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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皇后又作妖全文阅读

作者:弱水西西     我家皇后又作妖txt下载     我家皇后又作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7章 出嫁的准备

    太子倒台了。

    太子府外,筑起了高高的围墙。

    围墙外边,有禁军日夜巡守。

    里里外外所有人都不许进出。

    皇帝不能杀了儿子,所以剥夺了儿子的自由,几乎已是最大的惩罚。

    往日热闹的太子府,一夜之间,只剩了清冷凄凉。

    早先被送回京的六皇子朱永霖和坤宁宫的皇后下场也是类似。

    朱永霖再次没了自由,被关在了院墙之中。而他身上的颓靡感太重,皇帝有意让他吃苦,还遣散了他的身边女人和下人,没收了所有享乐之权,让他过起了清苦日子。封王开府娶王妃之事似乎也与他再无关系。

    而他的生母欣贵嫔本就不入皇帝眼,所以这次皇帝正好借势发作,早先猖狂的欣贵嫔不但被降了位份成了嫔,连封号都被收回,从此成了崔嫔。

    皇后虽没被废,但凤印被夺了,形同废后。

    皇帝回宫后压根没见皇后,所以她没有任何面圣自证和反驳之机,坤宁宫就被从外边锁上了,与太子一样的软禁。

    而这次皇后在宫中动用的人手势力,也全被废除。皇后身边几个嬷嬷全被赐死。

    后宫权利依旧在太后手上,苗贵妃协理。

    泰王风头一时无二。

    面对态度坚决,速度迅猛的皇帝,太子党羽惴惴不安,自顾不及,任何抵抗都未能有效组织。

    朝中一时无人敢为太子皇后求情。

    而颜家也被清算。

    这次朱永昊在行宫时,所有京城联络布局全是颜家老头发起。

    他煽动了京卫,差点造成逆举,此时哪能不收拾!

    而太子能搭上鞑子,也全靠颜家联络。颜岑之事虽无证据,但皇上心中已经有数,如此种种,颜家注定不可能全身而退。

    所以颜家老头在行宫事件发生后,立马便悬梁了。

    他想要用他的死,尽可能为家族创造更大的保全面。他一死,许多追查也就不得不断。他是最大程度保护了那些暗中的势力。他一死,很多助力都会暗中舒一口气。等风头过了,再行整合,或许还能死而复生。

    他留下了一封遗书,背下罪责。

    畏罪自尽,且死无对证——他担下所有,保全更多人的安全和更大的实力……

    但颜老头还是低估了皇帝的怒意。

    皇帝没给这个百年家族面子。

    利用太子“贪,fu”案,顺势查到了颜家头上。

    越是大家大族,越是不少藏污纳垢处。

    谁能经得起深扒,哪家受得住严查?

    罪名一项项浮出水面。

    颜家被抄家了。

    与此同时,皇帝召见了明威将军府郝家。

    无他,主要在围场出事前,他已经下了圣旨给郝岩和颜飞卿赐了婚。皇帝直言,若郝家不愿不满,这道圣旨他可以破例收回。

    郝家自然怕被颜家拖累,但郝岩说服了家中。他想要颜飞卿。

    也好在颜飞卿那爹颜广比颜岑老实了不是一点点,颜家破事与他牵涉不大,加之虞博鸿陶家等人给说了情,皇帝算是给了个面子,婚事继续,颜家颜广那一房免罚。

    如此,郝家不会太难看,颜飞卿得到了最大的保全。

    皇帝往日里也是疼爱颜飞卿的,另赐了一套三进院落给了颜广,让她从那里出嫁。无家可去的颜广感恩,主动辞掉了身上职务,表示余生愿意修身养性。

    如此,郝家舒了口气,皇帝也点头表示满意……

    京卫那里,这次算是犯了皇帝逆鳞。

    几个指挥使全都落马,京卫上层要么被免职追责,要么被调任。

    皇帝命虞博鸿暂时接手京卫,上下整顿,清除糟粕。

    廖家那里,正如朱承熠所料,并未追查到他们与太子有勾结。

    廖家做事一贯仔细,不管怎么查,不管是京中营生还是外地买卖,都是正常正规走正轨,各种文书也都齐全。

    因此廖家并未受到大牵连。

    京中暗涌连连,一时间多部门与先太子交好之人全都或多或少遭到打压,短短几日,入狱之人多达千人。

    人心惶惶间,众人也看出了皇帝的决心。

    众人都是尽可能与朱永昊撇清着关系。

    反观泰王那里,虽并未被封太子,但怎么看,他都是新太子的不二人选了。

    皇帝似是吸取了先太子教训,暂时并没有要再立储君之意。

    皇上身强力壮,应该还能活不少年,所以短时间倒也无人催促立储……

    而说起来这次事件最为得益的,除了泰王,便数常家了。

    因为常茹菲被太子加害事,皇帝作为朱永昊的爹,自然要帮着善后补偿。

    这份歉意被加到了常家身上。

    已被架空了快两代人的老牌勋贵常家,似乎再次迎来了春天。

    他们得到职务了。

    被皇帝选中的还是最需磨练,有大把时光可以奋斗的年轻人——常如风。

    因京卫空了大把职务,所以与其职能相似的兵马司不少人都被临时调去京卫,因而皇帝给常如风指了个城中兵马司副指挥的职务。

    虽只有七品,但不是虚职。

    不但官威十足,权利也不小。

    掌京中治安,是少有官品不大,实权不小的职务。

    此外皇帝答应,只要他干得好,许他锦绣前程,重复常家荣光。

    皇帝这么做,不但是常家兴奋了起来,就连不少老族也都打起了精神。

    老族式微,但鸡肋也有肉,皇帝长了教训,只想将所有权利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此刻正好用人之际,先给个小官,看看老族反应,能用则用,不能用也不怕其翻天还能反控。

    刚好可以让这些家族满怀希望,并存感恩,何乐不为?

    另外,让皇帝恨得咬牙切齿的鞑子,又岂能让他们轻易好过。

    皇帝少有的一挥手,给燕安送去密信的同时还给补给了一大笔饷银。

    从前,燕安的军饷朝廷是看心情给的,有时候面子上象征性给一些,有时候则视而不见,多数时候是让燕安自给自足。不仅仅是因朝廷精打细算,也是为控制燕安财政防崛起。

    但这次,皇帝发了狠。

    他要燕安王全力以赴。从今日起,每一次与鞑子的对抗,燕安都能得到来自朝廷的人力物力财力甚至军火上的支持。

    严冬将来,他誓要让鞑子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个秋天,要让他们尝尝真正的严酷,争取一颗粮都不让他们得到!

    朝廷的反应让燕安大喜。这意味着短时间内再不用担心皇帝的怀疑,还可以如虎添翼,燕安王表态将全力完成任务。

    ……

    虞荣安从围场回来后,便打算过几日咸鱼日子。

    她太累了。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因从重回今生那日,朱永昊、廖文慈、虞荣华等种种隐患便如悬在头顶的剑,让她从来不敢彻底放松。

    眼下一切安泰,前途一片光明,一口气彻底舒出去,她才觉得原来那么累。

    只想晒晒太阳,一动不动。

    等歇累了,再出去吃喝玩乐放松下。

    之后再回来躺几天。

    美啊!

    嗯!她连朱承熠都不想见,所有人都知他半死不活,只她知晓才几日功夫,他已经能欺负她了。这样的人,完全不需要多费心。

    九月初三,回家的第二天,她正睡得香甜,便被人叫醒了。

    葛氏坐在她床边,一脸焦心。

    “什么时辰了?”她迷迷糊糊。

    “卯时了。”

    “才卯时……”荣安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咚地一声闷响。

    嘶。好疼。

    迷糊的荣安顿时清醒,发现她的整个人已在脚踏上。

    摔下的!

    再一瞧,小荷一脸抱歉畏缩站床边示意了葛氏。

    额,所以,是娘让小荷将自己扔下了床?

    嗯?

    是亲娘吧?是的!

    荣安摸摸撞疼的脑勺,更迷糊了。

    “时间紧迫,快下来!”葛氏一点没心疼她,反而还在催促。

    “府里着火了?”

    “呸呸呸!别胡说!赶紧起来!”葛氏招呼了小荷。“把小姐拖起来!”

    “……?”她半夜梦游做坏事了?否则至于十万火急天刚亮就把她毫不心疼地强行弄醒?

    荣安原本还惴惴不安,却在葛氏的一句话后倒了下去。

    嗯,往后倒,继续睡!

    至于吗?

    她娘说:“时间不等人,赶紧起身准备嫁妆!”

    这?

    就这?

    这算事?

    值得早起?

    值打断美梦?

    荣安身一滚,被子卷在身。

    “娘,婚期还没定呢,您急什么!我先歇几日。”

    葛氏又是一个示意,小荷再次上前拉扯。

    “小荷,反了你了!小心我废你功夫!”前一阵,荣安觉得身边菱角太过沉稳,彩云得还给葛薇,也就年纪最小的小荷值得栽培,所以她逼着小荷与她一道练武。

    小荷功夫虽不见多好,但豆芽似的身子却有一身傻力气,简单粗暴的事最适合她。娘可真会用人!

    小荷接连道歉,手上动作却不停。

    葛氏也上前拉了荣安耳朵,“娘都叫不动你了是不是?”

    “娘,亲娘,哪有亲娘不让亲闺女休息的!”

    “娘也不想急,可即便你婚期在半年后,都已经来得及准备了。”何况丈夫已经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说很有可能,婚期就是三个月之内。

    这叫葛氏如何能不急?

    一场婚事,得多少准备?

    她身子越来越沉,这会儿不赶紧弄,她怕越往后越难。

    昨日给荣安半天时间休息已是她的极限,这不,今日她忍到这会儿,实在憋不住了,只得亲自来拖人。

    “你没时间躲懒。等你嫁出去了,娘自然不管你。你天天从早睡到晚都行。但这段时间,你非听话不可!不然娘和你弟都要上火了。”

    荣安幽怨看了捧着肚子的娘一眼,只得起身。啧啧,拿未出世的弟弟妹妹来相压,真是能!

    荣安走出内室,之后张大了口。

    “敢情您这几天,一人在京在家,一点没闲着啊。”

    她的圆桌上,堆了数百块做了标记的样布,清一色的红。只是颜色略有差别,底花不太一样。机子上,厚厚的,足有数十本装订成册的花样子和图样子。地上还有三只大樟木箱子,里边更不知都什么东西,一堆堆,看着就吓人。

    “全是陪嫁的基本准备。桌上这些样布是做被面用的,你得赶紧先将布料选下了。然后娘要拿着布料去裁制,再拿回来给你刺绣。这被面选好,还得赶紧开始配成套的床品褥子枕巾,等被子做好,拿了你绣好的被面缝上去。时间不等人……”

    “娘,别急别急……慢点说。”荣安一听,已经累了。

    “怎么不急!这可是要摆在新房的床品,马虎不得。就你爹的官品,你的准王妃身份,按理准备个五十到百条被子都不为过。娘寻思着,你就准备三十二条。春夏秋冬各八,你觉得如何?会不会太少?……”

    “……”三十二条?睡得了那么多吗?前世她进太子府才带了八条被子。“等等,您不是要我绣三十二幅被面吧?”那估计得绣十年八年的,杀了她算了。

    “你也知道急了?”

    “我不急。”因为她拒绝。

    “你别想偷懒。别的能懒,这事不行。娘对你要求不高,四床!春夏秋冬四床被面就行,其他的娘找人绣。你放心,百子被不要你绣,但花好月圆、富贵花开、鸳鸯戏水的你总不能躲懒吧?都是盖在你们身上的,不好假手于人。绣完被面绣配套的枕巾,床褥什么不用你管,你只管绣就行。四件绣完继续绣,能绣多少绣多少,这些东西,多多益善。”

    “……”荣安张张嘴,看着娘火烧眉毛的急样,赶紧帮着按起肩来。“娘,我们不在意这些,朱承熠为人随意,王府里也没有其他人,不用太在意这些外物。你放轻松,养胎要紧。”

    葛氏却是啪的一下打掉了荣安手。

    “你有这给我按肩的力气,还不如赶紧拿起绣花针来,那娘的心绪还能稳上一些。”葛氏直接将荣安拉到桌边:“选!这些被面里,快些选出三十二件中意的来。”

    “我觉得都好,您随意吧。”

    “不可随意。这百件布头已是娘让五大布庄各自送来的六十件里选出来的百件了,剩下的得你来。”

    荣安讶。娘这已是三百选百了?又不是选秀,这么郑重的吗?

    “女子婚事就只这一次。有些遗憾错过了,即便有弥补的机会,也不是一样的滋味了。好孩子,听娘一句,好好准备。娘对你前十几年有愧,希望你后半辈子都能和和美美不留遗憾。娘想让你尽善尽美地出嫁,好吗?”

    ……

第408章 这是个大坑

    葛氏眼带泪花,荣安一下就明白了。

    娘十几年前几番苦等和努力,也没能嫁成爹,娘心里的遗憾必定不少。即便此刻拨开云雾,可失去的就是失去了,遗憾总在,空洞不少。

    眼下她将尽善尽美之心寄托在自己身上,何尝不是一种祝福和圆满?

    是啊!

    前世的自己也没有做妻的那日,就是个妾而已,当时虽也算隆重,却不正式,就连那八条被子都是廖文慈去买来的,她只象征性绣了两块枕巾。

    而娘,连为她做主,为她准备,为她张罗的机会都没有。那对娘何尝不是另一种遗憾?而自己和娘一样,没能做成妻,应该更让娘耿耿于怀吧?

    今生,自己有了个好归宿,娘将希望和祝福送来,自己又怎能再推出去?

    而且她和朱承熠既然认真了,那婚事也不该敷衍,是吧?就算是自己对将来寄予的期望吧!

    “成吧!”荣安点了头。她打算如了娘所愿,好好准备婚事。

    然而,很快,很快,她就后悔了。

    这就是个坑!

    大坑!

    所以,人啊,就是不能轻易心软,否则很多时候是自找苦吃,自寻烦恼。

    在她应下后的两个时辰里,她就没能离开过这张桌子。

    花了两刻钟,她总算选出了三十二幅被面,她只觉眼花,刚想出去打套拳,却被葛氏拦住了。

    接着是挑床和家具的款式。

    一开始,她还细细挑选,可厚厚的十几册花样,让她渐渐有种雾里看花,眼花缭乱的感觉。

    她自我安慰忍忍,过去就好了。

    眼看着丫鬟去送被面料子,可娘又开始张罗让布庄老板送帷帐,帘子,各种垫子的料头来……

    而她好不容易选出了基本满意的家具款式,娘又觉得家具上的雕纹与她选的床品样子不搭,后来是帘子的颜色与家具不搭,再后来,连洗脸盆洗脚桶和恭桶都要让她选……

    这么折腾?荣安趴倒了。

    前世荣华成太子妃时候也没准备这么多吧?

    荣安小心翼翼跟娘提出,别人家的女儿出嫁可没这么夸张。

    “那是因为别人家提前了好几年就开始给女儿准备嫁妆!不许拖拉,赶紧的!”葛氏回答很坚决。

    荣安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尤其是娘。

    这还是那个最心疼自己的娘?

    还好,由于嫁的是皇室,所以婚衣凤冠什么的太后揽下了,由宫中织造完成,不用她管。否则估计她都不想嫁,直接得跑路。

    她表示眼睛要瞎了,脑子已糊了。

    “既然糊了,咱们先放松下。”

    倏地起身的荣安被拦住,而小荷假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纸。

    “来看看这个。娘知晓你做事马虎还拖拉,所以娘给你都安排好了。”

    谁能料想,葛氏甩出的是一张计划表。

    从她几时起身几时睡,几时吃饭几时干什么全都细细罗列。连她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洗脸擦什么脂膏用什么补品全都罗列下来了。

    “你这肤质不怎么样,不能再晒太阳了。所以以后只要太阳升起来了,你就不许出屋子,争取养得白白嫩嫩的。”

    荣安:我明明天生丽质。虽没少晒太阳,但还是挺白的。不出门会憋疯的!

    “你的作息也要好好调整,不能晚睡晚起了,否则第二日的状态会被拖累。”

    荣安:我第二日既不用约人打架,又不用参加科举,要状态做什么?绣花还要状态的吗?

    “熠儿比你大……”

    荣安:您什么时候称呼他这么亲热了?围场之行前还是一口一个“世子”,难不成背着自己还拉近感情了?

    “他们那一脉不盛,必定希望能早些开枝散叶。你虽马上就及笄,但生养孩子还不行,所以得赶紧补起来。”

    荣安:只想吃喜欢的东西,那些古怪补品千万别给吃!前世她的身板都能生下那个精神头旺盛到一心夺权的小子,可见她底子多好,可不可以不补?

    “你爹找过皇上了。御医已经安排好了,今日午后便会来给你请脉开药调养。”

    荣安:不想吃苦药,不想!

    “娘给你订了百两银子一套的保养香膏,你不可懈怠,早晚净脸后各抹一次,三个月后,保管你皮肤滑嫩雪白。泡澡记得用香丸,每日再用特制的香露泡水,每次要将手浸足两刻钟,女子的手是第二门面,不可马虎……”

    荣安:头疼!头好疼!听着就很麻烦有没有?真肤浅,看色相多低俗,以色悦人多没挑战!

    “少拿那种眼光横我!没有皮相吸引人视线,谁会注意到你内在?”

    “……”无语。好像有点道理。但肯定是歪理!

    “而且你内在也不行!”

    “……”是亲妈吗?再次怀疑!

    “所以我安排人提升你内在了。”

    “啥?”您再说一遍!说清楚些!

    “我给你找了位师傅,专门教你诗词书法。”

    “……”亏您想得出!“琴棋书画不学吗?”

    “本来也想给你安排的,时间不够,以后再说吧。”

    “……”喂!只是调侃,您听不出?“我为何要学那些?”她前世都只学了个皮毛。

    “你的名声有多臭你不知道?你不在意颜面也得为燕安王府考虑吧?你不能让燕安王府跟着被人取笑。你将来要做王妃,万民敬仰,你若不上台面,我和你爹都无颜见人了。所以你咬咬牙,多多提高,总不会吃亏的。”

    “可我还要学武。”

    “以后不学了。”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蔡娘子是我和爹去常家求来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娘亲自和蔡娘子聊过了,蔡娘子也觉得女子嫁人要紧,她很善解人意,而且娘给了她三倍束脩,也跟常家打过招呼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总有奸人坏人想害我,学武可以防身。”

    “以后不会了。等你成了燕安王世子妃,身后跟着大批的高手,没人害得了你。”葛氏还想着要收敛荣安性子,嫁人后,胡闹绝不可取。婚后便该准备生子了,哪里能容得她上蹿下跳的!所以这武肯定是练不来了,还不如就不学了。真要学,也该是朱承熠学。

    “你不是要我早些开枝散叶?强身健体才能便于生养!”

    “你要是这么说,不如学个舞?你身体够强健了,娘瞧着强壮有余,柔和不够,学个舞吧,既能提升你气度,也更赏心悦目!”

    “不用了,不学武,也不学舞。”

    荣安越辩越萎靡。

    她说不过娘。

    但她看着娘脸上漾起的笑,总觉得有些奸。她直觉自己或许被暗算了,肯定是!哪里都怪怪的感觉。

    可她还来不及细思问题在哪儿,那张计划纸已被推到了她的跟前。

    她觉后脑勺要炸。

    早上绣花,午后“充实内在”,晚上继续绣花……这便是她的一天!

    此外,她还没了自由,包括吃喝玩乐在内的所有自由。怕她皮肤出问题,也为了配合调理,酒是不能喝了,连她的菜肴都变成了清汤寡水……

    命好苦,有一瞬,她觉得自己眼下的处境与荣华也差不了多少了。不不,禁足都没她惨,至少不用绣花学艺。

    “这计划……认真的?”

    “真真的!”葛氏很贴心:“你若绣花累了,娘也给你想好了调剂。可以剪些喜字啊,鸳鸯啊,花花草草的,红纸一会儿就送来。娘前几日找人教好彩云了,让她教你。”

    “您想得真周到!”

    “可不是?彩云教会你后,还可以接着教葛薇。反正都是要用的。你们只管多剪些。”

    “那不如让葛薇来陪我?反正她也得学。”

    “大可不必!”葛氏一点荣安额头,女儿自己生的,还不知她那点盘算?“葛薇早就开始准备嫁妆了,绣品都已完成两床了。而且葛薇不用学诗词书法,她比你强多了!”

