼了,就休了他!”
云霄顿时毛骨悚然,这丫头也太狠了吧?
看到云霄不答应,王敏儿伸出手上已经被舔得一塌糊涂的糖人:“干爹,答应敏儿吧!敏儿这个糖人送给干爹吃,好不好?”
云霄腾出一只手在王敏儿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小丫头,再胡说就把你送到你哥哥那儿去!鞑子那边男人多!”
王敏儿顿时就是一脸哭相:“干爹又摸敏儿屁股了,敏儿回去告诉干娘!”
云霄顿时一脑门汗:这才是如假包换的小姑奶奶啊!连忙扯开话题道:“我可是说真的!鞑子那边女人当政的部落还是不少的!”
王敏儿不依道:“干爹坏!欺负敏儿小,敏儿也是小鞑子……”
云霄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其实在干爹心里,没有华夷之辨,若是鞑……蒙古人能够……唉,不说了,你将来会懂的!先当好干爹的好女儿,只要干爹还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你!”
王敏儿完全不明白云霄话中的意思,只是依旧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那……干爹……这个糖人,敏儿还可以吃么?”
回到府上,云霄把王敏儿交给蓝翎和燕萍,自己则带着柳飞儿和康玉若一头扎进紫园。北上在即,云霄和柳飞儿必须在动身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将紫园里的情报一条条分析完毕,然后将新的一年飞字营的情报工作做一个统筹规划。
要办的事儿实在太多,不过云霄却从一堆情报中找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纸条。这一条是关系到扩阔的,对于扩阔,云霄一直很关注。
“飞儿,看看这个。”云霄把纸条递了过去。
柳飞儿一脸狐疑地接过纸条,口中念到:“元皇北狩,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留守大都监国……新纳侧妃一名,召文武诸官……扩廓帖木儿……宴饮达旦……”柳飞儿收起纸条,不解道:“有什么问题?”
云霄神秘笑笑:“玉若,过来。我问你,我娶你进门的时候,要经过那些礼仪?”
康玉若脸色微微一红,沉思片刻道:“先是对八字,然后下聘,因为我是侧室,所以便没什么陪嫁,最后便是发请柬。进门那天,亲友同僚登门恭贺,我是卯时登轿,随着迎亲队伍在街上走了一遭,过了巳时跨火盆进门,拜见大妇,之后应该便是夫君宴饮。直到申时末,夫君进了……洞房。”
柳飞儿皱了皱眉头,问道:“有什么不妥的?这和那个什么太子纳侧妃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想要飞字营也送个侧妃过去?你不是说过绝对不会让咱们的女人用身体换情报的么?”
第三百零九章 不挑地方
(第三更)
云霄摇了摇头道:“你们不懂男人。娶妾娶色,一个男人娶妻,或许因为跟妻子素未谋面,抑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未必喜欢,所以并不急着进洞房,可是纳妾则不然。纳妾的,自然都是自己看上的女人,求爹爹告奶奶才让正妻点头同意,哪有不急着进洞房的道理,还傻兮兮地跟道贺的官僚宴饮达旦?你敢说这里面没猫腻?”
被云霄这么一说,柳飞儿豁然开朗,把纸条又看了一遍,细细分析道:“当真漏洞百出!太子纳侧妃,再怎么说也应该是礼部会同宗人府操办,早在秀女筛选的时候就应该闹出动静了,怎么咱们的人一点都不知道?”
康玉若也捧着账簿说道:“这么大的婚事,采买应该半年前就着手了,看看咱们在大都的那些商号,这一年来每个月的进出账一点变化都没有,普通东西没卖出去多少,更不消说蜀锦、云锦、宝石、金银器皿了;相反,生皮、熟皮,木材、粮食、甚至马料、粗盐倒是卖得挺多,这是纳侧妃呢还是备战呢?”
云霄和柳飞儿都是微微一抖,彼此对视一眼,接过账簿细细翻看。
半晌,云霄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就是备战!不过备战的不是扩阔。看,不单大都的商号,就连山西、河北的商号也是如此,这些地方,大部都是控制在孛罗帖木儿的防区。”
柳飞儿惊讶道:“这厮准备南下了?凭他的兵力,纵然能占便宜也会实力大减,这不是便宜了扩阔?”
云霄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孛罗帖木儿没那么傻。”
“那就是和扩阔对掐?那不是更傻么?”
云霄淡然一笑,说道:“恐怕还就是这么回事,不是傻,是被逼出来的。”
康玉若皱眉道:“怎么说?”
云霄解释道:“张士诚在咱们手上吃了瘪,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所以,短时间内不可能再给孛罗帖木儿什么物质支援,孛罗帖木儿的根基远在关中,千里赍粮,得不偿失,所以,孛罗帖木儿要想在中原站住脚,必须拿下扩阔的地盘。而扩阔又跟太子打得火热。孛罗帖木儿南下,只要咱们跟他一耗,扩阔就可以渔翁得利,他才不干呢!”
柳飞儿又一阵迟疑:“那跟这个太子有什么关系?”
云霄仔细地将几方情报一对比,意味深长地说道:“鞑子皇帝年纪大了啊……”
柳飞儿眼睛一亮,问道:“有证据?”
云霄含笑道:“你看,鞑子皇帝北狩,扩阔看上去被升了官儿,实际上地盘反而少了,同样是升官,孛罗帖木儿的地盘比以前大了,说明什么?皇帝不在朝,太子毫无前兆地纳侧妃,同时和官员宴饮达旦,你说这一夜功夫,能谋划多少事情出来?如果能有一份宴饮官员的名单,那我就更能确信了!”
康玉若笑道:“看来这太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云霄朗声一笑,站起身道:“看来局势比咱们预计的要好得多!这一下,我可就有十足的把握闹他个天翻地覆了!”
柳飞儿亦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看把你高兴的!好了,我乏了,先吃点东西回屋躺躺去,得赶在动身前,好好调息调息。等会儿我让厨下把晚饭直接送过来。”说罢,自己走出了房门,临走时,诡异地朝云霄眨巴了一下眼睛。
云霄还沉浸在喜悦中,高高兴兴地坐下,看着满桌的情报说道:“嗯,你去吧,天儿有点回寒,记得别让敏儿踢被子。”一边坐下,一边抄起笔,头也不抬地说道:“晚饭不要太油腻,还有让赵师傅把厨下的活儿忙完了也早点歇着,别再准备宵夜了,有些糕点热茶对付就行。明儿你就和翎儿开始拾掇拾掇,打点北上的行装,我这儿再忙两宿就该差不多了。”
柳飞儿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没良心!”转身走了出去。
情报虽然不少,可架不住云霄运笔如飞,何况,康玉若也一直带着丫头们在不断地分类整理。晚饭送过来的时候,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册子已经消去了不少。在云霄的濡染下,就连一向守规矩的康玉若也养成了一边端着饭碗一边翻阅公文的习惯。紫园的丫头们更是恨不得直接将手中的笔当筷子用。起更的时候,云霄终于丢下笔,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云霄喜静,对云霄了解至深的丫头们看到云霄闭目养神,也都轻轻地放下笔,乖巧地退了出去。康玉若也是放下笔,却没有离开,只是坐在案边,托着腮帮,静静地看着云霄的样子。
片刻功夫,云霄睁开眼,看到康玉若正失神地盯着自己,笑道:“怎么?突然觉得夫君貌似潘安,钉进眼珠子就拔不出来了?”
