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章 孙子兵法我看了我也是孙子
康飞冷嗤一声,落在卞二爷耳中,却是个天籁之音,激动得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几个青袍官却不乐意了,这儿轮得着你说话么?
他们还没开口,康飞率先却先就开口说道:“二哥,不是小弟我说你,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好歹也是个锡兰国小王子,在这儿当个都指挥使,够委屈了,怎么还跟几个青袍小官客气,轮得着他们说话么?”
他这话一说,几个青袍官顿时就都跳了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撸起袖子就要爆锤他一顿才好。
什么叫青袍小官?青袍怎么了?想他们个个都是读书种子,人中龙凤,读书中了进士,正是挥斥方遒书生意气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时候……
况且大明朝士林还有个习惯,喜欢提携年轻人,十几二十岁中进士,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比如咱们之前说过的三边总制曾子重,再比如去年中了进士的张居正,都是二十出头就中了进士。
而且这些年轻进士,往往都会被委任为巡按御史之类的官职,或许,就是取其锐气。
这些巡按御史,有后台的,直接就能兼个分巡道什么的,没有后台的,干上两三年,也能兼个分巡道什么的。
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五百年后在干什么?打游戏啊!今晚吃鸡,大吉大利,这多香啊!
这种年纪,吃鸡被双杀,暴起砸电脑的都不乏其人,暴躁老哥嘛!
你都不是人中龙凤,吃鸡被双杀就要暴起砸电脑,你要是读书种子,中了进士做了分巡道兵备道,这时候有人当面打你的脸,你会如何?
当然是原谅……不是,当然是锤他啦!
那脸长长态度比较冲的青袍官儿直接就跳了起来,左右互挽,撸起袖子,一个健步就跃到康飞跟前,二话不说,先就把拳头往康飞脸上招呼。
咚地一声闷响。
“三弟。”上首卞狴犴瞧见刚结拜的兄弟被打了,顿时就从上面跳了下来,拔出老拳就要锤人,却不想那动手打人的青袍官捏着拳龇牙咧嘴往后退了两步,倒抽了一口凉气。
康飞面无表情,脑袋微微一转,就对旁边些乌仲麟说道:“老乌,你在三大营干副都督,宫里面肯定能传得上话吧,别怕使银子,我家小老婆乃是扶桑公主,那佐渡金山就是她家的,缺点啥,扛个镐去凿几下就是了……给我记下来,对方袭杀本官,意图造反……”
几个青袍官扶着那丝丝抽气的官员,正问他,拓斋,你没事吧!这时候听见康飞说话,顿时俱都怒目圆睁。
那率先打人的青袍官一手捏着自己手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骨俱都宣肿了起来,没一忽儿就肿大得跟发过的馒头似的,疼得钻心。
这时候再听对方说自己袭杀官员意图造反,顿时按捺不住,破口大骂,“辣块妈妈,你这个王八蛋好生歹毒。”
康飞一听,哎呦,你这个南直隶官话……他的感官,大约就跟五百年后老魔都听到来魔都几年的一张嘴一口洋泾浜差不多。
关键这厮还骂人,这个,未免就叔可忍婶婶不可忍了,当下他也不准备说啥了,直接走过去,一伸手,就揪住了对方的衣服领子。
按说,这是个外行打架的手法,要是来个武术家,肯定就要说,你这么抓我衣服领子,我这么手一拿,再一翻,一按,你就要跪下了。
可康飞属于一力破十会的那种,跟嘴炮武术家不是一个路数的,要的就是这种外行打内行的手段,正所谓,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
那厮果然是个武术家,伸手就叼住了康飞的手腕……必须要仔细说明的是,真外行,那是右手抓人衣裳,碰到这种,不要多想,伸手一个大嘴巴子,解决问题足矣,反正对方是小白,简单粗暴就好。
资深小白,却是要用左手去抓人衣裳,右手就好上去饱以老拳。
这就好比纯小白买电脑,一听奸商说我这个独立显卡大内存,顿时就是好好好,啥也不想就付钱了,资深的小白却要问,你这显卡谁家的?是a家的矿卡还是n家的智商检测卡,堆不堆料,丐不丐,内存频率多少,可不可以刷……说起来,资深小白大概率碰到问题一样束手无策的,但是,比起纯小白,却已经强上不少了。
康飞扮演的就是资深小白,练过的那种,晓得左手揪人衣裳领子右手上去揍人,不过落在武术家眼中,依然是个小白。
所以那武术家伸出左手就叼住了康飞的手腕,在他想来,他这么一拿,轻轻一扳,对方小鱼际(注1:小鱼际,掌根)向上,他再一按,康飞就要顺势被他扣着跪在地上哭爹喊娘地求饶了。
可是,他这么一拿,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
康飞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丝嘲笑,“是不是想四两拨千斤?就你这胳膊腿,有四两肉了?还做梦想四两拨千斤?你这比侉子做梦想娶个大家闺秀都不靠谱……”
这人不信邪,一咬牙,肿胀的右手也上来了,虽然胀痛,却可以固定住左手,两臂发力。
一咬牙,一跺脚,双臂一叫劲儿,一个发力……对面依然纹丝不动。
这人顿时就一呆,他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啊!以前在扬州,他老子请来的护院教头,号称打遍南直隶无敌手,铁臂镇两江,教了他两个套路,并且说了,小少爷,你学了这两套功夫,天下大可去得……
他学了张铁臂的功夫,从此果然了得,双膀有千斤之力……有读者老爷或许要问,辣块妈妈,你说千斤就千斤?你特么秤过?
所以说,读者老爷都不懂,武术家的千斤之力,不需要过秤,你看我,膀子一抖,就把人放出去几丈开外,这不是千斤之力是什么?
什么?你说一百迈的汽车未必能把人撞飞几丈?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反正老子这两套功夫学了,天下大可去得,老子的师父亲口这么说的。
他正是学了这两套功夫,从此【以边才自诩】,兵书么,我家有钱,买一套看看就是了,那孙子兵法我看了,我自然也是孙子……
他脑子里面一顿唱戏,怎么回事?
康飞嘴角就擒着一抹冷笑,这种傻逼,他最喜欢了,打起来就跟打小孩似的……
他也不争,他也不躲,只是一咧嘴,露出满嘴细碎如玉米粒般的牙齿,随后,脑袋就往前面一磕。
duang地一下,他的前额就撞在了眼前这青袍官的鼻梁上面。
要说,人身上哪里骨头最硬,不用说了,头盖骨,不需要练什么铁头功,人体骨骼莫氏硬度是5,一把钢刀的莫氏硬度是6,考虑到钢铁在大明属于稀罕物,讲真,一把刀有没有头盖骨硬,很难说,也就是说,理论上来说,人类都是会铁头功的练家子。
康飞这一撞,顿时就把对方撞得鼻血长流,眼泪水更是止不住,眼泪水和血水羼杂在一起,那人双手捂着脸,却是糊得一脸的,弯着腰大喊道:“你,你练的是铁头功……”
哈地一声笑,康飞实在忍不住,这种傻子,感觉不忽悠他一下都对不起自己,于是一本正经地就说:“放屁,想我堂堂神仙弟子,能练铁头功?我这门武功,叫做【钛极金身】,乃是盖亚神子格雷格的看家绝学,这门武学,随便练练可以破碎虚空,练到极致可以成仙做祖,那是在诸天万界也是大大滴有名,数得上号的绝学,怎么到你这嘴巴里面,就成了铁头功了?真真是不识货……”
他一顿胡说八道,把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连另外几个青袍官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二百二十六章 俏媚眼做给瞎子看
这些青袍官张口结舌的样子落在康飞眼中,未免就有些无趣了……别看你相声说的好,没有捧哏,你一样歇操,为什么呀?旁人看不懂你扔的包袱呗!
