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英雄之托
两女脸色又是一阵绯红,良久柳飞儿才问道:“莫不是回回炮?我在洛阳的时候倒也见过,可样子却不同……”
云霄摆摆手道:“完全是两回事!火炮靠的是火药爆炸的力量,把弹丸推出去,打得比回回炮更远!而且,用来攻城,不用兵卒上前,远远开炮就能轰塌城墙。火铳就是缩小了的火炮,让军士拿在手上朝敌人射,又不似弓箭一般需要臂力和准头,几千人一起动手,也当真是地动山摇!这两样东西里面就算装的只是碎石、铁片,一下子轰过去,也能死一大片人!”
叶影嘴巴登时张得老大,口吃道:“还、还有、有这种、利器?”
云霄摇头苦笑道:“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这等利器的图纸,居然是飞字营花银子买来的!而且还是从鞑子手里买来的!”
三人沉默半晌,柳飞儿才艰难道:“鞑子不亡,就真见鬼了……”
云霄微微点头道:“译稿我已经都瞧过一遍了,也反复算过,图纸我也重新整理好了,改天就可以到飞字营,让飞字营的工匠们试着做一些,再改进改进。不过此事需要严加保密,不能泄露半点风声。”
事关重大,柳飞儿和叶影连忙点头应承。
云霄看着两女严肃的表情不禁笑道:“咱们也是一家子,在这园子里本应该说些体己的话儿,怎么就尽谈公事了?”
叶影委屈道:“那该谈什么?你哪次回来能和我们说话过十句了?我们倒是想和你说些体己话儿,可也要看得见你的人影不是?”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云霄不免流露出一丝愧疚,“本来也应该好好陪着你们的,影儿快临盆了,我怎么说都要好好呆在家里。”
“别!”柳飞儿高声道,“倒不是我不想让你留在家里,你昨儿一天不在,紫园里的丫头找了你好几趟,还好我在家,几件紧急公文我都帮你出去了。你若是出去了,反而闲下来。你看,那丫头又来了。”说罢顺手一指。
云霄顺着柳飞儿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丫头捧着红色纸包匆匆忙忙跑进了园子。走近了再瞧,原来是那日在朱元璋府上侃侃而谈的丫头。看到云霄也在,丫头躬身行礼道:“抱琴见过将军、见过两位夫人!”
云霄左手虚扶道:“起来说话。”
抱琴双手奉上红纸包道:“将军、夫人,扬州飞记来报,汴梁一役侥幸逃过刘福通追捕的扩阔帖木儿之妹已经被我们的人寻到,今日押送到扬州,明日便可过江抵达应天。”
云霄接过纸包哑然失笑道:“这丫头还不满周岁,用‘押送’两个字合适么?”又朝抱琴道:“回去写个条陈送到明公府上,把这事儿说清楚,顺便问一下这丫头放在哪儿寄养;还有,条陈里说一下,这丫头未满周岁,处死恐怕于明公声望不利,若是收养还能借此招揽鞑子降将。就这么着吧,词句你们几个斟酌一下,回头我去看看。”
“遵命!”抱琴缓缓退出园子。
柳飞儿愁道:“这还真是个烫手山芋!怎么处置才好?”
云霄一脸正色道:“当然是做我的女儿最好!”
柳飞儿一怔,叶影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云霄解释道:“我知道,你们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将来要过继给四哥,你们心里不舒坦;这会儿我抱个鞑子的丫头回来收养你们心里就更难受了。不过,老四说得也不错,将来大哥定鼎天下之后,咱们也不打算留在朝堂,虽然我们浪迹天涯好不逍遥,可总要给儿女们一个出身,若是生子,我好好调教一下,将来辅佐标儿也能封妻荫子,若是女儿,若还是江湖背景,恐怕说不过去,难道让她嫁给那些混迹草莽的粗鄙汉子?这个丫头若是放在别人手上,都不知道将来是怎么死的!扩阔的妹妹若是放到其他人府里寄养,扩阔肯定会狗急跳墙,放到我府里寄养就没什么大碍了。”
柳飞儿奇道:“这话又怎么说?”
云霄长叹一口气道:“虽然我跟扩阔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也知道,扩阔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看他如此,他看我不外如是!理由我也不解释,我只反问一句,假如你们替我生了一个女孩儿被鞑子劫走抚养,你最希望落到谁手里?”
柳飞儿沉思一阵,笑道:“还真的只有扩阔最让人放心了!你和扩阔虽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两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绝不会趁人之危。大都传来的情报说,扩阔一路大败回去,直接上疏给鞑子皇帝,直言自己不如你,劝告皇帝无论如何要招揽到你。就算我生的女儿被扩阔劫去,他也一定会好好抚养、悉心教导,纵然我等身死名灭,他也一定会替咱们的女儿找个好归宿!行,我同意了!影儿就要临盆,这丫头抱回来,奶水不会缺了她的!”
云霄淡然笑笑道:“虽然我和扩阔彼此都是恨之入骨,可两人对阵时都不曾使过下三滥的手段。扩阔在攻山的时候没有驱赶百姓趟我的陷阱,在我手上吃了那么大亏都没有杀蔺金奴泄愤,更没有屠戮百姓逞自己的兽欲,就凭这一点,扩阔就是一条值得托付的好汉!”
柳飞儿茫然道:“你们两个若非宿敌,则必然是刎颈之交;若是天下太平,你们两个必然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奇侠!可惜了……”
云霄站起身,背着手望着天空道:“时也,命也!郎山一战,易水河一战,我若是扩阔,想要杀了我们十四个人,只要卑劣一些,能用的手段不下十种,可扩阔选择是跟我正面决战!扩阔要杀我,选择的方式是让我在战场上战死;日后我要杀扩阔,也必然是用同样的方式。英雄啊!只盼来生,我和他能把酒言欢!”
叶影站起身,在云霄背后颤巍巍说道:“只有英雄方能惜英雄!夫君一番话,足够让影儿九死不悔!”
柳飞儿站起身笑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何需九死,与夫君一道,一死足矣!”
三人相视而笑。
“好了,你们聊着,我去紫园看看丫头们条陈写得如何了。”云霄甩甩袖子道。
柳飞儿替云霄整了整衣冠道:“不是我说你,去紫园可别耽搁太久,吃过饭去康将军府上转转,昨儿玉若姐姐知道你留宿在燕姑娘那里,脸色可不大好,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你自己斟酌。”
云霄一阵恍然:自己昨儿连个招呼都不打,确实怠慢了康玉若。既然注定做小,那进门先后还是有讲究的,让燕萍占了先,康玉若心里不痛快也是必然的。当下点头道:“知道了。若是事儿不多,我就去看看,回头你替我准备一下,康夫人还在府上,两手空空地过去不妥当。”
柳飞儿笑道:“早准备好了!”云霄笑呵呵地揽过柳飞儿,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背着手走出了园子,朝紫园踱了过去。
紫园的丫头们看到云霄踱过来无不欣喜异常,就连前儿晚上值夜的丫头也顾不上睡觉,连忙梳妆打扮一番跑了出来。
看着十个莺莺燕燕的丫头,云霄顿时一阵头大,无奈道:“你么这个样子难不成要把我活撕了?打算一人一块儿带会屋子炖着吃?”
抱琴胆子最大,将写好的条陈放到云霄怀里道:“将军这么说就见外了!虽说咱们姐妹的卖身文书早就烧了,贱籍也销了,可咱们终究还不是在将军手下听命?如今有了闲暇,不讨好上司有能做什么?抱琴若是没猜错,将军恐怕这一个多月下来,连姐妹们的名字都没记得吧?”
云霄一时语塞,这是实话,一个月下来,云霄还真没这闲功夫来逐个询问这些歌妓的名字,说起来这些每天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的下属,若是连名字都不知道,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也正在云霄犹豫的当口,歌妓们一个个走上前来在云霄面前挨个报上姓名。
“奴婢奉棋。”“惜书。”“墨画。”“荃诗。”“妙辞。”“幽歌。”“赋娘。”“水柔。”“灵仙。”
云霄抚掌笑道:“琴棋书画、诗辞歌赋,当真‘水灵’!大哥也是个妙人!”
抱琴脸色微红道:“将军若是不喜欢姐妹们的名儿,不妨再赐。”
云霄摆摆手道:“不必,这些名儿就挺好。”
“倒是将军错爱了!”抱琴行礼道,“不知道这份条陈将军还有什么指教?”
云霄这才展开条陈细细地看过去,边看边点头道:“不错,意思都出来了,措辞也甚是得体,以后你们就照这么去办便是。”
十女齐齐下拜道:“谨尊将令。”
云霄站起身掸掸衣裳道:“好了,我若再呆在这儿你们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没了,我也知道你们每日都无聊得紧。这么着,以后若是休沐,便可到园子里逛逛,或者你们结伴上街走走也成。不过出门的时候要先和飞字营的人通个气,让他们派人暗中护卫。你们身份特殊,若是被敌方奸细掳了过去,反而是我害了你们。”
“谢将军厚爱!”女孩儿们又齐齐下拜。
云霄踱到门口,转过头来笑道:“以后这些俗礼就免了吧!行礼的功夫还不如多办点儿公务。前儿在明公府上你们表现不错,回头都到帐房领赏去,人人有份。”说罢一步三晃走出了紫园,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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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老虎发威
吃过饭,柳飞儿就命下人提着大包小包站着等候了,连府上长久不用的骡车都拉了出来,李管事居,后面一字排开。
云霄一看,朝柳飞儿苦笑不得道:“我不过就是去拜访一下玉若,犯得着跟搬家似的么?她家后门不是正对咱们家大门么?敲一下就进去了……”
柳飞儿抛了一记白眼道:“不开门你就翻个墙,是不是?你也不仔细想想,自打你跟了你大哥,除了小康将军成亲,什么时候主动拜访过康将军?何况那一次不过是庆贺新婚,今儿你才算是正式登门拜访。本来你就已经迟了两年,两手空空地过去合适么?难道要你准岳父涎着脸上门来拜访你不成?你若是翻墙进去,玉若姐姐又如何自处?彼此爱慕倒也是佳话,翻墙入院那可就坏了玉若姐姐名节,你怎么犯这种糊涂?”
云霄听得直点头,他是个江湖人,懒散惯了,到底不如柳飞儿细心。自己办事儿的时候往往只从利益出,时间久了难免市侩了许多,倒是柳飞儿越来越有富贵人家大妇的气派,事无巨细都考虑得妥妥当当。当下招呼一声,带着车马准备出。
“等等!”临行前又被柳飞儿叫住了,“看你这糊涂样儿!礼单、名帖都不要了?”说罢,将一个红纸信封塞到云霄怀里,这才转身进了大门。
云霄摸了摸怀中的大红信封,苦笑一声摇摇头,绕过街角,朝康府大门走去。一行车马浩浩荡荡来到康府门口,把康府的门子吓了一跳:好家伙!有些年头没见过这么送礼的架势了!
云霄掏出信封递给李管事,李管事双手接过信封,走到门子面前递过去道:“有请通传,应天府刘云霄将军前来拜会康将军。”
门子眼睛盯着大车小车的礼包,忙不迭地接过信封,连声道:“请少待!请少待!”一溜烟从小门跑了进去,谁知道一进去就没了动静。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云霄实在忍不住了,从马背上下来,站在透着门缝朝内张望,看了半晌,回头问李管事道:“这怎么回事儿?”
李管事苦着一张脸道:“小的实在不知!纵然是不想见咱,也该差个下人出来回一声,小的还是打头一遭遇上这种事儿呢!将军您就耐心点儿等着看看,再不出来小的就敲门试试。”
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云霄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站好。大门“格格”地徐徐打开,里面一下子跑出了几十个家丁。云霄当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往怀里摸了过去,谁知道这群家丁只是在大门两侧齐齐站好,垂肃立。
敢情这是列队迎宾!云霄松了一口气,老康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正在沉思间,石屏后面闪出一个妇人的身影,两年前云霄见过,老康的元配,康玉若的娘亲,自己的准岳母;旁边搀着康夫人的,是当年把自己欺负得不行的野丫头,徐秋。没有丝毫犹豫,作了个长揖道:“云霄见过康夫人!”
康夫人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连声道:“刘将军客气了!贵客到访,一时不知用何种礼仪待客,让刘将军久等了!”
康妇人说这话道也有个缘故,云霄和朱元璋是结义兄弟,登门拜访自然算贵客;可云霄和康茂才又分属同僚,虽然云霄暂时还没品级,但其在军中的地位比康茂才只高不低,再加上自家刚刚生下的小儿子是拜云霄所赐,这也是大恩,就这三条,足够康府全府上下出门迎接;可难就难在,几乎全应天都知道康家的丫头和这个年轻将军有那么点子故事,这位贵客也算是自己的准女婿,准岳母摆这么大排场迎接准女婿是不是有点那个啥了?为了这茬儿,康夫人在里面犹豫了很久。
最后还是老康儿媳徐秋解了围,外人说那是外人说,良家的亲事别说定下,连商议都不曾商议过,哪儿来的准女婿这个说法?八字还没一撇呢,急什么?于是当场拍板,合府出迎!
云霄还准备再客气两句,旁边的徐秋就咧着嘴,含笑说了一句让云霄毛骨悚然的话:“小五你混的不错啊!北上做了那么大的事儿也不叫上我!今儿你自己上门来了,我得好好招待招待你呀!”
云霄的脸立刻就绿了,立刻恭敬道:“原来是少妇人,失礼!失礼!”说罢闷着头就想往里钻。
康夫人也没闻出两人话里的火药味,只是一路将云霄让进府里。从年纪来说,康茂才四十出头,康夫人三十过半,论起来也算云霄的父辈;加上徐秋和康玉若的关系,这辈份也就定下了。进府的时候,康妇人走在最先,云霄和徐秋跟在身后。
徐秋一脸不怀好意地朝云霄低声道:“两年前我成亲的时候,你在俊哥的酒里下了药,是不是?”
云霄全身立时冒出一阵冷汗,连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哼哼!”徐秋轻哼了两下,不再言语。
一行人到了正厅,分宾主坐定,徐秋毕恭毕敬地朝康夫人行了个礼便退到后堂去了。徐秋退下后,康夫人这才微微欠身道:“妇人去年能得一子,全靠刘将军开出的方子,合府上下感激不尽!”
云霄拱手谦让道:“康夫人缪赞了,这不过是云霄讨了个巧罢了!算不得本事。”
康夫人笑道:“刘将军若是讨巧,那不得砸了全应天大夫们的饭碗?莫要谦让!”说罢,从袖口掏出云霄送来的名帖、礼单,朝云霄道:“妇人十七岁上生了玉若这个丫头,从小就把她当作男孩儿一般教她念书、识字,如同康家的宝贝。今儿刘将军上门来,不巧老爷和小儿正在营中公干,婚姻大事妇人实在不敢自作主张,方才已经差人去水军大营请老爷回府,还请刘将军在寒舍休憩片刻。”
云霄一头雾水地客气了两句,心想我不过上门拜会,你们怎么就当我是来提亲了?隔着老远再看那名帖,心里顿时一阵愤恨:又上了柳飞儿的恶当了!这哪是名帖,这是庚帖!难怪自己的准岳母乐成这样,亲自上门提亲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不乐就怪了!
心里虽然恨,可嘴上依然恭敬,客套一番之后,康夫人便藉口自己累了,带着丫头回房休息,让云霄自己在康府随意转转。其实谁心里都明白,康夫人年纪还轻,若是一直和云霄这么聊着,保不齐将来有人说闲话;这会儿康夫人这么一说,意思也很明了:我闪了,你自己去找我家丫头聊天去吧!
云霄躬身送走康夫人之后,便背着手,一路朝后宅走了过去。还别说云霄不认识路,有飞字营在,全应天就连哪家的媳妇床上绣着几只鸳鸯云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康府院落的布置就更不用说了,康俊和徐秋成亲的那天,云霄早就走了个精熟。
谁知道刚出了正厅,云霄就被一个人揪住了耳朵。
“姑奶奶放手!”云霄当场就决定投降,徐秋这个丫一直就被徐达惯着,当年就连朱元璋都讨不了好去,云霄若是敢还手,徐秋立马跑到徐达和朱元璋面前哭诉去。
“说!是不是你下的药!”徐秋年纪见长,手指的力道也见长。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姑奶奶你松手!”云霄继续讨饶。
“放手可以!”徐秋一阵贼笑,顾不上云霄的哀号,用力一拖,把云霄的脑袋拉到自己嘴边,凑着云霄的耳朵轻声道,“把方子交出来!有现成的就送个十斤八斤过来!”
