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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拍阑干     飞云诀txt下载     飞云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总攻开始

    刘基一横眼睛:“笑什么,我说错了?”

    一个家丁笑道:“高丽货打了败仗送女人,倭国不打仗都送女人,还给咱们银子哩!”

    另一个家丁也笑道:“我太爷爷当年出海的时候遇上一船倭国送来中原渡种的女子,他老人家当时不过是一个学徒,还分了四个;那一夜功夫把我太爷爷给累坏了,临走那些倭国女子还千恩万谢,留下几十斤铜才走了。”

    刘基捋了捋袖子不甘道:“咱们怎么就不早生几十年……啧啧!你们说柳将军到底有多大能耐?再瞧瞧这些个倭奴,今儿这事儿若是传回倭国,他们的男人那话儿还能硬得起来么?”

    说话的功夫,柳飞儿又撂翻了七八个。也就在这时,墙头又突然出现了几十个持着夜行刀、峨嵋刺的黑衣人,为的低喝一声:“上!”几十个刺客朝柳飞儿扑了过去。

    正在打斗的柳飞儿和躲在一边旁观的刘基顿时大急。柳飞儿急的是刘基慢慢不出来支援,刘基急的是这群倭鬼怎么就这么不地道!

    不过还有人比他们更急,那就是和柳飞儿打得不可开交的倭国刺客。看到突然有人加入了战团,倭国刺客不但不高兴,反而愤怒了起来,齐刷刷停下了手,一个个愤恨地看着后来加入战团的中原刺客。

    中原刺客显然没想到倭国刺客会突然停手,措手不及之下攻在最前面的两个被柳飞儿的倭刀直接劈成两半。中原刺客的领显然也是出离地愤怒,朝倭国刺客怒喝道:“你们这群倭奴还在等什么?”

    倭人很明显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但是也猜到了他的意思,立刻摆出了一副鄙视的表情。中原刺客彻底被激怒了:“笨蛋!我们是刺客,只要杀人就行了,讲什么江湖道义!”

    柳飞儿难得有了喘息的机会,恢复了一下元气,嗤笑道:“人家倭国人脸皮还没厚到你那个程度!”

    刘基也回过神来,低喝一声:“上!”几十个护院、家丁一齐跳了出来。

    倭国刺客反而缩起身子,朝柳飞儿竖了一个拇指,各自将自己的兵器收好,齐刷刷地朝柳飞儿鞠了个躬,站到墙边,一晃眼的功夫消失不见。刘基信步走上前朝场中剩下的刺客笑道:“你们看看,亏你们还是天朝上国的刺客,还没倭国的同行懂规矩!”

    “轰!”大门也在这时被撞开,全身甲胄的马秀英带着数百兵丁也冲了进来,将一群刺客团团围住,围墙上也站起了数百弓箭手,幽蓝的箭头直指刺客。

    刺客领一声怒喝,直接抽刀朝柳飞儿攻了过来,柳飞儿冷哼一声,刀光一闪,将其四肢全部斩落。随后将两把倭刀用力一甩,硬生生插进脚下的青石板中,口中朗声道:“只要半死不活的,拿下之后立刻撬开嘴巴拔掉口中的毒牙!”

    马秀英嫣然一笑,喝道:“动手!”所有人一哄而上。说罢,也不管乱成一团的院子,将腰间兵符丢给刘基,拉着柳飞儿有说有笑地进了大厅。

    柳飞儿一进大厅身躯就立刻一软,靠在马秀英肩上低声道:“大嫂,我好像要生了!”马秀英低头一看,柳飞儿的铠甲下的裤脚已经湿成一片。一个小丫头也跑了过来,急声道:“夫人,如夫人受了惊吓,怕是要早产!”

    天刚刚拂晓,应天城终于宁静了下来。天一亮,应天城立刻派出了斥候带着事先约好的秘密信物前来狮子山上报信。

    “启禀明公!应天成昨夜共斩杀乱贼细作四百三十六人,生擒八十三人;巡城兵丁战死七十五人,伤一百九十人;各府家丁伤亡正在计算,各位大人、将军家眷无恙!”

    “好!”朱元璋乐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府中情况如何?”

    “昨夜夫人和沐小将军出府平乱,府中由柳将军与刘大人镇守,适时强敌来袭,柳将军一人退敌,不过……不过动了胎气,正在府中生产,似乎……难产……”

    云霄“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但拼命忍了忍,没有再说话。朱元璋看出了云霄的异样,伸手拍了拍云霄的肩膀以示宽慰,又道:“接着说。”

    “如夫人也因受了惊吓早产……”

    “什么!”朱元璋也忍不住了,却被云霄一把抱住:“大哥莫急!那传令兵!你还不快点说!”

    “一个时辰前,如夫人已经顺利生产,为明公添一男丁!百姓们都说,昨夜如夫人生产时,漫天红光……”

    云霄呵呵笑道:“什么漫天红光!整个应天昨夜都拿着火把交战不休,又有朝霞,当然漫天红光!还要恭喜大哥多添一子!”

    朱元璋也呵呵笑道:“承情!承情!倒是弟妹现在还没……咱们也不该这么乐。”

    云霄笑道:“不妨。多半是飞儿昨日和人动了手,血气冲撞了一下,不过算是胎位不正而已,只要产婆够稳重便可。飞儿是练武之人,丹田真气不同常人,还有我师门心诀护住心脉,不会有事。”随即皱眉道:“倒是大哥你的孩子,不足月便小产,才让人担忧!”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手抚上了腰刀,仔细地看了看云霄,问道:“怎么说?”

    云霄觉察到朱元璋的细微动作,心里一阵紧张亦是一阵失落,定了定心神,分析道:“大哥可记得堕胎药的事?胎儿虽然保住了,可根基到底不稳,一受惊吓便早产了,恐怕这孩子不但分量不足,能不能过百日都是难说。”

    朱元璋一阵沉默,半晌,开口道:“老五,咱们是兄弟。”

    云霄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地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看了看云霄的脸色,屏退所有人,继续道:“咱们就敞开来说话,我也不怕你笑话,你也别怪大哥多疑。贞儿先遇到你才到我府上,眼下七个月多一点就生下孩子……你为了我的基业,吃的苦太多,立了汗马功劳……你若是真的喜欢,可以给你……改名换姓便是!”

    云霄脸色一变,拱手道:“大哥能将这话敞开来说,足见大哥信得过云霄!云霄只说两句话。七个月早产的孩子和足月生产的孩子相比,大小差别太大,无论产婆还是大夫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府中的丫头杂役也能看出来,大嫂替大哥生过三子,自然也不会看差,飞儿此时正在难产,随意几个家丁就能将飞儿拿下,大哥应该信得过大嫂;如夫人父亲惨遭崔氏毒手,兄长还要靠大哥创立基业,如若有差,不但她自己性命不保,整个高丽也将一团糜烂,其父兄更会身败名裂,大哥应该相信如夫人!”

    朱元璋仔细思索着云霄的话,对于李贞姬是不是会为了父兄和高丽而放弃一切他不敢保证,但他绝对相信马秀英的眼光。马秀英替他生过三个儿子,七个月早产的婴儿和十月怀胎生下的婴儿体型、重量方面差别实在太大,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如果真是足月生产的婴儿,马秀英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这一点,朱元璋绝对相信。

    良久,点了点头,朝云霄道:“大哥信你!老五,你会不会因此责怪大哥?”

    云霄摇摇头道:“人之常情,生在我身上,我也会起疑,云霄又怎么会怪大哥呢!”

    朱元璋叹息道:“你真是上天送给我最大的一份厚礼啊!传令赵德胜麾下全部步卒出击,务必破坏敌军木栅!”

    传令兵立刻领命而去。

    埋伏在新河口的赵德胜接到命令,没有丝毫犹豫,打破以往先用轻装步卒和刀盾兵夹杂试探进攻的常规,直接调上了最精锐的重甲步卒冲在第一线――这在事后证明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在敌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列阵之前,仗着厚重的铠甲顶着稀稀落落的箭枝直接冲垮对方的营盘,随后轻装步卒紧跟而上。对中国历史产生重大影响的一次战斗,也是第一次围歼陈友谅的战斗就此拉开序幕。

    正在吃早饭的冒牌陈友谅立刻踹翻了饭桌,爬到船沿就立刻看到自己的部下被铠甲兵器精良许多的应天部队屠戮。双方投入战斗的都是两万左右,可铠甲单薄又没穿上全套的汉军士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汉军水军将士的皮甲甚至比不上应天军队的弓箭手。何况,岸上还有自己的便宜弟弟,虽然自己是个西贝货,可见死不救的事儿传出去,将来就难以御下了。

    大急之下的西贝货立刻下令:所有兵马立即抢滩登6!所有将领都没有意见:岸上现在两万对两万,只要岸上部队不计损失拖住这支来犯的部队,等大军一上岸,吃掉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当下,数千条小船立刻动起来,人马一波一波被送上岸。

    “一下子上来这么多?”朱元璋有些吃惊。

    云霄淡然笑道:“那不是更好?上来个一两万或许还会添些麻烦,现在这么多人挤在滩头,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就算给他一天时间也没法列阵,一次解决,省得日后麻烦!”

    朱元璋和云霄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直到汉军能上岸的步卒全部上岸之后,朱元璋和云霄彼此给了一个眼色,齐声道:“升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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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水淹三军

    埋伏在石灰山中的常遇春看到狮子山顶升起了红旗,翻身跃上马,大喝道:“封妻荫子,就在今日!随我上!”一马当先,冲了下山,身后骑兵大吼一声,跟着冲了下去,其余步卒则是列好阵势一步一步朝滩头的汉军压了过去。

    早就苦苦支撑的赵德胜看到常遇春的八千骑兵一下子冲了出来,一抹脸上的鲜血大笑道:“哈哈,贼崽子们,送你们见阎王的时候到了!传令,咱们的骑兵也出来遛马了!”

    副将咧开干裂的嘴唇一笑,随即挥动了手上的令旗。埋伏在新河口低洼处的赵德胜部五千骑兵立刻冲了出来。和常遇春的骑兵一起,如同两根铁锥一下子捅进了混乱不堪的滩头部队。

    江东桥附近的康茂才和徐达听到龙湾已经开打,带着麾下骑兵也杀了过去,步卒列好阵势,向龙湾挺进,准备围歼滩头部队,大胜关上,杨靖留下步卒守关,自己亲率三千骑兵一路冲了下去。

    眼看陈友谅败局已定,诈降的邵荣部也在被囚禁的地方紧紧地结成了徒手圆阵,一时无碍,朱元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瘫坐到椅背上,良久才起身,喝令道:“升我帅旗!命令本部兵马和山下冯胜的兵马直接抄到江边,不准放汉军一兵一卒逃回船上!”

    陈友谅也想着让部队赶快撤回来,可惜,一条船都回不来了――江水落潮,绝大多数大船全部搁浅在滩涂上。朱元璋高兴得抓耳挠腮,连声喊道:“别坏了船!别坏了船!”

    云霄在一旁笑道:“大哥放心,坏不了,船上留下的士卒都是当年赵普胜的部下。陈友谅为了篡位杀了赵普胜,这些水军多数早被飞字营策反了。昨夜就是他们故意把大船停在这儿的!只要岸上绞杀完毕,他们就直接亮了咱们的旗帜!”

    两人在山上看着数支骑兵在乱军中来回冲杀,又看着渐渐合拢的步卒军阵,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已经见了分晓,剩下的就是如何扩大战果了。

    朱元璋满含笑意道:“到底不是鞑子,不然咱们能不能胜还是两说!”

    “鞑子……”云霄低声念叨了一句,随后,眼睛渐渐瞪得大大的,“鞑子!我知道我漏算了什么!”

    朱元璋奇道:“都胜了,还能漏了什么?”

    云霄急忙道:“我漏掉了鞑子!沈家两个丫头出嫁之前跟我说起过,近年张士诚治下的街面上出现了不少鞑子猎户!大哥你想想,鞑子逐水草而居,整日都是放牧,畋猎不过是为了保护牲畜,人人都会,哪来的猎户?何况张士诚治下颇为富庶,州府之外都是良田,有什么猎可打?必定是张士诚投靠了鞑子,接纳了鞑子的部队!”

    朱元璋脸色大变:“不好,紫金山有险!”

    云霄早就提着铁槊朝山下跑去,远远喊道:“大哥,我先带本部兵马过去看看!”

    朱元璋心里一阵宽慰,随即脸色又难看起来:“本部兵马?三百?”立刻叫来亲兵:“传令山下,无论那支部队得了空闲,立刻驰援紫金山!还有,应天城巩固城防,尽量抽调人手立即驰援!”

    紫金山千户所。

    望着山下整齐列队的兵马,朱亮凝重地对朱能说道:“士弘,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朱能有些惊讶:“怎么?父亲连守一天都没把握?”

    朱亮叹了一口气道:“你难道没看出来,这些部队根本不是张士诚的手下!”

    朱能仔细看了过去,半天才到:“如何分辨?”

    朱亮指着即将进攻的敌军道:“张士诚那厮只会趁火打劫,打仗没什么大能耐,在平江收上去的那点税都被他一家子花了,他部下的士卒跟叫花子没什么区别。你看这次来的部队,军容齐整,衣甲鲜亮,虽然都是穿的张士诚部下的服饰,可面色红润,眼神狠辣,不知道是那厮从哪儿借来的部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两人背后传来,朱亮和朱能转过头一看,原来是着甲提枪的沈倩和在她身后追着劝阻的沈柔。

    到底沈柔细心些,朝外面远远看去虽然心惊,可还是瞧出了端倪:“是鞑子!全部都是鞑子!”

    朱亮和朱能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千户所仅仅一丈半高的围墙,默然不语。

    “事不可为时,你带着她们进山吧……”沉思片刻,朱亮说道。

    朱能摇摇头,沈倩摇摇头,沈柔也摇摇头。

    朱亮豁达地笑笑,朗声道:“看来咱们老朱家全舍不得走了!”

    沈柔微微笑道:“父亲和士弘恐怕还不知晓,那日在城门口刘将军留给我一句话。”

    朱能问道:“什么话?”

    沈柔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围墙不是城墙,无险可守时,不妨登高远眺。”

    朱亮追问道:“这话何解?”

    沈柔指着身后的山峦道:“半年前雨季到来之前,刘将军已经命人将山里能筑堤的地方全都筑堤蓄水,大大小小一共十三个湖泊,事不可为时,咱们只要撤到高处,自有飞字营的士卒炸开堤坝。”

    朱亮和朱能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偷偷在自己头顶上准备了十三个湖泊,自己居然毫不知情!回想一下,也对!若是这事儿让自己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万一堤坝豁个口子,那就是几千条人命。不过,自己不知情,张士诚恐怕就更不知情了!

    朱能笑着对沈柔道:“我都怀疑刘老弟是不是看上你了,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跟我打个招呼!”

    沈柔脸一红,轻啐道:“这种玩笑能乱开么?”

    “行了!”朱亮也笑了起来,“柔儿你先带着老弱士卒上山。我和士弘各领一军轮流殿后。”

    沈倩朝前迈了一步,扬了扬手中的枪,向众人表示自己的存在。

    朱能含笑道:“倩儿你没有军职,眼下就算让你领兵也没人听你的;暂时就跟在我一队吧!柔儿你带人上山,执掌将旗和将印,观察敌军动向,随时告知我和父亲。现在就开始吧,我先带人挡住第一波,父亲安排手下把带不走的炸药军械都放置好,咱们撤出去之后给他们送一份厚礼!”

    军令一下,所有人开始缓缓向山顶撤退。底下进攻的军队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们往上撤。这座山峰不大,也没有什么草木,连水源都没有,你们这样上去都不用我们打了,几千人把山脚一堵,渴也渴死你们!读过几年书的将领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非常有名的白痴――马谡!

    消息传到中军大营,张士诚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原本以为在这紫金山下不消耗个一两万人就没法迈出一步,结果还没开打,就白捡了个便宜。二话不说,当场就下令进占紫金山卫所,又派出一部堵住下山的道路,打算困死在山上的部队。大军直接开拔,朝应天进军。陈友谅能不能打赢已经不重要了,天大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攻下几乎是空城的应天横财去!

    军令一下,大军缓缓开始移动。才走出半里路,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紫金山千户所化成了巨大的火球,已经攻进去的一千兵卒一眨眼的功夫就彻底从行军序列中除名。让张士诚感到不安的是,爆炸似乎触了什么,脚下的地面隐隐传来阵阵颤动,就连战马也焦躁不安起来。

    “水!水!”走在前列的兵丁猛然间喊了起来,不顾军令掉头就跑。张士诚抬头看时,只见山间突然窜出十几道水龙夹杂者石块泥沙一下子涌下了山。

    看着奔腾而下的山洪,朱亮慨叹道:“耳闻不如目睹,我总算明白鞑子为什么会在刘将军手里栽那么大的跟头了!”