或许有读者老爷要说,胡说八道,郭德纲的相声我都懂,都不需要于谦开口……废话,你看了多少年相声了?换个行话,你就是资深票友,这些大明官员,村里面都没通网,那能一样?
语言的艺术……比如说:
致远星战况如何
恭喜楼主村通网
你是火星来的罢
表达的都一个意思,但是你能说所有人都明白么?
艺术么,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明白,比如作者老爷迄今都还没搞明白,为什么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体就叫行为艺术,我在自家小区楼下的私人小会所暴露身体就叫大镖客……艺术么,艺术的事情,对吧,标准根本不一样。
找老师探讨一下人体艺术,这,值得鼓励嘛!
但是你要是让女朋友或者老婆知道了然后导致家暴,这个,就不要来找我了,大家都知道,女人在艺术方面一贯弱项,不如买个包哄哄,包治百病嘛!
什么?你说我暗有所指?对不起,你这话一说就证明你不懂艺术,我不想跟一个不懂艺术的人畅谈人生……
话扯远了,总之,康飞脑内一瞬间,的确脑补了很多故事,未免就觉得索然无味……马丹,这土鳖地方,我扔个梗都没人懂接,跟这帮土著较个什么劲。
当下他就挥了挥手,就跟掸掉身上的灰尘一般,“赶紧的,走人吧!难道还要我请你们出去不成?”
几个分巡道什么的官员也是要脸的,心说别被这莽夫给打了,脸上须不好看,当下伸手就扶着那满脸鼻血的官员就要出去。
这时候那满脸血的家伙突然就一伸手,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康飞就问道:“在下木拓斋,不知道阁下可敢留下名号么?”
康飞一听,小样儿,你还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那一套?看来,你还是没有挨过社会的毒打啊!
看你这个架势,你是准备学红花会,振臂一呼,大伙儿并肩子上,跟这个恶贼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正嫌弃玩的不爽,康飞巴不得他回去领兵一千,回来再来个千人大乱斗……当下不屑就道:“木拓斋?你咋不叫木村拓哉呢?除了脸长有点像,别的也不像啊!瞧你这凹山根,一看就是个福建蛮子……”
他说到这儿,突然仰头就打了一个喷嚏,随后捂着鼻子左右瞧瞧,嗯?难道开地图炮被警告了?算了惹不起……揉了揉鼻子继续就说:“总之你长的太丑了,我不想跟你说话,快给我森。”
对面那厮气得脸色通红,映照着脸上鼻血,红得像是一个燃烧的火炉。旁边官员怕他吃亏,低声就说:“拓斋,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
说罢,架着木拓斋就走了出去。
衙门里面,卞狴犴卞二爷看着对方的背影,脸上未免就流露出些担忧来,“三弟,你不该打他的……”
康飞未免就耸了耸肩膀,“打都打了,二哥你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卞二爷跌足,“你不知道,他们木家,实在是当地的一霸,这瓯宁县,有一半人指着木家吃饭,木拓斋的父亲,人称木半城,那木家的家主,乃是木拓斋的伯父……总之,他们木家,实在就是建宁府首屈一指的大财主。”
卞二爷把木拓斋的背景一说,康飞顿时张口结舌,这倒不是他害怕了,而是他也懂得一些历史知识的,本地人不可官本土,这可是朱重八规定的。
非但如此,朱皇帝还规定,府州县亲民官,任内娶部民妇女为妻妾者,杖八十,女家与主婚人并同罪……
大明官员甚至在任内买房都不行,只能租赁。
所以说,你以为,老爷们要么玩门子,要么嫖表子,真的是道德败坏?当然,的确也道德败坏。
这,不过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罢了。
这建宁府首富家的儿子当了建宁兵备道,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康飞也不傻,自我脑补一下,再想想刚才那小子一张嘴,南直隶官话还带着扬州口音,顿时恍然大悟,“这厮难不成寄籍扬州?”
卞二爷顿时就道:“可不是,你们扬州府的学院乃是天下首屈一指……”
这个可不是作者老爷瞎说,成化、嘉靖年间,扬州书院之盛,天下无双,而且什么巡抚什么两淮盐运使什么知府,都爱去书院讲学,导致大家也愿意混个脸熟,说不准,我家儿子就被老爷们瞧上了呢?
前文也说过,三边总制曾子重的老子是个浙江做小买卖的,就因为感觉到扬州文风浓郁,把儿子送到扬州读书,连籍贯都改了。
但是了,天朝人喜欢讲祖籍,譬如扬州首富张石洲,他明明讲一口南直隶扬州官话,住在扬州做盐业,可是跟人自我介绍,都是说,在下蒲州张石洲。
所以说,这很混乱,你到底是哪儿人,只看你自己怎么认可了。
像是那木拓斋,就算是钻了这个空子,估计考中进士后,吏部一看,嗯,籍贯扬州,那行,去福建做官罢!
大明官场还有潜规则,指一个省份,几个地方你可以自己挑一块地方,甚至你不满意,还可以不去赴任,等下一次。
你看看这些老爷,一点点都没有【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觉悟,完全不行。
像是有后台有钱的,更好了,就如木拓斋这种,我木家在建宁府是首屈一指的头号大财主,我去了建宁,指定能出功绩啊!那我就去建宁。
所以,这位木老爷就成了建宁兵备道。
木老爷在建宁做兵备道,那还要说么,肯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也不敢得罪他,几年下来,都有传闻,说这位木老爷要高升。
故此,木老爷养出个骄娇二气,那就很正常了,说实话,像是卞狴犴这种行都司的都指挥使,在他眼中,日后肯定是自己的下属,要给自己庭参,也就是说要磕头的,能好言好语跟你说话?讲个难听话,通知你一声,都算是给你面子了。
这才是卞二爷担忧的事情。
康飞听卞二爷一顿说,未免要笑这位小王子二哥跪得时间久了,都不会站直了。
“二哥放心,我自有神仙手段,惹毛了我,我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灭他木家上下,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可是暴力能解决搞问题的人……”
卞狴犴被康飞这番话说得,心说三弟你这么大嗓门,还神不知鬼不觉,我这衙门上下,也不知道多少木家的人。
苦笑了一下,他总不好折了自家三弟的威风,当下按捺担忧,强装笑容,“唉!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哥哥与你喝酒……”
二百二十七章 你们这是抱着金娃娃要饭
卞二爷说要跟康飞喝酒,康飞却不是当真来喝酒的,他胸中装着超前五百年的学问,自有丘壑。
故此他就说:“二哥,不忙吃酒,我可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既然建宁兵备道卡你们的粮饷,这个好办……”
卞狴犴一听,先就摇手,“兄弟,哥哥我好歹也是堂堂都指挥使,怎么好意思拿你的银子,再则说,我行都司上下,那也不是三五千两银子就济得了事的……”
旁边几个佥事指挥使什么的,心中暗叫,我滴个老爷,都这会子了,还要什么脸面……
倒是康飞未免就一笑,“二哥,谁说我要给你银子了?我是笑你们行都司,那是抱着金娃娃要饭呐!”
