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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皇后又作妖全文阅读

作者:弱水西西     我家皇后又作妖txt下载     我家皇后又作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7章 我全靠你了

    荣安这话一出,身后阿生阿暮也是齐拉她袖,示意她别冲动。

    认回荣安?

    当然不!

    她是吃饱了撑的吗?弄那么个碍眼又下作的小子在身边?之所以这么说,她自是有目的而为。

    廖文慈跑了,很明显是筹谋的跑,这让荣安不安。

    廖家上下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漏洞,她不知该从哪儿下手,思来想去,廖文慈的心头肉或许是个突破点。

    这才是她来这一趟的主因。

    既然阿生阿暮都几乎被她骗了,那荣安笃定,廖老太自然也会被她牵着鼻子走。那她就来看看,廖家究竟是放,还是不放人!廖家的底线在哪儿……

    “荣英,我可以让他重回虞家。”荣安从容开口,定定看着廖老太。

    “你说话不好用。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资格为娘家做主?来人,送客!”

    廖老太的面色沉得能滴下墨来。

    她一招呼,院中进来了七八个家丁,作势要赶人。

    荣安不为所动,谁还敢来招呼自己不成?

    “我既然开这个口,自然能说到做到。我要把荣英带回虞家。”

    “我也愿意跟姐姐回虞家!你们赶紧放了我!否则我姐告你们一个囚禁罪。”荣英一见荣安不是唬他而是真有此意,欣喜若狂,立马应和。

    廖老太大口深吸:“荣英,虞荣安一向奸猾,她是在骗你。她好不容易才设计将你踢出虞家,你觉得她还会再把你弄进去让她娘堵心?她娘肚子还能生,你不是虞家唯一的儿子。你别犯傻,别被她骗了。”

    荣安笑。要说,还是廖老太拎得清。

    “不!我会!”荣安抢先答。“我与你多说无益。你既口口声声说我挑拨,那这样,你只要肯放人,我就会带他回家。我只要带他回家,就能认回他。事实胜于一切,咱们拭目以待便可。”只可惜,这老妖婆绝对不敢赌。筹码要是没了,怎么控制廖文慈?

    果然,廖老太怒了。

    “荣英既然已经脱离虞家,那他的所有便只归他娘决定。此刻他娘不在,自然不是你们想如何便如何的。想要认回,可以,等他娘回来点了头吧!不满意的,去衙门告去!送客!”

    “我若偏要带人走呢?”荣安也不退步!她亲自动手,对准上来的一个家丁便一脚踹了出去!

    “反了你了!”家丁抱腹滚了三圈,廖老太大斥:“来人!去请先帝御赐给老太爷的拐杖过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不敬先帝,敢对我动手,敢在我廖家武力闹事!”

    廖老太又是一声令下,廖家一众侍卫已经团团围住了荣安几人。

    “老身最后说一句:送客!否则,后果自负!”

    “老妖婆,你为何定要如此对我!”荣英简直要疯,这一刻的他只恨不得徒手撕了廖老太。

    只差这么一点点了。好不容易,就差这么一丁点!

    可因为这老妖婆,又没了!

    荣安遗憾转身,看着荣英憋红的眼眸,“荣英,我尽力了。”

    “姐……姐……你帮我,帮帮我。”

    “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先帝御赐宝物,姐帮不了你。是你娘将你留这儿的,我即便去官府,怕也救不出你来。”

    荣安扯下身上钱袋子,快速塞到了荣英手中:“我身上就这些。你先拿着,藏好了。等过几天姐再来。”

    “姐,你一定要来,一定要帮我。我等你。我全靠你了。”

    “你收敛下脾气,才能少受苦。别顶撞那老妖婆。”

    “你能帮我求求爹吗?告诉他我知道错了。”

    “会的。其实爹已经不那么生你气了。”

    “真的吗?”荣英双眼放光。“姐,你以德报怨,我将来一定报答你。”

    荣安又凑前几分。“那喜糖下边还有一层,里边装的是银叶片,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

    荣英恭谨行了一礼。“姐,您是大善主,您行善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您被困的弟弟。”

    荣英也不是没有考量。在他的判断里,虞荣安愿意助力自己一是因爹的缘故,其次是为了与廖家唱对台戏,不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吗?最后,大概是为了她大善主的名声。

    荣安一颔首,转身就走。

    廖老太准备了一番义正辞严的呵斥,可虞荣安压根没看她一眼,那三步并作两步离开的速度岂是她能追上的?廖老太一句话都没说完,荣安已到了三十步开外。扬长而去,没人敢拦……

    若说先前只是怀疑廖家拿荣英做筹码在逼迫廖文慈做事,那么此番试探后便能肯定了。答案是:是!

    为了留下荣英,刚刚那帮人摩拳擦掌,有几个侍卫还是佩刀而来,当时的气氛对方显然是做好了动手准备。而且廖家这次连先帝之物都请出来了,可见其郑重。

    可须知,早先朱承熠上门惹事时,他们都没用先帝来压。

    呵呵!荣英这样的废子,值得他们花这心思留着吗?虞家要带走这祸害,他们廖家不该拍手叫好吗?他们刚流露的样子可不是阻止,而是害怕!怕荣英会落在虞家手上。由此可见,廖文慈在外图谋之事,很重要,很重要!或者有可能与虞家有关。

    这个试探结果,并不如人意。

    荣安来之前考虑到会有这种结果。

    所以她确实有挑拨之意。

    她要让荣英真有投靠之心,也要让荣英真的恨上廖家。她不指望荣英会成为棋子,但荣英只要能气到廖老太,她就高兴。而荣英越蹦跶,廖家便越烦躁。她对荣英很有信心。

    那家伙虽一直被禁锢,可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不管是在虞家,在朱永昊府里或是在廖家,他都能锲而不舍地闹事。那战斗力,真的是不一般。

    所以她愿意给荣英银子,她甚至愿意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刺激一番荣英。而她做得越好,只会反衬廖家的无情和狠毒。荣英那种人,廖老太不被气死也得被气个半死,而荣英,将来能离开廖家最好,即便不能,留在廖家的他也有很大希望会得到廖文慈的消息或书信。

    这一点,就是魏氏都不一定能做到。只要有了消息,或许能找到廖文慈藏身的蛛丝马迹。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荣安觉得廖文慈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在廖家没有心腹。

    她既然给廖家做事,一定会留下眼睛在廖家。

    荣英越是闹,老太太给他的惩罚也将越狠,他也会越恨,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若廖文慈某日知晓,儿子一直在受苦,还能这般放心将儿子留在廖家?她能保持此刻这种袖手旁观态度?她能安心且全心给廖家做事?

    荣安一叹。

    也是她不明白局势会怎么走,只能先这样了……

    从廖家出来后,荣安还去了趟从殷家手里买来的那座新宅。

    这宅子她找人重新布置了下,用来偶尔散心休息很不错。

    由于前院租给了朝廷用作禁军休息所,所以这宅子的安全性很好。因此整宅连侍卫都免招了。

    荣安偶尔也在这儿与几个小友聚上一聚。

    殷馨很希望参与到她们其中。

    但荣安和小友们想到殷家的立场,还是会适当与殷馨拉开些距离。殷馨是个识趣的,渐渐也就主动疏远了去。

    这日荣安来时,运气不错,她看见了朱永昊。

    千里眼里的朱永昊正在梅林深处舞剑。

    荣安并未招呼,所以朱永昊并不知正被她观望。

    他的剑一向舞得漂亮,飘逸洒脱,极有观赏性。荣安很熟悉这些招式。

    但,此刻的他,明显招式比前世要凌厉了。

    一树带雪的梅被他搅得零碎纷飞,画面美好,可气韵里却有忽视不掉的决绝和狠意。一剑又一剑,一个剑花扣着一个剑花,密集,却不见紊乱。

    荣安是懂他的。

    他不甘。

    而且,他还没放弃。

    他的剑招依旧很有章法。

    他没乱,所以他心境没崩。

    另外,如此凌冽寒冬,他还有这闲情,他不像是被逼在死路上的,更像在试着力挽狂澜。

    可荣安不明白。

    他没了自由,他昔日的倚靠都被控着,他的突破点在哪儿?

    是廖文慈吗?

    有可能,但又不可能。

    荣安不觉得廖文慈担得起。

    前世的朱永昊几乎未用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他要的。

    他所筹谋的,展露在她跟前的并不多。

    他,究竟还有什么王牌,什么办法?

    轻轻一叹,好在她还有这么一处地,可以让她远远观望着。荣安就是觉得,得亲眼看着他才更放心些……

    又是两天后,消息传来,宫里的崔嫔,即朱永霖的生母没了。

    消息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原来,那日赏雪宴中皇帝认定崔嫔装病,将她宫中上下都严惩了一番,崔嫔听闻消息后,当时便晕过去了。醒来后的崔嫔要求想见儿子一面作为临死前的最后要求。

    而朱永霖也从下人口中听说了生母病重的消息,求着皇上让他入宫伺疾。

    皇帝原本就因着朱永霖多年来与太子交好的过往并不愿给六子解禁,更怀疑崔氏的病来得古怪。此刻一见母子俩同时提出见面要求,如此巧合,皇帝便更不愿了。

    哪知所报是真,崔嫔状况真的不好。

    皇帝拒绝她后,她一下病情加重了,第二日便陷入了昏迷。又是拖拖拉拉的近十日后,曾经的欣贵嫔,眼下的崔嫔今早终于没了。

    那边朱永霖受不了打击,也是一下厥了过去。

    御医亲自去施针,朱永霖醒来后,便只求了一件事:要送她生母最后一程。

    为了让皇帝答应,他在府中跪了一整夜。

    崔氏家人也跪在了宫门外,只求皇帝成全。

    皇帝也没想到崔嫔的病真有那么重,略微有些心虚愧疚。

    天亮时分宫里来消息,暂时解了朱永霖的禁,允许他为崔嫔办后事。

    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御医那里得到的诊断是几遭剧变后急火攻心,肝火郁结而引起的衰弱症。

    无论如何,经此一事后,朱永霖也算是重见天日了。

    皇帝将愧疚转成了解禁,在对他一番警告后,让他回了家。

    朱永霖本就不是善茬,很多人都担心他又会再行蹦跶,所以将视线盯在了他身上。

    可没有了朱永昊的帮助,此刻的他就如丧家之犬,连续多日都伶仃大醉,用烈酒麻醉自我,如坨烂泥。大概是不愿见人,所以他连家门都不出,倒与先前禁锢也没什么两样……

    颜飞卿顺利出嫁,她与郝岩郎才女貌,相当般配。

    大婚那日,朱承熠很够义气,一直帮着挡酒。

    但朱永泽这次却没有闹酒,因为明日他便要回庆南了。

    也因如此,常茹菲略显失落。

    其实这个返程时间,他已是一拖再拖。

    庆南那里让他早回,可他心里挂着常茹菲,所以先是打算等参加完朱承熠婚礼回家,后来又一直拖到郝岩大婚。但他实在拖不下去了。既因再次收到了家中催促,也因天气越发寒冷,路上已不那么好走,而他还要带着不少皇上的赏赐南行。

    这一路应该要不少日子,他若再拖拉,遇到大雪弄不好要滞留,那么恐要在半路过年。

    所以,他必须要走了。

    往常几位姑娘都不便与他直言说什么,但今晚借着酒宴,荣安几人找到了他。

    主要还是因为他和常茹菲的婚事原本不在计划中,可他入京一趟却被赐婚,庆南那里肯定会有人不满意不高兴。而他们不敢怨怪皇帝,自然只会将怨气安在常茹菲身上。

    荣安屡屡从朱承熠那里漏出的点滴,总觉得庆南王妃,即朱永泽的娘,未必满意常茹菲。尤其后来听到什么表妹是王妃娘家人,王妃很中意,有要撮合她和朱永泽之意后……

    常茹菲原本对朱永泽很有信心,但打听到那些传言;庆南不停催促朱永泽回;千里之外的焦虑和朱永泽离京日子越来越近……几相交加,常茹菲开始心慌了。

    她一慌,其他几位姑娘也多了层烦恼。

    千里之嫁,很需要勇气。

    娘家照应不到,若稍有不慎,一辈子就毁了。

    所以男人的照应,心意和人品,将尤其重要。

    “诸位姑娘放心,我与表妹过去清清白白,将来也只会清清白白。茹菲是我妻,这一点,天塌下来也不会变。”朱永泽拍着胸脯保证了。“春天的时候,我会亲自来京迎娶茹菲。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请姑娘们帮我好好照顾茹菲,我不胜感激。”

    朱永泽的人品,其实几人都信得过。他既这么承诺,几人自然满意。

    ……

第568章 冬去春又来

    第二日,常茹菲眼泪婆娑送走了朱永泽,可她的伤感还没蔓延,人就被荣安拖走了。

    “咱们的铺子明日开业,哪有时间婆婆妈妈抹眼泪的!”干活!忙起来的时候,是没时间去胡思乱想的!

    “我几年才哭一回,你让我缓缓!”常茹菲想哭又想笑。

    “流眼泪不适合你!再说了,有那时间,用来挣银子多好!”荣安将人拖了就走。“男人会跑,银子不会跑。你男人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便用银子来弥补内心的空洞吧!”

    事实证明,很管用。

    常茹菲压根没时间感怀,伤感全被疲累给驱散了。

    荣安的铺子终于开出来了。

    一如她的预估,开门大吉。

    头一天,门槛便差点被踏破。

    贵人们纷至沓来,撑起了场面,也带来了贵气财气。

    再有好名声的加持,闻讯而来的夫人小姐更是络绎不绝。

    荣安和几位姑娘全都带着丫头们去帮忙了。

    可她们依旧低估了火爆程度。

    开张仅仅两刻钟,荣安亲手做的十几件绒花便全都售罄。

    一个时辰后,货架的七成几乎空了。

    一天下来,库存的备货也几乎五成估清。

    空空荡荡的货架让几位姑娘笑开了花。

    除了这些零卖,她们今日还得了不少预定单子。那红火的场面让她们都很兴奋,原来自食其力挣银子的感觉那么好!

    一群小女子叽叽喳喳,到夜色低垂都还不肯走,商量如何扩大生产。

    被拉着带人帮了一天忙的郝岩忍不住泼点冷水让她们清醒:

    “这是第一日,有的客是给面子,有的客是不得已,还有许多人是图个新鲜,热度这玩意儿就是一阵。别太冒进盲目。”而且,好多人今日都买了不少,一段时间内肯定都不会来了。“又不是必需品。”

    几人一齐笑这大老粗。

    常茹菲:“你不懂。要不怎说女子的银子最好挣呢?谁还会嫌自己首饰多吗?又不是铜镜梳子,买一件能用个十年。这种装点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是多多益善的。”

    颜飞卿:“只要保持推陈出新,客人就不会断。”

    荣安:“不,也不用推陈,哪怕只换个配色,调一下大小,多加两颗珠子,甚至换个名字,都能让人再掏腰包。”

    陶云则直接将常茹菲推出来:“我们常大小姐以前买绒花,看到喜欢的样式,便是每种颜色各来一件的,从来都是五件十件一起包起来。”

    常茹菲:“这不是为了配衣服吗?”

    荣安:“所以我才会选卖绒花,谁家的衣裳都不可能三天两头做新,首饰行头更不可能常常买,但换个配饰就能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姑娘夫人们都深谙此道,所以谁家都是绒花帕子之类的配饰不嫌多。这一点,问问你媳妇就知道了。”

    颜飞卿嘿嘿笑:“我最多的时候,差不多有百多块各种花型,颜色和材质不同的帕子来配衣裳。”

    荣安:“而且绒花便宜,钝刀子割肉,慢慢划拉,不心疼。”

    常茹菲:“你就等着在家数钱就行啦。”

    郝岩默了。

    以后他坚决不多嘴。

    他才说了一句,这是收获了多少回应?

    自己就是个憨憨,朱承熠那个狐狸,难怪早早就跑去隔壁酒楼喝茶去了。自己是有多想不开,在这儿凑热闹……

    荣安将自己做绒花的手艺毫不藏私,全教给了彩云。而彩云则按着荣安指示,将做花的步骤都给打散,分教给其余丫头们。

    为了一炮打响,荣安还专门求到宫中织造的几位大师傅那儿……如此,有人提供最时兴的花样子和配色,还时不时给些指点,她们更是事半功倍。

    她们的绒花是真的很受欢迎。

    传统的绒花没什么噱头,多为点缀和配色之用。可荣安就爱翻花头,将金玉玛瑙琉璃珍珠都想法子与绒花融合到一起。这么一来,原本平淡的绒花变得出彩夺目,一走进市场,便成了夫人小姐们的心头爱。

    若不是人手不够,按着常茹菲的心意,只恨不得立马再开两间分店出来。

    几位姑娘越发认真,不知不觉就把生活重心往铺子上移,每日要么在铺子里守着,要么便是在家帮着制作。

    很快,隔壁铺子她们也拿下了一间。

    两间门面的后院一打通,便是很大一片场地。几十张桌案摆出来,姑娘们拿着工具做活,颇有些小工坊的味道。

    二楼则一半作为贵宾房,一半辟作了几人休憩的房间。

    嬉笑热闹,同吃同乐,还挣着银子,羡煞旁人的同时,大伙儿都很开心。

    铺子渐渐进入正轨,银子也越挣越多。

    善事善堂,荣安一直没停。

    想当日第一次把银子交到星云手上时,她是何其肉疼心疼。但不知何时开始,善堂便成了她的一个牵挂。到今时今日,她已将行善当做了生活的一部分。

    每个月,她都会主动将一笔银子添到善堂的运作之中。

    她的慷慨,让她的名声更甚,她铺子的声誉和口碑也越来越好。

    时光如梭,转眼便冬去春来。

    男人们也惊叹。

    其实他们原本都以为这铺子就是小打小闹玩的产业,却没想到女人们那么认真。

    重点是,认真之后的效果太太太超出他们预期了。

    当妻子,未婚妻或是女儿将银票甩到桌上时,谁不得惊一下?

    挣那么多银子?

    本以为,开业的火爆是热度,很快会降;后来觉得是因为年前,那些夫人小姐都要置新衣新装所以疯了一样花钱;可过了年,女子的购物热情依旧不减,原来她们又开始为春装准备了……

    而这个时候,荣安已在琢磨夏款。她将闪亮清澈的琉璃水晶与颜色清亮的浅紫、淡粉、冰蓝色绒花搭配到一块,看着清爽明亮,带上了几分透心清凉。

    连个现货都没有,只样品往那黑底缎架上一摆,可男人们却眼看刚上架只一天,便被预定了好几十套……

    嗯,是套,不是件。

    他们错了。

    原来女人们一年四季的购物力都很强悍且疯狂。

    他们不得不叹服,果然,女人的银子是真的好赚!

    男人们偶尔觉得委屈,时常感到被冷落。于是,他们也开始抱团了。

    先是朱承熠和郝岩,后来加入了于彤和常如风,再后来连梁旭也加入了进来……

    姑娘们打趣他们,让他们不如在附近也开个酒楼算了,省得那银子都被别人赚走了。

    这段时日,平静,富足且快乐。

    姑娘们挣到了不少银子。一向清贵的陶家另两位小姐也都时不时带人出现在铺子中,来帮着分分线,体会一下她们即将出嫁的姐姐为何每回来了铺子就不想走的快乐。

    常茹菲的嫁妆早就备下,所以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铺子中。荣安怕她胡思乱想,便把累活全都丢给了她。常茹菲不喜欢做手工,她更喜欢做掌柜,钟爱每日巡视中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所以荣安便由着她当大掌柜去了。

    而最近,第二间铺子也在筹备中,从找地方到装修,所有事荣安都丢给了常茹菲。

    常茹菲每天累得想哭,压根没有想朱永泽的时间……

    彩云管着生产,葛薇也忙着出嫁准备,只时不时来看上一眼。

    至于颜飞卿,因为她的眼光好,所以她的活便是负责各种图纸花样和配色。尤其是大客户们订的货,全由她盯着做。

    里里外外都有人管着,所以荣安这个大老板才是最清闲的。

    嗯,真正的甩手掌柜,只要喝茶数钱,坐镇幕后就行。而她手下的“小妹们”个个得力且积极,她每日坐在摇椅上都只想咧嘴傻乐。

    她与朱承熠都是白日各忙各,晚上鸳鸯帐暖。

    两人感情越来越好,天天蜜里调油,拿小荷的话,便是“没眼看”……

    朱承熠和荣安并没有着急要孩子。

    两人说好,这事先搁置,至少也得到明年再提上来。

    荣安贯彻她“河东狮吼”的名声,自打那回收拾完一众纨绔后,再没人敢上门来挑事了。所以王府里,依旧还是老样子。

    长宁还是十天有五天不在家。

    荣安想着她婚事,几次想和她谈。可她却总拖延着,说不着急。有时候荣安怀疑她是不是有心上人,可她的状态又分明不是。

    朱承熠表示不用管她。

    “我与长宁打小就是在监控中长大。眼下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眼睛,我想让她自在些。她的事,留给她自己决定吧。”所以他才不禁着她,而是由着她。让她欢喜玩几年也好,可以弥补儿时的缺憾……

    二月的时候,阿暮总算娶到了彩云。

    朱承熠出银子给两人在京中买了个精致的二进小院。可两人都不愿住,反而是选择住在了铺子中。

    荣安觉得甚好,阿暮住铺子里,还省下看门人和侍卫的钱了……

    这段时间的荣安,依旧时不时会去看看朱永昊,顺便气他一气。

    有两回她还看见荣华了。

    荣华就似老了十岁,远远的与她对望,眼里恨意翻滚。

    那张脸,那种眼神,让荣安恍惚中如同看到了前世死前,那个狂妄戳破所有泡沫的荣华。只要想到那一刻,荣安的唏嘘便都化作了庆幸。

    前世的自己和荣华,所有路都是被规划好的。

    今生,桎梏被打破,荣安走出了自己的路,而荣华也一样。只是她的选择,实在太糟……

    过年前几天,二皇子府上也得了几坛好酒。

    除夕那晚,朱永昊听着外边鞭炮声,实在睡不着,一个人喝着闷酒。

    很快,他就醉了。

    荣华再次丢掉了尊严,爬上了他的床,并好一番的勾,引。

    她没办法了。她实在过不下去了。与她同住的婆子不是偷她骂她就是辱她讽她,她几乎是在过着比奴婢还不如的日子。牢中牢,这样的苦,一般人哪能明了。

    她必须改变现状,而看来看去,唯一少吃苦头的办法便只有这一条了。

    廖静怀着孕,这个时候朱永昊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她去勾搭,成功的把握要大得多。否则等廖静生产完回到朱永昊身边,她就更难了。廖静那贱人,这会儿怀孕腾不出手收拾自己,可将来呢?

    荣华后怕连连,思来想去,决定努力爬床。万一撞大运,她也有了呢?……

    她运气不错。因着除夕,与她同住的俩婆子在她的起哄下玩牌,结果都喝多了,睡得像两头死猪。

    荣华偷偷跑出来了。空荡荡的府里,为数不多的下人要么在玩,要么在喝,倒是给了她机会。

    廖静身子重,睡得早。所以朱永昊都睡在自己院中。

    荣华等了不多久,就有了机会,趁着朱永昊的小厮放水,偷偷进入了屋中。

    朱永昊迷迷糊糊间被撩动,竟是把荣华当做了廖静。

    荣华气恨交加的同时,却发现原来朱永昊对待廖静时是温柔的,没有半点上次对待自己时的粗暴。那温和的感觉,让她再次想起了那个如暖阳般耀眼温和的太子。

    这才是她一直喜欢的男人啊!