    朱能苦笑道:“他就是个疯子!用兵从来不考虑守,当初十四个人的时候,他根本就没考虑逃跑,反而在想着吃掉对方几万人,咱们现在有几千人马,他要是在这儿,恐怕都敢把张士诚的大军当点心吃了!”

    沈柔在一旁笑道:“刘将军半年前就布下了这么大的局,他会错过今儿这场好戏?你们看,这场山洪虽然蓄了半年的水,可要吞掉张士诚的大军还是不可能。冲散他大半的军力之后,还是有三四成阵型不散的大军,不过山洪一来,却迟滞了张士诚的行军度,也乱了他的军阵。聚拢部队,收拾残局,起码要好几个时辰。等龙湾那边腾出手来,恐怕张士诚就要完蛋了!”

    朱亮吃了一惊:“胃口这么大!围歼了陈友谅的二十万,还不肯放过张士诚这十万?”

    朱能哈哈大笑道:“这小子绝对有这胆量!”

    沈倩高声道:“看!山洪退了!”

    洪水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冲劲儿大,应天周围河港水道多,流下山的洪水很快就汇入河道流进长江。惊慌失措的部队也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抢救伤者,约束部众。

    沈柔淡然笑笑,两只小手托起了千户所将印。

    朱能奇道:“柔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柔笑道:“我和倩儿在刘将军门下当了半年弟子,除了学武,还学到了刘将军的脾气――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这儿,不去占点便宜是不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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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动如山

    沈柔登上山顶,高举将印大声道:“山洪已冲散敌阵,紫金山卫所听令!奉刘云霄将军将令,紫金山千户所、钟山、狮子山卫所、栖霞卫所全部兵马即刻出战,迟滞敌军,务必于酉时前滞敌于紫金山之下!”

    所有人都被沈柔大义凛然的气势所折服,更何况还有屠夫之名的刘云霄作后盾,顿时齐声吼道:“诺!”

    “好!”沈柔大声道,“朱亮将军听令!”

    朱亮一愣,这儿媳够严肃!旋即明白自己的身份,上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点校四个千户所步卒三千,重甲大盾,结方圆刀盾阵,长枪手辅之,直插敌军后队,挡住敌军退路。无论生死,不得放过敌军一兵一卒!”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当儿媳的够狠心,把公爹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了。

    “末将遵令!”朱亮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退下,开始点校兵马。

    “朱能、沈倩听令!”

    “末将在!”

    “你二人立即整顿所有骑兵,各率一千骑,结锥形突击阵,从南北两路冲击敌阵,不可恋战,冲散敌阵、迟滞敌军结阵即可!”

    “末将遵令!”沈倩终于有了上战场的机会,蹦蹦跳跳地离去了。

    “其余人等,各率士卒五百于山下结鱼鳞小阵,以将旗为核心,结鹤翼大阵,遇强敌则避之,遇溃兵则剿之,遇败将则生擒!中军本阵留守兵卒五百,由我节制!所有人等,一刻之内必须集结完毕!”

    “末将遵令!”各自下去准备。

    沈柔不会骑马,等阵势列好的时候,沈柔是坐着一顶滑竿,由两个老卒抬着进中军的。就在龙湾围歼战打响的同时,紫金山阻击战也正式拉开帷幕。

    紫金山下的阻击部队是由应天周边几个千户所临时组合而成,最精锐的步卒已经被朱亮带走封住张士诚的退路,仅有的骑兵也由朱能和沈倩带走搅乱敌阵。留在沈柔身边的仅仅剩下三千余普通士卒,过半的新兵。

    朱亮最先到达阻击地点,迅摆好阵势,打算应对张士诚对退路的冲击。不过,张士诚显然没有把三千步卒放在眼里,在他的计划中,只要冲过阻击,前面不到十五里的地方就是毫无防卫能力的应天,攻下应天,什么麻烦都迎刃而解。所以,最危险的朱亮反而压力最小。

    朱能和沈倩知道自己将面对的都是披着普通兵卒外衣的鞑子,两人一商量,也不再挑地方,直接就朝人最多的地方冲了过去,如同削水果一般,从敌阵边上一擦而过,带起一阵血雨。

    最危险的就是沈柔。鹤翼之阵两翼兵力最足而中军最弱,且中军门户大开,张士诚很快就现端坐在将旗下指挥整个战局的居然是一个柔弱女子,立时纠集手中还能调动的力量意图一举吃掉三千余人摆下的鹤翼阵。

    沈柔自己也明白,战斗的第一阶段最危险的就是自己。几个月前,自己在柳飞儿的卧房里翻阅兵书的的时候,刘云霄顾不得避嫌,硬是关上门窗对她面授机宜。当时的情景沈柔只要回想起来就难免耳热心跳――好歹,这也是自己曾经心仪过的男人。

    云霄对她说过,战斗一旦开始,她的鹤翼阵就是用来诱敌的,让张士诚对胜利还抱有一丝幻想,只要冲破防御能力相对薄弱的鹤翼阵生擒主将,就能控制局势。只要鹤翼阵能撑住一个时辰,战斗就进入到第二阶段。这个阶段朱能和沈倩最危险,因为一个多时辰的冲杀,骑兵和战马已经相当疲惫,而久攻不下的张士诚也必然会想到先绞杀两支骑兵,这个时候朱能的沈倩必须开始和敌军兜圈子,直到龙湾的援军赶到,这才进入第三阶段。这个时候的朱亮最危险,几万溃兵一下子冲过来作困兽之斗,难度可想而知。

    两个人当时靠得是那么近。当云霄凑在她身边指着地图一一部署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激动还是兴奋。她和自己的妹妹一样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可也同样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仰慕之心。为此,她甚至从心底里唾弃自己。

    两个男人,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俊杰啊!如果他当时要了自己,恐怕她自己也不会拒绝吧?哪怕,只是一次也好,事后,自己还是另一个伟岸男人的妻子,心里又能多一点回忆。沈柔的心又噗通噗通跳了起来。但她也知道,云霄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否则,这个男人就不值得她如此地仰慕。

    敌军又一次攻了过来,距离中军只剩百步,两翼的兵马也在苦苦支撑,中军的新兵早就面无人色。

    为了自己生命中最爱的两个两个男人!沈柔坚定地站起身,从卫兵的腰间抽出腰刀,双手握住,大声喊道:“中军!列队迎敌!”几个千户所的将领一起投来敬佩的目光。

    沈柔双眼扫视所有人,高声呼道:“朱能将军骑兵一千横扫敌阵,其疾如风;朱亮将军重甲三千断敌退路,其徐如林;沈倩将军铁骑一千追剿残敌,侵掠如火;中军有我,不动如山!”说罢,手中腰刀高举,立于将旗之下,复高呼道:“中军有我,不动如山!”

    一个女子尚且如此,中军的新兵也渐渐消去了恐惧之心,看到沈柔慷慨坚定的眼神,如若一尊白玉雕塑的神女,所有人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紧密地站到了一起,长枪平举,准备接战。五百中军齐声吼道:“中军有我,不动如山!中军有我,不动如山!”

    吼声渐渐传了开去,两翼的军士也受到感染,回头看了一眼立于旗下的柔弱女子,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大声吼道:“不动如山!”

    朱能越来越累,他也注意到跟在自己身后的骑兵劈砍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已经有了七八处伤口,虽然是轻伤又有云霄早就调配好的外伤药,可这种疼痛和疲劳的叠加已经让自己很难挥全部的本事。好几次和沈倩错身而过的时候,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妻子沈倩也已经挂了彩,自己当初很羡慕刘云霄这个家伙能有柳飞儿那样出色的妻子。自己也曾经想过,像自己这样人,若是能有柳飞儿这样的妻子绝对是一种福分。不过这纯粹是一种欣赏,因为朱能也知道,自己跟柳飞儿绝对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物,若是没有云霄的存在,自己跟柳飞儿顶多也就是称兄道弟的关系,当夫妻,绝无可能,光是柳飞儿那脾气自己就受不了。值得自己开心的是,沈倩已经成长起来了,变得跟柳飞儿很相似,但脾气却非常对自己的胃口。而蔺金奴――或许正如云霄说的那样,只有吃不到嘴里的肉,才是最香的。

    如果我今天战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或许那个臭小子说得对,人生第一次恋爱的最大作用,就是回忆。

    沈倩心里一阵愤恨:那个臭家伙,当初一进他府里就被他欺负,如今又把自己和自己的姐姐、丈夫置于险地。脑子里一想到那张整天坏笑的脸,心情就立刻平静了下来。其实,那个家伙也不赖嘛!就算真要战死,也要撑到那个家伙赶来,然后再死在丈夫的怀里。这一辈子能有两个英雄为自己伤心,也算没白活一遭!

    正在张士诚调遣兵马打算围堵朱能和沈倩的时候,西边冲过来一支几百人的兵马,领头的,是一个手持铁槊的金甲少年。

    “应天刘云霄在此,不怕死的放马过来!”

    云霄一声断喝,铁槊用力一划,将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报上名号的骑将连人带马劈成两截,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惊呼。看到云霄冲了过来,朱能和沈倩都松了一口气。沈柔和整个中军都是一阵欢呼。

    云霄带着本部三百人一口气冲到了中军附近,也不下马,直接将手下移交给沈柔,自己则一提马缰,绕着沈柔小跑了一圈,朝外面冲了出去。

    “小心……”沈柔将这两个字压得低低地,在唇齿间咀嚼着,眼睛却死死地盯住云霄的背影。

    云霄在乱军中左冲右突,一下子冲到沈倩身边,与沈倩并肩策马而驰:“二丫头,把部下交给副将,让他带着人兜圈子,你跟我来!”

    沈倩扭头朝副将道:“可听清了?”

    副将答道:“末将遵令!”随即吼道:“掌旗使,跟我来!”调转马头,朝阵外冲去。

    朱能远远看到云霄和沈倩脱离了本队,立时明白了云霄的意图,也将部下移交给副将,自己挥枪策马朝云霄靠拢。

    “老朱,还记得易水河一战否?”云霄在马上高声叫道。

    “你又惦记上了谁的人头?”朱能挥舞铁枪挑落一名骑将,靠拢过来说道。

    云霄嘿然一笑,朝张士诚的帅旗一指:“在那儿!”

    “好!随你走一遭!”朱能大笑道,“听说张士诚那厮身手不错,正好去会会他!”

    三人调转马头,朝张士诚本队冲了过去。

    “张士诚,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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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胜而归

    朱能和沈倩还好,一左一右手中长枪顶多也就挑个血窟窿,云霄的铁槊则不然,刚入战场的云霄还是生力军,精力充沛,一槊下去,必然是死无全尸。纵然是被槊尖捅到的,云霄也运起内力将尸身震碎。胆子小的兵丁看到云霄这般杀神模样纷纷退避,只有张士诚的亲卫上前迎战。

    云霄一声断喝,将内力运到极致,直接用音波功吼了起来,正前方前来阻截的亲卫立即就被活生生地震下马。事到临头,张士诚不得已举刀迎战。张士诚功夫本来也是不错,可架不住云霄志在必得的全力一击,跟云霄一个照面,“叮”地一声脆响,手上的厚背斩马刀就被砍断,虎口撕裂,鲜血直流。胯下战马被沈倩一枪捅穿了气管,轰然倒地。

    张士诚连滚带爬地闪过了朱能紧跟其后的一枪,被赶来支援的将领抢了回去,却丝毫没有了再战的勇气,爬上另一匹马逃离云霄的视线。

    云霄也不追赶,回马过来一下子斩断了张士诚的帅旗,将旗帜挑在槊尖,高声吼道:“斩将夺旗!”随后一勒马,带着朱能与沈倩趁着张士诚的本队尚未合拢,冲出了阵外。

    帅旗一倒,整个战场一下子混乱起来。张士诚的兵马士气一下子跌入谷底,而应天的阻击部队看到云霄三人冲进敌中军,斩断帅旗又安然无恙地冲了出来,全都欢呼一来,士气一下子高涨。

    站在中军的沈柔激动之余眼睛一下子迷离起来,望着两个男人的身影,一个是至爱,一个是知己,两个人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远远地看了一眼同样双目迷离的沈倩,心中暗暗道:感谢上苍,让我们姐妹失去父亲这么多年之后还能如此幸福!

    云霄三人回到中军的时候,张士诚的兵马已经渐渐混乱起来;而云霄槊尖上挑着的张士诚帅旗更让阻击部队精神大振。双方一时间相持不下,而日头已经渐渐西沉,申时三刻已过,酉时将至!

    云霄来到沈柔面前,抖落槊尖上的帅旗,勒马跑到鹤翼阵的中央,朝所有人喊道:“可能再战?”

    “能!”

    “好!中军留守,其余人等变阵锋矢,随我出击!”

    就在这时,西边传来一阵炮响,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一标骑兵冲了过来,大声喊道:“常遇春来也!龙湾大胜,明公已全歼来犯汉军!”身后的骑兵立即传来一阵怒吼。

    山道上又冲出一队数百人的兵马,骑兵步卒混杂,为的是一个手持八棱烂银锤的少年:“沐英来也,快来受死!”

    又是一阵炮响,传来一阵吼声:“张士诚,你赵德胜爷爷来了,快来磕头!”

    “徐达在此!”

    “康茂才在此!”

    “杨靖在此!”

    “冯胜在此!”

    七八支骑兵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张士诚兵马的纵深处穿插,一举分割了看不到帅旗的乱军。

    紧接着,西北方烟尘大起,七八万步卒列阵而来,中央则是朱元璋的帅旗。

    “胜了!”中军大营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人们还在怀疑自己这几千人到底还能活多久,而现在,他们却胜了!

    沈柔满脸泪水,高声道:“难知如阴,声震如雷。万军之中,斩将夺旗。非刘将军莫属!”

    看着周围朝自己举刀欢呼的兵将,云霄铁槊横举,高声吼道:“出击!阵斩张士诚!”

    “阵斩张士诚!”所有兵将齐声高呼,变阵锋矢,跟着云霄的马蹄向前出击。

    “阵斩张士诚!”被抬到中军休养的伤兵扶着兵器站了起来,自地结成阵型,步履蹒跚地向前出击。

    “阵斩张士诚!”所有的援军被这些伤兵彻底感动,一股男儿的血性也被激起,忘记了整天大战的疲劳,挥刀向前。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完全没有了悬念。失去指挥的溃兵拼命夺路而逃,朱亮指挥下的三千重甲步卒死死扼住路口,好在这些溃兵全都失去了指挥,缺乏组织的逃窜虽然猛烈,但终究难成气候。虽然朱亮这三千人险情迭出,终究没有后退一步。

    当太阳收回了留在天空的最后一瞥的时候,漫天的红霞映衬着从西到东两大战场。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应天的士卒忙着收拢、押送俘虏,收集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铠甲兵器、战马战旗。所有参战将领聚到朱元璋身边的时候,疲惫的脸上再也掩不住兴奋的神采,出人意料地,将军们一拥而上,将云霄抬起,欢呼声中云霄被高高地抛起。

    后世的史书中,往往将笔墨集中到了三年后的鄱阳湖水战,而对一三六零年的这一场应天攻防战只用了寥寥数语。或者,这一场大战从一开始就没人想到弱小不堪的应天居然能够打赢。从全局来看,整个天下能跟陈友谅有血拼资本的势力不过小明王的宋朝和元廷两个,朱元璋和张士诚一样,顶多算个地方军阀,虽然名义上属于小明王,但在这天下乱局中,能够保存自身,日后局势明朗时择明主而降才是不二选择。而应天以一隅之力,围歼了陈友谅和张士诚的两路大军,让天下人大吃一惊。等到史官们想要寻找第一手资料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太久。

    从人们的眼中看来,鄱阳湖水战奠定了朱元璋灭汉的胜局,也让朱元璋有了问鼎天下的雄厚资本。然而正是这一场应天攻防战,才是朱元璋灭汉的开始。

    表面上看,陈友谅损失的不过是全部兵马的六分之一不到,远远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实际上,陈友谅为了篡位,杀赵普胜,杀徐寿辉,在其境内部众之间已经很不得人心。而传说陈友谅登基不过是在一间寺庙中草草进行,还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在随后的军事行动中,又被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其损失就不能用单纯的兵马数量来计算了。

    原先陈友谅还靠着自己起家的本钱――水军――来压服境内蠢蠢欲动的各大势力,惨败之后,其水军损失过半,整个汉国,人心早就散了。而朱元璋正是靠着在这场大战中俘获的水军和战船,编练了一支强劲的水军。从此,长江水道不再由陈友谅一人言。而扬州没有了陈友谅水军的威胁,其经济地位和战略地位一下子就凸显无疑。往来南北的商贾们,自然乐意从扬州入运河南下北上,这样的转变,使得本来就不善内政的陈友谅在经济上雪上加霜。

    如果陈友谅能吸取这次战败的教训,回去之后潜心展,转攻为守,整合国内势力并且重视内政,以汉军控制的广阔领土而言,二十年时间完全可以拖垮地盘不及汉军一半的朱元璋。不过,令人费解的是,三年之后的鄱阳湖水战实际上也是陈友谅主动挑起。而三年,正是朱元璋水军编练完毕,已经形成战力的时候,也是朱元璋大小新船下水试航之后士气最盛的时候。如果陈友谅不去攻打朱元璋,而是在龙凤朝惨败之后与张士诚再次联手掠取龙凤朝的地盘,困住朱元璋,那么朱元璋仅有的地盘上能收取的税赋,是绝对养不起那样庞大的军队的。

    人生往往就是这么奇怪,少年时英雄非常的陈友谅,到了中年,就昏招频频,但是这个变化也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就在大家浴血沙场的时候,折腾了五个多时辰的柳飞儿给云霄生下了一个女儿,名字没有什么异议,就是当初议定的“徐妙锦”。李贞姬给朱元璋生下的儿子却让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这早产的孩子实在太小了,只有四斤出头,生下来的时候连哭声都没有,反而是整个宅子里的灯头都爆了几爆,宅子里险些走了水。

    “这孩子恐怕养不活!”府里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很快就下了结论。

    请来会诊的大夫也都是直摇头:“若是当初没有那副堕胎药,这孩子定能顺顺利利等到足月出生,如今……唉!听天由命吧!”