“嘶――”云霄顾不上喊疼,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眼睛把徐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个遍,犹豫了半天才道:“不至于吧?康兄弟也是练武之人,你们成亲时我还偷偷瞧过他的脉相,气血充足,这才两年的功夫,怎么可能……十斤八斤,会死人的……”
徐秋的脸顿时红到透,咬着牙狠狠地踹了云霄一脚,道:“胡说八道什么!带上来!”
底下一阵喧闹,只见四五个丫头拉着一只黑犬走了过来,徐秋指着黑犬道:“给它吃的!”云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结结巴巴道:“姑奶奶,当初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好这个……”
徐秋的脸立刻涨成了猪肝色,咆哮道:“再胡说我就放狗咬人了!”
云霄连忙摆手道:“行!行!姑奶奶有什么话就实说了吧,别给我打哑谜,求你了!”
徐秋这才缓过脸色,指着黑犬道:“这是黑将军,去年俊哥在集市上买来的。据说这是吐蕃人专门用来对付狼群的獒犬,凶猛至极。可……可无论我给它找什么样的名犬做……娘子,它都不喜欢……”
“哦!”云霄恍然,原来这位姑奶奶想让我给她的獒犬配种……“什么!你让我给它配种?”云霄当场跳了起来,嘴唇一阵哆嗦,“姑奶奶,你当我是神仙哪?”
徐秋小心翼翼道:“所以我想让你给我点药嘛……”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交易达成
“我没办法!”云霄甩甩袖子就想跑,“那药是给人吃的,狗吃了怎么可能有用?何况我早就听说这獒犬对饮食极为挑剔,你下了药,它肯吃么?没门儿,绝对没门儿!”
徐秋眼睛一瞪,随即整个身体又软成了一团棉花,揪住云霄的袖子,撒娇似的摇晃着道:“帮帮忙嘛……五贤弟……五哥哥……五大爷……”
云霄脑袋一胀:不好,撒手锏来了!连忙抽身准备逃跑。
“站住!”徐秋的脸一下子阴沉无比,“你今儿不给我想个办法出来,我就说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调戏我!”转过头,朝几个丫头道:“你们有没有看见?”
四五个丫头连忙点头道:“有!看见了!”
云霄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哀号道:“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这活儿真干不了!打一进来我就出来了,这只獒犬是母的,你给它找一百条母狗也是白搭……”
“额……”徐秋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再回头看看身后的丫头们,早就蹲到一边捂着嘴偷笑去了,“块头这么大也是母狗?”
云霄这才缓过劲儿来,对徐秋道:“老虎那么大,不也有公母么?你这只獒犬还没成年,不算大,鞑子军营里的獒犬个头都快赶上一头小牛了。行了,你也甭指望去给它找相公,獒犬个头大,寻常的狗它们可看不上,改明儿我让飞字营的手下到北边儿买一只公的回来就是。”
徐秋笑眯眯地拍了拍云霄的肩膀,道:“还是自家兄弟了解我!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云霄哭丧着脸道:“你怎么跟大哥一个德性?”
徐秋斜眼道:“少瞧不起人!”
云霄也不多说,只是哼哼道:“康少奶奶,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
徐秋白眼一翻道:“没那么容易!玉若怎么说都是我的小姑子,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别说你们现在没订亲,就算订了亲,也不是想见就见的!”
云霄两眼望着屋檐,抱肘道:“说吧,什么条件?”
徐秋伸出一根手指道:“马战枪法一套,步战枪法一套。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成交!”
“走!演武场!”徐秋一把揪过云霄,直接拉走。
马战步战枪法本来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事,江湖上几乎人人都会一点儿,落叶谷倒是有几本秘传的马步战枪法,只不过云霄不敢擅自外传,不过,云霄已经有了马步战的实战经验,自己糅合几套常见枪法之后,将这些枪法的精髓部分进一步简化,使每一招枪法变得更加凌厉。原本这套马步战枪法云霄写成册子交给了朱能,后来想想,只让一个人学了未免浪费,于是自己也就暗暗留个心眼,遇上有点儿功夫底子的,就指点上几招。
徐秋的这个要求等于是白给,反正你要学枪法我难道还不教?演武场上足足练了一个半时辰,还好徐秋也算机灵,总算把招式、步法记住,剩下的就是千日、百日的锤炼。云霄摊摊手道:“康少奶奶,我可以走了?”
徐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汗巾,擦擦汗道:“可以了,今儿就放你一马。”说罢又凑到云霄跟前低声道:“那张药方你还是给我吧,等年纪大一些,没准能用上……”云霄立刻掩面奔逃。
一路奔逃到后院,康玉若的闺房花园西北角上的一处水榭里。云霄登上水榭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康玉若满脸通红地坐在梳妆台呆。
看到这副情景,云霄不由自主地摸摸鼻子道:“不就是提个亲嘛,你能害臊这么久?”
康玉若更羞涩了,旁边的两个丫头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了起来。
云霄呵呵笑道:“走吧,老坐在屋里也闷得慌,到园子里散散心也好。”
康玉若点点头,云霄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两人一同出了水榭。
“昨天……你在萍妹妹那儿过夜的?”康玉若低低地问了一句。
云霄低着脑袋看着水底的游鱼,回答道:“是啊,还顺手帮她把园子清理了一下,她住的那地儿若不好好布置一番,跟庵堂差不多!”
康玉若有些着恼,微嗔道:“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没遮拦!萍妹妹日子过得清苦,你却这么说她!”
云霄笑呵呵道:“我可没存什么坏心思,只不过她老是把自己当作苦行僧一般,又拉不下脸面,这样下去,难免不合群的。”
康玉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萍妹妹确实孤傲了些,相比当年的雨娘妹妹就和气了许多,也合群了许多。也难怪当年雨娘妹妹更受追捧。”
云霄拉起康玉若的手道:“这都过去了!以后还有以后的日子。”
两个人一阵沉默,康玉若脸色微红道:“奇怪的,你怎么突然想着今儿就来提亲了?就连我都瞒着……”
云霄一脸苦笑地把柳飞儿偷换庚帖的事儿说了一遍道:“我本来打算打退陈友谅之后再提亲的,谁知道……”
康玉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原来你今儿不是诚心来的!那我让父亲回了你便是!”
“看你说得!”云霄严肃道,“若是不想,我刚刚就找藉口走了,何苦在你嫂子手里吃那么大亏!”
康玉若眼睛立时瞪得大大的,问道:“嫂嫂?她在哥哥那院儿里就是女霸王,你也敢招惹她?”
云霄苦笑道:“我如何敢招惹她!过去听到她的名字,咱们兄弟几个都是能跑多远跑多远,可今儿她牵着一条母獒犬堵在门口,说不给这只獒犬找个娘子,就不让我见你……”
康玉若“扑哧”一声笑了:“母獒犬也要找娘子?这事儿也只有嫂嫂能做得出来……被她缠上,也真是难为你了!”
云霄长叹一声道:“所以啊,见你一面难似杀敌无数,不好好把握机会提亲,下次再遇上那只母老虎,我还要不要活了?”
康玉若臻微垂,红脸不语。云霄看着康玉若羞涩的表情,认真道:“不过提亲归提亲,日子,恐怕要放在年底。”
康玉若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云霄。云霄解释道:“等陈友谅滚蛋了再说吧!应天有难的时候我忙着纳侧室,会让百姓寒心的!”
康玉若点点头,低声道:“我……不着急……”
“才怪!”云霄低声笑了一句,“你等了这么久,都二十出头了,怎么可能不急?”
康玉若有些急了,嗔怒道:“你再说……我便走了!”
云霄呵呵一笑,松开康玉若的小手,转而揽住康玉若不盈一握的纤腰,低头细细地看着康玉若的脸庞。半晌才道:“其实……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犹豫那么久,让你们白等了两年……”
康玉若抬起头微笑道:“你若是那种随意的男子,又怎么值得托付?”
云霄摇头道:“我的犹豫不是因为我的慎重。和一个女孩儿相处的日子久了,就算不似你这般漂亮,也会有感情。当初我告诫过我自己,我已经有了飞儿,不能再想着别人。所以我才会远远地躲着你们,能不搭理就不搭理你们。可自己内心偏偏又舍不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明明自己也蛮喜欢,明明自己一伸手就可以得到,我却要拒之千里。飞儿曾经问过我,说我不要你们不妨事,可当有一天我看到你们出嫁了,我会不会难受?我真的很想说,会!那天送沈家姐妹出嫁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受,觉得心里的一块肉被割掉了似的。可笑我还跟飞儿说,遇上漂亮的花儿,浇浇水便可以,未必摘回家。我是不是很贪心?”
“所以……你才会……”康玉若迷茫地问道。
云霄认真地点点头,对康玉若说道:“原本我想着,大哥定鼎之后,我便离开朝堂,和飞儿一起浪迹江湖,寻一个资质上佳的孩子延续师门真传,到落叶谷归根。故而我总想着,女人越少越好,就算要找,也要找那些江湖女子;可遇到你们之后,我的信念就完全崩溃了。我只有一个问题,将来我不在朝堂,没有权势,你现在还愿意嫁给我么?”
康玉若伸出双臂环住云霄的腰,把头埋进云霄的胸膛,幽幽道:“权势、爵禄,是你们男人的事情,与我们女子何干?二十年来,玉若锦衣玉食已经足够了,下半辈子粗茶淡饭有何不可?”
云霄的手掌在康玉若背后轻抚这,哈哈笑道:“谁说混迹草野就一定要粗茶淡饭,你也太小看你未来夫君了吧?太行山下,落叶谷外,有一个小镇,叫青甸镇,几年前被鞑子屠戮殆尽烧成一片赤地,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儿就葬在那里,第一个还有来得及爱的女孩儿也葬在那里,将来我就求大哥把那个镇子赐给我,咱们一家子到那个镇子上,开一家有比西湖还大的酒楼,我当厨子,飞儿当掌柜,白日里,你们便是当垆卖酒的文君,晚上打烊后,教咱们的孩子读书识字,如何?”
康玉若抬起头,鼓起极大的勇气在云霄的下巴上啄了一口,高兴道:“真好――盼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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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长女出生
猛然间,康玉若似乎意识到什么,朝身后看去,却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丫头目瞪口呆的表情:自家小姐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
康玉若的脸登时就红了,原地跺了跺脚,朝云霄胸口狠狠地捶了一下,挣脱云霄的怀抱,一溜烟跑进闺房害臊去了。
院外传来一声大笑,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随后响起:“贤婿!贤婿――哈哈!贤婿在哪里?”
云霄立刻就是一脑门儿汗,老康这么兴奋做什么?就这么想当自己的便宜岳父?看到云霄的站在水榭边,康茂才一路大笑地走了过来。突然间,云霄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羊羔,即将面对一群饿了几天的狼。
放下饭碗,叶影看了看屋外渐暗的天色,问柳飞儿道:“难道今儿也不回来了?”
柳飞儿捧起丫头送上的茶盅,细细地喝了一口,微笑道:“康将军可没那么厚脸皮,把那个坏蛋塞进自己女儿房里。不过……”说罢,柳飞儿莞尔一笑,道:“没有七八坛酒下肚,这家伙是回不来的。”
叶影吐了吐舌头道:“便是七八坛水也足够撑死人了,七八坛酒下肚,那还不得抬回来?”
柳飞儿喝了一口茶道:“是肯定要被抬回来!这些日子他每日能谁三个时辰不到,不把他灌倒,如何能好好歇着?咱们也不管别的,吩咐下人准备一锅醒酒去火的酸汤便是,省得他明儿起床头疼。”
“夫君有姐姐这样的人物在身边儿,真是让人羡慕哩!”叶影吃吃笑道,“倒是咱们,不会文不会武的,夫君有什么事儿都帮不上忙,只会唱唱曲儿,可就连唱曲儿的本事都是姐姐教的,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柳飞儿眯着眼睛道:“你是怕有一天他会忘了你,不要你了吧?整天活得战战兢兢,那日子就了无生趣了。你自己多心了,他真若是那始乱终弃的薄情郎,咱们会跟着他么?富贵也好,贫贱也罢,只要他心里有咱,他断然不会让咱们陪着他满大街行乞去;有担当的男儿绝不会让妻子挨冻受饿,更不会抛妻弃子。是你自己多心了,总觉得自己不是出类拔萃,怕有一日他不会宠你,其实,两人在相识的时候或许会考虑这些,一旦相许,可就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叶影敛容欠身道:“姐姐开导得是!”
柳飞儿放下茶碗笑道:“耳朵好就有个坏处,听得太远。这家伙已经被李管事抬到门口了,咱们瞧瞧去。”
叶影含笑起身,捧着肚子随这柳飞儿慢慢朝前院走去,看着叶影歪歪扭扭的姿态,柳飞儿笑道:“妹子你还是进屋歇着吧,若是走出什么岔子来,那坏蛋可不放过我!”说罢朝身后两个丫头道:“伺候如夫人回屋歇着。”两个丫头行了个礼,搀着叶影回屋去了。
后世俚语说喝酒有这么一句话:半斤不当酒,一斤扶墙走,斤半酒下肚,墙走我不走。也就是说喝酒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知道彼此都是谁,第二重境界,只知道自己是谁,第三重境界,不知道自己是谁。
云霄没有夸张到被抬回来的地步,不过却是被李管事扶回来的,最起码,意识还算清楚。这个意识清楚的含义就是:还能知道自己是谁。
柳飞儿看到云霄这副模样也不禁好笑,两忙招呼李管事把云霄扶进书房。好不容易把云霄扶到床上躺下,出去衣衫,吩咐下人端来热水亲自替云霄擦拭。口中喃喃道:“真不知道将来七老八十了,你是不是还这么个醉法,难不成让孩子们伺候你?我这个老太婆可不管!”
刚刚换了一块干净的方巾,一个丫头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夫、夫人,如夫人她、她要生了!”
柳飞儿“蹭”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吩咐厨下马上烧热水!李管事,快去请稳婆!再寻几个靠得住的人看看能不能聘到奶妈!其余人等立刻把园子清扫干净,周围撒上石灰。”众人应了一声,立刻忙开了。
柳飞儿伸手朝云霄脑门上一拍,气场直接透了过去,意识中喊道道:“坏蛋,起来,影妹要生了!”
云霄醉酒还没有到最严重的地步,只不过是五官五觉反应有些迟钝了而已,比如说话大舌头、听觉不灵敏,意识里分得还算清楚,柳飞儿通过气场直接在云霄意识里这么一喊,云霄立刻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看着柳飞儿淡淡的笑容,和湿漉漉地双手,心里一阵感动,揽过柳飞儿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走吧,去看看。”说罢,牵着柳飞儿的手,两人并肩走出房门。
站在院子门口,听着房内叶影时不时传来的叫喊,云霄深吸一口气,一只手用力地甩了甩,地面上登时就湿了,满院酒味。柳飞儿咯咯笑道:“你在老康府上怎么不用这招?那你还会醉么?”
云霄一遍捋袖子一遍道:“千杯不醉有什么意思?好酒当水喝可不是什么豪气,七分醉才是胜境。”说罢就准备往房间走。
柳飞儿一把拉住云霄道:“我的老爷!我知道你医术高,可妇人生产血光太重,你不能进去!”
云霄迟疑一阵道:“那,你进去,我在外面,老办法?”
柳飞儿摇头道:“还是不行,我肚子里也有孩子,可不能犯了冲。”
这下云霄急了:“稳婆什么时候才到?”
柳飞儿将云霄硬按坐到院子的石墩上,宽慰道:“哪个女人不要经这一难?你便是急也急不来的!”
云霄把柳飞儿拉到一边,一只手抚上柳飞儿的翘臀,低声道:“你个子高挑看不出来罢了,其实你臀上挺宽,生孩子不至于那么痛苦;可影儿实在太瘦,骨骼也太小,我怕她一个受不了,将来落下病根来。”
柳飞儿脸微微一红,身体扭了一下,嗔道:“作死了!说话就好好说吧,动手做什么!”
云霄正色道:“都说有了身孕的女子骨骼会有变化,我也是刚想起来这事儿,自己量一量,看情况再给你准备几个方子,省得将来你生的时候吃那么多苦头。你可是我的宝贝,我可不想你多受一点儿委屈。”
柳飞儿轻轻地在云霄胸口捶了一拳道:“就知道哄人!”
云霄摊摊手道:“总要想个办法才是,影儿那么瘦弱,我怕时间久了她真的受不了。”
柳飞儿沉思了半天道:“咱们都不能进去,可不代表咱们帮不了她……医术一道好像有个说法叫悬丝诊脉?”