    她嫉妒到几乎发疯!

    所以,如果说荣安抢走了她的身份地位,那廖静则是抢走了她的爱人。

    荣安,廖静,都是她最恨的人!呵,这俩,都是比她低贱的出身,还都是她的亲人,何其讽刺啊!

    半夜的温柔,换来了醒来后的暴风骤雨。

    荣华本以为在她努力营造的温柔乡里,朱永昊会跟着她忆往昔的。

    可她丢掉了尊严,主动又主动,撩拨来的,却是清醒后朱永昊的暴怒。

    他能不怒?

    他所有的一切,都被人算计走了。

    此刻他都这种境地,还有人在算计他,就连他的身子都不放过吗?

    一番拳脚相加后,荣华傻眼,手指了廖静:

    “她,她也是算计你,上了你的床,可你为何只这么对我?”

    荣华不明白。廖静七夕那晚闹了个众目睽睽,害他丢人现眼,在皇帝跟前失宠,还不得不收了廖静。

    可他们没有相互折磨,朱永昊还对廖静那么温柔,为何到自己这儿,就那么难?

    荣华却不知,她的这一句更让朱永昊愤怒。他大好前程的突然扭转,可不就因七夕那一连串事故?他多希望七夕那天可以重来……

第569章 多了一口人

    廖静本欲冷眼旁观,可她看着将自尊踩在脚下还没讨到好的荣华,到底还是帮着开口了。倒不是心软,而是想着娘和弟弟毕竟还是廖家人,一损俱损没好处。

    她上前拉了暴怒的朱永昊,劝他消气别与荣华见识。

    可她这行为在荣华眼里却是嘲讽虚伪,荣华更恼了。

    “贱人!你闭嘴!用不着你假惺惺。你个白眼狼哪来的脸面……”

    “够了!”朱永昊一个耳光抽出去。他很看重廖静肚中孩子,哪能让廖静受委屈。“你才是贱人!”

    他扑上去薅住了荣华的发:“你不知廉耻不要脸面,你哪来的底气诋毁别人?你下贱恶心,我一眼都不想看你。为免你再犯贱,我来帮你!”朱永昊喊人拿来剪刀要绞她的发……

    荣华嚎叫连连,挣扎不停,喊着侍卫来救命。

    侍卫赶来前,朱永昊却已经一剪刀下去了……

    荣华有一半头发被齐耳剪断,更糟的是挣扎间,那剪刀头还在她脸上划了个口子。

    腥红流了满脸,荣华缩在侍卫身后凄厉尖叫……

    二皇子府新年的第一天,迎来的便是此般鸡飞狗跳……

    这些事,自是瞒不过荣安。

    谁叫围了朱永昊的禁军,全都住在她的地方呢?事实这才是她要拿下那处宅子的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她对那帮禁军很关照,尤其吃喝用度方面更是有求必应。阿生常与那帮人打成一片。

    王府的风吹草动,几乎都在她的监控下。

    那次之后,荣华安稳了下来。周身散发的,都是一种走投无路后的颓废。

    很可笑,先前的她,因为不愿被荣安看见她的惨所以不愿相对,此刻的她却反而在遥遥相望时选择狠狠瞪来。

    她那表情,也是不甘的意思吧?

    荣安还好几次看到了廖静。

    她因着怀孕丰腴了不少。

    圆圆的脸,圆圆的肚,气色不错,与憔悴的荣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相对其他人满脸怨气,整个二皇子府,只有她眉目间都洋溢喜气。

    她的胎像很好。

    此刻胎儿稳固,她安心养着,只等孩子落地。

    荣安对她很关照,还曾带魏氏来过两次。

    魏氏终于远远看见挺着大肚子的女儿,热泪盈眶,并对荣安感激涕零,求她多多照应自己女儿。

    荣安点头:“会的。”她就是这么做的。

    ……

    廖家那里,荣安后来也去过几次。

    那次荣安挑拨过后,荣英果然与老太太大闹了一场。

    老太太被重外孙指着鼻子骂半天,气得睚眦欲裂。

    荣英挨了揍,被绑了。

    再一次的,老太太拿走了荣安给他的钱袋。

    荣英气得双眼发红,口吐脏话,心里更是记恨上了老太太。

    而老太太则又病了。

    确实,荣安猜的不错,老太太不敢对荣英太过狠辣,生怕消息会传到廖文慈那儿影响了她的计划,所以老太太只在教训了荣英后又将他禁足。

    老太太怎么也想不到,她廖家也会有虞荣安的内应,且那“内应”还是个主子。魏氏每隔几日都会把廖家状况转达给荣安。于是,荣安每每都能恰到好处,在荣英被放出来没几日便又上门挑拨挑衅一次。

    荣安本就是个能闹事的性子,一次两次还行,可次数一多,老太太就吃不消了,到底还是病倒了。

    荣英,成了廖家一个不好处置的大难题。

    廖老太实在受不了荣安的烦扰,春天时候,将荣英约束在了自己住处的后罩房中。

    老太太房里,荣安可闯不了。

    知道以后再难见荣英,荣安最后一次去时,在院外吼了两声:“荣英,你好好生活,好好约束脾气,好好学本事,等你有能力出廖家的那天,虞家欢迎你!”

    荣安还从墙头扔了两个银元宝进去,之后再不理荣英的苦求,头也不回就走了。

    因着廖老太而希望破灭,荣英的恨又一次冲上了头顶。

    在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终于寻到机会利用炭炉放了一把火。

    当然,最后没成功,可叫廖老太又是大病一场。

    但那老太太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坏人活千年,病了数十日后,再次坚挺地坐了起来。

    几次折腾,时间过去了三个多月,可不管荣英或是魏氏都表示,廖文慈没有一点消息。

    真没消息吗?

    其实这没消息,也是一种消息。

    老太太宁可把荣英那将她几番气病的祸害揽在了身边也要防止他再蹦跶,更可见廖老太的郑重,廖文慈绝对是在做很重要的大事!不容有失的大事!

    而廖文慈这么长时间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捎回来,是还没安顿好,还是不方便?

    荣英这颗棋,荣安打算先搁置。

    她最近没时间了。

    因为将军府,葛氏的肚子越来越大。

    葛氏早年身子不好,这会儿年纪又不小,生产有难度,所以虞博鸿和荣安都有些担心。到葛氏临盆前那一阵,荣安和朱承熠都住在了将军府照应着。

    三月初二,葛氏阵痛。稳婆和御医迅速就位。

    众人担惊受怕,苦等两天一夜,终于有惊无险,初三晚上,孩子平安降生。

    男孩。

    很健康。

    将军府终于有少爷了,有继承人了。

    荣安也终于又多了一个亲人。

    虞博鸿红了眼。这个孩子的到来,意味着太多东西。他不由感慨,老天到底待他不薄。

    荣安则被朱承熠揽在怀里。

    他幽幽:“咱们不急着生。”

    在漫长的等待中,看着焦躁的虞爹,朱承熠难免将自己代入,他感到了恐惧。生孩子太难了,若无绝对把握,他绝不要冒一丁点的险……

    荣安一直不想要孩子,其实还要一个原因,便是前世那个逆子给她的心理阴影。

    她怕自己养不好。

    也有点厌怕。

    但当粉粉糯糯的弟弟抱在手里,那温暖珍重的感觉升起后,她突然觉得,她或许已经做好准备了。

    皇帝第一时间送来了大量赏赐。

    而荣安,直接提溜了一个箱子给葛氏。

    葛氏打开一瞧,噗笑而出。

    真是够阔绰豪爽!

    一箱子的金条。

    “金锁我已经送了。但其他,我真不知该送什么。思来想去还是金子最实用。这一箱子金子,够这小子挥霍到成年了。他二十岁之前的吃喝用度,就由我包了。”荣安逗弄弟弟。

    这道血脉是她重生而带来的改变,对她来说也意味着很多。

    她想要好好保护弟弟,想要给他最好的。

    等将来,再将爹娘和将军府交到他的手上……

    又是半个月后,荣安的第二家铺子也开业了。

    如此,城北城南,她们各有一间铺子。

    城北贵人多,她们主打的是高规格的绒花。而城南的铺子,从款式到价格都更亲民些。两个铺子算是各有特色。

    但火爆,却是个共同点。

    买卖越做越顺溜,也没什么糟心事。

    整个京城都很平静。

    就连皇位之争也似乎平静了下来。

    兴王一如常态,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他儿子朱宏文很争气,几位夫子都对他赞誉有加。皇帝也越发看重这皇长孙了。

    泰王越发低调,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的那点职务上。他的尽心尽力也不是没有回报,至少差事完成的不错,朝中上下对他风评也挺好。

    赵氏依旧没能怀上。或许这一点,也是泰王不得不低调的原因。

    赵氏越发急躁,与她同时期成婚的,大部分人肚子都有动静,却只她没有,她只得四处求医问药,烧香拜佛。

    开春荣安去白云寺时刚好遇上了前去求神拜佛的赵氏,两人便多聊了一阵。由于赵氏前世嫁的并不是朱永泰,所以荣安也不清楚她怀不上的主因。

    “是不是你太紧张了?放轻松点。都说这种事急不来。你们成婚还不到一年呢。”

    “我不急,其他人急啊!一点动静都没有,贵妃思量着要给王爷纳一位侧妃,已经在相看人选了。”

    荣安陪着她一叹。

    这就是皇家的媳妇啊!不进则退,既要为男人,为婆家,为自己家族操心,还得担心会不会被身后之人赶超,独独只有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心思没有人关心。稍微做的不好,还得成为背锅的,太惨了……

    “真是羡慕你。”赵氏说了句真心话。

    整个贵女圈,不,应该说整个京城,谁不羡慕荣安呢?

    爹是重臣,有权有势,婆家大方,毫不管束,男人听话,还英俊忠诚,而她自己,有钱有颜还自由自在,过着一般人羡慕嫉妒到变形的生活……

    宁王在上次的选妻风波过后,也彻底安稳了下来。他与泰王已经和好如初,兄弟常常一聚。他平日也不出门,只安静在家看书。皇帝思量着,再过一阵,便给他选个王妃,让他先成家再说……

    常茹菲的婚期定在了四月初八,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

    婚期越来越近,朱永泽那里来信,说已经在路上了,约莫三月二十左右就能入京。

    由于是远嫁,所以按计划,四月初八朱永泽将从京中王府前往常家迎亲,之后便直接在京中办喜事。三天后,再出发前往庆南。

    据说,这是朱永泽争取下的成婚方式。

    按理远嫁应该是由庆南来人接了常茹菲,随后盖着盖头,带着嫁妆,一路敲锣打鼓南下,最后到达庆南再办喜事。但朱永泽心疼远嫁千里的常茹菲,舍不得她独自南下,更了解常茹菲,若让她一两个月都要盖着盖头坐花轿坐马车会要了她命。

    所以朱永泽坚持要在京中大婚。

    因此,在从朱承熠口中听到这事后,荣安忍不住长嘶了一声。

    “这事,对常茹菲是好,可朱永泽爹娘那里呢?会不会不高兴?”儿子的婚事,没做上主。此刻儿子大婚,还不能亲眼见证,大概没几个父母心里会舒坦吧?尤其是那位王妃,还有表妹什么的事在其中……

    “朱永泽还有嫡亲弟弟吧?”荣安突然问了一句。这么不听话的儿子,还能得到老娘的宠爱吗?

    当时朱承熠在她脑袋上敲了下:“你想什么呢?话本看多了吧?朱永泽不但有两个亲弟弟,还有两个庶弟呢!但嫡长子就是嫡长子,他这个世子和我一样,是出生便封了的,哪能说变就变?而且庆南王很喜欢朱永泽……”

    荣安张张口,可她有预感,王妃怕不会喜欢常茹菲。既因常家远在京城,帮不了朱永泽,也因常家没落贵族没个大权,更因常茹菲抢走了那个位置和儿子的心……这天底下怕是真没几个如燕安王妃那样洒脱的婆婆。

    “放心,不会有变故的!”朱承熠倒是很肯定。他相信朱永泽……

    婚期临近,常茹菲渐渐开始不定心,时不时会呈望夫石的状态,总爱往南看,惹了众人齐齐取笑。

    荣安则觉得日子掐得刚刚好。四月初三弟弟办满月,朱永泽和常茹菲还能喝上一杯喜酒。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庆南王世子终于将要入京。

    三月二十二,便是入京日。

    宫中有宴。

    皇帝打算给朱永泽接风洗尘。

    众人一早便入了宫,只等世子。

    消息已经传来,这回与朱永泽一道入京的,还有庆南皇室那脉,庆南王的亲弟弟。他将作为庆南长辈来参加婚事。

    荣安陶云和常茹菲都舒了口气。

    这是个好消息。

    她们都不指望庆南王或王妃会像燕安王妃那样,千里迢迢赶来为婚礼奔波,但若庆南来的人无足轻重,那便足可见那边对茹菲的态度。

    还好,还好,来的,至少也是庆南皇室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辈分也与皇帝一样,倒是正合适。

    患得患失的女人们,惹得朱承熠郝岩等人好一番取笑她们杞人忧天。

    这天,常茹菲精心打扮,整个人明艳亮眼,如同一株盛放的牡丹。

    可今日的她,尤其紧张。

    在听着內侍来一遍遍报着世子位置时,常茹菲的手心都湿了。

    原本说好的是午时抵达,就不知为何,午时已过了一刻钟,还是没见人。

    毫无意外的,时不时张望的常茹菲又受了一波打趣。

    “不用急,说不定是随行的嫁妆太多,堵到路了。”众人笑。

    又是一刻钟后,那个身影终于出现。

    大概是最近都在往返奔波,朱永泽瘦了不少。

    早先那种吊儿郎当的不正经也褪去了。

    不知是否错觉,荣安甚至觉得他有点严肃。

    他大步而来,在看见常茹菲时,眼中一下光彩大盛,随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几个月不见,常茹菲心都快蹦出来,好一阵狂喜。

    直到朱永泽行过礼后,跟在他身后的女子自报家门。

    ……

第570章 是表妹来了

    朱永泽阔步而来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和他身边皇叔朱承白身上。

    谁都没注意到他身后那个衣着简朴的女子会在朱永泽和朱承白请安后,第三个上前叩拜。

    她自称是元平。

    元平?云平郡主!

    就是朱永泽的那个表妹!

    表妹来了!

    入京了!

    荣安、陶云,常茹菲等人面色齐刷刷一变……

    元平,是朱永泽生母张氏娘家大舅张洪芳的女儿。

    张洪芳是庆南当地战功赫赫,威望极盛的大将军。可以说,张氏能成王妃,一大半功劳都归于张洪芳。

    庆南和燕安不一样,南蛮地区,异族多样,除了各种民族问题还面临南缅等国的滋扰。

    张洪芳戎边二十多年,经历过大小战役近百场。就连虞博鸿也曾与他共事过几年,常夸他是不可多得的国之栋梁。

    然而就这么一个英雄,却在八年前的抗缅之战中牺牲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

    皇帝感念其军功,特封其女为郡主,赐了块封地,封号元平,保她得一世荣耀,享一世太平。

    张洪芳定一方安宁,在庆南的军功和威名实在卓著,时至今日都还是让蛮夷恐,让庆南势力叹,其威望不减当年。

    张洪芳妻是庆南第一大族祝家明珠,其母来自当地首富林家,所以可以说,元平父辈有权,母辈有势,祖辈有钱,她自己还有名声地位,是几大利益体融合的产物,更是好几股势力眼里最合适的庆南世子妃人选。

    这样的外甥女,太过完美,燕安王妃自然有将她和儿子撮合之意。

    而与之相比的常茹菲,哪怕在京中实力强硬,也远水救不了近渴,事实对庆南地来说,根本就没什么意义。也是基于这一点,荣安才会觉得,王妃不会对常茹菲太过中意。

    由于先前王妃已经提了这元平的事,所以此刻的元平突然出现在京中,宫中,可以说很不合时宜了。

    尤其是看皇帝那愣了两息才反应过来“元平是谁”的表情,显然也是没想到这元平会入京。

    “元平?你是洪芳之女?”皇帝问。

    “是。臣女元平,叩见皇上。”

    什么意思?

    荣安几人皆忍不住错牙。

    朱永泽入京是来成婚的,她呢?

    她在这儿做什么?

    难不成是千里迢迢来祝福不成?

    朱永泽带她来是为什么?

    为何连皇帝都不知晓?

    他们连皇帝都瞒着?

    几人几乎是同时对朱永泽生出了失望和……怀疑。朱永泽这么做,难道不知常茹菲会难过会多想?可他还是将人带入京了。分明是有所目的。难不成他还想求皇上多来一个恩典?左拥右抱?

    否则呢?

    果然常茹菲也是这么想的,她的手微抖起来。

    荣安和陶云一左一右拉住了她:“别多想。看看情况再说。”

    几人不由细细将那元平打量。

    瘦弱的身子巴掌大的脸。面容不是绝美却清秀,尤其一双眼睛,似乎笼着一层雾气,水朦朦的,整个人都散发柔和气场。衣装不好不坏,简单的浅青色,很是清雅,可在宫宴这种时候看来又略显寡淡。

    这么个人,如株清莲,几乎与茹菲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一时间,众人已是交头接耳。

    想那张洪芳何等英雄,可他的女儿怎么……看着这么弱?一点没有出自名门的架势。

    但大部分人又都立马了然。她爹战死,她娘身子不好,这些年她都是寄人篱下……是个空有名声的苦命姑娘啊!

    听着众人悄声议论,荣安几人眉头又是一蹙。

    有点意思!

    什么都没做,便已收割了一路唏嘘同情和怜悯。加上她那张无害的脸,谁不得道一声可怜。英雄之后,却连姻缘都掌控不住,更让人看她多了几分心疼。

    这不,太后已将人招到跟前,拉到了身边说话……

    这元平言谈举止优雅中带着拘谨,说话柔声细气,刚好是长辈们都喜欢的那种。怜爱上来,太后与她说话,声音都跟着放柔了几分。

    元平也拿好奇的眼神打量众人……

    到常茹菲这儿时,她视线顿了顿,随后露出了一个温和讨好的笑。

    相比下,直爽过头的常茹菲表现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对方在笑,可常茹菲却将视线冷冷移开,且表情相当不好看。对方一滞,委屈在面上一闪而过。

    而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元平,见她表情突变,大伙儿自然循着她视线瞧向了常茹菲方向。

    冷脸强势的常茹菲这么对比下,显然就不那么讨喜了。

    荣安与陶云对视一眼。常茹菲这性子,若是碰上虚伪的小可怜,只怕要吃大亏……

    此刻的常茹菲正在生气。

    她气的,不仅仅是这元平的出现,更因朱永泽给她的来信里说了他叔叔会入京来观礼的事,却只字未提他的好表妹也会前来。最近他来了好几次信,都没提到这位表妹。常茹菲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瞒着自己带表妹进京。

    都说他和表妹青梅竹马,这一路游山玩水很开心吧?带入京来,是想要逼自己退步还是打算先斩后奏?

    而她还有更气的,是她刚与朱永泽视线对上时,他欲言又止间竟然有一两分的心虚。

    这若不是御前,常茹菲绝对就拍桌子走人了。

    呵,那元平委屈吗?

    真委屈的不是自己吗?

    她低垂了眸子,眼神却忍不住往上首方向瞟。

    坐在太后身边的元平,回话间时不时看向朱永泽,眼里那点仰慕和爱慕都要满溢,话里话外都在带王妃和“表哥”,那种亲密,更让常茹菲觉得煎熬气恼。

    呵,什么时候开始,这宴席的话题从她和朱永泽的大婚,转变到了元平身上?

    还有那个朱承白,也口口声声在赞着元平的种种好,似乎完全忘了这场宴席的目的。

    味道变了!

    常茹菲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沦为了配角。

    再看看御前三人,常茹菲发现自己不伦不类,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融得进去吗?

    这也不是常茹菲一个人的感觉,陶云和荣安也这么觉得。这顿饭,她们一口都吃不下。纵是朱永泽几次三番试着将话题引到他和常茹菲的婚事上……

    午宴中段,皇帝招了朱永泽和朱承白去内殿说话,陶云刚要陪着常茹菲去更衣透气,那元平却是过来了。

    她到常茹菲跟前,娇娇弱弱行了个礼,露出个纯纯的笑。

    “您便是常姐姐吧?元平给您请安了。”

    常茹菲被陶云拉了下,回了个礼。

    “常姐姐,我可以这么叫您吧?”她畏畏缩缩问到。

    荣安却是噗笑而出,直接打断。好一朵小白花。

    “你都已经叫了,再问可以不可以,是不是晚了?茹菲还有几天就嫁你表哥,你叫嫂子还差不多,叫姐姐是怎么回事?你生辰哪天的?你比茹菲还大吧?你这么叫,是因为茹菲看老吗?还是叫嫂子吧!”

    元平一愣,没想到她才说一句就有人给常茹菲出头了。看了看相貌,她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何方神圣了。

    怪道都说虞荣安与常茹菲要好,倒是真的。

    她原本见常茹菲面色不好看,猜想她性子暴烈,故意姐妹相称,还想探探其为人的。

    “不是不是,常姐……常小姐这么好看,我就是想来打个招呼。”她退了半步,再现畏缩,活脱脱被人欺负的模样。“这位姐姐说的是。是元平鲁莽了。”

    荣安又是笑:“我比常大小姐还要小,我看你……应该比我大,所以也别叫我姐姐哦。”

    荣安心下对这元平更有了计较。她既自来熟过来叫姐姐,那么自然是希望拉拢关系的。一声“嫂子”,刚好就可以化解刚刚尴尬并热络起来。

    可自己都点出来了,她却反而冲常茹菲称呼了“常小姐”,一下又将关系给拉开了。可见她心里不愿让常茹菲成为嫂子,也并不是抱着真心而来。

    分明来者不善。

    另一边,元平也是牙一错。

    这虞荣安,好生讨厌!她快十七了,若不是去年王妃打算给她定亲前,朱永泽逃来了京城,他们早就定亲,说不定这会儿都怀上了。他一走了之,反而害的她婚事拖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年纪和常茹菲比如何,但比虞荣安大是肯定的。

    元平有点堵,拿手绝活很难施展。那虞荣安笑得跟朵花一样灿烂和煦,自己“委屈”反而会显得怪怪的。

    荣安又道:“还有,您是郡主,身份不凡。与一般姑娘们身份有别,千万不可姐妹相称,姑娘们担不起,到时候会影响郡主的交际的。”荣安继续笑得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不懂礼呢。”

    元平嘴角一抽,也不再多言,只委委巴巴行礼退下了。

    她一人独坐一边,眼中泪光点点,轻轻啜着杯中茶,小心翼翼看着众人。

    外人看她,只觉得她可怜巴巴。若不是荣安始终保持了同样一种笑,还得以为是荣安欺负了她。

    很快有姑娘去搭话,她娓娓而谈,很是打动人心。

    荣安几人懒得看她惺惺作态,便一道起身离座更衣去……

    更衣院中,荣安几个对处于爆发边缘的常茹菲好一番的劝。

    “那表妹司马昭之心,都路人皆知了,他把她带来什么意思?他故意瞒着我又什么意思?她来挑衅你们也看见了,不是我误会,而是我又遇上了个满口谎话的渣子!”