    这样,大胜之下的朱元璋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心里就被蒙上了一层阴影,连孩子的名字都懒得取了,民俗,夭折的孩子随便埋。有人私下说是大军得胜,犯下的杀孽太重,冲撞了孩子,朱元璋深以为然。于是也不计较太多,把应天能找到的道士和尚全都押到府里做全套的水6道场。

    长子朱标天性孝顺,也懂事,看着朱元璋和马秀英愁眉不展,自己也就跟着流眼泪,整天整夜地守在这个还没满月的弟弟旁边,看得人都心疼。

    道场的最后一天,朱元璋夫妇上过香之后,朱标抢到众人前面,在佛前拈香跪下,大声祷告道:“佛祖在上,弟子朱标诚心起誓。弟子不忍爹爹娘亲整日愁苦,求佛祖赐弟子的弟弟一条生路,弟子愿将自己性命、福祉全都留给弟弟,若是不够,弟子的子嗣也将终身事佛,此言不悔!哪怕佛祖立时要弟子西去,弟子也无怨无悔!”说罢,三跪九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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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朱家老四

    饶是朱元璋身经百战杀敌无数,也被自己的儿子一片仁心所感动,抹去眼角渗出的眼泪,转而朝李善长、宋濂、陈迪道:“你们很不错!替我教出的好儿子!”

    李善长等人也是一阵欣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这个学生到底没辜负了自己的教导,日后必定是个仁义之君!口中还是一阵谦虚,宋濂上前道:“大公子宅心仁厚理当嘉赞,不过大公子身负重任,诚心祷告便是,此等不详之语今后还是莫再提。”

    朱元璋点点头道:“这话有理。”少不得细细嘱咐了朱标一番。

    说起来也奇怪,水6道场一结束,早产的男孩儿出人意料地好了起来,病蔫蔫的样子一下子就不见了,也亏的奶妈多,奶水足,到了年关的时候,这孩子明显白胖了起来。

    朱元璋和马秀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商议给孩子取名儿。马秀英说道:“亏的标儿诚心祷告才救了老四一命,不如让标儿替老四取个名儿吧!”

    把朱标和几个师傅叫来一说,朱标就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他是我弟弟,就叫‘弟’好了。”

    朱元璋哈哈笑道:“标儿你说差了。你爹爹我名字里带个‘元’字,乃是乾像,是万物之始,;你名字里带木字,咱们老朱家以后就以五行为名,从五德终始之说,你的儿子辈儿名中带火,以木能生火;孙辈儿名字带土,以火能生土。你给你弟弟取的这个名儿不妥。”

    沉吟片刻,朱元璋笑着对有些沮丧的朱标道:“不过你既然说了个‘弟’,那么老四就叫这个!不过不是‘弟弟’的‘弟’,是‘棠棣’的‘棣’。就叫朱棣,如何?”朱标这才蹦蹦跳跳地随着几个师傅回去念书去了。

    马秀英目送朱标离去,转过头问朱元璋道:“老四的事儿总算有了起色,大胜之后因为这个已经耽误了兄弟们的封赏,眼下年关将近,总得有个说法。”

    朱元璋微微叹息道:“不好赏啊!直到现在,我不过自称明公,‘公’而已,给兄弟们封爵好像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可是不封赏又寒了将士们的心,这事儿着实不太好办。”

    马秀英细细寻思了一阵,笑道:“办法是有,不过不知道你肯不肯。”

    朱元璋来了精神,直起身道:“说来听听。”

    马秀英解释道:“封爵不行,咱们就封将军,以往不是有杂号将军这个说法么?咱们也封将军去!再者,兄弟们也有有了家室、子女,咱们也有了子女,虽然还小,不过功劳大一些的不妨就给孩子们定下亲事,何况你们朱家又不是你一个,你不也有兄弟子侄么?将来你若真成了大事,这些朱家子弟也少不得封个郡王,兄弟们都明白的。跟兄弟们结个亲家,总比那些封赏来得实在。”

    “成!”朱元璋一拍桌子道,“这种事儿就算现在不考虑,将来也要做,提前一点儿也没什么。年底的时候咱们就把这事儿提一提。”

    “还有一件事儿,昨儿派到老四府上的大夫回来说,老太太又不行了,老六说这次老四杀的人太多,又犯冲了,”马秀英苦恼道,“老五已经过继了两个丫头,这会儿去哪儿再寻一个丫头来?”

    “有!”朱元璋笑道,“还跟咱俩有关系。”

    马秀英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

    朱元璋道:“你还记得香儿么?她父母被鞑子的细作扣押灭了口,可还有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姐姐,前番大战,应天内乱的时候,一家都被乱兵给祸害了,正好那时候赶上生产,自己都挨了一刀,还硬是撑到把孩子生下来才断了气。这孩子比老五的二丫头大几个七八个时辰,我知道你是个念旧情的人,就让人把那孩子抱养了过去,若是老四来求,给给他好了,也不枉香儿和咱们主仆一场。”马秀英点头同意,两人便在灯下商议封赏事宜。

    与所有人大战之后的平静相比,云霄就忙得不成样子了。

    云字营募兵的告示刚刚一出去,云字营空落落的营盘前就立刻人山人海,甚至还有早就得到消息的江湖人从河北山东赶了过来。热闹的场面让应天其他将领嫉妒得眼睛都快红。

    大战之后,朱元璋立即下了扩军令,各营在大战中也减员不少,到处都缺人;胡大海奇袭广信府得手,连番来文书催援兵守城;水师趁胜追击收复了太平、采石,而且进占了洪都,再加上俘获了不少大船,缺人缺得更厉害。以往是一将难求,不过飞字营长久以来的人才储备起了巨大作用,各营将领自己跑到飞字营,如同相亲一般,看上对眼的打个招呼直接带走,中低级将官倒也不缺,文官谋士也够用,问题是,现在的应天已经展到一兵难求的地步。

    其他将领募兵的竹棚门可罗雀,可云字营的竹棚都快被挤爆了。各营将领们从飞字营大把大把地拉走了不少人才,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从云字营拉兵丁走人。看着眼睛红的同僚,云霄只好硬着头皮找朱元璋商议,整整商议了半天才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所有大营的募兵竹棚全都撤了,只留下云字营的,凡是来应征的云字营照单全收,整编之后以百人为单位,让各营将领过来挑选,补满全额为止,剩下的才是云字营。

    听到这个消息让所有将领都乐得抓耳挠腮,脸老皮厚地朝云霄说一句:“辛苦,改日请刘兄弟喝酒!”然后躲到一边吃涮锅去了。

    这下就苦了云霄,只得动用飞字营的商号势力,在全国各地募集人手。本来云霄也不寄多大的希望:虽然范围够广,但是一路关山险隘,最终能成行的估计不会很多。

    天晓得云霄这个家伙碰上了什么狗屎运,消息传出去,最先响应的居然是河北绿林。眼下中原乱战十室九空,这些绿林好汉们别说打家劫舍,往往跑出去几百里都找不到一个“富”来济自己的“贫”。道儿上的生计越来越艰难,谢青山和白海石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周济到所有的绿林同道。应天募兵的消息传到河北,谢青山和白海石当即拍板,从自己开始,把绿林里富余的人手都转到应天军中去。反正刘云霄的厉害整个河北绿林都是知道的,跟着他混,肯定不吃亏!

    河北绿林行动起来之后,比河北日子更难的其他几个省也主动和飞字营联系上了,紧接着就是山东、河南来人,随后山西的人也来了,最让云霄哭笑不得的是,就连关中、甘凉一带吃不上饭的百姓,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消息,以为应天有米粮派,居然拖家带口地也来了。

    最太平的川中没什么动静,可是湖广却被云霄的缺德主意害惨了。本来湖广一带的粮食就被云霄指使飞字营收了个精光,陈友谅一败,粮价飞涨,治下的百姓眼见日子过不下去,立刻拖儿带女朝应天赶,甚至还有吃不上饭的非陈友谅嫡系兵卒成建制地带着兵器过来投降,足足让应天周围的州县好一阵紧张。

    天下所有的州县都把目光投向了应天:水6商路一应俱全,海路畅通,物价低廉,赋税极低,有粮吃,有钱拿,有名将,老打胜仗。寻常百姓,但凡觉得日子快过不下去的,都带着家眷朝应天前进。

    到了年关的时候一清点,算上正在路上的和全家老小的,足足有三百万之众。议事厅里朱元璋捧着云霄递上的条陈,手都在抖:三百万人啊!一人一天一斤粮,一天就要消耗三百万斤的粮食,足足两万石!一天两万石,到明年秋收之前,能活活把人吃穷!还没算上安置需要的石料、木料,春耕配的农具、耕牛,越冬需要的棉衣,烧饭取暖用的柴火、薪炭……

    除了掌管应天府库、财税的几个人脸色白,其他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武将们最乐:兵员问题彻底解决,三百万,就算精挑细选,少说也能募集几十万精兵。

    文官儿们也跟着乐:明公大义,百姓赢粮影从,这是大吉之像啊!这些百姓虽然没有“赢粮”,但毕竟“影从”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帝王之资,盛世之资!登高一呼,应者以百万计,说起来荣耀啊!当下七嘴八舌地凑到朱元璋跟前,摆出笑脸讨论朱元璋祖上跟炎黄二帝,尧舜禹汤之间是否有亲戚关系。

    不过就算真被这些文官儿们考证出什么结论出来朱元璋也没这个兴趣听,他更关心的是应天大库里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等文官儿们罗嗦完毕之后,便直接询问云霄。

    云霄不假思索地提出四条建议:“第一步甄选,挑选出精兵充实到各部,也可以趁这个机会裁汰一些老弱去屯田,把应天兵马的战力提升一个档次;第二步安置,几次大战下来州县荒芜的田地不少,正好可以安置一些拖家带口的百姓,开过春立刻给种子农具,来年免一年税,随后三年三十税一;第三步调粮,根据各地安置的具体数目就近从飞记商号调集粮食,安置的百姓和粮食全部由水军运送,一来有了护送的力量也节省运送的成本,二来可以让新募的水军熟悉操船,沿途还可以编练水战阵法,展示军力,让前来投奔的百姓可以安心耕种;第四步屯田,裁汰下来的老弱和落选的青壮派出去屯田,闲时操练,将来还有大战减员时可以直接调来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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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熟人刺客

    “照准!”朱元璋大手一挥,下定决心道。

    云霄也不都说,连忙拉着李善长、胡惟庸、刘基到偏厅商议细节去了。留下一群喜孜孜的文武在大厅陪着朱元璋乐呵。

    从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应天的百姓对飞字营和云字营最大的印象就是整个大营没有操练的呼喊声,反而传来一阵接一阵拨拉算盘珠的声音――震天响。

    一直到除夕,这次大胜的余波总算渐渐消散,整编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对于整个天下看来,朱元璋的地盘与过去相比,不过就多了一个广信府,可对于应天来说,这过去的一年里,变化可以说得上是天翻地覆的。

    朱元璋和马秀英一直在张罗孩子们定亲的事,可兄弟们却一点都不热心,不因为别的,犯不着这么着急。心直口快的徐达直接向朱元璋两口子吐露了实情:既然大家注定不能跟未来的太子搭上关系,那么何必着急?不如等朱元璋的儿女们长大成人,好歹也能让自家兄弟优先挑挑。

    最后,也就是一些旁系的立功将领和朱元璋的侄子、外甥们联了姻亲,而朱元璋的子女们却一个都没谈成。除夕的一大早,云霄悄悄拜访了朱元璋,两人关起门来聊了许久,连午饭都没顾上吃,直到申时天空微微飘起雪花的时候,云霄才离开。

    云霄回到府上的时候,身体已经恢复的柳飞儿和叶影已经盛装以待,旁边的乳母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婴儿――扩廓帖木儿的妹妹,云霄取名王敏儿的丫头――也穿上大红的小袄子。按理,等燕萍接到之后,就应该在家祠祭祖了。康玉若进门的日子定在二月二,参加这种场合,要等明年了。其余人等也都聚到了正厅,紫园的丫头在厅内,李管事带着下人杂役在廊下,等着燕萍一到,就开门祭祖,然后吃年夜饭。

    也就在云霄陪着柳飞儿和叶影逗孩子的时候,外面的院子里就已经打了起来,李管事抖抖索索进了大厅道:“将军、有刺客……”

    云霄眉头一皱,脸上有些不痛快。柳飞儿则嘟囔道:这大过年的谁来找不痛快了?将孩子交给叶影抱着,自己则和云霄并肩朝外面走去。还没到门口,就看见府上的四五个暗哨和一个手执弯刀的赤脚苗女战成一团,几十个家丁没有来得及拿兵刃,直接寻了砖块、石头捏在手里呼喝。

    云霄和柳飞儿又好气又好笑,齐声喊道:“快住手!”

    家丁和按照将信将疑地停了手,可依然不敢大意,只是退后了几步警惕地看着苗女。

    “云哥!飞儿姐姐!”苗女看到云霄和柳飞儿出现,立刻抛下手中弯刀,一个纵身蹿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了云霄怀里,也不管旁边都是什么人,抱住云霄的脑袋就啃了起来。

    李管事立刻朝所有下人吼道:“转过去!转过去!”自己却忍不住地直瞟眼睛。紫园的丫头们脸红得就快滴出血来,却没人愿意挪开眼睛,看着云霄没有拒绝,各自心中若有所思。

    柳飞儿留给蓝翎一段时间,随后才笑道:“再这么下去,府里年夜饭该吃酱猪头了!”

    蓝翎这才红着脸松开云霄的脑袋,不过整个人还是舍不得下来,八爪鱼一般缠绕在云霄身上。

    云霄哈哈一笑,手一抬,将蓝翎扛在肩膀上转身走进大厅,一下子将蓝翎扔到了椅子上,蹲下身就把蓝翎的赤脚朝怀里一塞:“这么冷的天儿怎么还赤脚赶路?应天可不比苗疆,冬日里冷的!”

    蓝翎在椅子上扭捏了一阵,低声道:“赶得急嘛!一路上跑死了六匹快马,就赶着过来跟你们一块儿过年呢!”

    云霄哼哼道:“有买马的功夫就没买鞋的功夫了?”

    蓝翎嘴一歪:“谁买马了?直接找陈友谅借的!”

    柳飞儿自然知道蓝翎是怎么“借”马的,随口笑道:“也就是说,陈友谅至少有六批信使在你手上栽了!”

    蓝翎朝怀里一掏,摸出一个布带往桌上一倒:“公文、密信、蜡丸都有,你们随意。”

    云霄苦笑一声道:“摸密信的功夫顺手脱双靴子也好……”

    蓝翎绷着脸教训道:“这么多军情机密摆在面前,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靴子?那些个贼军汉,脚臭的!”