云霄眼睛陡然一亮,抱住柳飞儿的脸亲了一口,笑道:“你终于比我聪明一回哩!”吃了柳飞儿一顿粉拳后,立即吩咐下人准备红线。
柳飞儿捏着丫头们递来的红线,自己也有些将信将疑:“我只是随便猜猜,真的能成?”
云霄笑呵呵道:“又不是疗伤排毒之类的大动作,只不过需要一点点真气激一下影儿体内的潜能,帮她渡过难关就是,足够了!今儿能成,将来你生孩子的时候也能成!我的女人们,就算是再难的事,夫君都和你们连在一起。”说罢,一只手揽住柳飞儿的腰肢,一只手握上柳飞儿捏着线头的拳头,缓缓力。
酉时三刻开始阵痛,在云霄和柳飞儿真气的助力下,亥时初刻便顺利产下一女婴,这个度让“久经沙场”的稳婆都吓了一跳。按照往常,像叶影这般瘦小的身材生产,没三个时辰是不可能的,时间久的能折腾一天一夜,不谈大小都平安,能保住一个就算万幸,退一步讲,纵然都能保住,女子也会因为下体受损过度而落下病根。人都常说大屁股的女人容易生,就是这个道理,盆骨宽,什么都好商量,打小儿营养不良或是刻意节食,盆骨窄小的女子想要自然生产孩子,那无异于拿性命赌博。有幸,叶影遇上了云霄,稳婆感慨之余几乎把云霄当作如假包换的“妇科圣手”。消息传到紫园,那些从小节食保持身材的歌妓们也松了一口气,起码现在拍好两位上司的马屁,自己将来生孩子不会丢性命。
云霄看着静静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婴,心里一阵感慨:自己孩提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一晃眼也都是当爹的人了。柳飞儿眼睛红红的,细细地盯着女婴,半晌才强笑道:“我……都舍不得给四哥了呢……”
云霄将怀中女婴包给新聘的乳母,搂过柳飞儿笑道:“四哥上回不是交待了么?只不过放在他府上寄养,让老夫人抱抱而已,照样叫我们爹娘,你若舍不得,他都宁可陪个儿子给咱!”
柳飞儿忍住眼泪道:“你这话说了也不牙疼,不管男孩儿女孩儿,这到底也是咱们自家骨肉!”
云霄笑道:“你家夫君明年才二十,往少了说算起来还能‘使唤’三十年,你还怕生不了?”
柳飞儿捶了云霄一拳啐道:“去你的!你当这宅子是猪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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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少女尤妙
第二天一早,徐达就上门了,同来的还有徐达的妻子谢氏。出人意料地,徐达不等云霄行礼,自己倒先长长一揖,躬身到地。
“老五,哥哥欠你的!”徐达口中满含激动,“日后有事儿,四哥替你抗到底了!”
谢氏也是激动不已,都说儿女双全才是福,与胡大海整天愁儿子不同,谢氏的肚子太“争气”了,出来三个都是儿子,这反而让谢氏觉得有些对不住徐达:好歹也生个女儿啊!机会也是有的,可天不遂人愿,要想让老夫人延寿几年,偏偏要今年出生的两个女娃,就算夫妻两个加班加点也来不及出“成品”了。
一来二去,谢氏也跟徐达一样,对云霄和柳飞儿感激无比。几个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等着,片刻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长相乖巧的丫头朝众人行礼道:“将军,如夫人已经穿衣起身了。”
云霄这才朝徐达夫妇招呼道:“四哥、四嫂请!”徐达夫妇客气一阵,跟着云霄和柳飞儿进了房间。
叶影已经被丫头们扶起身,披着外衣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的,正是即将过继给徐达的女婴。看到叶影苍白虚弱的面孔,谢氏也是个过来人,明白如此瘦弱的女子生下这么一个孩子有多么不容易,朝叶影深深道了一个万福道:“弟妹受委屈了……”
叶影两忙道:“四嫂快起来!影儿如何敢当这种大礼!影儿年岁还小,孩子日后还能再生,倒是夫君和四哥的兄弟情谊却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徐达上前道:“弟妹放心,这孩子日后还叫你娘亲,既是我老徐家的孩子,又是刘家的闺女,绝不亏欠她的!”
云霄从叶影怀里接过女婴,郑重地交给徐达:“四哥,拜托你了!”
徐达接过女婴,仔细地看了看,又交给谢氏抱着,回头问云霄道:“闺女叫什么名儿?”
云霄道:“既然过继给四哥,自然四哥取名儿。”
徐达歉然道:“这如何使得?只要姓徐,名儿还是生父取吧!咱就一个老粗,生个儿子只能取‘辉祖’之类俗名儿,如今有了这么个闺女,怎么也是个千金小姐,断不能让我这老粗取名儿了!”
叶影强撑起来,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道:“夫君、四哥别争了,不若生父取一字,养父取一字,这样两全便是。”
旁边的柳飞儿和谢氏都笑道:“此议甚好!”
云霄也不反对,略一沉思道:“女子为‘好’,少女尤‘妙’,我取一字,便是‘妙’字,如何?”
徐达爽快道:“成!这丫头是你们老刘家长女,当年刘叔待我也不薄,今儿又受了你们老刘家大恩,这丫头将来可不敢忘本,四哥做一回主,从老五的名字里取一个字,让这丫头念着老五一辈子!就用一个‘云’字好了!”
叶影喃喃念道:“徐……妙云……徐妙云,果真好听!”
谢氏也喜孜孜地笑道:“真是个好名儿!将来一定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柳飞儿眼波闪动,跑到云霄和徐达面前,指着自己道:“那我肚子里这个呢?”
云霄一愣,望着柳飞儿,又看看徐达,不假思索道:“苍天之盛,万物之美;如云如锦,似霞似光。你腹中若是一女,便名‘锦’字,徐妙锦,如何?”
徐达立时眉开眼笑,连声道:“好名儿!好名儿!要不怎么说老五学问大呢!将来儿子闺女都交给老五调教,准错不了!”
柳飞儿又将聘来的两个乳母唤到徐达跟前道:“这两个妈妈是我替妙云寻来的乳母,身家清白,四哥不妨一并带走。”
徐达连忙摆手道:“弟妹误会了!今儿我和你嫂子来只是瞧瞧孩子,就这么把你们刘家长女带走,也太不讲理了!反正已经姓了徐,也算有了个交待,满月了时常带着孩子去我府上走走,让婶娘多抱抱便是,周岁之后再接走不迟!”
柳飞儿款款道:“四哥莫要推辞!咱们也有咱们的难处。汴梁的那个女孩儿就要来了,昨儿晚上大哥传了话过来,想必四哥也是知道的,那女孩儿就要在咱家府上寄养,虽说两个女孩儿年龄上差了一些,可将来搞混起来,还是有人说闲话不是?”
谢氏一脸茫然,徐达却是一脸恍然,连忙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就对不住你们夫妻了!这闺女交给我,若是有半点岔子,我老徐全家上门谢罪!”
叶影忙道:“四哥切莫说得这么重!这孩子可担不起!”
徐达连声道:“说得是!说得是!”
好不容易送走的徐达夫妇,三人这才安静了下来。正准备说话,外面已经有人通报传饭了。云霄直接回道:“端到这儿来吧,咱们一家一块儿吃。”丫头们这才七手八脚地端来饭菜,放到房间里,退了出去。
云霄端起汤碗,舀了一勺热汤送到叶影的唇边,呵呵笑道:“有了这一遭,以后还敢不敢生了?”
叶影低头喝了汤,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润,亦是含笑对云霄倒:“听厨下干粗活儿的仆妇说,生孩子的时候,比死还难受;你说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怕再死一回不成?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一胎要比一胎容易?”
柳飞儿笑道:“影妹你算熬过来了,我可要再等上好几个月呢!你昨儿晚上喊成那样,我听了都怕得不得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胆战心惊呢!”说着又狠狠地剜了云霄一眼,道:“都是你造的孽!让咱们女人受苦!”
云霄大笑道:“往后若是我不‘造孽’了,你们还不更恨死我?”
柳飞儿顿时满脸飞红,撂下碗筷就扑到云霄面前,咬牙道:“撕了你这臭嘴!信不信我咬死你!”
云霄连忙一挡,使出跑题神功道:“别忙!别忙!这两日我都没仔细瞧过飞字营的文案,有什么大事儿没有?”
柳飞儿松开手,理了理梢道:“大事儿也有,不过不甚紧急。最要紧的事儿就是察罕帖木儿在山东被降将田丰设计谋杀。昨儿夜里你睡了之后送来的消息,我已经着人上报给大哥知晓了。”
“哦,这样也好,察罕死了之后,咱们在南徐州那边压力也小一些。”云霄喂了叶影两口饭,又给柳飞儿夹了些菜,沉思一番道,“来人,让紫园派一个人到这儿来。”
正在云霄一边喂叶影,一边给柳飞儿夹菜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莺啼:“幽歌见过将军、两位夫人!”
云霄没有转身,直接道:“免礼,进来说话。”幽歌站起身,跨进屋内。
云霄又喂了叶影一口,问道:“今儿是谁把察罕被杀的消息送到明公府上的?”
幽歌行了一礼道:“正是奴婢。”
“明公怎么说?有没有让飞字营继续招降察罕的部下?”
“回禀将军,明公什么都没说,只是自言自语说,人都死了,那两个使者也没用了,若是被小明王的人觉了,反而留了话柄。”
云霄一下子怔住了,好一会儿才猛然警醒,一把拉过正在一边站着的幽歌,将餐具塞到幽歌手上:“帮忙照顾两位夫人!”一下子又蹿了出去。幽歌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餐具,不知所措。谁知三女眼前一花,云霄又出现在三女面前。
云霄拍拍幽歌的肩膀道:“你若也没吃饭,在这儿一块儿吃了。”说罢人影一闪,直接从墙头翻了出去,桌上的一盘糕点已经无影无踪,老远飘来一句话:“不用给我留饭。”
柳飞儿和叶影看着骇得浑身抖的幽歌,呵呵笑道:“这个家伙,江湖脾气还是改不了,骑马过去也不慢嘛,干嘛要翻墙?大哥若真想杀那两个使者,能等到现在?快点儿慢点儿都一样,又不差这么点儿时间。”又朝抖得厉害的幽歌笑道:“丫头别怕,别看这家伙翻墙越户挺利索,可他只能算飞贼,不算淫贼,你们不用担心三更半夜被他破门而入。”
幽歌原本被云霄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唬着了,自小被圈养的歌妓如何见得这种江湖手段?被柳飞儿这么一安慰,也回想起了云霄本来的身份,心也宽了下来,听到柳飞儿的玩笑话,自己也是“扑哧”一笑道:“说句让两位夫人生气的话,像刘将军这般有情有义,顶天立地重然诺的英雄,咱们紫园的姐妹,巴不得他破门而入呢!”
柳飞儿笑容更盛了,放下碗筷道:“我也没说玩笑话。我自己有孕在身,如夫人身子弱,昨儿又吃足了苦头,生产之后怕不是一两个月就能恢复过来的。这么久的日子,总不能天天儿跑到外室那儿过夜去,夫君一个人日子也不好受。你们如果对夫君有意,我也不拦着,总比他被人带去那风月之地眠花宿柳,跟那些个腌?女人厮混要好。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的,你们打小儿就是就练着伺候男人的,那些事儿比我强多了,你们真要跟着他,那他也是你们的夫君。你们也要爱惜着他的身子骨儿,夫君不到二十,还年轻,细水长流的道理你们应该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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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未雨绸缪
飞儿的话让幽歌吓了一跳,看看柳飞儿满脸的笑容,不像是说得很认真,但又似乎不像是在作假,一时间,幽歌的心里翻腾起来。
准许歌女陪自己的丈夫过夜,夫人这是在试探么?会不会套出我们的实话之后,就赶我们出去?可相处这么久,夫人从来没有骗过我们,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儿呢?还是夫人话中有话,警告我们别和将军走得太近?
看到幽歌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柳飞儿淡然一笑道:“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像妒妇?没成亲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坏蛋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若是放在过去,就算你们再优秀,我也不准他和你们多说一句话。这么出色的男儿,难道我巴不得你一份她一份地分给别人?但现在,我都快当母亲了……”说道这儿脸色一红,继续说道:“这么长时间下来,心里有时尚且蠢蠢欲动,何况他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将心比心,让他忍上一年两年,这是当妻子的本份么?就算忍过这一两年,难道以后我就不再给他生孩子了?为了自己独占丈夫,结果夫家人丁不旺,这是当妻子的本份么?百年之后刘家祖坟里,我有脸面去见刘家的祖宗么?将来不管怎么说,一个有家有业的男人,妻多妾多子女多,这也是让人羡慕的啊!经历过女人的男人和没经历过女人的男人不同,身边有人好好守着他,总比耐不住寂寞出去鬼混要强吧?”
叶影埋着头,低吟片刻道:“或许,这就是身份不同了吧!成亲前,姐姐你是你自己,想的事儿都要想一想自己再去想别人;成亲后姐姐是刘家的大妇,想的则是丈夫的基业,刘氏的血脉,这是责任。夫君总是说他自己的责任,但在我们来说,这便是妻子的责任。”
幽歌沉默了片刻,朝柳飞儿和叶影深深道了一个万福:“奴婢知道了。”
柳飞儿展颜笑道:“吃饭吧!咱们说了一会儿话,那个坏蛋估计已经翻到大哥门口了。”
云霄进府的时候,朱元璋和马秀英正在吃饭,沐英正陪着三个孩子胡闹。看到云霄进府,沐英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师傅!”
云霄一把接住沐英的身躯,含笑问道:“英儿吃过了?”
沐英点点头道:“吃过了,在陪弟弟们玩儿呢。”
云霄摸了摸沐英的头顶道:“陪你弟弟们到后面园子里玩儿去,我有事儿和你父亲商议。”
沐英应了一声,招呼朱标带着两个弟弟到闪进了园子。
“大哥!大嫂!”云霄走到桌前,躬身行礼道。
朱元璋放下碗筷,朝着站在自己身边捧着酒壶的妇人道:“雨娘,你下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胡雨娘放下酒壶,朝朱元璋和马秀英行了个礼,缓缓退走。
看到胡雨娘已经出去,朱元璋这才问道:“老五,有什么急事?”
马秀英半嗔道:“你这人,老五来一趟,怎么不叫下人添一副碗筷,你们哥俩喝两口?张口就急事!”
朱元璋摇头道:“老五嘴上还有糕饼屑,说明他是一路吃着点心过来的。弟妹昨儿刚刚生产,这个时辰,不在家陪弟妹好好吃饭,一路吃点心过来,必然有急事。”
云霄连忙道:“没错!大哥,你是不是打算杀了察罕帖木儿派来的特使?”
朱元璋点头道:“不是打算,是已经杀了。”
“啊!”云霄脸色剧变,“事儿要糟了!”
朱元璋脸色也变了:“怎么?杀不得?”
云霄顿足道:“杀不得啊!察罕一死,以其功劳来看,鞑子必然会让他干儿子扩廓帖木儿代其父职,接手察罕的全部兵马;察罕虽然死了,可察罕的部下有六成已经知道察罕的意思,也和咱们有联络,使者一杀,不是把那些打算投降鞑子将领的退路都堵死了么?到最后,他们只有跟着扩阔一条道走到黑!这事儿若传出去,天下人都会说咱们应天背信弃义,日后若要再想招降敌将,恐怕就难以取信于人了!”
朱元璋一拍脑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哎呀!我自己坏了大事!”
马秀英脸色也变得难看无比,连忙问道:“老五,事儿已经办下了,人也杀了,能不能补救?”
云霄一路上过来早就把可能生的情况考虑周到了,当即便说道:“在消息传出去之前,立即派出人手去山东,跟那些有意倒戈的将领解释清楚,就说……就说两个使者在大哥府中下毒,严加拷问之下才供出,他们已经被扩阔收买!大哥为了不走漏消息,这才下令灭口。这样做,先稳住那些将领的人心。”
朱元璋愁道:“这不难办。不过那扩阔也是个英雄了得的人物,难道他会给机会让那些将领投诚?咱们现在与察罕中间隔着小明王的地盘儿,别说现在不能投诚,就算投诚了,也过不来!何况,他们一旦过来,我这个坐视主上成败、壮大自身的骂名就算做实了!”
云霄盘算一番道:“这个不妨。大哥的招降计划原本就是大哥直接动用的飞字营的人手去做的,就连几位兄长都不知道,想来扩阔在应天的细作应该也不知情。咱们只要将咱们的人安插到他们各自帐下,让他们暂时不要和咱们联系,这样就不会露出破绽,暂且全听扩阔的,等到大哥北伐的时候在战场上直接倒戈。”
朱元璋点头道:“也只好这么办了!只是,扩阔帖木儿一下子接手了察罕帖木儿全部的兵马,实力大涨,这个威胁不小啊!就算他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也担心刘福通顶不住他!这样咱们应天就太被动了!”