    “……”果然,别人家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她不想和娘说话了。

    真的!

    九月初四和初五,荣安被关了整整两日。

    她实在受不了了。

    中饭后,知道葛氏这个时间在午休,她偷摸从自己院后门出去了。

    可门刚打开,便瞧见了阿生那张笑脸。

    “姑娘去哪儿?”

    “你在这儿做什么?”

    “属下在看门。”

    “我出来吹风。”

    荣安留下一笑,砰地关上门。

    造孽!

    打不过,跑不过,除了认怂,还能怎么办!

    翻墙出了自己院,找了个犄角旮旯,爬树而上,又跳到墙头。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墙下几双眼盯着自己。

    “姑娘小心摔了。”

    “……”果然啊果然,她比软禁还不如!根本就是监视!

    闷闷刚回到院中,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也熬好了。

    造孽啊!

    御医被娘怂恿着,给她弄了套调理方子。

    一天两顿,太过痛苦!

    她吞着药,咬着牙,无处发泄的火气全被算到了朱承熠头上!走着瞧!

    能不恨吗?

    前一阵天天跑将军府的长宁,最近也不见了人。本以为她是在府中照顾她哥,可昨日蔡娘子过来与自己告别时提到了一句,说长宁在常家玩。那臭丫头,真是,太可恨了!

    荣安再次想到那句话:没人给上钩的鱼喂食。

    好气!

    荣安好不容易才找人递了条子出去,让陶云想法子来救命。

    隔天,陶云带着常茹菲和颜飞卿来了。

    上门是客,荣安本以为总该得了放松时刻,哪知葛氏却好酒好菜好点心招呼,并让姑娘们帮着荣安一道选陪嫁新衣款。

    三位贵女一看那些新衣样子,知道都是葛氏去搜罗的时兴款式,兴趣顿时被挑起。

    虽说荣安要求简单,可几十身衣裳还是要准备的。本着为好友服务的目的,几人热心得很,真就帮着挑了起来。

    葛氏知道三人与荣安交好,还给一人送了一对款式出挑的金镯子。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三人占全了这两样,帮着荣安的立场也越发软和。

    荣安怒其不争,主动表示,要与三人出门选款。

    葛氏一眼看出女儿想要出门吃喝玩乐的心思,索性下了任务,郑重请三位眼光过人的贵女姑娘帮忙,为女儿选好衣裳和首饰款式,并给出了一张单子……

    三人自然不好拒绝,只能应下,表示一定帮忙。

    任务过于繁重,于是这一行,荣安只与三人匆忙下了个馆子,连酒都没能喝上一杯,便被三人催促着离开,跑了一家又一家的金银铺和绸缎庄……

    “……”哎,命苦!

    事实葛氏之所以这般巴结,一是弥补自己遗憾,给女儿最好的祝福,二是孕期本身的紧张,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朱承熠的娘,燕安王妃已在入京的路上。

    换而言之,女儿没几日,便得见准婆婆了。

    葛氏担心王妃会嫌弃女儿名声,也怕女儿不学无术不入王妃眼,更担心女儿的庶女出身被人瞧不起。

    所以,她希望给女儿最好的,也希望女儿以最好的姿态,最好的状态去给王妃留下好印象。

    朱承熠的娘名门出身,这一点她差远了,所以她也怕自己会拖累了女儿。

    这些才是葛氏患得患失的主要原因。

    当然,另外还有个得瞒着女儿的重要原因,暂时还说不得……

    朱承熠大婚,既是圣上张罗,那他不可能回燕安办婚事,所以只能父母入京。

    但燕安王身负驻防大任,没法抽身离开。但儿子大婚也不是小事,所以这次是王妃亲自前来。

    听说五日前,王妃便已带着几十车的聘礼上路了。

    她礼数到位,行动迅速,一是为表郑重,二表对媳妇的认可,三来则是一表燕安对皇上决策的支持。

    听说,她这一路轻车简装,若无意外,十天之内,定能抵京。

    如此短时间,别说葛氏,就是虞博鸿也看荣安眼不是眼,鼻不是鼻,哪哪都不顺眼,哪哪都只觉欠缺,拘在家里哪怕什么都不学,至少也修身养性。虞博鸿也担心这女儿一旦放出去,不是会惹是生非便是要抛头露面。

    他一点都不希望在王妃入京前,女儿又成为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议论点。所以,拘了荣安是他们合谋下的主意。

    荣安不免长吁短叹。

    她的绣工很好,但今生,她一点都不喜欢拿绣花针了。

    就连绒花,她都很久没做了。

    倒不是眼界和心胸不一样,她就是很简单地不想被拘束,只想要更自由,更肆意,更随性。

    这不,她在家里寻了点乐子……

第409章 又大丢人了

    葛氏一大早带着补盅前来时,发现荣安并不在屋中。

    满府的下人都开始找了起来。

    很快,他们发现荣安又跑到假山上那凉亭里吹风吃零嘴去了。

    众奴才去抓人,可她却是一个漂亮的翻身,在护栏上一踩,直接腾上了凉亭的外檐。

    众奴才吓坏了,一个个住了脚,让主子不许胡来。

    荣安索性爬上了凉亭顶。

    “下去,都下去吧。我就想晒晒太阳吹吹风,别来烦我!”

    葛氏在假山下边抱着胸,这丫头,才几天功夫,果然便受不了了。

    荣安正得意,半点未察葛氏的怒容下,眉梢和眼角却都在往上扬着……

    葛氏让人去招来了阿生阿虎,命他们把小姐带下来。

    两人提气就往假山上冲,荣安见状不好,眉头一扬。

    难得这么有意思,不如再玩大一点?

    她学了上次朱承熠跳下假山的法子,从另一边踩着山石就往下一脚一跳。

    阿生阿虎一头冷汗,知道小姐胆子大,但没想到这么大。这要一不小心踩空或脚滑,只怕大婚就要延后了……

    一时间两人只能默契放慢步伐,生怕逼得太紧,小姐会出意外。

    荣安到平稳落地时才哈哈大笑。

    她也一身冷汗,她最惜命好吗?

    她又不是傻瓜,若不是料定对方不敢全力来追,她才不会选这路。而她要不选这里,便被捉住了。

    只不过……朱承熠真不是人,他怎么轻点两下就下到地了?

    而自己……几乎是手脚并用,最后还靠臀滑了半段,没有半点潇洒肆意,狼狈难看倒是真的,不提也罢。

    荣安一落地便猖狂了起来。

    “来追我啊!哈哈哈!”

    她学的最好的就是跑路功夫了!今日刚好,娘送来了个热身机会。

    娘够意思啊!送走了她的师父,直接给她来实战。最好不过了,正好她看看自己跑路功夫欠缺在哪儿,最近可退步了。

    反正家里够大,主子又少,可以随意发挥。

    荣安几乎是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阿生两个愁眉苦脸,这是后院,他们哪里敢肆无忌惮追?

    而且小姐上蹿下跳,狡猾无比,他们更是束手束脚。

    这不,小姐刚竟跑着跑着去了马厩,骑了小白。

    小白那家伙,前阵小姐去了围场没人带它,正是蹄下痒痒。这会儿一见小姐,立马撒欢。缰绳一解,直接带小姐跳了栅栏,叫追到马厩门口的阿生两个又扑了个空。

    那马速本就不凡,加上颇具灵性知道躲人,他们一时半会儿愣是没追上。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不再留手,各自抓了树枝石块一顿威吓,惊得小白马蹄立马乱了。

    那边荣安见状不好,竟是弃白逃开。

    两人眼看抓到荣安,哪知她来了句“男女授受不亲”,又吓得阿虎的手停在了半空。而这一恍神,荣安已到了屋顶踩瓦而逃……

    瞧着女儿嬉笑模样,葛氏不由扶额。

    “臭丫头,真烦人!最好明日就嫁出去!”葛氏喝道。

    “额……娘,我就松松筋骨,您别恼哈!”

    “要松筋骨是吧!来,我帮你!”冷不丁的,一声浑厚男音出现,吓得荣安腿脚一软,差点自己给自己绊倒了。

    老爹怎么回来了?

    她还没想好是逃走还是认怂,后膝已是一麻。

    一声“哎哟”,右腿使不上劲,她栽了个狗吃屎。

    屋檐是斜面,她不及看清是被何物打中,左脚已一滑,整个人也跟着往下掉。

    阿生两人本打算去救,虞博鸿一抬手,两人便止了步。

    就这样,一大群人看着荣安既是绊倒又是摔倒,继而滑倒,接着踩空从屋檐往下掉……

    到底也不完全是草包,她身子落空之时还知道一个打挺,硬生生将身子往里挪了几分,刚好抱到了一根廊柱慢慢滑下……

    眼角瞥到下边站了一群人,荣安还思量来个漂亮的落地。

    姿势摆开,身子一跃。

    吧唧!

    腿一软后才想起刚被打中,此刻竟然脱力了。

    “漂亮”的落地成了单膝跪地!

    “好狠的爹!太不厚道了!”她幽怨看向了此刻不该在家的老爹。“您这样我多丢人……”额!

    荣安愣住了。

    老爹身旁站的是谁?

    妈呀!

    若不是脚踩的是青砖,这一瞬,她只想把头埋到泥里去。

    真丢人了!

    丢大人了!

    皇帝,怎么来了!

    穿着一身常服,正饶有兴致笑看着她。

    荣安极力挽回颜面,很顺溜地将另一条腿也弯下,成了恭谨磕头姿势。

    “民女拜见皇上。一见皇上驾临,喜不自禁,荣安赶紧来请安了。祝皇上万岁万万岁!”

    是她主动下来的,而不是被打下来的?

    是她主动跪下的,而不是站不起来的?

    虞博鸿啧声,和葛氏一样的嫌弃模样:“皇上见笑了。”上蹿下跳丢人!没有规矩丢人!厚脸皮也丢人!他红着脸,全是无奈……

    他带着皇帝来家之前还在夸奖女儿最近修身养性为大婚做准备,她母亲全力培养她做一个好王妃。想着哄皇帝几句赞赏,为女儿多争取些大婚权益。

    哪知刚一进到后院,入目就是鸡飞狗跳的上蹿下跳。

    他的脸那一瞬间就滚烫,臭丫头,让自己打脸,还显得自己刚刚在吹牛。太丢人了!

    皇帝也惊呆了。

    知道虞荣安胡闹,却不知这么……作?

    他第一次瞧见谁家贵女这般……有趣?

    虽不成体统,但新鲜,好玩。

    一想到当日虞荣安与朱承熠七夕联手破题也是不走寻常路,他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也多了几分包容。

    皇帝接连笑了好几声。

    就连虞二睁眼说瞎话,皇帝也觉有趣。

    “平身吧。虞二!你的一片忠心朕都收到了,看赏!”皇帝不但没有不悦,还给了台阶。

    “多谢皇上恩典。”

    “行了,不用客套。朕微服而来,礼数从简就是。”皇帝笑眯着眼冲虞博鸿道:“虞二活宝,家里有这么个孩子,才生动有趣。朕瞧着也心情舒坦多了。你下手有些重了。到底是女孩子。不要紧吧?”

    荣安试了试腿脚,爹的出手她放心,但她还是违心告状:“疼,爹出手的确重了。这腿肿了,怕是得看大夫。”

    “那便让你爹好好补偿你!”

    “爹,听到没?”荣安嬉笑,虞博鸿嘴角直抽。

    他不明白,女儿在皇帝跟前为何也能这般放松?她不怕皇帝的吗?怎么一点不知收敛?

    皇帝得意道:“虞二有趣,配熠儿确实很搭。朕点的这桩婚事是真合适。两人既能配合也能相互约束,待会儿咱们便去好好瞧瞧燕安王府,将来让这两人好好造去!管他们是飞天遁地,还是四处乱窜,房顶掀了也由着他们!”

    皇帝今日微服大有缘故。

    朱承熠和虞荣安的婚事时间得赶紧敲定,毕竟那边王妃已经在过来了。朱承熠的伤依旧不见好,长宁来求问能否早点让嫂子进门,他一听这便是朱承熠的意思。

    所以,他今日得去王府瞧一眼,一来是探望,二来是看看那个宅邸,三来是施恩,让世人都知他这个皇帝重情重义。

    王妃没几日就到,他也得摆个姿态出去不是?

    ……

    他还特意想来一趟虞家。同样,既为摆姿态表露他对燕安王世子和自己重臣之女婚事的郑重,也算是对跟了自己半辈子的虞博鸿的犒赏。

    最近,皇帝对虞博鸿尤其惺惺相惜。虞家儿女妻子叛出家族,伤透人心。而自己那儿子和妻子何尝不是背叛自己,联手了敌人?在这一点上,皇帝不由对虞博鸿多上一份心疼和宽和,同是天涯沦落人,他甚至想和虞博鸿大醉一场。

    再加上荣安马场惊魂,也与自己逆子脱不开关系,自己来探望一眼也算是施恩补偿了。

    所以皇帝这一趟还带来了不少赏赐。

    大部分都是给荣安的。

    荣安瞧着那一只只礼盒,眉眼都在笑,对皇帝谢了又谢,并一脸谄媚说了不少好话。

    皇帝跟着乐,直言道:“这么点东西就让你这般欢喜,那待你大婚,朕若给你添妆,你还不得乐傻了?”

    “皇上要给我添妆?添多少?”

    “安儿不得无礼!”虞爹虞娘异口同声。

    “添!”一点东西算得了什么?荣华婚事没办,皇帝那里省下一笔银子,近日连抄好几家,从国库到私库都丰盈不少。加上这次行动,多亏虞博鸿献计在先,布防在后,功不可没。“朕给你大添一笔,想要什么,只管来说。”

    “皇上,休要惯她。这丫头是习惯性贪财守财才口没遮拦。”

    虞博鸿横了丫头一眼。他可没说错。府中账面没银的时候女儿也一直扣扣索索,宁可去她姐那儿骗啊诈,宁可找廖文慈讹,宁可来逼他这个老爹,就是一毛不拔。

    臭丫头,反正比他富裕多了。她这么一开口,皇上的恩典,这回又得全被她骗走。

    府里的开销他的小金库要扛不住了。荣安马上要出嫁,需要一大笔银子。于彤和廖静很快大婚,又是一笔。两人之后要搬进府里来住,儿子又快出生,府里人口得多不少,全靠他一人挣钱,容易吗他!

    女生外向,带着这么多好东西走,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哎!

    荣安听出了老爹的幽怨。

    “哪有爹这么说女儿的!”她也嫌弃。她抠,还不是因为要留后路吗?她乖道:“我的银子以后也要拿来养爹娘的。您不能嫉妒我。”

    皇帝哈哈笑。

    “博鸿啊,朕是一番苦心,在给你省嫁妆呢!朕给荣安多些嫁妆,你的负担也能轻些。嫁妆的事,你放轻松些。万事有朕。”

    皇帝这一趟,是今早临时起意,突然而至。

    虞博鸿事先并不知他要来,所以没有事先准备的可能。

    说实话,虞家的简朴还是出乎皇帝意料的。

    一路走来,这府邸似乎与一二十年前相比,除了旧一点,并没有多少区别。这府邸是虞家先祖老将军在时建的,大是大,却不够精,历经百年,中间也只翻新过一两次。

    堂堂大周朝的肱股之臣,如此简朴宅邸,可见其困顿。

    整个重装,耗资巨大,绝不是虞博鸿能负担得起的。

    走来时,不少两边无人居住的院落门前都被挂上了锁,而下人也明显不足。想来都是为了省银子。

    皇帝是问了一句后,才知偌大府邸干活的奴才还不到五十人,都集中在了几个主子的院中。而其中还有十几人,都是最近采买,正在调教,打算跟着荣安陪嫁去燕安王府的。

    皇帝略有心酸。臣子拮据,怎么看都是他这个皇帝无能。

    所以他猜到虞博鸿给荣安准备嫁妆或许会吃力。

    而燕安王妃将至,虞博鸿代表的是大周朝廷颜面,怎么也不能落了下风。所以这一笔贴补,他是给定了。

    “荣安大婚,于彤也将大婚,这将军府喜事连连,朕既来了,便表一表心意吧。晚些朕让人看一下,这府邸与燕安王府一道,重新弄一弄,喜气些。所有费用朕一并担下了。等装点好了,朕再过来喝茶。”

    一番推辞一番坚持后,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财神爷来的很是时候!荣安对皇帝的好感顿时加深。

    “皇上留下喝几杯吧?”荣安开口邀请。刚好可以改善下自己的伙食。

    虞博鸿嘴角直抽,“没你什么事,你不是口口声声我打伤你了?正好回去绣花去!”臭丫头什么心思他如何不知?就是为了躲懒吃喝。

    “我错怪爹了,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荣安跑到了皇帝那边。

    皇帝又是笑:“朕与你爹还有事,得去燕安王府瞧瞧。之后朕再与你爹找地方吃喝去。就不留下了。”

    “皇上,我爹哪知哪儿有好吃的,这事我在行,要不要我随行指引?”荣安谄媚模样再次显露。

    “不用。”虞博鸿拒绝。

    “去吧。”皇帝则是另一主意。

    “皇上?”

    “燕安王府以后是虞二的家,让她去瞧瞧吧,想要怎么弄,正好看看,住的舒心最重要。不过,你这个样子去可不行!会叫人说闲话。”

    “我打扮成丫鬟!”

    “嗯,反应倒是快。”

    “那请皇上等我一下。”荣安屈膝行了礼,撒腿就跑,引得虞博鸿和葛氏再次扶额。

    荣安原本也想在婚前想法子去趟燕安王府。

    总要看看自己将来住的地方吧?知己知彼,才是上策。

    她还想去收拾下过河拆桥的长宁。

    顺便,嗯,顺便看看朱承熠……

第410章 找茬和补缺

    燕安王府位于北城东边。

    行至墙外,只见有高高耸立的苍柏露出来,透着古朴,倒是不错。

    可入门才几步,皇帝便蹙起了眉。

    他闻到了那种若有似无的霉味,随后他在不少墙角都发现了黑色霉斑,经过路边林子时,他还看见结有蜘蛛网。

    路面虽整洁,可有些地砖大概因为风蚀有些开裂。

    月亮门的雕花上有灰,花坛上有虫爬过。

    树木过于茂盛,花也开得随意,显然修剪养护没跟上。

    堂屋的墙,竟然有缝,虽不明显,可挑剔心重的皇帝已经看见了。此外,褪色的壁画,落灰的屋檐,胡乱横长的树枝,没扫干净的枯叶,怎么看都不像皇室世子住的地儿。

    皇帝很庆幸今日来了这一趟。

    否则这由皇室帮着打点的老宅……等燕安王妃来了之后岂不是惹人笑话?还得以为皇室如何懈怠,如何看不上燕安王府,又如何苛待了朱承熠呢!

    皇帝心虚,坐在了堂屋后更是不舒坦。

    屋中家具摆设,他就没一样看得上眼的!

    荣安撇嘴,她早先知道了朱承熠阿暮主仆俩的勾当,这会儿一瞧,暗骂狐狸这是铁了心要从皇帝身上刮层油啊!

    殊不知,荣安这微颤的嘴角被皇帝收于眼中,认定她也有分明的看不上之意。皇帝又瞥了尤其沉默的虞博鸿一眼,忍不住重重舒了口气出来。

    于是,还不见朱承熠来迎,皇帝便已拍了胸,表示王府的翻新工作也包在他身上了,让荣安有什么想法只管提。

    朱承熠匆匆赶来,被阿暮搀扶着,脸色不好,唇色发白。

    皇帝赶紧免了礼。

    荣安知其又装,暗暗啧声。

    皇帝带来了不少补品,叮嘱了朱承熠好好养伤。

    朱承熠的目光却被荣安吸引了,一副深情款款模样。

    荣安头皮发麻,知道他是故意,忍不住狠狠一眼瞪去。

    虞博鸿喜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得一声咳。

    皇帝却笑了。有人心念媳妇,还是早早成全为上吧。

    接着,便是朱承熠带着几人参观起了大宅。

    这地方到底是姓的朱,就格局、地段、大小、气势和构造来看,虞博鸿是很满意的。皇帝既应下了翻新,想来很快这宅便是个宜居宝地了。女儿在这儿,应该能过得很快活自由。

    “虞二,你觉得如何?”皇帝问。

    “还行。”

    “既然还行,便早点办婚事吧。朕以为,尽快,你们觉得呢?”