他这话一说,几个佥事指挥使包括卞二爷顿时俱都来了精神,嗯?此话怎讲?
康飞这时候就拿了个乔,“哎!我一路前来,水都没喝一口,渴得很……”
卞二爷闻言,顿时一搓手,大声就对自己的亲卫家丁喊道:“快快快,把我后宅埋在桂花树下的葡萄酒挖出来……”旁边一个佥事也是个眼眉挑通的角色,当下就说了一声,“咱们衙门里面没有冰,怎么招待贵客?下官这就出去买点冰来。”说着一溜烟就拎着袍子小跑出了衙门。
康飞哎呦了一声,“二哥,你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我要不是这番话,怕是喝不到你的葡萄酒。”
卞狴犴尴尬就笑,“三弟可别笑话我了,我那点鸡零狗碎的东西,哪里入你的眼……”说着,就拽着他到一边,按着他在那南官帽儿椅上坐下,“三弟,你说这个金娃娃,到底是怎么个说道……”
康飞顾左右而言他,弄得卞二爷抓耳挠腮的,直到后面葡萄酒呈上来,卞狴犴就拿个建盏,拎起酒瓮就给康飞倒了一碗葡萄酒,弯着腰,脸上满是笑就说:“三弟,快快,满饮此杯,解解渴。”
康飞有心再逗逗这位老哥哥,不过,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想了想,算了,当下就接过建盏,一口气喝了一个干净。
这酒刚从地下挖上来,还带着沁凉,倒也不需要冰块,康飞一口下肚,顿时一激灵就打了一个冷战,顿时就叫了一声好。
这葡萄酒历来得文人墨客的喜欢,其实道理很简单,葡萄酒是甜口的,食物里面,只有甜味会立刻给人幸福感,在古代,糖分摄入过高,还挺不容易的,像是大明盛产的【西洋糖(注1)】那可是行销海外的拳头产品,那些欧陆贵族们爱死来自东方的糖品了。
一直到【我大清】末期,糖都是我朝的拳头产品,直到西方大规模工业化以及产糖地被割让,产自中国的【西洋糖】才黯然退出海外贸易。
别提什么干不干,红不红的,绝大部分人类都喜欢甜口,这个不需要质疑,至于有人喝一口高卡高糖的都有负罪感,那是因为好日子过多了。
康飞就喜欢喝葡萄酒,兑点冰红茶就更棒了,自己的口味,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英女王喝茶还兑奶呢!
赞了一声好,他擦了擦嘴巴,随后,就把建盏拿在手上,给卞狴犴看,“二哥,知道这个是什么罢!”
卞二爷不明所以,“建盏啊!满大街都是的……”说着,哦了一声,“三弟是嫌弃这茶盏丑了。”
他未免搓了搓手,“那琉璃杯,哥哥我也用不起啊!”
康飞心说,你给我一个不算透明的玻璃杯,我能给你扔了你信不信,我是缺那玻璃杯的人么?我要能再穿回去一趟,马爸爸那里买一吨送给你。
当下他就给卞二爷科普,“这个东西,在扶桑,那可是值钱货,这么给你说罢,就我手上这个,多少银子?”
卞二爷未免挠头,“真假?这玩意儿,能值钱?我这茶盏,大约五十文罢,也记不清楚了。”建盏么,就是他们建宁的特产,满大街都是的。
康飞未免撇嘴,“所以说,什么叫财富?旁人看不见唯独你看见了,这就叫财富……老哥哥哎!我告诉你,那朝鲜仿制的黑釉茶碗,在扶桑称之为高丽茶碗,这个数……”
他说着,把手指头叉开,在卞狴犴跟前比了比。
卞二爷和旁边几个佥事顿时睁大了眼睛,差一点连眼珠子都突了出来你,“神马?五两银子?”
康飞未免一撇嘴,“看你们,土鳖了罢,五两?你们再大胆一点……”
卞二爷差一点把下巴给砸在地上,“难不成,五……五……五十两?”
康飞这才一笑,“二哥,大胆一点,把难不成三个字扔了。”
他这话一说,一时间,几个人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良久,齐齐吐了一个三字经粗口来表示自己的震惊。
“所以说。”康飞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细碎如玉米粒般的牙齿,“那海外贸易,金山银海,要不然,那么多人去做倭寇?”
说罢,他一伸手,把手上的建盏给扔在地上砸得粉碎,惹得卞二爷和几个佥事齐齐一抖,眼角都抽搐了几下。
之前不知道便罢了,也没人当一回事,好歹那也是朝廷正紧的都指挥使,指挥佥事,不至于看上一个茶碗,可是,现如今知道连朝鲜国仿制的在扶桑都能卖五十两银子,顿时,这茶碗就与众不同起来,那都是雪白的银子啊!
康飞把茶盏一摔,刺激了一下他们,随后就说道:“当然,人家那茶碗,都是精挑细算,还要包装精美,也不是每个都能卖那么贵的,不过,即便如此,咱们把建盏卖到扶桑去,就算个批发价,一两银子一个,那也是大有赚头……”
众人心说,何止大有赚头,分明就是血赚,一时间,连喘气都粗了。
康飞刺激了他们一把,随后,慢条斯理就说道:“二哥,诸位老哥哥,银子,有的是,就看诸位老哥哥敢不敢拼了。”
几个人互相看看,感觉对方的眼睛珠子都发绿,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康飞也不吱声,我都把路给你们指出来了,你们要是自己不敢拼,那我也没辙。当下自顾自就招招手,不远处卞二爷的亲兵心领神会,赶紧又送上一个茶盏来。
等康飞喝了三杯葡萄酒下肚,到底还是卞二爷发了狠,“个叼子。”
爆了一句粗口,卞二爷转身去找了几个碗来,把酒瓮一抬,就每个碗里面倒了些,随后,自己端起来先喝了一口,“老子总是不想再去看那些文官的嘴脸了,你们谁跟我一起干?”
几个指挥佥事互相看看,老大都发话了,那还有什么说的,再则说,银子么,谁不喜欢。
当下各自伸手去端起酒碗,这些也都是老油条了,率先就招呼康飞,“戴三爷,以后还要带挈俺们……”
众人把酒一干,随后,卞狴犴狠狠就把那碗摔碎在地上。
乓乓乓,众人有样学样,俱都如此。
康飞看着,觉得有水泊梁山的味道,正要笑,这时候,外面一个人跌跌撞撞进来,正是之前那个喊着出去买冰的,“不好了不好了,那木家造反了……”
卞狴犴到底是都指挥使,家境出身也很了不得,锡兰王子么,仰慕大明,前来归化,极符合朱家天子万邦来朝的心思,还是很提拔的,当然,跟开国初就没得比了,要是开国那会子,大约一个世袭的侯爷是跑不掉的,即便如此,都指挥使,那也不算小了。
自然了,对文官低头,那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是人力所能改变。
故此,他未免大声呵斥了一声,“胡说八道什么?这要是战时,我先斩你安定军心。”
那指挥佥事这时候被卞狴犴一喝,吞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就说:“外面,外面……”
康飞和卞二爷对视了一眼,二人率先就走了出去。
到了衙门外面,这建宁行都司衙门,地势颇高,站在高处这么一看,康飞这才发现,那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越来越多的人,就像是蚂蚁出洞一般,蜂拥着就把行都司衙门前面给堵上了。
那乌仲麟正皱眉后悔,悔的是兵刃家什没带,掸眼瞧见康飞从身边往前走去,顿时就喊,“老爷,不可……”
康飞却是舔了舔舌头,感觉自己肾上腺素正在分泌,浑身充满了力气。
乌仲麟这时候冲着几个骑士使了一个眼色,齐齐就把康飞给拦住了,就劝他,“老爷,白龙鱼服,贵人所不为……”
康飞未免就不乐意了,哥们我武功天下无敌,横推八百年无双无对,你跟我讲什么白龙鱼服?