    什么机密?这些密信蜡丸陈友谅刚写好就有人送到飞记了,陈友谅那厮在飞字营面前也好意思谈机密?云霄当然不肯折了蓝翎的面子,连忙咧开嘴陪笑道:“蓝女侠教训得是……”一边接过柳飞儿递过来的鞋袜,仔细替蓝翎穿上。

    三人以前在一起嬉闹惯了,倒也都是没大没小。可云霄这般动作却给其他人带来极大的震撼:这个谈笑溃敌的盖世英雄居然蹲下给一个苗女捂脚、穿鞋!

    这在下人中间尤其是紫园的丫头中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常例,岭南百越皆属贱籍。也就是说,蓝翎这个苗女的身份,是和歌妓之类的划等号的。云霄的做法无异于向在场所有人都释放了一个强烈的信号:身份问题跟这个宅子无关!

    不过云霄有些犯愁,蓝翎的应该身份应该怎么介绍好呢?说是自己的妹妹?明显不行。说是二夫人?可两个人这样合适么?云霄满脸愁容地看了看柳飞儿,柳飞儿也是有些愁地看着自己。

    沉吟一阵云霄站起身道:“都过来见过蓝夫人。”

    柳飞儿心里拍案叫绝:这家伙太聪明了,既不说蓝翎的真实身份,也不否认自己和蓝翎关系,同时又暗示蓝翎的地位实际上要比叶影高一些。

    众人纷纷上前致礼,虽然很奇怪这位“夫人”为何还是一副未出阁的打扮,可这年头怪事儿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条。此时燕萍也到了,彼此又是一阵寒暄,柳飞儿带着蓝翎进房间换了一套中原服饰,这在云霄的带领下往家祠祭祖。

    对云霄来说,今天也算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了,自己的女人除了未过门的康玉若,也都算到齐了。家祠里面一派肃穆,云霄和柳飞儿跪在祠内,其余女子跪在祠外雪地里,李管事临时充当了司祝,家中仆妇分男女捧着供奉的果盘跪在两侧廊下。在李管事的祷祝辞中依次行礼。

    行礼完毕,仆妇们将果盘一一摆上供桌,李管事则指挥家丁在院中焚化纸钱。云霄默默祷祝一番,带着柳飞儿等人出了祠堂,大厅中已经将年夜饭摆好。为了怕燕萍这种身份的人尴尬,云霄特意嘱咐李管事沿袭了唐宋格局,众人分列而坐,面前俱是一张茶几,茶几上摆放着各人喜食的菜品。云霄含笑举杯道:“诸君共饮!”

    众人齐齐道:“共饮!”夜宴正式开始。众人刚刚举箸,蓝翎就一下子蹿到了云霄和柳飞儿中间,扑进柳飞儿怀里,叫道:“飞儿姐姐!这半年我想死你们了!今天晚上咱们三个再……”话没说完,嘴巴就立刻被脸色剧变柳飞儿捂住。

    蓝翎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立刻上窜下跳转换话题,又朝襁褓中的孩子开火:“飞儿姐姐,这是云哥和你的孩子么?好漂亮!让我抱抱!让我抱抱!”

    柳飞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凑到蓝翎耳边一阵耳语,蓝翎的连也渐渐失去笑容,稍后微微吐了吐舌头朝两人道:“我还是不说话了……”

    再看看周围,所有人都举着筷子愣在原地,稀里糊涂地盯着三人。

    晚饭之后照例是守岁,蓝翎是苗女,抢在年前到应天不过是一个托辞,赶了上前里路,早就疲惫不堪,到底没有坚持到天亮,靠在云霄怀里沉沉地睡去了。叶影早在河北的时候就知道了蓝翎的身份,也没有多问,只有燕萍一脸狐疑。

    交过子时,放了鞭炮之后,燕萍才小心翼翼地开始旁敲侧击。云霄倒也没有隐瞒,从南疆开始一路说到扬州分别,将几个人的故事一一道来。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云霄命人收拾好房间,把蓝翎抱在怀里,一路送到房间,细细地帮蓝翎盖好被子这才和几个女人离开。

    初一是是个串门的日子,所谓串门也不是各跑各的,年少的去长辈家串门,官职低的去上官家串门,如此类推。柳飞儿伺候云霄换上新衣裳,嘱咐了燕萍和叶影几句,便出了门,两人乘马车来到朱元璋府上,这才现文武官员都已经到齐了。众人亦是一阵寒暄道贺,略等片刻,朱元璋和马秀英便并肩而出。

    看到众人到场,朱元璋笑道:“你们倒会赶趟儿,我和秀英一夜功夫被几个孩子闹得不成样子,到这会儿脑仁儿还在疼呢!今年咱也没什么贺词了,只有一句话,去年的大胜提气,从今年开始,咱们的眼光就得放得更长远些,练跟多的精兵,囤更多的粮食!小明王那边儿快顶不住了,龙凤朝一垮,咱们就站到最前台,好事儿坏事都要咱们自己扛了!”

    众将心领神会,应天之战的大胜给了所有人无比的信心和勇气,朱元璋终于下决心要结束“缓称王”的日子,应天开始放眼全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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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双方使节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府邸的门口却闹了起来,急急忙忙门子跑进来道:“报明公、夫人,门口、门口有人打架!”

    “打架?”朱元璋奇道,“打架的你让人轰走不就是了,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几十个人打架!还有兵刃!”

    朱元璋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朝胡惟庸瞟了过去。

    胡惟庸一脑门汗,出列道:“明公明鉴!应天城自腊月二十八便戒严,今日为了方便百姓访亲探友刚刚开了城门,多半是守门的兵丁昨夜多吃了酒,躲到一边偷懒去了!”

    朱元璋也不回答,朝外喝道:“卫队何在?出去把那打架的兵刃都收缴了押进来!”

    门外一声应答,立刻传来一阵甲胄兵刃撞击之声,须臾,吵闹之声平息,卫队士卒押着两拨人走了进来。到了正厅,两拨人旗帜鲜明地分站两侧,彼此怒目而视。

    众将细细打量这两拨人,一拨人标准的鞑子打扮,一拨人却是汉家装束。

    朱元璋内心一阵疑惑,与马秀英对视一眼,分别坐下,开口问道:“尔等因何斗殴?”

    鞑子里面为的一人抢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绸卷轴,举过头顶,两眼睥睨,大声道:“我乃大元朝皇帝陛下钦差,奉旨前来。应天朱元璋还不跪聆圣训?”

    所有人都乐得哈哈大笑,朱元璋也不管今天是什么日子,直接大笑着爆了粗口:“老子是造你家主子反的反贼,还用得着听你家主子放什么屁?”

    “逆贼狂妄!”鞑子钦差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没积什么口德,“尔等不过一群反贼,圣上不忍干戈之苦,念在应天诸人颇有大才,方起招纳之心。圣上欲赐尔等富贵,尔等为何出言不逊有辱圣躬?”

    徐达忍住笑意道:“大哥,这厮还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直接砍了吧?”

    胡大海道:“大过年的不宜见血,我看这些个鞑子有些人形,细皮嫩肉,不若找几十个精壮汉子伺候伺候他们?”

    刘基最搞怪,上前一步,表情严肃地朝两人道:“你们两个不地道!你们不知道大哥最喜人肉顿的羹汤?大过年的不宜见血,难道就不能洗干劲了先蒸个半熟再下锅炖汤?”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玩笑话,也就是为了杀杀鞑子的威风,一时间,不论文武,满场附和了起来。也就在众人口中纷纷的时候,鼻中闻到一股尿骚味儿,回头看时,一波鞑子倒有半数脸色白裤裆潮湿地瘫坐在地上,只有少数硬气一点的还在强撑。

    目的已经达到,朱元璋也不再多说,板着脸严肃道:“底下的鞑子听着,应天和你们刀兵相见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你们的主子派你们来,顶多算是使者,再敢自言钦差的,烹之!”

    鞑子使者立刻噤若寒蝉。朱元璋伸手道:“东西拿过来!”

    “明公不可!”站在另一侧的汉服人高声阻止道。

    朱元璋斜着眼,接过鞑子使者递上的元廷圣旨,没有展开,捏在手中喝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你给我记住了,在应天,只能听我一个的!先掌嘴二十!”门口的卫士立刻冲了进来,按住那人,临时找不到板子,反握佩刀的刀鞘,噼噼啪啪地扇了起来。

    朱元璋这才把元廷圣旨递给李善长。李善长便在这噼噼啪啪的声响中展开卷轴,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龙极驭天,富有四海,常思天子牧守非贤能不能助也。今有应天朱元璋者,起于凤濠,战于四野,虽委身草莽,然犹不忘体恤生民。立世数载,应天之民何其乐也!前番欣然闻应天大胜,兹可贺也!以其能牧民,善征战,特加封朱元璋吴国公,开府仪同三司。望卿勉之,无负朕望!钦此!”

    应天文武一时间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在这个当口鞑子居然派人来加封朱元璋吴国公!只有少数几个人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彼此给了一个眼色,齐齐看着朱元璋,并不开口。

    朱元璋不置可否,只是抬起头看着嘴巴被打烂的汉子道:“既然你们能打起来,不用说,你一定是刘福通派来的使者了?”

    刘福通的使者是在没办法吐辞,捂着嘴巴气息奄奄地说道:“我是大宋皇帝小明王的钦……使者……”

    朱元璋不屑道:“小明王早就被刘福通好吃好喝圈养在汴梁了,除了整天睡娘们什么事儿都会不干,他会有功夫给我派使节?行了,你也不用说了,来人,把他的那份儿也拿来瞧瞧。”

    不待卫士动手,李善长就走上前去,从刘福通使者怀里摸出一个黄绸卷轴,徐徐展开,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公朱元璋早年随先元帅郭子兴起兵,战勋卓著,守城有功。近闻卿于应天力挫强敌,招纳百姓,朕心甚慰!今强敌已退,兵甲已足,应天承平,特加封卿为吴国公,开府仪同三司。然天下未定,中原之地鞑虏肆虐,望卿亟整顿兵马,率众北伐,以全先帝未尽之志!钦此!”

    又是吴国公!这一下应天众将不再是面面相觑,嗡嗡地低声议论开了。

    朱元璋脸色不变,只是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道:“时局纷乱,你们两个说自己是使者就是使者了?念在正月里不宜行刑,暂且不杀。胡惟庸,你先把人带到应天府,好好查验身份。唔,既然你们都自称使者,那就先不必关押,但在验明正身之前须得禁足。”

    胡惟庸立即躬身道:“遵命!”说罢,招呼卫士带着两拨使者往应天府安置。

    使者一被带走,应天的文武又议论了起来。朱元璋也不例外,和马秀英两人凑着脑袋谈论不休。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议论声才渐渐小了下来。

    朱元璋整顿衣衫坐好问道:“大家都说说,这事儿怎么办?”

    要知道,朱元璋的“明公”只能算是自号,自己人叫着玩可以,外人承认不承认还难说。以往,朱元璋的北面是鞑子,西北是小明王,西南是陈友谅,南面和东面都是张士诚。朱元璋一直被压缩在一块狭小的地盘上。论实力,朱元璋顶多算盘据一方的军阀,别说问鼎,就连当别人垫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应天一战,朱元璋以弹丸之地,不但击退了陈友谅和张士诚的联手进攻,而且收获极大,陈友谅不过带着两千残部逃回江州,张士诚更凄惨一些,趁着乱军投降的时候带着亲兵凑钻进林子狼狈逃走,回到平江的时候差点连他儿子都认不出来。就是这样的大胜,彻底改变了长江流域的战略态势。

    原本因为出身和长相问题一直被人瞧不起的朱元璋,又因为实力太弱,大战之前被大多数希望择明主的读书人间接地判了死刑;天晓得他居然咸鱼翻身,在这场看上去必败的战役中完胜。于是,在天下人眼中,朱元璋如同刘备一般,不再是当年占着徐州的刘备,而是占着荆州的刘备――完全有了进取天下的资本,作为一股新兴的势力在江淮中崛起。稍微懂点局势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小明王快不行了,取而代之的必然是应天朱元璋。眼光长远一些的,自然看得更清楚,从近几年应天的种种手段不难推断,日后问鼎的,怕是非朱元璋莫属。

    对于其他势力来说,眼下对待朱元璋的方式只有两种,一是联起手来迅剿灭,二是尽一切可能拉拢过来为我所用。第一种已经成了幻想,于是,第二种手段就应运而生了。

    眼下两大势力同时向应天摆出了一张笑脸,这正是应天以独立的姿态正式登上逐鹿中原舞台的最好时机。

    胡大海一般对思考没什么兴趣,直接道:“还用想么?当然是砍了鞑子的使者,小明王的册封!”这个想法直接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从起事那一天起,不知道有多少袍泽兄弟在和鞑子的血战中牺牲,如今让他们反过来接受鞑子的册封,从心理和感情上都接受不了。在他们看来,让鞑子接受应天的册封还可以考虑考虑,其他的,先打到服软再说!

    不过人群中也有不少当惯了官儿的老油子,心理对胡大海的话有些鄙视:没看到明公只是将鞑子的使者禁足了么?说明什么?至少说明明公没有砍了他们的意思!出于小心,他们也没有说话,只是细心揣摩着朱元璋的意图。

    一开始马秀英对朱元璋没有砍人也有一点不解,趁着众人议论的时候朱元璋说出了他的意思:怕杀错人。上一次察罕帖木儿被暗算之后,朱元璋急不可耐地杀了察罕帖木儿的使者,差点坏了大事,若不是云霄及时觉进行补救,之前的努力就前功尽弃。朱元璋本人也意识到自己打仗行、玩权术也行,耍无赖也算高手,唯独玩阴谋比起云霄这些念书念得多的人来说还是差一些。这一次,朱元璋再也不敢自己拿主意乱砍一气,打算先问问众人的意见。

第二百一十八章 水涨船高

    朱元璋自己没主意,别人又都以为朱元璋自己已经有了主意。一个怕自己做错事,一个怕自己说错话,一下子场面冷清了下来。

    朱元璋扫视了一眼又重新归于平静的人群,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身边的马秀英突然低声笑了一下,朱元璋回过头,顺着马秀英的目光看了过去。原来云霄到底抵不住困意,背靠着柱子打起了瞌睡,而刘基则靠在云霄的肩膀上睡着了。

    “老五、老六,你们怎么看?”朱元璋原本就指望这两个人能出点主意,一看两个人居然就这么坦然地睡着了,忍不住问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一阵激灵醒了过来,各自喊了出来。

    “都答应!”

    “都不答应!”

    得!等于没问!不少人都这么想着。而朱元璋和马秀英眼睛一亮,陷入了沉思。云霄和刘基两人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汤和忍不住问道:“老五、老六,你们……”

    刘基耸耸肩膀道:“我和五哥说得都没错啊!”

    这下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等待两人给出答案。马秀英这才惊讶道:“老五,飞儿不是和你一起来的么?人哪儿去了?”

    云霄笑笑道:“回去帮我取东西了,等会她来了我再说。”也就这会儿功夫,柳飞儿就带着人过来了,几个卫士抬着两口箱子放在堂口,柳飞儿身后则跟着紫园的丫头,水柔。

    云霄一下子来了精神,出列打开箱子,从一叠锦缎中挑出一幅,朝卫士道:“两位辛苦!”

    两个卫士接过锦缎,展开来,众人面前立时出现了一幅地图。

    云霄又从另一口箱子中寻了一本类似帐册的册子,翻了几页,叫过水柔:“从这儿开始,你行?”

    水柔莞尔,露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道:“将军教了那么久,若还是不会,哪有脸见人了?”

    云霄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目送水柔走到众人面前。

    水柔看了看册子,指着地图徐徐说道:“截至腊月二十,北方态势在均衡之下出现了变局。论地盘,刘福通实际控制的范围比鞑子略大一些;鞑子皇帝一直把草原视作自己的根基,因此鞑子的主力大军一直在草原和漠北平叛,刘福通在过去的几年里,趁机北上,其军力已经展到辽阳,与高丽在鸭绿江沿岸对峙。双方僵持了几年之后,都已经精疲力竭。”

    朱元璋抚了抚下巴:“说详细点。”

    水柔指着地图道:“中原、河北、山东、山西都是战乱,且不说那里的百姓无法果腹,就连太平年月的大户人家都有寅吃卯粮的时候,所以,交战双方从这些地方征粮是不可能的。鞑子的主要粮草从草原来,可草原叛乱尚未彻底平定,既耗费了一大半钱粮,又让鞑子能征收的粮草少之又少;而龙凤朝大权几乎全部由刘福通一人把持,此人行伍出身,不善内政,加之黄、淮水患不断,粮草也非常吃紧。双方的粮草基地都距离战场千里,刘将军算过,从草原征收一只羊到大都,中途需要消耗四只羊,从汴梁、凤、濠二洲送一斤粮到战场,就算走水路都要消耗六斤粮。一句话,双方都没粮食,短期内也凑不到粮食。这还只是一个方面。”

    水柔弯腰又翻出一本册子,翻开几页,继续道:“这上面还记载着飞记商队走商路的时候得到的一些细节情报。上面说,扩阔自从郎山、易水河两次败在刘将军手上之后,又从草原上征召新兵,可草原叛乱已经让各部落的壮丁抽调干净,故而扩阔只征调了一些三十五岁以上的男丁,而现在草原部落里面已经很少看到高过车轮的青年男子了。而刘福通那边,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放弃了募兵的成例,改为征兵,年限也放宽到了十二岁到四十五岁。”

    “嘶――”在场所有文武都觉得有些牙疼,傻子都知道出现了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十五年!至少十五年这两大势力无法恢复元气!