    “皇上,不是要重新翻修吗?急不来的。”荣安赶紧在朱承熠之前开口。

    “你不是说还行?”

    “民女的意思是,还不够行。”

    “……”皇帝。“想要什么,你且直言。”

    “湖是不是小了点?”

    “拓!”朱承熠。

    荣安:“湖水也不够明净。”

    朱承熠:“清理。”

    “这颜色,水藻应该不少。”

    “把水抽干了来清理,引活水进来。”

    “连鱼都没有。”

    “我给你放。吃的,观赏的,钓鱼用的,都给你养上。我再给你准备两条船。一条大的一条小的,让你可随时泛湖。你若喜欢,再给你养上莲,既能赏花还能吃莲藕莲心。你若想要,还可以造湖心亭,湖边榭……”看你再拿这湖做说头。

    “我瞧了眼,小白没有跑的地。”

    “你大概不知宅子后边有片后山空地,足够十匹小白撒野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找茬性寻漏,一个强横式补缺。可说是宠溺,更多是博弈。

    皇帝和虞博鸿对视一眼,直接看起了好戏。

    “有人曾答应了我建假山。”还说是东南西北中各有一座。此刻一眼看去,只破破烂烂长了苔藓的一座。

    “给你建,说到做到。”

    “我得要一个自己的私人院落。”

    “也给你建。”

    “我要一个练武场。”

    “我给你平掉两个院落。”

    “我喜欢待在高处。”

    “我在假山上给你建凉亭再建一竹屋。”

    “我不喜欢竹。”

    “可惜我没银子给你建金屋,木质的可还行?”

    “我住的院子一定要大。里边得前庭后院,山石亭阁,前能种花,后能练武。”

    虞博鸿已经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可皇帝和朱承熠都制止了他,他们想听听看。

    “给你圈地方,保管满足你要求。”朱承熠眯着眼,完全知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我定制了一张拔步床,挺大的,一般房间可满足不了。”连门都进不去。

    “那我给你造个三倍于一般房间大小的屋子。”

    “好。但以上种种都满足,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达成的。要求我提了,你慢慢弄,什么时候弄完,再定婚期吧。”

    皇帝噗笑。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说白了,就是一个着急娶,一个拖拉嫁。

    难怪虞二咄咄逼人,每样都是非要不可的态度。她行啊!口水翻飞的同时,何尝不是在试探将来的权利,朱承熠的心意。

    是啊,仅仅干湖清湖抽调湖水这事便不是一蹴而就。而虞荣安所提这一大堆要求,重建主屋,另建私院,亭台楼阁,练武场,五座假山等等,听着虽不是大事,但联合在一起绝对大工程。

    何况还得考虑到整体布局和雅观,设计上也很麻烦。建成后,所有老屋还得跟着翻新,她这一张口,至少就是一年半载。

    可她忘了,他是皇帝。

    他既不缺人手,也不缺银子,还有的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工巧匠。

    “两个月够了!日夜开工,两个月后,保管完成!”皇帝帮着朱承熠一锤定音!

    “……”荣安头大。她就是还不想嫁,怎么就那么难?

    “那么不如就三个月后?”皇帝掐了掐日子。

    “三个月后正好在腊月……”荣安赶紧抢先回。“年前事务繁多,天气又冷,实在不是成婚好日子。最好是春……”

    “皇上,不如两个月后?”朱承熠打断了荣安的“春暖花开”,她想得美!“十一月里没什么大日子,也不是很冷,成婚正合适。”谁还不会插个嘴了?

    “来不及的。”荣安横了朱承熠一眼。“要建要修要装,还不能劳民伤财。”

    “时间上倒是没问题。”皇帝道。“多弄点人手同时开工的事。如此也好,否则到十二月湖水结冰就不好弄了。春日里朕还有好几个修堤建桥计划,届时人手怕不够充足。说起来确实是十一月最悠闲。”

    “……”荣安苦。“可十一月,我娘正是身子最重的时候……”

    “这不用你操心!”

    这次是虞博鸿打断了她。

    “我会与你外祖母商量的。到时候让你舅母时常来照应也行,让葛薇先过来熟悉也可,保管不用你费心。而且于彤和葛薇婚事在明年,于彤常年都在军中住,你祖母修身养性不出门,所以你嫁出去后,等于整府就我和你娘两个人,用不着大费周章。你娘根本没什么事可操心的。”

    荣安鼻息一重。这话说的,好像她才是让娘操心的源头似的。

    “可……”她抓抓头,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拖延的理由了。她上下扫眼朱承熠:“两个月的时间,世子身子肯定还没养好,万一伤口恶化……”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他错了错牙。“我伤口若一直不好,你更该早些来我身边照顾着,毕竟我是为你受的伤。”

    朱承熠上前来:“既来之则安之。别别扭了,坦然接受不是更好?”他凑近了两分:“早些嫁来,至少可得自由。”

    “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不嫁,难道真打算绣三十二块被面,钻研诗词歌赋不成?若定下了两个月的时间,明显什么都来不及了。到时候你只一摊手,反正也完不成,你娘自然也就勉强不了你。

    如此,你的烦恼便解决了!相对,来我这儿,非但不用为绣花针和书本烦恼,我还让你愉悦自在每一天。是苦哈哈被禁锢备嫁,还是即日起开心享受,二选一的事。你觉得呢?”

    “是吗?”

    荣安抬眼的瞬间,便是一脚踢了出去。“你怎知我被我娘逼着绣花学诗词,连三十二之数都知道?长宁可最近都没去我家呢!”自打七夕之后,府中防务加严,朱承熠也没可能会有人安插其中。那么便只一个可能了。

    荣安狠狠一眼瞪向老爹。

    了不得!

    就说娘最近一反常态对自己怎么这么狠,明显这帮人勾结一起,为了让自己早日成婚,对自己来了一场全方位的大压迫。

    煞费苦心啊!

    难怪自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原来在这儿!

    虞博鸿低低一咳,也是一脚踹向朱承熠。

    “臭小子,才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你准岳父给卖了!”

    “爹!”荣安暴。“真被卖的是我吧?真没想到,您和娘也会参与进来,你们三人勾结算计我。你们好意思吗?”

    不用说,主谋不是朱承熠便是自己这爹。

    荣安看两人横竖不顺眼,只能到皇帝身边说理,直言自己被爹娘和朱承熠暗算,过了惨无人道的好几日,多次反抗无果,眼下还要被迫,求皇帝做主帮帮自己……

    “我最近一天只睡三个时辰,天不亮被叫醒,午休被拽醒,每日汤水加药得喝七八碗,绣花绣成斗鸡眼,手拿筷子都在抖,睡觉都在背诗词,吃饭只能六成饱,喝的只有汤水药,小友聚餐去不得,师父上门见不得,连亲戚家宴也没资格,简直惨无人道啊……

    可谁曾料想,全都是骗局,就为了逼我造反逼我妥协逼我早嫁……如此可耻的行为,一定不能纵容,更不能姑息,对不对?”

    皇帝笑得前仰后合。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朕可管不了!”

    除了荣安,众人齐笑。

    可恨,就没有一人愿意站在她的一边。完了完了,她已经能料想,将来自己处境怕是团欺?

    “行了,就应了吧,欢欢喜喜去准备下,以后陪我过。”朱承熠小声劝。“在这个家里,你绝对自由,有绝对权力,在你弟出生前,让你爹娘也过些自在的两人日子。”

    “哼。”

    皇帝见荣安不再闹着反对,便赶紧帮着给定下来。

    “那就尽快吧。朕回去着钦天监在十一月看个好日子,工事尽量赶在两个月内完成。”皇帝又招了朱承熠:“你母妃在入京了,也就这几日的事。她到了之后,你们先商量,想要怎么办,府邸有什么要添的,不用来报朕,直接让下边办就是了。”

    朱承熠谢了恩,这事便算拍板了。

    荣安心下哀叹。

    她尽力了。

    无奈她势单力孤,斗不过诸狐狸一道联手。不怪我方太弱,只怪对方太横!

    爹娘联手赶自己出嫁,想想就委屈。

    心里一不爽,她就想将怨气发泄在朱承熠身上。

    “头一回来你家,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不摆出来的吗?你这待客之道差了点,所以……”所以我们便走了!告辞不见!

    “所以,我这府里缺了个女主人!所以,为了弥补招待不周,皇上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吃饭?”朱承熠直接打断了荣安未出之语。

    “世子又不能喝酒,那多扫兴,皇上难得出来,我带皇上去吃好的。”

    朱承熠抱胸笑:“区区一个丫鬟,好大的口气。皇上还没发话呢!”

    “你……”荣安不敢接话了。拿皇帝来压她?她确实怼不起。又是一败啊!她不由怀疑,若嫁在这府,真的会有绝对权力和自在?

    荣安悄悄在皇帝身边报了外边一溜儿美食名,却没抵得上朱承熠开口说他有私藏了八十年的好酒之诱。思量出去吃喝也麻烦,就这样,皇帝和虞博鸿还是决定留在王府吃饭。

    荣安再觉挫败,显然她的影响力,可以约等于无。

    不过,朱承熠知道她喜欢自在的感觉,索性就将午饭摆在了开阔的湖边。

    荣安也很快屈服在了美酒好菜以及其实没那么糟的美景里。

    心里接受之后,这整个府邸看着也讨人喜欢了不少。

    席间,皇帝盯着朱承熠看了一阵。

    “你可想过,伤好之后有何打算?”

    “除了马场之事,臣还打算勤加练武。”

    “终于知道武艺的重要了吧!这次可是真惊险。”皇帝眯着眼:“你爹武艺那么好,你却只学了个皮毛,简直丢你爹的脸。”

    “确实!这段时日臣一直在反省,下了决心,定要练好武艺。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

    “臣想让将军指点武艺。”

    ……

第411章 未来的选择

    听到朱承熠想跟自己爹“学武”,荣安一口酒差点咳出来。

    她立马懂了。他是要为他的一身武艺找一个可以慢慢显露的借口。以后,他一点点强大,便是爹教得好,一举两得……

    皇帝没放心上。

    “这是你和你岳父之间的事,还用得着问朕吗?”皇帝喝了一杯。“博鸿,你便对他指点一二吧。熠儿,练好武艺是大事。大周还等着你效力呢!鞑子之患百年难除,边疆安宁全靠你们燕安。朕敬你一杯。”

    朱承熠连道不敢,那边皇帝则已道:

    “伤口养好不用去马场了,朕找人接手。马场离得远,你大婚后就别折腾了。朕答应提拔你,你马场办得好,理应往上走一走。你理应去到更适合的职务磨练。去京卫吧。”

    “京卫?”

    荣安也停下了筷子。好地方啊!京卫被撤了不少人,大换血后,皇上接受教训,进入京卫之人都是精挑细选。而且,京卫那里暂时还有爹罩着。

    “武职才适合你,京卫需要与人打交道,正好是你擅长。”

    最重要的,是朱承熠在京中除了一帮扶不上台面的纨绔,没有与任何一方势力交好,不易被收买。朱承熠小事含糊,大事仔细,他身上背负燕安。这背负越大,他便越不会胡来。他京中无根基,皇帝一点不担心他个人会有歪心。

    再有虞博鸿的缘故,皇帝更是能放心用他。

    当然,既是这次围场之事的补偿,更是因为姿态。

    他得做给燕安王妃看看。

    也为了给世人看看!

    别一个两个总以为他要弄死了朱承熠,或暗骂他将朱承熠留在京中是为了做质。

    这次围场之行后,更难免有人以为是他暗中对朱承熠下手才导致其差点送了小命。

    所以哪怕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重用,他也必须得做出来!

    如此,虞博鸿那里面子上也有光。先前那马倌,确实显得他不够大气。

    朱承熠伤口未痊愈,不宜饮酒,所以只皇帝和虞博鸿一杯杯喝着。

    不在宫中就少了些拘束,君臣一桌也随意,皇帝喝多了几杯,开始说起了“掏心窝子话”。

    朱承熠和荣安不适合听,虞博鸿便开口让朱承熠带着荣安四处逛逛溜达一圈,又暗暗敲打命朱承熠注意避讳,不许胡为。

    朱承熠苦笑行礼:“我箭伤未愈,追都追不上令爱,没本事胡来。”

    虞博鸿直摆手,支开了两人……

    朱承熠确实想带荣安四处走走,便引着她往后院去了。

    “要不要去我屋里瞧瞧?”

    “不去!”

    “怎么?不好意思?”

    “反正也要推倒的,有何可看的?”

    荣安才不要给他占便宜的机会。

    “长宁没在吗?”

    “嗯。”

    “去哪儿了?”

    “好像是去找哪个公主喝茶了。你有事找她?”

    “来日方长。”荣安错错牙。

    臭丫头!没良心!

    果然和她哥一路,联手欺负自己!

    以后等自己做了恶嫂子,看怎么磋磨修理那丫头!

    见荣安视线又扫过来,朱承熠赶紧转开了话题。

    “话说,眼下机会来之不易,皇上愿意翻新这府邸,你可得把握好机会了。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的,你赶紧想好。尤其你住的地方,你可以递图纸过来。否则便由我给你做主了。”

    “我想想吧。”

    “其实……我家这府邸还不错吧?靠山有水,地大宽敞,是京中少有的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最大的问题,也就是不够热闹。等长宁嫁出去后,这偌大的府邸,便只你我两个主子了。”

    荣安横他一眼,下意识觉得有坑,故意就没接话。

    朱承熠暗哼:“两个人,你觉得是好还是不好?”

    “我不在意。”

    “若只你我二人,虽说自由,可会否有些寂寞?”

    “那就让长宁晚两年出嫁。”

    “与长宁无关。我巴不得她赶紧嫁人。”

    那么……

    荣安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我不怕寂寞。”荣安笑。“我就是一个人也能活得很精彩的。”

    “你休想。”

    “看你的样子明显是怕寂寞,我给你纳几个妾怎么样?”荣安挑眉。

    “我怕被媳妇掐死。”

    “别跟我提生娃的事!”

    荣安直言。真当她不知他想什么吗?“婚期只两个月,我都还没缓过来呢!”上次围场他巴巴提婚事的时候说的还是三个月,这转眼又少了一个月时间,她总觉得太快了。

    朱承熠呵呵笑,上去勾她指,却被她拍开了手。

    “话说,反正也是要嫁的,你这么逆反做什么?别再说是因为你娘身子重。”

    “因为我还没做坏小姑,还没能欺负嫁进我家的葛薇呢。”

    “这什么破理由!”她怎么老想做坏人?坏姑子坏嫂子都想做,以后岂不是恶婆婆?朱承熠嘶了声,看来他们的儿子,得好好培养,必须强大!至少得要能镇得住他娘……

    “因为我害怕改变。”荣安在一边石椅上坐下,直接冒出了这么一句。“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眼前,前路开阔我却要转弯了,有点胆怯。”

    “我带你走不好吗?”

    “不是。”她该怎么跟他说?“星云,你后来见过没?”

    “还没。”

    “我想,此刻的他应该愿意单独见你了。”荣安咬了咬唇。

    “你与他见过了?”

    “嗯。”荣安看了看四周,又看向朱承熠。

    “没外人在,你说便是。”

    “我是凤格。”荣安终于将这句话直接道出了。“星云他看不出你的命格,但你身带紫气,和我一样。你若与我结合,大概你的身份便确定了。”

    荣安吸了口气。“龙凤之路,绝非简单。且太过危险。我一旦做出选择,这条路多半不能回头,只能硬上。我没把握,也有些害怕。此刻的前路一团雾,我想要捋清,我想看清前方形势,所以我觉得时间太少。我没法判断。我心惶恐。所以我想等一等,看一看。”

    龙凤?

    帝后?

    这辈子还要入宫吗?

    若是四个月前,那答案是确认的。她要夺回失去的一切,包括被算计走的凤格。她就是想做皇后!

    但此刻呢?她不想要!家人保全后,她终于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她要自由!要那种天高任鸟飞的自由。

    这一点,偏是那个看似应有尽有的金色牢笼里没有的。

    撇开这一点,她也看不明白他们该怎么走上去?

    皇帝还有好几个儿子呢!

    甚至连儿子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杀戮?夺权?

    那他们和朱永昊又有何区别?

    即便上去了,塞王之子,又有谁人能服?

    此刻的路前途明朗,安顺美满。

    可拐弯的路,一眼看不清前方,再荣耀,也是一条危机四伏的路。她怎会不担心?

    星云只说是凤格,可拿下这真凤,谁知道她又得付出什么代价?她如何不怕?

    “此刻你知道了,你能告诉我你真心的想法吗?”朱承熠,她信任。但她不确定他的野心有多大。他会有多想上去。他想怎么上去?

    他的想法,或许会给她和家人带来灭顶之灾,或许会让她必须进入披荆斩棘状态,更可能永远都会被绑定在牢笼。

    “那个位置从来不是我争取的必得之物。一直以来我想要的都只是保全。保住家人,保住燕安。第二想要的是驱除鞑虏,保一方安定。就我个人,事实从我以燕安王世子身份入京的那日,我便没考虑我个人最终所得。你……是其中的意外。”

    他深幽的眸对上来,轻易就让荣安整个人放柔下来。

    “那我呢?我能排在哪个位置?”荣安问了个女人都爱问的蠢问题。

    “你是我的人,自然就是我的家人。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自然都在第一。是我全力要护之人!”他伸手搂了荣安。

    “如若真有那成龙成凤的一日,我可以保证,不是因为我野心,只能是因为大局,因为暂时的不得不,因为燕安,或是因为你我,因为家人。我既然能上,也自然能下。你想在哪儿,我们便去哪儿。哪个位置都可以。哪个位置都不重要。”

    “真的吗?”荣安突觉欣喜。

    她一点都不想做皇后。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或是骑在马背上追夕阳,可比头顶十几斤的凤冠假笑接受跪拜要开心自在太多了。

    “绝无哄骗。”

    朱承熠抚了抚她发,拿唇印了印她额头。

    “我……有句话我连爹娘都没告知过。我打小就生活在监视之中,我特别羡慕那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疯就疯的人。背负太大,担子太重,我还得如履薄冰演戏,所以从没有放纵的权利。

    我选择胡闹,也只是在拘束之中,求得最大的自由而已。我比你,更想要自由!我比你,更希望放肆!我比你,更想要舒心自在的生活!”

    朱承熠紧紧抱着荣安,让她听着自己的心跳。

    “我们要的,一直都是一样的。早先一直在挣扎找出路,以后努力求自由。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或许,老天之意,是告诉我们,想要绝对自由,便要先得到绝对权力呢?不要怕。一起走。错了也给它掰回来。话说,一眼看穿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有他这番话,她心头最后的疑虑也没了。那就这样吧!好好面对!不再纠结。

    她笑着搂了他腰,“我爹让你注意与我避讳是吧?”

    “我可以忤逆吗?”他凑近两分。

    “不可以!”荣安拒。“但我可以!”

    她嘿嘿一笑,将唇顶住了他唇。

    “我主动送上门的。”

    “要不,我去求皇上,将婚期再提一个月。”朱承熠觉得两个月时间还是太长。日光太好,为何要浪费。

    “你伤还没好,好好休养一阵。”

    “你在怀疑我?今日成婚我也可以。”

    “我不可以。我还没及笄!”荣安一把推开了他,笑着走了出去。

    两人适当拉开了距离,又在后院走了一会儿。

    “你很相信星云?”她问。

    “本来没有,但从他料定你血光之灾,我就想见他了。后来你摔马后,他送来护身符,竟然知你血光之灾没有过去,我更觉奇妙。之后你我碰上他,他又看出我身带若有似无的血光之灾。

    这……我不得不信。我的灾可不是若有似无?我的伤是我要的,是我能控制的。我与你爹是策划人,我们很清楚。可他一个局外人,根本没可能知道那么多。”

    荣安想到那几日,他和爹紧张兮兮,轮番让自己小心,还给自己弄了个护身的镯子……

    “我那次好像说,他若算准,我要捐一大笔香油钱的。”荣安这才想起这件事。

    “那便捐吧!多行善举总错不了。”

    “嗯。”

    那晚回去后,荣安便让人送了一千两给星云。

    哪知星云回信,说他不打算将这笔银子捐作香油。

    荣安一头雾水,第二日,她打算去趟白云寺。

    而叫她来气的,是爹娘在她婚期定下后,对她的态度真就变了!

    虽说补汤补药继续,但早上没人来喊起,没人催促早起绣花,出门也无人相挡。除了吃饭的时候,娘压根就不管她。

    她出门,阿生也一句废话没有就去给她套了车。

    果然,这帮人啊!就那么现实!