云霄想了想,咬着牙道:“有办法!”
马秀英立刻追问道:“什么办法?”
“党争!”云霄恨恨道,“咱们在鞑子朝廷上收买那些能收买的人,挑起党争,让鞑子朝廷的那些文官儿扯扩阔的后腿!”
朱元璋立刻觉得有些牙疼:这也太毒了吧?转过头朝马秀英看了一眼,马秀英也正咧着嘴看他。两个人眼睛中都看到对方的内心:毒计,但是我喜欢!
朱元璋问道:“有把握么?”
云霄点头道:“十成把握!扩阔年纪比我略长一些,可却在草原上击败了叛乱的汗王,立下了天大的功劳,我就不信鞑子朝廷里就没人嫉妒他的!再者,鞑子的那些权贵,也绝不允许这么个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分他们一杯羹!还有,那些文官儿们别的不会,捕风捉影的本事极强,咱们只要稍微散布一点谣言,那些文官儿们就能泼扩阔一身的脏水!”
朱元璋沉吟一番道:“扩阔觉了怎么办?”
云霄淡然笑道:“只要朝廷里有人参他,以扩阔的能耐,必然也能知道是咱们干的。但他根本没办法去解释,跟那些腐儒们打嘴仗,一百张嘴都不够用。他能做的,只有一个,以谣言对谣言,以党争对党争。说不定没等咱们的人过去,大都已经有人在弹劾扩阔了!最多扩阔为了缓解压力,也在应天挑起党争来!”
朱元璋眉头一皱:“那可不行,咱们应天不能乱。”
云霄呵呵笑道:“为什么不能乱?应天党争一起,那么被扩阔收买的细作不就自己跳出来了?总强过咱们自己在应天几十万人里面挨个去找吧?只要知道了细作是谁,查找证据,天底下没有人能强过飞字营吧?咱们事先做好准备,让扩阔替咱们把奸细揪出来,有什么不行的?”
“妙!一节套一节!”朱元璋笑道,“就这么办!”
云霄一拱手:“那小弟先去办事儿了!”
“哎!老五等等!”马秀英喊了一声,“跑这么一趟,连一口茶都没吃呢!”
云霄已经蹿到门外,远远地回了一声:“事态紧急,小弟要赶在消息传出去之前加紧布置!”
朱元璋望着云霄的背影,感慨道:“当年和我一样的放牛娃,如今已是足以安邦定国的奇才,连老天都在帮我啊!这样的功劳,裂土封王也是应当!”
马秀英瞥了朱元璋一眼,淡然道:“你的兄弟里面,只有老五没有私心。刚刚你的话,若是能做到,你就好好记着,一辈子都别忘了;若是做不到,最好现在就忘了!”
朱元璋哈哈笑道:“自家兄弟,我怎么可能忘了!”
马秀英表情微变,不置可否道:“最好别忘了。”
云霄跑回府的时候,叶影已经沉沉谁过去了;柳飞儿有孕在身,活动久了也犯困,躺在软塌上歇着了,云霄刚刚把一番经过说完,柳飞儿就急不可耐地将云霄赶出了房门。一时间,云霄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了。在自己书房里闲转了一阵,抬起头,看到了远处的山峦在视野中若隐若现。
“老朱,也不知道你枪法练得如何了……还是你正搂着两位娇妻登山赏景?嘿嘿!”云霄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贼笑,转身从身后书架上搬下一部《资治通鉴》,从夹层里面抽出极薄的一本册子,朝窗外喊了一声,“来人,备马,去紫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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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紫金仙踪
春光乍暖,云霄换上一身劲装,骑着马缓缓地出了城门。上了大路,云霄双腿一夹,放开马蹄疾驰起来,紫金山遥遥在望。
看看日头,捉摸着此刻军营正在开饭,云霄没有急着进军营,而是绕着紫金山跑了一圈,将地形细细地记在心里。紫金山山势不险,但景色宜人,放在太平年月,一年四季――春日踏青、赏花,夏日避暑,秋日则是满山野果;冬日登山赏雪――都是极佳的去处,连绵的山中间或连着几个小湖泊,湖水清澈,能见水底游鱼,时不时透着丝丝凉意。一时间,云霄也看得痴了。
“无量寿!”就在云霄一边细细观察地形,一边欣赏美景的时候,路旁闪出一个中年道士,朝云霄一稽。
云霄虽然于僧道之类的人物并不敏感,不过从个人感情来将,云霄略喜道而颇不喜僧,虽然道门也是引得鞑子南下的罪魁之一,不过云霄于道典还是心有戚戚。看到面前这个道人行礼,云霄连忙翻身下马,回礼道:“道长有礼!冒昧敢问尊号?”
中年道士微微一躬身道:“贫道周颠,于山中紫霞洞修行。”
云霄赞道:“原来道长是方外高人!”
周颠呵呵一笑道:“不似那般骗吃骗喝的杂毛?”
云霄大笑道:“道长果然有趣!”说罢,牵着马,与周颠并肩而行。看着湖光山色,云霄感慨道:“道长真是会挑地方!灵山秀水,修行的好去处啊!若换做我,怕也舍不得这块地方!”
周颠淡淡道:“只可惜,这一片灵山秀水,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
云霄来了兴致,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周颠望着远方道:“山者,土也;湖者,水也。水土本是相克,但其中也能相联。土能生金,金能生水。原本相克之物,因为有了‘金’的存在而可共存。金者,兵戈也!山水之秀,不是造化千年之功,而是兵戈千年之祸也!兵戈之祸,自春秋始,不知何时而终啊!”
云霄点头道:“山水汇聚之地往往形胜,形胜之处往往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处虽不险峻,可山下一马平川,山上湖水充足,乃是可攻可守之地。水、土之存,引来刀兵,果然不假!”
周颠叹道:“天下兴亡,自刀兵而起,以刀兵而终,刘小友便是那终刀兵之人。”
云霄奇道:“道长如何知我姓名?”
“呵呵,”周颠笑道,“刘小友如此英雄人物,人皆仰之,化外之人亦不能免俗。原本两年之前你我就能在武当山有一面之缘,只可惜贫道上山拜会张真人时,小友刚刚离去,深以为憾!今日在洞中算到小友在此路过,便活动活动筋骨,等了一等。”
云霄叹服道:“原本以为九宫八卦,周易命理不过是取巧之学,想不到道长居然推算得如此之准!”
周颠严肃道:“天道循环之理,岂是我等能窥探的?咱们不过是遵循天道而尽人事罢了!”
云霄躬身行礼道:“想必今日道长前来必有指教!”
周颠仰望群山道:“雨季将至,若是夏日里有巨石大堤阻住下山的雨水,淤塞之下,秋冬必有山洪啊……”
云霄云霄仔细品味一番,立时眼睛亮,连忙做了个长揖道:“多谢道长指点!”
周颠长笑一声道:“贫道只不过不想自己的清修之地恁得聒噪而已!你那位朋友都快把我洞府附近像样的木料砍光了,贫道再不出面,日后连个清修之地都没了!”
云霄知道周颠不过打趣儿而已,也笑道:“我也是看上了这一片湖光山色,拜托他帮我修一座精舍,将来少不得和道长为邻,还请道长日后常来教诲!”
周颠微笑道:“择嘉邻而居,亦是人生一大快事!小友自便,贫道去了!”走了几步,回头朝云霄笑道:“《大周天录》乃是无上宝典,小友须得仔细,机缘之下可窥天道。”
云霄一脸狐疑地目送周颠飘然而去:难道是张真人将《大周天录》的事儿告诉他了?还是他在《大周天录》的心法口诀上有了突破?甩甩脑袋,抛开所有的疑问,云霄翻身上马,朝紫金山千户所的军营疾驰而去。
守门的卫卒远远看见云霄来了,倒也认得,连忙跑进去通报。云霄下马在营门口等了片刻不见朱能出来,却看到营盘里驰来一批骏马,马上一名银甲小将挺着一支黄梨木柄的长枪,笔直地朝云霄刺了过来。
“来得好!”云霄一声断喝,双手往怀里一探,各夹住一枚铜钱,纵声一跃,迎了上去,人马交错如浮光掠影,“滋滋”几声长响,云霄气定神闲地落到原地。
马上的小将策马冲出去四五步也停了下来,勒住马,转过神来,却是一个美艳女将,一声骄叱:“再来!”
云霄收了铜钱,抱肘笑道:“沈倩小姐,你歇着吧……”
“咦?”沈倩奇道,“我是沈柔,你认错人了!”
云霄哈哈笑道:“我若是认错人,你让老朱砍了我祭旗好了!”
沈倩不依道:“算你猜对了!咱们再比过!”
营内传来朱能的笑声道:“小倩你早就输了,还能比下去么?”
云霄回头看时,却是朱能和沈柔并肩走了出来。
“我哪里输了?刚刚明明是平手!”沈倩气咻咻道。
“下马!”朱能笑眯眯地招着手,拉过从马背上下来的沈倩指点道,“你看你全身的关节处。”说罢,捏起沈倩肩头的一片铁甲片,微微一用力,立时断成两截。
沈倩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朱能笑着说道:“用铜钱断生铁,这指力之强,犹胜大都之时;这铁叶片只剩下最后一丝连着,可见老弟力道拿捏之准;错身而过的机会一共留下十二道裂痕,可见度之快!我跟老弟在青甸镇第一次见面时,他杀的第一个鞑子便是用的这种手法!你不知道,他怀里有一把七八斤重的短刀,若是他刚刚用短刀出手,我和你姐姐还要一块儿一块儿地把你捡回去才行。”
沈倩吐了吐舌头,朝云霄扮了个鬼脸道:“杀鞑子就杀鞑子嘛,干嘛这么血淋淋的?”
朱能知道其中缘故,也不点破,只是笑道:“进去说话吧!在外头算怎么回事?对了,你徒弟也在我这儿玩儿呢,你要看看?”
云霄奇道:“这事儿怪了!英儿不是一直在二哥营里练武的么,怎么跑你这儿来了?”
朱能边走边解释道:“这小子能耐啊!一百八十斤的锤嫌轻,听说我这儿有二百六十斤的紫金锤,就跑我这儿练功来了!”
“二百六十斤!”云霄吃惊道,“使起来倒是不麻烦,可是将来哪有那么雄壮的战马给他骑!”
朱能一怔,旋即笑道:“这倒是!寻常战马若是遇上他,跑不出三十里就没命了!”
沈柔掩口笑道:“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应天最俊的三位将军都到咱们这儿来了,不知道要羡杀多少深闺小姐!”
朱能接过话茬问道:“你这些日子不是忙得不行么?今儿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儿来了?”
营房已经在望,云霄也不客气,快步走了进去,自己倒了碗茶灌下,擦了擦嘴道:“还不是怕你死得太早,我得照顾你的遗孀!我府里银子可不多,所以还是让你好好活着最好。”
沈柔娇羞道:“刘将军,你和士弘平日里嬉闹惯了;可也别拿咱们女人家开玩笑……”
朱能笑道:“易水河边生死之托,此间道理,你们不懂的。老弟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别乱想。”
云霄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抛给朱能:“这上面是我这些日子翻阅几年来的守战卷宗,针对张士诚部下的攻城特点想出的应对之策,上面还有一些简单的守城器械,想必近日你营里木料不会缺了,可以试制几样看看效果。”
朱能伸手接过册子高兴道:“此乃我需!以前的日子光研究怎么跑路了,守城这方面还真没研究过,你来得正及时。”
云霄不置可否,又转而朝沈倩道:“二丫头你枪法的样子虽然有了,可力道和神韵差太多。梨花枪法本是当年山东义军杨妙真女侠的成名绝技,枪法细腻,颇有巾帼风范;只可惜当年她的传人都是男子,反而将这一套以巧劲见长的枪法使得不伦不类,等会儿我把梨花枪的本来面目使给你看看,试着练练,将来说不定能帮老朱的大忙。虽然你已经错过了练武的最佳年纪,不过这套枪法练成,只要不碰上高手,撂翻寻常的鞑子将领不成问题。”
朱能咧着嘴道:“老弟,我又欠你人情了!”
云霄呵呵笑道:“你还要再欠一个。让你这辈子都还不起!”说罢,朝沈柔道:“大丫头有空可到我府上坐坐,除了武经七书,我还有失传兵书四册,算法两册,杂学六册,都扔在飞儿房里,就看你脑子够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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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不愿出家
朱能一下子有点傻眼,这个人情欠得确实有些大了,这个家伙不但白送自己一对孪生姐妹做老婆,而且还帮忙把这对姐妹当作一文一武两个弟子来培养。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有沈柔款款起身,朝云霄行了一礼道:“沈柔谢过刘将军!”说罢又扯了扯沈倩的衣角,沈倩更干脆,直接道:“谢谢师傅!”
云霄笑嘻嘻道:“可别这么叫!我和老朱是生死兄弟,你这么叫辈份就差了!”
朱能回过神来,朝云霄摆摆手道:“不妨不妨!将来你若是还有什么漂亮女徒弟,我替你照顾便是!”一屋子人都是开怀大笑。
谈笑一阵,云霄跑到校场上,远远就看见沐英挥动着双锤舞动不已,周围的军士口中不住地爆出一阵阵叫好声。
云霄看了大摇其头:这小子,一门心思想着敲破鞑子的天灵盖给生父报仇,上好的内功心法不去练,硬是走外家功夫要练锤,可二百六十斤的大锤不是走到哪儿都可以随身带着的,上了战场,就连一个靠得住的坐骑都很难找到。
无奈归无奈,可沐英的资质还是没得说,云霄也挺在乎自己这第一个名义上的徒弟,尽管在云霄看来,以沐英的资质练锤,和千辛万苦凑齐一尺见方的火狐腋皮,却用来做裤衩一样,可没准这小子将来就靠这二百六十斤的铁锤创造出一段江湖佳话不是?最起码攻城的时候,别人家要用攻城槌捣鼓半天,死伤无算,他只要一个人冲上去,抡上几下,就能把铁城门砸俩窟窿不是?
既然这么凑巧在练武的时候遇上了,少不得要上前指点一番。云霄在众人的热切的眼神中接过沐英递过来的大锤,在手里掂了掂,心里叹息一声,这家伙还二百六十斤?往少了说都二百八十斤了!说起来二百多斤,猛听起来让人去想像,恐怕总有很大的一块儿,实际上不然。
兵器的铸造和锻造不同。铸造是烧熔的铁水灌进事先做好的模子中,一次成型。锻造则不然。在铸造成型的基础上,匠师们则开始将剑胎放到火中煅烧――用现代人的话说,这是降低铁件中的碳含量――之后取出来锻打、延展,打成不到两把剑的宽度,再将之折叠、锻打,如此之后将其放入冷水中――这称之为冷淬――这样锻打之后的铁件就在密封的水环境中形成了致密的氧化层,剑身的强度也随之提高,这些程序完成之后,称之为“一炼”。至于“百炼”、“千炼”的神兵为什么会那么昂贵,完全可以将“一炼”的时间和耗费的精力乘以一百或者一千来计算。一位刀剑名匠,一生之中能有一把“千炼”成品,那就算不错了。
当然,如果锻造的刀剑比较小,比如云霄那把“断岳”,也能省下不少时间。锻炼百次的刀剑是由一层氧化层、一层钢铁层、再一层氧化层反复包裹的,剑身也因此而显现出细密的纹路,不是粗制滥造的或是铁芯包钢之类的一次性产品,若是剑身表面再经过其他方式处理――比如硫化――则可千年不锈。开刃之后的百炼以上刀剑,由于钢铁层和氧化层耐磨性的不同,在磨砺之后刃口会形成肉眼不可见的细密锯齿,迎风而斩,可以不借反作用力而削断极轻的物体,这便是“吹可断”的由来。不过锻造的次数越多――剑身往往越重。
在冷兵器史上,天朝的铸剑师们喜欢选择上好的泉眼铸剑。大抵是因为天朝铁矿品质不高,而上等山泉中的稀有矿物元素在刀剑冷淬的时候由高温疾降温,从而在氧化的同时也形成了少量合金钢。相比之下,叙利亚人民幸运得多,他们的铁矿中本身含有的其他矿物元素就多,加上当地的气候和燃料的不同,成就了冷兵器的不世威名,十字军东征的时候,乌兹钢和大马士革刀自此闻名。
一柄精钢打制的三尺长剑,一般也有六七斤,若是火候足,则有七八斤。一柄二百多斤的大锤若是镔铁打造,实际上的块头并不大。用熟铜打造就更小了。当然,为了在战场上能有恐吓敌人的效果,武将们往往还在锤子外面镶上大块大块的锡――这叫烂银锤,提在手上巨大无比,寻常人一看,不下千斤重,莫不胆寒――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云霄接过手的便是这种货色。单论钝器击打,这玩意儿要比当年女真人用的狼牙棒强悍了不止几倍。上了战场,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员悍将,可放在江湖,这么大的东西,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心想,轻巧灵动的身法在这里算是用不上了,稳扎稳打的硬功夫云霄素来不喜,灵机一动之下,他想到了曾经猎过的一种动物――熊。没错,这么一种看上去动作极其迟缓,可一旦起飙来迅若疾雷的动物:谁说大锤就不能拼度?只要蓄势而待,照样可以抢得先机。
很奇怪地,云霄摆出了一副担柴的架势,左手锤平举,右手锤――居然半搭在自己的右肩上,双腿微曲,一前一后蹬地。看着众人不解的表情,云霄解释道:“这个起手式是倭国战场上常见的剑术起手式。这种起手式静则静矣,一旦动起来皆是搏命招数。”
云霄看了看摆在校场中心让沐英用来试锤的几块大石,身体陡然动了起来,左手锤不变,整个身躯猛然向上一弹,腿、腰、肩一齐力,将右手锤推了出去。云霄右手也是顺势一送,一下子就将力量挥到极致,右手锤狠狠地砸上了大石。“轰!”烂银锤在大石的中央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云霄笑呵呵地把锤递给沐英:“练锤不只是手臂的事儿,别总靠着蛮力,全身都要用力。”
众人就听得耳边“嗑啦”、“嗑啦”、“嗑啦”几声巨大的青石上出现了数到裂缝,紧接着轰然而碎,散落一地。青石质地坚硬,饶是刚刚沐英用双锤抡了许久,也不过将青石的边角削平,云霄不过一锤之力,就将青石震碎,围观的人群无不目瞪口呆。
朱能和沐英是人群中最识货的,他们看出云霄这一击纯粹用的外力,心内也惊讶不已,沐英跟着云霄学锤也学了不少日子,第一次看到云霄出手便是如此地裂山崩之势,眼中立刻放出炽热的光芒。
“好家伙!这一击哪怕对方用狼牙棒硬抗也非得震碎脏腑不可!”朱能叹息道,“一锤之下,迅如闪电,威力如斯!”