康玉若脸色一红,捋了捋鬓发道:“潘安不过一副好皮囊罢了,像他有什么好?”
云霄点点头道:“也是。与其像别人,还不如做自己。倒是你,我就怕那一天我年老色衰,你们都不要我了。”
康玉若“扑哧”一笑道:“哪有男人说自己年老色衰的?说年老色衰的也是咱们女人才对,过了三十,一天比一天见老,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俏姑娘争着抢着进府呢!”
云霄嘿嘿笑道:“我说你们几个,总把我当作坏人一般,怎么就没见过你们往好处想想?”
康玉若站起身,给云霄换上一碗热茶,摆到云霄面前,说道:“不由地我们不这么去想。再过几年,你就快登上人臣之巅,到时候,十个妻妾都算少的了,那些个鞑子不说,故宋一朝,二品以上的那些官儿们,光是小妾就是几十个,还没算那些家养的歌妓、通房的侍女、暖床的丫头,一来二去,一个男人不知道夺走了多少处子红丸。我这已经是往好处想了,若是更坏……”说罢脸一红,低声道:“你看那苏轼和张先,虽然文采、为人绝佳,可是七老八十还要纳妾,当真有些……老不羞,你这般年纪,姐妹们两三个一起来,已经不堪挞伐,再过些年,姐妹们都老了,谁吃得消你?男人过了四十,身体康健的不少,女子过了四十,谁经得住夜夜笙歌?到时候还不是便宜了你?”
云霄没有接那茶碗,直接一把搂过康玉若,横抱而起,放在自己大腿上笑道:“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女人嫌自己丈夫这个的!”说罢凑到康玉若耳边低声道:“若是我不行了,回头你们又要怨我了,那些个闺怨诗词不就是这么来的?”
康玉若脸色又是一红,低声挣扎道:“说什么胡话!快放开,让丫头们看见了笑话!”可云霄的手掌已经探进了身上短袄,直接解开了襦裙的腰带。
“啊!”康玉若一声低呼,就想立刻站起来,谁知道一挣之下,贴身的短袄传来轻微的“撕拉”声,康玉若立即一阵慌乱:怎么就扯破了?正在惊异间,云霄的手掌已经攀上了自己的峰峦,轻轻地揉捏起来。
腰带已经被解开,若是强行站起来,恐怕整个襦裙就会直接滑落,这个家伙每一次都是手法极快,恐怕就连底衣、亵裤的带子也解开了,若是到时候一并滑下,那不是更丢人?康玉若再也不敢动,只得涨红了脸,咬着嘴唇,带着怨嗔地看着云霄。
云霄的动作越来越过分,在康玉若的峰峦上肆虐一阵之后,手掌顺着光滑平坦的小腹一直往下,长驱直入,却没有直逼要害,而是抚上了修长光洁的大腿。康玉若身子陡然一躬,立时绷得紧紧地,可那只可恶的手,却一下子冲向了溪流的发源地。这一下,康玉若彻底放弃了妥协的念头,直接从云霄的腿上跳了起来。果然,襦裙、底衣、亵裤一下子全部滑落到地面,黑漆漆的草地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康玉若连忙弯下腰拾掇,准备直起身时却被云霄按住后背,旋即,一根火热的东西就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康玉若闷哼一声,身体往前一冲,慌乱之间连忙扶住书案,却发觉身体内的那根东西仿佛又涨大了一圈,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喘息,那根东西猛烈地动了起来。
隔着木制的墙壁,七八个丫头齐齐地站成一溜,或是将耳朵贴在木墙上凝神细听隔壁有粗有细的喘息声,或是红着脸透过细小的夹缝窥视着隔壁的一切,整个屋子,只有着扑通不歇的心跳声和女孩儿们特有的喘息声。
康玉若都快要疯掉了,她几乎可以肯定,没有关紧的门随时随地都会有一个丫头推门进来送宵夜。若是让她们看见,天哪,这简直就是灾难!可自己却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顺着大腿淌下的热流就已经让她知道此刻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拒绝这种撞击。可是这个家伙却一点都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难道真要弄得自己筋疲力尽才肯罢休?也正是这种近乎偷情的气氛,让康玉若觉得自己更加敏感,该来的东西似乎比往常来得更快一些,撑着书案的双臂也无可控制地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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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解决办法
“嗯哼!”康玉若终于支撑不住,两腿一软,整个人瘫了下来。云霄身形一震,连忙伸手扶住了康玉若。两人身体不分开,一起坐到了椅子上。
喘息良久,康玉若这才下定决心般地强撑着站起来。感觉到某个物体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康玉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低了埋怨了一句:“害人的东西!”颤颤巍巍地替自己勉强穿好衣裙,埋着脑袋朝门口走去,下半身湿漉漉地,不去盥洗一下实在难受得厉害。
走到门口,回头恨恨地看了一眼云霄,瞥见了那根作恶多端却依然杀气腾腾东西,忿忿道:“活该你不上不下!”说罢,打开了门。云霄也有些郁闷,这种事儿若是换做柳飞儿或者蓝翎,什么问题都没有,换做康玉若这么个循规蹈矩的女人就有点麻烦了。自己也是一大早地被墨画那两下勾出火来了,而后就是忙了一整天。如今已经不早了,若是再把燕萍她们叫起床,那才叫丢人。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就算那几个丫头听到动静,也不至于直接冲进来坏事。
“哎呀!”“哎呀!”门口突然扑进了两个女孩儿,正好撞进了康玉若的怀里。两个丫头的脸血红血红,很明显,她们刚刚收听了一次现场直播,还没有从狂热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康玉若的脸则是红得更厉害,心里对某个冤家也更加愤恨起来,死死地瞪了云霄一眼,刚刚被抽得干干净净的力气不知道又从哪儿冒了出来,集中到双脚上,飞也似的跑了。
屋内只剩下云霄一脸尴尬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丫头。
“将军……”一个丫头拼命地攥着手上的丝巾,手紧张得直抖,“奉棋知错了……是……是……”突然间胳臂一拐,急忙道:“是惜书拉着奉棋来偷听的!”一转身,脚不沾地儿地跑了出去。丢下本来就不喜言辞也不善言辞的惜书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继续目瞪口呆地看着云霄。
云霄愣了片刻,连忙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衣衫,这一番动作下来,惜书反而浑身一触,转身关上了房门,一边朝云霄走来,一边解开了自己的罗裙。
“别!别!”云霄急急忙忙地清理着被自己胡乱扯下的腰带,口中吃吃地低吼道,“不用!不能!别过来!”