    催嫁的目的达到,就不管她了。

    要不要做的那么明显?就这么着急想将她扫地出门吗?很不爽!

    不过也好!

    可以飞扬起来了!

    “先去常家!”问问那帮丫头有没有人想跟她去白云寺散心。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大伙儿心头都各有滋味,各有所求。

    荣安料定,她的这一招呼,绝对能把几人都引来。

    果然,到常家只一会儿,陶云便到了。

    很快,颜飞卿也来了。

    “以后我得多多跟着你们。”颜飞卿笑。“以前都是我招呼你们,从今往后,我和我家都得靠你们罩着了。我娘说了,让我与你们打好交道,以后我们家想要保平安,还全靠你们多照应!所以你们要如今日一般常常念着我的好,可不能因为我家道中落将我一脚踢开,听到没?”

    众人皆笑。世事无常,谁能料想,半年还风光无比的颜飞卿眼下还得求着她们的庇佑呢!

    几人来到白云寺。

    常茹菲想要求签。

    颜飞卿要求平安符。

    陶云则直言,她想求姻缘。

    荣安原本还思量避开三人去单独找星云一趟。

    倒是一如过去,刚到不久她就遇上了星云。

    她不确定是巧合还是人为。

    但星云看见她时,笑容一下深了几分。

    “虞施主那笔银子,建善堂吧!”星云开门见山。

    ……

第412章 渐空的荷包

    星云一开口,便叫荣安一头雾水。

    建善堂?

    她没想过。

    星云便笑:

    “今年不少灾情,贫僧掐过,这几年年景都不会太好。这种时候,建善堂才能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行善才是最大的积德,既能为虞施主添上更深厚的福泽,也有助于显扬虞施主宅心仁厚的名声,博施济众的赤子之心,更有助于恢复施主的名声,正是一举多得。”

    嗯?

    她要这些好处做什么?

    星云似乎看出了她所想,又补到:“顺应天意天机。此举对虞施主将来大有裨益,”

    他就只差直言了:您反正是要做皇后的,与其将来临时抱佛脚,不如早些积攒名声,积累民众支持,获取民众好感,重塑良好口碑……

    “虞施主若觉麻烦,贫僧可以帮着牵头。”

    荣安张张口不知如何回话。他是自己肚中蛔虫吗?怎么知道自己正念叨麻烦?

    自己的名声和将来,需要他这么积极的吗?

    星云却是再次看懂了她。

    “贫僧愿意做这些,一因贫僧与虞施主有因果。二是为了水深火热中有需要的黎民百姓。三因……贫僧掐到了近年多动荡。还是那句,顺应天意,争取早些国泰民安。贫僧想要尽些绵薄之力。”

    荣安还是不知该接什么。

    您头头是道,您这么说,便这么着吧!

    不过,一千两能够个善堂运行下去吗?

    “我恐怕没那么多银子。”

    她一点都不怀疑星云所言。今年水患频发,往年少雨的北方也涝情持续,太多人家园被毁,流离失所。朝廷虽拨了几次款,发动了几次捐助,但依旧没法阻止流民的增多。

    且荣安经历过前世,知道接下来几年才更麻烦。地动,天灾,人祸,硝烟四起,流民遍地……这才是她最早有了银子后便让朱承熠帮着买良田的原因之一。

    “我再拿一千两给你。”心疼。“可还是不够吧?”

    区区两千两,建起几个善堂自然足够。但如何维持却是大问题。尤其在后期。

    “够了够了。”

    星云连道:“虞施主忘了贫僧在吗?您的资金只需用于建屋和采买第一批粮食。有贫僧出面主持,建善堂的地方可以跟朝廷拿,后续善款可以跟富户大家筹。这是大好事,可以缓解朝廷压力,以富养贫,朝廷定会大力支持。不但会无偿拨地,还会予以极大方便和保护,所以,虞施主大可放心,不用您多操劳。”可名声,却基本都是您的。

    到时候,上至皇帝朝廷,下到百姓流民,都会知道她的好。

    大善主——将成为她身上的新标签。

    而她早先的胡为也会被淡化转而成为“为人真实”“性子直爽”“真性情”……

    面对早已想法成熟,为自己做好万全打算的星云,荣安再次无言以对。

    她突然想到,当日荣华为了赚取名声而捐出去的万两银子是何等浪费!所以说,一山还比一山高,不是有多少银子办多少事,而是如何利用有限的银子将收益无限化……

    “不过……”星云面有忧色。

    “不过什么?”

    “虞施主一贯在外人眼中的印象都偏……穷困和……节俭,”准确说是抠门,“这突然大笔银子撒出去,可有说头?可有正当来路?可别适得其反了。”星云知道虞博鸿不富裕,虞荣安一掷千金,别羊肉没吃弄一身骚,所以便提醒了一句。

    啧!啧啧!

    荣安更无语了。

    所以说,和尚的水准都这么高的?既脑子好使,还心思缜密,上通天文地理,下懂人心人性。

    她突然明白为何历朝历代这么多做皇帝的,身边都喜欢安排和交往一两个博学多才的和尚道士了。能掐能算能当天师使,能筹划谋划当军师用,这些人还都孑然一身断绝七情六欲,既不容易被收买还不需要付出多少酬劳……多好用!

    哎!自己这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全都是能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心思一个不比一个差。可能自己是这帮人里,能力最差的?

    莫名不爽。

    “这个……我自有办法!不过……我若找不到银子的合理说头,您怎么办?”

    “依然会想法子让您做发起人。”

    这有何难!

    星云笑,招呼了正好奇看着他二人说话的常茹菲三人上前来。他只告知虞施主捐了一大笔银子建善堂,届时将由他本人来主持善堂,问三位施主可愿参与,积善行德,救济难民……

    星云说话时,早有烧香经过看见星云想要解惑的夫人等在一边,这会儿便顺耳也听了来。

    星云还道:善堂建成后,会建功德墙,会将善主之名刻上。他会每日念经祈福,祈求诸位善主平安顺意,无灾无难……

    这边星云还没说完,便已聚来了一堆人,都开始打听如何捐款,打听多少银子能上功德墙,打听去哪儿交银子?打听一笔银子上功德墙的能有几人?打听多交银子的话,功德墙上的名字能不能多些?字体大些?排前边些?

    然而,却无一人去问问,善堂建在哪儿,善堂有多大,善堂能够帮助多少人,能收纳多少人,此刻筹了已经多少银子?

    就连常茹菲三人也都纷纷表示想要捐些银子……

    荣安接连深吸了好几口。

    世人啊,可不就是这模样?

    一刻钟后,星云才彻底将人都打发。这还是让小沙弥记下各位善主名,筹款开始后再行通知的结果。

    “施主见到了,可明白了?”星云念了句佛号。

    “所以,最应该在意的,未必就是大部分人在意的。虽说行善积德,但大部分人都只是为了积德,为了消灾而去行善。目的虽只是自己,手段也各不一样,但他们帮助他人的效果却都有了。您有慈悲之心,觉得银子不够,主动要求添上一大笔银子,就这一点便超过大部分人了。”

    可不是吗?和尚张张口,一个善堂几年的运作银钱便不用发愁了。荣安更觉这人还是小看了。

    不过……他这最后一句夸赞有些高了。

    这帽子,她戴不住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她还想往里边砸银子怎么回事?

    ……

第413章 还得要挣钱

    荣安知道自己说不过星云。

    所以此刻的她只有一个心思——逃。

    和尚刚说什么?

    说她的慈悲心远胜于大部分人?

    这话是夸赞吗?她不确定,她觉得更像是高帽。

    是为了让自己继续行善,继续砸银子,继续心甘情愿往里跳吗?

    荣安忍不住捂住荷包。

    两千两已就这么没了。她的荷包里还得留一笔防后患,一笔给于彤这个义兄,更重要的是府里人口渐多,她还得留一大笔给家中,这样一算,已经见底了。

    她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不要见星云了……

    在说好十日后她会让丫鬟来送银票,届时便开始善堂筹建后,荣安赶紧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白云寺。

    之所以是十日,因为荣安已经想到了弄银子并将银子合理化的法子。只不过还需要些时间。

    回去的马车里,常茹菲表示会捐三百两,陶云百两,颜飞卿则是捐五十两。

    而且是:每年。

    荣安嘴角直抽。

    大伙儿若都应下每年捐,那自己呢?想到自己发起人的身份,那下次,是不是也不能寒碜了?到时候名声拱上去了,她若捐百两,是不是说不过去?

    天啊!

    她是上当了吗?

    不论如何,看来她又得开始想办法挣银子了!

    可没有了死要面子的朱永昊,冲动歹毒的虞荣英,脑子不活络的虞荣华,还有被儿女拖累的廖文慈后,她去哪儿挣银子?她江南买的地还只有投入,没有收成呢!

    头疼。

    头疼!

    还有,成婚后,出门怕更不便了。

    若要挣银子,是否还得在这两个月?

    头更疼了。

    马车里众人追问她怎么想到修善堂的。

    她恹恹摸着胸口。

    “我主动与大师打了个赌,结果输了,你们信不信?”

    说到底,竟还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想到这一点,头和心都更疼了。

    荣安倒到了常茹菲肩上:“常大小姐,请我吃饭吧。我穷。以后都吃不起馆子了。我还饿,我很久没吃好的了。我心里也痛,更想喝点酒解忧,上次喝酒还是在围场……”

    几人集体噗笑起了这位财大气粗到看似浑身都疼,可怜巴巴的“虞大善主”来。

    “成!今日我做东!想吃什么,咱们这便去!”

    常茹菲一如既往的豪爽。“接下来一个月,你只要出门,吃喝的开销我都包了。”她很想感谢荣安为她做的种种,几顿饭算什么。

    陶云则附和到:“我和飞卿穷,我两人合力只能包你半个月伙食,如此加上茹菲请的,也够你潇洒一个半月了,反正你婚前半个月是出不了门的,时间上刚刚好。”

    飞卿拉拉陶云袖子:“海口是你夸下的,我若银子不够,你得借我。”她今非昔比,手头很紧了。

    陶云则伸了手指连点了颜飞卿脑门好几下:

    “傻啊你!茹菲请她吃一个月好的,她肯定就腻了。即便她胃口大,一个月下来铁定会养得滚圆,她是要做新娘子的,圆圆滚滚她不在意吗?她爹娘不在意吗?朱承熠不在意吗?所以一个月后,她真要想吃,估摸也就只敢吃些清淡玩意儿。放心,吃不了银子的。

    再说了,到时候她忙着婚前的最后准备,即便有再好的山珍海味摆她面前,她也未必出得来门!所以你安心!”

    荣安张大了口。

    真行,真行!

    听听,这是好友该说的话吗?

    自己还坐在这儿呢,这阳谋便定下了?

    果然,她身边都是狐狸。

    “飞卿,以后我只找你玩,不带陶云了!哼!”似乎也就只飞卿和自己差不多的脑子。她以后还是只跟笨点的人玩。免得生活里四处是狐狸,到场是算计。

    飞卿笑着应是。

    常茹菲却还插进来:“我呢?我请你吃饭,你都不带我玩吗?我也要你们一起。”

    荣安噗嗤笑了:“带带带!你俩都带着。”

    陶云直接笑倒。她指指颜飞卿又指指常茹菲,一个两个,都傻的吧?

    “一个听不出她话中的第二层意思,二话不说就应了。一个上赶着要做笨蛋。你们可怎么好!”

    颜飞卿和常茹菲被陶云这么一点才明白,自己被编入笨蛋队伍了。

    两人一起掐上了荣安。

    “陶云,你坏,我无妄之灾啊!”看破不说破!损友!

    荣安蹦跶起,扑向了陶云。

    陶云怕痒,赶紧求饶。

    “好了好了,我们都是一路的。我也主动加入你们。你们不带我,我也要加入,可饶了我吧!”

    四人闹了又闹。

    马车里发出了一串串的笑声,沿路经过的众人都好奇不已。

    陶云三人其实不知,她们早被荣安潜移默化带跑偏了。若是半年前的她们,都端着身份,哪里会四处去,到处跑,还笑得这般肆无忌惮。

    事实荣安也不知,其他三人心里,早把她当做了贵人。

    若非当日她横空出世,走进了三人之间,她们便没那么快放弃朱永昊。

    因为荣安的缘故,事实在七夕时候,三女对朱永昊的心思都几乎淡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

    若非如此,陶云那晚大概会继续争取,而不是一早就放弃。她一直都在庆幸。若陶家与朱永昊纠缠上,那么这次陶家一定会被拖下水,那陶家和她便都被毁了。

    常茹菲也是这样的心思。若不是她一早放弃,也不可能阴差阳错换来今时今日常家的重起之机。

    颜飞卿便更不用说了。这次她和家人能不被牵连,也是因她与朱永昊断了牵扯,还因为朱永霖的事惹了怨恨在其中。更多亏了围场之行中她摆脱朱永霖,反而更划清了与朱永昊的关系。再有虞爹他们的几番求情,种种相加,她爹这一房才得以保全。否则此刻的他们,便是阶下囚的下场。

    三人都觉得,是荣安的出现让她们的生活轨迹发生了改变,而带来的结局都是好的。家中亦都或撇清,或崛起,或脱离,她们各自都很庆幸。

    个人方面,在摆脱了那棵歪脖子树后,她们似乎也能找到更合适的人。飞卿便是个好例子。

    这样的荣安,不是贵人又是什么?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荣安竟然变成了她们的主心骨?

    “荣安,你瞧我三人大方,这般请你吃喝,等你成婚后,你可得多多款待我们。”陶云笑。

    “是,是,世子那里没有长辈,以后你当家,我们定是要常常去聚的。”颜飞卿应。

    “我同意。”常茹菲也点头。

    “美得你们!”荣安拒。“新婚燕尔,谁要和你们聚!”

    “啧啧,你就是抠。”

    “对,我抠。”攒银子。

    提到新婚,几人话题又转到了颜飞卿身上。

    她的婚期也定下了,四个月后。

    荣安又是一叹,谁都比她晚。

    弄了半天,自己是几人中最早婚的?

    郝岩确实良配,郝家也大方,知晓颜家困难,不但一点过分要求都没提,为了颜家面子,还主动表示愿意将婚事从简……

    几人都感叹,颜飞卿是撞到宝了。

    都知陶云今日是求的姻缘签,众人自然要问她。

    “签倒是上签,但具体也没什么。就只让我随缘。我等着便是了。最近几个月也不是没有人上门说亲,但就是谁都看不太顺眼。也不知是否缘分没到。”

    “耐心点。姻缘这种事,急不来的。”

    荣安看了她一眼。随缘?陶云今生会不会嫁的还是前世的师兄?

    “茹菲,你呢?”三人都挺关心这事。“朱永泽那里还没动静?”

    原本,她们都以为常茹菲和朱永泽也能定个姻缘,毕竟两人有了接触,还有一条虫牵连。

    可入京之后,朱永泽那里反而没了消息。

    既没向皇上求指婚,也没上常家提亲。

    常家人本想找人去问,但被常茹菲挡了。她自觉配不上,不愿让朱永泽为难,说什么也不答应。

    于是,这事便搁置了。

    “没。”常茹菲略微失落。“他救我是不得不,我本就得报这个恩,如何还能以此绑架他?”

    “我去让朱承熠问问?”荣安觉得,朱永泽分明有点那意思,不行动会否有原因?

    “千万别。别为难他。”

    “你既这么心疼他,不去争取下吗?”荣安眨眨眼。以前和前世的常茹菲,可都是勇往直前,连撞南墙都不怕的那种。此刻这样的扭捏和柔和,大概是真动心了。

    “不了。强扭的瓜不甜。”

    “磨叽。”荣安觉得,或许这事自己可以想法子帮忙推上一把,顺便,来个一举多得。

    ……

    荣安终于如愿以偿过上了猪一样的日子。

    葛氏不再追着她这样那样。

    主要只在饮食上对她管束了几分。

    而荣安在被虞爹再次警告,让她在她准婆婆入京前,尽量少抛头露面后,也终于拿起了绣花针。

    主动的。

    再怎么样,她也得绣一对枕巾,一幅被面。还得是特别精致好看的那种。

    她很贤惠好吗?

    虽然有点懒。

    葛氏送来了一沓被面样子。

    她都不满意。

    龙凤呈祥?呵,两个月的时间想绣出来,她估摸得不眠不休,最后绣出来还四不像。她还想趁婚前多轻松呢!

    富贵花开?瞧那一团团姹紫嫣红的花。颜色太多了,分线就是个头疼事。她怕麻烦,算了。

    福禄鸳鸯?她前世绣过了,坚决拒绝。

    百鸟朝凤?太难!连年有余?太麻烦!

    最后,荣安选了花好月圆。

    哈哈!

    她可真聪明!

    上一半,只需来颗圆月,绣得大一点,连颜色都不用换。若觉单调便加两朵祥云。

    下一半,便来上几朵富贵花。统一的金线勾边,太省事了。

    如此,有天有地,有月有花,寓意也有了。

    荣安觉得,按自己的图纸,最多半个月,她便能弄出来……

    而她的婚期彻底定下了。

    十一月初四。钦天监定的。比那日说好的两个月之期,还又提前了好几天。

    她想再晚几天,求老爹去说说。

    可老爹却直接回:十一月就只初四一天好日子,要么便十月二十六?

    “……”分明的敷衍!

    要不要这么急?

    但荣安知道自己的八字不真,又让星云帮着掐看了一番。

    回话是:

    “无碍。天作之合,天定之选,哪天都一样!”

    “……”

    所以,她的大婚只剩一个多月时间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荣华也知晓了。

    既从来自北营的禁军口中,也从府中下人口里。

    在她入了太子府……哦,不,从她入了二皇子府邸后,她才知她自以为的新生活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的禁锢。身体,精神,皆是。

    事实在离开将军府的那天,她都还认定凭着她和朱永昊过去的情分和她的能力,她很快便会取代廖静成为府中的掌控人。

    可现实太过打脸。

    已经十天过去了,别说掌家,她都还没圆房。

    朱永昊半点没有前来的意思。

    她就像是个被遗忘的存在。

    她再次恨毒了廖静。她觉得,廖静定是将她视作了威胁,所以在千方百计暗中阻止着。

    她依旧住在了那个比客院还不如的院中。

    可在她每每以为她近于行尸走肉时,又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来让她睚眦欲裂。

    比如,那天廖静过来,说她怀孕了,说朱永昊很雀跃。

    比如,朱永昊天天都陪着廖静,有一天,荣华远远看见那两人坐在她不被允许前往的八角亭中看景。

    比如,廖静说她将身边的两个丫鬟送到了朱永昊身边……

    那天,她实在忍不住,冲着廖静叫嚣,骂其卑鄙霸宠。

    廖静一脸嫌弃看她,和她的屋子。

    “你觉得,他若真来了,能对你起意?你瞧瞧你,到这会儿还认不清现实呢!荣华,你该清醒了。”

    荣华的院中,乱糟糟的一片。

    吃过的碗都没洗,就这么被她堆在了院墙边,既有味还招虫。她换下的脏衣裳也是堆了一盆,等着下人来洗。屋中桌上都已经覆了一层灰,她却不愿去收拾。这种时候,她依旧将所有的心思用在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盘算上。

    廖静自认自己虽不喜荣华,但确实并未过于刁难。廖静压根什么都不用做,就凭朱永昊对荣华的恨,便注定她不可能在这个府中出头。

    廖静清楚,若没有自己将她弄来这里,朱永昊给她的去处只会更糟。而此刻的府中,能用的下人也越来越少,就是朱永昊的书房都只三天洒扫一次,哪还有人力分给荣华?

    这至少是个单门独户的院子,至少一日三餐和生活用度不用烦恼,她若能够动动手,在这院子也能过得不错。

    可她就是没法直面现实。

    廖静再次觉得,当年的自己大概是眼瞎了,才会做了这样的人多年的爪牙……

第414章 低不下的头

    廖静直接离开,荣华很委屈。

    她也恨这环境。

    她心里也清楚,廖静说的没错。

    可她十几年都没洗过衣裳洗过碗,更别说拿抹布了。她做不到!身体做不到,心理更不行。她的自尊若放下后,还捡得起来?