他不乐意,可是,乌仲麟却还是苦苦劝说他,“老爷,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些事,本就是俺们这些做手下的应该做的,若不然,要俺们这些人作甚?老爷虽然能打,却也要体谅俺们下面人的心思,总不能让俺们一颗滚烫报效的心凉了……”
你看看瞧,所以说,佞臣他也有佞臣的用处,就这厮,浓眉大眼的美男子,可一开口,拍马屁拍得你熨熨贴贴,舒心无比。
康飞也没话说了,就如乌仲麟说的那般,总不能,人家一颗滚烫报效的心,让人家凉了罢!
他们这边正争执着,这时候,街对面人群迅速分开,一个腰舆就被两个壮汉抬着,上面坐着个妇人,穿盔戴甲,头上还戴着一顶凤冠,旁边一个长脸的青袍男子,可不正是刚才那个兵备道木拓斋。
那凤冠妇人在腰舆上指着衙门口就问身边木拓斋,“阿拓,就是里面那个人么?”
注1:凡闽、广南方经冬老蔗,用车同前法。榨汁入缸,看水花为火色。其花煎至细嫩,如煮羹沸,以手捻试,粘手则信来矣。此时尚黄黑色,将桶盛贮,凝成黑沙。然后以瓦溜置缸上,共溜上宽下尖,底有一小孔,将草塞住,倾桶中黑沙于内。待黑沙结定,然后去孔中塞草,用黄泥水淋下。其中黑滓入缸内,溜内尽成白霜。最上一层厚五寸许,洁白异常,名曰西洋糖。——《天工开物》
二百二十八章 有个土司
康飞站在行都司衙门门口手搭一个凉棚,正好就瞧见了斜对过那腰舆上的凤冠妇人和兵备道木拓斋。
看见那长脸的小子,康飞忍不住龇牙咧嘴一笑,随后,一抬手,做了一个割喉礼。
不得不说,有些东西,古往今来通用,木拓斋看见康飞这么比划了一下,心里面顿时就一拎,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就反应过来,脸上当即涨得通红,当即转脸就对腰舆上凤冠女子说道:“阿姐,就是他……”
凤冠女子一张圆脸,肤色白皙,两只大眼睛,眉毛修得细细的,鼻根有湖广、闽浙的特色,比较凹,显得额头有些大,不过,鼻尖却翘,颇显得俏丽,加之一张小嘴,实在是个丽人。
此女乃是永顺土司田家洞的洞主之女,永顺土司,汉代时候便是所谓【五溪蛮】,唐末五代自立,后来开始事中央王朝,明洪武年间,永顺来降,被朝廷册封为永顺宣慰司,下辖三州六洞。
大明的土官武职有好几种,从上到下分别是宣慰司,宣抚司,招讨司,安抚司,长官司。
永顺土司田家洞洞主,就属于土官中的长官司,若真论品级,大约也就是五六品的样子,可是,人家是土官,能世袭,祖祖辈辈俨然就是当地的主人,是当地的土皇帝,这一点跟流官完全不一样,那真是掌握着生杀大权。
大明的羁縻制度,跟前朝还是颇有区别的,别的不说,这些土司,每年都要上供的,朝廷对待土司【归顺、向化、纳赋税】这三条基本政策就没变过。
像是什么马匹、方物之类,从来都不能少,云贵那边的土司,经常被勒令要求进献【象牙、玳瑁、宝石、孔雀翎】之类,此外,朝廷还会经常驱调土兵打仗,并非我们想象的什么桀骜不驯。
朝廷对这些土司们,往往推行【文德以化远人】,譬如【土学】,就是在土司境内设立学校,优容当地读书人进入国子监,并且,土司继承人不入学不许袭职。
种种一切可知,土司并非我们想象的那种真就无法无天,朝廷奈何不得。
即便后来播州杨应龙之乱,也是人家宠妾灭嫡,本是自家事,结果妻舅告发说杨应龙阴谋造反,然后,贵州巡抚就上书说他要造反,可是,四川巡抚却坚持上书说杨应龙没有反心。
后来,贵州、四川两省联合会审,杨应龙也去受审了,依法当斩,当时正好猿秀吉打朝鲜,杨应龙就说,我愿意缴纳罚金,并且带兵去抗倭。
可是,当时的贵州巡抚叶梦熊坚持不肯,说一定要杀他,替他说话的四川巡抚也滚蛋了,换了一个叫王继光做四川巡抚,两位巡抚都想改土归流。
大明的秀才杀人,按照制度,往往最后也都是罚点银子了事,人家播州八百年之主,你就因为人家宠妾灭嫡要杀人家?以当时的价值观来看,这完全不合理,也不合法。
这时候,杨应龙才真正造反,引发后来一系列的战争。
所以说,大明基本还是压制土司的。
这位额头有些大的凤冠丽人,就是永顺土司辖下田家洞长官司使之女,和木家联姻,是因为木家有银子。
她一丁点大就嫁到木家来了,是木家家主的儿媳妇,不曾想,木家家主的儿子是个短命鬼,本来是准备冲喜的,反倒因为太兴奋,当晚一命呜呼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是木家的长媳,那一年,她十二岁,木拓斋才七岁。
木拓斋从小喊她姐姐,一直跟在她身边长到十七岁,然后转籍去了扬州,随后没几年,中了进士。
这位木家长媳,今年不过三十岁,木家家主如今年纪大了,把家中大小事务,几乎全都交给她掌管着。
倒是有人不服,可是,架不住人家是土司洞主之女,身边有三百陪嫁的土兵,个个彪悍。私底下未免有羡慕妒忌恨的人,因她是土司田家的,给她起个绰号,叫土田鸡。
这一传十,十传百,所谓三人成虎,时间久了,当地人家吓唬小孩,往往都说,你再哭,土田鸡就要来了,那真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这位田氏当家做主久了,未免身上有跋扈之气,何况,木拓斋从小养在她身边,几乎跟儿子一般,这时候被欺负了,她自然要替儿子出头。
田氏顺着木拓斋的手指一看,顿时和康飞眼神一撞,当下嘴角微噙一抹冷笑,“阿拓,看阿姐替你出这口恶气。”
她说着,便在腰舆上站了起来,手上拿着一枚扇子,一挥手,身后顿时就站出来三百土兵。
田氏就说了一句话,与我打,这些土兵顿时就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街对面这边行都司衙门门口,乌仲麟和几个骑士七手八脚把康飞拖往里面,一边拖一边还要说,请老爷替我们观战压阵。
康飞没奈何,只好给手下这些人表现的机会。
这时候,土兵已经冲到了衙门口,就如潮水拍岸,呼啦一下撞在岸上,碎成片片浪花。
无数人分割成或者单打独斗或者三两游斗的斗殴场面,你一拳我一脚,往来打得不亦乐乎。
打着打着,渐渐就显现出来了高低,康飞手下这帮骑士,到底是咸宁侯在边郡招募的好汉,北人么,膀大腰圆,土兵虽然蛮悍,可是,先天就要输上几分。
就好像拿破仑曾经说过,两个马木留克兵绝对能打赢三个法国兵;一百个法国兵与一百个马木留克兵势均力敌;三百个法国兵大都能战胜三百个马木留克兵;而一千个法国兵则总能打败一千五百个马木留克兵。
或许土兵结阵也挺能打的,可是,这不是打群架么,膀大腰圆的肯定更加占便宜。
就如康飞五百年后玩的全甲格斗,你看七届冠军大毛熊家哪一个不是膀大腰圆的,扶桑脚盆鸡倒是也去了,可是,一米五几的小个子队长只能请外援……
有时候,后天的努力,真的无法改变先天素质,你说你身高一米六却想拿全球大力士冠军,好吧,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神马区别,来,先喝了这碗心灵鸡汤。
总之,康飞这边虽然只有一百多个,对方却有三百人,可是,这三百土兵,从土蛮之地到了建宁府,虽然,大明朝知道建宁府的人不多,跟天下顶尖繁华的南北二京,扬州府,苏州府,杭州府这些富庶繁华的地方没得比,但是对于这些土兵来说,已经不亚于来到了天堂。
十几年好日子下来,大小姐对他们又优容,意志消磨,反而那些北地好汉,拿着六两银子一个月的家丁银子,都知道这家丁银子但凡想继续拿下去,打熬筋骨就必不可少。
此消彼长,谁胜谁败,岂不是注定了么!