惜书的身形顿时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云霄,眼角却瞥上了依旧不肯低头的某根东西上,两颊绯红。当下停住了手上动作,不再解开罗裙,却也不再管云霄的劝告,走到云霄跟前跪下,伸出小手,握住了犯罪工具。云霄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惜书张开小嘴,将某个东西含进了嘴里,顿时血脉贲张。
惜书的动作很有“技术性”,因为打小就受过这方面的培训,这让云霄感到很快意,尤其是因为这个小人儿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惜书的动作也很生涩,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实战”,以至于在云霄爆发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惜书先被喷了一脸才将后一半吞了下去。
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的云霄看到惜书脸上的“战果”顿时大窘,连忙从怀里掏出手帕替惜书擦拭。惜书一声不吭,乖巧地仰着脸任凭云霄作为。等云霄擦拭干净之后才伸手将云霄的衣带系好,再捡起被云霄丢到一边的手帕,仔细地叠好,放在怀里,这才站了起来,又是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不多时,满脸通红的幽歌便端着宵夜走了进来,媚眼如丝地看了云霄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云霄此刻那里还有脸吃东西,站起身就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已经洗过脸的惜书抱着床褥满脸通红地走了进来,云霄就愣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惜书将床褥铺到软榻上,然后安安静静地跪在了软榻边,低着头,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云霄当然知道惜书的意思,明白自己今儿晚上肯定是走不了了,只得走到软榻边,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手刚刚触到衣带,就被惜书的手按住了。门被推开,幽歌脸色潮红地走了进来,利索地退去自己的衣衫,钻进了被窝。惜书这才逐一解开云霄的衣衫,站起身,脱掉,一件件地替云霄挂好,掀开被窝让云霄躺了上去。之后便是自己熄灯,解衣,躺到了云霄身边。
云霄清楚地听到隔壁传来一阵轻微的嬉闹声,转而归于平静。转过头,借着幽暗的油灯看了一眼洗净脸庞的惜书。未著粉黛脸吹弹可破,云霄几乎不敢相信就是这么一个平时连话抖懒得说的丫头,刚刚居然做出了那么石破天惊的事。再看看幽歌那张近乎妖冶的脸,云霄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混蛋还是该叹自己好命。意识迷糊中,云霄渐渐地进入梦乡。
次日云霄醒来的时候,幽歌和惜书已经穿衣起身了,等云霄穿戴妥当起身的时候,两女正端着洗漱的热水走进房门。云霄看着发髻蓬松的惜书,想到前夜发生的事情,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怜惜,搂着惜书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看着旁边气鼓鼓的幽歌,云霄淡然一笑,亦是搂住幽歌亲了一口,这才在两人的伺候下洗漱。直到吃过一些点心,云霄这才在书案前坐下,继续忙活。
或许是前夜突如其来的变故拉近了云霄跟丫头们的距离,整整一个上午,紫园的丫头们看着云霄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由原来的敬畏、仰慕,转而变成温柔、含情;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打闹,而是乖巧温顺轻声细语地替云霄忙前忙后。
吃过午饭,徐达便带着两个妙云和妙锦两个丫头过来探望云霄,毕竟,生父即将远行,做女儿好歹也要来道别。让所有人都诧异的是,徐达一个武将,居然把两个丫头调教得如同书香门第出身一般,见人就行礼,嘴巴更是如同抹了蜜一般地甜,这让云霄和眼圈红红的柳飞儿、叶影也觉得心怀大慰。妙云和妙锦两个丫头一口一个爹,一口一个娘亲,更是让柳飞儿合不拢嘴,拼命地把妙锦抱在怀里不肯松开。
云霄怀里抱着妙云含笑道:“四哥,不知道我现在把女儿讨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徐达摸着脑门笑道:“老五你说的这是哪家话?咱们两家不过隔着一条街罢了,你若真要讨回去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翠娥刚刚生了个女儿,我若是就这样把妙云和妙锦送回来,那不成了过河拆桥么?妙云和妙锦也要恨我一辈子哩!”
云霄看着漂亮异常的妙云,口中问道:“那——妙云想娘亲么?”
“想!”妙云乖巧地说道,“妙云最喜欢听娘亲唱歌……”
柳飞儿怀里的妙锦也跟着叫了起来:“我娘亲跳舞才好看哩!”柳飞儿在女儿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你影姨跳的舞也好看哪!”
妙锦在柳飞儿怀里扭了一阵道:“祖哥哥可都说了,影姨的舞还是娘亲教的呢!还有还有!祖哥哥还说了,萍姨是应天弹琴最好的,若姨是应天学问最高的,蓝姨……蓝姨……”
蓝翎顿时两眼放光,跳过来问道:“蓝姨什么是最好的?”
妙锦看着蓝翎一下子露出害怕的表情,朝柳飞儿怀里缩了缩道:“蓝姨是应天胆子最大的,喜欢抓很多很多的蜘蛛和蛇,祖哥哥还亲眼看到蓝姨在城外抓蝎子玩儿呢!”众人立即一阵哄笑,蓝翎撅着嘴跑到了一边,又不甘心地对妙锦道:“妙锦乖,将来蓝姨教你怎么抓蝎子,养毒蛇,谁欺负你了,就蛰他!”
妙锦把脑袋一别,扭过头去连声道:“不学!不学!还不如若姨教我读书写字呢!”蓝翎只得耷着脑袋坐到一边生闷气。
徐达嘿嘿笑道:“辉祖和增寿两个臭小子,把两个丫头都带坏了,这次回去非得好好揍他们不可!”
云霄呵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孩子嘛,都这样!”
徐达一脸苦相地说道:“老五你是不知道,这两个小混蛋,说要做什么弓箭,把厨下的几只公鸡的毛拔个精光,丫鬟们晒的亵衣也被他们扯起来当战旗,跟街坊家的几个混小子满街蹿了玩官兵抓贼!连老胡应天衙门里的水火棍也敢偷!把自己家闹得鸡飞狗跳不说,还出去给我老徐家丢人!昨儿碧水舫的老鸨子还到府上告状呢,说几个半大小子跑到她们画舫上偷看姑娘洗澡,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偏偏婶娘还护着,打又打不得,骂了又没用!”
云霄放声大笑道:“孩子大了嘛,心思难免有些野,要不这么着,把你那俩小子带过来让飞儿调教几天,保管以后就算钻到澡盆里都不会让老鸨子发现!”
柳飞儿咯咯笑道:“你这是让我教徒弟呢还是让我培养淫贼呢?若是教淫贼,那可少不得你和翎儿教他们配药下药的功夫!”