    犹犹豫豫大半天后,她咬牙开始打水洗衣。

    发现精心养护的手掌生出毛躁,精心修剪的指甲断了后,她便踢翻了盆和桶。

    她实在没法说服自己屈从于这样的现实。

    她找了一个婆子,拿出了一只金耳坠,让其每日抽时间来帮她干活。

    “一个耳坠子顶什么用?要么凑一对,好给我闺女。把另一只也拿来。”那婆子狮子大开口。

    荣华看看自己漂亮的手后,送出了一对耳坠子。

    哪知那婆子才帮她干了三天活,便再次跟她伸了手。

    荣华拒,可脾气还没发起来,那婆子转身便走:“也就我敢接你的活,想好了再来找我。”

    荣华大哭了一场,再次陷入了是自己干活?还是拿自己越来越少的金器找人帮忙的犹豫之中。

    最终,自尊心还是占了上风。

    一条手链换到了婆子帮忙一个月的承诺。

    婆子见她阔绰,还主动表示愿意帮她牵线偶遇男主人。

    荣华心动了。

    只要成了,她便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她要跟朱永昊好好解释,她要求得他垂怜,她要让他忆起往昔,她要与他旧情复燃。她要将廖静踩在脚下!

    一块玉坠子当做了报酬送了出去。

    哪知,等了两天,她都没等到消息。

    那婆子再不见了人影。

    打听后才知,府中被留下的下人越来越少。这婆子是被定下要遣走的。因她闺女早先在前院伺候,她们母女便被留下调查了几日。眼下这母女俩已被遣返回了陕西老家……

    荣华气煞。

    所以,自己只是被人酬跑路养老费而痛宰一刀的肥羊?

    荣英每日都会来找她,想要离开,逼着她想法子送他离开……

    她能有什么法子?

    她连朱永昊的人都见不着。

    所以,荣英每次都咆哮发疯般离开她院子的。

    她能看清荣英眼中对她越来越重的怨恨。

    姐弟俩相互埋怨着,也各自痛苦着。

    他们也不明白,为何娘不管他们,这么些日子,廖家怎依旧对他们不闻不问?难道真的仅仅因为避嫌,他们便被放弃了?

    而在知道荣华轻易就被人骗走了金银玉件后,荣英更是暴怒了。他早把那些首饰看做了他们共有的。

    “你这么蠢,这么没脑,我怎能由着你将剩下的好东西也全都败掉?”荣英扑向了那个装首饰的箱子。

    荣华见状自然不答应,也是扑了去。

    姐弟俩竟扭打了起来。

    荣华哪里是弟弟对手,不但被扔去了一边,还挨到了好几下。

    而这次一闹,荣英又拿走了她箱中一只首饰盒。

    好在……

    心灰意冷的荣华抱住了衣裳箱子,抖开了一件兔毛斗篷,将之紧紧裹在了身上。

    原来,上次被荣英抢后,她便起了防范心。谁叫被禁军搜查时,她所有箱子的锁都被撬了,早已守不住贼。她一早就料到了荣英有一便有二,必定还会来抢。

    她知晓她的三只箱子,荣英或者他人若有心思一定只会在首饰和古董箱子上。

    不管是谁,应该对不会对她穿过的衣裳感兴趣。所以她早将剩下几只首饰盒中之物重新规整过。她把最贵重的首饰全都挑了出来,花了一晚上的功夫拆开了一件相对不值钱的冬装斗篷,将挑出来的值钱首饰一点点缝在了毛茸茸的内层里。

    如此,只要不是一点点的细细摸,绝对发现不了其中秘密。

    荣英虽然抢走的是沉甸甸的一只箱子,但里边总价值也不过两百两左右的东西。

    她裹着斗篷,心知这情况越来越糟糕,再这么下去,当她将最后这点首饰都耗尽,她便再无半点倚仗了。

    有了这种心思后,她觉得,她还是要做点什么。

    而她渐渐也从禁军和下人口中听说了不少府外的局势。

    她听说虞荣安要嫁了。嫁的果然还是那个纨绔王。她笑了好一阵。这也不比自己强吧?朱承熠那样的,就是个祸害!说不定哪日就给招惹了麻烦,虞荣安绝对不得善终!爹也会被拖累,到时候他便知虞荣安那个瘟神有多可恶!

    可在听说的越来越多后,荣华的酸意渐渐在她的面目上留下了狰狞。

    什么?皇帝赐婚,送虞荣安很多东西,还主动要给一大笔嫁妆,并答应帮着翻新两大宅?还让负责工程的官员,找虞荣安好几趟,只为征求她意见?连婚衣凤冠都是太后亲自准备?这不应该是自己的待遇吗?

    什么?燕安王妃千里而来,据说准备了十几车的聘礼?荣华这才想起来,自己什么聘礼都没得到?

    什么?虞荣安是此刻京中最有价值和最有分量的贵女,不管是谁家办宴,千金里必不可缺之人便是虞荣安?

    什么?圣上已经撂下话了,虞荣安大婚所有的开销算在皇室头上?皇帝还要大办?还要做主婚人?皇帝脑子大概也坏了。

    什么?朱承熠要升官去京卫?疯了疯了!大概全都疯了!

    哈!哈哈!

    肯定是假的!以讹传讹嘛,肯定越传越夸张!

    想她在的时候,有虞荣安什么事!

    虞荣安那样扣扣索索的,到今日都还没宴请过任何千金吧?她也配?整个京城人的脑子都坏了不成?像她那么个身份低贱,行为下贱,作风卑贱之人,她们怎么会带她?

    还大办?皇上不嫌丢人吗?

    荣华整晚整晚睡不着。

    她想不明白。

    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怎会败在虞荣安的手下,甚至连廖静都还不如?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依旧不甘。

    她不要过此刻这般的日子!她要改变!

    那天,她怀揣着几只金镯子,堵住了一个看上去最为面善还年轻的禁军卫兵。

    她写了两封信,分别是给廖家和虞博鸿的,求这卫兵帮她送去,并转告虞博鸿,她知道错了,她后悔了。

    她拿着金器苦求,只要卫兵将信送出去,那些镯子便是报酬。事成之后,她愿意再给一大笔酬劳。

    ……

第415章 福祸得同当

    那卫兵的犹豫只存了一息,谁敢帮这个忙?这个府是皇帝要求封的,这时候将东西往外送,他不要命了?

    他拒。

    荣华自然不放弃,她求。

    她将最近苦练的楚楚可怜施展到了极致,还让那兵看了她被荣英打伤的手背和脖子,并极力提起了她老爹。甚至还撒谎,说曾经她还赞助过北营禁军的军需品……

    她的运气是真的不好。

    她拦住卫兵时被人瞧见了,还被告知了朱永昊。

    听到“送信”二字,正在喝酒的朱永昊后背一凛,抬步匆匆而来。

    廖静收到消息,也是赶紧跟来。预感到有热闹瞧,她自然不能错过。

    朱永昊很不爽。

    因为她看见那卫兵眉头紧蹙,几次推辞,可荣华既是拦又是挡,既是哭又是求,还袒露了皮肉,这不是勾搭是什么?

    虽然他看不上她皮肉,虽然他倒了,但他还没死,活寡可不是真寡!她竟敢打他脸!

    他顿时恼火,一巴掌抽出去后,两封信也到了他手上。

    荣华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这么迎来了入府后与朱永昊的第二次见面。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无疑,这结果是她又挨揍了。

    而在看了信后,朱永昊真暴怒了。

    那两封信里,她除了对处境的不满,便是对府里的种种控诉。

    尤其给虞博鸿的信里,还尤其控诉曾经的她是如何被他哄骗,如何受了他蛊惑,如何无辜,如何受了牵连,如何可怜,如何懊恼,并将廖静和他描述成了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一样的存在。此外,她还将他心怀盼念,未出生的孩子称为了“孽种”。她求虞博鸿只要救她出去,让她怎样都行……

    这些,如何能忍?

    尤其最后那句,什么意思?

    是不是只要救她出去,她甚至可以用任何罪名来指控他?

    贱人!

    而且,这特么还是血书!

    她有那么惨?用得着以血控诉?

    他都还没对她出手呢!她就玩这么狠了?

    多亏这信没送出去,否则这岂不是直接送到虞博鸿手上的又一个证人证词证物?

    “特么究竟谁才是孽种?”

    朱永昊一脚踹上。

    “你没爹没娘,你才是孽种!”

    他磨着牙。“你就别做梦了!你出不去!哪怕虞博鸿真对你不忍心,我也不会放你!你是我的妾,你没资格离开我。但你放心,我虽会永远禁锢你,但一定不会杀你!咱们共进退!对了,我还永远不会碰你!你就守活寡吧!这辈子,不管我是荣耀是落魄,你的下场,就只是这样了!我下黄泉也不放过你,一定带着你一起死!”

    当着荣华面,朱永昊将两封血书给撕成了碎片,决绝至极。

    荣英闻讯赶来,听到了朱永昊那几句,一股怨怒之气再次上头。

    他冲荣华怒骂:“蠢物,你又做了什么!”她自己没脑,何尝不是连累了他?她再这么折腾,他想出去将越来越难!

    “殿下,我姐所为与我无关。”

    荣英竟是求上了朱永昊。他实在不想吃苦了。他身边没有伺候的,生活太过清苦,房中居然还有老鼠,比将军府还要不如。

    “有关!怎么无关!”朱永昊冷笑。撇开虞博鸿和虞荣安,这对姐弟真的无辜吗?

    想这些年,廖文慈都是如何诱骗他所谓的“凤格”?廖文慈当日为了让虞荣华当上皇后又是如何引诱了他的亲二舅?廖文慈七夕为了那个位置又是如何逼迫母后去找父皇改了圣旨?

    若不是因为他们,他如何会被父皇怀疑?母后如何会激怒父皇?那都是他们造的孽!为了遮掩,他连自己的亲二舅都只能灭口了。

    若不是因为廖文慈轻易被虞荣安抓到马脚出逃,之后的一切不可逆转都不会发生。这次的事怎会糟糕到这种地步?二舅若在,所有的联络都不用他出面,他便不会被父皇抓个现行!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不会倒!颜家不会毁!他的势力也不会散!

    所以说白了,廖文慈和这蠢钝的虞荣华,负有绝对的责任!

    想他这些年是如何对待她们的,可她们呢?给的回报是什么?朱永昊越想越恨!

    “你姐的命运,便是你的命运!和你姐一样,我不会放你离开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廖文慈尝到他的痛!来吧!大伙儿一块禁锢起来,大伙儿一起痛起来,有福既然同享了,有难自然得同当!

    “我不是这府的人!你有什么资格禁锢我!”

    “哈!哈哈哈!那咱便试试!”朱永昊一把抓了荣英前襟,到他耳边轻道:“下次再有人来审,我便让人带你的名字,强调一下你原本是要入宫去我那嫡亲弟弟身边陪读的,你看会如何?”

    荣英瞬间惨白了脸色。

    皇后也被软禁了,十二皇子也一样。

    朱永昊一系下场皆是这般。他一作为朱永昊妾室的亲弟,二作为十二皇子亲近人,下场自然……逃不了一个软禁。

    想明白后,荣英跌坐在地。

    “所以,好好陪着你姐!”朱永昊冷笑。他很想看他们姐弟互怨,互残。

    “那廖静呢!她也姓廖,殿下您不恨她?”荣英气得眼睛都红了。廖静欺负他们,又凭什么好过?

    “那是本王之事,与你何干!”

    旁观的廖静刚刚可没落井下石,眼下将荣英的狠毒和荣华眼里的怨毒看在眼中,心下也又是冷了几分。

    “即日起,你们还是吃素吧!清心寡欲些,免得胡思乱想!”

    廖静全然女主子姿态,吩咐了下去。“这位荣英少爷明显吃饱了撑的。以后就别让他吃饱了。他既然闲,便给他找些活做。他既不是这府的主子,自然没道理住那么好。住处也换一下吧。还有,别再让他到处跑,免得冲撞了小王子。”

    姐弟俩瞬间傻眼。

    可朱永昊竟赞廖静做得好!

    荣英火气一下冲上了头。他冤啊!他没错什么事,凭什么这样对他?廖静是哪门子表姐,如此蛇蝎心肠,还是个人吗?

    恨!

    怎么?他的处境还能更差些?

    于是,冲动的他再次犯错。

    眼看下人上来拖他,气恨交加的他抢先突了出去。

    到底是有武艺在身的,他这猛地一发力时,已转身离开的朱永昊和廖静压根未察。

    他抓了廖静的后襟,狠狠推了出去。

    ……

第416章 冲动的代价

    那一瞬的荣英很畅快。

    朱永昊对廖静宽容无非因为她有孕,那她若没了孩子……朱永昊还会纵她?她还能有底气和本事这么欺负他们?

    反之,如若廖静这孩子真生下来,他和姐的日子将会越来越难吧?

    反正也出不去,反正也是地狱生活,反正也不可能更糟,那不如一起下地狱?

    廖静尖叫着前栽了出去。

    朱永昊心头一颤,他早把那孩子看作了人生的希望,怎能让他出事?

    他几乎是飞身去抓了廖静,在她摔下去之前托到了一把。

    朱永昊重重倒地,廖静的肚子总算没有磕到。

    可廖静受了惊吓,当时差点没能起身,肚子也一阵抽痛。

    暴怒的朱永昊只想当场掐死了荣英。

    他一脚将人踹飞,又一靴子踩在荣英刚推了廖静的那只手上。

    他狠狠一错,咔咔声发出。

    荣英的尖叫几乎震动耳膜。

    闻讯而来的禁军上前让朱永昊松开人。

    朱永昊扫过众人:“他谋害皇嗣,你们确定要帮着他?本王就是要踩断他的手指,又哪儿有错?”

    谁不知道廖静怀上了皇室血脉?朱永昊再落魄,天家血脉也怠慢不得。

    禁军上来,表示他们这便将荣英带走,请皇上定夺。

    “那倒不用。本王不打算深究。”

    呵!带走?关牢中吗?那岂不是便宜了他?大错并未铸成,荣英只要矢口否认,或者咬定无意,再有廖文慈暗中操作,很快就能把他弄出去,那岂不是帮他离开了自己掌控?

    “所以小子,你还是得留在这儿!”朱永昊说这话时,目光凶狠,分明是不会罢休模样。“以后,给荣英少爷多弄点手作的活干!”

    廖静见了红,好在她近日身体调理不错,总算有惊无险。

    但朱永昊却气到了。

    更是将廖文慈和其子女视作了瘟神。

    荣英是被抬走的。

    鼻青脸肿,嘴角挂血。

    朱永昊对他亲自一番暴打,所以众禁军没法拉架。

    可笑的是,荣华不但全程没敢求情,只顾着自己哭,且荣英被抬走时,她也没有半点照应之意。

    她把那几个金镯子一股脑塞给了廖静的婆子们,让她们帮忙说话,去说荣英的举动与她无关,她对廖静从来没有恶意,请廖静一定要顾念旧情,不要迁怒于她……从头到尾,她担心的,竟是只有她自己……

    荣英的手指并未得到有效医治。

    说好听点,畸形。

    难听点,残了。

    而二皇子府中种种外人虽不得而知,但虞博鸿怎会不晓。

    围守的禁军都来自北营,是他的人。

    所以几乎第一时间,荣英被朱永昊盯上,并被控制和打残之事便传到了虞博鸿耳中。

    他一阵长叹。

    孽子,吃了这么多苦,还不知收敛?怎么还学不乖呢?

    荣英年纪小,又是送嫁而去,怎么也与朱永昊的事搭不上边。原本,他只要忍上一阵,等风头过了,廖家总会想法子将他捞出去。这下好了,只要朱永昊一心咬他,他就完全废了。

    虞博鸿一深思,突然觉得这事有些棘手……

    荣安在晚饭时感觉出了爹的纠结,之后便去问了葛氏,得知了这事。

    “所以,爹是心软了吗?可以理解。”虽是逐出家门,但到底是亲骨肉。真要见死不救,自然不忍心。

    “这只是其一。”葛氏盯紧了荣安。

    “做什么?”娘的眼神里带着点担忧是怎么回事?怎么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你就只看出,你爹心烦是因为心软不忍?”

    “要不然呢?”

    “愁死我了。你这脑子,也亏得是嫁去王府,若嫁给朱永昊的是你,你怕也和荣华差不多的下场。”

    “那倒不会!”

    荣安直接在摇椅上躺下。

    “我这人一向逆来顺受。在哪儿都能活得好好的。”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荣安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

    毕竟,她前世也基本都是开心的。庄上十年开心着,将军府一年开心着,太子府两年开心着,入了宫,除了娘去世的那两年,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开心的,直到死前……

    毫无意外,荣安脑门上迎来了两个爆栗。

    “你可动动脑子吧!你爹不忍只是其一。这次朱永昊只是废了荣英两根手指。但之后随着朱永昊被禁锢越久,心态越糟,只会越发变本加厉。他会把你和你爹身上的仇全都加到荣英身上。而荣英那性子……只会将事情加剧恶化。他彻底成废人是早晚。

    他要出个好歹,你爹自然会难过。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廖文慈不会放过你和你爹的。荣英是被将军府安排去送嫁的,所以他们定会把咱们当做罪魁祸首。”

    “廖文慈蹦跶不起来了。”

    “呆子!可咱们的做法不合规矩!你也不想想,荣英荣华即便脱离虞家,也流着虞家的血。真有人敢擅自扣住他们?他们被监禁之时,自然有人问过你爹意思!荣华暂且不说,但荣英被控那府是不合规矩的。

    当时是你爹点的头。你爹的意思是,荣英为人势利,这些年跟着廖文慈和荣华惯会拜高踩低攀高枝,就该让他吃点教训吃点苦。所以你爹便将他留在了那儿。你爹当时是为了荣英好,可眼下反而是引火烧身了。

    利用这一点,廖家甚至可以咬你爹滥用职权。廖家自然没办法撼动你爹地位,但曾经的太子党羽众多,皇后还在,难保不会借此发难。你爹入朝这么些年,身上可没有污点。这次若叫人抓住把柄,一世英名都毁了。

    还有,荣英去送嫁之时,已经脱离虞家了。按理,咱们也没理由逼他送嫁。一个“强迫”之名,足以将咱告上衙门了。

    于情于理,咱们都理亏。而且咱家是明知太子将倒,还故意让他去送嫁的,想要借题发挥说咱们歹毒很容易。

    除了你爹那里,这事还得影响你和你爹的名声。尤其你将嫁,有心人若这么折腾下去,影响王妃对你的印象,也不知会否有人借题发挥扯去熠儿身上……”

    荣安接抽几口气。

    她确实没想这么远。

    要说起来,荣英送嫁还是她的主意。倒不是为了害荣英,毕竟这事在围场行之前便定下来了。

    “所以不管如何,咱们都必须拉荣英一把了,对吧?”

    荣安就笑了……

第417章 只是因为懒

    荣安一下就从躺椅上起来了。

    “娘,你是担心我会阻挠爹将荣英弄出来?”否则这么苦口婆心做什么!

    “是有点。”

    “我哪有那么坏!”世人啊,对她的误解都太深了。“我这人,从来都是通情达理的。”荣安说着就往外走去。“娘,您去转告爹,让他先别急。拖几天再说。”

    “你去哪儿?天快黑了。”

    “相信我,我来办这事。”

    荣安出去逛了一圈……

    第二天一早,荣安便等在了爹娘院门前。

    “这么早?”爹娘同时看天。

    太阳西边出了?

    可天才蒙蒙亮,哪来的太阳!

    “我来送爹出门。爹是去北营还是去上朝?”

    虞博鸿本以为她说的“送”只是送到家门口,哪知她的意思是,要送他到衙门口。

    “别骑马了,您听我的便是!”荣安早已让人套好了车。

    示意老爹上车后,她一个闪身便也进了车厢……

    “搞什么鬼!”

    “就是孝顺。”

    “信你就有鬼了。”虞博鸿心头烦闷,懒得理她,闭目养神。

    “晚点我再来接爹。”眼看到宫门,荣安贴心告知了……

    日落之时,荣安再次坐着同辆马车又去到了北营接人。

    虞博鸿虽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也没多问。

    北营回家地偏人少,行至一处空旷,他们马车被拦下。

    虞博鸿瞧见女儿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显然女儿又搞了什么事出来。

    车外,是廖文慈求见。

    “你搞什么鬼!”虞博鸿斜眼看女儿。“荣英的事,是你抖给廖文慈的?”否则,在他没下决定前,廖家人没可能知道。

    “是。人也是我引来的。反正荣英也是要放过的,咱们就别纠结了。”

    荣安一笑,“我去跟廖文慈谈。您不用露面。”老爹不露面,自然也就不会尴尬。即便有什么,也是胡闹胡为的她自作主张,反正是与爹和府里无关。爹比狐狸还精,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肯定不会扯自己后腿的。

    荣安说罢便跳下了马车。

    车外,戴着帷帽的廖文慈瞧见虞荣安那张欠揍的笑脸,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廖小姐好久不见!”一声“廖小姐”,差点叫廖文慈喷出一口老血来,车边侍卫闻声噗笑,就连车中虞博鸿也喉间一痒,差点笑出声。

    廖文慈每次见虞荣安都有种想要抓花她脸的冲动,这次依旧不例外。

    尤其是虞荣安那上上下下对她的扫视,更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哟!您什么表情!怎么不回我话?我说错了?难道您最近已经悄摸再嫁了?”