    常茹菲怒气冲冲,打算请辞回家。

    几人轮番劝她淡定。

    “你可不能回。”荣安道。“你憋也得憋着。否则你不够得体,刚好和人做了对比。对方什么都没做,你如此沉不住气还善妒,坏的是你的名声,反而让对方得逞。”

    “没错!”陶云:“朱永泽还没说话,咱们不能凭着猜测就定了他的罪。判案都得给个自辩机会呢!”虽然他肯定多少有罪。

    颜飞卿:“那元平若真有机会,何必等到今日,他们早就成了。分明就是那元平一头热,你别上当了。”

    几人劝着,常茹菲越发心烦。

    “我一个人待会儿,你们先回宴吧。我到酒宴快散再回去。”

    “也好,你冷静冷静。万事别冲动。”

    “知道了。都走吧。”

    几人留了常茹菲一人冷静。

    确定常茹菲听不见时,荣安才幽幽开口:“她既一口一个姐姐,想来是打算做小了。”荣安对常茹菲那坎坷的情路不由感叹。她的姻缘怎么就那么难?

    “不会吧。到底也是圣上亲封的郡主,能做小?”颜飞卿惊了。

    “没什么不会。茹菲的婚事是皇上亲赐的,总不能让皇上反悔。她若还想要朱永泽,便只剩这条路了。”

    陶云也是这么觉得。大小,重要吗?常茹菲远嫁他乡后,做大就有用?没有权,随时可能被架空取代。那元平势力强大,即便做小,权势也不会比常茹菲小。

    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常茹菲难赢。

    “所以,茹菲若要嫁他,便绝不能有这个后患!”荣安很坚定。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异乡异客,没有实力,谁来保护?

    陶云两个也是点点头。

    “先听听朱永泽的说法吧。”

    实在不行,不如留在京城。有钱有貌有家世有友人有产业有亲人,何必为个男人千里迢迢远嫁!

    ……

    三人不想见元平,特意走远了一圈。

    颜飞卿的这月月事推迟了好几天,疑似有孕,几人正关心她这事。

    等一刻多钟回到宴席,发现元平并不在座上。

    又等了半刻钟,还是未见其人。

    招来宫女一问,说是元平郡主两刻钟前去更衣未回。

    更衣,元平也去更衣了!

    三人面面相觑,自然坐不下去,立马起身往更衣处去了……

    元平见虞荣安等人离开,便敲响了常茹菲所在更衣院的门。

    “常……常小姐,我可以进来吗?”她小心翼翼。

    “什么事?”常茹菲冷静了一会儿,已没有那般暴怒。她自我安慰或许这元平入京并不是因为她和朱永泽呢?

    “我们可以说说话吗?”

    常茹菲打开了门,她光明正大,她怕什么?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表哥说,常小姐是个直爽人,果然呢。”

    元平笑得天真无邪,常茹菲心里已想骂人。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

第571章 表妹的行动

    门一开,那元平便自来熟地将手攀了要来挽。

    常茹菲身一侧,避过她的同时也与她离了三步远。

    “常小姐太生分了。我们好好相处不行吗?”元平温婉笑着。

    常茹菲也是犹豫。

    在还没弄清对方入京意图前,她还真不好直接甩脸。这元平到底是庆南王室亲戚,还是有分量的亲戚,关系弄僵了对她将来没好处。

    也是常茹菲这一迟疑,那边元平已入门进屋。

    她依旧摆着笑脸:“我在京城举目无亲。此刻有困难,自然还是得找常姐姐,毕竟将来咱们还要同一屋檐下生活的,就应该早些熟悉起来。您说呢?”

    常茹菲抱胸看她,这个“同一屋檐下”自己该怎么理解?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有事。姐姐等下。我要换身衣裳。常姐姐以京中贵女的眼光帮我看看穿哪身好。”

    有丫头将准备好的两件衣裳拿了来。

    一粉一淡紫。

    粉衣俏丽,紫衣贵气。

    她作势拿了两件衣裳在身上比划。

    “表哥净会忽悠我,让我随便穿搭入宫,还说我身上这套挺好,看着清雅自然。哪知入宫才发现,大伙儿都穿的好看亮眼,就我这么寡淡,显得不伦不类。尤其是常姐姐,您真好看!您眼光那么好,赶紧帮我选一选。”

    常茹菲无语。果然,婊里婊气。她是偏要每句话都带上她表哥是吧?

    “表哥就会欺负我,常姐姐以后可得多帮我。”

    “郡主是没听到燕安王世子妃的劝告吗?您身份尊贵,不能四处随意叫姐。而且我年纪小,做不得你姐。”

    “常小姐是不喜欢我吗?”那元平眼里已噙满泪。

    常茹菲再次无语,只想一巴掌呼过去。自然是不喜欢她,但说出来几个意思?

    “可表哥说,常小姐为人爽朗,让我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常小姐的。我……我自认也没做什么让姐姐讨厌的事吧?”

    常茹菲几乎要冷笑。

    她若不是朱永泽表妹,真当自己会忍她?

    “你我初识,谈不上喜不喜欢。郡主这心思有些多了。时候不早,郡主要更衣还请快些。”

    “常小姐可得等等我。刚刚不少人都以为你我不和,议论纷纷呢。待会儿咱们还是一道出去,可别让她们以为庆南对表哥的婚事有意见。”

    元平似料定常茹菲会顾全大局,已解开了腰带,将身上配饰解下扔到了桌上,随后拿着她那两身衣裳进到内室换去了。

    常茹菲更烦了。她讨厌元平。与这人在一起,自己难受。可与之交恶,对自己又不利,似乎怎么都不会开心。

    “常小姐,我明日可以去您绒花铺子吗?”

    “做什么?”

    “表哥说了,我可以去挑几件绒花,记在他账上就行。”

    常茹菲抱胸呵呵:“记他账上做什么。我既是你表嫂,送你几朵绒花还是应该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您明日可一定得在哦。”

    常茹菲:特么的!臭不要脸!

    “铺子是在城北定安路十八号对吧?表哥说了,离我们庆南王府只隔了两条街。以后我和他走路就能过去玩。”

    常茹菲:知道的真清楚。朱永泽对她还真是无话不说呢!

    “明日,我把表哥也带去。”

    常茹菲:呵呵。

    这元平每一句都婊气十足,常茹菲觉得再待下去会憋死。

    “对了。”似是预感到常茹菲要走,里边元平又道:“您的聘礼里好多东西都是我和王妃去选的。那些首饰我试了下,都挺不错。”

    “……”

    “表哥和王妃一向信得过我的眼光。你聘礼里一共五套头面,我都试了一遍,我觉得那套百蝶穿花的最好看。其次是兰花的。要说那五套都是精工,尤其是赤金龙凤的那套,可是费了大人工了。

    但我觉得那五套里,其实最华而不实的就是那套了。除了兆头好,百无一用……”

    一字一句从里间飘出来,常茹菲也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那人的暗讽。

    她说的越多,越细,常茹菲心头便越冷,越难以说服自己。脚就如灌了铅,她忍不住想听听那人口里还能喷出什么来。

    “其实姑母一共打了六套首饰的,但我近水楼台沾了光,选走了一套猫眼石的。今日一瞧常小姐,我觉得我选对了。常小姐明艳大方,还是金银红绿宝石适合您。”

    常茹菲的火气上涌,快压不住。

    所以,自己的聘礼,全都是别人挑剩下的?这贱人还在骂自己俗气,只配大红大绿?

    “对了,你新房的摆设……也是我挑的。幔帐、门帘,桌布,地毯,全是我看好的。你们新房的床,我也……”

    “够了!”常茹菲的脸已经黑了。

    这一瞬,不管是真假,她突然腻歪到不行。

    她也突然不敢探究了。

    若是真,她能如何?

    扔了那些聘礼?嫁过去后把新房所有全换了?

    她倒是敢扔敢换,可整个庆南王府的人会怎么看她?

    所以默默忍受?可她会觉得恶心厌恶!

    就像新鞋里进了屎,是洗是扔都不是重点,关键是那味道已经沾了身。

    何其可恶的女子!

    看似随意的几句,就让一个多时辰前还欣喜若狂等人归的她生出了厌倦。

    常茹菲略微失笑。

    元平已从内间走了出来。

    她换的是那件淡紫春装。

    她脸上的笑依旧,却多了些讥讽。

    “常姐姐所着是红色。我怎好穿粉色?倒不是怕低了一头,是怕抢了姐姐春色。所以,我还是穿紫色。跟在表哥身后,一看就是一家人。”

    常茹菲冷笑。是呢,朱永泽今日入宫,所着是深紫。与元平,一家的颜色。

    这个贱人!早有准备!

    也是这时,又是元平的丫鬟来敲门,递过一只小木盒。

    元平打开瞧了眼,蹙眉:“就这么几条?”

    抬步正往外走的常茹菲顺了一眼过去,看见盒中装的却是好几条的小虫。她脚步又是一缓。

    “禀郡主,宫里的虫少,这几条先应付下,等出宫后奴婢再去找虫。”

    “小宝挑食,这大概不是它喜欢吃的,你再去找找。”

    常茹菲回头看来,小宝?朱永泽的宝贝虫?怎么?小宝的伙食,也归元平管了?

    元平见常茹菲回头,也是一愣。

    “哦,听说常小姐与我表哥的定情物就是小宝呢!要说,小宝虽是虫,但白白胖胖,极富灵性,谁不喜欢呢?这次入京途中,都是我照顾的小宝呢!”

    “不可能!”常茹菲早就笑不出来了。其他也就罢了,但那虫,喝了她的血,已经认她为主,是她和朱永泽之间最大的纽带了。

    朱永泽宝贝那虫,从不让外人碰它。除了他,她是唯一一个碰过小宝的人。

    若说元平真连小宝都染指……常茹菲心有点痛。

    “怎么不可能!要说起来,那天的故事……还挺有趣。那日变天,一下凉了不少。大伙儿都换了厚衣,只表哥一件单薄春袍。我担心表哥着凉让他穿衣,可他不肯。我两个便吵了一架……”元平眯眼回顾,面露一笑。

    “当时我一赌气,就扬言要回庆南。那天下大雨,当时又已是晚上,见我单人匹马离开,他果然担心不已,追了出来。电闪雷鸣间,他从雨中来……”

    元平抚着胸口,面色微红,“我当时心跳快到不行,一下就走不动道了。他着急忙慌挡住我,说不让我走。随后我就晕倒了。那地方人烟稀少,当时只有我和他,你明白的,是他救了我。”

    元平故意顿了一顿:“表哥对我,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一般都是以身相许的。

    只有他二人,所以,他救她时,必定是碰了她了。他二人已是剪不断的关系了。

    这些,元平故意停了停,让常茹菲好好消化理解。

    “他怕我着凉,把他的斗篷给我穿了。姐姐也知道的,我表哥身上那清莲味道很好闻……”

    元平见常茹菲的手早已捏成拳,并带着微微的颤抖。

    “雨太大,我们没法回客栈,只能就近找了户人家等雨停。后来……”元平面色红了红,露出了个羞赧表情。“我们都湿透了……”

    常茹菲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元平说下去。她不想听,可她想知道,元平的口中,和朱永泽是在什么阶段。究竟是什么样的阶段,让他将小宝都送出去了……

    元平做出了一副难以启齿模样,

    “脱衣见肉,表哥比我想象中还更壮实。他左肋下方,那两颗痣,你知道吗?”

    “够了。”果然,已经赤诚相见了。

    “我表哥这人外冷内热……”

    “够了!”

    “我还没说完呢。刚刚那些都是真的,你要不信,自己去一问便知!”

    常茹菲已在大步往外走。她不停告诉自己这是在宫中,强行压住了不断翻腾上涌的火气。

    元平跟在她后边,话锋突然一转,语态一下厉了几分。

    “我说这么些,你也应该懂了。表哥我不会放弃。他也没法放弃我!我觉得,常小姐若想做世子妃,还是得与我打好关系。至少不要表露出厌恶来。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在庆南还是挺讨人喜欢的。除非你将来不嫁过去,否则我们还是处好关系才是。你说呢?”

    常茹菲冷笑着回了个眸,若一切是真,谁说她还要做世子妃?

    元平看着常茹菲离开的背影,笑得灿烂极了。她看懂了常茹菲的腹诽,有本事的,你就别做世子妃啊!

    不过,那院门却是突地打开,虞荣安几人刚好赶到。

    果然,元平在这儿!

    她们三人没有听到其他,但刚刚元平那最后一句却是尽收耳中。几人同觉这元平恶心至极。人前人后的嘴脸竟判若两人。

    常茹菲红着眼,整个人带着的,是一股悲愤之气。在看见荣安三人时,那眼泪瞬间便往下滚来。

    荣安心疼了。常茹菲这么个要强的,心里得是多难受才当众绷不住眼泪?须知纵是当日太子和郭品也都未能让她掉一滴眼泪啊!

    这元平倒是够可以,只寥寥几句就让常茹菲失态至此。

    常茹菲大步离开,陶云和颜飞卿跟着去开解,而荣安则是一步步走向元平。

    不用说,这女子有备而来,自是打听过茹菲性子,也是特意避开了自己几人寻了来。

    那元平见荣安步步逼近,只能一步步往后退。她早知虞荣安难缠,却不料她气场也好强,她怎么就心头发毛?

    荣安心知这样的人最会演苦肉计,所以在距她十步外停了脚步。大门开着,外边有宫人,如此才放心。

    “郡主很怕我啊!你我今日才相识,你怕我作甚?特意等我离开才露面,是因为要欺负老实人所以心虚吗?”

    “老实人?”元平呵呵笑起。“常茹菲是老实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与表哥私相授受,引了皇上做主,连王爷王妃都跳过了,是哪门子的老实人?真要说心虚破坏,也是她!我才是王妃挑中的世子妃,此刻我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又有什么不对?”

    元平也不打算遮掩,索性直来直往。

    荣安嗤笑:“你要是有本事,就该想法子去拿回朱永泽的心。常茹菲怎知王妃心意?她何其无辜,要承受这些!你自己怂,你自己没本事,就来搞小动作,不是欺负人又是什么。”

    “轮得到你教训我?你又算什么!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小庶女!”

    “是!我区区一个庶女,都能让花名在外的丈夫对我死心塌地,对我言听计从,对我全心爱护。可你身份高贵,势力庞大,却还不如我一个庶女,花费了多年功夫,却连个青梅竹马男人的心都收不住,谁强谁弱,谁有问题不是一目了然?两副嘴脸,行事龌龊,你简直丢你爹的一世英名!难怪朱永泽看不上你!”

    荣安使劲戳刀。

    她清楚,元平之所以在常茹菲身上使劲,肯定是在朱永泽那里已经突破不了了。

    “虞荣安!”元平气极,使劲一字一咬荣安名。“你别太过分!”

    “不会过分!看在你爹面上,我只是警告你。过分之事我还没做呢!”

    荣安面容一冷,气场如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柿子先挑软的捏,我虽不知你刚刚都对她说了什么,但我能猜到。你一定是想尽了办法刺激她,想让她知难而退,主动退出是不是?你故意恶心她,就是想让她腻歪生厌,对远嫁生恐对不对?

    你若成了,世子妃就是你。不成,你也会先委曲求全做小再徐徐图之。是不是?”

    算盘是打得不错,只可惜遇上的是她。

    ……

第572章 好想打一顿

    元平见荣安将自己的心思把握透彻,一时咬着唇暗道失算。原来不是轻敌,而是弄错了主敌。

    荣安又近一步,直接宣战。

    “我警告你,就凭你今日表现,我绝对让你连小都做不成!哪怕茹菲不嫁朱永泽,我也不会让你得逞。所以,我劝你收敛点!”

    荣安碰上这种两面三刀的,火气轻易就上来了。

    此刻的她,妥妥恶人言辞。

    元平则眼皮一阖一红,又有眼泪滚下来。

    荣安听到那抽泣声,更是心烦,这么能演,不去唱戏真可惜了!

    她顺手拂过盆景,拿了颗石子就往外走。

    行至院门口,那石子被她往脚下扔的同时,她也“哎哟”叫了一声。

    门外宫人齐刷刷看来,问她何事。

    而荣安则摸着后脑勺,一个回头,狠狠瞪向元平:“我就说你衣服不好看而已,你打我做什么!”

    演啊,好像谁不会一样!

    那元平一愣,这才反应虞荣安在恶人告状。

    “怎么?挨打的是我,哭的是你?”荣安气呼呼指着她喝。“我还没哭,你哭什么!啊,我头好痛,要找御医。我要是有个好歹,唯你是问!”

    “不是我。我没有!”

    “这里就你我二人,不是你难道是我打了我自己?”荣安抱着头表示很愤慨。

    门口宫人赶紧来劝。

    刚刚他们确实听到有什么落地的声音,这低头一瞧,世子妃后脚跟处可不是有一颗突兀的石子?显然罪魁祸首就是这石子!

    这进门处扫的干干净净,哪来的石子?石子在世子妃身后,那只可能是从后方打来的!

    白色石子?这可不是路面的!

    几个宫人均是瞟到了那些距离元平更近的盆景,里边全都是这样的白色装饰石子。

    这位郡主,有点霸道啊!

    不管什么事,总不能动手啊!

    而且,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她在哭什么!眼泪怎么比刚刚还多了?妈呀,他们可什么都没说没做啊!好能演!

    宫人们纷纷蹙眉打量元平,确实换了衣裳,世子妃没说错……啧!换了衣裳也没用。就是没有他们京城的姑娘好看!心地善良的世子妃比这惺惺作态的扭捏女好看多了!

    荣安:“哭成这样,莫不是想恶人先告状吧?公公们,求你们帮我作证,我什么都没做,她自己在那儿哭的!”

    几个宫人连连点头,鄙夷看了元平一眼。“世子妃放心,奴才们看得真真的!”

    荣安挑衅冲元平挑挑眉。演戏?自己不屑演,真要演起来也不会比谁差!

    叫你还敢嘚瑟!

    元平一时缓不过来。

    因为事实她刚刚的确有算计虞荣安的想法。她原本正考虑要不要在虞荣安离开后给自己脸上留一块红印,做出被人欺负的模样,之后借由虞荣安的“恶行”,将火往常茹菲的“跋扈嫉妒”上引的。

    哪知虞荣安居然抢先做了。

    宫人已被引来,自己百口莫辩,那原计划自然也就泡汤了。

    这是警告——元平反应过来了。

    敌人似乎比想象中要厉害啊!

    ……

    另一边,常茹菲也不等陶云两人,将愤怒转化成了速度,快速回到宴上。

    可笑,这么长时间过去,皇帝和朱永泽等人竟然还在说话没过来。常茹菲下意识觉得,聊那么长时间,这事与朱永泽和元平的事有关。

    但不管了。

    她找到今日代表常家来赴宴的常如风。

    她让常如风出面,拿了庆南那边带来的聘礼单子。

    一眼扫过,她觉得胸口又堵了起来。

    她还能说什么?

    可不是五套头面?

    第一套便是元平口中提到的赤金龙凤,此外还有百蝶穿花,有兰花点翠……

    见她在看聘礼单子,朱永泽的随从阿水欢喜过来了。

    “姑娘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常茹菲压了压心头恼意,挤了个笑,送了他个玉坠子。这是她原本就备下的,她欢欢喜喜等今日,就是没想到会物是人非。

    阿水欢喜谢过。

    “姑娘对这聘礼单子可还满意?是主子拍板定下的。”

    “世子定的?我还以为……是王妃定的单子呢。”

    “王妃大概选了选,但最后还是主子定下的。”

    “可我上次告诉他我最喜欢猫眼石,他说会给我打一套猫眼头面的,但我瞧这上边并没有猫眼首饰啊。”

    “这……”阿水一跺脚,下意识眼神便往座席扫了眼。

    常茹菲苦笑,那个方向,可不是元平座位?果然是真,猫眼石首饰被元平拿走了。

    “姑娘的喜好主子怎会忘了?大概……大概是另有准备。”阿水有些心虚。

    “阿水,你们入京这一路,可发生过什么?”常茹菲忍不住一次次试探。

    “没什么特别。”

    “我听说,世子是郡主的救命恩人。”

    “也算不上吧。就是郡主雨夜跑丢,世子怕出事,去把她找了回来。”

    常茹菲心头又冷了几分。这话,可不与元平所言一样?

    “找了一晚上?”

    “啊?”阿水的脸色一变。

    “没什么。”

    常茹菲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她不再与阿水多说,只冲常如风低声道:

    “哥!一会儿朱永泽回来,你帮我看看他……他左肋下方是不是有两颗痣。”

    这边常如风还没等问清楚状况,那边常茹菲已经转身。

    随后,常茹菲前往太后处请辞。算她怂,她怕再见到朱永泽时,没法平静以对,得回去好好捋捋……

    太后见常茹菲精神状态不好,便允了她先退。

    陶云和颜飞卿担心,也是请辞离开。

    于是,在朱永泽和荣安等人回座时,常茹菲已经离开多时了。

    想着有陶云陪着,常茹菲应该没有大事,荣安便也没急着走。

    她更想看看,朱永泽到底有没有什么花头。

    倒是常如风过来询问荣安,两人互通了有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荣安听到聘礼、猫眼,痣什么的,哪还能不明白。

    那元平要么在挑拨,要么便是真与朱永泽有点什么,但不管真相,常茹菲生气是真。

    常如风面色也垮下来了。

    “他若对不起菲儿,这婚事,不如不办。”他和父母原本也舍不得茹菲远嫁。京里有什么不好的,要跑去那种地方受罪。即便将来一人之下,可丑媳妇熬成婆,还不知要多少年。

    常如风:“哪怕舍了前程,我也得先护着菲儿。”

    “瞧你们兄妹,先别急。”

    朱承熠把弄着折扇。

    “那元平既然敢这么说,那两颗痣肯定是有的,看不看的,不重要。”

    那扇在他手上就跟活了一般,上下纷飞转动,数不尽的潇洒恣意,引了不少姑娘偷偷看他。

    荣安瞥眼他,嘚瑟!

    荣安:“那什么重要?信任?”这种时候的信任,分明是自欺欺人。

    “不!重要的是,朱永泽能给她多大保障。他若能护住常茹菲,那什么都不是问题。”朱承熠懒洋洋看向上首……

    皇帝和朱永泽等人刚刚才回来。

    皇帝脸色并不好看。朱永泽和他那个叔叔似乎也有分歧,两人连个对视都没有,各自回座。

    朱永泽不知是不甘心还是坚持什么,想了想又到皇帝身边说着什么……

    朱承熠觉得,自己若没猜错,刚刚在内殿,便是朱承白向皇帝提了关于元平的要求,但朱永泽不答应,皇帝很头大……

    “常茹菲的路难走,前路的障碍不少。而她最大的保障便是朱永泽。若他足够强悍,足够能力保护她。那这便是良缘。若他扛不住,常茹菲不如不嫁。”

    朱承熠看得明白。所以他不觉得元平的出现是坏事,相反,刚好可以测试朱永泽为人能力和心性,免得将来常茹菲千里之外叫天天不应,那才是耽误终生。

    常如风听在耳里,思忖一二后倒是深以为然。他冲朱承熠一抱拳,便先回了座。

    朱承熠靠近荣安:“现在知道,还是嫁我好了吧?我当时许下那么多不平等条约,你这会儿可尝到甜了?跟着我,没有一点糟心事吧?”