    “丫头!”一个文官上前一步,突然觉得这么一个侃侃而谈颇有风度的女子似乎不应该如此称呼,连忙改口道,“……姑娘,照这么说,咱们是不是应该趁机举兵,一举平定北方?”

    水柔一躬身,行了一个礼道:“这位大人见识非凡,奴家佩服之致!刘将军看到这些情报时也曾犹豫过,但反复推算之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文官被水柔一番话说得全身舒泰,喜孜孜地问道:“不知道刘将军又作何想?”

    水柔淡然一笑道:“刘将军说,既然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了十几年功夫恢复不了元气,那咱们何必急在一时?毕竟对方手里现在的部队还算精锐,何苦冒着巨大伤亡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不妨让他们再打上几场,把手上精锐消耗地差不多了再说!”

    众人立刻表示认同,与其现在动手,不如等到两大势力血拼到只剩下老弱妇孺的时候来得方便。

    水柔看着众人赞赏的表情,朝云霄投去敬佩的眼神,旋即又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奴家在刘将军说过这些话之后,也说了一些自己的意思,刘将军也没说奴家的意思有什么不好,奴家在这儿就大胆说了。”

    说着,手往地图上一指,落在地图上荆楚之地:“奴家觉得,应天最大的敌人应该还是陈友谅。就算现在鞑子能一口气吃掉刘福通,也需要个七八年功夫才能恢复过来,可陈友谅刚刚打过应天,又吃了那么大亏,但实力还在,肯定会看准机会再打咱们。咱们一旦北伐,那陈友谅不就又有机会了?”

    所有人齐齐点头,水柔看到众人的表情,脸上立刻笑成一朵花,抢着继续说道:“刘将军说过,应天大胜最大的好处不在于围歼了多少部队,而是在于把陈友谅十几年来培养出来的嫡系大将一网打尽,中小将领也是无一漏网,从表面上看,陈友谅只要一年时间就可以招募相同数量的部队,可实际上,将领的损失绝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补回来的。加上陈友谅地盘上多数优秀的将领因为不是陈友谅的嫡系,故而都受排挤,至于那些不是嫡系的士卒就更凄惨,军饷已经不谈了,就连吃饭都成问题,年前咱们招募流民的时候,就有不少陈友谅的手下直接来投。所以,奴家以为,完全可以利用北方的相持的这段时间,咱们等待时机兴兵灭汉。一旦陈友谅的地盘到了咱们手上,要不了几年,鞑子就完全不是咱们的对手了!”

    朱元璋沉吟一番道:“也就是说,鞑子和小明王两边都不必理会?”

    云霄笼着手笑呵呵地走上前道:“非也,非但不是不理会,反而是都应承!”

    朱元璋问道:“都应承?可将来……”

    云霄解释道:“所以,咱们是都应承下来,也都拒绝他们。”

    徐达受不了了,直接问道:“老五别打哑谜了,直接说出来不是更好?”

    云霄笑笑道:“先去鞑子使节那儿,告诉他咱们应了鞑子皇帝的封爵,拒绝了小明王,然后告诉他,为了不引起小明王警觉,咱们诈称小明王使者半路遇上流寇,所以先不公开应天接受鞑子爵赐的事儿,大哥自封吴国公,大哥的加封大典也只能让他们秘密观礼;再去刘福通使节那儿,告诉他们咱们应了小明王的封爵,拒绝了鞑子,然后告诉他,为了不让鞑子立即报复,咱们诈称鞑子的使节半路遇上流寇,所以先不公开应天接受小明王赐爵的事儿,大哥自封吴国公,大哥加封大典只能让他们秘密观礼。这样,咱们应天只要日后多找藉口敷衍一下,自然可以争取几年太平光阴积蓄实力。”

    两面三刀!所有人立刻明白了云霄的打算。

    朱元璋犹豫道:“可是纸保不住火啊……”

    云霄淡然道:“若是鞑子和刘福通正大光明派遣使者过来,倒也罢了。这偷偷摸摸派下使者说明什么?他们都拉不下脸拉求咱们!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担心他们会找咱们对质么?何况,飞字营的商号遍布神州,这些使者回去之后过不了几个月就……到时候连人证都没有,谁还敢说事儿?再者说,若不是有这两份诏书在面前,在场各位会相信有这事儿么?就算鞑子和和刘福通把这两件事都捅出去,大家想,天下人是笑话咱们还是笑话他们?”

    朱元璋这才下定决心道:“好!就按老五说的办!”在场所有的文官虽然在道义方面对云霄的提议有些看不顺眼,可愿意在应天最弱小的时候投靠朱元璋且不离不弃的人在见识上到底不是泛泛之辈,很快就明白了云霄这么做给应天带来的巨大利益,自然对云霄的话也表示赞同。

    朱元璋一阵兴奋,刚想再说些什么,余光却看到云霄和刘基正在朝他挤眉弄眼;马秀英也看到云霄的眼色,自己也就道了一声乏,叫上柳飞儿和水柔往后堂去了。朱元璋会意,立即嘱咐下人将准备好的年例和酒菜端了上来,新春赐宴算是正式开始。

    原本新春就讲究个吉利,大年初一又碰上了两大势力眼巴巴地凑过来册封,应天文武包括朱元璋在内都觉得脸上光彩异常。虽然应天对这样的封爵没什么兴趣,可毕竟一下子从“军阀”身份步入“列强”等级,并且得到了老牌“列强”的承认和拉拢,这对应天诸人而言,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一时间,场面热闹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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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瞒天过海

    宴会一散,在朱元璋的示意下,兄弟几个,也就是朱元璋的嫡系,都各自找藉口留了下来,随着朱元璋进了内堂“聊天”。

    一进内堂,马秀英、柳飞儿和水柔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朱元璋走到主位上坐下,又招呼兄弟几个坐下,直接问道:“老五,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云霄肃容道:“这也是小弟刚想跟大哥说的。那就是这次机会不可放过,咱们正可以用两者的册封完成一次布局。”

    “布局?”所有人都感到惊奇,应天刚刚取得胜利,现在布局又是为了什么?

    “没错,布局。”云霄笑眯眯地说道,“利用这次册封好好布下一个大局。本来我也只是考虑如何布局,为这事儿还伤了不少脑筋。可刚刚飞儿回大厅的时候悄悄告诉我,半路上水柔已想出了办法利用这次册封做做文章。”

    云霄话一落,兄弟几个就齐刷刷朝水柔看了过去。水柔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低声道:“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其实昨儿夜里我们姐妹几个守岁的时候就接到这个册封的消息。只不过不是紧急公文,所以就没报送两位将军。不过姐妹们闲聊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咱们整日里看着刘将军算来算去,大冷天地一脸的汗,所以就一起想了这个法子替刘将军解忧。”

    这一下,所有人都颇具意味地看着云霄,云霄微微有些尴尬,朝水柔道:“先不说这些,把你们商量的结果说说看。”

    水柔这才回过神来,恢复了先前自信满满地模样,挺了挺身躯道:“刘将军说过,陈友谅必然会找应天报复,所以这些日子来,刘将军一直在寻找一个法子,既不惊动陈友谅,又能让应天做好相应的准备,可是实在难以找到什么瞒天过海的法子,刘将军为这个愁了好些日子;昨儿夜里咱们姐妹们说起册封的时候,都说,鞑子和小明王都想让咱们应天出兵、出钱帮忙,不论咱们答应哪一边的要求,都不划算,所以只能尽力敷衍他们。想来想去,姐妹们就把两件事合到一块儿来做了。”

    看到众人认真听取的表情,水柔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继续说道:“说起来也简单。陈友谅要报复咱们,必然还是要先打下洪都、太平、采石作为中转站,也就是说,以后咱们和陈友谅交手的地方不再是应天而是洪都、太平、采石,刘将军本身的计划就是以洪都、太平、采石为依托,坚守一段时间,拖到陈友谅吃不消了,然后咱们调集兵马围歼。刘将军愁的就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加强这两处的防御力量。如今有了册封就好办了,小明王要咱们出兵,咱们就说要人没有,不过兵甲粮食可以提供一些,以太平、采石为中转站,运送给小明王,每次从应天运过去十船粮食里面只有四船送到小明王那边便是;鞑子要咱们帮忙,咱们也可以诈称从太平、采石出兵,从背后攻打小明王的凤、濠二府。无论怎么说,咱们在太平、采石一带都有了名正言顺的屯兵理由。”

    朱元璋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刘基微微颔道:“这个思路不错,只是笼统了些,细节方面再商量商量。”

    云霄笑着对水柔道:“你们也就是商量到这儿吧?往下的细节我没怎么教过你们。”

    水柔行礼道:“将军明鉴!”

    云霄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缓缓道:“鞑子多半不要咱们出兵帮忙。目前的情况我大概推测出一些,多半是刘福通撑不下去了,所以才给小明王出了这么个主意。而扩廓帖木儿通过细作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了不让刘福通有机会翻盘,才出了这么个这么个补救办法。只要咱们接受了他们的册封,他们不但不用担心刘福通翻盘,而且完全可以把放在江北和咱们对峙的十几万人抽调一部分去对付刘福通,让刘福通死得更快!咱们能出兵,当然更是好事,资助或者卖给他们些粮草兵甲,他们也乐意。所以,鞑子那边好敷衍。”

    众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云霄又道:“刘福通那边,肯定是逼着咱们出手。应对的策略也只有一个,连拖带赚!先是借口应天大战之后尚需休整,不出兵,然后借口新兵入伍训练不足再拖一阵子,反正就是不出人!粮草兵甲倒是可以半卖半送。”

    朱元璋眉头一皱:让他破财他可舍不得。

    云霄明白朱元璋的想法,笑道:“当然不是白给!前番大战,咱们斩获的兵器甲仗堆积如山,飞字营已经细细分类存放完毕,实在烂得没用的,已经着令工匠们重新回炉,普通生铁打制来年屯垦需要的农具,开过春就放,余下的打制大铁钉,留着水军造船用;旧兵器和一些次等的兵器铠甲可以着令匠师们翻新一下;上等兵器铠甲留着咱们扩军之后自己装备。咱们拿着翻新的兵器铠甲,卖给刘福通,半卖半送也行,反正已经赚饱了!至于粮食么,应天这么多年的屯粮,也难免有大量陈粮,借这个机会正好把陈粮都卖给鞑子和刘福通,也好腾出应天府库准备再囤新粮。眼下各地除了应天,粮价都是飞涨,咱们就算卖个七成价都比应天新粮的价要高许多。”

    “那,总要有个限度……”朱元璋微微叹息道。

    “不难!保证双方吃不饱又饿不死便是!”云霄不假思索道:“可以卖便宜些,没有现钱,可以用瓷器、玉器、布匹、绸缎折价换。这些东西运到应天,既可以卖出不错的价钱,也可以让海商运到海外,换成金银、铜锭、粮食都行,如果想操练水军,也可以让咱们的大船随着商船一块儿出海,船上带点货物也能赚上一笔,水军的军费银子也能省下不少了。这种活儿老沈可比我精明多了。一来一去,咱们非但没有损失一丝半毫,反而用旧兵甲、陈粮赚上个几百万两……”

    云霄这么一解释之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反正眼下又没大仗可打,大家除了练兵又没别的什么活儿,于是摇身一变,个个儿都成了奸商,看待周围的势力也从原先视之如宿敌变成待之如肥羊。

    于是议论纷纷,思路打开之后,人人都在想着新法子,恨不得把应天不需要的破烂货一下子全部卖出去,换成实实在在的金银。于是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各营仓库里面的陈芝麻烂谷子都统统翻了出来,大家的想法也都实在,趁着这个机会把积攒的一些家底以旧换新,还能顺手捞上一笔。

    只不过这样一来,应天的人笑了,可其他地方的人都要哭了。就连柳飞儿都有些心动,口里不住地问着云霄:“府里库房那些陈年旧货也拿出来算了!”

    云霄诡异一笑道:“这事儿做的时候咱们还可以更隐秘一些。那些翻新的兵器铠甲先装备咱们的部队,然后让咱们的将军们私下出售,军粮也是如此;兵器间也可以私底下贩卖翻新兵甲。这样一来,不管是哪个势力和咱们交手,都会造成一种错觉:咱们的将领贪钱,吃空额,卖兵器,那还不把他们开心死?然后咱们再利用洪都这个中转站,运粮进去的民夫换成咱们的精兵,回程的民夫换成洪都的百姓,这样一来,表面上洪都的总人口没有变多,却人人都是精兵!”

    朱元璋几乎都要喝彩了,连忙认可了云霄的建议。众人接着就开始商议各种细节。云霄和柳飞儿带着水柔从朱元璋府里出来的时候,日头渐渐有些西沉。马车不大,云霄让柳飞儿和水柔上车,自己和车夫坐在两侧辕架上,赶着马车回府。

    一到府上,就看到蓝翎脸上透着一丝喜气,细问之下才知道,白天蓝翎闲着没事儿做,吃过午饭便自己摸到了蓝玉的住处,看到昔日那位受毒妇蛊惑的兄长如今能有了些作为,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蓝玉也坦诚,当初自己的目光实在太短浅了,如今走进中原大地,才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东西远远比在苗疆当个土王来得实惠。蓝翎说起本来打算让蓝玉化名去两广一带展自己的势力,蓝玉一下子摇头不已:两广那边虽然有几处地方不错,可到底比不上中原。如今他又从自己的便宜妹夫云霄那里学了不少东西,日后自然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这远远比顶着贱籍一辈子呆在南疆要好得多。

    听了蓝翎的话,云霄也替这个丫头高兴。这几年下来,这个丫头也终于抛开了自己全部的枷锁,开始过自己的生活了。除了某些事情不能尽善尽美之外,其他的,已经比一个普通女孩儿幸福太多了。

    接着的功夫,就是一家子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商议这新一年各自的打算。落在云霄头上的,第一件大事儿自然是二月二这一天把康玉若接进门。当然,除了康玉若,自然不能忘记在外面的金屋里藏着的那个娇。不过先要面对的,就是正月里云霄年满二十的弱冠之礼。这对一个男子来说,是不下于金榜题名的大事。

    (今天迟到了,抱歉抱歉!)

第二百二十章 弱冠之礼

    古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十四岁娶妻(娶妻之前纳的侧室一概不算,以往女子为十二三岁,男子十四,为结婚年龄,后来逐渐推迟。男子在结婚前,可以跟自家丫头圈圈叉叉,也可以出去风流或者下流,就算买个丫头为媵、妾,也不算结婚,一切以娶正妻为准。所以,古代男子说“未婚”实际上很复杂。)是“成人”的形式之一。少数七八岁或者更小就成亲冲喜的,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在圆房之前,依然不算“成人”。

    除了少数地方的地区习俗之外,大多数地区都以二十行弱冠之礼。弱冠,也就是从此要梳士人髻,戴冠冕,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可以“立业”了。

    云霄的弱冠礼还算热闹,观礼的除了兄弟们之外,应天文武也到了不少。云霄父母已经过世,师傅又远在山西,何况本身云霄的名字里面就有一个字是师傅赐的,大家也没计较。弱冠之礼只能由朱元璋这个兄长主持了。

    一大早云霄和柳飞儿就起床在家庙准备,柳飞儿在家庙的墙下摆好木几,上面放着衣冠。云霄则和李管事一起安排摆放祭礼,叶影站在廊下细细嘱咐等会儿客人到了之后各自应该做些什么事儿。

    寅时末,宾客们纷纷到了门口。云霄站在门口迎客,府上人丁单薄一些,盛装的柳飞便在院子里与客人见礼,好在柳飞儿本身也是应天府的将军之一,倒也不必避嫌,叶影坐在偏厅里不断听取各处司职管事报进的消息,签押对牌支应一切物资、人手。燕萍和蓝翎两个人的身份比较尴尬一些,则在后院陪着随宾客而来的女眷们喝茶聊天。一时间,整个府邸里倒是井井有条。

    吉时到,朱元璋和马秀英的车架也到了大门口,众人齐齐到门口迎接。穿过第一进的正院,众人便来到家庙,加冠礼正式开始。刘基临时当起司仪,先让云霄在祖宗排位前焚香跪拜,之后朱元璋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帖子,开始念颂李善长代笔的祝词。大体意思就是老天爷赐予了刘云霄的生命,父母养育了他,如今他有了家室,总算没有辜负恩情,如今到了弱冠之龄,应当要担当起一个男子的责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云云。

    念诵完毕之后,云霄转身东向朝朱元璋行跪拜礼,站在东面的朱元璋受礼之后亦是转身从身后的木几上取下一套锦袍,捧给云霄,云霄双手接过,底下李管事就带着两个小厮走上前替云霄脱下旧袍子换上锦袍。云霄这才又跪下,开始加冠。

    云霄的头是散开的,需要先束成髻,朱元璋显然对这种活儿已经生疏得紧,象征性地拢了拢云霄的散,就侧过身让旁边的马秀英代劳。马秀英走上前,伸手抚了抚云霄的头顶,感慨道:“老五长大了……”

    云霄心里也是一阵感动,彼此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温柔慈祥但又不失刚毅果决的马秀英在他心里亦嫂亦姐亦母,口中连忙道:“谢过大嫂!”