    “虞荣安!你别太过分!”若不是对车中人有所求,廖文慈绝对不会保持如此好的涵养。

    “好久不见,您瘦了,还……朴素了。看来活得不太好?廖家老太太一向疼你,应该不会给你眼色看吧?可怎么让你穿成这样出门?”

    “你为何在这儿?”廖文慈强忍一肚子的不痛快。

    若非只想拦住虞博鸿说话,她用得着在路上拦人吗?而她的妆扮也是为了投虞博鸿所好,倒不是为什么旧情,而是单纯让他别太反感,或者说,让他生出些心疼,哪怕是怜悯……

    她想求虞博鸿看在他们也曾相敬如宾的面上,看在孩子还小的面上,可以出个手帮个忙。

    她找过其他人了,可没人愿意或者有能力救出荣英。一来是因那些禁军,二来是没人敢掺和这事。

    几位关系尚可的夫人的统一意见是,让她找虞博鸿。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虞博鸿点头,将荣英弄出来是轻而易举的。

    她没有办法啊,只能一试。

    所以她今日打扮清淡,连身上衣裳都是一件藕色旧衣。加上发白的脸色,失色的唇色,瘦了一圈的单调身子……足以让她告诉他,她很不好。她输了。她惨败。她悔了。她一无所有了。

    这些,大概可以让虞博鸿别那么绝情,只求他大发慈悲……

    殊不知,荣安之所以将荣英残了的消息放出去,可不是打算让爹见这女人,而是她自己要与廖文慈会上一会。

    廖文慈一向溺爱荣英,绝对不会对他弃之不管,所以定会找爹。但荣安心知廖文慈绝不会上将军府自取其辱,也一定会避开自己。毕竟连娘都觉得自己不会放过荣英,何况廖氏?

    所以猜想她只会想法子在半路堵爹,所以荣安才会守株待兔。

    她原意是让爹拖两天,不过廖文慈比她所猜想的还要急。

    这不,今早没碰上,果然这会儿就见上了。

    “廖小姐此言差矣。我们父慈女孝,我这个做女儿的亲自接送爹爹上下衙,有什么稀奇的?”

    “我要见你爹。”廖文慈让人跟了半路,知道虞博鸿在车里。

    “可他不想见你,所以派我来说话。”

    “不,我要与你爹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荣英的事。”

    廖文慈一蹙眉。这才明白,或许廖家收到的消息是来自虞荣安。

    “你欲如何?”

    “不是我欲如何,是你想不想救亲儿子出来?”

    “我若想,你们会放?”

    “我既然见你,自然可以商量。”

    荣安太爽快了,这一瞬,廖文慈几乎不确定是否该庆幸。她怎么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虞哥,咱们可以谈一谈吗?”廖文慈又冲马车里边喊了一声。她不想和虞荣安谈。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害怕。

    “不行,你已经没资格见我爹了。要么和我谈,要么滚蛋!”

    刚好有马经过,廖文慈忍不住低了低头。她实在没脸让人认出她来。

    “你究竟要如何!”

    “荣英虽脱离了虞家,但到底事关虞家颜面。我们可以将荣英救出来,但必须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条件!”

    “我家最近要办好几场喜事,可能缺了点银子。”

    “……”廖文慈一哽,虞荣安,真特么掉在钱眼里了吗?她在自己和荣华身上总共讹了多少银子了?无底洞吗?“你们疯了,这种时候这种事,还想要讹银子?”

    “廖小姐说错了。不是讹,不是索要,不要交换条件,说了,只是个不情之请。您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你有权利决定,也有时间做决定,既然如此,何来讹字一说?”

    “多少?”廖文慈不想与虞荣安再多费一个字的口舌。

    “一口价,五千两。”

    嘿,人反正要放的,但白白放走岂不是太亏?谁说荣英就没价值?至少在廖文慈这儿有!而那对姐弟说脱离就脱离,完全没顾多年养育之恩,跟他们收些银子回来又怎样!

    “你们真疯了!我哪来那么多银子!你们以为我的银子取之不尽都是大风刮来的?我没有银子了。我手上的产业都被收走了。是真的……”

    “那我不管。”

    荣安自然知晓其没银子。可她真正在意的,是廖家的银子。她原本想开一万两的,可廖家的老太太看谁都会估价,价开高了,只怕被人一口拒了反而兜不回来。

    所以荣安一番思量后,觉得还是五千这个数刚好,让人心痒痒,给了心疼,不给头疼。最让廖家尴尬难受。

    “我相信您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您若不希望荣英继续受苦,还是早做决断才是。您知道的,那人恨我和我爹,恨荣华荣英,当然也恨您。荣华是圣上赐婚,他不敢对荣华怎样。但荣英就惨了,一人身上得承受五个人的债和恨。一般人怕是受不了。总之,您看着办。”

    廖文慈何尝不明白,一想到儿子此刻或许正被人折磨,她心都在滴血。

    “少些吧。五千两真的太多了。”

    “那是你儿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荣英难道还不值这点银子吗?听说你身子不太好了?若是那般,只怕你即便再嫁也很难再有后了。那么荣英或许便是你唯一的儿子,最后的期盼。

    你救他出来,或许你还能有点盼头。如若不,你或许便连送终之人都没了。”

    荣安冷笑。廖文慈所承受的,比起前世的娘来,又算得上什么?

    “你等等。”廖文慈看出了荣安眼中的恨意。“我不明白。我自认对你一直很好,从来没有伤害你。就算你在庄上也没吃过苦。可为何你对我的恨意会那么大?”

    荣安盯着她看了两晌。

    “因为你丑!”

    荣安为何要告诉她?为何要帮她们答疑解惑?

    前世荣华嫉妒她一辈子开心,所以在她临死前和盘托出,让她抱憾而去,带恨而亡。

    今生的她,也会全盘奉送。但她才不会解释,她要让那些坏人一辈子都不得其解,死不瞑目下地狱去!

    “……”

    廖文慈悔,只恨十五年前,下手还是不够狠!

    “荣英若有个好歹,我……”

    “那就等有了好歹再说呗。我们可以赌,可您呢?您有机会不救他,难道真要等到他出了好歹才帮他报仇?”

    荣安转身就走,直接跳上了马车,随后露了个脸出来:“您决定了之后可以来将军府找我!您尽快哦!阿生,走了!”

    ……

    虞博鸿正勾唇看着女儿。

    “你不去做土匪可惜了。”虽然每次都能得逞,可手段实在不好看。虞博鸿虽心思不少,但就他是做不了这样事的。

    “不,我这是谈判。土匪不适合我,我适合去鸿胪寺与人扯皮!”

    “你觉得廖文慈会答应?”

    “她若想拒绝,刚刚就开口了。”而且她连了解廖文慈了。会,一定会!

    “五千两,这数额太大,容易出事。”

    “是!所以我一分银子都不要。我要全捐了。”在虞博鸿惊呆的表情里,荣安抛下了这一句。

    她很愁银子。

    尤其是建善堂的银子。

    原先,她已经想了一个辙弄银子。哪知荣英突然就送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来。

    昨日她一听,立马便有了主意。

    有了这笔银子,善堂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用不着她投钱了。

    而且只要他家不受益,廖家即便想到对爹发作,做的也是无用之事。

    “所以,你费这力,真的一点银子都想不要?”虞博鸿挑眉。这丫头精明得很,同时也懒得很,能让她愿意进进出出守株待兔,一定是有所图。

    “我想要,但我不能要。”

    “你就只为恶心廖家?”

    “当然不。恶心他们只是其一。

    第二,这是行善,解救有难的黎明百姓,大功德一件。

    第三,您不是嫌我名声不好?这笔银子拿出去,咱们的名声就有了。

    第四,咱们不是心烦荣英事的解决方法吗?如此,咱们顺水推舟,就一口咬定,荣英送嫁是廖文慈的意思,荣英没被放出是朱永昊的意思。”

    他们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廖文慈心疼女儿,所以让儿子送嫁,这是人之常情。朱永昊厌恨荣英,所以不放过他,更是没有问题。作为一个阶下囚,朱永昊没有反对的权利!哈,哈哈!

    荣安一脸高深看向她亲爹。

    “当然,刚刚那些好处即便没有。就凭我接下来要说的两点好处,也足以让我勤快起来。

    一,廖文慈没钱,所以她为了救荣英一定会跟廖老太索要。可荣英已经成了废子,廖老太一定不甘心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廖文慈爱子心切,就只这么一个孩子,一定不会放弃。

    如此,廖家内部势必将弄出矛盾来。他们这个坚定团结的利益链即便不会立马破碎,也至少有了裂缝。”

    荣安喘了两口气,又冲虞博鸿笑:“我既打算全捐,这事便没打算瞒。您找个机会将这事告诉皇上。反正是我一人做事,与您无关。但廖家一掷五千两这一点,是不是足够让皇上对廖家再生不满和怀疑?”

    虞博鸿轻敲机面,觉得主意不错,但……

    “怕被反咬?怕他们咬定您收下五千两以权谋私?”

    荣安笑。她早就想到了。这刚好,才是她要的。

    “那就最好不过!谁敢拿那五千两说事,谁就是有问题的!就是站在廖家身后的!刚好可以把他们都抓出来!皇上一定很愿意配合。

    等事情闹到足够大,再让星云大师站出来,告知那笔银子第一时间已用来建善堂,看谁还敢多废一个字!银子是被我默默捐的,何来营私之说?这对我名声又是一大助力。

    相反,他们就其心可诛了!我也会一口咬定,之所以收下那五千两,是廖文慈觉得后悔,良心发现想要弥补给将军府的。廖家倒打一耙,分明居心不良,是想要拿银子来泼将军府脏水……”

    若运气好,这次还可以让皇上找到彻查廖家的机会。那么,她和爹又立一功!

    虞博鸿愣愣看了女儿一会儿。

    “爹,我聪明吧?”

    “嗯。”

    “所以你要告诉娘,我不是不会动脑,是懒得动脑。”

    虞博鸿笑了。

    失敬失敬了。

    女儿总算从小伎俩突飞猛进地修成大智慧了。

    一步算多步,连皇帝都给算上,就这水准,可入朝堂了。

    突觉欣慰。

    “爹,刚养大的女儿就要嫁人了,有没有不舍?去跟皇上说,婚期改十一月底吧?”

    “你会动脑子了,我和你娘也放心了。不如下月就嫁?”

    “呸。”

    ……

第418章 收获双怨恨

    如荣安所料,廖家果然闹起来了。

    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廖老太。

    一个废子,完全不值这个价!若荣英心态没坏,如半年前那般上进努力她或许还能考虑,可那孩子几乎疯了,成了逮谁刺谁的刺猬,她几乎能预感,弄回来也是个祸害。

    所以她摇头了。

    廖家人更是极力反对。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廖文慈已经没有银子了,所以只要点头,这笔银子便只能从公账上出。那谁愿意!凭什么?

    荣英还是背弃了虞家的,将来让他入廖家?住廖家?让他改姓廖?廖荣英?笑话有廖文慈这个弃妇还不够?

    那会叫一族的廖家人都变成笑话的!

    他们才不要丢这个人。

    至于廖青和魏氏那便更不愿了!

    女儿在朱永昊身边站稳了脚跟还怀了孩子。不管朱永昊还有没有翻身之机,只要那个有老朱家血统的孩子在,廖静和他们的将来绝对是不一样的。

    此时此刻,朱永昊一心要折腾荣英,他们要是反其道而行,难做的只会是自己女儿!凭什么!凭什么女儿每次都要给他们擦pigu?

    所以,廖家上上下下都在反对。

    廖老太寻人去北营打听了,还真就确认了荣英在二皇子那里不那么好的待遇。姜是老的辣,她也一下就嚼出了味。

    “不用急。你不出这五千两,虞家也定会想法子放人!”

    道理,廖文慈明白。

    可她却等不下去。

    她怕再浪费时间,儿子即便能回,也是废人一个。她怎么忍心?

    “祖母,这笔银子算我借的,我定会想法子还。”

    也是巧,又收到了消息。

    说荣英这天又挨揍了。

    朱永昊特意前往,把荣英当做了出气包,纯粹的泄恨……

    廖文慈一哭二闹三上吊,一直跪在了老太太屋中。荣安有一点说的对,荣华已经毁了,所以荣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她若连荣英都没了,也真就没什么好活的了。

    廖家其他人担心老太太会心软,便商量了一番,一致放言,银子若从公账出的话,必须每房都得五千两,甚至更多。没道理只廖文慈一个被弃的小姑子有这般待遇……

    而且虞荣英休想进廖家,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绝不会答应。族里也不会点头。

    这夜,廖老太寻了廖文慈彻夜长谈。无人知晓两人说了什么。

    第二天,廖文慈拿到了五千两,是老太太的私房银子。可出来时候,廖文慈不但双眼高高肿起,情绪也很不好。

    魏氏等人看不太明白。拿到银子不是好事?不是占便宜了?她哭丧着脸做什么?怎么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难道还被老太太逼着做了什么?可此刻的她,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那天,廖文慈带着银子找上了将军府。

    “廖小姐要不要去我家后院喝杯茶?我家正在重装,以前的主院啊,芙蓉院啊,全都拆了。您要不要去瞧瞧?”荣安很热情。

    说来好笑,在推平廖文慈那院子时,他们竟在床下挖出了个小空间,里边码了整整齐齐好几排的金元宝。

    那无疑是廖文慈的私房银子。她当时离开匆忙没能带走。一双儿女被禁足,又没法告知。怕被荣安吞了,又没法上门要。所以暂时只能搁置。

    廖文慈原本还想着,等哪天虞家办宴席时,让人偷偷来拿一趟。

    可谁知,葛氏和荣安都抠门,连基本的做人都不会。不管是葛氏扶正,还是收于彤义子,又或是荣安定下婚期,虞家都没好好办过一场大宴。

    廖文慈前几日还想着,想要拿回金子,怕只能等虞荣安出嫁了。她自我安慰,就冲虞家的抠门劲,怎么也不会将整个虞家最华丽的院子直接推倒。谁曾想……

    “我爹不喜欢那院子,皇上又愿意承担费用,所以就推了。那地方突然长出了金子,只怕有妖孽犯邪,所以我爹打算摆座假山镇压下。”

    “别说了。”她心痛。

    “那些金子都拿去打头面了。分成了三份。我一份,我未来嫂子一份,我娘一份。”葛氏自然没要,所以全被荣安拿走了。金银无罪,干嘛不要!拿着廖文慈的金子贴补自己的嫁妆,很开心啊!

    “五千两,你究竟还要不要?”废话那么多呢?

    “拿来!”

    廖文慈扔了两张银票过来。

    “这里两千两,人救出来后我把剩余银票补给你。”

    “不行!五千两你得先给。你若不放心,我可以亲自带你去提人。”

    廖文慈妥协了。

    五张千两银票到了荣安手上。

    荣安笑,这么爽快?没问题就有鬼了!

    两人还去京中最大的大兴钱庄验了银票真伪。

    之后,两人又一道往朱永昊那宅子去了。

    虞博鸿早已安排好。

    荣安没有出面,只阿生去办了。

    廖文慈焦急等在了门外。

    三刻钟后,人送出来了。

    是被抬出来了。

    后边还传来了朱永昊暴怒的骂声。

    荣安从车窗偷偷往外看去。

    门禁森严,朱永昊根本不可能出来……

    荣安很快循声找到了朱永昊。

    堂堂前太子爷,竟然爬了树在骂。

    “我当是谁!廖文慈,你本事不小!本王应了你吗?你就敢将人弄走?……”

    朱永昊气急败坏,这笔账就这么算在了廖文慈头上。

    荣安笑。能不气吗?他口中要带着下黄泉都不放过之人就这么轻易离开了,可他只能干看着,这一出足够朱永昊憋出内伤了……

    廖文慈可顾不上朱永昊的怒骂,她所有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

    荣英的一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面目,直叫廖文慈泪流满面。

    “好孩子,娘来晚了,咱们这就走。”

    一声尖惨的“娘——”在高墙那边响起。

    是荣华的声音。

    朱永昊在咆哮,让廖文慈不许将荣英带走,否则他以后就拿荣华出气。

    荣华则又哭又求,让廖文慈将她也救出去,让不要将她一人抛下,不要就这么放弃了她。

    荣华的尖叫叫廖文慈心都揪了起来。

    “殿下,别为难华儿。华儿真心爱慕您,您看在多年情分上,好好待她吧。华儿,你好好照顾自己,你好好跟着你表姐。”

    “娘,廖静她坏,她一直在苛待和为难我。我要离开,我不要在这儿。你帮帮我。”

    “华儿,你已经是二殿下的人了。娘没法带你离开。你要好好保重。”

    “娘,我和殿下还没同房。您去找爹,找爹来救我出去。我们有名无实,不算夫妻,您让爹去皇上那边求一求,我就能出去了。”

    荣华好不容易才有这与廖文慈说上话的机会,她如何不得想法子说动?这种时候,也顾不得颜面,就这么道出了隐私。

    廖文慈一听,腿都跟着一软。女儿这新婚……到这会儿还没……她心沉了下去,她没想到,会糟到这个地步。

    “华儿,你好好伺候殿下。殿下仁善,会善待你的。”

    她这话,自然是说给朱永昊听的。若说会想法子相救,朱永昊将被进一步激怒吧?

    “娘!”可惜,荣华听不懂。“您怎能这么狠心!”

    “华儿,你服个软。静儿不会为难你的。”

    廖文慈当着太多外人和朱永昊,实在没法开口相教。女儿太过犯傻了。廖静与她一荣俱荣,怎么也不会对她太过狠毒。她若乖乖做小伏低,打去廖静身边不是问题。哪怕不说夺宠,至少可以过得很好。这傻孩子……

    那边,卫兵已在赶人,廖文慈只得匆忙叮嘱。

    “华儿,你信娘,别和你表姐作对。殿下,求您对华儿网开一面。我廖文慈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廖家也会感恩您。看在廖家面上,静儿面上,我求您了,求您定要善待华儿……”

    哭哭啼啼的廖文慈被赶走,刚上车,却又听到荣华的哭声。

    “娘!你真要放弃我吗?我没有价值您就不管我了是吗?您太狠心了!你为何不救我!”荣华哭得声嘶力竭。娘怎能只带走了荣英?

    娘太让她伤心了。从抛弃他们姐弟逃跑,到她进府不管她,再到此刻置之不理……她既怨也恨!

    廖文慈心痛无比,但还是赶紧带着受伤的荣英上车直奔医馆。

    “娘,你怎么到此刻才来救我?”这是荣英开口的第一句话。目露冷漠。

    廖文慈愣……

    为何一双儿女都语带怨恨?

    天知道她有多难。

    ……

    荣安在拿到银票的第一时间便直奔了白云寺。

    当然,是沿途换了马车,让阿生确认无人跟着之后。

    “五千两银票给您。”荣安将卷着的银票递去。这烫手山芋,自然得赶紧处理了。

    星云目光一亮。五千两?

    “我之前给您的那两张千两银票还在吧?”

    “在,有约在先,贫僧还没动。”

    “那还我!”荣安舒了口气。“我给你五千两,你把之前我给你的两千两还我。”如此,等于她赚了两千两。不不,她敲敲脑袋,明明是少亏了两千两才是,什么脑子!如此,她的荷包还在。这私房不用动了。

    星云也不多问多言,直接按她意思办了。

    “那……贫僧要不要开始准备建善堂了?”

    “不!再等等!按着先前咱们约定的时间,再等几天!”荣英的事是天降横财,她原本的谋划还没开始呢!

    ……

    荣安又要求去朱承熠的宅邸。

    阿生瞪眼看她。哪有女子孤身一人上男人家里的?未婚夫也不行!