    荣安拿杯与他碰了碰,“是呢。我三生有幸。”

    朱承熠一口喝干:“还记得你当日问我,朱永泽如何时,我怎样回你的?”

    “你说,比你差点。”

    “是!其实不是说他人差,而是他在庆南的权利。又或是说,话语权。只要他能做到像我这样,说一不二,还能扛住他爹娘反对就行。庆南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权利散,他也难。总之这事还得靠他。否则眼下有元平,将来还会有他人。”

    荣安张张口,说的什么废话?

    那难不成,常茹菲还要再等几年,看他能不能夺下庆南大权再决定嫁不嫁?

    不!荣安和常茹菲都不是有耐心的人。以一步算十步,她们做不到。危害来临时,任由被人掌控主导权,她们也不放心。

    所以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若有石头挡路,便先搬了再说……

    元平这才从更衣处过来,看见荣安和朱承熠,差点被倚在一起的两人给晃瞎了。

    瞧那虞荣安,一脸嘚瑟,小人得志的模样,贱人!再看朱承熠……那张脸……真是比消融冬雪的暖阳也不差几分了。真是,如此绝色竟被这小庶女给糟蹋了!

    元平行至两人身边时,特意发出了幽幽一叹,还冲朱承熠投了怜悯的一眼。

    “我好想打她一顿!从两刻钟前就想着了,这会儿更想!”荣安直磨牙。

    朱承熠点头,“那就打呗。你去打,我给你望风!”

    荣安凑近了朱承熠:“要不,你去使个美男计?我瞧那元平看你一脸的惊艳呢。你去把她钓上钩后,再狠狠甩掉。”咦,说不定能成?毕竟那坏丫头此刻记恨上了自己,说不定为了膈应自己,还真会对朱承熠下手……

    结果,荣安脑袋上迎来一个爆栗,“人家惦记的是世子妃之位,我这棵树长得再好,人家也只会远观。除非你把世子妃之位让出来,我倒是有信心拿下她!”

    这会儿,提了爆栗要敲的成了荣安。

    她伸了手去,却被男人反扭扣住……

    在元平眼中,这两人分明在打情骂俏。她一边暗暗骂,一边又忍不住往那儿瞧,鲜花牛粪,白菜野猪,老天眼瞎了吗?

    ……

    酒宴一散,朱永泽便被朱承熠和常如风两人拖走了。

    当然,是为了看痣去了。

    荣安去蹭了一眼。

    啧,宽胸精壮,胸肌不错,腹肌也有。不算污了眼。

    可还没看清,朱永泽衣裳怎么被放下了?

    “有痣吗?”荣安问。

    三个男人齐刷刷看她。

    她刚刚眼睛不是盯在他身上了?没看见?

    “我没看清。”光顾着看身材了。

    荣安肩上落了一只强壮的臂膀,某人龇牙盯着她。

    “我倒是不知,你还有这喜好。”

    朱承熠有点酸。刚见他们拖走朱永泽,她便欢快蹦跶着跟来了。他使了一路眼色她都视若无睹。接着还硬要亲眼瞧瞧,美其名曰“给常茹菲把关”。

    那没节操的朱永泽和常如风竟然都不反对。

    然后,她便大大方方看了来……当着他面,当真可恶。

    荣安是真觉得没什么。世俗的眼光啊,对女子太严苛了。夏天时候,那打赤膊的男人不多吗?就是大街上也不少啊。他们敢露,怎么女子们就看不得了?

    而且她若真要看,她新买的宅子前院禁军那里就有大片的好风光呢!那帮人糙,很多时候都直接光天化日换衣裳。她拿着千里眼,有时候不小心就扫了扫。当然,这话不能说。

    “放心。都没你好看。你身材最好!”

    荣安冲朱承熠嬉笑,放下了肩上他的那只手。

    朱承熠则眯了眼:“都?最?”这么说,被她在心里比较过的人还不少咯?

    荣安嘿嘿:“朱永泽,你到底有没有痣?掀起来,我亲眼看看!”

    答案是有。

    左肋下方,两颗痣。

    荣安亲眼见了。

    心里不痛快!

    她瞬间变了面色。

    朱永泽不明所以,“是不是元平说了什么?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我……”

    “你跟茹菲解释吧!”

    荣安转身就走。她刚细细看了,朱永泽整个上身就那么两颗痣,而且是很小的两颗。所以,若不是近距离细瞧过他身子,应该很难发现。

    朱承熠和常如风则被朱永泽拉住了:“你们要不帮我,我只能去跳长城了。我比窦娥还冤!……”

    他这话没说完,那边元平又出现了。

    “表哥,太后娘娘宣您说话。”

    荣安离开的步子一顿。她就说嘛,刚刚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见这小表妹,敢情是又去太后跟前折腾一圈了。

    显而易见,她是不会让朱永泽这么快有时间去找常茹菲了。

    突然,手好痒。

    ……

第573章 让你见识下

    荣安转而一步步向元平走去。

    当然,是努力收敛了气势,尽量平静。

    “郡主,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与你无话可说。”

    “你确定?”荣安故意看了眼朱永泽。“茹菲有话让我转达。”

    元平原本有些发怵,但荣安的示意让她想入非非。莫不是常茹菲,要退出?或是找了荣安来谈条件?

    这诱惑一出,元平自然抵挡不住。

    “我还要去太后那儿,最多给你百息时间。”

    “放心,我就只要五十息足矣。”

    “表哥,太后娘娘让我们一起过去。你等等我。我和世子妃说几句。”

    眼见朱永泽被朱承熠拉着坐在了院中石桌边,元平便放心跟着荣安进了屋。

    关门。

    随后一串动静。

    似是凳子倒了,茶具翻了……

    同时伴随着元平的一连串尖叫。

    朱承熠咧嘴一笑。呵,他的女人!

    朱永泽闻声后目光闪了闪,只当未闻。

    哪用五十息,只十息后,门打开,荣安出来了。

    痛快!

    元平尖叫连连,直喊“表哥”。

    朱永泽看向里边,只见元平坐地,捂着肚子喊痛:“表哥,虞荣安她打我!”

    特么的,虞荣安个疯子,门一关上,她便眼前一黑,随后胸腹被接连痛击了好几下。她后襟直接被抓住,只觉整个人都跟个沙包一样任由那虞荣安折腾。

    最后,她被当垃圾一下丢开,后背还被拍了一掌。反应过来时,她已重重摔在了地上……

    虞荣安那打人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什么感觉说不上来,但就是让她觉得浑身憋得慌,感觉整个胸腔里都不舒服。

    “表哥……我浑身都疼。她打了我十几下。”

    “我没有!”荣安抬眼看天。她打的是贱人,老天别找她算账。

    “你敢打不敢认?”

    “你自己故意撞上桌角和柱子,还敢来反咬我一口?”荣安一本正经胡说。

    “虞荣安你睁眼说瞎话!”

    “我没有打你!我自然理直气壮!”

    “表哥!你要帮着虞荣安吗?她打了我,置咱们庆南颜面于不顾……”

    “元平别闹!世子妃不是那种人。”

    朱永泽也抬眼望了下天。打得……真好!他也早想捏拳头将这女人痛揍一顿了。

    那元平不敢置信,捂着肚子,觉得整个胸腹都更疼了。

    她向朱永泽伸手求帮扶,可朱永泽不进反退,来了句:“男女授受不亲。”

    可恨!可恨!这么些人在场,却连个扶她起身之人都无!

    今日入宫时,朱永泽以“不懂宫规”为由,硬生生拦了她的丫头,说什么:“要么别入宫,要么只你自己”……所以她连贴身丫头都没带。

    “表哥!你是庆南世子,怎能任由……”

    “元平!别把庆南拉进来!你初来乍到,第一次入宫就要惹事吗?”朱永泽呵斥。

    “表哥,你信这个女人也不信我?我说她打我!”元平气炸。

    “你有证据吗?”

    “对啊!郡主,你有证据吗?”荣安也问。“没有证据,就是诬告!小心我去皇上跟前状告你!”

    荣安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反咬。

    元平气得张大了嘴。这人,竟这么不要脸,还抢了自己的词?她原本也想说要去皇上跟前告状来着。这是第二次,第二次自己心里想法被洞悉还被抢先了!

    朱承熠也来关心:“郡主没事吧?没事就起来吧。我家夫人最是人美心善,从不会恶意伤人。万事都得讲个证据。刚刚屋中就你二人,空口无凭。这么闹下去,不但显得你自己胡搅蛮缠,还让你表哥面上难看。”

    元平简直要气晕过去。

    这虞荣安也太会了吧?

    这么俊美的男人,竟然娶了个蛇蝎女。竟然被骗成了这样。竟然没人相信自己被打了?

    朱永泽:“世子妃是眼下京中最有名的大善主。你没有证据,还是赶紧起来。没人会信你。而且别说没打,真要打了又如何?

    辈分上我都得喊世子妃一声‘婶子’,长辈出手,小辈就该受着。所以于情于理,你都是胡闹!”

    荣安噗了下。

    婶子?这是喊自己?差点忘了自己辈分这么大!等等,哟,那常茹菲以后是自己晚辈了?哈,哈哈!早先怎么没想到还有这茬?

    荣安的笑太刺眼,元平只觉腹中更痛了。

    牵扯间,似乎五脏六腑都有抽痛。

    起来?她也得起得来才行!疼死她了!

    “找御医,表哥,找御医来。再帮我找几个宫女来。虞荣安,我不会放过你的!”

    朱永泽一脸不耐蹲身元平跟前,压低了声音:

    “你今日才入京,千万别惹事!虞荣安什么人?你能得罪她?先别说咱们庆南与燕安的关系,只说她爹就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我不管你打的什么算盘,都赶紧给我起来,然后向她赔礼道歉。”

    “表哥!你……”

    “我没有玩笑!”朱永泽板着脸。“我再说一遍,你必须给婶子赔礼道歉!”

    元平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她莫名其妙挨了打,痛得五脏六腑都似搬家,没人关心她,没人给她做主,还要逼着她道歉?呸!还长辈?真有脸!

    偏那虞荣安还在冷笑:

    “谁知道你是真不小心撞到还是故意撞了想用苦肉计来害我!说我打你?伤口呢?先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

    她怎么拿?

    荣安之前的武艺是白学的?虽然没学好,但除了跑路,偷袭也是她的拿手绝活。她自然知道打在哪儿疼,也知道打在哪儿不易留痕,更知道怎么利用拳头的角度和自身的内劲。

    所以,即便元平此刻死不要脸当众脱衣解带,只怕也看不出什么伤痕。

    呵,呵呵!

    回家休养去吧!这几天她大概是没法出来蹦跶了。

    朱永泽则刚好借势离她远远的。

    “你起不起来?我庆南王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表哥,你说什么呢!我……”

    “对不住!”朱永泽直接忽视了他的小表妹,冲荣安鞠躬行礼。“表妹顽劣不懂事,多有得罪。明日,我亲自登门拜访,还请婶子息怒。”

    “世子还是看好你家小表妹,京城可不比庆南,四处莽撞要不得!”荣安抱胸教训。

    朱永泽点头哈腰。

    “你不起来是吧,那我自己去太后那里回话了!接下来几日,你还是别出门了!”朱永泽一下觉得轻松不少,顺势就给元平禁了足。“我让叔来带你回去!”

    朱永泽赶紧离开。太好了,不用与她一道去见太后,压力又少一重。

    常如风哼了声,朱承熠则叹了下,两人也是离开。

    荣安则蹲身:“你——活——该!”

    元平伸手来打,可荣安直接脚上前,一下踩住了她的那爪子。

    “你以为普天之下就你会装?我今日就是让你见识下你装腔作势的腔调有多讨人厌。所以你表哥讨厌你是有道理的。”

    元平痛得满头是汗,“我若有个好歹……”

    “不会。我又不是武林高手,还能将你打出个内伤来不成?养几天就好。接下来几日,你最好还是别再出现,否则我难保不会再出手。”

    荣安哪能让她抓到小辫子,松开脚,连她袖口被踩留下的半个脚印也没放过。

    一壶浓茶倒下去,拖着她手在地上蹭了两下,脏兮兮的袖口糊成了一团,哪还有印迹?

    荣安打量了她两下,如此脏兮兮的模样,加上身子的不舒坦,她今日应该是再没脸见人了。

    荣安满意,转身离开。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种人就是欠揍,对待这种人,就该黑吃黑才痛快。

    院门口,三个男人都还在。

    嗯,表现都不错,知道要给她把风。

    荣安去拉了朱承熠的手,以兹鼓励。

    两人四目相交,齁甜,看得朱永泽心下难过。

    “婶子,帮帮忙。”他抱了拳上来。

    荣安扬扬眉:“求长辈办事,是不是得先给点孝敬?”

    “有有有!这回特意给婶子带了不少好东西。吃的玩的都有。明日给婶子送去。”

    “乖侄儿,你有心了!”

    朱永泽嘴角抽了抽。“婶子,茹菲那里……”

    “行了!看在你刚刚表现不错的面上,我会去劝的。我先去找茹菲稳住她,等你从太后那里回来再说。”

    荣安揍元平,确实是想看看朱永泽反应。若那两人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情愫,呈现出来的结果也不一样。

    朱永泽不但无情无意,还有几分窃喜于她的出手。既然如此,还不算太糟。她自然要帮一下……

    朱永泽谢过之后立马赶去慈宁宫。

    太后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见朱永泽一人前来,有些话倒不好开口了。

    “元平突然肚子痛,先回驿馆了。”朱永泽尝到了厉害,王府都不打算给元平住,直接将人给安排去了驿馆。

    太后蹙眉:“元平一个姑娘家,住驿馆怎么行。”话题一下转了。

    “正因元平是姑娘家,才得要避嫌。王府就我和叔两个主子,奴才也多是男的,实在不方便。”

    “元平到底是名臣之后……”太后幽幽。“住驿馆肯定不行,显得皇室苛待她一般,叫人说闲话。这样,让她入宫来住吧。就住慈宁宫,哀家这儿有的是地方。”这才彰显皇室气度。

    “这……太叨扰太后娘娘了。”

    “这有什么。反正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哀家最近无聊,她来了刚好可以陪哀家说说话。”

    朱永泽心头也是转了好几下。

    元平若在宫里待着,自然就没法四处走动蹦跶,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也不会来妨碍自己和茹菲。这倒是挺好。可她跟着皇上和太后,谁知道会不会胡说八道,到时候也是麻烦……

    “太后娘娘。元平她对茹菲有些误解,总觉得是茹菲抢走了她的姻缘,所以连带着对虞世子妃也有些不满……”

    朱永泽担心太后会被蛊惑,原打算给太后个提醒,可太后一下蹙眉。

    “好了!”太后打断。“别胡说八道的。元平刚来哀家跟前说话时,可一直口口声声在赞茹菲,说她漂亮大气,以后定会是好主母,好王妃。说她气度不如茹菲,说你眼光很好。她每个字都在赞,可此刻你这么说她,倒有些挑拨了啊!”

    太后的笑不达眼底。“还是说,是茹菲不满元平?所以让你来上眼药?”

    太后对常茹菲提早离宴,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

    早先那么喜笑颜开,一见元平,什么话没说,什么事没有,立马就变了面色要回家。这都没给元平做主就这样,如若真有什么那还了得?没有一点点做王妃的气度啊!

    元平那么个柔弱忠厚的,以后若摊上这么个主母,怕也得吃苦头。正如元平所言,那常茹菲漂亮大气,可除了这两条,还有什么?她能成为合格的世子妃?将来她还得掌庆南,她有那能力?

    太后先前没见元平倒不觉常茹菲不合适,这会儿才发现,定下常茹菲这个庆南世子妃,是皇帝草率了。

    将来若庆南王妃能对常茹菲改观倒还好,可若不行,这婚事怕会成怨事,到时候弄个不好,朝廷里外不是人,得遭了庆南上上下下的埋怨。

    常茹菲性子硬,去庆南后倒确实需要个软的在身边调和着……

    朱永泽可不知太后心下已经转了个七拐八弯,赶紧给常茹菲说起好话来。

    可太后却直接挥手:“行了。你也别口口声声都只帮着常茹菲,元平的好你也瞧瞧。你重情,那便看看人家默默付出这么多年,愿意千里迢迢入京,这都是人家的好。

    你既是庆南世子,肩上便有担子。维护庆南各势力的平衡本就是你该做的,而元平刚好能帮你。你那么坚持,对庆南没有好处。你回去后也好好想想。你将来要承王的,什么女人没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到头来都会消散的!

    你最好记着,相较于爱啊恨啊,利益才更实际更长久。”

    太后叹了一气,挥退朱永泽。

    “你明日再来吧。届时哀家弄个家宴,和皇上单独宴请你和元平。哀家等着你的表现,别让哀家失望。”

    说罢,太后便让人去接元平过来慈宁宫……

    朱永泽一肚子郁气,却也不得不受着。

    他太难了!

    ……

第574章 确实挺难的

    朱永泽出宫路上特意往元平所在那院中走了一趟。

    朱承白已经面黑坐那儿等御医,看见他来,火气几乎就压不住。

    朱永泽则压根没看自己叔父,只是进去警告了躺在榻上的元平,让她好好在慈宁宫待着,不许再四处胡说八道。

    “虞荣安什么身份我再强调一遍。你惹不起,所以千万别生事。你没有证据是她打的你,所以没有人会给你做主。

    还有,你是打着我的名头入京和入宫的,你若搞事与我的目的背道而驰,我不会原谅你,不会放过你,也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来对付你!”

    “表哥!”元平气得泪流满面。他帮常茹菲就罢了,可他竟然连虞荣安都护着?自己与他十几年的情分,连个外人都比不上?他特意过来,不为关心自己,只为威胁自己?

    “表哥,那你信我是被虞荣安打了吗?”

    “你一贯惺惺作态,我哪里敢信你!”朱永泽转身就走。

    那边元平一个茶碗砸来。

    茶水迸出,在朱永泽的后襟上留了一排水渍。

    “我再假,对你的心总是真的,你眼瞎了吗?为何看不到?”

    “你够了!”朱永泽觉得累。“那我时时刻刻想要摆脱你的心你看不见吗?你是眼瞎了吗?”他已经逃了两次了啊!她还不肯放过他!

    若不是她爹的名声和她家势力在那摆着,若不是她和他之间还有他母妃那层关系,使得他没法动她,他早就亲手杀她好几次了!

    “你别逼我……”两人同时说出了这么一句。

    相顾无言。

    朱永泽转身大步离开。

    “你站住!”皇叔朱承白喊住他。

    往常很听他话的朱永泽这次依旧没有回头,只停下脚步说了几句:

    “皇叔,我很累。可我不傻,您也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还有,我有我的坚持,大部分时候我可以宽容忍让,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会退步!”

    天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

    ……

    绒花铺子二层贵宾房里,架势有些大,气氛有些严肃。

    奴才们都被支出去了。

    朱永泽左手是荣安,右手是朱承熠常如风,几人将朱永泽围坐,逼他将与元平有关的都交代个一清二楚。

    其实几人已经信了他与元平无事,所以此刻这一出,主要还是为做给里间的常茹菲来看的。

    常茹菲气得头疼,原本想一个人呆着,但陶云和颜飞卿不放心她,又怕她万一回家之后一赌气与爹娘说什么,常家那护短的两位老人一冲动下若做出什么决定反而不好收拾,所以便将人哄来了铺子。

    荣安很快也到了,三位姑娘将她一番哄,总算问出了元平在更衣室里对她的所有刺激。

    荣安本打算帮忙解释,但觉得还是朱永泽自己来说更合适。

    常茹菲一听朱永泽要来就不干了,执意要走。

    结果荣安直接将她给锁在了屋中,并留了陶云和颜飞卿陪着。

    “事情总要解决,你躲起来不面对,等于是白白将机会送给了敌人。你常大小姐一向英勇,什么时候面对个小狐狸精都要怂了?”

    “朱永泽若态度诚恳,坦白从宽,咱们便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他的自辩若条理清晰,事实明摆,咱们便选择相信。到那时,你若确定愿意原谅他,咱们便想个法子处理祸害。你若厌了恨了腻了,咱们便想法子取消赐婚。总之不会让你受委屈。”

    “咱们这么多人呢!总会有办法的。大伙儿帮你一道审问,一块分析,一起找漏,你有什么要躲的!”

    几人忙着开解。

    荣安觉得那两人婚事已迫在眉睫,这个时候没时间赌气,赶紧要捋的捋清,要收拾的收拾才是正经。

    就这样,被“围审”的朱永泽将事情道了来:

    元平的爹与他母妃,兄妹感情很好。

    张洪芳死后,他母妃确实是把元平当做女儿,或者说当做儿媳来养。

    而元平从小就喜欢朱永泽,几乎是一见倾心,元平身后有多股势力相助,她无疑是世子妃最好人选。所以从小到大,也没有其他人来给朱永泽做媒说亲,因为很多人都有数,元平就是王妃给她选的世子妃。

    但朱永泽不喜欢。

    他小时就见过元平将停在她肩膀的蝴蝶一把抓住,直接撕碎并将翅膀在掌心搓成碎屑,可转个身,当着众人扑蝶时,她却装作害怕而一惊一乍。

    他见过元平烤蛇肉吃蛇胆,转身却在厨子杀鱼时悲天悯人。她分明很爱揪花瓣,可她转身却一脸病态去葬花。

    他更厌恶元平曾对着他身边手下和朋友笑,将人迷得魂不守舍,只为更多接近和掌控他。

    朱承熠平日虽看着不学无术,但他敏感细腻,他讨厌元平的虚假。

    他想要试着挣脱父母安排。

    所以在打听到他母妃意欲给他定亲后,他带着厚礼入京恭贺中秋,实际则为逃避。

    他遇上了常茹菲,他心动了。这个直爽真实,敢作敢当,勇往直前的姑娘让他倍感珍惜。许是缘分,短短几日,他与常茹菲便多次交集。后来他救了她,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层窗户纸。

    当时朱永泽怕害及常茹菲名声,围场之行之后压下了心意,先写信回了庆南,算是给父母个心理准备。

    远隔千里也有好处,而后皇上赐婚,一切板上钉钉。庆南几次三番催促他回去……而他则一直等在京城,磨到时间上再推辞不过才回。

    他是希望元平可以知难而退的。

    可她和他母妃,依旧那般顽固。

    这次在庆南,朱永泽的压力很大。

    对他京里的破姻缘,王妃很生气。

    王妃对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既然皇上拍了板,世子妃人选不能改,那必须将元平收作侧妃。皇上那里她会安排人去说……

    朱永泽对常茹菲有过承诺,自然拒绝。

    他与父母僵持了好一阵。

    他父王是从庆南王室的实际利益出发,而他母妃的考量则还多了为娘家,为他和元平的利益。

    朱永泽向父母表示,他即便不收元平,也会竭力壮大和维稳庆南。

    为这事,他还与他父王彻夜相谈。

    他隐晦表示:庆南很大一部分权利都集中在了母妃身后那几族,虽有好处,可坏处也不少。张氏一族身后的势力越来越大,话语权加重,已在庆南朝中占了近半支持。

    他这次若将元平收入,元平再有子嗣,那以张氏为首的几族权利更得膨胀,且至少还能强硬二十,三十年。眼下局面,若再任由那几族发展几十年,结果会怎样?