云霄对沐英解释道:“天下兵器自身都有重量,双锤若是要挥威力,必然是高高举起自上而下砸下去,这样上百斤的重量才有了意义;两只烂银锤五百多斤,若是平推出去,纵然你膂力惊人,可手上的大半力量不是用来攻击对手,而是用来抓住锤子让它不落地,故而使锤的往往靠‘甩’劲儿;战场之上,几个简单的招式就足够了,今儿我想告诉你的,不是什么招式,而是攻击的方式,手臂之力再大,也大不过全身之力,用全身之力,尤其是腰、腿上的力道,催动铁锤平击,如同灰熊攻击对手一般要么不动,要么全身而动,既出敌意料,又能挥锤的全部威力。回头你用铁链把两柄锤连住,我再传你一套流星锤的功夫,往后切莫再使蛮力了!”
沐英仔细回味云霄动作的每一个细节,认真受教。在一边瞧得眼热心跳的沈倩有点耐不住了,偷偷在朱能腰间又掐又挠。
云霄淡然笑笑,给了朱能一个眼色,道:“老朱,上次来紫金山,这满山的风景我都没仔细瞧过,今儿若是得闲,你们三口子跟我一块儿踏青去如何?”
朱能欣然道:“最好带上两张弓,没准能猎些什么回来打打牙祭。”
沈倩一阵欣喜,连忙拉着沈柔去换衣服。云霄和朱能在营房里挑了两张弓,挂上箭囊,等两女出来之后,一同进了山。
一路上,云霄和朱能在前面开路,两女在后满边走边聊。倒是云霄忍不住了:“老朱,你的两个娘子恁聒噪,咱们今儿可什么都猎不到了!”
朱能挥舞着腰刀斩断拦路的青藤,笑道:“你上山是为了打猎?鬼才信你!”
云霄低声道:“梨花枪真传乃是门派之秘,这个道理你懂的!倒是你,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教二丫头练武了?她那两下子就算没日没夜地练,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何况我给你抄录的马步战枪法适合男子,女子要练,还要改进的。”
朱能无奈道:“我这不也是被她缠得没法了么?这姐妹两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差别太大了。”
云霄低声笑道:“忽登极乐,忽坠阿鼻,滋味何如?”
朱能慨叹道:“以前总想着,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却从未想过善从何处起,恶又缘何生。现在才知道,世间万物本是同源,在初始之时是乃是一模一样,可到了后来却是千差万别!”
云霄装模作样地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师悟到了!”
朱能笑骂道:“去你的!我现在更舍不得当和尚了!”
第二百零四章 路遇故人
“就这种地方?”沈倩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到处都是林子,太窄了些吧?枪法如何施展得开?”
云霄笑道:“战场上哪有什么机会让你挑地方?两军交战,你身边有时候都是自己人,难不成为了你的枪法施展出来,连自己人都捅了?”
沈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云霄继续道:“你现在的年龄本来就不再适合练武,嫁人之后体质变化更大,若是不在束缚最大的情况下让你练习,恐怕十年都难有寸进。这林子两三步就有一棵树,我就在这种地方教你枪法,你也就在这儿练着,什么时候你碰不到这些草树,什么时候算完,等你能在这儿一枪戳到三片以上的落叶,我再教你下水练。”
朱能和两女都一愣:“下水?”
云霄点头道:“我这算轻的了。倭国剑术没有所谓心法内功,修炼之人在6上练得差不多之后,都是在水下闭气练习,从潭水到激流,最后到瀑布下去练,什么时候出招收招不受水流干扰,什么时候算完。”
朱能张大嘴道:“我都做不到……”
云霄断然道:“你们两口子一块儿!难道我脱了衣服下水和你老婆拆招?”朱能一阵神会,感激地看了云霄一眼。
安静了一会儿,云霄沉声道:“拿枪来,传艺。”
云霄上马回到应天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此时再叫开城门就坏了规矩。心里埋怨一阵,要不是老朱那厮硬要按下他喝酒,应当赶得及进城。这下倒好,难道再跑回去找那厮借床?
云霄晃了晃脑袋醒了醒酒,想起来一个去处。
“有几天没瞧见大和尚了,不如就去定林寺走一遭!”想过之后,勒转马头,朝定林寺慢慢晃过去。
踏月而行的确别有一番滋味,看着漫天星斗,云霄心内一阵空明。走了不知多久,路边黑??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响。云霄声色不动,指尖已然夹住了几枚铜钱。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从草丛中缓缓走了出来,站在路口,揭开头顶的黑罩。
“师姐!”云霄的酒一下子醒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拦路的正是在云霄的挂名师姐芳华。
“十天前我去紫金山踏青的时候,遇上了一位名叫周颠的仙长。他看了我片刻,居然就知道了你我的故事。我问他能不能见到你,他说他算到今日此时你必从此路经过,还让我昨天去定林寺拜访道衍大师……”
“什么?”云霄奇道,“周仙长居然连这些都算到了?有让你去找大和尚做什么?”
芳华在黑暗中有些焦躁道:“两年不见,你就不能下马来说话?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低贱?”
“当然不是!”云霄连忙下马,“刚刚我也是着急不是?”
“这林子后面有条小河,去那儿说话。”芳华也没多说,扭过身又将斗篷阖上,钻进了林子,云霄连忙牵着马,将马系到林子中间,随着芳华朝河边走去。
河面不宽,水流不急,只听到淙淙的水声,月光洒在河面上,跃出点点银光。春日里颇有些微寒,虫鸟们都还没有出来活动,除了水声,周围一片寂静。河边的大青石上放着一个描漆食盒,食盒边摆着一个酒坛。食盒和酒坛的旁边摆着两个坐垫。
“你……来了多久?”一看这布置,就知道这绝不是匆匆而来,云霄迟疑一番问道。
“我怕走夜路,天没黑就过来了,”芳华的语气淡淡地,“天儿凉,我只带了些冷切的肉食和干果儿,给你下酒驱寒。月色不错,也不用篝火。”
云霄在坐垫上坐定,自己动手排开酒坛泥封,又从食盒中取出一只空碗,抱起酒坛自斟了半碗,一口喝尽,放下酒碗道:“大和尚有什么话说?”
芳华从食盒里抽出一个木制的酒勺,给自己的碗里舀了半勺酒,半揭面纱,只露出嘴唇,浅浅啄了一口:“大师昨日说,今儿一早他就带着几个弟子南下了。说是明公已经允诺日后重建南少林,大师现下就是南下寻找失散的师兄弟,组建僧兵营,辅佐明公。”
云霄苦笑摇头道:“大哥什么时候也这般精明了?一点赔本买卖都不做……”
芳华又给云霄舀了一碗酒,幽幽道:“那位周仙长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料定你今儿晚上一定到处乱扯……”
云霄被猜中心事,颇有些尴尬,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道:“其实,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芳华叹息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对着银光闪闪的河水一阵沉默,半晌,芳华开口道:“你应天的时候,我给你去过帖子,本就不指望你能亲自来,怎么连回拜的帖子都是找人代笔?难道……我就这么……”
“不是!”云霄放下酒碗道,“回来之后看到你的拜帖之后,我就去调阅你来应天之后的所有档案。看过之后我就更加不敢找你了!”
芳华冷哼一声道:“我跟窑姐儿差不多了是不是?怕坏了自己名声?还是怕你妻子醋海生波?”
云霄淡然笑道:“我怕这个?整日去你那儿的都是什么人?李善长、胡惟庸、还有他们手下那些大儒才子,义军之下的多数武将,我若是担心自己名声,他们还不怕得要死?他们不但不在乎,反而有个风流之名,轮到我,我就会怕?”
芳华又冷笑道:“那就是嫌我人尽可夫了!没错,应天那么多男人都在我那儿留宿过,我是不知廉耻,可他们没人见过我的真面目!恩公他……教过我易容之术,皮面具外的面孔虽然漂亮,可到底是假的,全天下,只有你这一个男人见过我的真面目!”旋即又惨然道:“不过,那又怎样……这副皮囊,早就脏得不成样子……”
云霄皱眉道:“听我说完行不行?你忘了你身上的滴血狼头刺青了?在应天,血狼会的事儿只有我和几个兄弟知道得比较清楚,其余文武一概不知。若是那些人里面有血狼会的细作怎么办?看到我去你那儿留宿却不难为你,必然起疑!现在有那么多人到你那儿去……我想,应该很快就有人找你了……”
芳华脸色变了变,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霄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呷了一口道:“对于血狼会而言,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一个带着滴血狼头刺青的人游离在外,要么继续利用你,要么灭口。你呀,就算忍不住……不是还有别的方法解决么……何苦到处……”
芳华凄然一笑道:“你说得没错,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
云霄身躯陡然一震,连忙问道:“谁?”
芳华摇头道:“不知道,他们每次来都带着面具,声音也变了,却是猜不着到底是谁……”
“他们?不止一个?那他们都要你做什么了?”
芳华点头道:“应该是两个,其中一个多半不是男人。”
“什么意思?”
芳华脸上滑过一丝异色,缓缓道:“其中一个,每次潜入到我院子里之后,一定会先……然后再说正事;另外一个,就算我正在浴盆里盥洗,也无动于衷,那种眼神和语气里不带一点**,应该不是男人,也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功法。每一次过来,也就问问那些常到我这儿来的文武官员们都说些什么,或者要我套出一些话来。”
云霄沉思一番点头道:“这有些对路了。这次大哥府上有人下毒的事儿你应该知道些眉目。我一直就在想,大哥府中若是内外勾结,都是靠什么人来联络?若咱们的对手是一男一女就好解释得多!只是可惜,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义军自己人搞起来的事儿呢!”
芳华严肃道:“未必不是!血狼会在和上峰长时间失去联系之后,可以根据时局自行作出有利的举动――难道你忘了河北的韦素和江西的陈友谅是怎么被人害死的么?”
云霄一惊:“你是说有人想让这种事儿在应天重演?”
芳华半带羞涩道:“恐怕不是想,而是已经做了!下毒这事儿没准就是分散你们精力用的,因为……那人虽然改了声音也用了面具,可……做那事儿的时候,却……似曾相识……”
云霄一咬牙,恨恨地说出了朱元璋的口头禅:“居然算计到老子头上了!”突然,又是一阵警醒,问道:“对方既然盯你盯得那般紧,你怎么还敢出来?万一被盯上怎么办?”
芳华妙目流转幽幽道:“你以为这两年下来我连一条秘道都挖不成么?何况你那个消夏别院本来就有你自己准备的秘道,我不过再延伸些罢了!你只知道媚骨功练过头了会让女人全身敏感异常,碰不得男人;可你却不知道,这功法练过头了,敏感的不止是触觉――听觉、视觉、嗅觉、味觉,通通变得敏感异常,你看我这半碗江米酒,只敢用嘴唇沾一沾,可不敢喝的。以你现在的功力,运功之后能听、能看个三五十丈远吧?呵呵,就现在这种月光,我能看到百丈之外去,二十丈内哪怕一丝汗味儿我都能闻得清清楚楚!”
云霄的眼神一下子茫然了,芳华嘴角轻翘:“是不是觉得我像母狗?”
云霄却不理会芳华的言语,自顾自说道:“我明白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所谓的心性变化,而只是身体变化,这种变化不是针对男人,也就是说,就算是女人碰到你,你也会有感觉,甚至你自己碰到自己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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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飞儿发怒
芳华眼中闪过一丝羞赧,点头道:“没错,就连沐浴的时候我都……”
先是口中细细念叨一阵,随后云霄一拍手笑道:“我原本以为那个劳什子的媚骨功在修炼过头之后会影响人的心性,现在再回味回味这个心法算是明白了!这个功法本来算是一套无上心法,可以洗筋伐髓、脱胎换骨!只可惜,这部功法的创始人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学得了功法的一点皮毛,结果好好的一套功法变成了这个样子!”
芳华幽怨地扫了云霄一眼道:“我还以为你能寻个法子治了我这毛病,原来又是武功!”
云霄摆摆手道:“根子找着了,离治好就不远了!或许你不知道,天下武学本是同源。远自炎黄之时,先辈们早就创造了武学一道,只是传人众多,而传人中又没能再有炎黄二帝那种天资和悟性,所以每人只学到了他们武学的一部分,等他们再开枝散叶的时候,他们的弟子也只学到了师傅的一部分,如同一棵大树,炎黄二帝为根,到咱们这儿只能看见满树的枝桠和树叶。这媚骨功多半是一片烂叶……”
芳华“扑哧”一声笑了:“你的意思是说,顺着这片儿烂叶往上找,就能找到是从那条树枝上烂起的,是不是?”
云霄大点其头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芳华脸色一沉:“说胡话呢!我虽然不是什么江湖人,可我也知道天下武学林林总总,你去哪儿寻根去?纵然你说过落叶谷藏书极多,总应该还有散佚的武学吧?你准备找一百年还是找两百年?”
听了这话,云霄立时委顿下来:“我倒把这个给忘了!”说罢,又苦思冥想起来。
芳华幽然道:“就算能治好又如何?我都已经是这样了……”
云霄断然一挥手道:“这事儿不准再提!自轻自贱不是什么好习惯。我知道,你小时候过得太苦、太孤单;这辈子你最想做的就是嫁个靠得住的男人平平淡淡地过完下半生,你会情不自禁地爱上每一个你遇上的男人――这既有媚骨功的作用,也跟你自己的经历有关。这些没什么错,更何况你根本就没害过人,本身也是受害者,你也不曾为了自己出卖过谁。倘若一个女孩儿被歹人下了催情药玷污了身子,难道也是女孩儿的错?我没那种洁癖,也讨厌那种洁癖。追求幸福是你的权利,只要你不因此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我一定会支持你!”