    “别一副警惕的模样,我就去说几句话。”

    荣安戴上了帷帽。

    京中燕安王府也已经开始重修了。闲杂人等不少。

    所以荣安并未进门。

    是朱承熠直接出来见的她。

    “帮我个忙。”

    “我还以为,得成婚才能见你。”朱承熠最近一边在家装病,一边在家监督工事。可某些人啊,既不关心他,也不关心将来的住处。他每天都能听说,她去哪儿玩了,又去谁家赴宴了,还去和谁爬山喝茶了。如此惬意,想成婚就怪了。

    “别酸!以后天天见,有你腻的时候。”

    “说吧,什么事?你有求于我,我喜不自禁!”

    “给我安排一场宴席。”荣安早有准备,递过来一张纸。“弄个画舫,以他人的名义。这是我要的宾客名单。人不多,所以你可再随意添些人进去。当然,只需要你安排,你可以不去的。你好好在家养伤便是。”

    朱承熠瞥了她一眼,打开了名单。

    “这什么鬼安排!”他一眼看下去就蹙起了眉。名单上基本都是男宾。那也就罢了,还鱼龙混杂。既有正经贵公子,也有朱永泽这样的皇室世子,还有一些臭名远扬的纨绔。他实在看不懂,她要的是一场什么样的宴席。

    “你只管安排就好了。”

    “你又要闹事?”

    “我可不是闹事,我是办正事呢!”

    “不管是什么事,生事就对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朱永昊倒了,他身后之人短时间都得夹紧尾巴做人,不会有人敢对我如何的!而且我爹在我身边安排了不少人。你放心就是。”

    “说吧,什么时候,要怎么安排。”

    荣安巴拉巴拉一顿说。

    “这么急吗?”

    “这不是你母妃没两天就抵京了吗?等她入京后,我还得贤良淑德些才是。所以要生事,还是这几日一口气弄完才好。对了,长宁呢?”

    “没在。”

    荣安眯眯眼。那臭丫头!想找她算账,这都扑空多少次了。

    荣安留下了一张帖子。

    “帮我递给她。告诉她,她要是不去,我就装病不嫁你了。”

    朱承熠眯眼:“你觉得,我会传达这个消息?”

    荣安想了想又道:

    “那你告诉她,她若再躲着我,那等我嫁来,我便长嫂如母,给她发配到这个王府里最犄角旮旯的地方住,让她再也见不着我。”

    朱承熠笑,倒是好主意。新婚燕尔时,他可不想天天被臭妹妹骚扰……

    两天后,荣安的一切准备到位。

    午后,她带着常茹菲三人来到了永明湖。原本她还叫了葛薇,可那丫头竟回说在家做刺绣不来。这害得她又被葛氏好一番挖苦,威胁要禁了她的足……哎!

    而让荣安气极的是,她在码头等了好久,还是没等到长宁。

    原本她很看好长宁,想着若长宁愿意辅助自己做点事便勉为其难原谅她的……

    绝交,必须绝交!

    以后和长宁,只有姑嫂关系,再无其他。她要做霸道无礼刁难人的坏嫂嫂。

    臭丫头,等着!

    ……

第419章 竹船和画舫

    荣安早就租了一条漂亮的船。

    常茹菲觉奇怪。船家说租船的银钱已付。

    所以,是荣安付的银子?自己不用掏钱了?

    铁公鸡会自己主动拔毛?

    太过反常了!

    正是秋高气爽,游湖最是惬意。荣安租的船虽不是特别大,但胜在一个趣味。不是木结构,而是竹结构。简单,却不缺雅致。

    常茹菲啧啧:“你就是抠。”太小了。和对面人家的画舫比起来,就是麻雀和飞鹰的差距。

    “错了。陶云风雅最爱竹,我只是投其所好。”荣安拉了拉陶云,露出八颗齿的笑来。

    陶云:和自己什么关系?

    “那多谢你。”她忍不住将脖子往后缩了缩。

    顺风顺水,船走得飞快,几人坐在船头,发丝纷飞,破水而行,数不尽的舒畅。

    只不过……

    “这天,怎么像是会下雨啊?”颜飞卿表示担忧。

    “下就下呗,雨中游湖,更有一番情趣。”荣安瞧了眼天上飘着的黑云。真要是下雨,便是正合她意,也不枉费她特意看天选了今日。

    一语成谶。

    瓢泼大雨说来就来了。

    原本惬意的湖面活动不得不改成船舱之乐。

    “风太大了,飞卿身子不好,不如先回去吧!”常茹菲建议道。

    “别啊!”荣安可怜巴巴。“我回家后就得被我娘拘着绣花,下次不知何时能出来。这门,是出一次少一次。咱们就在舱里坐着,飞卿不会着风的。”

    “成成成,都听你的。”

    陶云冲荣安笑了一声。她可看了,这船舱里准备的吃食全是蜜饯,点心都只两小碟,荣安连她自己最爱吃的肉脯都没安排,明显不是留她们久待的准备。这丫头肯定有所图……

    两刻钟后,四人全都站起了身。

    船底竟然进水了。

    顶棚也漏水了。

    舱里好几处都滴滴答答有雨滴往下坠,脚底的水也渐渐多了起来。

    颜飞卿直道运气不好,常茹菲笑骂荣安抠门找的破船,陶云则挑眉看得荣安直赔笑。

    船夫进来一顿道歉。

    他的意思是,这船要修补了。

    “那赶紧靠岸。”常茹菲穿的新鞋,不想被水泡了。“船桨在哪儿?我帮你划。”

    “怕是有难度。咱们此刻到了永明湖最中央,返回是顶风,怎么也要小半个时辰,到时候姑娘们便都泡在水里了。”

    “那你说怎办?”

    “小的以为,这湖面上大船和画舫不少,姑娘们不如找条船避一避雨。租个房间休息下,稍待一会儿等小的去换船来接。姑娘们以为呢?”

    “可也不知那些船上都是什么人,会不会不合适?”颜飞卿问到。

    “找大船就行。大船上人多,自然避嫌。只需跟船工打个招呼避个雨的事,应该都不用惊动船主人。”

    若不如此,还能如何?

    放眼望去,距离她们最近的是二十丈外的一艘华丽画舫。其他的船,都至少离了五六十丈远。

    船夫在船头喊了两声,打了个招呼,表示想送几位贵宾到他们画舫避雨。

    画舫那边倒是爽快,示意他们将船靠近,便会放舢板下来。

    又一问画舫主人。

    对方说这画舫今日是永宁侯世子寇乐所租。

    几人一听,老熟人,名声也不错,心头的小心也放下了几分。

    “你究竟搞什么鬼?”

    上画舫前,陶云偷偷拉住荣安。

    “那画舫上,有庆南王世子朱永泽。”

    “你是故意想偶遇撮合他和茹菲?”

    “能撮就撮,撮不了就探探两人心意。所以你要不要帮我?”当然,她还要做点别的事。比如,搞点事情挣点银子什么的。若非“偶遇”,她们这些女子如何有理由走进那些人的场子里?

    “不想帮你,我只帮茹菲。”陶云看荣安便觉这丫头今日就是滋事模样……

    自打常家重得官职后,京中不少人都嗅出了些东西。

    常家按这趋势,明显要起势啊!

    所以这几日,因为多年苦侯朱永昊在先,自认被郭品骗在后,前一阵又与朱永泽有些瓜葛,原本无人问津的常茹菲一下被人关注上了。

    近来到常家试探口风,有提亲意思的媒人不少。

    其中还包括了兴宁伯尹江,即茹菲前世嫁的那个祸害!

    前几天荣安听闻这消息后,惊了好一下。

    孽缘啊!

    兴宁伯尹江,外表温和,实则残暴。

    前世荣华为了报复多年宿敌常茹菲,特意暗中撮合了她和尹江。

    当时常茹菲年纪不小,选择不多,常家被打压到不行,轻易就点了头。

    使得常茹菲不但成了几个孩子的继母,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连亲身骨肉都宁可抛下,也要一截白绫了结余生,可见其过上的是什么日子!

    荣安是后来从荣华那儿得知,兴宁伯的原配正是被他酒后给生生打死的。常茹菲跟了他,一直饱受摧残,身心俱惨。

    荣安原以为,今生大伙儿的命运都已改变,常茹菲也会迎来新生活。

    可那家伙竟又缠上了。

    关键听说这次他不但托了德高望重的长辈去常家说亲,还尤其有诚意,许下了不少,甚至言明若婚事成了,家中所有内权都会交到常茹菲手上,将来的世子也会是他和常茹菲的孩子等等。

    常茹菲性子莽撞,兴宁伯却很成熟稳重,这一点,常家人觉得不错,加上他拳脚功夫也好,身份地位和长相都配得上。虽继室这一条叫人不舒服,可鉴于茹菲名声也不太好,所以常家人便不曾一口回绝,而是应下过几日相看一番。

    这怎么成!

    荣安一听就急了!

    不管朱永泽和常茹菲有没有戏,总之,荣安都不允许兴宁伯再糟蹋了常茹菲。所以,今日的她,也邀上了兴宁伯来一会……

    如此几番目的相加,才有了今日此行。

    四人顺顺利利就上到了画舫。

    可几人也是在进了画舫才知,尴尬的不是满船只有男宾,而是男宾大部分都是赌客。

    说来也巧,常茹菲和颜飞卿本打算悄摸跟船家要个容身之地避避雨,哪知刚上画舫便叫寇世子瞧见了。

    几人也不好视而不见,只得见过。

    寇世子很热情,但又不是无礼猥琐的那种热情,而是一看就很真心爽直,叫人不好拒绝的那种。

    那寇世子出身很好,生性洒脱纨绔风,为人也机灵,正符合荣安今日所需的船主要求。荣安暗自点头,道朱承熠办事靠谱。

    “既然来了,不如一道里边坐吧。里边吃喝一应俱全,也有休息的房间。都是熟人。吃吃喝喝玩牌行酒令都可,放心,船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连唱曲的都没一个。

    对了,燕安王世子和长宁郡主待会儿没准也过来。您四位若觉没意思,我再给你们弄个房间,你们刚好凑一桌,打马吊玩牌或是生个铜炉烫肉片吃都行!”

    “这……”几人齐刷刷看向荣安,那这是推还是不推?听着不错。而且,她男人要来,她们若执意要走,她会不会恼羞成怒?

    “去吧。”陶云先道。

    “好,走吧。”常茹菲好玩,立马应和。“我也想看玩牌。”她只听说公子们喜好包了画舫玩赌,可她还没见过,听她哥说刺激得很。

    于是,四人便被寇世子引着往里边去了。

    画舫里边好几层。

    雕梁画栋间,虽有奢华感,却无奢靡气。

    爽朗笑声传来,不少都是老熟人。

    常茹菲甚至还瞧见了她常家一个堂兄带着他发小正玩牌……

    四人也就放下了心。

    气氛很融洽,也没多少尴尬。

    寇世子大概做了介绍。

    说大部分人都在一楼玩,少部分宾客在二楼,三楼是包房,问她们去哪儿?

    “先在这儿待会儿吧!”大厅里人不少,确实很热闹。

    别说常茹菲,就是颜飞卿也对那些在长桌前豪赌的家伙觉得好奇。

    “您几位想不想玩?”寇世子笑起。

    “我们不会赌。”

    “不用会。你们看好谁,便下银子到谁身上。赢了抽成,输了……意思下就行。”

    荣安也笑:“那岂不是抢钱?咱们可不能不厚道。与其抽成,还不如直接下场赌呢!”

    “虞小姐要下场吗?”寇世子双眼放光一下来劲。“您若是想下场,我给您单开一张桌子!对手您来挑。”

    “我倒是想玩,就是不会。”

    “可以玩骰子。比骰子大小。点数大,就上。点数不行就退。简单。”寇世子点了一边桌子,玩的正是骰子。

    荣安主动往那边去了。

    “荣安你真要玩?”几人同问。

    “有损你名声。”颜飞卿道。躲雨可算作情有可原,但赌博……

    “我最不怕名声有损了。”荣安笑,过几日善堂事一出来,她的名声就起来了。她是真的想赌。原本她给星云的两千两没有来路,她便打算用这法子让“贫穷的”自己的银子合理化的,众目睽睽下,刚好能证明银子来路。

    眼下虽说善堂银子基本解决,但银子这东西多多益善,不妨碍她多弄些去做好事。

    看她劫富济贫!

    反正她也是荒唐惯了!

    前几日她连廖文慈的五千两都弄到手了,晚点听说她赌博,大概连皇上也不会太过惊讶了。所以,她不急也不怕。

    “先瞧瞧。”荣安冲陶云一挑眼。

    扫视了一圈,都没找到朱永泽。想来是在楼上。他总不会飞走,早晚要下来,那便更没什么可急的!

    不过,荣安已经瞧见正在赌桌上玩得起劲的兴宁伯。进门后,荣安便一直在暗盯着他。显然,常茹菲并不识他,可他却已见过了茹菲。

    他那眼睛第一时间就在茹菲身上扫过,随后时不时暗暗看来。

    看他样子,应该已经赢了不少,面前好一沓的银票,正是春风得意。

    细看这兴宁伯尹江,长得确实尚可。三旬的年纪让他看上去更成熟沉稳,就从皮相上,确实很带有欺骗性。加上他还是家中孝子,更叫人觉得此人可靠。

    荣安还注意到,他并未喝酒,只是喝茶……

    寇世子叫停了众人,一一介绍了四女。

    那边,众纨绔一见荣安,瞬间起哄,开始招呼她一道玩几把。毕竟他们曾与朱承熠常常玩赌,然最近那家伙老实了,这不,家属来了,自然得要鼓动鼓动。

    荣安扭头冲三人:“要不,我下场,你们观战,欢迎投我哦!”

    果然,见荣安有下场之意,那位兴宁伯尹江已经行动了起来。

    他阔步而来,气度很是不错。他自我介绍了一番,并郑重向四女行了一礼,尤其是冲着常茹菲又多鞠了一躬。

    众人纷纷看来,眼里带着探究,这让常茹菲瞬间尴尬。

    荣安则淡笑以对,这人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他和常茹菲八字没一撇,他这么目标明确,大有宣其主,夺其名,逼其从之意。

    “别恼,我给你出气。”荣安轻声跟常茹菲道了声。

    寇世子引了几人到一张空桌边,六人座,荣安选了单人位的一头坐下了。

    其他三人不敢玩,但也不好将她一人扔在牌桌边,瞧瞧外边依旧大雨,只得坐在了她身后。

    “兴宁伯也要下场吗?”荣安笑问。

    被这么一问,兴宁伯自然立马应允,从原本牌局桌上撤出。

    他原本还愁着接触不到常茹菲,如此,正好。套个近乎也是好的。

    常茹菲觉得不适,刚要转身去一边,便被陶云拉住了。

    荣安打了多少算盘陶云不清楚,但兴宁伯已经开始讨好常茹菲这一点一传开,但凡朱永泽有那个心,也不可能做缩头乌龟了。他是真有意还是在犹豫,今日这一试后,便立竿见影了。

    那么,与其逃,不如忍。

    看看能不能让某人酸到。

    陶云也相信,荣安既然说了要出气,总不会是一句白话……一举多得的事。

    荣安正笑得灿烂,示意兴宁伯坐去了对面。来得好。不怕他来,就怕他不下场。

    荣安又看向了寇乐。

    “世子怂恿了我玩,可不能躲开,我还全靠您教我一两招呢!”

    寇乐笑,他本就得了朱承熠的请求要帮着照应一二,这是自然的。他二话没说便坐到了荣安的上手。

    有寇世子一招呼,这桌子立马就满了六人。

    荣安谢了声,因她注意到,寇乐招呼的,有两人虽是纨绔,但却也是京中有名风度不错的家伙。

    ……

第420章 这是技术活

    赌局开始。

    为了照顾荣安,玩的就是骰子比点数。

    一人三盅三颗骰子,一盅盖一骰,先押底,再摇盅,之后可以加押。到无人再加押时开盅。可选择三盅齐开,也可选择一个一个开。赢者可以拿走桌面所有银。中途若不跟便算是放弃,自动出局,所押银两不退。

    三颗一样的点数为围骰,即豹子,大小通吃。

    桌面若有多豹,点大为赢。

    一轮为十把。

    单把结清。

    “玩多大?”

    “我们通常是五十两银子做底。”寇乐很耐心解释起来。“看点数后加押是五十,闷押的话是二十两。当然若牌特别好可以加押,但最高加押的数额是百两封顶。”

    “闷押是指……”

    “即不开盅,不看骰子数,直接押上。此举颇有风险,需要慎行。虞小姐可还有哪儿不明?”

    “没了。玩一把就会了。”

    荣安心下咋舌。

    数额上听着不多,可一轮十把,先不看输赢,仅仅底钱就得五百两。中间若输上几把,那这一轮小会儿的功夫,就是上千两的来去。可这只是一轮。这看点数的赌速度多快啊,一下午要是来个十轮……这要没点底气还真玩不了。

    荣安身后几人也是同样的惊讶。

    玩得会不会太大?

    颜飞卿和陶云没多少银子,常茹菲虽有钱,到这里来一瞧,她就是个贫农水准。三人都知荣安最近花销大,分明也扛不住……

    于是三人几乎同时拉了荣安几下。

    一直关注这边的兴宁伯立马献殷勤道:“姑娘们第一次玩,若不然咱们便风度些,让姑娘们熟悉熟悉,这一轮先玩十两的吧?”他善意的目光投向这边,再次定在了常茹菲身上。

    经他这么一开口,桌上几人皆应可。

    荣安笑,烂人,这人情他故意要送,她还不稀罕要呢。

    “兴宁伯果然风度不凡。”荣安对其大赞。“不过既然玩赌,自然不能未战先退了,就按着惯例,玩五十底的吧。”

    身后几人又一道戳起了她后背。对方这些人都是赌桌老油条,她还能讨得便宜?送银子吗?

    “要不,就别玩了?咱们做点别的不好吗?”

    “放心,我就玩一轮。”荣安转身笑:“我带你们挣银子。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投钱给我,要么借钱给我。”

    她并未压低声音,所以这句,竟是大伙儿都听见了。

    连别桌的纨绔也都看来并你一言我一语。

    “虞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的豪爽。”

    “虞小姐放心,您只管玩,银子不够,兄弟们给你凑!随便何时还!不用有负担!”

    “来啊,小爷今儿投三百两支持虞小姐赢。往日里朱承熠那家伙赢了我不少银子,今日可就指望虞小姐给我回挣些……”

    氛围一下热起来了。

    荣安好笑又无奈的发现,她此刻的一脸面子与将军府毫无关系,一个两个都把她当做了纨绔王的夫人来对待。不不,更有些土匪窝里压寨夫人的豪气感觉!

    可见朱承熠这段时间的功夫没少下。

    只一小会儿的功夫,投荣安赢的已有上千两。

    如此,被拱了上去,更没法撒手。

    常茹菲三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始掏钱袋子。不管是借是投,总得支持一把的。

    “荣安,你带了多少银子?”常茹菲问。

    “没有。”

    “什么?”

    “我不是以为今儿是你做东吗?就带了几十两,都花在前边那船上了。”

    “……”

    常茹菲也本以为是自己做东,所以真就带了些银子,可若上赌桌……

    “我可告诉你,我统共只五百两。”她小声在荣安身边道。“而且还是我所有的积蓄了。”

    “拿来便是。”

    荣安凑近几分:“今儿,我打算空手套白狼。你等着收账。陶云,你可以坐近些。”

    赌博……除了运气,应该也是门技术活。

    笨蛋坐身后要出事的!

    荣安挥挥手,招呼了好茶好吃的,全都送去了常茹菲和颜飞卿跟前……她一点都不希望那两人看见自己牌。

    荣安拿着银票,便有下人会意上来换零。

    那人一瞧,只五百两,惊讶和尴尬在面上一闪而过。言外之意:就这么点银子,一轮怕是挺不过去。

    那下人打算将五张百两票全换成了二十两和五十两的零票方便玩赌。

    荣安一脸心疼,却是制止了那下人道:“先换三百两吧。”嗯,她全是小家子气模样,随后只换了四张五十和五张二十的票。

    众人早就对虞二小姐的“拮据”和“节俭”有所耳闻,此刻一见,刚刚的起哄声一下小了不少。虞家并不富裕,他们煽动了姑娘玩赌,怎么就生出了几分欺负人的感觉?……

    陶云掩唇。可不是空手套白狼?

    这第一把,已经赢了。

    谁有脸会赢这第一把?