徐达则是干笑两声道:“这个……老五啊,反正大哥的几个儿子你也正教着,多两个也不算多,你若是有空,那就帮忙调教调教两个小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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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飞儿故里
云霄爽快地拍了拍大腿:“行!不过要等我回来再说,回头有几份手稿四哥带回去,可以先教他们读着,这都是我近年来的心得,或许会有助益。”
徐达高兴得直搓手,要知道,云霄说得轻松,“近年来的心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应天新崛起的战神人物写下的不传之秘,这样带回去,既是给孩子们看的,又是给自己看的,作用大了去了。沐英那小子让老五调教了几年,现在都成了独当一面的人物了,若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让老五调教调教,嘿嘿,徐达打心眼儿里乐。
当晚,在柳飞儿和叶影的强烈要求下,妙云和妙锦被留在的府中,各自搂着自己的娘亲睡了一宿,云霄则被无情地驱赶到了燕萍的房里,与康玉若一起,三人同榻而眠,至于发生的战斗有多激烈,这个就无人知晓了,只知道,第二天云霄很早就起来陪女儿玩耍,但是康燕两人直到黄昏才勉强起床。
转眼到了二月,云霄终于带着柳飞儿和蓝翎踏上的北上的旅途。朱能带着沈倩和道衍一起,将三人送到江边渡头,云霄细细嘱咐一番之后才上船。一到扬州,三人就换上飞字营准备好的快马,直奔洛阳。
一路上,云霄用极其复杂的心态去打量着这片刚刚纳入应天治下的土地。如果说,河北之地是以一马平川抵御契丹百年,用遍地的尸骸保卫了北宋江山,用外族的血捍卫者汉人的尊严,那么作为中原故地的河南,则是从商周时代开始就已经是所有王朝必攻之地。从朝歌开始,直到汴梁,每朝每代,每次战乱,这片土地上都流淌着汉人自己的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这样看着同胞之间的自相残杀而卑微地活着。云霄知道,这样的境遇,千年来一直都有,今后,也一定会有。在这种境遇中活下来的人们,必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忍不拔的韧性。
天下之中央!郭守敬在编纂《授时历》的时候则更干脆地把天下的中央定在登封,并在那里建了一座观星台,这让云霄对那位师门前辈敬慕不已。
这片土地上,或因外敌或因内乱,尤其是每一次政权更迭时的萧墙之祸、肘腋之乱,都在这片土地上打得如火如荼。这里的百姓,往往还没有经历几代的太平岁月,便又一次遭遇战火。故而,这里虽是中原故地,却远不如江南那般富庶。这里的血,都快流干了。数千年前,炎黄起于斯,引领着整个民族筚路蓝缕一路走来,千年后,这片文明的发祥地却失去了应有的活力,任何人都不应该忘恩负义地去唾弃这里的贫瘠和蒙昧,而是应该用仰望的眼神去体会这个为民族的未来而承担了太多战火的多灾多难的中原。
洛阳城遥遥在望,三人放缓速度信马由缰,眼下才是二月间,想看牡丹还早得很,也没这个必要匆匆忙忙赶过去,何况洛阳初经战火,人口锐减,估计也没什么热闹可看。到了城门口,三人被守城的兵丁拦下,规规矩矩地下了马,牵着坐骑进城。
城门楼下不远处就是一座破落的城隍庙,虽然偶尔有人打扫,却依然无法掩盖它的破败,原本空荡荡的庙宇此刻已经被一群乞丐占据,也算是有了人气。云霄在庙前止住脚步,用马鞭指了指只剩下一半的大门笑道:“柳飞儿故居。”
蓝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柳飞儿则是脸色微红,眼中浮现出眷恋的神色,干脆将马系在门口的木桩上,拎着马鞭走了进去。云霄和蓝翎见状,也将马系好,走了进去。
柳飞儿一边笑吟吟地走路,一边用马鞭指指点点地说道:“柳飞儿睡觉处……柳飞儿洗衣处……柳飞儿下厨处……柳飞儿窝藏贼脏处……”蓝翎一边听者柳飞儿嘴里的嘀咕,一边捂着嘴笑。
云霄突然插了一句:“柳飞儿如厕处……”马鞭指的,却是一个墙根,墙根下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光着屁股蹲在地下全身用力。
“你……”柳飞儿顿时柳眉倒竖,气呼呼地就想用马鞭抽云霄。这时,一个声音从里面想了起来:“娘的个屁的,谁在外面吵吵?还让不让老子睡觉?”
柳飞儿一愣,条件反射地噤声。三人再仔细看时,才发现,城隍庙的大殿内,七七八八或坐或躺,呆着不少乞丐。
云霄微微一笑,朝里面拱拱手道:“抱歉抱歉,走错了地方,叨扰叨扰!”说罢,拉着柳飞儿和蓝翎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却发现三人的坐骑已经被一个少年乞丐牵在了手里,周围站着几个老乞丐,正在对三匹马品头论足。云霄的脸立时就沉了下来,这三匹马算不上什么千里良驹,只不过是军中挑选的几匹健马而已,可对云霄来说,纵然不是什么宝贝,也不能让人就这么牵走。蓝翎上前一步,娇叱道:“放手!凭什么牵咱们的马?”
乞丐们一惊,朝云霄三人齐齐看来。云霄三人皆是穿着短衣打着绑腿,虽然告别了粗布衣衫,却还是没有穿什么锦缎,一身普通的厚实棉衣。不过柳飞儿和蓝翎却没有乔装,紧身的短衣直接凸显了蓝翎丰腴的身躯和柳飞儿高挑的身段、修长的腿。在乞丐们看来,这三人也都是寻常的江湖客,男的还算过得去,女的挺漂亮。
牵马的少年乞丐看了云霄三人一眼,不屑道:“咱们虽然没什么钱,还不至于黑了你们的马,不就是看看嘛!谁让你们把马系在咱们门口来了?”清脆的女声没有刻意遮掩,云霄当场就听出这是个雌儿。
不过云霄好歹顾忌自己的身份,不想多扯事端,拱手笑道:“如此,多谢诸位照看马匹!我等走错地方,还请诸位包涵!”
女乞丐顿时来了劲,揶揄道:“都走到乞丐窝来了,这也叫走错?”
云霄面露尴尬,指了指柳飞儿道:“拙荆自幼生于此地,亦是与在下在此相识,今日不过故地重游,不知道此处换了主人,还请……”
“哦……”女乞丐一副了然的神色,“衣锦还乡了!”
云霄呵呵笑道:“算是!”
女乞丐咯咯一笑道:“你妻子在这里长大,说明当初你们相遇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个乞丐。嗯,你这男人,能不计较妻子出身,富贵之后也不忘贫贱之妻,不错!不错!”一番话,说得云霄脸色有些发红,柳飞儿则是满脸柔情地看着云霄。
女乞丐扑哧一笑:“行了行了,在大街上就别郎情妾意了!不难为你们了,马还给你们!”说罢,松开手上的缰绳。云霄打了个唿哨,三匹马听到声音换换地走到云霄跟前,云霄揽过马缰,递给柳飞儿,拱手行礼道:“多谢!”
女乞丐回礼道:“客气!”
云霄刚准备走,忽然想起一事,转身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女乞丐见云霄还算懂礼貌,便回道:“请讲。”
云霄问道:“洛阳已被大军攻下许久,官府也到处派粮分田,诸位为何还盘桓于此?”
女乞丐呵呵笑道:“派粮咱们自然会去取,只不过这分田么,洛阳之地流民不少,还是分给他们好了。咱们若是领了田地,丐帮还怎么混下去?”
云霄恍然,拱手道:“原来是丐帮的朋友,请恕在下唐突!”
女乞丐摆摆手道:“不妨!不妨!官府的差役都跑来好几拨了,还动了手,咱们不也没什么么!这都什么世道,官府哭着喊着给咱们田,咱们不要还打人抓人!若不是看在他们真心分田的份儿上,咱们还就把这洛阳掀翻了!”