那些土兵唯一优势大约就是世世代代都是田家手下,忠心是无法比的,虽然躺倒了一地,可是,残存的土兵咬着牙,不肯丢了大小姐的脸面,渐渐结阵,背靠背起来,剩下几十个,却反倒成了硬骨头,不好啃了。
乌仲麟脸上挨了一圈,眼角肿得老高,见迟迟拿不下对方,未免心里面焦急,本来想在老爷跟前露个脸的,却打成这样,须臾脸上不好看,未免就给大家伙儿鼓气,“诸位爷们,可不能给老爷丢脸,大家伙儿都加一把劲,等事了了,俺请大伙儿睡表子……”
他这么一喊,那些骑士未免个个来神,可是,对面这时候也不好招惹,有个看着就是平素威望甚高的土兵,头上还包裹着个头巾,看着也三四十岁了,却也老而弥坚,用土话大声就喊,田家恩养我等祖上八百年,大小姐更是对我们不薄,若打输了,咱们好意思么?
这么一喊,土兵们未免士气高涨,一时间居然又把边郡好汉们给敌住了。
行都司衙门口,卞二爷啧啧称奇,“三弟手下真是好汉,居然连那田家洞的土兵都挡不住,那土田鸡怕是气坏了。”康飞看得未免气闷,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哈欠,而街对面的田氏果然涨红了脸,觉得丢了自家的颜面,当下弯腰就从小腰舆下面摸出两根木棒,大喝了一声,自己亲自就冲了上去,后面木拓斋一瞧,生怕阿姐吃亏,当下振臂一呼,“吃我木家饭的,就跟我一起上……”
他这么一喊,周围也不知道多少吃着木家的饭,拿着木家的银子,这时候纷纷就围拢了上来。
二百二十九章 大明的空气就是香甜
那田氏率先冲了上来,康飞看了未免就不乐意了,小孩打架你大人插什么手?这不是乱来么!你是不是还要喊一嗓子【打死打伤都算我的】才甘心?
对于这种坏规矩的人,康飞有道德上的优越感,故此,一腾身就扑了上去。
他这一动,迅雷不及掩耳,啪地一声,脚下水磨青砖就被踩崩了一块,这声音落在卞狴犴卞二爷耳中的时候,康飞已经人在半空。
他那一腾身乃是斜斜一跃,跳了一个四十五度角,人在空中,脚就对着衙门口旁边的石鼓又踩了一脚。
那石鼓有年月了,足有一肘厚,可也架不住他这么一踩,石质内部扛不住他瞬间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顿时发出一声不堪的呻吟,嘎嘣一声,裂开了。
康飞借着这个劲,整个身子就如一根被劲弩激射出去的弩矢一般穿过整条街,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街对过。
从空中掠下的时候,他还顺势一把抓,就把那田氏头上的凤冠给扯了下来,顿时,那一头长发滑不留手一般就滑落下来……田氏只觉得头上一紧,随后,下意识转身,正好和康飞眼睛对眼睛。
康飞从对方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可是,他想的却不是这这个,而是【卧槽你怕不是用的飘柔罢】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不是他矫情,实在是,自从到了大明朝,有一个算一个,他认识的女人里面,当然,胖迪不算,他认识的女人里面,没一个有这种飘逸柔滑秀发的。
这年月的女人,讲究的,头上擦桂花油,讲究但是又没银子的,自己制桂花油,就是用刨子刨下榆木成卷曲状,然后浸泡在烧开的水中,泡足一个时辰,水就起了黏性,然后把这水收集起来,拿梳子沾着这水梳头,那真是,油光锃亮顺滑伏贴……他家戴春林香粉店也是兼卖头油的,这点储备知识还是有的。
所以,古代女性,总结起来基本上四个字足矣形容,就是【油头粉面】
你要说飘逸,见了个鬼,那怎么可能呢!
所以,他是大为惊讶,心说你怕不是用的飘柔罢!
那田氏转身掸眼看见他手上拿着的凤冠,随后脸色顿时大变,伸手一摸自己头顶,当即咬牙切齿,抡起两根棍子劈头盖脸就抡了下去,这一路棍法,它有个名堂,叫做疯魔棍法<(* ̄▽ ̄*)/
有读者老爷或许要问,不就是头上帽子被人摘了,何至于此?
所以说,这里面有说道,夫子有云,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被发左衽,这是野蛮人的典型形象,我汉家制度,死不免冠,何况是披头散发的形象?那跟果奔也没多大区别。
读者老爷或许又要说,你别瞎说八道,前面你刚说田氏是土司,你以为我傻?土家族,人家自己有民族服饰的好不好。
其实,土家族汉化久矣,五百年后的民族服饰,那真是借鉴来的,人家自己本身早就汉化了,许多穿戴和汉人都是一样的,但是呢,因为诸多原因,别的不说,穿个蜡染布,带个银首饰,跳跳舞唱唱歌,就能赚游客的钱,还有少数优待政策,何乐而不为?但实际上那真不是人家的民族服饰。
像是田氏,被本地人污蔑为土田鸡,实际上人家从小那也是发过蒙的,虽然是女子,说起来那也算文化人,又有朝廷的诰命在身,虽然刁蛮了一些,但是,女人么,可以理解,但这却不代表人家真是土。
别说这种自小接受汉人教育的,即便是鞑靼那边,向慕汉化的人,那也多了去了。
譬如后来知名的鞑靼三娘子,那真是,一颗红心向大明,至死无悔。
道理无他,大明的空气就是香甜,大明的月亮就是圆……
田氏被摘了头顶的凤冠,自然是感觉到遭受了极大的侮辱,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狗贼给玷污了……
康飞这个直男癌,你想,他跟师姐睡,都要师姐主动跟他说【我要三十还没找到合适的咱们凑合过罢】,这不是直男癌是什么?