    别忘了这可是一桌子的纨绔!

    荣安明显不会玩,不懂玩,还没银子玩,这第一把就把她给赢了,那岂不是明显欺生?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子,胜之不武。丢人巴拉,还众目睽睽,如此欺负人分明被人笑话,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此外,朱承熠那混子要知道他媳妇被欺负,定要在他们身上讨回去……

    更何况他们是纨绔。纨绔最重要的是什么?风度!四位淑女跟前,如何展示谦谦君子之风还是很要紧的。这更事关他们名声。

    此外,都看见荣安统共就五百两。这第一把就给人赢了,这不是不想让人玩?这不是要赶人走之意?还是欺负人!还是丢人!还是要被骂!不地道,不好。

    而且这赌局是主家开的,虞荣安是主家请的,这第一把的面子总要给主家的!毕竟所有人都还在主家的船上待着呢!谁会这般没有眼力见?……

    至于那兴宁伯,为了给她四人留个好印象,这一局也定会是来好好做人的。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荣安这一局,铁定是赢!

    就看她赢多少了……

    第一轮第一局开始。

    荣安一脸懵懂,先跟着扔了五十两底出去,随意摇了摇门前盅。

    那盅是特制的,摇动时不但很有分量,连声音都没有一点,所以很难有听音辨数来作弊的可能。

    寇世子是庄家先说话。

    按着惯例,庄家第一把通常要先闷押,所以他没开盅,直接扔出了二十两。

    荣安坐寇世子下手,也是二十两扔了出去。

    寇世子赶紧喊停,善意提醒到:“虞小姐,可以先看看点数合不合适再下注的。闷押的风险很大。”

    对面那个讨人嫌的兴宁伯再次开始假卖人情:“是,虞小姐押注时还是慎重些。您不如先看看点数,若数字大再跟。您第一次玩,刚刚您的闷押可以不算,您不如先收回,开盅看看?”

    “那多不好。”荣安摇头:“既然坐下了,还是要守规矩的。出手不悔。不要紧,继续吧。”

    剩下四人见状,自然一个个全都跟着闷了二十两。没理由一个小女子都敢闷,他们一个个提前看牌吧?这么玩不起,要叫人笑话的……

    转眼,桌上已是一小沓银票。

    三百两的底,加一百二的头圈,已有四百二了。

    寇世子也是这样的心态,这第一次看牌的机会,总要让给女子的,到他这第二圈时,他再次扔了二十两。

    这一次,荣安依旧没有开盅,又是扔了二十两出去。

    “虞小姐不看?”桌上众人齐齐发问:咱们不好意思先看,咱们还不好意思赢,您若不看,您闷押越多,咱们也只能跟着赔更多。这可怎么好?

    “大家都不看,我怎么好意思看?”荣安继续一脸懵懂。

    “哈哈哈!虞小姐赌品真是不错。”坐荣安下手的赵公子笑赞着,又跟了一把。

    于是,几人也都跟闷下去。

    这一圈下来,桌面银票已到五百四了。若是往常,已有人退出去了。可众人确实抱了让荣安赢第一把的念头,四美当前,谁也不愿做第一个出不起,急着开盅之人。

    又到了寇世子。

    荣安一直盖着银票的手已到了盅边,明显就是要准备开盅了。

    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第一个开盅的寇世子见荣安这个小动作,再次扔了一张银票出去。反正才二十两,小意思!

    他也不愿丢人。

    哪知,荣安并未立即开盅。

    “呀,又到我了。陶云,你说我该不该看?”她反而问向了陶云。

    “大伙儿都不看,你便也别看了!第一个看,怪丢人的!好像玩不起似的。”

    嘿嘿!要不荣安怎么选了陶云坐过来?

    卖艺还得要托呢!

    有个人打配合,自然比单打独斗要强!

    陶云直接给盖了章:第一个看,是丢人,玩不起!如此,谁都得掂量下了。

    荣安又扔出了二十两。

    有了陶云那句话,几个纨绔纷纷跟上,更是没人开盅看数,也没人退出。

    而桌面数额已到六百六。

    荣安身后颜飞卿和常茹菲已经傻眼了。

    两人不敢说话,手心直冒汗。这赌博,果然不是一般人玩的,果然很刺激。

    这一圈下来,又到了荣安跟前。

    荣安始终保持了一脸天真。

    “大家都不开不看?那我也不开不看。”她又推出了二十两。不开才好,最好再来几轮。

    其他几人相互对视,总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既然如此,便由在下来打破僵局了。”下手赵公子在寇世子的示意下,伸手开盅悄悄看了起来。反正已经闷过三圈,先开盅也不太难看了。

    有他这一开,剩下众人也都各自开盅暗暗看起了手中点数。

    “不要了。”赵公子遗憾摇头。

    他下家纨绔也是同样推了盅。

    对面兴宁伯摇头推盅的同时,还不忘恭维:直言荣安手气好,一定能够旗开得胜。

    虞荣安淡淡一笑。

    她也伸手开盅看数。

    可,她能说什么呢?

    这真是……算是个什么牌哟!

    荣安轻声一叹后抬头:“兴宁伯可说错了。我这点数,可不是一般的差。”她好讨厌他。他的恭维和马屁都不想听。

    而她说这话的当口,上家寇乐和上上家一听她牌不好,快速就推了盅表示了放弃。

    如陶云所料,几位公子都很风度,这轮头把,全都谦让了。

    寇世子宣布:“我们都放弃了。虞二小姐赢了。”

    “怎么可能?”荣安睁大了眼不可置信。

    “真的。我的点数太差,都不好意思给各位瞧了。”寇世子笑。

    “没说错吧?虞二小姐面相不俗,鸿运当头。这第一把旗开得胜。恭喜。”兴宁伯一颔首。

    有侍女开始整理桌面银票,总数六百八,除去荣安放进去的一百三,一共净挣了五百五十两。

    趁着侍女在收拾,对面兴宁伯又来搭话。

    “虞二小姐不如给咱们瞧瞧您是拿了多少点?”

    “一定要公开自己点数吗?”荣安问向寇乐。

    “自然不。刚刚这把是咱们主动放弃,除非有人与您拼大小,花了银子开您点数,否则您可以不用公开。”

    荣安哦了一声,一脸天真笑面兴宁伯:“您可听到了,想看我点数,那就下一把,可以花银子来开我哦!”不花银子,还是别看她的牌了。怕会气死他们,吓得他们不敢再玩再投银子。

    当然,她可以开一半给他们瞧瞧。

    “我牌真不行。点数太小了。”荣安手快速开了两盅,露出的全都是一。“我就一一二,总数才四点。真没想到,这也能赢。”

    当然能赢。

    荣安撒谎了。

    她开盅的时候,自己都吓一跳。

    不是一一二,而是一一一。

    可怕的三个一。最小的数,却是大杀四方通吃各路的点数。

    可惜了这一把。没人愿意开她。

    她自然不会傻乎乎暴露自己的好运气,还不如继续保持她可怜巴巴的气质。

    这帮傻子自以为她能赢是因为他们的手下留情,却不知晓,若无他们“留情”,她至少还能多赢几百两。

    星云啊!真的厉害!

    前几日去白云寺上香,星云又在说她香火旺,再次提到了她的气运。说那紫气似乎相较前一阵又旺了不少。

    当时荣安想到六月去白云寺那天,也是被说气运好,于是她和老王便去了赌坊,之后轻松就小赚了一把……

    星云让荣安想个两千两的来路说头,加上荣安也想着要筹钱,当时她很自然那思维便跑到了“赌”字上边。

    赌?

    是个好办法。

    这不,她来了。

    而她的主要目标,正坐在她的对面。

    另外,即便她不能靠着赌赢,她也要借这场赌局为常茹菲做点什么。

    牵根红线,或是收拾渣男。

    三者相加,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

第421章 谁欺负了谁

    有了五百五十两的赚头,荣安手上已有千两。

    底气有了,玩起来便能随意些了。

    第二局开始。

    这次轮到上把赢了的荣安做庄,一轮闷押后,又到荣安说话。

    “再闷一把。”荣安又推了二十两出去。

    众人暗自纳闷她的胆量,略觉她贪心了。分明上把就是最小的点数,难不成还指望侥幸事一直发生?指望他们每把都让着她?

    寇世子好心叮嘱:“手气好的话,才适合多闷几轮。”你手气不好就得及时止损。

    荣安叹了一声,看向了对面尹江:“我之所以不开盅,这不是因为上一把兴宁伯说想要看我点数,说要花钱开我吗?我怕伯爷又没机会,所以才坚持着……”

    荣安微微笑:“说话要算话。不管牌好不好,总不能言而无信。”所以,对面的这位伯爷,不管您牌好不好,都得挺到最后,等你来开哦!

    兴宁伯一愣。可他已经开了自己盅看了三枚骰子。

    这把他手气不好,手上点数不大,两个三,一个二,桌面尚无人退出,这一把他若坚持强上到最后去开虞荣安,那得大输一笔银子,那他岂不是冤大头?

    可他若退,那刚刚虞荣安口中“说话不算话,言而无信”之人便是他了,当着这么多人,着实丢人啊!

    虽荣安送了个两难境遇来,可对兴宁伯来说似乎并没造成任何困扰。

    他一脸惊讶,迅速做出了回应。

    “是我手快了,竟然看了点数。如此对虞二小姐不公平。这样吧!”尹江手已快速推盅放弃,“既是我的错,那公平起见,我愿意主动放弃这一轮。等下一把,你我二人好好比一把。”

    荣安冷笑。主动放弃?果然不要脸。他若说话做事统一些,勇于承担些,那她还敬他是条汉子。可惜,又是一个睁眼说瞎话只看利益的伪君子。

    她回头看了常茹菲一眼,果然,那丫头也是冲那尹江正冷眼。

    荣安笑容深了几分:“伯爷这可不是手快,是记性不好吧?这才多长一会儿,就忘了要开我了?也是,毕竟是四个孩子的爹了……”年纪大,脑子不好很正常。

    荣安的笑太刺眼,尹江眼中尴尬闪过,面上则依旧平稳:“虞二小姐这是怨上我了?那这样,虞二小姐刚押的银票算在我这儿。”

    “别!我是那种差几十两银子的人?还是那种输不起的人?”荣安一挥手:“来人,酒水单拿来!我请客!这桌一人一壶好酒,再给兴宁伯配一碟核桃。伯爷,您的银票还是自己留着多买核桃,那玩意儿补脑。”

    不少人笑出了声,但桌面上气氛却很尴尬。

    当然,最尴尬憋屈的还是那被其他五人集体翻白眼的兴宁伯。

    他也没做什么吧?怎么就要这般对他?

    那虞荣安的敌意他感受到了。他有些奇怪,他与这虞二并未有交集,虞博鸿是皇上跟前红人,他虽是伯爷,却是虚爵,虞家是他攀不上的,更是他从不曾得罪过的。几个女子上船后他也是客客气气,哪里错了?

    那虞荣安是怎么回事?不明白。

    这种时候,他不能跟个小女子辨口舌争长短,只得硬生生扛下“输不起”、“老”、“脑子不好”的骂名。

    更气人的,是众目睽睽下,他哪能承虞荣安的惠?酒水上来,迫于压力,他只得将账拦在了自己名下。

    这还不止,此刻一肚子怨气的他还得主动倒了杯酒,起身向虞荣安道抱歉,求消气,表示先干为敬。

    可这时,却是一个小厮上来,一副劝他别喝的模样。

    他更加烦躁,一把将人推开了去。

    荣安看在眼里,更是有所猜测。

    前世的记忆里,这人原配便是被他酒后打死。荣安怀疑他酒后有暴力相向行为。今日饮酒人不少,可他一直滴酒未沾。这会儿刚一举杯下人便来阻,自己猜想怕更错不了了。

    对方既然客气请酒,荣安表现也很“大度”,接收了尹江道歉喝了一杯,示意了未完的赌局。

    桌面氛围这般糟糕,谁都瞧出荣安的不悦,寇世子一个眼色下去,桌上几人再次给了她这个新手一个面子,各自推了盅,主动放弃这一局。

    风度,风度重要。

    不能和兴宁伯一样!

    面对姑娘,不但不能欺负,更得让着些才是!

    ……

    谁曾想,此刻的兴宁伯已暗下一口老血在喷了。

    那虞荣安是个什么鬼?下人来他耳边相告他才知道,对方点的是五十两一壶最好的酒,还每人一壶?

    她这一张口,就是三百两没了!

    免费的喝起来不开心吗?特么的!兴宁伯觉得自己上当了。

    想他为了这把不输得太多,连面子里子都豁出去了,谁想到头来还折了这么多银子?还有,那些玩意儿喝了自己请的酒,怎么还一个个同仇敌忾的模样?

    兴宁伯越想越恨越委屈憋屈,忍不住手又伸向了酒杯……

    所以这第二把,还是荣安赢了。

    赢得不多,只一个底钱。

    荣安开盅瞧了自己点数,一个六两个四,依旧很大,足以横扫桌上众人。

    第三把,荣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兴宁伯的身上。

    那家伙虽然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但在连开了前两盅后,第三盅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小心翼翼看了点数。

    随后,他加了五十两,抬眼看向荣安,露出一笑。

    到荣安这儿,荣安却是推了盅。

    她不玩了!

    她又不傻。

    对面那货点数很可能不小,若不是前两盅的数字给了他赢的希望,他不会对第三盅那么看重。

    而荣安手里只有一个六两个三,虽然大小尚可,但还不足以走过几轮。

    果然,荣安一推盅,对面尹江笑容一僵。

    “虞二小姐怎么不给在下开盅之机?”

    “上把给您机会,您不开。这把您出了大点数,就想开我?您可不能看我第一次玩就欺负我!”荣安声音不小,再次引了隔壁桌众人都看了来。

    当然,更多的目光是看向了兴宁伯。这人怎么一而再欺负人?

    看小姑娘不懂就赚人银子?

    尹江的面色更难看了。

    “虞二小姐这话言重。何来欺负……”

    “是不是欺负等您点数出来,咱们就一目了然。我猜您手里的,定是我斗不过的大点数。”有本事的,这把你别赢!

    荣安撑头。她就是在瞎掺和了。就随口乱说了。能咋的?如果说错,也就是认个错的事!反正她是小女子,在场都是大爷,没人会与自己多计较。

    如此,起哄之人真多了不少。

    而同桌另外几人见荣安笃定,纷纷推了盅表示放弃这把。

    寇世子也有不爽,笑着扔出了五十两,直言要开兴宁伯的点数。

    那兴宁伯双颊微微涨红。

    点数一开。

    众人啧啧。

    有点过分了。两个六,一个四。

    这么大的点数!

    果然被虞二小姐猜中了。

    虞二推盅才是正确选择。

    可这不要脸的兴宁伯竟好意思埋怨人不给他开?

    呵呵,人品!

    荣安挑挑眉。

    心里很舒坦。

    自己这把虽亏了七十两,可因着自己捣乱,除了开兴宁伯点数的寇世子,一个跟着加注之人都无。

    看那兴宁伯一张臭脸终于掩饰不住了,手握这么好的点数,却压根没挣几两银子,真是可怜。

    荣安倒不在意众人对他怎么想。

    主要是常茹菲。

    荣安就是要让常茹菲看清这个人。让常家也远离了这个渣子。

    他这人品暴露不少了,常家应该看不上他了。

    荣安故意冲对面摆了个飞扬的脸,让尹江忍不住又吞了杯酒。

    ……

    接下来的四局,荣安全都没跟,差不多是每局都是只花了五十两银子的底钱。

    她的运气真不错。她再次确认。

    这四把里,有两把是桌面的最高数。

    其中一把还是六六五。

    寇世子见她都不敢闷,也不露点数,忍不住关心:“手气不行?”

    “确实不怎么样。不过,我有预感,下一把应该能赢。”

    她不想暴露手气,只想盯住了兴宁伯狠狠玩一把。

    而刚刚四把,兴宁伯可比荣安输得多多了。不知是因为好牌没赢钱被荣安搞衰了,还是因为桌上几人对他紧盯的围追堵截,又或是太多人在关注他而让他慌了神……

    所以,兴宁伯此刻看向荣安的眼神已是带了掩饰不住的厌恨。

    第八把。

    荣安先是闷了两轮,并轻松与陶云说着话。

    期间,桌上有两人看了牌退出了。

    荣安一直暗盯着兴宁伯,这次他看了牌后,又跟了一把。

    只可惜,没找到多少他的小表情。

    又到荣安。

    荣安再次扔了二十两上去。

    闷的话只要二十一次,可看了再押要五十,说起来,在手气旺的时候,闷押相对更划算。

    呵,她闷五次只要百两,可对方,却得花二百五!

    果然,对面兴宁伯底气不错,跟着她上了一把又一把,令得荣安也心虚起来。

    身后颜飞卿两人看得心惊肉跳,直让荣安罢手。

    荣安扭头就笑。

    “这把我感觉不错,应该能赢。”说是这么说,但到底没有看点数,实际心里还是在打鼓。

    陶云也点头:“不错!你们有什么可着急的?你们忘了,最近的荣安喜事连连,做什么都很旺。这把一定能赢!”

    她压低声音:“输人不输阵。气势这玩意儿很奇妙。咱们底气一定不能输。又不是输不起,怕什么!”

    这对话出来时,桌上又两人推盅放弃了。谁都看出兴宁伯这把点数不错,也都看出虞荣安与他是对上了。这个时候,若没有特别大的数字,完全没必要掺和进去。

    所以此刻,桌上便只剩了荣安和尹江。

    荣安又是笑问左手寇世子:“我可以直接闷五十两的吧?”

    “可以。虞小姐若闷五十,那兴宁伯便得出百两。”

    “那五十!”荣安扔出了张银票。

    兴宁伯一声冷笑,毫不犹豫从跟前抽了张百两票出去。他暗道虞荣安的三盅还没看,赢他的可能太小了。而且她这个蠢货,从上桌到这会儿,压根连一把好牌都没开出来过,竟然还有这胆!呵呵,她要送银子来,他怎能不收?

    这边尹江手还没拿回来,对面荣安的又一张五十两银票再次投下。

    这一把,她就耗上了!

    这轮就剩最后三把,正是她挣钱时,她是一把都不会再让了。

    也是荣安太挑事,手笔太大,一下引得附近不少家伙都聚了来。

    荣安刚要挑衅,不过……

    她暗暗一嘶。

    她坐的位置是她自己选的,正对二楼去的楼梯。

    刚刚,明显有个身影在二楼转角那里晃过……正是除了尹江之外,另一位她今日关注之人呢!朱永泽!

    上船之前,她就拿到了今日上画舫的所有宾客名单,朱永泽的衣着打扮她也尽在掌握。

    所以,她很笃定她不会看错。

    这家伙,到底是被惊动了。

    也不知是终于忍不下去出来瞧呢,还是已经在哪个角落忍着看了一会儿了。

    呵呵!

    那么,她的策略看来还是要改了。

    荣安改了主意,她转身向常茹菲道:“别急!这把赢了,欠你的五百两便都能还你了。”

    常茹菲张张口,也不敢随便接话。这是何意啊?她何时催她还钱了不成?

    那边兴宁伯则冲常茹菲一抱拳,又向荣安道:“看在常大小姐面上,我便提醒下,我这把点数不小,虞二小姐还是慎重些,以免一把输太多,将常小姐的本金也都赔了进去。”他的笑有些虚伪:“虞二小姐还是看看点数再说话吧。”

    荣安愣了一息,“小心翼翼”看了点数。

    五五六。

    还不错。

    荣安扔了张百两票出去。

    对面,兴宁伯也不畏缩,再次一加。

    荣安:“您还不开?”

    尹江:“说了,我这点数不一般,建议虞小姐到此为止。”

    “那行,我开你吧。”荣安又扔出一张银票。她打算输了。这把必须输,让偷看的那位瞧好了。看看她们有多可怜,常茹菲输的多惨,对方多欺负人。

    尹江不开最好。那她来开。不管尹江的数字是多少,她都认输便是。

    然而,下一瞬,她无语了。

    对面尹江,竟然也是五五六。

    和她一模一样。

    荣安知道规则,出现一样的数字时,谁先开算谁输。

    所以自己,输了!

    输得好!

    真天助我啊!

    找茬机会来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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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014/ 第一时间欣赏我家皇后又作妖最新章节! 作者:弱水西西所写的《我家皇后又作妖》为转载作品,我家皇后又作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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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皇后又作妖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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