芳华委屈道:“可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平淡得下来么?天底下的男人若都如你这般,我也省却了这些烦恼。”随即,嘴里哼出了愉快的声音,两只眼睛眯得如同月牙儿一般,修长的睫毛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就为你刚才那番话,我要敬你一杯!天底下男人真的很多,知己却只有你一个!”说罢,给云霄舀上了满满一碗酒。
云霄笑呵呵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芳华又替云霄续满酒,开口道:“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就取定林寺烧香便是。烧完香再过两天,就在这大青石下面,有一个一拳大小的洞,以后我会把我知道的都放到这洞里,你随时可以来取。”
云霄摇了摇头,看着芳华认真地说道:“千万别动这个心思!虽然你我之间只有过一次,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下贱的女人来看待。或者你觉得我滥情,可我依然把你当作我的女人之一,尽管我知道如果我这么说就意味着自己找了上百顶绿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但是我就是没有这个勇气去恨你――我真的不想利用你!因为我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飞字营存了不少上等药材,我可以开方子让你试试,就算不能治本,让你过几天舒坦日子也好!这个劳什子媚骨功太厉害了,这些年你纵欲纵得不像样子,从你眉眼中我已经看出你脏腑隐隐有了衰竭之像,再这样下去,你都活不过四十。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给你平平淡淡的生活。”
芳华眼圈一红,泪珠就忍不住地滚落下来,沾湿了黑色的面纱,哽咽道:“这一辈子当真没有丈夫又何妨?知己若此,当是无憾!终于明白鱼玄机的心境了……”
云霄随口吟道:“枫叶千枝复万枝,日暮江帆掩映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流云夫人,是留下的‘留’才是吧?留云夫人!”
芳华再也忍住不,扑到云霄怀里嚎啕起来:“我扮成这个样子就是怕!怕我们见了面之后彼此又忍不住!”言毕,缓缓地揭开自己的面纱,月光下,露出一张美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庞,攀上云霄的肩头,咬着舌根柔声道:“就在这里,狠狠爱我一次!”手一挥,黑色的斗篷猛然张开,将两人罩住。
当远村传来第一声鸡鸣的时候,芳华已经穿戴完毕,从怀里套出面具戴好,又细细地替云霄整理了衣衫,歉然道:“都是我不好,你喝了这许多酒,还引得你那么多次……若是伤了身子,就是我的不是了!”
云霄站起身呵呵笑道:“倒不是我吹牛,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放在江州的时候,一夜两次第二天就够累的了,可现在,次数越多反而越精神了!”
芳华白了云霄一眼道:“是个男人都爱这么吹……”随即笑嘻嘻地说道:“不过能做到的我还真只遇到你一个,比他们强太多了!”
云霄摊摊手道:“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夸我,可我心里老不是个味儿……”
芳华埋下头道:“我也是刚刚知道你的意思嘛!以前我只以为你当我跟窑姐儿似的,现在我知道你是个好男人!”说罢凑到云霞耳边羞涩道:“以后就算我自己在房里用捣药杵解闷儿,也不让别的男人碰我了,好么?”
云霄连忙道:“千万别!刚刚第一次我都觉得你体内有一股阴冷之气冲着我直撞,第三次的时候才弱了下去,直到刚刚一次,才算没了。这会儿看你眉眼之间的黑气也少了些。我若猜得不错,你也试过强忍过几天,最后是不是全身冷得抖?”
芳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云霄叹道:“多半你这个还是要男人来化解!你先寻一处上好的温泉,等作的时候就到温泉里呆着看能不能行,等打退陈友谅,我再去寻解决的办法。温泉是天地之热,热力也是无穷无尽,说不定你这股阴冷之气解了,你这毛病就能治好了。”
芳华有些不甘,但又安慰云霄道:“行了,我能忍多久就忍着,忍不住了先让丫头烧几锅热水泡澡。实在不行……你让手下盯着城门外,若是看到一个小丫头,只卖草不卖花儿的时候,你晚上就到这儿来,行么?过去的日子我也没脸提,可从现在开始,我把自己当你的女人来看待,绝不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一两银子一株野草,你爱来不来,二两银子的时候,尽量来,三两的时候你就是非来不可了,不然你真要戴绿帽子了。”
云霄哭笑不得道:“什么尽量来、爱来不来?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呢?难不成一直在这儿等着?”
芳华笑道:“秘道口就在这青石下面,你来了之后敲青石几下,我自然能知道――知道你劲儿大,可别敲坏了。”说罢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云霄道:“这是道衍大师临行前让我转交给你的。先前说起的那个拳头大的洞就是机关,里面有个圆石,左转三圈再右转三圈就能打开,反之就关上。若是等得急了,你就先进来,你一开机关我就知道你来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就在云霄接过信一愣神的功夫,芳华已经蹲下去拨开的机关,闪进了秘道。云霄抬头看了看天空,东方已经微微泛白。
云霄刮去火漆,展开信。
“小僧只为日后替佛门在朝堂挣得一席之地而奔波,明公非常人,若僧兵立下战功,明公日后方可在论功之时行赏佛门而不遭非议,望小兄深思之。另,此女风华绝代,虽易容不可掩其分毫,小僧自恃修行多年,亦怦然心动、避之不及。利刃在手,可伤人亦可自伤,切记。”
看完信,云霄随手一捏,化为碎末,心下也一阵感慨:大和尚你自己都觉得快把持不住了,我还能顶得住?看看你这语无伦次的样儿,又是“贫僧”、又是“小兄”,哪儿跟哪儿啊?被芳华吓着了?
云霄回到府上,柳飞儿正房里陪着叶影说闲话。云霄知道柳飞儿弄情报的能耐,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一晚上的经历如数说了出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旁边等候柳飞儿“落”。
柳飞儿不喜不怒,只是端正做好,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去紫园传令,凡是日后看到城门口有人卖草的,一律以通敌罪名当场斩杀。”
云霄顿时虚汗直淌,口中道:“要错也是我自己管不住自己,关她什么事儿?何苦再搭上一个无辜丫头的性命?大不了以后我在府上禁足,非是大哥传唤我都不出去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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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列祖列宗
柳飞儿怒道:“芳华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么?就她的相貌容姿,纵然我是女人,怕也会禁不住她的诱惑做出不伦的事儿来,何况是你!若不是她主动,你能有这机会?”
云霄一阵语塞,茫然不知所措,大抵是因为一夜风流之后,负罪感太强,脸柳飞儿怒的真假都没瞧出来。瞧出端倪的叶影斜靠在床上掩嘴笑道:“夫君当真被吓傻了,你看飞儿姐姐像是真生气的样子么?她若真生气,有这么好相与?”
云霄这才恍然,连忙涎着脸陪笑道:“是!是!是!”
叶影继续笑道:“昨儿你离了紫金山大营没能赶得上进城,我们就收到消息了。至于之后你去了哪儿,飞字营的兄弟就没敢再跟下去,不过你这一身的脂粉味儿早就把你自己给卖了,进门儿的时候我还在想,这城外什么时候有了窑子让你乐呵呢,原来是一对儿露水夫妻!”
柳飞儿接口道:“我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家里的丫头哪个不是你随便挑去?可你也不仔细想想,你师姐那样的女人是你能惹得起的么?”
惹不起也已经惹了!云霄心里嘀咕道,口中却不敢争辩。
柳飞儿继续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只消记得,你若是想帮她,那就别跟她靠得太近。无论是祸出于应天之外还是乱起于应天之内,将来早晚有一天都会有一大帮子人集中全力来对付你。像燕萍这般好歹还在应天城内,周围都是飞字营的铺子,就算别人要用什么手段,好歹也能照应;你师姐在城外,咱们鞭长莫及,难道不是害了她?”
云霄这才有些明白:自己若和芳华靠得太近,怕是芳华所求的“平平淡淡”永远也不会到来。细想之下的云霄有些失落,仔细推敲之下,将前晚跟芳华的谈话和盘托出。柳飞儿显然没有想到血狼会居然在这个时候也能插进来一脚,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来,你这一屁股情债,当真没法还了!”柳飞儿有些不甘心道,“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欠下的人情也大了。”
云霄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不过,你若是想让她进门,我坚决不准!除非,你休了我!”柳飞儿认真地说道。
云霄吃了一惊,叶影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柳飞儿,在两人的心目中,柳飞儿虽然有时候大咧咧地,可打心眼儿里还是通情达理,很多事儿都是好商量得紧。这个芳华本身也没有什么错,就算再瞧不起她,顶多也就把她当作整天接客的窑姐儿算了,如今纳窑姐儿当侧室的人也多的是,再退一步说,在正室的默许下,养个窑姐儿当外室也没什么奇怪的,反正都是没什么名份的事儿,就算给丈夫生十个八个儿子,也一辈子威胁不到正室的位子。怎么到了柳飞儿这边就拿“休妻”为要挟呢?
(古代社会对“正妻”的位置极其看重,必须是良家女,只要出身清白,就算是再醮的女子续弦为正妻也无所谓。很多男人在妻子死后往往都是正妻之位空着,纳了不少侧室。不过,只要正妻之位空着,小老婆再多,在当时都是处于“未婚”状态。出身不好的姬妾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有正妻的位子。宋亡之后,出身低贱且得正妻之位的,正史之中两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看着云霄和叶影的脸色,柳飞儿侃侃道:“我这话是以刘家大妇的身份说的。替丈夫广纳姬妾,让刘家香火鼎盛,本是我这个当妻子的责任,所以我一直都说,府里的丫头你若是看上哪个,直接收了便是,我不是从前那般只想着把你当作自己的东西;可你师姐的过去实在是……唉!若是让她进门,且不说你会被人笑话,就是自家的祖宗,九泉之下也会蒙羞。我若允了你,将来百年之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已经故去的公公、婆婆?你总是对朱大哥说,日后纵然夺回蔺金奴,也决计不能娶进门,怎么到了你自己,就犯了糊涂?”
云霄微微地闭上眼睛,点点头道:“飞儿说得是,的确是我欠考虑了!”
柳飞儿眼圈微微红:“我十五岁遇上你,如今已经二十,肚子里也有了你的骨血,也是一个孩儿的母亲。在江州拜堂的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我不再是当年洛阳城里的女泼皮,我要赶快长大,可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你这个做丈夫偏偏长不大?到底还有多事儿将来要我们这些当妻妾的要替你扛下去?”
云霄一阵赧然,上前抓起柳飞儿的手,低声道:“那,我以后便不出门了……”
柳飞儿把云霄的手甩开,起身道:“少来!且不说你每日事儿多,出门多也是难免;单说玉若姐姐和萍姐姐,你总要常去看看她们。更何况,我也不是让你断了和你师姐的联系,你今儿能为了我这一番话把这么个可怜的女子抛到一边,日后也定然会因为别人的一番话把咱们这些妻妾抛到一边儿去!何况你也说了,她那副毛病似乎有了眉目,若是温泉抑制不了那股阴冷真气,还不是要靠你来?难不成让她再满大街地找男人去?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丈夫的女人,我可容不得别的男人染指,坏了刘家的门风,一家老小全跟着你一起丢人!”
云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柳飞儿准备做什么。
柳飞儿语气平静了些,悠悠道:“你们现在怎么着,还怎么着,我也不管那么许多。只是你们做得最好隐秘些,莫让血狼会的人察觉了。你自己也上点儿心,既然有了眉目就要多想想法子,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难道你真想你师姐活不过四十?”
云霄挠挠头道:“我只是隐隐觉得,答案离我们很近,可我就是捉摸不到。改天我去求教那位周仙长,他能算得那么准,应该会有解决之道。”
柳飞儿点点头道:“这样就好!”
云霄见柳飞儿松了口,心里也放下了一半:“我到紫园瞧瞧去,不知道她们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柳飞儿皱眉道:“你还不先去好好睡一会儿?折腾了一夜就不累?掏空了身子你可怎么交待?”
云霄也是一脸笑容道:“真的不累,精神着呢!没准你丈夫天赋异禀,比那些寻常男人强……”
话没说完,柳飞儿就抓过床边的枕头扔了过来:“去死!怎么嘴里一点儿遮拦都没有!”云霄抱着脑袋含笑跑了出去。
紫园里这会正是妙辞和灵仙值守,看到云霄进来,妙辞起身道:“将军,刚刚飞字营来报,昨儿营里试制的火炮才响了两炮就炸了膛,伤了几个工匠。今儿一早营里的大匠就回报说,将军给的图纸当是不错的,只是炮身浑不该用铁,他们正试着用青铜再浇一个试试。只是如今浇炮沙眼儿多,还是容易炸膛。工匠们也正在想法子解决。”
云霄点点头,在他的打算中,也没想过会很顺利,若是真有这么容易,鞑子应该早就造出来才是。于是开口道:“让他们继续做,受伤的工匠抚恤从优。不过下次试炮的时候引线放长一些,人离得远一些。火铳呢?做得如何了?”
灵仙回答道:“大匠们报信说,火铳比火炮容易些,过去就有过这种东西。既可以当弓箭使,也可以当钢鞭使,只是……火铳放过之后会烫手,大匠们请将军示下,是不是可以加个木壳儿,这样军士握在受伤便不烫手。”(最原始的火铳跟概念中的火枪区别很大,没有枪托之类的,只有枪管儿,直的,做成竹节状,样子有些像九节鞭,放一枪之后可以抓住尾部当钝器使用。)
云霄笑道:“写写算算我还行,这些东西就不用找我拿主意了。你回一下,就说我让他们到各个大营里面跑一跑,问问和鞑子交过手的士卒和将官,听他们怎么说,毕竟造出来的东西将来是他们用的,我坐在屋子里拍拍脑袋想出来的东西,战场上未必能有什么用处。”
灵仙眼睛一闪一闪地:“将军好器量!”
云霄摆摆手道:“这不是器量的问题,新兵器列装军队,本来就应该慎重,一旦有差,浪费了银子还是小事,白白送了几万条性命才是大事。”
不一会儿功夫,妙辞和灵仙已经各自将条陈批复好,交给云霄察看。云霄看了一遍道:“成!让底下的人还回去吧!”起身正准备离开,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
云霄转过头,看到其余的丫头正七七八八地提着水桶脸盆从房间往院子里走。看到云霄坐在正屋里面,连忙各自放下手中的东西躬身行礼。
云霄笑笑道:“看你们这架势,我还以为哪儿走了水呢!”
为的抱琴上前笑道:“这些天儿渐渐暖起来,姐妹们打算好好盥洗一下,换上单衣,把过冬的袄子洗过之后收起来。这会儿刚刚把衣裳晾上了,大家商议出去扯几尺料子,自己做件衣裳穿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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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大战前奏
云霄奇道:“难道柳将军没说,飞字营每季都给你们做衣裳么?怎么还要自己出去买了?”
几个丫头捂着嘴嬉笑一阵,惜书上前道:“将军……咱们值守的时候穿着飞字营的衣裳也就罢了,可若是闲着下来,也要照照镜子嘛!咱们可是女孩儿……又有将军白送的嫁妆……守着那么多银两难道买田置地?”
云霄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回事!那你们这银子怕是花不出去了!早两年我和柳将军刚到应天的时候,明公和夫人不知道送了多少布料和胭脂水粉。柳将军的脾气和我一样,那些个上等料子的衣裳一年不过穿个两三套,来年还舍不得换新的。余下的都存了五六箱了,可把你们柳将军愁得!送又送不掉,赏也赏不完,明公府上隔三差五地还有送来,放在库房里又怕受了潮。你们也别买去了,库房里头多的是!”
一群丫头又是一阵欢呼。
“又在这儿充大爷了?”柳飞儿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丫头们办事儿利索,要赏也是我来赏,可轮不到你做好人!”众人转头看去,却是一个丫头搀着柳飞儿进了紫园。
云霄摸摸鼻子道:“行啊!正好你来了,这就带她们去挑一些。”
柳飞儿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做什么去?”
云霄呵呵笑道:“我当然有事儿要做!不信看看你身后?”
柳飞儿转过头,看到一个杂役手上正拿着一个红纸包打算进来。云霄走上前,接过红纸包,打开来扫了一眼,递给跟在伸手的灵仙,语气凝重地朝柳飞儿道:“陈友谅起兵了,水6大军二十万,最迟一个月之后全部到达应天。”
柳飞儿深深地看了云霄一眼,转过头对女孩们道:“丫头们,跟我来吧!”
云霄又走进正屋,端端正正地在书案前坐下,抬头看了看伺候在一旁的妙辞和灵仙道:“你们把应天防务的地图取过来给我,也过去挑自己喜欢的布料吧!这是一场大仗,没一两个时辰我也不可能把所有细节捋清楚,你们挑完东西之后再回来不迟。”
两女取来地图,躬身行了一个礼,喜孜孜地出去了。留下云霄一个人,坐在书案前,看着地图,默默地思考着每一个细节。手中执笔,细细地将思考到的内容逐条些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灵仙和妙辞已经回到了屋里,看着云霄伏案而书的样子,两女一左一右地站在身边伺候着。终于,云霄撂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两女的存在。
“怎么,你么没去?”云霄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
灵仙捂着嘴笑道:“我们早就取回了!都一个多时辰了,就算是买新的,都应该回来了!”