云霄也颇为无奈,江湖就是江湖,最容不得官府插足,何况给丐帮的人分田分地,这完全就是釜底抽薪嘛!好在这些丐帮弟子也算讲道理,毕竟国泰民安了,他们也可以四处混饭吃不是?何况丐帮又不全是讨饭的,多数都是在各地杂耍、卖膏药,或是收钱抓老鼠,也不算都是无业游民。不然闹腾起来还真没发收拾。
客气一阵,云霄三人便转身离开,刚走了两三步,蓝翎就停住了,鼻子嗅了嗅,朝几个女乞丐腰上挂着的布袋看了过去。女乞丐看到蓝翎的眼神,也神色不善地看着蓝翎。
“五寸金!”蓝翎突然叫了起来,“你有五寸金!你在什么地方抓到的?卖不卖?多少钱?”
女乞丐脸色剧变,连忙捂着腰间的布袋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蓝翎,周围几个老乞丐立即上前护住了女乞丐,手中的竹棍也都指向了蓝翎。
柳飞儿低低地问了了一句:“五寸金是什么东西?”
云霄一动不动,嘴唇微启:“金蚕王。”临了又补充了一句:“最佳蛊种。”柳飞儿顿时恍然,难怪蓝翎那么激动。
女乞丐脸色煞白,有些愠怒地说道:“怎么想抢?还有人抢乞丐的东西?”
若是放在过去,蓝翎看到五寸金这种顶级货恐怕还真打算抢,反正几个乞丐就算再有本事她蓝翎也不放在眼里。但是追随云霄日久之后,蓝翎的心性也变了,当下也没有抢的意思,笑眯眯地靠近了一步:“换!换!我跟你换!”
第三百一十二章 当年初见
蓝翎说得极有诚意,笑容也很真诚,但在女乞丐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个味道,微微一示意,周围几个乞丐开始慢慢地挪动脚步。
云霄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呀!打狗阵都出来了!”
蓝翎急急道:“别!别!我是真的换!断头黑,一条青,铁头金线,换不换?两条?三条?都行!”说罢,急急忙忙地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大包裹,解开来摊了一地,果然,小瓶子装着的毒蝎子、蜘蛛,竹管儿装着的小蛇,什么玩意儿都有。
一群乞丐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地的货色,不可置信地看着蓝翎。原本还打算在打斗过程中放点小毒的乞丐也自惭形秽地把捏在指尖的毒药收了起来。开玩笑!能摆弄这么些毒玩意儿的人,是自己这种不入流的毒药能撂倒的么?
蓝翎一边挨个儿介绍一边道:“你们丐帮都是玩儿蛇的,要不我把蛇都给你们,就换你们手上那条五寸金!你们看看,这铁头金线,只有我们南疆才有的,抓它们可不容易呀!还有还有,这个一条青,可是三九天里挖出来的,毒性最大!五寸金你们又不会炼,炼了你们也不会用,到不如各取所需。”
“我们南疆……”女乞丐陡然发问,“你是五毒教的什么人?到中原来有什么图谋?”
蓝翎笑眯眯地回答道:“教主……不过过两年就不是了,等我小侄女功夫练好了,就让她做这个劳什子教主去!我到中原来就是图谋我丈夫的……”说罢,乖巧地指了指云霄。
所有人立刻被蓝翎的身份吓着了,所有男人更是被云霄吓着了:这小子,居然能把五毒教主骗到手,百毒不侵了……
不过乞丐们更在意的是蓝翎竹管里的那些毒蛇。对他们来说,虽然五寸金确实是个宝贝,可自己也当真没本事用,玩蛊毒这种事情只有五毒教的人会。既然不能用,那就说明这个宝贝是待价而沽,只要价格合适,换来自己能用的宝贝当然大好。
女乞丐迅速地盘算了一番,点头道:“你的毒蛇,咱们全要!当场交付,两讫!”
蓝翎摇了摇脑袋:“不行,不行!”
女乞丐闻言一笑,揶揄道:“要还价?”
蓝翎又晃了晃脑袋:“不是,不是!我这些小东西都是南疆带来的,你们多半养不活。到时候你们把蛇养死了,还要怪我给你们次货。要不这样,我回去把怎么养、怎么喂都写下来,改天一起给你们。”
女乞丐想了想说道:“也有点道理,那三天后咱们再谈!”
云霄上前拍拍蓝翎的脑袋笑道:“傻丫头,看见好东西就拔不出来了!快走吧!”
蓝翎连连点头道:“嗯!嗯!”连忙收拾好包裹挂到马背上,随着云霄离开。身后,女乞丐高声问道:“怎么找到你们?”
云霄远远地笑道:“我们是来赏牡丹的,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人若是在你们丐帮眼皮子底下走丢了,那不是打你们脸吗?”
女乞丐看着三人的背影,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云霄的脚步没有停歇,一直走到北门才停下,指着一间茶楼笑道:“翎儿,你把马寄到茶楼去,自己找个靠窗的地方喝茶看戏。”蓝翎一头雾水地看着同样一头雾水的柳飞儿。
云霄含笑对柳飞儿道:“一个傻小子就快要进城了,一个女泼皮正在这儿等着呢!”柳飞儿会意,嘴角挂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转身走开,消失在人群中。云霄则是信步出了城门,留下不知所谓的蓝翎傻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一跺脚,朝街边的茶楼走去。云霄走出城门没多远,晃了晃脑袋,折返过来,又朝城内走了进去。
虽然还是早春,可晌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初芽的枝条在阳光下跳跃着明快的色彩,往来百姓的脸上一如当年那般呈现菜色,可眼中却闪现出希望的神采。云霄背着手在人流中缓步地踱着,仔细打量着街边的店铺。
陡然间,云霄一伸手就握住了一个探到自己怀里的手腕,纂在了手里。“哎哟”一声,街上行人的目光齐齐地往云霄看来,却看到一个麻脸泼皮将手探进了云霄的怀里,手腕被云霄死死抓住。众人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儿,纷纷驻足瞧热闹。
只听那泼皮叫道:“你这小子好生不讲道理!做什么抓别人的手往自己怀里送,你当人人都如你这般有断袖之癖么?”
市面上泼皮多了去了,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周围看热闹也被这麻脸泼皮逗乐了,轰然大笑。云霄看着泼皮,眼中泛起一抹柔情,微笑道:“老实说,你面糊没有调匀,还抹得那么厚,涂在脸上更像老人斑,墨汁太次,化得不开而且很臭,套上髯口就可以直接爬上草台班子唱秦琼了,不行不行,跑跑龙套还可以……唉!易容的水平太差了。”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抓到小偷不打一顿么?在众人的诧异中,云霄渐渐松开手,而那麻脸泼皮则是直接用袖口擦干净脸,露出了一张俏丽异常的脸。
“呀——”众人立即升起一阵惊呼,这么漂亮的偷儿,怎么就不来偷我?