    王室会在哪儿?王室权利可还能保?把控庆南的会是谁?他们若有其他心思,庆南王室可有能力来控制住他们?

    “我的婚事就是证明。母妃能这般强硬,可见那几族是何等势在必得。父王,儿臣一片赤诚全为庆南,深觉如此下去很是不妥。请父王三思。”

    这一点,确实也是朱永泽不愿要元平的重要原因。

    庆南王被他说动了,让他先安心大婚,会暂时将这事搁置。之后事,待他大婚后徐徐图之……

    可他母妃不甘心,竟然将元平送到了他床上。

    半夜一串窸窣,当晚喝多睡得迷迷糊糊的朱永泽听到动静只以为是下人。

    哪知馨香入鼻,有人钻进了他被窝,将他给抱住了。

    当时的他一个激灵,他嗅出了香味属于何人。

    他何其愤怒,差点就拔了床头刀将她给砍了。

    元平哭哭唧唧,勾搭并相求,却没有一点效果。他没留情面,将她给踢下了床。

    转而,他更恨了起来。

    因为身子不舒坦,小宝也异动起来,嗅出屋中有淡香气味的朱承熠一下明白,元平还给他下了药。

    元平以为她可以得逞,脱了外袍只着透薄蚕衣试图来诱。

    可她还是小看了朱永泽,他从小就是在各种药物里泡大的,抗药力本就不凡。小小情药,还奈何不了他!

    他只在凉水里泡了泡,吞了颗药,便将药力化去了大半。

    当时他冷漠看着出尽洋相的元平,眼里没有一点波澜。

    “就冲你对我暗算这一点,你我之间便再无可能。”

    这一点,让朱永泽彻底坚定了决心。

    张氏一族太过猖狂!他堂堂世子,也是他们谋算的对象。今日若有了这个开始,之后只会更加没完没了。他既是要承王的世子,与其将来有被架空的危险,不如早早避开这趋势。

    他甩袖离开,直接去找了爹娘。

    他再次重申了心意。

    “母妃,我没碰她,也没越任何礼。我不会接受她。从前不,今后更不会!”

    王妃:“庆南势力必须团结,你如此一意孤行,为个帮不了你的女人,值得吗?你就不担心我让元平嫁你的其他弟弟?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朱永泽当然明白这是威胁,母妃也确实可能会那么做。

    他更清楚,他的嫡亲二弟或是与自己同龄的庶弟一旦有了这些势力,将来对他这个世子来说,将是很大麻烦。甚至有可能,引发的会是另一场恶斗。或许他连世子之位,连他的小命都保不住。

    可他还是坚定了自己想法。

    那晚,他没住王府。

    他反而是做出了一副与友人喝醉整晚,彻夜未回的样子。为的就是避免半夜出现他住处的元平再引发什么事端。

    接下来的几晚他也都住在了王府外。既是避免干戈,也是他的抗议。

    然而元平也很坚持,非他不可。

    她喜欢他!既是真心,也是为了一口气。她跑去跪在王爷王妃跟前,哭诉说只要跟着表哥,她什么都愿意。

    那些日子,朱永泽与他母妃关系闹得很僵。

    这个年,过得简直水深火热。

    而他母妃为了给他施加压力,对他两个嫡亲弟弟的各种关怀更是双眼可见。

    好在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入京迎亲了。

    他万万想不到,元平会跟着他入京。

    在他的迎亲车队走了第十天,便被元平偶遇了。

    她笑着说,得了应允,跟他一起入京迎亲。

    他赶她走,她不肯,还拿出了王妃手书。

    朱承白也来劝他,说路途已过三分之一,这会儿让郡主回,既危险也不近人情。而郡主迎亲,算是男方小姑,是合适的,也更显郑重。又说在亲眼目睹他大婚后,或许郡主就能死心了。与其赶走郡主进一步激化矛盾,不如顺了王妃之意。一而再的忤逆,对他这个世子并无好处……

    朱承白说的也有些理,当时朱永泽便默认带了元平。

    这样走了两天,朱永泽却越想越不对。

    尤其有一晚暴雨,元平又黏糊了来。

    朱永泽大怒,与她大吵一架。

    她跑走,他怕出事,将她追了回来。这一次,他铁了心将她送走,是派了手下将她送回了庆南的。

    哪知今日入京,眼看到了城门,元平却突然出现了。

    她笑得绚烂:“表哥,我来了!”

    他们这支队伍集体傻眼,却没法将她赶走,只能任由她融了进来。

    当时的朱永泽按紧了马缰,只恨不得抽花她的脸。不比带着聘礼的车队,她带人轻装而行,竟是轻易在速度上占了先,提早抵达城门守株待兔。

    周围全是人,既有大周禁军,也有不少百姓。

    “元平郡主”四个字,已开始被人议论。

    而对面城门大开,有官员已来迎人。

    这种时候,涉及了庆南颜面,更涉及了民族大英雄的颜面,已经没法赶人。

    朱承白:“带着郡主吧。不能闹笑话。”

    而元平也主动保证,绝对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一定让他顺利娶到媳妇。

    朱永泽盯了朱承白一眼,低低一笑。

    他如何还不明白,自己这叔叔都在做什么?一路上,朱承白一直在或明或暗做他思想工作。而元平两次都能顺利知道他们队伍的准确位置近而堵到他们,自然是有人泄露的。而此刻的叔父看见元平,完全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

    那与元平一伙儿的,除了这“顾全大局”的叔叔,还会有谁?

    就这样,元平融入了他们迎亲的队伍,跟着一起入宫来了。

    这才是他们原定午时入宫,结果却晚了两刻钟的缘故。也是因为元平出现太突然,所以连皇上都不知情。

    “我都是被打了措手不及,自然没法通知茹菲。元平她,彻彻底底是个意外啊!”朱永泽挠着头。

    朱承熠给他递来了一杯酒,他一口干尽。

    荣安信了。

    细看朱永泽,他眼里有不少红血丝,瘦了黑了,比年前离开时那个风采逼人的俊公子,真实憔悴且狼狈不少。

    没想到庆南看似平稳的表象下,也是隐患重重,如此看来,确实挺难。

    ……

第575章 处理很麻烦

    荣安给了朱永泽个眼色,示意了内室。

    朱永泽这才反应过来内室里有自己的未婚妻,他又见周围几人反应淡淡,连常如风面色都已平静了下来,顿时心定不少,知道大伙儿都信了自己。

    这个时候,他自然得表态。

    “我对天发誓,所言句句实话。否则我入京大婚,怎会带元平这么个隐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真的是她自作主张前来。你们生气,我比你们更气愤。

    我了解元平为人,如何不知她两面三刀?她就是来搅浑水的。这下好了,我被她说成负心汉,在我父母跟前是恶人,在太后那里不懂权衡,在你们眼里不是东西,在茹菲那里是骗子……我处处落不着好。

    猪八戒照镜子才两面,也就是里外不是人。我倒好,我是落在了万花筒里,谁看我都像看戏……”

    朱永泽还是很会拿捏人心的,这会儿这么一诉苦,确实看着就觉他可怜。

    “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茹菲一边。请你们都信我……”

    荣安已从常茹菲口中问到了来龙去脉,自然知道常茹菲在别扭什么,便帮着常茹菲开了口。

    “听说元平今日着装是你选的,听说你和茹菲大婚的所有都是元平帮着安排的,首饰也被她挑走了一套最好的,你的宝贝虫给了她养,你还救了她一命,然后她与你孤男寡女共度了一夜,她连你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呢!这些,你总得解释下吧!”

    朱永泽立马摇头。

    “完全不是那样!她是在我这儿实在没法突破才找了茹菲。她就是挑拨,明摆着的。

    给她选着装?她是在城门口突然冒出来的,当时她问,她的衣装是不是不妥?难不成我还让车队停下来再等她换衣裳吗,只能告诉她就这么入宫。怕她生事,她身边几个奴才都被我的人看管了起来。

    你们都知道我回去庆南已是年前,哪里来得及准备大婚种种。所以一切都是我母妃安排的。元平住在王府,大婚准备中应该是有她的参与,但我之前并不知晓。但事已至此,不管真假,待回庆南,所有与元平有关的东西我都拒绝。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首饰的话,是上月才打好的。我母妃的意思是最近元平受委屈了,其中给她一套作为补偿。当时我只想赶紧摆脱她,若一套首饰能让她安稳,我自是乐意的。这些都是身外物,茹菲若喜欢猫眼,我可以带她一起去选,亲手去学做猫眼首饰来补偿。一套不够,就做三套五套。

    至于其他几条我的‘罪状’……”

    朱永泽气恨交加,磨了磨牙。

    “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你们还记得我刚说,在车队出发的第十日,我们便碰上了元平吗?”

    当时,朱永泽越想越不能带着元平,执意要派人送她回去。

    朱承白劝了几次,可朱永泽立场太过坚定。

    场面上,太多人瞧着,朱承白也算是退了一步,让他们好好聊聊,自己解决。

    由于是在驿馆,元平作势锁了门要求第二天再聊。

    天气不好,朱永泽等人吃饭喝酒,之后无事也就洗洗睡。

    朱永泽白日淋了雨,所以晚上便打算泡澡早睡,他进浴桶前,把他的宝贝虫交到了阿水手中。

    然而,他们再次着了道。

    这次元平的目标压根就不是他。

    知道他沐浴有让阿水管虫的习惯,所以元平就是奔着阿水去的。阿水被她带着的人给放倒了。

    结果元平带着朱永泽的宝贝虫就跑了。

    她也知道朱永泽与常茹菲的相好很大原因是这虫。其实从朱永泽开始养虫那年起,她便也去学了。她一直以为,她才是那虫的女主人。此刻,她要想法子让这虫重新认主。

    能成功最好,即便不能,她也可以利用这虫来威胁朱永泽,逼他妥协……

    她吩咐手下从大路离开,吸引朱永泽的视线,而她则偷偷上了附近的山。

    她一早就打好了主意,她要引了朱永泽上山来寻,她只要想法子与他在山上周旋一阵,那白的也成了黑的。若能挨到明早更好,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夜过去,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朱永泽的人很快来寻。

    如元平所愿,他的大部分人都循着马蹄印从大路去追了。

    地方太大太难找,很快朱永泽的人便都分散开了。

    元平努力往深山里跑,因为她很清楚,朱永泽的虫与他有感应,他早晚能找到准确的路寻来。

    大雨突然倾盆而下,朱永泽确实着急了。

    表妹若出事,这锅定会被扣在他的头上。他担不起。当然,他更担心他的宝贝虫。那元平恼羞成怒下,谁知道会做什么!

    所以,即便瓢泼大雨,他也没停止搜寻。

    那一片全是山地,找人不易,而大雨又冲刷了山地,连完整的马蹄或脚印都找不着,更使得寻人难度一加再加。而朱永泽身边的人也一再分散。

    寻到山谷的时候,他身边只剩了两人。

    他们找到了元平丢弃的马,预感元平就在附近。

    再一次的,三人分开行动。

    元平确实是个狠人。此刻娇惯的她虽浑身湿透难受极了,却一点都不后悔。

    为了让朱永泽准确找到自己,她甚至打开木盒,将胖虫抓在了手中。

    她特意掐了掐那虫,就是为了给朱永泽一点感应。

    很快,站在高树后往下看的她就瞥见了朱永泽的身影。

    她安安心心坐着,整理了头发衣裳,虚弱娇柔靠在了树上。

    当喊着她名字的那抹身影终于在视线范围,她作势睁眼:“表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

    “小宝呢?”

    “你只关心小宝?”

    “把小宝给我。”

    “小宝在我身上,你要来拿吗?”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被对方气到。

    “表哥,我脚扭伤了,好像还发烧了。你先带我下去。只要你带我入京,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宝。”

    她的那一套,朱永泽实在是看得多了,当时眼里已是波涛骇浪。

    元平看在眼里,恨意也上来了。

    “小宝和我一起淋了雨,想来也很不舒服,你确定不救我起来?”就是威胁,她甚至想掐死了那恶心的胖虫。

    朱永泽双手捏拳,幽幽磨牙喊了声小宝。

    随后,他数了个一,二,三。

    元平一声痛叫。她袖口里的虫狠狠咬了她一口。

    而朱永泽也借机上前,一刀柄敲在她手腕,手一松,小宝便到了他手中。

    小宝先前被元平捏了几回,吃痛后已经狂躁。刚感应到主人已到跟前相救,而抓它之人紧扣袖口,它出不去,更是暴躁。在听到朱永泽一声喊后,它几乎是下意识发动了攻击。而小宝本就带毒性,这一口下去,直接让元平厥了过去。

    晕过去好,这样才方便。

    朱永泽本想找根藤扣了她腰带将她拖下山去,又担心弄得她蓬头垢面,衣衫破损会被反咬,索性就将她暂留在了山上。

    他着急想找个干爽地看下小宝的伤,刚好瞧见山腰有人家。他便前往借宿,又花了银子请人去将元平弄了来,扔进了一边屋中……

    这便是元平口中,所谓她养过一阵小宝,所谓他对她的“救命之恩”,所谓他们孤男寡女的共度。

    朱永泽委委屈屈:

    “至于我身上的痣,我并不太确定她如何知晓的。有可能是那次她爬我床时看见,也有可能是在那个农家她醒来时我正烤衣裳被她瞧见……

    山里我手下都到了之后,我们便出山了。我没有碰她一下,下山全程也是求了山里大嫂帮忙将人扔上的担架。这些都有证人!下山后她就被我派人送回了庆南。只是没想到,都到了如此状况,她还是不肯放弃。

    她对茹菲所言不算假,但各种片段被截取后拼凑在一起,呈现出的结果便完全不对了。所以,她确实是骗了茹菲。

    我想,她对我的志在必得,其实也不是什么感情,更多的是执念,不甘和恨意吧?而这样几次三番暗算我的女人,你们觉得我敢喜欢她吗?因为她,我已经疲累不堪。若这半辈子我的生活里还有她,那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

    众人又是顿了几息。

    荣安撑头想了一会儿,努力回忆朱永泽前世的世子妃。前世的朱永泽只在去年中秋前入京了一趟,之后很快就回了庆南。他有没有去围场不记得了,但他与心念太子的常茹菲没有交集是肯定的。

    可……若没记错的话,前世朱永泽的世子妃也不是那位小表妹。那时荣安听荣华骂过几次,骂庆南王世子是个草包,放着现成的世子妃不一要,偏要与那些顽固势力对抗,以卵击石早晚完蛋……

    也因为朱永泽的强硬,更导致了燕安地被朱永昊清算后,庆南局势也不再稳定。各股势力各有所图,乱作一团。

    此刻想想,这朱永泽难怪被朱承熠认定“不错”。前世今生,他都没选那表妹,也足见他对其无意,且性子坚定。还有那敢于对抗的魄力,倒与常茹菲如出一辙。

    所以,他与茹菲还真是很适合。

    荣安苦苦回忆,依稀记得,前世朱永泽在燕安出事后,似乎是第一个站出来反抗朝廷的。庆南之乱持续多年。不管朱永泽是为了燕安报仇,为了防止庆南重蹈旧辙,还是借机瓦解庆南势力……都让荣安忍不住对朱永泽高看起来。

    荣安呼了口气,今生,他与茹菲,分明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才有了交集,那自己不论如何,总得支持到底的!

    朱永泽前世今生都与朱承熠在一条线上,自己又与茹菲是那样的好友关系,那么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也是自然。

    这事,若需她帮忙,她一定会出手!

    “今日,皇上跟前,你们也起争执了吧?”不得不说,朱承熠又一次把握到了重点。

    而这更是朱永泽想说的。

    “是!”

    皇上召见,对元平好奇,自然多问了几句。

    可元平将对朱永泽的那点意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朱承白转交了一封信给皇帝。来自庆南王妃,要为元平求一段姻缘。

    朱永泽压根就不知信的事。被跳过的他气得直磨牙。

    呵,面圣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信,可见他这叔父代表长辈送亲和参加婚宴是假,为元平求位份才是他的首要任务吧。

    朱永泽满心失望。枉他在最需要长辈支持时对叔父满怀感动,一路都竭力照应,到底还是自作多情了。

    而朱承白,完全就没考虑自己侄子的情绪,在皇上看完信后还好一番帮着解释和分析。

    信的内容在朱永泽看来是荒唐又好笑的。

    他的母妃,始终没有放弃,不知是异想天开,还是打算以狮子大开口来讨价还价,她居然试着想劝说皇帝破例允许两位世子妃的存在。当然,皇帝若不答应,她也愿意退一步。她希望皇帝体谅庆南的现状,务必答应纳元平为世子侧妃。

    朱承白则在一边好一番帮着分析利弊。

    皇帝自然不会答应两位世子妃这种荒唐事。

    平妻这种事,偶有在民间发生,都会叫人指指点点。所以在皇室是万万不可能的。而常茹菲是他赐的婚,常家再没落也是开国功勋,一代老臣。世子妃之位一定不能改。

    至于妾室,他倒是可以考虑应给元平。

    皇帝刚要答应,朱永泽却跪地制止。他直言不要元平,坚决不要!他态度强硬,让皇帝有些纳闷的同时也惊讶于他的执着。

    皇帝犯了难,也有些尴尬。

    他对朱永泽印象是不错的,他也不希望朱永泽对他生了埋怨。

    左右为难的皇帝有些烦,看着起了争执的叔侄俩到底还是决定暂时搁置这事……

    这一点,与朱承熠的预判一样。午宴上皇帝三人离开那么长时间的缘故可以解释了,他们回来后表情各异的原因也得到了印证。

    “包括后来太后找我过去,其实也是为了说这事。”朱永泽一脸疲累看了内室帘:“你们转告茹菲,我答应她的事会办到,我不会食言的。”

    屋中有几息的冷凝。

    那元平,是庆南王妃想要指给朱永泽的侧妃。这个妾,处理起来很麻烦。

    接受,他们自找烦恼。

    不接受,将来烦恼的还是他们,是朱永泽,更是常茹菲。

    别说是他们,就是皇帝也一样。

    皇帝接受,有点打脸常家和没有面子的意思。

    皇帝不接受,则是愧对了庆南和一代功臣,同样也是左右为难……

第576章 我可以试试

    来龙去脉都说开,常茹菲也被放了出来。

    这种时候,没必要矫情。

    常如风抢先一步站到了妹子跟前直言:“我建议你好好考虑。之前咱们对庆南了解不多,对你将来或将面临的困难准备也不足。此刻一切都还来得及。家族是你的后盾,不是你的包袱。我的意思是从长计议,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的日子来得重要。”

    “哥,我明白的。”

    话是这么说,可常茹菲的眼神,直落在了朱永泽身上。

    这会儿细细打量他,可不是一脸憔悴和疲惫?两人视线对上后便再挪不开,各自都是心疼满脸。

    朱永泽将他的宝贝虫拿了出来:“小宝很想你。你别放弃他!”

    正喝水的荣安一呛,很有手段嘛!怎么像极了怕被抛弃的妇人拉着儿子求负心汉别走的说词。

    那胖虫子在他手心,感应到常茹菲后,便冲女主子方向扭去,随后用它芝麻粒大小的眼睛巴巴冲着常茹菲,怎么看怎么好笑。

    朱永泽:“茹菲,我的心意,你从小宝身上一定能感应。你能不能帮我养几天小宝?我从未将小宝转交给别人养过,你还愿意做那唯一的一人吗?”

    荣安在旁看得津津有味,可惜没有瓜子,只有花生米勉强凑活。

    她一边吃,一边嫌弃看了眼朱承熠,瞧瞧,别人的情话说的含蓄又动人。

    朱承熠挑眉嘀咕:“小爷只靠实际行动让你折服。”

    若非一往直前,那还是常茹菲吗?

    很自然的,常茹菲伸出了手。

    要说那胖虫也争气,一到常茹菲掌心后就打了个滚,讨好意味分明,随后它又闷头在常茹菲掌心拱了好几下。

    常茹菲被它一逗,板着的脸再也绷不住,舒展了开来。

    朱永泽当着众人就将常茹菲给搂住了。

    常茹菲下意识推他。

    可他又道:“你是我唯一搂过的人。你确定要推开我?”

    酸腐气开始弥漫,众人纷纷退走,荣安被朱承熠拖到门外后,笑嘻嘻回头道:“给你们一刻钟叙旧。等会儿咱们再说话。”

    一刻钟后,荣安几个私下问常茹菲:

    “你真决定要跟他?你哥说的是,等你嫁去庆南后,你可能要面对刁钻的婆婆,强势的庆南势力,还得应付各种对朱永泽抱有企图之人。”

    就是最爱管闲事的荣安都觉得很麻烦。

    常茹菲今后的日子,注定是免不了斗斗斗了。这家伙玩武力还行,玩手段就一般了,要玩心机,只怕更没指望。

    “只两条原因,便足够我坚持下去了。”常茹菲主意坚决。“第一,是我喜欢他。我愿意与他一起战斗,一起面对将到来的困难。我们也算经历过生死了,这缘分,我割舍不了。”

    荣安点点头。这一点,她认可。她当时也是这么对朱承熠说的。只要能共进退,洪水猛兽怕什么,至少不孤单。

    “再有,便是我的家族需要。你们看到了,自打我与他的婚事定下来后,常家发生的巨大变化。多年未有一官半职的常家,已有两个子弟谋得了官职。

    当我成了世子妃,成了庆南王妃,这样的荣耀才能继续。我才能成为常家的支撑。尤其眼下王妃越是不满我,觉得我和家族无能,实际皇上能给我和常家便越多。常家需要我往上走。为了家族之心,你们都懂的。”

    几人都点头。纵是女子,可谁又不得为家族努力?大家都有背负,都不容易。

    常茹菲完全定下了心,又与常如风谈了一小会儿。

    再之后,众人再次围坐。

    “怎么办”是接下来的议题。

    荣安表示:“我只说一句。”

    众人皆示意她开口。

    “要么不做,要做,就得确保元平再蹦跶不起来。”

    所以,她不但要她做不成妾,还得要她永远不能再打常茹菲两人的主意。她身后势力那么大,仇怨已经结下,后患无穷。此刻不出手,将来害的是常茹菲两人,所以下手必须不留情面。

    也是正因如此,荣安才反复暗中确认朱永泽对元平没有任何情意,不会有什么心软。

    朱永泽:“不能杀她!”

    郝岩:“也不能让她出事!残废什么的都不行。”

    常茹菲:“从她出现城门,并自曝身份后就不行了。”

    朱永泽:“她是跟着我和车队,以迎亲之名入京的,我得对她负责。她出了事,不管在朝廷或是在庆南,不仅仅我是第一个被问责的,还有我这次我带在身边的人都会被追责。”

    “谁说要杀她了!”荣安瞥眼。大家对她都有什么误解?