“哦!都过去这么久了?”云霄靠在椅背上笑道,“难怪肚子都有些饿了。”
妙辞双手轻抚上云霄的肩膀,微微着力,一边替云霄按摩解乏一边道:“柳将军说了,您一办公事儿就会忘了时辰,已经吩咐厨下直接把午饭送到园子里来了。姐妹们正在隔壁屋子里替您准备桌椅,您若是饿了,就先去用饭吧!”
“好!”云霄起身道,“一块去吃吧!”
灵仙摇头道:“将军也不看看日头,我们若是没吃,哪有力气站在这儿?”
云霄瞧瞧外面的日影,才觉自己此时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歉然笑笑道:“那端过来吧,我吃东西用不着你们伺候。”
女孩儿们在府里呆的时间久了,自然也明白了云霄的脾气,也没多争辩什么,应了一声出去,到隔壁端了饭菜进来,摆到书案上。此时墨画和惜书正好过来换班,云霄直接将自己写下的几张纸递给两女道:“大体的意思都在这个上面,你们两个自己斟酌一下字句,再补上一句,内紧外松,暂不聚将,趁机捉拿细作;杨靖将军处事沉稳,宁失战机亦不肯冒进,颇善守,大胜关守将非其莫属;常遇春将军的兵马应及早调回应天,若是杭州一带军情吃紧,也可虚张声势,做好调回应天的假象。”
两个丫头应命而去,跑到一边仔细商议字句。云霄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多时,墨画和惜书就捧着条陈送了过来,口中笑道:“将军这般吃相,倒像饿了几天似的!”
云霄放下空空如也的饭碗,拍了拍肚皮道:“习惯了!只有这样吃起来才香!”拿起食盘上的干净方巾擦了擦嘴,伸手接过条陈。
“唔……这字儿挺眼熟……”云霄低声道。
惜书失笑道:“将军连自己的字儿都不认识了?将军学究天人,书法更是一绝,飞字营如许多的批复里面,二王有之,颜、欧、柳有之、苏、黄、米、蔡有之,居然连赵佶和赵孟?的字都写得那么神似!姐妹们一直都说,有了将军的批复,连买字帖的钱都省了!咱们谁不是每日仔细研习将军的字体!”
云霄呵呵笑道:“我的字体你们学不来的,就算练一辈子,也只能有个模样而已!”
墨画奇道:“将军这话又怎么说?姐妹们也知道,将军的字银钩铁画,笔画勾连之间力透纸背,起笔收笔无不铁骨铮铮,可这些只消多写个几年也应该有个七八分意思,怎么就变成一辈子也练不成?”
云霄竖起手指道:“先,我是男人,你们是女人,除非你们变成男人一般,用男人的方式思考问题,才能写出男子一般的笔画,否则只具其形而不具其神;第二,你们没有经历过我这些年来经历过的事儿,没有这种心境,就算整天看我写的字,依然看不出门道;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当年我练字的时候,用的是铁锥在薄冰上写字,其中力道的把握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你们可以在来年天寒的时候自己去试试。”
墨画咂巴嘴惊讶道:“在冰上写!难怪笔画那么有力……”
云霄站起身道:“好了,不耽误你们办事儿了。差人把条陈给明公送过去吧!夫人若遣人来问,就说我去演武厅里练功去了。”
墨画和惜书有些不情愿,可也不好直接开口,只得躬身送云霄出园。
偌大的演武厅中只有云霄一人。云霄抬头看了周围武器架上林林总总的兵器,摇了摇头,走到演武厅中央,盘膝坐下,开始冥思。刚刚坐定,门儿就开了,柳飞儿一个人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云霄没有睁眼,光是听和闻就知道是柳飞儿:“你小心些,身上也才两三个月,这个时候最容易小产,有什么事儿吩咐丫头去做就是。”
柳飞儿蹲下身,将参汤放到云霄面前,找了一块坐垫,在云霄对面坐下,笑道:“我还不了解你么?一个多时辰!别人打仗算计米粮算计到石,你要算计到斤;别人算计箭枝以万计,你算计箭枝以十计;别人行军以天计,你行军以刻计,你算计别人恨不得连多少人受伤都算计道了,你说你费了多少脑子?每次算计完了就跑到这儿来放松脑子,看得人都心疼!”
云霄眼睛依然不睁,只是淡然道:“千里赍粮,运送一斤军粮需要六十多斤民夫的口粮,你知道军粮多出一石,会糜费多少财力?少了一石军粮,很可能后到的部队每人就会少了靠近二两的口粮,对军心影响多大?一支箭又需要耗费木材几何?生铁几何?你知不知道战场上差一刻两刻的时间会有什么后果?战场上抢救一个伤兵要一两个人手,这些人又从何而来?战后行赏、抚恤的银两又如何筹备?我也想脑袋一热就朝前冲,可那样做,只会让全应天都顾头不顾腚。”
柳飞儿又好气又好笑:“咱们飞记那么多帐房先生,你都叫过来一起算不就知道了?”
云霄摇头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数十万人的身家性命,马虎不得!”
柳飞儿苦笑道:“好!我说不过你!把参汤喝了,恢复些元气也好。”
云霄陡然将全身真气一放,把柳飞儿团团裹住。
“啊!你……”柳飞儿惊叫一声,随即也放出自己的气场,用意识跟云霄对话起来,“你的真气怎么会变得这么强?这些日子没见你怎么修炼过!咦……我的好像也变得强了……”
云霄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昨儿我遇上的那位周仙长最后跟我说,《大周天录》是一本奇书,我再回想这些日子咱们生过的一切,易水河边我经脉几乎爆裂,结果内力不衰反而增强;帮贞儿疗毒的时候,她居然可以感觉到我们的对话;咱们最近没怎么用功修炼,功力反而在增强;昨夜我……一共五次,居然不但不觉得累,反而精神更好……你不觉得这《大周天录》确实有些怪?”
“翎儿也修炼过,不知道她有没有生过什么变化……”柳飞儿揣测道,“可是《大周天录》的图谱咱们根本练不了啊?而且,图谱上打坐的姿势也未免太怪了,照着图谱坚持一会儿还行,时间长了会很累,气息也是无法循环,肯定走岔真气的!”
第二百零八章 别样滋味
“或许……我们还有什么没现的,更或许,我们手上的只不过是残卷……”云霄迟疑一阵说道。
“无所谓了!”柳飞儿很淡然,“光是它的口诀,就已经让我们受用无穷,且不说内伤恢复极快,就连外伤都不留下一点疤痕,难道还不够么?何必贪多?”
云霄也是一阵宽慰:“也是!”
“对了,你算了半天,到底有几成把握打退陈友谅?”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考虑过……”
“全歼?”
“我一直在考虑,让陈友谅活着回去还是死了回去。”
“我怎么觉得陈友谅那厮有点可怜了……”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夸我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闲扯到日落时分才撤去气场。
“今儿晚上你去萍姐那儿去吧!”柳飞儿站起身,整理衣衫道。
云霄又是一愣,柳飞儿脸色一红,凑到云霄耳根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我心里慌慌的,老想着……哎呀,你到了晚上还是别让我看见的好!”
云霄恍然,笑道:“刚刚在气场里我替你问过脉了,你现在这样,是血气充盈所致,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飞儿立刻变得一副小女儿状,扭捏道:“可我觉得我好坏……”
“呵呵,”云霄一把将柳飞儿揽紧,“你若是坏女人,那世上的就没好妻子了!”
“去你的!还不快放开!”柳飞儿满面飞红,捶了云霄一拳,“是不是女人有了身孕之后就跟你师姐差不多?一碰也……”
云霄惊讶地看了柳飞儿一眼,柳飞儿几乎不敢与云霄对视,埋下头去。云霄的目光渐渐向下,看着柳飞儿修长的双腿紧紧夹着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坏笑一声,伸出了另一只手。演武厅里传来一阵轻轻的低哼声,再也没了动静。
在床上等着柳飞儿和云霄一起吃晚饭的叶影看到只有柳飞儿一个人回了屋子,心里奇怪不已。
“飞儿姐姐,夫君呢……”叶影奇怪地看着正忙着换衣衫的柳飞儿问道。
满脸臊红的柳飞儿连忙道:“那个害人精……咳!不许说他!”
叶影看着眼角含春的柳飞儿,再看看柳飞儿换下的湿漉漉的亵裤,脸色也是一红,旋即又吃惊道:“飞儿姐姐!你就不怕小产了?”
柳飞儿的脸更红了:“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从那儿学来的……用手也能……也不怕脏……”
叶影到底在青楼混过一段时日,自然知道柳飞儿说的什么,轻轻拉过柳飞儿,羞涩地在柳飞儿耳边一阵嘀咕。
柳飞儿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了,颤声道:“我……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些……”
叶影悄声道:“若是夫君看不上,府里的丫头们年纪大一些的,就赏了赎身银子让父母领回去婚配吧!不然……还会做出更离谱的事儿来呢……”
柳飞儿恍然,郑重地点头道:“这话我明白了。这样,以后府里的丫头做到十九就放还给父母,连卖身的银子也一并赏了。无亲无故的咱们给她们指个伶俐些的小厮婚配了,如何?”
叶影道:“难怪外人都说将军府的下人日子舒坦呢!”
云霄骑着马,赶到燕萍小院门口的时候,最后一通鼓声刚刚响过,城门关闭,巡检司的兵丁也已经提着灯笼上街巡查。
云霄翻下马,伸手叩响了门环。开门的画儿一看见是云霄,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忘记了把云霄让进院子,自顾自地跑回去向燕萍通报去了。
云霄张大嘴巴愣了半天,无奈之下自己把马牵进了院子,关上门。院子里满当当的花草,云霄将马系在一颗树下,解开嚼子,自己钻进厨房寻了一些干豆和米麦喂了马,这才拍拍身上的灰尘朝燕萍屋内走去。
燕萍也正忙不迭的朝外面赶,两人在门口刚好打了照面。
看到燕萍髻散乱,衣衫不整的样子,云霄笑道:“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燕萍揭开帘子,把云霄让进屋内,给云霄道了一碗茶道:“我每日都是天黑了便睡,谁知你今儿是这时候来;用过晚饭了么?我让画儿下厨做一些?”
云霄喝了一口茶,微笑道:“这倒不用,你这桌上不是有些点心么,我凑合吃便是了。刚刚我看画儿头湿都是的,房间里还有水声,两个丫头多半正在沐浴,你何苦再让她们又弄脏了?”
燕萍翻了个白眼道:“哪有你这样的主子!多是替下人想去了!”
云霄拈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道:“我没什么时间陪你,她们整日地伺候着,就等于另外一个我,你说我能亏待我自己么?”
“你就是嘴狠!”燕萍又给云霄续上一碗茶水,问道,“这两天累不累?这两天儿墨儿从飞记打听了不少事儿来呢!你去玉若府上提亲了?如夫人还生了个女孩儿?”
云霄咽下糕点,喝了一口茶道:“嗯!”又塞了一个糕点进嘴。
“慢点儿吃!”燕萍嗔怪道,“又没人抢你的!”
云霄一边下咽一边点头道:“嗯!嗯!取一套衣裳来,等下我到井边儿冲个凉。”
燕萍这才放过云霄,是转进了屋内。
云霄匆匆填了一下肚子便捧着衣衫到井边打水冲了一下。回到房间的时候,燕萍已经躺在被窝里半睡了。云霄坐到床沿,袖口一甩,屋内一片漆黑。
第二天云霄起床的时候看着已经不能动弹的燕萍和泥泞不堪的床褥,再看看进来伺候自己洗脸漱口的两个丫头脸上的黑眼圈,自己暗暗心惊:这《大周天录》到底是什么功夫,体力恢复得恁快!活活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至正二十年,也就是公元一三六零年,这一年对历史来说意义到底有多大,谁也解释不清楚。不过留给中国的记忆里则是一个势力由盛而衰,一个势力由弱而强,原本几乎算得上是明朗的天下大势,突然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而从这一年开始,对天下影响巨大,同时也是后世备受争议的人物也相继出生。
一个半月后,陈友谅的水6大军距离应天不足百里,后队则刚刚离开采石。懒洋洋的应天似乎这才有了些反应,朱元璋开始漫不经心地开收拢各地兵马。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陈友谅的战船一直出现问题――当然,出了什么问题只有云霄知道。总之,一路磕磕绊绊的陈友谅看到应天懒懒散散的反应却再也不敢前进一步,下定决心等后队兵马齐举之后再顺江而下,双方几十万人剑拔弩张,长江局势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最让云霄乐得打跌的是,此时的北方却一下子陷入了平静。不过朝堂永远不会太平,倒霉的扩廓帖木儿还没等到云霄制造混乱的细作潜入大都,就已经被党争搅得焦头烂额。也不奇怪,这些鞑子王廷里的那些蒙古权贵们,多半都和那些草原汗王沾亲带故,不满二十岁的扩阔带着一群拼凑的杂牌儿去了草原,三两下就把这些汗王一锅儿烩了,还大车小车地拉回不知道多少金银珠宝;这些痛失亲友的权贵们,除了恨,就是羡慕和嫉妒。
郎山和易水河大败,终于找到了让他们攻击扩阔的藉口,起先是朝堂唇枪舌剑,接着是各自的家奴乱喷口水,最后展到整个大都的百姓都参与到这场大论辩中去。扩阔一下子郁闷至极,自己的干爹死得还真是时候,自己几乎不费力就直接接管了一支强军,此时挥鞭南下和陈友谅一起夹攻应天,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自己悉心安排的计划就在朝堂无休无止的扯皮中白白耗费了时间。
蒙古权贵们彻底捐弃了前嫌,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扩阔帖木儿这个流着南人血液的贱杂种,他支持的咱们一律反对,他反对的咱们一律支持。而扩阔帖木儿只能靠着一群没什么地位的汉官在朝堂上苦苦支撑,靠自己手上的大军保住性命。陈友谅是自己人,可这话能说出去么?别说没人会相信,若是真有人相信,麻烦只会更大――你一个武将间接控制的地盘比当朝圣上还多,这是什么意思?
万般无奈的扩阔只得跑进皇宫找那位对血狼会知根知底的皇帝讨个说法。可酷爱“骑马”的皇帝往往和扩阔打时间差,整个皇宫如同捉迷藏一般,扩阔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而此时,一向勤于“锻炼”的圣上正在自己的高丽心肝儿身上做着俯卧撑。
扩阔的到来并没有让皇帝更“持久”,反而让宫里精心熬制的龙虎汤一下子失去了效用。意兴阑珊的皇帝陛下勉强披上衣衫召见了扩阔,听了扩阔的分析,同时也是出于一直以来对血狼会的信任,皇帝陛下想了想屏风后面剥得如白羊一般的高丽心肝儿,龙虎汤的作用又立时作了起来,连忙同意了扩阔先南后北的既定方针。
正在扩阔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皇帝陛下的高丽心肝儿衣衫不整地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抱着皇帝陛下的大腿一阵哭诉,痛陈自己同胞在红巾军的铁蹄下,饱受凌辱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正盼望天朝的大军前去解救。某个部位已经硬得涨的皇帝陛下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小心肝儿的要求,好言安慰了差点吐血的扩阔:让南人狗咬狗去!死掉几十万也是好事!然后搂着自己的心肝儿闪进了屏风后面研究新的姿势。(求票求收藏啊!拜谢诸位了!)
第二百零九章 云霄出征
直到十月,左等右等等不到北方消息的陈友谅终于忍不住了――再拖下去,军粮就快告罄,自己的部下也出现了严重的“水土不服”,江州的粮价在几次征调之后已经开始上涨,不但江州,这种粮价上涨的趋势已经在自己治下的州县蔓延开来――这么多年收下的粮食都到哪儿去了?派出去调查的人都说,被高价买到了北方。冒牌的陈友谅一阵郁闷,把那些商户们都砍了吧,以后自己的主子缺了粮又怎么办?可惜他不知道,这些粮食刚刚入了河北境,就立即转而向南,一路送进了扬州准备过江,整个北方,该饿肚皮的还是继续饿肚皮。但他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压下那些北方信使们秘密传来的催粮文书――都被你们收过去了,再给你,我自己都要喝长江水填肚子了!
大军东进,赶在数九天气到来之前一举解决应天,靠应天囤下的粮食渡过明年再说!
这一次应天不再是懒洋洋地应战了,整个方圆数百里全面动员了起来。刘基正式给自己取字“伯温”,给朱元璋献上了“时务十八策”。自此,当年结义兄弟中的老小,终于告别了不伦不类的“六将军”称号,变成了朱元璋的谋士之一,正式列入文官系统,这也昭示着,朱元璋准备在文官系统中着手扶植自己的嫡系势力。
应天的大军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出征的,整夜的功夫,应天的百姓都在被窝里听着街道上不停跑过马蹄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街面上依然和往常一样。
初九日,云霄举行家宴。
挺着大肚子的柳飞儿和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叶影分坐在云霄两侧。独居的燕萍的和未出阁的康玉若也被请到了场。紫园的十个丫头分列坐在下两侧。
柳飞儿不能饮酒,率先举起茶碗道:“明日夫君出征,飞儿在此预祝夫君旗开得胜!”