    马秀英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梳子,细细地替云霄梳好髻,别上一根白玉簪子,随后退到旁边。此时胡大海、汤和、徐达则各自捧着一个漆盘来到朱元璋身边,朱元璋先从胡大海的漆盘里拿起缁冠一边念诵祝词,一边替云霄加冠,一加毕;再从汤和的漆盘里拿起皮弁,念诵祝词替云霄加冠,二加毕;最后从徐达的漆盘里拿起爵弁,念诵祝词替云霄加冠,三加毕。

    三加之礼后便是赐字,朱元璋沉吟一番道:“于外,老五有百战之功,于内,老五有财货之功。老五和弟妹虽起于江湖,可应天能有今日,老五功不可没。武,可执天子之剑,文,必是安邦之臣。赐你表字‘剑臣’。”

    云霄躬身拜谢,到此加冠礼算是圆满。云霄站起身,含笑接受观礼宾客的道贺。接着的事儿自然是免不了的酒宴。不过朱元璋部下**不少,诸将也不方便放开胃口喝酒,只是礼节性地浅尝几口用过午饭后便各自告辞。

    一家人收拾完毕,柳飞儿就把云霄按坐在正厅的主位上,自己则带着一干女子向云霄行礼,接着就是李管事带着家里的下人分次行礼。以往,云霄未满二十,还不能算是开门立户,按习俗,只能称为“少爷”,可云霄双亲早已过世,府中就没了“老爷”,府中诸人只能以“将军”称之。如今,云霄行了冠礼,在世俗上已经可以独门独户,虽然年纪不大,但李管事依然认真地带着府中一干人等恭称云霄一声“老爷”,称柳飞儿一声“夫人”,然后又依次向叶影,蓝翎和燕萍行过主仆之礼。刘府的名份算是正式确立下来。

    日子一天一天照样过,除了十五这一天云霄和家中女子们热闹了一番之外,其他功夫都是和飞字营的帐房一起,紧张地进行着各营兵力的配属安排,又要调拨粮草给各地屯垦的部队,安置前来投靠的百姓,建造房屋,分农具和种子,为春耕做准备――整天整天地看不到人影。

    好不容易到了十八这一天,什么事儿都办成了,云霄反而更闲不下来了:既然云字营已经全部到位,接着要开展的便是各种训练。

    当初募兵的时候,云霄就承诺过,以百人为一队让各营将领自己挑,这样一来,云字营在兵丁的素质方面也没沾什么光;不过得到朱元璋肯的云霄,还是把前来谋个前途的江湖人单独留了下来,这些江湖人做其他任何事情几乎都可以用上,唯独上战场不行,一方面各自的兵器太驳杂,另外一方面,江湖人的江湖脾气绝对不适合军旅,编入部队反而将来要坏事。

    这次扩编下来,朱元璋的本部兵马扩张到六万余,其余部将的兵马也是水涨船高。飞字营关系重大,虽然总人手已经膨胀到十余万,可战斗部队不过万余,而且分散在各条商路,算是个例外。而云霄的云字营确是所有部将中最奇特的,奇特之处就在于臃肿。

    云字营的战斗部队比起徐达这些兄弟们来说要少一些,骑兵八千,步卒两万。整个朱元璋的势力在扩军前,战斗部队不过三十万左右,当然这里面包含了各地的守城兵丁。而扩军后,朱元璋手里的野战部队已经达到四十万。看上去这个数字比较吓人,实际上和陈友谅动、龙凤朝、元廷辄几十万、上百万的兵力相比,应天这么多野战部队还只是毛毛雨。至少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这么想。

    可熟悉军旅的应天战将都明白,他们这四十万,相比其他势力的百万大军,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应天大军的后勤相对独立,全都是由飞字营一手包办,这四十万野战部队,是纯战斗部,几乎找不到任何辅兵。少了辅兵累赘的野战部队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机动力都不容小觑。

    云霄的打算就是战斗部少点没事,省下的兵额留给那些前来谋求出身的江湖人。将他们分别训练,或是斥候,或是刺客,也有阵战兵力,不过这些都是云霄的私人秘密。

    应天所有将领都在了狠地训练军队,在云霄的弱冠礼上,朱元璋的那句“执天子剑”已经很明确地表明了朱元璋的态度,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地为即将而来的十年做准备,希望有这么一天,他们手上的军队真的会称为“天子剑”。

    随着云霄在自家演武场里静坐冥思的时间越来越长,云霄的内力底子也逐渐厚实起来,产后恢复良好的柳飞儿又恢复了与云霄同时在气场内练功的习惯,两个人俱是精进了不少。蓝翎对武学的兴趣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淡了下去,随着身体和思想的日渐成熟,蓝翎的女侠梦也渐渐远去,整日里练过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就很淡然地到处闲转,或是陪着叶影逗弄着王敏儿。

    柳飞儿虽然替蓝翎着急,可云霄却告诉柳飞儿,蓝翎的《扶摇神功》是道家的无上宝典,讲究的本来就是心境,越是淡然,反而成就越高,蓝翎这般模样正是她长期恶补道家典籍的结果。倒是他们两个正主儿,这武功才是越来越怪,越来越不敢练。怪在云霄身上,这《大周天录》上的心法纯熟之后,云霄明显生了变化,晚上“锻炼身体”的时候,若是不动真气就罢了,一旦动起真气,除了柳飞儿还能顶一阵子之外,其他几个根本就不是一合之将。蓝翎还能苦撑一会儿,叶影则是半刻的功夫就要投降,昏厥的可能都有。可不动用真气几个女孩儿又不依,原因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在自己家里也就罢了,可到了燕萍那儿,云霄总觉得对不住第二天两个丫头黑黑的眼圈和燕萍沙哑的喉咙。

第二百二十一章 酒后刺客

    柳飞儿一度怀疑《大周天录》可能是哪个邪教秘传下来的采阴补阳的邪功,可这么多次了,柳飞儿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几个女孩儿也是如此,心里虽然怀疑,可跟云霄讨论半天之后依然解决不了。最后只得悻悻然作罢。

    忙到了二十这一天,柳飞儿这才“善意”地提醒云霄,该准备准备婚宴的问题了。

    云霄早就摸准了柳飞儿的脾气,只是反问一句:“这事儿还用得着**心么?西院搬进搬出地,你当我不知道?”便不再回答。气得柳飞儿把准备好的各种帖子、帐目全都搬到云霄面前,恨恨道:“我不知道你一有闲就钻进紫园里面做什么,那些丫头看到我都神神叨叨地,可这么大的事儿你自己也该问问呢!”

    云霄拉过柳飞儿,在她耳边低声一阵耳语,柳飞儿脸色登时就变了:“真的?这也太……”

    “噤声!”云霄连忙道,“沧海一粟而已,以后还有大阵仗呢!”

    柳飞儿这才缓过神来,幽幽道:“那你去办吧,其他的让我来筹备便是。”

    二月二这一天云霄的喜事办得很低调,一来和民间祭祀的习俗相比,纳妾的事儿算不得大事,应天多数文武官员也被朱元璋派出去监督地方安置的百姓和屯垦部队的春耕事宜,各营的主力也都拉出去借着护送百姓和催督春耕的由头,练一练长途奔袭的手段。所以惊动的范围并不是很大,只是请了些个相熟的好友过来凑凑热闹。吹吹打打自然是有的,不过却没有照例的游街,只是绕着两家的府邸跑了一圈作罢。

    康茂才虽然对自己的独女这么低调地出嫁有些不平,可心里还算是满足的。毕竟自家的女儿嫁的是应天乃至天下都数得过来的奇男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暂时受点儿委屈也不算什么,风光的日子在后面;何况自己的便宜女婿也没亏待过自己,光是自家现在的富贵,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当然还有自己那个小儿子。现在若是舍不得嫁,全应天的姑娘都排着队眼巴巴地看着呢!

    碍于身份的问题,朱元璋终究还是没有参加这样的活动,只是派沐英带着贺礼过来道贺。一大堆野汉子坐到一起,喝酒自然不可少,最让大家兴奋的,便是演武厅里走一遭,长期练兵,武将们个个儿骨头都痒,难得有了机会,围坐在演武厅内捉对儿切磋,各人收获自然不少。

    到底,康玉若替自己准备的那方雪帕没派上用场,云霄还没来得及进洞房,就被灌了个不省人事。柳飞儿带着丫头把云霄抬进康玉若卧房,直接扔到床上留下一抹坏笑就扬长而去。康玉若一下子就懵了,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这个醉醺醺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丈夫,今天夜里,自己就要成为他的女人。这样一个男人,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那么年轻,又是那么有才气,自己对他也是另眼相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渐渐现,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大男孩儿居然是这么地深不可测。看上去大大咧咧,却是那么地细心。

    这么个身影,居然就在不知不觉中填满了自己心里每一个角落,让自己几乎忍不住每一天都想去看看他。知道他要走的时候,自己的天空如同塌掉了一半,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相信这就是爱情;可是他走了之后,自己却再也无法放下这份牵挂。媒婆们说起的无数个男儿,哪怕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自己也愿意嫁了!可是去哪儿才能找到!他不在应天的日子,自己除了思念之外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康玉若的思绪一片混乱,回想起放在自己案头的那个紫檀木雕,又紧紧地握住手心里那个寻常木料雕成的小猪,心里一阵甜蜜,也是一阵紧张。

    云霄似乎沉沉地睡去了,手足无措的康玉若终于忍不住揭开自己的盖头,打量了自己的男人一眼,伸出手,轻轻地解开了他的衣带。脸上,已经如同烈火在烧。

    “咣!”外面传来一声锣响,起更了。

    床上的男人突然眼睛一睁,把正在害羞的康玉若吓了一大跳。

    “云……夫……你……没醉?”康玉若臊得不敢抬头,因为云霄已经一跃而起,脱掉了自己的喜袍,露出了里面短身的单衣。

    云霄大手一挥,房门陡然打开,一身戎装的柳飞儿带着蓝翎和叶影捧着甲胄站在门外。

    “披甲!”云霄一声低喝,蓝翎和叶影立即上前替云霄穿上甲胄,扎好鸾带。柳飞儿则双手捧上佩剑。云霄接过佩剑,系在腰上道:“街道巷战空间不大,不用取铁槊了。”又转而朝蓝翎道:“翎儿,府中安危就交给你了,家丁和护院可堪一战,你仔细调配便是。不管外面生什么事儿,除了我和飞儿,任何人叫门一概不开。”

    蓝翎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明白!”

    云霄转过身朝着目瞪口呆的康玉若道:“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咱们也没这么快挖出幕后主使。”

    “我?幕后主使?”康玉若一下子糊涂了。

    “还记得去年年初的时候,大哥府上被下堕胎药的事儿么?”云霄淡然一笑,“我先去收网了,你等我回来,让下人烧些热水,我想洗洗澡。”说罢,拉着柳飞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康玉若呆呆傻傻地回味着云霄方才的话,慢慢地将记忆一点一点连接起来。

    这些日子自己确是没做出什么能帮忙的大事儿啊!也就是派人偷偷挖了一些尸,让他瞧瞧,还有就是时常从城门口卖草的一个姑娘那里,买一些不知名的草回去,据说是山泉边上长出的草终日不见阳光,用来做一些抑虚火的药引再好不过。

    迷惘中,康玉若无暇多想,在蓝翎的催促下,急急忙忙地朝府中女眷集中护卫的地方赶了过去。

    云霄则带着四五个亲卫与柳飞儿并马徐行,仿佛这只是两人佳节夜游一般,放缓马蹄有说有笑地前行。

    徐达出门得早,自己府上距离云霄家也不远,干脆也就步行而来,步行而归。几个随从虽然穿着便衣,可腰间依然挂着腰刀,握着刀柄紧紧随护在徐达后面。

    虽然天气还算冷,可喝得浑身燥热的徐达干脆解开衣襟,露出里面的单衣,去一去身上的热气。

    街面上静悄悄地,战场上练就的特殊感觉,让徐达猛然打了个寒噤,心往下一沉,立时停住了脚步。

    “嗖!”一阵破空之音袭来,徐达登时往下一蹲,一支闪着蓝芒的弩箭从头顶飞了过去,身后的扈从立即“呛啷”一声拔出腰刀,警戒地望着四周。连“有刺客”都懒得喊――对方挑的伏击地点绝对是精心设计过的,在这个地方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你。

    “嗖!”“嗖!”“嗖!”“嗖!”“嗖!”

    四五支弩箭从几个不同的方向袭来,徐达干脆将外面的锦袍一脱,奋力甩了起来,堪堪扫落来袭的弩箭,不过他后面的扈从却遭了殃,眼见地捂着伤口倒下去了两个。二十个!对手不下二十个!

    妈的!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惊怒交加的徐达一个挺身,捡起扈从的腰刀,准备跃上墙头与敌接战,谁知道四下里却突然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反而把战圈正中的徐达和他的扈从给忘了。余下的扈从立刻将徐达围在中心死死护住,也不敢妄动,只是警惕地望着四周死斗的人群。

    第一批放箭伏击的刺客显然在肉搏功夫上略欠缺一些――当然,如果手上功夫过硬的话,不必采用这种方式――很快,就被后来的一批人屠戮殆尽,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没有出一丝半点的声音,就连被杀死的人,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兵刃的碰撞声。

    这两拨人……都是百战老兵!徐达立刻醒悟过来,对方手上功夫太差,显然不是专业的刺客,而能有如此严明的纪律和对生死的这般无所谓,非百战老兵无疑!

    第二批赶到的人看到场面安静下来,也没要人指挥,自地将尸收拾干净,留下两三个人跃下墙头,收好兵刃,站到徐达面前,单膝跪下,口中道:“末将见过徐将军!护卫来迟,望乞恕罪!”

    徐达丝毫不肯放松,谁知道这伙人是谁派来的!几个人兀自握着腰刀,保住身形,盯住来人。

    来人看到这个情况,解下自己的兵刃递给自己身后的人,吩咐他们退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牌和一个蜡丸,双手奉上道:“末将系飞字营百户,奉柳将军将令,特来护送徐将军!柳将军嘱咐末将,直到明日天亮,末将都归徐将军调遣。”

    徐达的扈从接过金牌和蜡丸,仔细查验金牌无误之后,捏碎蜡丸,展开里面的纸条,扈从提着灯笼凑了过来,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今夜有人趁机偷袭众兄弟谋图篡逆,四哥见此信,立即调集府中人手,协防北门!”

    徐达的酒立刻醒了,将手上戒指脱下递给扈从急道:“你们赶快回去,调集府里家丁护院到北门等我;嘱咐夫人注意府中安全!”几名扈从也不迟疑,立即领命而去。

    徐达朝着来人道:“快!随我去城防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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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原来是你

    云霄和柳飞儿信马踱到街口,彼此对视了一眼。

    云霄笑道:“怎么样,就这儿把?”