    “我是京中最有名的大善主,我是那种下手狠辣之人吗?”元平这样的,有什么资格让她手上染了人命?

    郝岩:“若要瓦解她身后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只要那些势力在,便轻易动她不得。”

    “那就不动她!”

    荣安早有了个主意。

    “你们的考虑都长远,你们和朱承熠一样,觉得需要朱永泽强势,但我看来那都是长远目标。你们远水可解不了近渴。”荣安示意朱永泽:“所以我觉得,你不用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们还是在元平身上找突破口。”

    十几只眼睛一齐看着荣安,等她的下文。

    “让她回不了庆南如何?”荣安眯眼。

    “你有办法?”朱永泽眼中光芒大盛。“若能如此,最好不过。”

    元平回不去,便跟死了也差不多了。而她身后势力缺了她这个交点,处理起来将事半功倍。“可元平不但手上有人,还有太后保护,咱们很难对她实行什么计划。”

    张家的女儿,手里还能没几个人用?当日他们可是轻易而举,悄无声息就放倒了阿水。

    “那就逼她自己同意或是让别人逼她同意嘛。我大概可以试试。”

    荣安抓了枚小点心塞了一口。

    她就喜欢这种刚好一口大小的吃食。不容易脏手沾唇,也不会碎屑掉得四处都是,吃起来塞了满嘴更满足。在她看来,反正比那种一边吃一边掉,若拿手接要洗手,拿帕子要弄脏,不接的话要擦地的方式强多了。不留后患,干净爽快。

    反正一口吞不下,不如切成块放在跟前慢慢吞……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到第二天的时候,庆南大英雄张洪芳的女儿元平郡主入京的消息已经传开。

    荣安去街面溜达了一圈,又带着陶云和颜飞卿下了趟馆子。

    要说陶云两人,早被荣安给带歪了。不知何时开始,两人都喜欢跟着她下馆子,满京城找好吃的。尤其颜飞卿,从前的她珍馐美味精致吃,每样不超过三口抿着吃,这会儿却是小笼包子一口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她们总算也是理解,荣安常常放在口中,想要的“自在”究竟为何物。不得不说,跳脱出条条框框后的日子,才真实是有滋有味。

    “我瞧着你,怕是真有了。”陶云盯着颜飞卿扫了好几眼。这家伙就着豆浆,从烧麦吃到蒸饺再到包子,嘴就没停,连醋碟子都添了两次了。

    “有就有了吧!我家夫君说了,管有没有,只要我开心就成。成婚真好,陶云,你也赶紧的吧。”

    她们几人里,只剩陶云还没彻底拍板。

    梁旭正在忙着编纂一部史书,今秋才能结束。到时候只要无意外,他官职就能升了,他们打算到那时再成婚。

    “我才不急。”陶云嫌弃看了颜飞卿一眼。“我可不想半年长三十斤。”

    颜飞卿自打婚事定下来后,幸福滋润沐浴,不但一扫颓废,容光焕发,整个人也像吹了气了一样,迅速从瘦骨嶙峋变得饱满。

    她们都觉得啧啧称奇,但也都明白,除了心态上的欢愉,更因她嫁得好。

    郝家除了一个早就出嫁的姑子,再无其他女儿,所以从郝岩到郝家父母,对颜飞卿都是宠溺得很。婆婆从不要她晨昏定省,还每日汤水不断往她那儿送,有好的都紧着她吃。公公只希望她早点开枝散叶,更是见她从来一面笑。

    至于郝岩,更有点过分,是无下限地听话和宠她。

    程度嘛,就是为了解她馋,能够陪她坐两个时辰马车去吃上一顿,再坐两个时辰马车回家,最后挑灯处理没完成事务的那种……

    就是她们几个,也谁看颜飞卿都觉得嫉妒。

    当日被朱永霖逼得差点起了死意,又遭遇了抄家风波,最后还能柳暗花明,苦尽甘来,这造化,叫人不得不服。

    荣安最爱看颜飞卿甜甜的笑。

    她是知道颜飞卿前世结局的,被迫远嫁他乡还死得不明不白,眼下收获美满,命运彻底翻盘,这一切都能让她坚定那种改变命运的心念。

    荣安自己的命运何尝不是被翻转?可荣安常常会想,究竟是自己在改变命运,还是在顺应和回归星云口中她原本的命运?

    这个问题,一度让她凌乱。

    她找星云谈过,所谓的凤格凤命,真的存在吗?她时至今日依旧只能信个两三成。一直以来,她都更信自己。今生她得到的一切,分明都是靠自己一点点挣回来的啊!

    她有时觉得,所谓事在人为和天命所归,根本就是矛盾。

    可星云说,还有一种说法叫天人合一。天之道在于“始万物”,地之道在于“生万物”,而人之道则在于“成万物”!这不是矛盾,而是呼应和联系。天地之道在于生成,人之道在于实现……

    通俗说来,命再好,不管不顾不理会,一味挥霍,不做付出,再好的命也会被磨成寻常。相反,命格不好,但凭借自身努力和积极态度去改变和积累,一样可以改变气运,有很大可能会扭亏为盈,逆风翻盘。

    所谓天命,是个方向和指引,用的好,可以平步青云,可以化险为夷,但真正的成功,任何的突破和实现都还在人。

    ……

    荣安似懂非懂,但心头疑惑确实少了那么一些。

    管怎样才是正解,只要看到自己和好友亲人全都好好的,那就什么都值得!眼下努力去守护,才是她要做的。

    颜飞卿改变了命运,自己也走了完全不同的路,大伙儿都会变好的!

    所以每回看见颜飞卿幸福圆润的甜美脸,她都会跟着开心起来……

    心里这么一想,荣安挥手又让伙计上了碟山楂陈皮糕来。

    今日她们之所以出门凑热闹,就是想看看外界对元平入京的议论。

    对面就有一桌正在说着张洪芳的种种。这位已故将军在民间风评确实很好,抗敌故事最能激励、鼓舞和带动人心,所以有着辉煌过去的张洪芳故事还被说书的广为引用。

    而由着元平入京,这位将军再次为人津津乐道。

    “她倒果然有些手段。”陶云笑。

    “我的预估不错。”荣安咬了口灌汤包,鲜是鲜,但有点腻,不是她喜欢的。

    嗯,还是自己碗里的鸡汤小馄饨好吃。吃下去胃里暖融融。

    颜飞卿刚从荣安碗里抢了几只小馄饨,压根没听懂两人说什么。

    她的胃口最近确实古怪,荣安和陶云都不喜欢的这灌汤包她都能一口气吃十只,还不饱。以前她的胃口,最多三只就顶天了。这会儿的她,吃完一屉还想要对面荣安的小馄饨。

    “我们的意思是,昨日车队才入京,众人关注点都在那一车车的聘礼和朱永泽身上,知晓元平入京之人,除了南城门守军和那附近的百姓,其实并不多。朝廷和皇室又没宣布,也没特意为元平办宴,只一天的功夫,还不至于传得满京城皆知。”

    她们三人是在城北一家普通馆子。来这儿用餐的并不是达官贵人,上层人士,就是普通百姓。

    “所以,是元平自我宣扬,弄了个人尽皆知。因此我们说她本事不小。”

    “是为了给朱永泽压力?”颜飞卿懂了。

    “是啊!大伙儿都看着,朱永泽要负了她,得被骂死。”荣安哈哈笑。“但甚合我意!”

    这是个引子,也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什么?”颜飞卿问到。

    “第二步,朱永泽啊!”荣安看看日头,这会儿的朱永泽应该入宫了。“咱们先拭目以待,看看慈宁宫的状况。”

    ……

第577章 转变的太后

    此时此刻的朱永泽确实按着前一天太后之意入宫了。

    慈宁宫迎他的,是元平秋水盈盈,可怜巴巴的眸子和太后不善的表情。

    元平捂着肚子,小脸惨白。

    朱永泽眉头刚要蹙起,还是强忍了,并按着荣安的意思关心了一句。

    “还是不舒服?”

    他这么一问,元平眼泪又开始泛滥,而太后面色也好看些。

    当然朱永泽不知道的,是太后之所以面色舒缓,并不是因为他对元平关怀的态度,而是一种庆幸,一种没有上当的庆幸……

    昨日元平被接来后,便一直喊痛。严重的时候,几乎是滚在榻上起不来。

    太后问缘故,元平却支支吾吾。

    太后看她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觉得她是受了委屈不便启齿,当时很是怜悯。

    一番安慰后,元平表示,是自己撞到桌子后摔了。

    太后连问两次,她都是一样的回答。

    再一问御医。

    御医很有眼色,苦主不说话,他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只按着脉象,说郡主劳累身虚,略有身亏,偶有碰撞,引发了内腑不调云云,随后开了一大堆调养的药,并保证,只要调养几日,药到病除。

    太后听着这种似是而非不上心的调调,甚至还略有怀疑元平是装病,可瞧她额头细汗和苍白面色又觉不像。

    太后觉得古怪,忍不住找人去打听元平入宫后发生的种种。

    而这一点,刚好是荣安要的。

    别的没打听到,却听闻宫人来报,今日元平郡主拿石子砸了虞世子妃之事。

    “虞二?元平打了虞二?”

    “是。说常小姐更衣,不知怎么就被郡主缠上了,然后常小姐是哭着出来的。世子妃与常小姐交好,看到常小姐失态,就去郡主跟前说了几句。之后,郡主便打了世子妃。”

    太后惊讶,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一向骄悍的常茹菲被软绵绵的元平气哭?一向不受气的虞荣安被可怜兮兮的元平打了?

    “弄错了吧?”是不是反了?

    “奴婢也以为弄错了,亲自招过了那几个宫人问话,但他们每个人都言之凿凿的。而隔壁两院的宫人当时也都听到世子妃的呵斥,还跑过去看热闹了。世子妃离郡主远远的,郡主被抓个正着,当时却还想哭哭啼啼倒打一耙。

    奴婢问了不少人,都证实了这一点。”

    “虞荣安能受那气?”太后蹙了眉。

    元平,一个人反差能这么大?是自己看走眼了?

    太后一下想到昨日常茹菲更衣回来就惨白脸早退,陶云两个还不放心跟着,可不正是受了刺激的模样?无形中,她又信了几分。

    “世子妃本不肯罢休,后说顾念张将军和虞将军曾是关系很好的同僚,便看在张将军的面上暂时不追究,但若有下次,她绝不放过……”

    同僚这事,太后是知道的。

    同为将军后人,虞荣安网开一面倒说得过去。

    “没有查到其他吗?”

    “并没。”

    她们怎么也不知,朱承熠那帮人早把其他包括荣安出手的痕迹给抹了。这会儿再查,自然一无所获。

    “若虞荣安没有撒谎,那这元平……有些耐人寻味了。”太后今日一见元平是很喜欢的。就那元平的相貌举止和谈吐,还有过去,都让太后心头软软的。她自是愿意对英雄后人照拂一二的。

    可她不喜欢被人利用!

    常茹菲和虞荣安都是硬性子,虽不讨喜也不讨人厌,但若和两面三刀的人一比,太后立场还是很分明的。初来乍到,就敢对准主母开腔,敢对地位不输自己的皇室贵妇动手,这样的人又怎会是面上那种软弱?

    “元平在宫里没有人随身伺候,你去照顾她几日,以示郑重和恩典。”太后吩咐了心腹绮月。

    绮月哪能听不懂,知道这是让她随时盯着那元平呢!

    ……

    另一边正受着痛苦的元平,还真不敢说对自己动手的是虞荣安。

    那贱人的爹是皇帝心腹,得罪了她,对自己很不利。至少在她自己的事定下来之前不能与虞荣安撕破脸皮。否则虞博鸿要是捣乱,她怕难成事。

    于是,她只得忍着痛,选择去喝那些御医开好的苦药。

    这药刚喝下去还有点用,可药效下去后,那疼痛又会袭来。

    她迷迷糊糊间几乎痛了整晚。

    入住慈宁宫,这么大荣耀,可她既连四处逛逛都不曾,也没有心思去太后跟前拍个马屁,元平当真遗憾极了。

    一晚上下来,她连黑眼圈都有了,自是怎么看怎么憔悴。

    好在御医倒没骗她,今日身子明显没有昨日那么难受了。

    她一大早就来给太后请安。

    “没睡好?”太后关心问。“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宫人便是。”

    “是昨日的摔伤又痛了,好在沾了太后娘娘的福气,这会儿基本好了。”

    “还是多多歇着吧。”

    “元平想和太后娘娘说说话。”她乖巧从宫女手中接过燕窝,姿态优雅地轻舀一勺往太后跟前送去。

    太后笑了笑,接受了晚辈的好意。

    两人闲谈了几句,元平的种种,尤其谈吐确实太后很喜欢,所以太后对这小妮子始终也没完全撂脸子。

    聊着聊着,又扯到了朱永泽身上。

    可还没说几句,元平眉头一蹙,又开始哼哼唧唧。

    元平知晓这是早上喝的药性过了,可太后不知啊。

    太后再次招来了御医。

    御医表示:郡主脉象比昨日要好,喝的药应该很有效果。没什么大碍。养着便是。

    既然御医这么说了,此刻已对元平生了怀疑的太后一下却觉得元平非但不讨喜,还有些矫情。而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刚扯上朱永泽她就发作,让太后忍不住想入非非,她是故作姿态,谋取利益。

    太后略有些不高兴,直接挥退她让她回去休息,之后又招来了绮月,问其对元平的观感。

    绮月道:“昨日郡主沐浴,奴婢特意去伺候了。郡主身上有几处红,看着像是撞的。不过,郡主只说磕了一下,但实际却有好几处伤。”

    太后哼了一声。昨日连虞荣安都敢打,又怎会被人欺辱,还帮着遮掩?这里边没鬼就怪了。要么是见不得人,要么便是她心虚。

    在自己面前撒谎,这蹄子胆子真不小。

    绮月又拿了一块玉出来,说这是昨晚郡主偷偷塞给她的。

    她身带任务,自然知道怎么做,当即便表现出了欢天喜地。

    “郡主见我贪财,便接连问了许多常家姑娘和世子的事,希望我在您跟前多多为她美言几句。还隐晦表示,她王府的行李里有两样很适合奴婢的首饰,等她离开时会带来奴婢瞧瞧可喜欢。”

    意思很明确,助她拿下想要的,后续会有钱财相赠。

    “奴婢露了点贪色,她便很明确点头,说会让奴婢满意。”

    太后握着那只至少价值数百两的玉佩,眸色沉了沉。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说是行、贿,重了点,说是打点,又轻了些,在宫中是见惯不惯,作为太后身边人自然少不了各种好处。往常她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但这些东西若是被那个清莲一般做派的女子送出来,便怎么都感觉不对头了。假!明明也是世俗市侩,何必还端着那清雅做派。

    实在是心机与那张脸太不搭。

    太后觉得,再面对元平时,还是少看那张脸……

    而之后一众妃嫔来请安时,元平又冒了出来。

    “不是不舒服吗?”太后笑问。

    “诸位娘娘来了,元平得来请安,否则心下难安。”元平拖着她惹人怜的身子,一个个请安,顿时博得了一众赞誉。

    坐下后,她与一众妃嫔也是笑语晏晏,时不时话中带个“表哥”,那点意图,很明确。

    其实昨日便有了她要给朱永泽做妾的传言,此刻她这行为,等于是将这事给盖棺定论了。太后看在眼里,并没说什么,静静看她交际,眼里温度却又冷了几分。

    而说了一刻钟后,她便以身子不好告辞,又是收获了一众关怀。她离开后,也是唏嘘和议论不断。要说,还是她爹威望太好,所以就是妃嫔们也都很同情和祝福她。

    太后则越想越不爽。

    首先,这人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她自己咬死只是撞伤,御医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她偏就时好时不好的,怎么看怎么装。

    太后不爽,不仅仅是这人虚伪,还因为她能不能给朱永泽做妾不是她一个人的事。皇帝和自己还没发号施令,她在那儿弄得满城皆知便有些越俎代庖了……

    也是正因如此,太后再见循规蹈矩,既给元平带了补品,也知道关心元平的朱永泽后,才一下觉得自己昨日似乎被那假清莲带着,对朱永泽过分了些。泽儿这孩子还是不错的。泽儿与元平是近交,对其了解肯定比自己多……

    太后冲他点点头,也是关心了两句,赐了座赏了茶。

    太后自然不知,原本朱永泽是只打算走个过场的,此刻他的郑重出现,实际是荣安的意思,计划的一环。

    皇帝很快也到了。

    四个人,用了顿午膳。

    朱永泽态度不错。当然在元平眼里,他这态度已经算是出奇的好了。

    席间,太后没少夸元平,更没少暗示朱永泽。嗯,太后虽不看重元平了,但大局观上还是觉得朱永泽应该收了她。

    朱永泽虽没有点头,但也没摇头。

    就这态度,比昨日已经好了不少。

    太后表示,昨日的洗尘宴规模小,元平还不被众人熟识,趁着春光正好,打算给元平办场欢迎宴,将元平介绍给一众皇亲贵胄。

    元平恹恹,想着今早用了好多粉才堪堪将憔悴模样给遮掩住。身子又没全好,为了将更好的姿态呈现,她表示希望晚几日办宴。

    太后睇了她一眼。又拿病说事?

    “你表哥很快要成婚了。时间拖不得,就明日吧。”太后没管她,直接一锤定音。

    饭后,太后找了朱永泽说话。

    问的,是元平的伤。

    “与你有关吧?”虽朱承白和元平都没说,但太后猜想朱永泽就逃不开关系。

    威压施放,太后不多说,只想逼问一二。

    朱永泽已确认元平没将荣安揍她之事道出,心下大定,这还不好办?

    他早就编好了说辞。

    他憋了两息,做出难以启齿的样子。

    “昨日宴后与久未谋面的兄弟们到更衣院中说话,后来元平来了,说您给我带了几句话。她这么开口,朱承熠和郝岩只能出去等了。

    元平关了门……我问她何事,可她只说您找我,仅此而已。我这才知道她只是寻了个由头与我私见。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拈酸吃醋,她……有些过分了。她拉拉扯扯,所以我推开了她好几次。有两次她撞在了桌角,还有一次撞在了柱子上。

    我挣脱了她,又不想被她缠上,所以当时也没管她,便赶紧出了那院子,随后便过来见您了……”

    朱永泽才不担心会穿帮。元平没有证人,可他却有。朱承熠和郝岩都能给他作证。

    荣安说,她就是要用这样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来收拾。元平将半真半假的事件胡乱串联,造成反效果,他们也可以如法炮制。

    东拼西凑,加点故事,话不多说,让太后自己脑补去。

    果然,太后生气了。而且一下就信了。

    这刚好解释之前的疑惑:因为元平主动与朱永泽拉扯不清,所以受伤后也只能忍着之余还帮朱永泽遮掩,她才会将嘴巴锁得这么紧。所以昨日朱承白分明面色很不好看,也不敢多说一个屁字。

    毕竟这事要捅出来,他们庆南那点颜面便全都不保了。

    呵!

    太后生平最厌恶的。便是那种不知自爱,自作自贱的女子。显然这元平就是!

    而且绮月早就跟她报过了,昨日元平在那院受伤后,是朱永泽找了宫女和朱承白过去收拾和传御医的。

    所以朱永泽没说谎,在那院里发生争执的就是他二人。而负责收拾那院子的几个宫女,绮月也去问过了,说她们进去时,屋中一片狼藉。

    桌上壶啊盅啊都掉落一地,连茶水都洒得四处都是。不是一个人摔倒能造成的环境,而是两人扭打推搡留下的痕迹。

    哼,孤男寡女,关上门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朱永泽虽没明言,可既说元平主动,那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是有人下贱不知耻,真真丢人。

    而且,朱永泽说什么?是用的自己的名头才支开了朱承熠两人?

    想到这一点,太后的脸色就难看到不行。果然,自己又被利用上了。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她倒是敢!

    ……

第578章 自己撞上来

    太后直言问向朱永泽:

    “给哀家说说,为何不喜元平?”

    “假!”

    朱永泽有了这个机会,还不将十几年的怨给一口气道了来。管她太后信不信,哪怕只信个十之一二,昨日她对元平的那种维护也会减退。

    而他们如何不知绮月打听了昨日荣安被打之事,几事相加,元平再想重获太后宠爱,难于青天。

    这便是荣安的第二步:瓦解太后对元平的信任和维护。

    就如常茹菲去庆南,最大的弊端是无倚靠,此刻的元平也一样,除了她爹的名声和长辈的维护,一无所有。

    他爹的名声自然动不了。

    那么,便先动一动她的靠山,之后的处理,自然就简单了。

    想那元平初来乍到,都能哄住太后,何况他们这么些知根知底的。

    越是上位者,越是容易反复无常,四处疑心。

    太后当日因为不顺眼,就能思量将荣安与朱承熠拉作一对,昨日也能因为常茹菲早退所以生厌,那么此刻,元平这般口是心非,搬弄是非,面目全非,自然也就今非昔比了……

    元平可不知她在太后心中地位已一落千丈。

    午睡起来,她觉得身子松快不少后,还求到了太后跟前,说明日宫宴,可她穿的用的和大部分行李都还在王府,想求太后恩典,允许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送些东西来,并跟着伺候她一阵。

    当然,拿东西是假,弄两个帮手是真。

    她先前就是无人相帮,这才叫虞荣安打了一顿。更因无人照应,被打后还被扔在了那破院。明日又有宴,说什么也得将她会武的那俩丫鬟给弄进宫来。

    何况身边没有心腹,说话做事都束手束脚不方便,熬上半个月得累死她。

    “拿东西简单,待会儿哀家让人去搬便是。慈宁宫有地方,全都搬来吧。”太后半眯凤眸,掩下了眼底精光。

    “不敢劳烦太后娘娘,元平东西不少都混在了车队,两个丫鬟都知道,就让她二人送来便可。”

    “怎么?是绮月伺候得不好?”太后懒得费口舌,直问到。

    元平自然赶紧否认。

    “绮月姑娘是太后娘娘的得力助手。万事体贴,元平这两日全靠绮月姑娘照应,很是感激。主要是想着明日有宴,元平不敢霸占……元平更万万不敢当众支使绮月姑娘,恐落个恃宠而骄之名。而且绮月姑娘跟着元平实在大材小用,元平心下不安……”

    太后一眼就看穿了元平的那点小伎俩。

    更失望了。

    想要人,直说就是。费那么些口舌惺惺作态!慈宁宫还会少了给她伺候之人?她今日那么嘚瑟,在众妃嫔跟前亮相不是骄?她住在慈宁宫不是持宠?

    既当又立!

    一想到她昨日居然在宫中想要赖上朱永泽,太后更生几分厌恶。

    太后又想到今日朱永泽给了元平几分好脸色,午后趁着自己和皇帝说话,元平又主动要送朱永泽离开的事……

    当时元平可不知,在她拦住朱永泽的时候,太后在不远处正瞧着。

    朱永泽再次关心了她的伤,元平又是抹起了泪。

    “表哥,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朱永泽强忍嘴角抽搐给她挤了个笑,“我先走了。”

    “表哥你什么意思!”元平懵了。既对她笑,又对她示好,怎么还转身就走?