“预祝夫君(将军)旗开得胜!”所有人一起举起酒杯道。
“旗开得胜!”云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柳飞儿放下茶碗道:“这次随夫君出战的仅有各营借调的骑兵一百,步卒两百,凶险异常。夫君出战时,无论结果如何,我等须得谨守门户,不可堕了夫君军威!”
康玉若迟疑一番道:“总共才三百,实在是有些……”
柳飞儿款款笑道:“玉若姐姐不必担心。这些马步兵卒都是夫君从十几万人里挑出来的,都是大将之才,虽然在原先的营中只是兵卒,但是他们只不过是长久埋没罢了;夫君此次带他们出征,也是为日后遴选亲兵和将官做些准备。”
“可到底太危险了……”
燕萍浅啜一口酒道:“二十万汉军在四五万精锐探马赤军面前不过土鸡瓦狗,郎山一战,夫君以十四人尚且大胜而还,如今虎贲三百,敢不胜乎?”
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一抹必胜的微笑。
初十日,丑时二刻。独睡一宿的云霄起身,旁边站着的是已经早早起床的女人们。先是叶影和燕萍上前,从康玉若手上接过一件崭新的战袍――四个女人连夜缝制的――燕萍站着叶影跪着,替云霄穿好。柳飞儿从紫园的丫头们手上一件一件地接过云霄的甲胄,仔细地替云霄穿上,扎紧。然后众人随着云霄一通来到香堂,向刘家祖宗灵位辞行――这当中少不掉两个未过门的刘家妇。
寅时初刻,云霄略吃过一些点心,端坐在正厅,接过众女求替他求来的护身符,装进随身的袋子中挂到腰上,提起杂役抬过来的铁槊,对众女道:“我走了!”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走出了大门。盛装打扮的女人们站在原地,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寅时二刻,云霄单人单骑来到空荡荡的云字营大营,带着仅有的三百兵卒出征。
城门口,云霄与护送沈家姐妹进城的朱能碰了个照面。
“老朱!”云霄老远喊道,“昨儿大哥刚刚下令,你的家眷就不用送进应天了。”
朱能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我去说项的!”云霄笑道,“一文一武,这不是斩了你的左膀右臂么?”
朱能叹息一声道:“我到应天的日子太短,手下没能人哪!”
云霄道:“飞字营里面闲置的奇人异士很多,不过他们脾气有些古怪,看不顺眼的将军无论怎么请他们,他们都不允,等这一仗过去,你不妨去试试。”
朱能表情有些凝重,让沈家姐妹下了马车,来到两人中间朝云霄道:“老弟,说实话,我总觉着事儿有些不对。若是这一战我有什么不测,她们两个就拜托你了!”
云霄大声喝道:“老朱你这是什么话!”
沈柔和沈倩也是一脸愤怒地看着朱能。
朱能解释道:“你册子上安排的东西和你事后交待的事儿我都办妥了,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咱们有过生死交情,她们两个有你照顾,我放心。你有女儿能姓徐,就不能有个儿子姓朱?”又转向沈柔沈倩道:“你们别误会。古人有托妻之谊,吾今效法之。”说罢淡然一笑道:“我可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两个老婆不会白送给你!只准你养在家里供着,不许碰!像你在沧州给河北绿林三杰办的事儿那样,将来给我找个好孩儿!”
云霄亦是淡然一笑,随即厉声喝道:“沈柔、沈倩!尔等夫君节义赴死,你二人苟全乎?”旋即笑道:“你们两个我可养不起!”又伸过脑袋,凑到沈柔耳边一阵嘀咕。
沈倩看着云霄神神秘秘的样子掩嘴笑了起来,刚准备打嘴仗,却看到沈柔眼神坚定,朝沈倩道:“妹妹,咱们上车,回紫金山!”
朱能深深地看了云霄一眼道:“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就知道,我一定死不了!”说罢,调转马头,护着沈家姐妹的马车返回紫金山。沈柔和沈倩揭开马车的后帘,两个脑袋凑到一起,朝云霄望了一眼。看着两女的面容,云霄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安:城东的紫金山上,这两天将会生什么?似乎有些东西被我算漏了……
无暇多想,云霄带着部下策马往狮子山而去。狮子山远远看去一片平静,但云霄明白,这山间埋伏下了朱元璋本部四万多兵马,而整个应天周围,飞字营布下了不少于万人的暗哨,几乎没隔三四里路就有一个哨位。云霄把本部三百人留在山下的林子里,交给朱元璋手下廖永忠部勒,自己则一口气登上山顶。
“老五你看!”朱元璋看见云霄上了山,朝西北方一指。
云霄顺着朱元璋的指向望了过去,大胜关方向烟尘张天,战况似乎狠激烈。
“刚刚老四的探马来报,说陈友谅在大胜关下已经打了两个时辰,问我要不要先派一支兵马支援一下,”朱元璋望着西北方缓缓道,“被我回绝了。”
云霄点头道:“大哥做得对!只有这样,才能让陈友谅误判咱们准备不足,想靠大胜关拖延时间以整顿兵马。现在调人过去支援,恐怕反而会让陈友谅铁了心思吃掉咱们一部。”
朱元璋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道:“就怕杨靖顶不住,他的人太少了!你为何只让他本部兵马派三千人守关,其余都要埋伏在关内?”
云霄回答道:“食之无肉,弃之有味。杨靖在大胜关的人马不多,放开大胜关不打,在陈友谅看来,三千人奈何不了他的水军;而吃掉杨靖的三千人,以大胜关的地势而言,陈友谅不贴上三万人是不成的,还要拖延不少日子。攻下之后就得留人守卫,又要去掉一两万。算上伤兵,重伤的不谈,轻伤的也要休整个五天左右才能再上战场。陈友谅当真打下大胜关之后,手上的机动兵力就不多了。这样一来,咱们和陈友谅的战局就成了围绕大胜关的消耗战。水师本来就是有攻无守,他攻下大胜关,反而由攻转守,时间拖长了,反而对他不利。这一笔帐,陈友谅应该会算清楚。”
顿了一顿,云霄又解释道:“何况,纵然城破,杨靖将军埋伏在关内的兵马也能重创陈友谅,巷战之时还能拖住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完全可以撑到四哥的援兵赶到。那样陈友谅就亏得更大了。对方水军没什么硬甲,更没有什么重兵器,咱们的步军兵器甲胄远胜他们,就算在6地死耗下去,赢面也很大。”
朱元璋脸色一松:“如此便好!其他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
云霄拱手道:“应天已经全部布置妥当。飞字营早就探明情报,几个势力的细作看到大哥不在应天,让标儿执掌,都想着沾点儿便宜。他们也太瞧不起大嫂和英儿了!”
朱元璋呵呵笑道:“秀英是女流,飞儿又有了身孕,这些年来英儿和老六在应天不显山不露水,别人还真以为他们好欺负!我都盼着那些细作赶快搞点儿事儿来,好让咱们一网打尽。”
云霄抬起头看着东方,有些心忧道:“只是紫金山上,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我有什么事儿没想得起来,却又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我怕会坏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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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应天之乱
“你能算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学究天人了,”朱元璋宽慰云霄道,“计策、谋划我不精通,我只知道,就算诸葛武侯都有算差的时候;何况就算你都算到了,我打了这么多年仗,唯一的心得就是,战场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生,你算计得再准也有出纰漏的时候。咱们手上不是还有四万兵卒没动么?底子还厚,不怕!”
云霄淡然笑笑,不再作声,脑子里依然紧张盘算着。
应天城里,马秀英和沐英早就披挂完毕,朝着同样一身甲胄、挺着大肚子的柳飞儿笑道:“明公早就传下将令,文武官员的眷属务必谨守门户,操练家丁防备宵小。弟妹你都快临盆了,何苦又来?”
柳飞儿认真道:“云哥上个月就交待过我,一旦开战,必有细作乘机作乱,大嫂和英儿必然前去平乱,只怕会有人趁大嫂和英儿不在府上的功夫潜进来作乱,所以嘱咐我无论如何要守住这里。家中还有影儿主持大局,云哥也在家中布置下了机关陷阱,飞儿还是过来保护大哥家眷的好!”
马秀英叹息道:“真是难为你们夫妻了!这几天怕是要睡不解甲,辛苦你了。”
陈友谅在大胜关下攻了两天,第二天傍晚时分,大胜关方向的烟尘渐渐散去,探马来报,陈友谅的部下全部撤上了船。
“守住了!”朱元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战报朝云霄道,“杨靖守关的三千人只剩下不到两百。”
云霄呵呵笑道:“至少他手上还有一万五千余机动兵力,总攻开始时从陈友谅背后杀出,定能起奇兵之效!”
十二日清晨,三叉江江面上出现了汉军的斥候船只,不多时,大队的水军朝江东桥扑了过来。朱元璋一声令下,朝康茂才和徐达军队驻扎的方向挥动了红旗。一下子,康茂才和徐达的部队就立刻隐蔽起来,就连在山顶的朱元璋也不知道两支部队到底藏到哪儿去了。
“呵呵,老五你教的法子不错!”朱元璋笑道,“我站这么高都看不到了,陈友谅就更别想看到了。”
“大哥过奖!”云霄小声道,“刚刚常将军的斥候来报,龙湾江面上已经看到陈友谅的先锋,领军的正是陈友谅的弟弟陈友仁。”
“再等等!”朱元璋沉吟一阵道,“陈友谅的主力还在三叉江。传令给邵荣,抵抗一阵就投降,反攻的时候做内应。”说罢,和云霄一起死死盯着江东桥。
汉军的船队看到东江上连夜搭起的石桥一下子就不动了,一阵大风吹过,江两岸的水草被吹得四处浮动,一节节削尖的木桩彻底出现在汉军水军的面前。这一次没有再犹豫,汉军水军立即掉头,船队又慢慢地驶出了三叉江。
“果然!”朱元璋朝大腿上用力一拍,“陈友谅入彀矣!”
龙湾。
邵荣按照事先的计划,凭借地势抵抗了两个时辰,直到双方都是精疲力竭才宣告投降,而陈友谅的主力船队也是刚刚赶到。天色已经不早,陈友仁收拢兵马之后立即命人伐木建造了一排木栅栏。江上的水军很是迟疑了一番,还是派出了一万余人的增援部队上岸过夜。同时,为了确保完全,陈友谅下令所有大船尽量靠岸近一些,以备夜间被偷袭时能及时增援。多数小船则环绕在大船外围警戒。
当日夜间,接到信号的应天水军,立即拔锚启航,逆江而上,直扑应天;得知应天水师撤走的张士诚立即点起大军,朝紫金山浩浩荡荡而来。应天之战最关键的一天即将来临。
“报!应天城有宵小作乱!”一个斥候冲上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朱元璋和云霄立即站起身,朝应天望去。没有起火,但隐约可以看到手持兵刃来回奔跑的人影。
“终于来了!”朱元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应天城里虽然有些忙,却不曾慌乱。应天府衙和巡检衙门几乎全部出动,满大街巡逻搜索。
“报!”一名兵丁跑进府中,“康将军府中有宵小潜入,已被康少夫人一杆铁枪打退!李大人、胡大人府上有宵小潜入,已被两位大人府上护院生擒!”
“好!”马秀英面色沉稳,抚着佩剑的剑柄说道。
“报!有人偷偷打开北门打算投敌,已被沐小将军生擒!各位大人的宅邸都有敌军细作潜入,正在接战!只有……”
“只有什么?”马秀英抬头问道。
“只有五将军宅邸围墙上,挂着黑衣尸六十具,死状各异,府中一片寂静,如夫人正在抚琴高歌。”
“扑哧!”柳飞儿掩嘴笑了起来,朝马秀英道:“影儿妹子真会装神弄鬼!府里的机关陷阱就算一两百人围攻亦可抵挡几个时辰,她倒是胆大,墙上挂着尸不是要吓得这些细作跑到文官儿们府上祸害去了?”
马秀英也笑道:“你们这一家子都是有趣儿的人儿!”
“报!城东方向又数百乱贼正在试图冲开城门,守城官兵正在对敌!但乱贼正有援军朝城东靠拢,数目不详!”
马秀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点兵!牵我的马来,去东门!”转身朝柳飞儿和刘基道:“弟妹、伯温,府里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柳飞儿和刘基站起身道:“定不辱命!”
马秀英一走,柳飞儿当下令江朱元璋所有姬妾全部集中到正厅,找来坐垫,让她们都席地而坐,又在周围摞上桌椅板凳,在桌椅板凳上覆上浸湿的棉被,防范弓箭;又命所有下人将府中所有能装水的器皿全都注满水,防备贼人放火。随后将府中的护院、家丁派下去埋伏妥当,交给刘基指挥,自己在甲胄的鸾带上插上两把倭刀,掇了一张凳子,按着刀柄,稳稳当当地坐到正厅门口。
果然,马秀英走后不久,数十道黑影就蹿进了宅子。
这一群人绝不是地痞流氓!这是柳飞儿的第一个判断。云哥猜的不错,不管外面有多大的事儿,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用最精锐的刺客血洗明公府!造成应天内乱之后一举夺城!这才像是扩阔的主意,下堕胎药这种蹩脚手段绝不可能是他干的!
柳飞儿缓缓站起身,手指一弹,两把倭刀出鞘,握在手中。为的黑影看到柳飞儿的兵刃不禁一愣,目光中也流露出一丝犹豫,随即抽出兵刃,也是倭刀。
柳飞儿仔细看看黑影,笑道:“我说如今鞑子的刺客怎么尽挑孩子了呢,原来是倭国矮子!”说罢拿刀一笔划,嗤笑道:“就你们这个头连姑奶奶肩膀都够不着,也好意思叫男人?”
这群矮子显然听不懂汉话,更听不懂柳飞儿的豫腔,但柳飞儿的手势他们还是明白,在倭语里面这个姿势叫做“一所悬命”也叫“一生悬命”,持着武器摆这种姿势意思很直白:我一个人单挑你们一群或者你们群殴我一个,哥们,上来玩命吧!
源九郎义经殿下重生到一个天朝女子的身上了?难道是新罗明神附体?几十个刺客露出一抹敬仰的眼神后,一拥而上。
柳飞儿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一个嘲笑的动作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口中骂一声:“三寸丁!只会欺负大肚子!”也是挥刀而上。
带着家丁护院埋伏在周围的刘基傻了眼。近些年,整个倭国分成了两个朝廷(日本历史上的南北朝时期),很多战败的流浪武士只得到海上混饭吃,到如今,数股海盗混成一股,又联合了数百年来盘踞在东南沿海的汉人、高丽人海盗,对闽浙沿海的海防形成了巨大压力。虽然暂时跟应天没什么关系,可刘基也是下了功夫研究过这些矮冬瓜,自然知道这些把战死当作人生最高荣誉的家伙的各种习惯。
一看到柳飞儿的手势,刘基也是大吃一惊:这位嫂子够狠,挺这个大肚子,居然主动单挑这一群倭鬼!
刘基旁边的护院忍不住了,低声问刘基道:“刘大人,什么时候才让咱们上?”
刘基瞥了那护院一眼道:“你没看到柳将军的手势?她要单挑这一群倭奴!咱们上了不是丢了柳将军的威名?倭国人以战死为荣,尤其是战死在高手手上,咱们上去就坏了规矩。”
护院中不少人都是聘来的江湖人,听刘基这么一说,结合自己的江湖见识,自然也就“精神上支持柳将军”了。而几十个刺客也早就觉察出有人埋伏,后面的倭国刺客也没敢动,彼此戒备。看到这厢埋伏着的护院没有出击的意思,倭国刺客也就明白了:真想单挑咱们一群哪!果然是个女英雄!上吧!怀着一颗无比仰慕的心冲了上去。
这边柳飞儿一出手就撂翻了四五个刺客,看到几十个刺客一下子涌了过来,心里也是恨恨:老六你在等什么?
急归急,手上的度又快了许多,两把倭刀舞成了两片银光。倭国刺客齐齐出一阵惊叹,被逼退一步,彼此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又冲了上去。
刘基躲在草丛里歪歪嘴道:“要说倭国人还是蛮可爱的,明知不敌也要上。比起一打败仗就送女人的高丽货强多了!”身边的护院群中传来一阵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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