柳飞儿眼前腾起一阵水雾,嘴带轻笑地看着云霄;云霄也是嘴带轻笑地看着柳飞儿,口中悠悠地说道:“飞儿,我来了。”
柳飞儿两眼满含热泪,颤声道:“云哥,你终于来了……”
一瞬间,两人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初春,回到了七年前的那次偶遇,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本来会在各自的生命里空洞地走下去,却在这一时、这一刻、这一地有了交集,从此,两个人的生命就这样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或许,出出生那一刻起,上天就已经偷偷地为两人系下了红线,直到命运将这一根红线渐渐收紧。
当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群轰然而散,倒也没跑远,而是站在街边,一边掩着脸做出“非礼勿视”的动作,一边偷偷地从缝隙中看着两人进一步的动作。
蓝翎坐在茶楼上,拭去挂在腮边的泪珠,吃吃笑道:“这两个家伙,这么好玩的事情,也不带上我……”
一阵轻快的马蹄打破了街头的宁静,一拨快马疾驰而来,跑到云霄和柳飞儿面前急急停住,马上骑士纷纷翻身下马,为首的骑士当即单膝跪地口中道:“末将韩清,见过大帅!夫人!”
后面的骑士也纷纷行礼道:“见过大帅!夫人!”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惊叹:这么个年轻小子,当街搂姑娘的黑皮青年,居然是个大官儿?什么,这个小偷是他老婆?有没有搞错?
云霄松开柳飞儿,皱眉问道:“大帅?什么意思?”
韩清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高举过头顶,口中道:“前日得国公殿下军令,授将军权知河南路行军大元帅,总理河南路军民政务,北御鞑虏,便宜行事。”
人群中再次爆发一声惊叹,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明白,总理军民政务,就是藩镇哪!中原故地的藩镇!天下居中的藩镇!这个黑皮青年到底炙手可热到什么程度!还好没加上“便宜行事”这四个字!虽然前面还有“权知”(代理)两个字,可谁能保证国公爷哪天一高兴就去掉了?
云霄一迟疑,摸不准自己的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这毕竟是大街上,还是先收下为妙。伸手接过木匣,从分量上看,多半是官印和告身,转身交给柳飞儿,点头道:“起来说话吧!”
“谢大帅!”韩清带着诸将起身,肃然直立。甫一站定,韩清身后就抢出两个人,分别跪倒云霄和柳飞儿面前,齐齐叫道:“师傅!”却是沐英和阮猴儿。
云霄呵呵笑道:“都起来!起来说话!”这时候,蓝翎也蹦蹦跳跳地牵着马走了过来,贴在云霄耳边悄悄问道:“行军大元帅到底多大的官儿?”
柳飞儿低声回答道:“鞑子梁王在南疆能干什么,云哥在河南就能干什么。”蓝翎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韩清上前一步,拱手道:“请大帅进府,升帐点将!”
云霄微微点头,从蓝翎手上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柳飞儿和蓝翎也翻身上马,一左一右停在云霄身后。韩清低喝道:“云字营将士听令,上马!”一干骑士整齐划一地翻身上马,分作两队,一队在前方引路,一队殿后。
韩清高声道:“大帅回府!”
众骑士亦是齐声喝道:“大帅回府!”一时间,人马俱动,朝前开进。
虽然云霄心里一直对这份任命非常疑惑,但临时准备的元帅府却让云霄和柳飞儿脸上笑开了花。这片地方,正是当年的万户府。下马进门的时候,柳飞儿用极低的声音在云霄耳边嘀咕一声:“也不知道那张大床还在不在……”听得云霄耳垂立刻一抖,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副荒唐的画面。
走到正厅的时候,厅内已经站满了各级将领,看到云霄进来,齐齐躬身道:“见过大帅!夫人!”
云霄快步走到主位上坐下,沉声道:“免礼!”
第三百一十三章 偷儿祖宗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云霄却不知道自己这个火该如何点起。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大哥丢个自己这个官儿到底想要干什么。当然他更知道,跟这些死人堆里打滚的将领们说什么都是虚的,掉书袋更是跟自己过不去。于是,云霄的脑子里很快就形成了新的想法,张口便道:“诸将听令,十日之后会操。每部各抽步卒百人,骑兵百人对战。”说罢又微微一笑道:“我这个行军大元帅,高是高了,可在坐各位还都是校尉、都尉、偏将,这差别也太大了吧?军令,会操之后即着升赏!”
满厅的将官一下子都乐了,有人已经咧开嘴巴偷偷笑了起来。云霄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诸位就回去准备吧!”众人都喜滋滋地散去,厅中只留下沐英、韩清还有阮猴儿。
云霄整了整衣衫,问韩清道:“大哥应该还有东西一块送来的,给我看看。”
韩清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双手递给云霄,恭敬道:“使者临走时特地交待,密信只能于无人处交给大帅。”云霄点点头接过密信,验过火漆后拆开。
朱元璋给云霄丢这么个官儿也算是顺手牵羊之举。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应天无大仗可打,对付汉军的残余势力以及扫平江南犯不着动用全部的主力大军,唯一需要防范的就是北方的鞑子。之所以给云霄丢这么个官,主要还是因为在所有拿得出手的将领中,只有北上大都的云霄最方便直接指挥这里的军队。而且有云霄的名号压在这儿,也让一般人不敢胡乱动弹。如果北方大乱有机可乘,云霄也可以相机占点便宜。
朱元璋在与刘基、李善长等一干谋臣商议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让云霄顺带完成一个云霄一直都在暗地里进行着的任务,那就是尽量收买细作,拉拢对方骨干人才,等到将来北伐的时候临阵倒戈。钱不能解决问题的,就给那么一点军事压力。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以打促和,以打促降。盘踞在北方的不但有孛罗帖木儿还有扩阔帖木儿,更有李思齐、张良弼等汉将,政治关系错综复杂,还要算进“二桃杀三士”计划中的汴梁这个变数,万一新来的官员不懂得配合那就完蛋了,所以也就只得让云霄把河南的军民政务一把抓了。到时候,无论北方局势发生什么突变,云霄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相应的反应,要比往来千里先请示再汇报靠谱得多。
云霄收起密信,仔细思量一番之后心里便有了数,的确,大哥的这一纸命令让自己办事儿的时候宽裕了许多,不必再顾忌什么。当下抬起头说道:“韩将军,英儿,你们也好好准备去吧,十日后的会操,你们也要参加的。”韩清和沐英应了一声,也是喜滋滋地离开了,一边走两人还一边讨论如何操练手下的那帮兔崽子。
云霄转过脸朝阮猴儿道:“猴儿,你不是一直在河北的么,怎么到洛阳来了?”
阮猴儿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师公您老人家不知道哇!最近我正带着门下徒子徒孙们到处游历……”
一直站在云霄身边的柳飞儿笑道:“你现在好歹也是个挂职裨将,怎么还带着人乱跑?还徒子徒孙呢!”
阮猴儿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信誓旦旦地说道:“师傅,猴儿可不敢在您二位面前说谎!如今飞字营一切如常,若干事务也都是交给……交给……”
云霄淡然笑道:“交给你浑家去做,是不是?”
阮猴儿脸一红,笑嘻嘻道:“猴儿娶妻的时候没告之二位,实在是……”
柳飞儿寻了一张椅子坐下,笑眯眯道:“监守自盗!居然骗了自己的三个徒弟上床!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江湖同道笑话?”
阮猴儿立即紧张兮兮地说道:“师傅,猴儿已经把她们逐出师门了……”
柳飞儿没好气道:“去去去!我没你这个徒弟!丢死人了!你这次来就没带着浑家?出来偷腥儿来了?”