    她下意识就去拉朱永泽。

    见无人在场,一只手不够,她直接拿两只手拽住了朱永泽衣袖。

    朱永泽甩开她,她便在后边碰瓷般摔了下去……

    那边朱永泽头都不回,这边元平被闻声前往的绮月扶起。

    她哭哭啼啼往绮月身上靠:“我的命,好苦。爹不在,娘病了,表哥还这么绝情。”数不尽的柔弱,却难再引人怜悯。

    数十丈外的太后:“皇帝,你瞧瞧,这成何体统!”眼见为实,真是倒胃口。

    皇帝蹙紧了眉头:“白瞎了张将军一世英名。”难怪朱永泽那小子死活不肯要这女人……

    所以,此刻太后看着元平作派,心头真是一点昨日的欢喜都没了,直接打断了她的解释。

    “明日宫里办宴,哀家多给你两个人使唤便是。你的人来自民间,不熟悉宫里礼数,未经调教,入宫来伺候也不方便。既是要将你隆重介绍出去,还是稳妥些。至于你的那两个人,这几日先学规矩吧,学好规矩再入宫。”

    太后强忍着,才尽量保持了和颜悦色。

    拒!

    自然拒!

    早知道是这么个货色,她才不揽在身边。可眼下既留下了,自不能再无端端送出去,也只能硬头皮放在眼皮底下……

    而出了慈宁宫的朱永泽并未回府,而是一直等着皇帝。

    他直言有话说。

    皇帝与他去了一边。

    朱永泽将先前跟他爹说的那番分析又给皇帝说了一遍:“臣不是冥顽不灵不愿安抚庆南各势力,而是只恐庆南权利过于集中在某些家族手中,王室控制不住,将来会有祸事。”

    皇帝深眉紧锁。有点道理。不过,常茹菲是他选中的人,正妃之位不会动。而元平只是个妾,只要适当盯住并控制削弱,只要朝廷给予一定支撑,只要常茹菲地位不倒,朱永泽那个设想,发生的可能并不大吧?

    但想到太后的不悦,元平的心机,皇帝还是决定稍微再考虑下……

    而朱永泽的这御书房一谈,是为荣安计划的第三步:先给皇帝心里撒一把种子。

    皇帝会对燕安生疑,可见他对权利的野心。他会放任庆南势力猖獗吗?肯定是不会的。但只要没有苗头,皇帝未必会动手。所以,先种一波种子,等他们再去煽个风点个火再来。

    到那时,野草就火顺势起……

    元平在京城两座靠山:太后和皇帝,只要这两位心底里起了反感,之后的处理易如反掌。

    不得不说,所有计划都推进地尤其顺利。

    计划第四步,是常家老太太来慈宁宫喝茶了。

    常老太与太后是同辈,当年同为京城贵女,交集不少,交情更不浅。而这一点也是早先常茹菲能一直在太子妃人选名单里的重要原因。

    常家人找上门,太后倒是有些心虚了。

    若那元平真是个唯唯诺诺的可怜英雄后辈也就罢了,可那丫头明显不是省油的灯,露面第一天就欺负了常茹菲,太后一下有些拿不准,常老太这是来诉苦,反对还是表态来了?

    太后更后悔将元平揽到身边来了。

    这今后要是常茹菲过得不好,被怨怪的对象便成自己了。这叫什么事!

    即便如此,太后也只能关上门来,硬着头皮笑着给上了好茶。

    常老太也是直爽人,上来就拉了拉感情,站在自家孙女的立场上说道了几句,随后便直奔主题:若皇上和太后决定要将元平郡主许给世子做妾,他们常家也愿意接受。

    太后惊讶,她本以为,这事会很麻烦。哪知对方这么好说话,这般……大气。

    常老太一边掖着眼角,一边许着常家为朝廷的忠诚之心,整个就是一为了朝廷和皇室甘愿无私忍让,无私付出,无私承受的模样。

    太后看在眼里,自然良心有些受不住。对方越是大气,越是退步,她越是觉得愧对。

    顺着常老太的苦,想想常茹菲确实也是自己看着长大,多少有些感情,甚至曾经一度,为了与皇后争内权,她还支持茹菲去争取太子妃之位的。茹菲这些年,也算是被耽误了。

    这一点她有责任。后来就连皇上也觉得对不住常家,一直念叨要给茹菲个好姻缘。

    这会儿,茹菲远嫁本就难,还给强加一个妾,那苦处,也是可以想象。

    “阿音,这事还没完全定下。”阿音,是她以前私下对常老太的亲近叫法。“你放心,茹菲的南嫁,哀家一定全力支持,给她足够的体面和自保的底气。哀家保证。”

    常老太面上感恩,心下满意。这招以退为进,主要是为了先拿下利益。

    太后这么一保证,所谓的“体面”和“底气”自然不是一般物,庆南王妃再强势也得退几步,茹菲有太后保着,至少平安没问题。

    此刻好处到手,即便计划中止也不亏了。常老太心下也定了。

    而且,太后愿意这么答应,显然便是计划的前几步都很到位,太后对元平的那点信任和欢喜基本快到头了。

    “臣妇还有个不情之请。”

    “阿音只管说,只要哀家能帮忙。”

    “茹菲的婚事是皇上赐的,那是天大的体面,是常家的荣耀。婚事定下已有半年多,常家一直都在等这日,将此等荣耀昭告祖先。臣妇希望常家的体面能够维持长一点。”

    老太太特意缓了缓,“别的不求,只求元平郡主入庆南王府至少得在茹菲出嫁之后半年。”

    原来是求这个。太后立马拍了常老太的手。

    “这不是应该的吗?茹菲是皇上赐婚,代表的是京城,是朝廷,是皇室。元平再好,也是代表庆南本土。主次要分,重轻也要分,一切自然是以茹菲为主。”

    平心而论,太后觉得若换位是自己,至少也会等茹菲生下儿子后再让元平入府。

    常家本可以凭借皇上先前的应允和愧疚,只管大开口的。可人却只忍辱负重,委屈巴巴求了个半年之期……

    这份忠诚和体谅,岂是寻常?

    自然得要抬着。

    “阿音放心,半年太短,哀家愿为茹菲做主,这个时间段,至少一年。”

    “可……听说郡主已经十七,会不会耽误了……”

    “茹菲不也十六岁半了?这些年,茹菲婚事一直没有着落,何尝不是被耽误了?这点时间,皇室应该补偿给她。”

    太后是越说越心亏,越来越烦躁。元平那贱蹄子,折腾到让她这个太后为其心亏,脸真大!太后深吸一口,压下恨不得这会儿就将元平扔出宫去的念头。

    太后面色不善,常老太很有眼力告退。

    刚要退出去,又想起来一件事。

    “娘娘,臣妇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昨日,茹菲状况很不好,明日就不入宫参宴了。臣妇先给她告个假,望娘娘准许。”

    “茹菲可还好?是因为纳妾之事?”

    “正焦虑呢。一直哭哭哭的。倒也不是因为纳妾……”常老太话说一半转了。“也就是瞧她那副模样,臣妇才厚着脸皮来求太后将纳妾事往后挪的。”

    “不为纳妾,是为……”太后想到传言说常茹菲被元平骂哭的事。

    “傻丫头,听信了些传言,觉得好梦被人戳破了呗。”

    “是元平吧?她究竟说了什么?”太后脸再次一垮。她倒要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厥词弄哭常茹菲。

    常老太欲言又止,自然隐晦抖了些料出来。

    随后她便看着太后面色一颤三抖,茶碗都推翻在了桌面。

    太后气啊!哪有女子不要脸到将那些私事,包括表哥的身材,身上几颗痣都往外说,还编纂了一个一夜春风故事的?

    今日朱永泽被逼着讲过往时,太后听到元平爬他床,原本还半信半疑。可此刻两边说辞一对,那么些重合点,又分明的矛盾点她还不明吗?

    元平这丫头!

    这样的女人,朱永泽只要不是个傻子,怕都看不上!何况……她也从皇上那里听说了,那小子还有别的顾忌。

    她错了,不是选常茹菲莽撞,而是一早就以接纳之姿对待元平莽撞了。

    可谁能料想,一代忠臣名臣之后,会这般下作?

    太后当真憋屈到不行……

    面对常家的请求,自然允了。

    “让茹菲好好休养。明日不用过来。”一个妾而已,有必要纡尊降贵?太后又一招手,吩咐了宫人去准备了几盒补品和一份首饰,让常老太带回去给茹菲……

    常老太离开,太后则只觉疲惫,进了内殿就休息去了。

    常老太正犹豫要不要去会会元平,倒是没料那小蹄子自己撞上枪口来了。

    元平倒不是昨日没见常老太,想着来会面,而是她知道常家老太太来了慈宁宫,心中不安,生怕好事被常家人搅乱。又因为这两天由于身边没人所以与外界联系全无而着急,只担心常家那里做点不利自己的事……

    她坐立难安,最终决定出来对老太太试探一番。

    为此,她还特意支开了绮月。

    当然,是她自以为已将人支开。

    而常家上下都习武,所以常老太是会武的,因此,老太太一出殿就注意到了慈宁花园廊下鬼祟的元平。

    老太太双眼一弯,相请不如偶遇,送份礼去吧!

    ……

第579章 老太的教训

    常老太将随身嬷嬷留下等着拿太后赏赐,自己往外走。

    元平正拧着身子过来,常老太对她视而不见,大步离开。

    元平只得去追。

    刚出慈宁宫,常老太便一个转弯隐了出去。

    元平只注意到前方突然没了人,赶紧提裙跟上,哪里想到横向会突然就插出一人来。

    膝盖一疼,那人瞬间将她敲打在地。

    她狼狈至极,栽在了地上。

    抬头一瞧,打了她的,不是那常老太又是谁?而且还是拿拐杖将给她敲倒的。

    她死也不想到年逾五十的老太太还有这身手!

    特么的,有这身手还拿拐杖做什么!

    “哪来的丫头片子,敢鬼祟偷摸尾随老身?什么人!说!”

    常老太才不管,又一柺棒打了下去。老太太一眼就猜出这女子身份,可谁叫她不是宫女行头,穿着又与嫔妃不一样,行迹还可疑,不打她打谁!活该!

    元平那刚调养到稍微舒服些的五脏六腑又一次开始绞痛起来。

    她抱头尖叫,那边瞧见状况的绮月刚要上前解围,心下一转,暗道何必?谁叫她鬼鬼祟祟跟人,谁叫她要支开自己?本来太后娘娘也不爽,正好出个气,还能看看郡主所图。十有八九还不又是有谋算?活该!

    “住手,我是元平郡主!”

    常老太的手很快,在第四次出手时,元平才喊出了这一句。

    “郡主?”

    老太太打下去的手似是一时没收住,第五下,变成了戳。

    戳下去的地方选得不错,正是元平昨日被荣安虐得最重的地。那元平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小妮子嚎什么!老身已经收了,就戳你一下,至于吗?”

    “救命!救命啊!”见常老太一甩拐杖,元平吓得又是抱头一喊。

    因为她的动静,已是一堆人往这儿瞧了来。

    好巧不巧,远远的,贵妃也带着几个妃嫔过来了。面上么,是来向太后汇报宫务的。实际么,自然是听到常老太入宫,她这一嗅就是有好戏,便带了几个心腹直奔慈宁宫。

    本打算来撞撞运气,看来运气不错。

    元平一瞧这么多人都在过来,自然赶紧拔高声音斥了一声。

    “常老太太过分了。何故见我就打?难道是因为表哥……”元平自不会放过这般机会,赶紧想着踩一踩常家。反正她被打已是事实,可见,嫉妒,跋扈,作恶,常家人就是这样的水准,还想做一地王妃?赶紧退步让贤吧?

    被宫人扶起的元平突然觉得这打挨得很值,委屈上来,泪花子刷刷又往外滚。真是我见犹怜。

    常老太眯眯眼:“你这姑娘,真是元平郡主?不可能!”

    “我就是!”

    旁人也纷纷来道,这位确实元平郡主。

    常老太立马上下打量元平,随后目露嫌弃,并冷嗤一声。

    元平气到了:“老太太这是何意!打人还要如此嚣张,您莫不是把宫里当做你家了?”

    常老太还会怵了她?孙女直爽,不擅长与人掰扯,可她不是!小丫头片子!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敢和她杠!

    “何意?就是老身面上表露,老身觉得,你若是元平郡主,张洪芳将军之女,就是可惜了!”

    “家父一代英烈,您纵是身份尊贵,也不能如此对他不尊……”

    “还说不是可惜?连耳朵和脑子都不好用!老身只说你不如你爹,为你爹可惜,何时对你爹不尊了!说老身不尊?就凭你对我这个长辈顶嘴,究竟是谁不尊,一目了然!”

    “……”长宁有些哑口,这个老太婆,分明厚颜无耻,故意找茬!

    常老太为人大方,做事爽利,风评很好,所以宫中不论是妃嫔或是宫人都很敬她,此刻郡主这顶撞,确实不妥。这种时候,自然没人会站元平,反而不少人示意她道歉。

    常老太太冷笑:

    “质问老身打人之前,你先回答五个问题。第一,为何偷摸尾随,可是对老身有所图?第二,你脸上又没写你是元平郡主,老身怎会认识你?既然不认识,你偷摸尾随,还不让老身将你揪出来吗?万一你是欲行不轨的刺客呢?

    第三,你怎知我是常家老太?我从没自爆身份,可你一眼就认出了老身,可见你确实是有目的的尾随。

    第四,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长辈,为何不选择直接来给我行礼,直接来打招呼,而是选择尾随?更说明你有所图!

    你无礼不尊也就罢了,但你是不是好好解释你的目的?老身已经在这慈宁宫足足待了半个时辰了,你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老身前脚刚离开慈宁宫,你后脚便跟出来了?你有何企图!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身原本是给你准备了见面礼想见你一面的。可一来便听闻你病得重,还在休息。可刚见你健步如飞,可不像是病了。总不会是太后娘娘撒谎吧?那便是你装病?或者还是说,郡主的病,突然就好了?”

    老太太冷笑了两声:“以上几条你可说得明白?若不能,那老身不觉得哪里做错了。道可惜只是因为你爹。白瞎了那么好名声。说白了,你德不配位,丢你爹的人了!”

    老太太知道附近有慈宁宫的人,所以已经够委婉了。

    总之有理有据,也没有任何诬蔑和辱骂,她底气足得很!孙女那口气,她总算是报了。哼!

    太后已经对这妮子生了反感,这事被自己这么一闹,不但再次揭了这妮子的心思不正,还让众人看了笑话,太后会继续保她就怪了!

    常老太的口若悬河,许多人都是头一回见到。

    就是贵妃人等,也一时惊住了。

    这一条条,可全都分明,瞧那元平蠢货,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哪里能接得上话!除了口上喊“不是”,眼里倒豆子还能做点什么。

    贵妃自然是与常茹菲站一线的。即便不看往日交情,就凭元平势力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她也只会将顺水人情做给常家。更不论常家是脱离了朱永昊派别的老族,是儿子争取的对象。与常家交好,更是与庆南交好,以后对儿子更有裨益,这个时候哪能不出手。

    这才是她带着一众投靠妃嫔前来的原因,看看能不能帮扶常家一把,没想到机会来得不错。

    贵妃赶紧上前亲手搀扶了老太太,并帮着一下下顺着后背:

    “老太太别气。您得体谅元平郡主,郡主行为爽直,尾随或是随心之举……咦,不对啊,郡主什么时候是爽直之人了?欢迎宴上,郡主不是很柔弱胆小楚楚可怜吗?

    可这会儿怎么敢在宫里四处跑,还偷摸跟人的?难道郡主是两面人?不至于啊!是恃宠而骄?张将军的后人,应该也不会。哦,本宫明白了,定是郡主庆南那边礼节与咱们京城不一样。可世子就是个懂礼的孩子啊……”

    贵妃阴恻恻帮骂,她这一开口,身后几个妃嫔自然帮着附和起来。

    “郡主,常老太太身上带着一品诰命。您即便是有郡主名头,也是得要行礼请安客客气气的。”

    “郡主来自外地,可能不懂礼数,但您可得瞧着,咱们贵妃娘娘看见老太太都要敬着的。”

    “郡主既是有身份的人,在宫中行走,总归是要带宫人的,讲排场的。”

    “您若带上一两位公公,那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了吗?”

    “一个人横冲直撞,冲撞贵人事小,万一您撞上的是侍卫,您的名节就没了。”

    “郡主还得注意着装,您这一身过分素雅的衣裳,哪有一丁点郡主排场!谁能认出你是郡主?”昨日就有人不满她在阖宫姹紫嫣红中生装朴素了,这会儿自然要刺一刺。

    “郡主该感谢常老太太,若不是老太太武艺不凡宝刀未老,还手下留情,您莫不是以为您此刻还能站着不腰疼地告状吗?”

    “郡主尾随在先,这事怨不得老太太。若是学艺不精的侍卫,受此惊吓以为是刺客而拔刀,此刻郡主只怕都不在了。”

    “郡主不能冤枉老太太,就是咱们都知您不舒服,何况刚来慈宁宫做客的老太太。老太太应该怎么也想不到跟随她老人家的会是您!”

    “不过您跟随一个老人家是要做什么……”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

    元平几乎要气晕过去。

    她被打了,还说不得话了?死老太婆,一口气砸五个问题,直接叫她懵了。还有这帮妃嫔,还不如直接骂她呢!她一句话都插不进去,这帮人就给她盖棺定论了。

    总之是她的错!

    被打了还是她的错!

    “常老夫人,我是刚醒听闻您来了,所以想与您打个招呼……”

    “行了!老身不想听!”常老太直接打断了元平。“老身打了你,自然会负责。老身送你回慈宁宫,求太后娘娘发落吧!”

    就这样,常老太担了个众人口中“有担当”的名头,还多了不少人为她力挺和“作证”。

    而元平,则是深刻感受到了远在异乡被排挤的苦,一时间又是潸然泪下。

    一行人回到慈宁宫。

    刚要睡着又被吵醒的太后面若锅底,呵斥元平向常老太赔礼道歉。

    这边元平委委屈屈,常老太太忙道不敢。

    勉强受礼后,常老太便离开了。

    元平主动跪在太后脚边,抹着眼泪要解释。

    “可哀家不想听。”

    这一次,太后再不会被她的眼泪打动。太后当然明白,她之所以支开绮月,又出了慈宁宫才去追人,就是想要避开自己耳目,不是为了奚落,就是为了挑拨,又或是为了打听态度。不管自己那老姐妹是有意还是无意,老姐妹将她目的扼杀,也都没有错处。更何况,阿音心头有气,出口气吧,人之常情!

    太后又是深抽一口气。自己去跟谁说呢?其实自己也想打这个假惺惺的小蹄子!活该!

    “正好要找你,明日宴席无变!常茹菲不会参加!另外,你若想给朱永泽做妾,在明年这个时候之前,都绝无可能!这是哀家承诺下去的。你自己再想想!”

    元平面如死灰。

    常茹菲不给面子来参宴?这打脸是不是太响了?但这不重要,后边那句!

    什么?

    自己一年内都不能去表哥身边?

    可表哥还有半个月就成婚了,一年后他们感情稳固,说不定儿子都有了。常茹菲若运气好,在王府也站稳脚跟了,那自己到时候再想铲除她或是拉她下位,便要花费更多功夫了……

    元平还想求,可太后一挥袖子:“哀家意已决,不用再说,下去!”

    ”太后娘娘,元平不会放弃表哥的。无论是一年还是……“

    ”随你!“

    “可我们王爷王妃那儿……”

    “少拿他们来压哀家,你们王妃那儿哀家自会递信去,用不着你操心!”庆南王妃敢说一个不字?“下去!”不识抬举!

    ……

    常老夫人这一趟来得很值。

    她要的四个目的都达成了。

    首先是给茹菲谋取了一份利;然后激化了太后和元平的矛盾;将“一年之后”纳妾这一条敲定,等着下一步计划衔接;最后,久未入宫,突然而至的她这一趟给宫里所有人都释放了一个信号:元平确实要成为朱永泽的妾了。而常家很不满,另外,太后并未帮着元平……

    这些,都是他们计划需要传递的信息。

    所以,刚刚揍元平的那顿,原本并不在老太太的计划之中。完全是顺手,赚到了!老太太也不由叹了声。

    确实,这些祸害若不趁早拔除,他日茹菲远嫁庆南,处境可不就是今日元平所面对的这种?除非有超绝的实力和稳重的靠山,否则被孤立和排挤怕是难免。

    ……

    而此刻的京里,因着元平入京,所以张洪芳将军被旧事重提,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张将军的事迹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几乎就那么两天的功夫,茶馆说书的,酒楼唱曲的,青楼唱词的,主角全成了张洪芳。

    全都是歌功颂德,当然,是经过些戏剧处理和略微夸张的。

    百姓的声音,从来都是最容易引导和带动的,两天两夜的渲染后再走上街头,那感觉,又是另一番滋味了。两天前,还只是一部分人在议论元平和张洪芳,但此刻却是连街头乞儿都能说上几个张洪芳的故事。

    这里边怎会没人推波助澜?自是既有明的,也有暗的。头是元平起的,而推波的,则是荣安身后的他们。

    ……

第580章 最后的一环

    在世人对英雄将军的赞誉和议论足够,热度几乎达到顶点时,荣安他们又放出了元平郡主之所以入京,是“因为婚事”的消息。这是计划的第五步。

    元平的婚事?

    虽宫中已有不少人知晓元平是为朱永泽的侧妃位而来,但毕竟上边没拍板,所以这事并未外传,也导致民间并不知晓。

    于是世人纷纷揣测。

    有人觉得,她是看上了自家表哥,入京是为将常茹菲的世子妃之位抢走。

    有人认为,她是看见表哥被赐婚心里羡慕,所以也来求皇上给赐婚个如意郎君。

    还有人说,宫里一连给元平办了两场宴,太后还抬举她居住在慈宁宫,其实就是为了帮她选婿,人选么,既然已将人宣入京,其人又是有身份的郡主,自然是要在皇室子弟里选的。

    而相信这种可能的人最多。

    所以“新郎会是谁?”成为了这两天京中议论最多的话题。

    京中排的上号的公子,甚至几位未婚的皇子也都被提了出来。

    近来深居简出的六皇子有没有可能?

    正要选妻的宁王又如何?

    各种揣测纷纷,甚至有赌场开出了赌局,一时好不热闹……

    今日,是属于元平的宫宴,但常茹菲和陶云几人均未参加。

    由于太后在短时间内对元平热情骤减,所以这宫宴的规格一下缩减,参宴者主要也就集中到了皇室人员之中。更有很多人,都以这个那个的缘由,压根就没参加。

    元平又觉得委屈了。她没想明白,她觉得真冤,怎么太后一下就不喜欢她了?是因为常家那个老太婆吧?究竟说了什么,导致饶是她如何拍马屁,太后也懒得搭理?