被眼前田氏一阵势若疯虎般地乱抡棍子,康飞未免伸手一抬胳膊,那一套棍法全部招呼到他膀子上去了。
虽然有减伤,可这不代表不疼啊!康飞未免生气,这女人怕是个疯子哦,本来还觉得秀发飘飘有点意思……当下他把手上那凤冠往地上一扔,随后双臂一合拢,往上一架。
他这一架,顿时就把田氏手上的棍子给磕飞掉了,随后上前一步,一伸手,就捏住了田氏的咽喉,手指间一用力……
田氏拼命挣扎,双手在他胳膊上猛撕猛打,康飞却是无动于衷,缓缓就把田氏举了起来。
把田氏高举过头,康飞这时候才觉得脚底下有个硬硬的东西硌脚,抬脚低头一看,却是田氏那顶凤冠,这时候被踩扁了。
他这一低头,恰好眼角余光看见侧后面那木拓斋手上拿着一把宝剑,一个仙人指路,就冲着自己后背刺了上来。
康飞未免哂笑,你又不叫荆无命,会左手剑,这么左手拿着剑,还要捏着个剑指,真是可笑至极。
文人老是喜欢把武学哲学化,什么剑乃兵刃中的君子,君子取其直……全是放屁,戚爷爷在兵书里面说的很清楚,杀人的勾当岂是好看的?
木拓斋一个左手直刺,即不顺手也不快捷,更加没有什么匪夷所思的角度,但凡有个运动神经强一点的人都能随便躲过去,何况康飞这种开挂的。
他一反腿,一招白马现云蹄,俗称尥蹶子,一脚就踢在木拓斋手上那宝剑剑脊上面,木拓斋只觉得手上一震,宝剑脱手就飞上了天去,下意识抬头去看,却被康飞伸手就掐住咽喉,依样画葫芦,依旧把他给举了起来。
木拓斋和田氏两人一左一右,脚下悬空,被掐着脖子捏着局举在空中,木拓斋还两只脚拼命挣扎踢动,田氏这时候却已经不敢挣扎了,用力拽住康飞的手腕,好借力喘息。
这时候,街上那土兵当中首领看见自家小姐被康飞这么举在空中,嘶喊了一声,“放下我家小姐。”说罢就旋身扑了上来,康飞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一抬腿,一个前踢,时间和距离把握得极妙,正好踢在对方的下巴上。
duang地一声,那人就如一颗被巨斧伐倒的大树一般轰然倒地。
这时候,康飞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来,不怕死的尽管来,小爷我就喜欢不怕死的。”
街上打架的带着观望的,怕不有数千上万人?这时候俱都哑口无言,看着他这般一左一右把人悬空拎着举在空中,那真是一个千斤神力的好汉,这等人,平素何曾见过?跟这样的人打,岂不是开玩笑么!
二百三十章 屠龙的少年
康飞曾经是个愤怒青年,当然,现在他依然是。
曾经,他在网上经常看见什么一队小鬼子就占领某某县城之类的言论,气愤之余,也要骂那些发帖的人:你们是傻逼么?知道什么叫斥候么?大明的夜不收了解一下,此外,什么捉生军之类的,通通了解一下……
真假且先不论,我们看体育赛事,篮球罢,科比,状态来了,一个人全场拿下81分,队友一起才拿41分,你敢信?
同样的历史,三国罢,甘宁百人袭营,曹军号称40万,甘兴霸不也凿穿过去了?
互相对比一下,其实就能明白了,这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我打你就跟打小孩一样。
人类不是npc,光着上身拿着个短刀就敢嗷嗷叫着冲对面的铁骑,对,我说的就是【骑马与砍杀】
正常情况之下,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打一群人才是常态,远到冷兵器开无双的猛将们,近到太平洋战争,麦克阿瑟叼着烟斗逃跑了,七八万米国大兵士气全无,投降后被小鬼子蹂躏,一队小鬼子押送上千米国大兵那也是常态……按说,你用牙齿去啃,一人啃一口,小鬼子也扛不住不是?可事实就是事实。
康飞大学那会子苦练极真空手道,横扫各种赛事,就是基于这种心态,我可以不是开无双的猛将,起码也得做个会武术的流氓,正所谓,流氓会武术,神仙挡不住。
现如今,他非但会武术,还有挂,便格外轻狂了,屠龙的少年变成恶龙了解一下。
看整条街上那么多人黑压压地却鸦雀无声,康飞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忍不住大声又吼了一嗓子,“不怕死的尽管上来……来啊!难道都是些没卵子的货色么?”
他这么一吼,反倒让人群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人心里面就安慰自己,这是个疯子,不必和他计较……敲重点,【有人】其实是指绝大多数人。
后面乌仲麟看在眼里面记在心里面,未免就想,老爷这一招虚张声势用得极妙,我须得记牢了。
后面的卞二爷看着康飞这副模样,心里面极为佩服,心说三弟这简直就是张翼德长坂坡的翻版啊!
正在这时候,一个人从不远处人群里面挤了出来,到了近前,噗通一声就往地上一跪,“这位小老爷,有话好好说,先请放了我家大奶奶和小少爷。”
康飞定睛一瞧,眼前跪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脸上带着些精明,看着大约有五六十的样子。
到底是个老人家,康飞倒也不愿意难为人家,当下就说:“这位老都管,想必是木家的罢!”
“小老爷明见万里。”老头磕了一个头,“小老儿正是木家的管家……千不该万不该,我家小少爷还年轻,不懂事,冲撞了小老爷……”
卧槽,你家小少爷还年轻?
康飞未免就不乐意听这话了,马丹,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忽悠人都特么不用点心,我家小少爷还年轻,这个借口用了上千年……辣块妈妈,他还年轻?你好意思么?
他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就看着左手上拎着大刀木拓斋,“这位小少爷,你家老管家说了,你还年轻……你觉得呢?”
木拓斋在他手上本就被掐着脖子,脖颈上青筋都爆了出来,这时候听了这话,心里面未免无限耻辱,热血上涌,那脸上赤红一片,好似皮肤下面的血液都要渗透出来一般。
旁边那田姬看在眼里面,本来双手拽着康飞的手腕让自己有喘息之气,这时候未免焦急,从嗓子眼挤出了几声【阿拓,阿拓】来,身子更是如鱼一般扭动,还妄图用脚去踢康飞。
康飞哪儿能给她得逞?手上一加力,顿时把她勒得双眼翻白,嗓子眼更是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两条腿一阵骚动不已。
那老管家骇得脸庞发白,赶紧咚咚咚就给康飞磕了三个响头,“小老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千万莫伤着我家大奶奶。”
康飞脸上带笑,这时候就问他,“大奶奶,小少爷……这位……”他低头看看自己脚底下那被踩扁的凤冠,抬头就说:“这位诰命夫人,难不成是木拓斋的老娘?”