阮猴儿这才抹了抹脸笑道:“猴儿不过是南疆去办件私事……”
“南疆!”蓝翎跳了起来,“南疆有什么私事好办的?”
阮猴儿干笑道:“这个……嘿嘿,当年师公开玩笑说,猴儿死去的娘没准是安南公主……嘿嘿,还真让师公说着了!不过不是公主,是郡主,只不过我那倒霉外公犯了事儿,我娘才逃到咱们这边儿来的。如今猴儿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些亲族下落,猴儿打算自己去瞧瞧……猴儿这不也是衣锦还乡嘛……”
云霄哈哈笑了起来:“一个偷儿王,带着徒子徒孙一大群人去安南,你这叫衣锦还乡?怕是想要把安南偷个底儿朝天给你娘报仇吧?”
阮猴儿嘿嘿笑道:“就是瞒不过师公……嘿嘿……安南王宫的布防图我都搞到了,不带着弟子们去历练历练,也太对不起历代祖师了不是……”
蓝翎拍手笑道:“好哇!好哇!那帮安南土鳖,老是惦记着咱们苗人的财货,还经常掳掠布依族的姐妹,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把他们偷干净最好!”
云霄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这次带了多少人去?”
阮猴儿舔舔嘴唇,媚笑着回答道:“不多,二三十人……”
云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准确点。”
阮猴儿吞了吞唾沫,艰难道:“四五十个……”
云霄脸色一沉:“还说谎!”
阮猴儿结结巴巴地说道:“**十……”
这下柳飞儿也生气了,用力往茶几上一拍,厉声道:“说实话!”
阮猴儿腿一软,扑通一声趴到地上,连声告饶道:“一百四十七个!分作三批办成商队前往!”
柳飞儿顿时也吃了一惊,讶然道:“什么时候门人这么多了?你倒是挺能耐的!”
阮猴儿见柳飞儿和云霄没有真的生气,顿时来了精神,抹了抹脸道:“这可不是我的能耐,要说能耐还是鞑子有能耐!您二位不知道,这河北山东啊,就连偷儿都活不下去了!我这边刚挑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弟子,就有一大片偷儿来投奔了,好歹都是吃一碗饭的,所以只能照顾照顾了……”
云霄和柳飞儿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道:“也罢……他们当中若是有可造之才,倒是可以利用。既然你带的人多,这一次过去就不妨把动静搞大一点吧!”
一听说有大动作,阮猴儿立即来了精神,连忙道:“还请师公示下!”
云霄微微沉思一阵道:“翎儿过来。”蓝翎依言走到云霄面前。云霄问道:“翎儿可有能证明身份的信物?”
蓝翎点点头道:“有,而且很多。咱们的银首饰,虽然都差不多,但每一件都有和旁人不一样的暗记,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我带了不少呢!”
云霄点头道:“取一件给猴儿。猴儿,你带人到了南疆之后,先用翎儿的首饰和五毒教联系,你原来也是五毒教的人,怎么联系就不教你了;联系上之后,让五毒教的人帮你们配上一些药,需要什么药你自己知道;趁着配药的功夫,你先带着弟子们在山林里历练历练。往安南去,有不少密林,有些林子千年来都无人进出,你们不先熟悉环境怕是要出事;出发的时候再借几个好手给你们用用,等你们出发之后,和五毒教的人约定好接头地点,到时候让五毒教接应,这样,就算你们把安南王宫国库搬空了都没问题。”
阮猴儿将云霄的话一一记下,蓝翎则在一边听得两眼放光,笑嘻嘻地问云霄道:“云哥,五毒教可不是白出力的吧?”
云霄呵呵一笑道:“当然不会让你们白忙!所得财物,应天取五,五毒教取四。”
蓝翎贼笑道:“难道云哥准备黑了剩下的‘一’?”
云霄翻了个白眼道:“我至于么?剩下的那一份儿,给鞑子的梁王。”
蓝翎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嘟囔道:“巴匝拉瓦尔密这个老不死的,你还拍他马屁?”
云霄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你们五毒教做了这么大一批买卖,难免要走漏消息,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梁王背黑锅。到时候梁王和安南人掐起来,你们五毒教还能跟在后面数钱玩儿。”
虽说其他方面蓝翎比较懵懂,可到了政治层面和阴谋方面,蓝翎十几年来受到的培训立刻起了效果,云霄的话说得已经算露骨了,接下来就是蓝翎如何具体操作。这方面,能够把五毒教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蓝翎自然是个高手,所以,蓝翎当即会意道:“明白了,等会儿我就去写信给我那侄女!”
云霄诧异道:“开什么玩笑?你的小侄女能看懂么?”
蓝翎莞尔道:“云哥,这一下就是你不懂了吧?我那小侄女可比我聪明多了!”
云霄更吃惊了:再聪明也不能这么逆天吧?一个小屁孩也能指望她玩阴谋?难道又是一个少年天才?
第三百一十四章 风水问题
这时候阮猴儿忍不住媚笑着发话了:“师公您是不知道,蓝夫人的这位小侄女只是排行最小,不是年纪小,论年纪只比蓝夫人小了三岁,按理,今年也是十七的大姑娘了,当年这位新教主的母亲,可是五毒教最漂亮的……”说道一半,却被柳飞儿瞪了一眼,阮猴儿立即乖乖闭嘴。
蓝翎接过阮猴儿话茬儿道:“我那小侄女叫蓝芷,蓝族和段族是南疆最大的两族,不过咱们蓝族的女孩儿和男孩儿一样养大,有辈份有表字,就连成亲也都是招婿。蓝族的女孩儿里面,我是‘羽’字辈儿的,她是‘草’字辈儿的,低我一个辈份……不过,猴儿说得不错,芷儿的娘亲段霜是段族最美的姑娘,所以嘛……嘿嘿,芷儿也是蓝家最漂亮的姑娘呢!比我还漂亮哟!”说罢,凑到云霄耳边低声道:“云哥若是有这个意思,不如让我把芷儿招来让你瞧瞧?姑姑侄女你都要了?芷儿可是从来没练过劳什子的祖传功法,云哥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云霄顿时一脑门冷汗,眼睛的余光已经瞥见两眼几乎喷火的柳飞儿,再看看阮猴儿,只是趴在地上埋着头,但是从他耸动的肩膀上已经完全可以猜到他此刻的表情。
云霄连忙摆正衣衫,义正词严道:“这怎么可以!”随即低声嘟囔了一句:“前后从你们五毒教拐走两个教主,那我还不得被你们苗人满天下追杀?”
柳飞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低地说了一句:“有色心没色胆!”旋即对着阮猴儿正色道:“猴儿,刚刚云哥的话,你可记住了?”
阮猴儿连声道:“记住了!记住了!”
柳飞儿点点头道:“那你就去准备吧!翎儿的信应该比你们先到,到时候应该会有人主动跟你们接头。记得这一路上不准手痒,惹起其他势力主意反而要坏事!”旋即又咬牙切齿道:“记住,不准糟蹋女孩子!再敢坏人家清白,我让云哥阉了你!”