    柳飞儿点点头微笑道:“就这儿好了!”两人翻身下马,身后的扈从连忙搬来几块还算平整的青石。石头本来是路边的摊贩们搭棚子的时候用来压住棚脚的,有些脏,好在扈从的马背上从来都放着行军的毯子,三两下铺在上面请云霄了柳飞儿坐下。云霄一挥手,扈从们立即隐蔽了起来。

    一声锣响,起更了。不多时,黑暗中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夜幕中隐约出来了一标军马。

    云霄淡然一笑,手已经握上了佩剑的剑柄。两人坐在十字路的正中央,大队人马想要过去还非得从两个人身上踏过去才行。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夜幕笼罩下的街道中央坐着的两个人,一阵低低的哨音响过,大队人马顿时停了下来。

    云霄从气息里感觉到,排头的队伍里摸出来四个尖兵,缓缓地朝自己逼进,再看近在咫尺的柳飞儿,摆出“平分”的眼神,指尖已经多了两枚铜钱,轻轻一弹,四个尖兵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软软地瘫到地上。

    “咦?”对面出一阵低低的惊叹,随即陷入了沉默。

    突然间,对面前排的人群一散,一下子冲出五道身影,直冲两人而来。

    柳飞儿咯咯笑了一声道:“总算来了几个能打的。”说罢和云霄一起,缓缓地站了起来。

    来者都是江湖好手,虽然比不上那些成名侠客,可若是正儿八经出去混混,也能在一省两省闯出点名头。五个人围攻两个,也算是看得起云霄和柳飞儿了。

    第一个送到云霄面前的是一个带着罡风的拳头,拳劲霸道,云霄只是轻声嗤笑道:“也不知道你是哪位大师教出来的,还要我来清理门户!”说话间,身子微微一侧,双手反叉,摆出一个云手的架势夹住来人的拳头,向前跨出一步,身体微侧,手顺着对方的拳势一拉,肩膀就顶上了对方的心窝。“砰!”地一声闷响,对方还没来得及哼出声来,就被云霄震碎了心脉,委顿在地。云霄看也不看,迎上了另外两个。

    袭击柳飞儿的两个一个用的长剑,一个用的峨嵋刺,一长一短正好两个攻击层面。柳飞儿撇撇嘴道:“就知道欺负女人!”闪过长剑对准咽喉的一刺,伸手在剑身上一弹。“叮!”地一声,长剑荡开。柳飞儿的内力早就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年那个靠着花俏招数取胜的丫头了,尽管内力不够霸道气息也没那么悠长,比上虽然不足,对付这种货色,柳飞儿绰绰有余。不过柳飞儿根本没打算立刻摆平两人,而是原地打了个旋儿,从两人中间错身而过,站好身形时,柳飞儿双手已经多了一大把东西。

    黑暗中,柳飞儿凭着手指的触觉迅地将东西摸了一遍。旋即笑道:“挺穷,出来才带了二十两银子!药瓶子倒是不少,若是翎儿在这儿你们可有得受了!”又细细地摸了两把,道:“云哥,我摸到一个铁牌子,上面刻的都是蛐蛐儿文!”

    云霄看柳飞儿摸了几把,心里也是一乐,一错身,掏了一堆东西出来。黑暗中摸了一下笑道:“都跟你说过了,那叫八思巴文。”

    柳飞儿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四道黑影,调侃道:“那要死的还是活的?”

    云霄故意大声道:“这种身手不过领的铁牌,连铜牌都没有,不入流的角色而已,能问出什么东西来?没感觉到还有两个高手躲在后面么?”

    柳飞儿咯咯一笑,又是一个胡旋,手中寒光一闪,两个人就轰然倒地。柳飞儿又把短刀收到怀里道:“峨嵋刺用成这样,传出去不是连姑奶奶一起陪着你丢人么?还是死了算了!”有看看纹丝不动的云霄,奇道:“云哥你怎么不动手?”

    话音一落,最后两个也一下子瘫软在地。柳飞儿故意叹息一声道:“这辈子都比不上你了!”

    云霄昂傲然道:“轮到谁上了?”

    黑暗中一阵冷哼,跃出了两个人影。云霄颇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两个会家子!看来你们的主子也不认为这趟活儿能成!”云霄原本就打算用激将法来看看对方的态度,大凡这种篡逆的事情,总要有一只幕后黑手。不过很明显,这次的幕后黑手必然是血狼会,云霄需要试探的是血狼会对这次篡逆行为的态度:如果调来大批高手,则意味着对方对此极为重视。前后跃出的几个人虽然身手不错,可顶多算个小头目,之后跃出的这两个,虽然也有点出彩,可也实在让云霄和柳飞儿提不起兴趣。

    “没意思!”柳飞儿也叹息一声,“枉我还把你们当了一回事!”

    两道黑影被云霄和柳飞儿一番话吓住了,在原地摆了一个防守的姿态,不敢朝前迈出一步。

    云霄又是一阵嗤笑:“我说那个谁!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就不能出来让我见见?说实话你藏的可够深的!连飞字营的伙计都查不出来,出来出来!也让咱们认识认识高人!来人,掌灯!”

    两人的扈从立刻从隐蔽出跃了出来,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点燃了灯笼。灯光不是很强,云霄和柳飞儿本身目力就不错,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到对面的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将领。

    “邵荣将军!”柳飞儿惊叫道,“怎么可能是你!”

    邵荣苦笑道:“是啊,怎么可能是我!全应天就属我和国公从军时间最长,是不是?我又是郭元帅和国公夫人的老部下,是不是?”

    柳飞儿不解地点了点头,希望邵荣继续说下去,可云霄却接口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咱们的对手才有机会说服他篡逆……军中资格最老,曾经功劳最大,可眼见这咱们这些后生个个手握雄兵,大哥的地位更是一天比一天稳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了?所以当有人给你出谋划策的时候,你也没拒绝,我说得对不对?”

    邵荣叹息道:“没错,你说得都对!”

    云霄呵呵笑道:“大哥府上的堕胎药也是你下的吧?我很奇怪,既然你已经决定篡逆,又为什么在刚刚行军的时候犹豫不决?”

    邵荣仰天长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云霄觉察出一些异样,默默不语。

    “没错!朱重八执掌应天,我是不服!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结果我又能得到什么?一个龙湾千户所!虽然挂着个执掌江南平章事的名头,但是这乱世之下手里有兵才是正理。可我也知道,论打仗,我不如你们,论守城我也不行。可我老了,我也要为自己的儿女着想,总不能让他们呆在龙湾一辈子!”邵荣有些愤愤。

    云霄点了点头,思考一阵又低沉道:“天无二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邵荣彻底放弃了心理防线,坦然道:“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怕你骂!我知道,凭你的能耐,我今天虽然能够成功,也必然逃不过你们夫妻的狙杀,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今天这事儿是我干的,但毒,不是我下的!信不信由你!”

    云霄一阵玩味,半晌才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是你。我手上的线索很少,毒死大哥府上丫头的砒霜来源我没查到,只不过那个丫头父母的尸在我验尸的时候才现,伤口都是应天军中战刀的伤口。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也没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如果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那让我猜猜,多半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上,突然有一天幕后主使拿着证据找到你,让你起兵,是不是?”

    邵荣惭愧地点点头道:“前年你不在应天的时候,有一批军粮被张士诚劫走,实际上……”

    云霄打断邵荣道:“实际上是你和赵继祖卖给张士诚的,对不对?那个时候我正在江州,不过这个情报我早就收到了,只不过利用你们的这次交易,顺手在张士诚军中安插了几个暗桩才没有揭你们。你的胆子也不大,一次才几千石军粮,若是上万,我定不容你!”

    邵荣惨然道:“看来你在我军中也有暗桩了?”

    云霄呵呵笑道:“为了防止敌军细作混进军营,我在所有营中都有暗桩,只不过是一些低阶军官而已。之所以会觉有异动,那还是因为你们太不小心了!本来我也没有把这些事情都联系到一起,可是这几个月来,有几个千户所的训练科目从原来的野战结阵、城池防御变成了巷战交兵、翻墙攀爬,太奇怪了!千户所的兵,从来没有参与过攻城巷战,一直以来都是守城为主,野战训练也不过练的方圆防御阵式,你们训练这些做什么?这才让我警觉。我现在只想问问你,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邵荣摇头道:“不知道,那人一直都带着面具。只是说买通了朱重八宅子里的人,让我照做便是,事成之后,可以向陈友谅或者鞑子引荐我们。”

    云霄分析了一番道:“这话靠谱,应当不是你编的。现在如何?打算退去呢,还是打算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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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稳定善后

    邵荣冷然一笑:“事到如今,朱光头还肯放过我么?当年他怎么害死郭天爵(郭子兴之子)的?怎么把老元帅留下的大将灭口的?我这一退,妻子儿女为奴为婢,自己苟活还有什么意思?”

    云霄失望地摇了摇头:“赵继祖反形已露,只有你还念着和大哥的交情有些犹豫,就凭这些,本来还是可以放过你,可惜……”

    邵荣厉声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们夫妻武功虽然高,可全应天的兵马已经都掉到各地训练了,三个月之后才回应天校武检阅,我麾下这么多人,填上百多口任人命,总能将你们击杀,最差不过我也被你杀了,可我儿女皆在,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云霄朝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邵荣将佩剑一拔,高声道:“没有退路,只得向前!”说罢手朝身后一挥,大军齐齐地逼了上来。

    只见云霄将手指放进口中,吹了一个唿哨,登时整个街道就被照得通亮,两旁的屋顶上立刻站满了手执火把刀剑的兵丁,弓箭手也张弓搭箭,齐齐对准邵荣麾下的士卒,人群之中还有几百个手执奇形怪状圆筒的兵卒,也对准了街道上的军队。

    邵荣正想怒喝冲击,却被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当头罩住,四边绳子一收,顿时动弹不得。邵荣被擒,其手下的兵丁更加不敢乱动,双方就这样对峙起来。云霄慢慢踱到被放倒的邵荣面前淡然笑道:“谁告诉你,所有的兵都调走了?紫金山那么大,难道就连一点兵马都藏不住?不把那么多兄弟都调走,你和你的幕后主使能下得了这个决心么?”

    屋顶上跃下一个人,接过云霄的话茬道:“大半夜的不让人好好睡觉,逼着咱来捞这些小虾米,你也好意思说?”

    云霄呵呵笑道:“老朱,你也有些日子没和人动手了,那两个就给你好了。”

    朱能奇道:“你就不要活的?”

    云霄耸耸肩膀道:“这种货色能知道什么秘密?”说罢,也不上马,拉着柳飞儿的手有说有笑地不行离开。朱能无奈,朝两个已经有些傻掉的人道:“一起来吧,赶紧的,我还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云霄和柳飞儿赶到朱元璋府上的时候,北门方向已经杀声震天。朱元璋和马秀英两人端坐在府里,看到云霄和柳飞儿携手而来,朱元璋起身问道:“如何?是谁?”

    云霄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说出来大哥怕都不信!居然是邵荣将军和赵继祖将军!”

    朱元璋显然有些意外,愣在原地,马秀英在旁边问道:“怎么会是他们?”

    云霄了一想道:“也没什么奇怪的。邵荣将军本来和大哥平起平坐,可大哥却已经完全占据了应天,加上大嫂义兄的死,邵将军多半大都在怀疑郭元帅死跟大哥有关!有了这种想法,再有奸人一挑拨,不反都不合理了!”

    马秀英原地跺了跺脚道:“这个糊涂虫!义父病逝的时候我一直守着,真像难道我还不清楚么!糊涂!”

    朱元璋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说道:“都先收押起来吧!事情的缘故以后再议,老五,能问出什么来么?”

    云霄整理了一番思绪,沉声道:“恐怕很难。邵荣已经明确说过,毒不是他下的,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就算说谎也没什么用,应该是真话。他的话里好像一直在说有一个人在暗中指点他,但他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而指点他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幕后主使。”

    朱元璋问道:“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云霄摇头道:“目前还没有,这会三位哥哥和常将军应该已经被飞字营的人救下,目前还在把守四门,等把乱兵击溃之后再才能腾出手来查抄叛将的宅子,缉拿同党。不过我估计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来。”

    马秀英奇道:“怎么会?一个叛将,总要有什么密信、账本之类的东西在吧?”

    云霄笑道:“咱们布下这个引蛇出洞的法子,本来就是让他们没时间准备又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何况邵荣和赵继祖的营地不过相距五里,怎么可能还有书信之类的东西?再者,这一次邵荣篡逆,背景却复杂得厉害,多半不是普通的起兵造反。”

    看着朱元璋夫妇一副不解的神色,云霄解释道:“先说下毒。邵荣在应天的威望虽然不高,可毕竟是受过龙凤朝册封的平章事,要想取大哥而代之,只要和龙凤朝打好关系,就算不能执掌应天,龙凤朝治下任何一处也能封给他;而且若是他下毒,那他要买通大哥府上多少人才能胁迫到大嫂房里的丫头?代价太大,动静也太大!他犯不着也没可能用下毒这种手段,所以他和龙凤朝没关系。应天大战的时候,让他诈降,若他是陈友谅的人,必然会让陈友谅知晓咱们的诈降计,陈友谅自然也不会有那番大败,奇就奇在,陈友谅的手下似乎有人知道邵荣和血狼会有勾结,咱们反攻的时候,邵荣的部下结的徒手阵,却没有人来解决这八百多危险份子,要知道,邵荣的部下被俘后,关押的位置可是在陈友谅岸上部队的核心地带啊!一个不小心就要出乱子的?若是换做大哥,恐怕第一时间先让人解决掉这几百降卒吧?最让人不解的是,陈友谅居然毫不知情!再说血狼会。扩阔是什么人物?明知道大哥早已根深蒂固,还用这种以卵击石的手段?甚至不惜暴露一直埋在应天的暗桩?这么有价值的人物,让他在战场上倒戈不是一下子就能让咱们的军心崩溃么?如此一反,咱们只会更加警惕才是,扩阔除非脑子烧坏了才会这么干!”

    “不是陈友谅,不是鞑子,难不成幕后主使是张士诚?”朱元璋直摇头,“不可能,实在说不通!”

    云霄笑笑道:“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这次邵荣的部队里参杂了一些血狼会的人,都是,说明这事儿跟血狼会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些血狼会的人都只是一些二三流的角色,若是扩阔安排的,至少也应该派出一个压得住阵的高手才是,全部都是二三流的角色,就不对劲了。飞字营组建之后,一直就针对血狼会进行反渗透,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应天的血狼会内应已经和大都失去联系很久了,所以,这一次应该是血狼会应天的人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马秀英不禁问道,“自作主张就能搞出这么大的事儿出来?”

    云霄点头道:“他们也是被我逼急了。这两年飞字营抓捕了不少血狼会的人,这一次多半是对方用的弃卒保车之计。搞出这么大的事儿来,让咱们一下子就击毙七个血狼会的细作和两个被血狼会策反的将领,好让我们以为应天的血狼会已经被一网打尽,这样其脑人物就可以重新隐藏起来渡过一劫,留着日后大用。”

    朱元璋脸色阴晴不定,旋即问道:“能不能揪出来?”

    云霄摇头道:“没证据。不过大概推断一下,此人为了保住应天的血狼会网络,不惜用用了这种手段,可见其在应天的地位确实不低,若是轻易放弃,恐怕日后难以有人再混到这个地位上;再者,此人不在大哥鞑子苦战的时候临阵倒戈给大哥致命一击,让大哥在濠州的时候就灰飞烟灭,等到应天势大的时候才搞小动作,说明此人手上没兵,乃是文官!”

    朱元璋脸色一下子明朗起来,含笑道:“也就那几个人了!”随即脸色又变得无比阴沉:“敢打老子的主意!我让你们都活不成!读书人多的是,不差这几个!”

    云霄和马秀英立刻反应过来:敢情这位爷打算把濠州跟过来的文官班底全部砍脑壳啊!

    马秀英慌忙劝道:“你这厮怎么又不动脑子了?这些人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有了自己门生、幕僚,你若真要动手,应天还不自己乱起来了?何况眼下一点证据都没有,咱们也都只是猜测,你这样一来,还不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云霄也道:“大哥不急!大哥的老班底人那么多,若是只为了一个内奸而杀个血流成河,那大哥将来龙登九五的时候,朝堂上没有一个顶大梁的文官就糟了!赵宋亡在以文制武,而李唐亡在以武制文!两者皆不可取,大哥慎之!”

    朱元璋忍了又忍道:“难道还让他继续传递情报不成?”

    云霄淡然笑道:“我还怕他不传呢!他若就此隐藏,我还真挖不出来,他若一动,必然难逃天网!何况,应天机密都是咱们带兵的几个兄弟掌握,就连常将军这般英雄人物都无从知晓,他能传出去的只不过是一些寻常情报,纵然没有他存在,扩阔也只需要买通几个走南闯北的商贾就能知道。怕他作甚?咱们兄弟几个都提醒一下,今后若是有人套取机密大事,必然一查到底,我就不信他还藏得住!老六现在已经进了文官班子,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哥就能提拔出一批文官,等大哥有了文官班子再让那些文官动手,也不致辱没了大哥。”

    朱元璋沉思一番道:“一切都依你,你务必盯紧了才是!”