他这话一说,跪在地上的老管家顿时脸上一阵尴尬,轻声就说:“不是是不是,是嫂嫂……”
“什么?”康飞侧过耳朵过去,“我没有听清楚。”
老管家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的,高着些声音说道:“是嫂子,嫂子,嫂子……”
后面乌仲麟深得拍马屁的精髓,这时候顿时就大声叫道:“原来是嫂子……”他这么一喊,后面军汉未免就起哄,顿时,什么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话语都出来了,
对面那三百土兵,虽然打输了,有不少还在地上躺着,可是,听见对面如此折辱自家小姐,一个个气得脸膛发白,浑身颤抖,五百年后有个专门的说辞,叫做气冷抖……
有人未免就要往前站,可是,康飞多狡猾,能给他们这个机会,顿时就把田姬又高高一举,把人又给吓回去了。
那老管家一看,可了不得了,大奶奶要遭,赶紧大喊,“小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家小少爷的错,可我家大奶奶是个女子,身子单薄,还请小老爷体恤……”
他大约也是慌不择路,嘴上说快了,这话落在乌仲麟耳中,顿时大喜,当即就接口大声喊道:“老都管你放心,我家老爷最是体恤妇人,绝对温柔体贴……”
他这话一说,味道完全就变了,后面百多骑士,那都是些边郡好汉,俗称杀胚,顿时哄笑起来,又补了许多不堪的话语来,把个老都管羞愧欲死。
后面三百土兵真真是气得都要炸裂了,可谁叫他们大小姐在康飞手上呢!一个个俱都不敢动,就怕一个不好,康飞手上一叫劲儿,真把大小姐给捏死了,那真是,无处喊冤。
后面那些市井百姓,有不少本来手上还拿着家伙事,什么擀面杖门闩之类的,想着吃木家的饭,好歹吆喝几声,可是,眼看到了这一步,市井百姓中浅薄的那一面未免就流露出来了,简称吃瓜,打酱油,未免低声哄笑。
本来好好的双方火并,这时候,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一场闹剧。
二百三十一章 冲繁疲难
这场火并,终究惊动了建宁知府,府尊老爷闻讯,差一点气了个仰倒。他一心想着花点银子,把那戴康飞礼送出境,甚至都打算自己从腰包里面掏银子了。
这样的贤太守,扳着手指头去数,全天下能数出几个来?
那程习斋真就这么想的,心想我这么呕心沥血,日后肯定能位立贤宦祠罢!
却不想,现实硬生生抽了他一巴掌,把他抽得脑仁生疼。
一时间,他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真有心想把木家上下一举投入大牢。
说道这儿,就必须说一下大明的知府,开国初期的时候,知府分上中下三等,没多久就改了,全天下的知府都是四品,只有帝都和陪都的知府叫做府尹,是三品。
大明一百多个府,各个府根据自然条件的差异、人口的多寡、路程的远近、案件的多少、民风的顺劣等情况,定有“冲、繁、疲、难”四个字,一个字代表一种境况。
四个字都含有的为“最要缺”,含三个字的为“要缺”,含两个字的为“中缺”,含一个字或四字全无的为“简缺”。
虽然都是正四品,但简缺和中缺一般给初次当知府或当知府时间不长的官员,要缺和最要缺则给当过知府并且很有经验的官员。
此外,当地督抚有资格向朝廷奏请。
打个比方,作者老爷在大明是【佥都御史,巡抚淮扬】,然后,向朝廷奏请,说,我有一个好基友叫静官,好美食,好鼓吹,会骑马,要是去扬州做知府,肯定能和当地乡绅打成一片,这对臣剿灭倭寇极有帮助……
朝廷大佬一看,行,那就让这个静官去做扬州知府罢!
所以说,py交易,什么时代都有。
像是建宁府,那就是冲繁疲难四字兼备的最要缺。
仙霞古道八闽入口,这是冲。
一府两县人丁滋生,这是繁。
多山少地民生凋敝,这是疲。
当地大户号称半城,这是难。
程习斋那是当老了知府的,知府虽然只是四品,但是在大明却是承上启下的一个最关键的官职。
不说大明,哪怕五百年后,读者老爷们想必也是深有体会,当地太尊厉害,咦,这经济就能上去,老百姓明显能感觉到日子好过,当地太尊不行,咦,这经济就是不行,老百姓明显就体会到拮据。
所以说,这个知府,还是很要紧的。
程习斋也算是当老了知府的,可是,到了建宁,的确毫无建树,不管是谁,手下有个庞然大物,稍微动一下,说不好就几千人要没饭吃,大约都是要忌惮踌蹴的。
木家在当地,根深蒂固,一条街上的铺子,去打听一下,起码有一半要么是木家的铺子要么就是木家在里面有股子。
他家主事的大奶奶又是永顺土司田家洞的洞主之女,手底下有三百土兵。
罗斯福要反托拉斯,难道大明就不懂这个道理?我汉家帝王心术不比他早明白上千年?
故此,程习斋在建宁做知府,宛如一个会武功的大汉被绑缚了手脚。
这时候他一听,木家又给他惹事,顿时就火冒三丈。
这时候,他手底下的师爷叫包文卿的,脸上带笑,双手一合就笑说道:“恭喜府尊,贺喜府尊。”
程习斋未免双眉一皱,心说,文卿最近,有些轻佻了。
那包文卿看程习斋还不明白,当即也就不卖关子了,说道:“府尊,这是好事啊!这两年,咱们对木家,那是老虎拉刺猬,没地方下嘴,如今他们木家调遣私兵攻打行都司,那是造反,不说满门抄斩,那也得首犯皆斩,从犯家人流三千里罢!”
程习斋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时间,只觉得牙花子疼。
砸了砸嘴,他摸了摸胡须,有些意动,但是,他也是读书人,下意识又未免觉得一张嘴就说人家造反未免太……
包文卿看府尊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心里明白了,府尊这是表子立牌坊,又想身子快活,又不肯放弃名声。
当下他就凑到程习斋近前,低声说道:“东翁,在下晓得东翁的意思,不过,这不是有那位扬州府的小戴相公么,咱们只需要摇旗呐喊,冲锋陷阵,就让那位小戴相公去好了。”
程习斋左右看看,然后就往屏风后面退了退,包文卿心领神会,也走到屏风后,然后,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把话语说了。
程老爷摸了摸胡须,看看包文卿,“既如此,这事情就交与你去办。”
包文卿一拱手,“愿为老爷解忧。”
程习斋想了想,又从腰间解下自己常用的一方私印,递过去就说道:“只管去做。”
连自己的私印都拿出来了,这意思分明就是说,连奏章你都一并儿包办了罢!
包文卿得了府尊的私印,未免感激涕零,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当下弯腰双手恭敬接过,随后便转身匆匆去了。
程习斋一边踱步一边摸着胡须,看着包文卿的背影,未免有些沉吟……
那包文卿得了程习斋的私印,先去把衙役马班快班召集了一下,亮了亮知府大人的私印,那些人顿时屁滚尿流,都说一切都请师爷你做主,俺们马首是瞻。
包文卿又如法炮制,把步弓手调集起来,这一下,顿时聚集了大约五百多人。
你以为他带着人去建宁行都司?错了,人家胆子更大,直接带着人就奔木家老宅去了。
那些衙役们,要想抓人,有个诀窍,须得【先惊吓起来,才能生发】,这路数么,一个个都是业务精熟的。
包文卿也算是深蕴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了,那木家老宅里头,他们大奶奶带着三百土兵帮木拓斋出气去了,老家主深怕儿媳妇出事,赶紧让老都管带着一帮家生子奴仆都随着去了,故此,这时候宅子里面只剩下一些大脚健妇,如何扛得住一帮如狼似虎的衙役和步弓手?