阮猴儿连忙答应,从地上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跑了。柳飞儿苦笑道:“云哥,猴儿这家伙实在是……”
云霄淡然笑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才最适合干这一行。谁能想到就这么个家伙,居然是偷儿王呢?你不是常常说起过,你师傅就像个痨病鬼,你师叔就像个厨子?”
柳飞儿一笑,道:“也是。混在人堆里认不出来最好!”
云霄却是突然一震,转而向蓝翎贼笑一声道:“翎儿,我怎么就没听说过你有表字呢?”
柳飞儿也来了精神,摆出很八卦的表情,问道:“是啊!是啊!翎儿的表字是什么?”
蓝翎脸色通红,支支吾吾道:“不行!不行!蓝家姑娘的表字只有成亲之后才能说出来!云哥每次都是……都是……从后面……这个、这个不算的!”
柳飞儿一愣,旋即哈哈笑了起来,云霄却颇有些自责地拍了拍蓝翎的脑袋道:“翎儿别急,时日还长,问题总有解决的法子!”
柳飞儿笑容更盛了:“云哥,听你这么说,怎么总向拐人家丫头似的?”
云霄悻悻道:“什么叫我拐?倒是翎儿差点把她的侄女拐给我!”
柳飞儿呵呵笑道:“是啊!是啊!你若不是怕五毒教追杀,恐怕你也不客气了吧?”
蓝翎欣然地点头道:“就是就是!芷儿也说过,将来要嫁,也是嫁给云哥这样的英雄呢!”
柳飞儿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认真地问道:“翎儿你没开玩笑?”
蓝翎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芷儿也说过,她虽然仰慕云哥,可不代表要嫁给云哥。咱们五毒教能做教主的女孩儿就剩下她一个了,所以她将来选择夫君的时候,肯定是要从五毒教的前途考虑……”
云霄点了点头道:“这丫头,很不错!翎儿,看来你选对人了!”
蓝翎可怜兮兮地说道:“什么选对人,那是没得选了……”
柳飞儿轻哼一声道:“什么从五毒教的前途考虑?将来大军征讨鞑子梁王,有了翎儿和五毒教的关系,保不齐还是云哥上阵,翎儿辅佐,到时候五毒教的前途不就来了?你这个小侄女狡猾得紧!”
蓝翎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口中嗫嚅道:“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云霄淡然笑道:“差了一个辈份了!我怎么可能再打晚辈的主意?你们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不用我去也能搞掉那个什么梁王。你们别问,一问就不灵了!”
柳飞儿和蓝翎这才乖乖地住嘴。云霄看见两女吃瘪,心里一阵高兴,长笑一声站了起来:“好了,过去看看咱们的大床!”说罢,慢悠悠地朝后院踱了过去。
“大床?”蓝翎一脸的狐疑,却被满脸通红的柳飞儿一把拉走。
万户府,现在应该是大帅府的陈设没有什么变动,府里临时安排的下人们说,自从七年前万户府血案之后,无论哪一批新来的官员,都没这个胆量住在这个曾经出了上百条人命的地方,只派了几个上了年纪的杂役每日清扫,这片宅子就算荒废了下来。直到年前应天大军进驻,沐小将军不信这个邪,硬是让几千兵丁直接进驻到宅子里。说来也怪,几个月下来,这宅子再也不是那副阴森森的模样,也没见什么人遭过殃。
云霄听过之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倒不是云霄不信鬼神,而是云霄自己知道,心虚之人才会怕这个,当年自己和柳飞儿在一堆死人的头顶上躺了一个月,也没见出什么意外。
再者,云霄本人也是个目光如炬的家伙,他也是清楚得很,这片宅子在城池的正北,地势也比城南略高,背后的这一段城墙也比别的城墙更高一些,城墙高耸,为背山之势;南面洛水,水流充沛,标准的背山面水,负阴抱阳的风水格局。四面环山,地势形胜。再往南,一马平川,阳气可直入其中,东南,则嵩山不远,往北,黄河奔流,再北则是山西绵延的山川,放眼数百里,这又形成了阴阳相济的绝佳格局。何况脚底下还是两朝都城的皇宫地基,脚踏王气,想不旺都难。
云霄含笑将这些东西解释给两女听时,两女一下子露出了迷离的神色。云霄一阵得意,眼角却直朝墙角根上一块青砖上直瞄,上面刻着几个字:郭守敬堪舆。吓!师叔祖勘出来的地方,能出什么纰漏?
柳飞儿却是突然一皱眉头,问道:“那为什么鞑子万户却满门死绝了?”
云霄笑呵呵地解释道:“这片宅子连同门房在内一共三进九个院落,连同门房在内一共八十一间房,取的是纯阳之数,自然上佳。坏就坏在这厮是个武夫!搞什么不好!偏要掘如此大的地窖做演武厅!不但破了九九之数,而且掘动了这片宅子的根基,更动了地下王气,地下演武厅内全是兵戈利刃,全府人都睡在刀枪之上,演武厅再点上松明灯照明,松明着,‘送命’也,刀斧加身,点火送命,如何不得横死?”
柳飞儿听得一惊一乍,连忙道:“那咱们还住这儿?”
云霄笑道:“无妨,要说这也是英儿小子歪打正着。这小子父母双亡,自己硬是活着从山东到了应天,而且一路上诸人扶持,到如今小有成就,可见其命硬得紧,加上这小子又让咱云字营的兵丁进驻了几个月,这些可都是一身阳刚的纯小伙儿,阳气十足,更是替天行道的义军,自有正气,以沙场的兵戈之气硬是压住了这里的戾气。如今地下的演武厅已经无人光顾,自然不点松明,咱们只消撤走下面的兵刃,然后压上镇宅灵物,堵死演武厅即可。”
蓝翎听过之后咂巴了半天嘴问道:“云哥,你认识飞儿姐姐之前,真当过道士的?”
“啊!”云霄恍然道,“要做法事,咱们三个人也足够……”
“那么……”柳飞儿含笑道,“敢问大师,咱们今儿中午吃什么?”
“咕噜噜……”云霄和柳飞儿齐齐地朝蓝翎看了过去。蓝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人,低声道:“真的饿了……”
云霄有些心疼地笑道:“饿了就饿了,没什么丢人的。不过咱们今天来的也算突然,府里多半没有预备下什么好东西,咱们不妨出去吃吃洛阳的小吃。七年前,这洛阳的羊肉汤可是让我和飞儿每天灌到饱,足足一个月!也不知道这洛阳还是什么好吃的去处?飞儿你地头熟,带我们出去尝尝?”
柳飞儿笑道:“这你可问对人了!到了洛阳除了赏牡丹,哪里还有不吃水席的?聚福楼的水席可是洛阳一绝!打小儿我从聚福楼门口走,光闻那香味儿就能馋出一路口水来,可惜了,七年前走得急,要不然真得去吃一顿!”
蓝翎诧异道:“说了半天飞儿姐姐还没吃过啊!”
柳飞儿眼圈一红道:“当年连吃饱都成问题,哪还能想这个……”旋即展颜笑道:“武则天吃过的东西,能差到哪儿去?听我的,没错了!”
云霄含笑张开双臂,将两女一搂,笑道:“那还等什么?走,本帅爷左拥右抱携美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