    元平还很难受。

    常老太那几下打得她结结实实,留了印不说,那最后的一戳更让她整夜都没能睡着。到这会儿都还时不时隐隐抽痛。

    偏御医还说没事,只让将养。

    元平不敢求太后取消宴席,只得强忍疼痛出席,心下却将从虞荣安到常老太到常茹菲,甚至太后一行人全都恨上了。她下了决心,等她得偿所愿,这些仇她总有一日要报回来!

    而太后态度一摆明,宴席的氛围也就差了。

    皇上和太后都只出现了一会儿便不见了人,更让元平难过到红了眼。

    元平也很快就领会了众人的态度。

    兴王妃对她很冷淡,泰王妃直接不搭理她,公主们对她敬而远之,而贵妇妃嫔们因为常老太的事和皇上太后的态度,看她的眼神也尖锐不少。

    虞荣安更是嘚瑟,故意在宴上蹦来蹦去,不是那么直勾勾在远处盯着她,让她连笑都笑不出;便是让那些交好的女眷故意来她跟前刺激她。

    “郡主身子恢复得很好啊!”

    “郡主你表哥今日没来啊?”

    “郡主今日怎么不穿淡色了?”

    “我还以为今日郡主要穿你们塞地民族服呢。”

    元平嘴一扁就想哭。

    这怎么好?

    一群皇室贵妇都来安慰。

    演戏啊,谁不会呢?

    “郡主怎么了?是风吹了眼睛?”

    “大概是贵客临门高兴的吧?”

    “肯定是想家了。”

    “你这么一哭,倒似不欢迎我们似的。”

    “别哭啊,叫人以为咱们欺负你了呢。”

    元平郁闷,眼泪都挂不下来了。

    她回头去找绮月:“你跟在我身边。”看谁再敢在她面前叨叨。

    绮月一如往常保持淡笑:“郡主,按规矩,宴席场内奴婢们不进入,只在外围听候差遣。”

    “……”

    一个个都是可恶的,尤其那个长宁!

    众目睽睽下,长宁直接走到元平跟前,将她上下打量好久,引了大量视线关注后,来了一句:“你爹攒下的威名,就是让你作践了做人妾的?”

    场中顿时一静。

    长宁说罢,转身就走。这倒不是虞荣安让她说的,而是她真恶心。同为塞地郡主,武将之后,怎么就那么非做人妾室不可的?

    听听那些个奚落之词,时不时带到塞地。塞地怎么了?就该低人一等?身为名臣之后,不更该严于律己吗?塞地、武将、名臣的颜面全都因为这一颗老鼠屎给坏了。难怪荣安要打她,常老太要打她,就是自己都想揍她!

    长宁的性子一贯如此,她甩袖离开,众人不觉奇怪,但元平就尴尬了。

    众目睽睽,被人这么一骂,这算不算颜面丢尽?关键那长宁转眼离开,她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等等……”她刚要追出去,却被好几个女眷围住了。

    “郡主要给庆南王世子做妾?”

    “已经定下来了?”

    “所以这才是常小姐不参宴,陶小姐和郝夫人也没露面的原因?”

    众人叽叽呱呱。

    有些人对元平虽有揣测,但从未得到证实。在场更多人,则是真以为元平入京的原因和长宁郡主一样,是为求个姻缘的。哪知是为了传言里的表哥?

    有人夸她深情;有人偷笑她丢人;更多人则直道可惜。

    元平觉得要疯了,这种事,哪有人会这么明晃晃戳破的!皇上太后都还没说什么呢,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一下对上了荣安的眼,只觉这事又是虞荣安主导,元平受不了,到底是找上了荣安。

    “你够了!你究竟要如何!”她竟是想不明白虞荣安的意图。

    “要如何?”荣安笑:“我要去更衣,你去不去?一起?”

    元平一噎。

    “虞荣安,你别忘了,我没有告发你,对你已经手下留情了,你别逼我。”

    “你去告发我吧。我求之不得。刚好给我机会反告你一个诬蔑之罪。”

    “虞荣安,你我无仇,何必……”

    “别说了,我不和烂人废话。你以为我今日想来?”

    荣安这一趟,带着计划的第六步。一是传播元平要做妾的消息,二是引出下一步。她拿出了一张大红色的烫金帖子扔给了元平。

    “这是茹菲给你的。明日,茹菲要办一场宴。这将是她出嫁前最后一场宴席,所以会很盛大。届时,整个京城名流贵族家的公子小姐大部分会出席。比你今日这宴的规模还要大。

    我之所以来就是为了给你这张帖子。你去也好不去也罢,随你。”

    “常茹菲这么好心?会请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无奈之举罢了。”

    荣安说罢便转身,想起什么又回头:“你若去的话,麻烦你穿得鲜亮些,都是贵族,你再穿成小家碧玉,丢的不仅是庆南的脸,还有太后颜面。”

    元平气得直咬牙,就这么看着虞荣安远去了。

    “姑娘,她明日会不会不去?”出宫的路上,小荷提出了疑问。

    “她一定会去!”

    荣安伸手,满掌都是金黄色的温暖阳光,真好。

    “我是众目睽睽送的帖子,她不去,显得她怂了似的,这口气,她一定要争。而且在太后明显对她冷落的状况下,她连准主母的面子都不给,无疑更顶撞了太后。

    她的性子你还看不出吗?见不得茹菲好的。她哪里舍得让茹菲和朱永泽明日接受众人祝福,欢喜快活,哪怕损人不利已地杵在那儿,让大伙儿都不开心,她也一定会去。

    当然最重要的,是太后答应了常家一年之期。她一定接受不了。所以怎么也得找朱永泽或朱承白说点什么,又或是找她的人做点什么吧!

    另外,她入宫几日,到这会儿都还没出去过。我刚好给了她一个出宫的机会。她在慈宁宫对外界一无所知,必定想要借明日联系上她的人。就冲这一点,她也一定会去。”

    去了好啊!计划将成。舒心吶!

    这场宫宴结束后,宫里便传出了“元平郡主疑似要给朱永泽做妾”的消息。

    当然,这传言的势头并不猛。主要是因为没多少人信……

    又是一夜过去。

    常茹菲安排的宴席日到了。

    这场宴席,是在湖上。

    游船赏景,春日乐事。

    举宴地点,还是那座画舫。

    就是当日荣安带着三位姑娘雨中上船,豪赌一场,并彻底帮常茹菲解决前世渣夫尹江,并借机彻底绑定她和朱永泽姻缘的那艘画舫。

    荣安的主意,朱承熠负责去租下的船。

    荣安说:“你二人与这画舫有缘。上次运气不错,英雄救美效果极好。这里既是你们姻缘的开始,那便让这里也成为你们巩固姻缘的好地方吧!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最好不过。”

    若不出意外,这场宴后,元平之事就能解决了。

    而成功的机会嘛,九成九。

    在这里,他们只需完成整个计划的最后一环。

    春暖花开,柔风怡人,万物复苏,暗香阵阵,正是滋事好时节。

    画舫最顶层的包间里,荣安手拿千里眼,盯住了码头上船处。

    一切不出所料。

    在客人到了七七八八后,一袭瞩目红色华衣的元平出现了。她身后跟着的,还有两个慈宁宫的宫女。

    由于她坐的是宫里的马车,那身行头又鲜亮,从下马车开始便引了许多人围观。

    永明湖是在城中心,本就是观光胜地。春日时节,踏春赏景之人颇多,在这永明湖泛舟之人更是不在少数。

    所以湖边湖上,不少人伸长脖子,想要瞧瞧传言里英雄之后的元平郡主是何姿容。

    元平对此很受用,虚荣心大满足,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在一众视线里,慢步往码头方向走……

    “嘚瑟!”荣安笑。

    千里眼里的她可看得分明,元平身后,慈宁宫两个宫女脸都黑了。也不知带个帷帽,这种抛头露面已是不妥,还面露微笑频频点头的踱步受用之态,分明是想要充分享有这名声。

    她大概觉得这份名望可以助她拿到更多权益,却忘了此刻模样与她第一天表露的“淡如菊,雅如莲”的形象已是越发相去甚远……

    荣安一声冷哼。

    小荷也呸了下:“姑娘料事如神,果然是着的红色。”

    荣安料到了。

    昨日自己给的提醒并不错,元平自然得穿鲜亮华丽些。可今日主人是常茹菲,满京城有谁不知常茹菲最爱穿红色,何况帖子上写的清楚,这是她在出嫁前的最后一次办宴。

    好日子将近,谁都心知肚明今日常茹菲会穿红色。

    所以,元平这是故意撞色来了!

    她虽长相没有常茹菲明艳,但一袭华丽镂金挑线胭脂红华服将她小脸衬得更肤白发透,倒也不算差。

    “红色多好,喜庆!”荣安笑得艳。

    常茹菲站在船边迎客,见元平过来,并没有任何不满流露,反而客气引了她上船。

    “郡主来了。”

    “是啊。这好日子,我自当前来。那日多谢姐姐指教穿衣,所以今日便换了风格,姐姐以为如何?”元平又一次故意喊了“姐姐”,她就不信,当着太后女官,常茹菲还敢像上次那样挑她的刺。

    可绮月却微一蹙眉。她也是才注意到常茹菲身上的一身红。另外她发现,一眼看去,诸位参宴的贵女们大多很给面子,在场几乎就没有穿艳红色的。此刻这船边两人,一下就有了争艳的意味。

    而元平言语行径更是满满挑衅,绮月瞥了元平一眼,满是反感,不由心中思忖,这般不消停,这位郡主怕不是单纯做妾的打算。

    常茹菲也不惯她毛病,笑到:“各有千秋。但实话实说,郡主清雅,是更适合粉色。”做自己陪衬。

    元平刚要说话,见那边朱永泽正招呼了几个男宾过来,她自是闭上了嘴。

    可惜,朱永泽的眼里压根就没有元平,直盯着常茹菲。

    “表哥。”元平喊了一声,他的视线才动了动。

    “嗯。”朱永泽再次看向常茹菲,“这边风大,你先去休息下,我在这儿就成。”

    “表哥,我有话与您说。”元平直言打断。

    朱永泽转头看向元平,淡淡道:“这会儿正是迎客时,有事晚点说。”

    “表哥,我只需占用你一刻钟。”

    “元平,别闹。来人,带郡主去甲板落座。”

    “表哥,这是常家办宴,需要你迎客?”你怎么这么丢人呢?堂堂世子,这么巴结着,死乞白赖的,不知丑吗?

    “茹菲的事就是我的事。今日不少公子都是我请的。我也是半个主。”朱永泽说完这句,他身后的几位公子也纷纷响应,并向元平行了个礼,释放善意信号。

    ……

第561章 再敢走试试

    元平扫眼跟在朱永泽身后正笑意盈盈的那几位。

    京中的公子,反正她是一个都不认识。瞧着么,一个个都还人模狗样,算得上俊朗,衣着打扮也都还不错。应该都是非富即贵。

    元平习惯性行了个漂亮的礼。

    她不知是否错觉,这几位公子的视线似有些炽热。

    抬眼一瞧,她还真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艳和好奇之色。她面上难免红了红,紧绷表情也舒缓了些。

    一公子:“郡主,咱们也要去甲板,不如同行吧?”

    其余两位公子也点头。

    元平见朱永泽压根不搭理她,已在招呼其他宾客,心下是愿意与这三人同行的。看他们与表哥关系似乎不错,她倒是挺想交好或是打探些消息。

    可惜……

    元平没忘自己身后还跟了绮月和另一个叫碧珠的宫女。虽是光天化日没有不妥,但男女之间,还是多避嫌远离些才是。

    元平垂了垂头,轻声拒绝,让公子们先走,完全是一副芊芊淑女形象。

    公子们也推辞,表示淑女先行,退于一边。

    双方谦让,还是绮月开口:“郡主先行吧。”

    元平这才迈步。

    走出去五步,似隐隐听到一公子幽幽道着什么“窈窕淑女”,另一人取笑,说什么“可惜配不上”……

    元平再次大为受用。

    就说嘛,就凭着她的雅致相貌,贵族身份,过人声望和身后底气,在庆南都能收获不少爱慕,在京城自然也行得通。

    “绮月,这几位公子什么身份?”

    绮月张张口,最后道:“奴婢不太清楚。”想了想,她又补到:“但穿白袍的那位应该是忠勇伯侯家的四公子。”

    “贵族啊!”白袍公子,是那三位里元平印象最深的。玉树临风的,很是俊朗。

    元平有些自得。也是,表哥是世子,与他交好的,自然是差不多身份之人。贵族家的公子呢!只可惜,还配不上她。

    她再次暗道,身边没个贴心人就是麻烦!连个说话探听的机会都没有。她昨日宴席上求了早年庆南嫁入京城的一位姑娘帮她带了信给朱承白,让安排她的丫鬟今日来画舫的,也不知她的丫鬟人在何处,她待会儿还得想法子支开绮月去找人才是。

    元平不知,她的所有表情都被搀着她的绮月看在眼里,并在暗暗上记下了她的所有不是。

    绮月是真就越发反感这位郡主了。

    几个男子而已,素味平生第一次见,她打听身份?是什么身份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是非朱永泽不跟吗?所以绮月特意报了其中一位的身份,就是看看这位郡主的反应。一听是贵族就喜滋滋,简直是无语。她对人家了解吗?人家夸她,就一定是真心吗?

    绮月之所以张口便说“不知”,其实是因那三位公子都是老面孔,是因他们常常被太后和皇上训斥,所以才是老面孔。他们全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这些人,看到庆南郡主觉得新鲜,来上几句“窈窕淑女”几乎是本能,只有傻子才当真,还和他们客气。

    所以绮月这会儿也是看着这表里不一的女子就觉生厌。

    三人被丫鬟引着往甲板去,元平好奇四处打量,发现昨日虞荣安所言有些夸张了。说什么今日会来京城大部分的贵公子和姑娘。可她扫眼看去,来赴宴的贵宾大概总共也就是七八十人。

    不过尔尔!

    哟,泰王宁王也来了呢!

    元平一声哼。这两位昨日自己宴席都没出现,今日倒是给常茹菲面子!

    她扫眼两位皇子,老朱家的男子长得都不错,俊得各有特色。朱永泰是耐看型,朱永宁则偏忧郁,当然,比她面上浮夸邪魅,内里细腻阳刚的表哥还是要差些。

    元平的心情渐渐好了些。

    湖面上,隔壁船竟也有人认出了她,远远给她请安打招呼。

    她再觉受用,姿态优美地回了好几个礼。

    转弯上楼梯,元平见拐角那里有不少丫鬟在聊天,便想将绮月两个留下。

    “绮月碧珠,不是说丫鬟都在外围伺候吗?你们便在这儿吧。”

    绮月刚要开口反对,倒是前边引路的丫鬟回头:“郡主,可以带的。郡主若用不惯宴上丫鬟,可以带着自己的人。不用拘束。而且这两位是宫里的姑姑,自然是哪里都能去。”

    元平一张口,不会接话了。她心道可惜,只能待会儿再寻机会了。

    绮月再次轻嗤,郡主的意图,有些明显了。

    今日甲板便是举宴地。

    宴席尚未开始,元平漫不经心四处走着,实际是在寻找她的两个心腹位置。

    后来,她瞧见了朱承白,上前说了两句。

    绮月没听到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朱承白离开后,元平却再次开始打发起了绮月。

    这次,绮月乖乖退去了一边。她倒要看看,元平究竟要做什么。

    碧珠得了她示意,远远跟了去。

    元平去的是二楼一间包房,她自己的两个丫鬟已经等在那儿。

    三人关了房门,说了一会儿话……

    偷摸见自己的手下,分明有所图谋——这一条,自然也被绮月记上了……

    宴席开始后,虽主角是常茹菲和朱永泽,但元平心情也不算坏。

    她听丫鬟们说了,京中因为她爹的缘故,所以民间对她的支持很大,都希望她能觅得好郎君。如此一来,表哥的压力将会更大。只要她适当引导煽动,自当水到渠成。

    此外,元平也惊讶于此刻她的名声。

    大概由于今日她穿得尤其显眼,而且先前有人在湖面上大喊了她的封号,所以此刻湖面不少经过的船只上,竟也可闻有人在喊她,或是行礼,又或是能隐隐听到她爹的名字。

    她太受用了。

    要说在庆南她都没这待遇呢!

    京城真不错!

    至少这些寻常人都还挺不错!

    另外,没了绮月牵制,元平自由了许多。

    酒宴结束,许多人都进了船舱活动,有的休息,有的玩酒令,只少部分人还在甲板。

    元平么,自然在甲板待着。

    她作势扶栏而立,看着湖面,让阳光下的自己被暖阳打出一身金光,让人挪不开眼。可她还恰到好处保持着她淡雅,素净和微微的忧郁感,孤立于世,如兰似莲,孤寂中透着淡泊,孤傲里散发高洁。

    她自然注意到甲板上和来自其他船只上各种惊艳的眼神,她太喜欢这种被人仰望心疼还混杂着些爱慕的感觉了。

    很快,她认识了些人,还偶遇上了先前的三位公子。

    这次,她与三位公子说了几句,得了好些夸赞。尤其是那位侯公子,与她说话时不但温情脉脉,还故意移站到了南边,给她隔开了略微刺眼的阳光。

    几位公子都很热情,眼里那点意图都快满出来了。

    侯公子更贴心关心起了她在京城的种种,吃喝玩乐全都问了一遍。

    后来,另两位公子走了,只留了侯公子。

    元平为了避讳,便告退离开,留了侯少一人惋惜。

    一转身,却刚好看见朱永泽上楼。

    她喊了一声,再次表示有话要说。

    可朱永泽冷眼看她,只道要更衣,有话晚些再说。

    元平气极,刚一个多时辰,表哥都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见她。而她为了见朱永泽,也是想了好些办法。无奈朱永泽就如那茅坑里的石头。

    就连她的一个丫鬟,在被表哥发现后,也强行被遣下了船。

    此刻又是这样!

    又不理她!

    表哥时至今日依旧这种态度,直叫她心头发毛。连太后都点头了,怎么表哥还是不愿不肯不顾,甚至不惜顶撞到底的模样?她心有点慌。

    如若是这种状况,她绝不能束手待毙。

    元平视线回收的时候,刚好与正盯着她的侯公子四目相对。

    男人的眼神她懂,其中全是心疼。

    “郡主的眼光,何不放远些?强扭的瓜不甜。在下觉得,郡主还可以做些别的打算。”

    见对方的认真脸,元平屈膝:“多谢侯公子关心,可惜元平是个死心眼的。认定了,便不想放弃。”

    侯公子满脸可惜,却也不忘表露钦佩,最后唏嘘两声后一叹:“若有在下能做的,在下定全力以赴。”

    “可……可以吗?”

    “自然!”

    于是,她小心翼翼请侯公子帮忙将朱永泽约出来。

    那位侯公子犹豫了几息,到底没有拒绝。

    元平原本的意思是让侯四帮忙将朱永泽带去某个包间,但侯四觉得那样不好。

    “不如这样,这会儿宾客们要么在包房,要么在甲板,郡主不如去二层露台等着。那里没人,不会打扰,也不是密闭空间,算是避嫌了。”

    两人一拍即合,说好一刻钟后到那处。

    元平好一番谢过侯四,又说了不少好话……全然不知,这些个种种又全被会武的碧珠听了去……

    一刻钟后,元平到露台时,果然见表哥已到。

    整个露台,再无他人。

    元平露面前,将自己仅剩的那丫鬟安排到走道里盯着来路。她告知丫鬟,随机应变。若状况不利,便去将常茹菲和宾客引来,她会适当豁出去弄个众目睽睽……

    随后,她便走了出去。

    正与侯四说话的朱永泽听见脚步,回头的瞬间脸就垮了。那边侯四快步退下时,还被朱永泽骂了几声。

    “表哥,我只要半刻钟……”

    “我只有一个意思。那便是拒绝。”朱永泽面色依旧冷漠。“我不会收你为妻,更不会收你为妾。你死了这条心。”

    “可太后娘娘和常家都已经应下。”

    “我不管。只要我不要,谁都休想强迫我!”

    朱永泽已打算离开。

    “接下来一阵,我要忙着大婚了。慈宁宫那里,我应该不会过去了。看在你是我表妹的面上,我给你个建议,那便是早些收拾好行李,你这趟注定竹篮打水,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得逞!”

    “表哥!我有这么差吗?”元平气得要炸,直接就快跑往朱永泽方向跑。

    元平慌了。

    这货为了不娶她,已经闹了足足一年多了。她当然相信他会继续执拗下去。可太后眼下的态度,让她很没有把握。她不肯定若朱永泽继续坚持,太后会不会动摇。若太后一松口,她便真失算了。

    常茹菲是皇上许下的世子妃,若没有皇室点头,她的这个妾该怎么上去?她千里南下的意义何在?

    表哥说他要忙大婚,不会再去慈宁宫。可她住在慈宁宫,若无正当理由都出不来,她之后还怎么见表哥?

    所以思来想去,今日怎么也得敲定自己的事……

    可朱永泽拿折扇往外一推,将元平挡下的瞬间,他人已经一偏,抬步就往室内方向去。

    “表哥,你等等,我还有话说。”元平被他一把推开老远,扶着栏杆才勉强站稳,气得直跺脚。

    他走这么快,他二人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她的丫鬟连去喊常茹菲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啊。

    元平脑子转得挺快,“青儿,快,关门抵住,锁起来!”

    只要将他二人先关在露台,效果是一样的。

    可朱永泽偏就抢先了一步,正在抵门的青儿被直接一脚飞了出去。

    朱永泽动作之时,眼角余光自然瞥到正前方数十丈外走道,一个粉色身影一闪,他知,那是慈宁宫过来的人。嗯,看来都瞧见了,甚好。

    朱永泽一脸怒容,猛地转身,再次冲元平喝到:

    “我的朋友你能利用,我的行事你要算计,行为卑鄙龌龊,还问我你有多差?”朱永泽更冷了几分:“我给你半刻钟时间,立刻离开画舫!你要不走,我让人将你敲晕了扛走!”

    “表哥!”

    “别叫我!”

    日光不再温暖,露台湖风不小,吹在背心,有些寒凉。

    表哥的态度,真的是一次比一次冷漠。

    元平觉得,这次之后,她与表哥恐怕是真完了……

    不甘,愤怒,惊恐……她身上担负任务,怎能就这么结束?

    她几乎站不住,扶着栏杆还是往下滑。

    “表哥,你想过你就这么离开后的结果吗?”风很大,吹得她后脑勺生疼。似有灵光一现,她有了个想法。“你再走,信不信我跳下去!”

    朱永泽脚步一顿。

    元平自然看不到,他面上勾起了一丝笑。小表妹啊,你果然上当了。总算不枉费自己的口水,还将她往栏杆边送。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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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荣安天生好命,凤格之命!可她的命数被盗了!她立志要将命追回来,将债讨回来,将一方棋局拍个乱七八糟,最后做回她的皇后去!可某小爷却侧卧花丛笑:你喜欢作天作地,爷喜欢掀风搞雨,你我分明天作之合,不如双剑合璧。荣安翻翻眼皮不屑一顾。某小爷:好吧,女人就该被宠,你只要乖乖来爷身后,爷去给你打一个天下,还你凤格还你命!(本文轻松向,已有长篇完结文《掌贵》《嫡女毒谋》,请放心入坑)我家皇后又作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皇后又作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皇后又作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