    (呵呵,抱歉,今儿迟到了。刚刚正在敲第25o章,25o嘛,就像写点25o的文字,一边写一边推敲,把自己都写乐了,忘了时间,向大家道歉。)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迟到洞房

    云霄拉着柳飞儿从朱元璋府里出来的时候,东方已经泛白,两人信步走在街头。

    “飞儿,”云霄忍不住问道,“刚刚你怎么一直都没开口?”

    柳飞儿眉头皱了皱道:“我只是一直再想,飞字营我也算熟,他们刺探情报的诸多手段都是源自空空门踩盘子的一些心得,可连一个文官儿都没能摸清楚,难不成是我师门传下的经验不对?”

    云霄呵呵笑道:“是你自己想歪了!空空门踩盘子的心得那是用来干什么的?查探户主那里堆放金银财宝、有没有机关守卫!若是让他们去查探有没有人收受贿赂倒是正路,可如果你让他们去查探几个大活人,还要在这里面找到岔子,本来就用错了人嘛!血狼会的那些杀手从来就没有涉足江湖,你用江湖思维去对待他们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柳飞儿叹了一口气道:“可我还是不甘心!”

    云霄安慰道:“有什么好不甘心的?飞字营做的事儿可是古往今来头一遭,谁能说这些都是尽善尽美的?不过你说得对,飞字营密探们是要再练练了!不过咱们先要合计合计,再加上一些专门针对官场的‘活儿’,不然飞字营还是有欠缺,搞不好将来咱们两个脱身了,飞字营也就散架了。”

    柳飞儿点了点头,和云霄一边走一边商议如何加强飞字营的各种技巧训练,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自家府邸的大门口。

    康玉若担心了一整夜,但看到蓝翎坐在正厅里严肃的模样也放下了一半的心。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可进门却比自己早的“姐姐”是什么来历她还是清楚的。平日里也就只是听着说说罢了,如今当这个小丫头坐到正厅上的时候,康玉若这才现,那个整天调皮的丫头突然变了,变得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这种气势就连柳飞儿都没有,只有朱元璋和自己夫君才有。举止沉稳,调度得当,难道这就是南疆“女王”的真正面目?

    正在康玉若内心波涛滚滚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欢呼,云霄跟柳飞儿回来了。厅中的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那个刚刚还气派十足的“女王”更是一声大叫,如同一只小狐狸一般,飞也似的朝门外扑去。刚刚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蓝翎一脸期盼的表情,云霄摊摊手道:“没意思,就连兵刃都没动就结束了。”

    原本想听着云霄详细讲述战斗过程的蓝翎这才怏怏地走到一边,拉着柳飞儿和叶影回屋睡觉去了。

    云霄朝着跟在身后的李管事笑道:“大家也都累了,你安排一下,白天都先休息一会儿。”李管事行礼而去。紫园的丫头们也只得各自散了,大厅里只留下云霄和一脸憔悴的康玉若。

    康玉若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仔细地看着穿着甲胄的云霄。微微有些黑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疲惫,两个眼珠有神地闪着。金光闪闪的明光铠把原本就挺拔的身躯称得更伟岸。

    肩膀好宽!都说肩膀宽的男人都是衣裳架子,穿什么衣服都那么有神!康玉若心里细细地想着,脸却不知不觉地有些烫。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夫君了!现在,他要行使作为夫君的权利了?康玉若不敢再想下去。

    云霄一时间觉得无话可说。对自己这个新婚的侧室该说什么好呢?新婚之夜,大喜的日子,一个女人怕是一辈子就盼着这一天,可自己居然用来算计别人,居然连洞房都不顾就这么走了一夜。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了能够嫁给自己已经连大家闺秀的身份都抛弃了,可自己却这般对她……

    自己该怎么更她解释?用什么理由才能让她相信自己不是在利用她?让她相信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远远比那些劳什子的叛将重要?――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能有一个安静祥和的应天,让自己将来出征的时候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对不起……玉若,”云霄支吾了半天,总算说出一句话来。

    康玉若确实有些委屈,可理智偏偏告诉自己,自己的夫君是个做大事的人,自己不能也不应该用儿女私情羁绊住夫君的脚步。她心里明白,夫君不是不在乎自己,夫君的心里装着的是应天的百姓,天下的百姓;应天不能乱,应天一乱,百姓就会遭殃,吴国公不能垮,吴国公一垮,自己的父亲、兄长也会垮掉,自己的娘家和夫家也都会垮掉。其实,不用那一声“对不起”,天性纯良的康玉若已经完全原谅了云霄。

    “云……夫君……杀敌辛苦,妾身……伺候你沐浴吧……”康玉若的声音低不可闻。说这句话的时候康玉若鼓足了全部的勇气,自己和他还没有圆房,她已经下定决心让自己在从一个女孩儿变成女人之前,先去伺候自己的男人沐浴。这对十几年来恪守儒家规范的康玉若来说,不啻于未婚先孕。

    “不用!”云霄笑呵呵道,“连筋骨都没来得及活动,一点汗都没有!”

    康玉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伺候夫君休息?这“休息”二字对于刚刚行礼却还没有圆房的康玉若来说和“圆房”二字是等同的。天哪,难道要白日宣淫?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不喜朱熹,可她却是读着朱熹的书长大的,这么做也太离经叛道了吧?

    云霄瞬间明白康玉若的尴尬,也不再多话,长笑一声,蹲下身,将康玉若整个人抱起,直接扛到了肩膀上,朝卧房走去,打算用最粗鲁的方式打消康玉若的羞涩。康玉若猛然被云霄抱起,大惊之下连番挣扎,却又不敢喊出声来。可又怎挣得脱?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康玉若最终放弃了抵抗,伏在云霄的肩膀上,干脆用双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面颊。

    进了房门,云霄反手将们闩上,大步来到床前,一改刚才粗鲁的动作,将康玉若轻轻放到床上。知道某个时刻即将来临的康玉若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玉若,睁开眼睛!”云霄坐在床沿,捧着康玉若的脸,严肃道。

    康玉若渐渐地平复了紧张的心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我!”云霄认真道,“看着你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现在对你充满感激。感激你能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感激你在他还只是一个江湖小子的时候就交出了自己的真心,感激你为了他等待了这么久,为他而喜,为他而悲;这个男人对你也充满愧疚,愧疚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胆量接受你的那颗心,愧疚自己从来不曾为你着想,反而辜负了你的青春年华,愧疚自己对待敌人杀伐决断,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却犹豫不决!现在,你眼前的这个男人要向你保证,保证做一个让你骄傲的丈夫,保证这一生都要给你幸福,保证永远都会不离不弃!你――可以原谅他么?”

    康玉若的眼神迷离了,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双手渐渐抚上云霄的肩膀,突然间搂住云霄的脖子,用力地坐起,伏在云霄肩头痛哭失声。

    良久,康玉若的哭泣声才渐渐低了下去,云霄扳直康玉若的身躯,仔细看过去,却呵呵笑了起来,站起身,从取来镜子递给康玉若:“自己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算唱窦建德呢!”

    康玉若接过铜镜,仔细一瞧才现,自己的泪水早就将脸上的胭脂冲得一塌糊涂,早就成了一张花脸。看到这副模样,康玉若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算起身把脸擦干净。

    云霄早就拿着一块沾湿了的汗巾子走了过来,细细地将康玉若的脸擦拭干净,将汗巾丢到一旁,直起身,开始解开自己的甲胄。康玉若连忙站起身,伸手替云霄解甲,突然略犹豫一番,又朝地上跪去,却被云霄一把拉住。

    “地上凉!”云霄拉起康玉若道,“我不需要自己的女人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我的尊敬,更不希望我爱的人用这种方式来仰视我。你帮我把甲胄挂到架子上就行。”

    康玉若点点头,将云霄的甲胄一一摆好,脸色一红,有去解云霄衬里战袍的腰带。这一次云霄没有拒绝,直到剩下底衣,才坐上床沿,钻进被窝。康玉若踌躇一番,也解开自己衣衫,钻进被窝。一双强健的手臂立刻将自己环住,而自己的身躯也变得滚烫起来。

    或许是因为云霄的手有点凉,伸进康玉若的中衣里的时候康玉若很明显地抖了一下,云霄却没有迟疑,手探到康玉若背后,解开了肚兜的活结,旋即又攀上了坚挺的高峰,那一粒樱桃早就硬挺异常,云霄轻揉了两下,放开手,将两人周身的累赘一一除去,翻身上马。两具滚烫的身体毫无阻隔地贴在了一起,可就在好戏即将开锣时,云霄却没了动静。

    紧张不已的康玉若感觉到自己最私密的地方迎来了一件火热,想起昨日出嫁前母亲和嫂嫂的嘱咐,全身早就瘫软下来。可半天不见云霄有什么动作,好奇之下微微张开一道眼缝,却看到这个坏家伙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云霄的心思有些迷离,康玉若也同样迷失了自己。两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初次的邂逅,想起了相识后渐渐地化解了误会,想起了彼此之间的照顾和体贴,想起了康俊成亲时云霄在康府花园中的越轨,想起来江边渡头上的送别,想起了几年的思念和守候。云霄的嘴角渐渐挂起了一抹微笑,康玉若也淡淡地笑了起来,紧张和羞涩一扫而空。

    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么?云霄伸出一只拳头,展开,一只木雕的小猪出现在两人的中间。康玉若笑了,笑靥如花,双手攀上了云霄的脖子,云霄的肩膀陡然一耸,开始进攻。

    房间里传来一阵痛苦的低叫,旋即便唱响了浅浅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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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火器初成

    对于怎么去处置邵荣,朱元璋心里还没底。

    邵荣在郭子兴还活着的时候就一直追随,郭天爵死后,也追随朱元璋。论资历,应该是应天军中最老的,若是再加上小明王册封的官职,那应该就是和朱元璋平起平坐,虽然应天上下没有任何人鸟韩林儿和刘福通,不过从道理上还是要说一说的。

    朱元璋召集文武商议善后的时候,云霄并没有把这次篡逆台前幕后那些见不得光的内容都说出来。反正谋逆这件事儿太大,那一夜应天城内的激战,只要不是聋子、瞎子谁都能明白生了什么事儿,所以在场的无论是谁,都懒得去让云霄拿出什么证据。深更半夜带兵进城这一条就足够了,全应天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不过邵荣到底是砍还是不砍,一下子成了议论的焦点。与所有人的意料都相反,以朱元璋为的武将派都认为邵荣没必要处死。毕竟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曾经和邵荣并肩作战过,一下子处死自己的战友,实在下不去这个手,何况邵荣本身也没什么反意,只不过受人要挟,担心自己倒卖军资的事情败露才出此下策,而且起兵前还特地吩咐过自己的亲卫,事成之后,朱元璋一干人等都不杀,只是幽禁。所以武将们将心比心,也直打算将邵荣从此幽禁了事。

    让人吃惊的是,文官系统却众口一词:杀。不但杀,而且要灭族、要处剐刑以儆效尤,而且还伦理纲常,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言辞之决绝让见惯了生死的应天武将们不禁毛骨悚然:到底谁才是杀人魔王?以后千万别栽到读书人手里!

    不过显然这当口上没有谁敢替邵荣求这个情,气势汹汹地文官集团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武将拖下水,甚至已经有人提出将捉拿叛逆的规模扩大化,坚决不放过一个可疑份子。武将们面面相觑:这些读书人都吃了什么药?抓细作的本事不如飞字营的兵丁,上战场的本事不如普通一兵,怎么折腾自己人的本事就这么厉害?

    云霄冷眼旁观,他明白,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将来大哥登基之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再有,而且会愈演愈烈。

    朱元璋面对文官们近似逼宫的行为也是没有办法,他也明白这些文官儿们为什么喊得这么凶,自己虽然舍不得杀邵荣,可太过违拗众人的意思也不行。于是朝常遇春使了一个眼色,常遇春会意,上前一步提议,留个全尸吧,他的家人就放了算了,好歹,邵荣曾经也立下过汗马功劳。

    看到文官们的吼声渐渐低了下去,朱元璋这才松了口气,本来打算放他一马的邵荣,就这样在文官们的口诛笔伐之下丢了性命。朱元璋心里有些不痛快,可眼下成大事,还是要靠着这些文官,将来坐天下也要靠着这些文官,有着圣人经典做护身符,谁都奈何不了他们。

    不过篡逆的事儿总算平息下来,康玉若也渐渐地适应了云霄府上的生活,不过没多久她也知道了自己丈夫的“厉害”。圆房的那一天,云霄算是手下留情,没有动用一点真气,之后的日子,康玉若很少有坚持到最后还清醒的。当她知道内宅里每次“干活儿”的时候都是几个一起上的时候,也被吓得不行,但是没过几天就被实事完全折服:确实,没有任何一人能撑过半个时辰,底子最厚的柳飞儿也不行。

    云霄整日泡在军营里,盯着手下不断训练士卒,回来之后又拉着柳飞儿和康玉若泡在紫园里,整理各地送来的情报。渐渐地,叶影和蓝翎挑起了宅子里内内外外的大梁,康玉若则直接接管了紫园,云霄和柳飞儿到处乱传。

    飞字营也终于在入夏之前把云霄点名要的火铳和火炮试制了出来,原本云霄打算射出的是铁弹或者铅弹,可所有的工匠都直摇头:做不出来。把铁和铅熔铸成球倒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最后的打磨,大一点就会卡住,小一点根本就打不远。无奈之下的云霄只能下令飞字营的工匠自己摸索着改善工艺,已经产出的火铳和火炮改成填装碎石和碎铁片。不过这样也好,这两样东西放在那儿都不是很缺,间接地缓解了飞记商号的金钱压力。

    当秋天渐渐到来、第一批火铳和火炮列装到云字营开始训练的时候,声响大得让整个应天城都战战兢兢。当朱元璋带着诸将跑到云字营察看时,也被满地的碎石和铁片震慑住了。众将对火铳和火炮能产生如此密集的杀伤表示非常满意,可听云霄一说重新装填要半柱香的时间,而且只能打出和羊角弓差不多距离的时候,纷纷不看好这种“新兵器”。

    只有徐达欠下了云霄天大的人情,事后拍拍胸脯道:“老五放心,这些火铳和火炮交给我,保准能练好!”

    说实话云霄自己对这种东西也是喜忧参半:火药放少了打不远,放多了会炸膛,而且还得靠天吃饭,遇上敌军冒雨偷袭,这玩意儿跟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再加上装填度实在太慢,若是不仔细训练,怕还真不能拿出手。所幸的是,这玩意儿一炮下去能撂翻一大片,纵然野战用不上,守城也应该是绝佳!

    当下答应徐达调拨一批给他,有时间的事后两人一同参详火器战法。送走徐达后,云霄看看日头,已经不早了。日子一下子平淡下来,让云霄反而有些不适应。就连云霄最关心的北方战局也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整个中原大地出现了短暂的平静,除了应天,其他几股势力都默默地缩回了自己利爪,躲在巢穴中舔舐着自己是伤口,等待时机给对手致命一击。而自己也差点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懈怠下来。

    时而在自家的后院里跟自己的女人们做那些荒唐事,时而跑到燕萍那里让她喊上一夜,得闲的时候也会到城外的秘道里去找芳华――几乎夜夜征伐,可自己的体力却没有任何衰减的迹象。

    正在沉思间,营门的哨兵过来禀报:“康茂才将军府上家丁求见。”

    “老康?”云霄一阵奇怪,“今儿一大早玉若不是回去省亲了么?怎么这会儿就要去接?”满腹狐疑地让哨兵把传令的下人带进营盘问道:“岳父找我有什么事儿?”

    来人答道:“回姑爷的话,这两日大少奶奶趁着老爷和少爷不在家,夫人除去礼佛的当口又偷偷玩了两趟兵器,动了胎气,请来的刘大夫说只有姑爷能行,所以小姐就差小的过来请姑爷回去瞧瞧。”

    云霄脑门一阵头疼:徐秋这姑奶奶也太不省事儿了吧?都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怎们还舞刀弄剑的?“来人,备马!”云霄脱了甲胄,到门外翻身上马,对来人道:“你再跑一趟,把这事儿禀报徐将军,他妹子还是让他来教训的好!”说罢策马就往康府赶。

    (这不是穿越小说,火器虽然代表了一个全新的战争模式,可依然在摸索阶段,主角不可能搞出后装线膛枪这么逆天的产品出来,他是古代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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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诀介绍:
一个贫苦人家子弟,母亲病死,妹妹饿死,父亲抑郁而终,却风云际会变成了承载历代武林兴衰的传人,没有结局的初恋,使他变成双重性格,却在偏偏人生路上遇到一位又一位知己,冥冥之中,又偏偏把握住了历史大潮的正确走向。
??? 一个懵懂少年在情感和心智上逐渐成熟的人生历程,奇人、奇性、寻常事,还有几位奇女子。
???飞云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飞云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飞云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