那木家家主先还假做镇定,呵斥包文卿,可是,包文卿把知府的私印一亮,随后就说道:“木老家主,不瞒你说,你们这次扛上的那位,是扬州、杭州两次抗倭大捷的首脑,御赐飞鱼服……”
他先把康飞一阵吹,随后这才说道:“老家主,府尊也是一片拳拳爱护,真要惹得人家上门,往你家院子里面扔几副铠甲,再扔点旗帜龙袍什么的……”
木老家主浑身颤栗,他如何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旁边的那一位,满脸的怒色,“你们分明是想借机吞并我木家……”
这人就是木拓斋的父亲了,虽然只是个商贾,可是,人家儿子出息,二十来岁就中进士做了兵备道,讲话也硬气。
包文卿这时候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木二爷,这,是木家长房的事情,跟二爷你,似乎没什么关系……”
“我木家难不成还分家不成。”木二爷怒气冲冲,倒是旁边木老家主,一伸手,一把就拽住了木二爷,随后,看着包文卿就说道:“程老爷真是好计算,这一下庖丁解牛,把我木家一分为二,我木家却还要感谢他……也是,程老爷数任知府,先前上任,老夫我看程老爷不声不响,还以为程老爷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却不想程老爷好一招借力打力……”
“大哥。”木二爷看着老家主就喊了一声,老家主伸手拽住他,“老二,咱们虽然只是堂兄弟,不过,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的,老二,你听我说,人家程老爷说的不错,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老家主的意思就是,你说的,我认了,不过,这事儿,跟我家拓斋没关系。
包文卿满脸笑,“老家主,我一直就说,这事儿,跟二爷没关系。”
老家主长叹了一声,就把手一伸,旁边有衙役上来,拿着枷锁,包文卿却是一伸手拦住了,“老家主,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步么!”
包文卿把木家上下一家老小给押进了大牢,这个举措,把程习斋都吓得背后一凉,包文卿未免就安慰知府老爷,说老爷你放心,以我揣摩,那位小戴相公,肯定会登门拜访。
包文卿了的不差,康飞得到消息后,顿时都懵了。
不是,你一个土著,这么一番骚操作……
汝**甚,汝母知否?
他把那位木家大奶奶扣着,就准备等对方来送一笔银子呢!
兵备道怎么了?诰命夫人怎么了?他们打我还不许我还手?
他却不想,那位程习斋程知府直接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木家给抄了。
他一发火,就要带人武装讨薪,问程习斋要割说法,这时候,三兄弟已经会和,向大爷赶紧一把就拽住了康飞。
三弟,不可莽撞。
大哥,你能不能别老是说这句话。
向大爷尴尬笑笑,随后,就对他说,三弟,以我多年为官的经验来看,建宁知府,大约就等着你去谈谈哩!
旁边卞二爷也说,大哥说的有道理,咱们仔细斟酌斟酌。
两人都这么说,康飞未免就说,那你们琢磨,我只会莽一波,说罢,自顾回房间睡觉去了。
向大爷和卞二爷就商量,说,三弟年轻气盛,猛地吃了这个憋,不服气也是正常的,咱们既然做哥哥,就要替他把气抚平了。
卞二爷到底是个武官,底气不够,还是向大爷读书人,有那个资格,当下连夜就拜访建宁府。
建宁知府程习斋亲自就迎到小门,把臂进了后衙,请向鼎坐下,这才抱歉说道,哎呀,这事儿,都是下面人干的,我都不知道……
向鼎看着程习斋假模假式说话,心里面就说,你装,继续装,大家都是读书种子,谁还不知道谁?
当下他毫不客气就说道,下官是嘉靖十七年进士,府尊是科场前辈,咱们都是一家人……
读书人就这个好,大家叙一下科场资历,基本上,就能排出座位来,然后,既然大家都坐下来了,自然就是自己人,可以慢慢谈。
二百三十二章 大和尚此为何来
话说,那向大爷在建宁府衙跟知府程习斋细谈,这边,康飞回房间睡觉,迷迷瞪瞪,似梦非梦,隐约就看见一个人……他使劲儿去看,看着是一个光头,穿着水田衣,模样长得很正,哪怕穿个坏人的衣裳,你也下意识觉得他是来卧底的那种正。
康飞仔细一想,卧槽,这个不是那什么,徐海和尚么!
他下意识就要扑上去杀了那厮,却不想,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到有点民间【鬼压床】的意思。
这时候,徐海双手合十,对着上面那人就说道:“贫僧虎跑寺普净,见过九州探题大檀越。”
上首坐着的那人,正是大友家第二十代当主,名唤大友义鉴的就是了。
这时候的大友义鉴,官职是肥后国守护,实际掌握着肥后以及筑后、丰后两国一部分,大友家一百八十万石的基业,那是他的长子大友宗麟打下来的,六国太守、九州探题这些称号,也是他儿子的。
但是,人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大友义鉴,对于名义上的九州岛最高职位九州探题,那自然也是垂涎欲滴的,这时候突然来个明国和尚,说自己是九州探题,那真是,好比大夏天喝了一杯冰镇的葡萄酒,沁人心脾,爽到骨子里面去了。
大友家是信奉禅宗的,当主一般自小都要拜个大和尚为师,这个时代的和尚,你要不会说明国话,那你好意思自称自己是大师?哪怕旁人奉承你,你也不敢啊!
当然,再过几年,那些一向宗和尚们势力越来越大,号称只要念阿弥陀佛就能往生极乐,什么通读大藏经之类,他们不懂,醇酒妇人才是和尚们的爱好……规矩没了,人心就坏了。
总之,大友义鉴那也是说得一口大明南直隶官话的,虽然咬字有点怪异就是了。
“大和尚此为何来?”大友义鉴在上首也称呼了一声大和尚,商业互吹么,你叫我一声九州探题,我也要投桃报李不是,大家都是文化人,哪儿能那么不讲规矩。
总之,康飞眼睁睁就看着徐海把佛宝献给大友义鉴,随后,跟大友义鉴借了二十万两白银。
大友义鉴也不是傻子,这时候,当初永乐皇帝赐予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满的【扶桑国王之印】已经落在了大内家手上,大内家也因此把持对大明的勘合贸易多年,成为极有钱的金主爸爸,甚至能【上洛】也就是去扶桑的京都武装游行。
大友义鉴跟大内家打过好多仗,后来,在将军足利义晴的调解下,娶了大内义兴的女儿,双方和睦……
这时候,作者老爷不得不强势插入一下,解释一下这时候扶桑局势,才能更好地描述。
西元1521年,也就是大明正德十六年,扶桑的大永元年,大内家的一代英主,曾经带着几万大军去扶桑京都武装游行的大内义兴挂掉了,他儿子大内义隆上位,成了大内家的家主。
问题是,大友义鉴和大内家打仗,双方和睦,那是在天文七年,也就是大明嘉靖十七年,然后,在幕府将军足利义晴的调解下,大友义鉴娶了大内义兴的女儿做正室,那时候大内义兴大约骨头都打鼓了,而且那位大内公主,还是大内义隆的姐姐。
如今是嘉靖二十七年,那么,大友义鉴再怎么快枪手,当初想让老婆大肚子生出儿子,那顶多,他儿子这时候九岁,可是,再过两年,就是二阶崩之变,他儿子,战国的十字军大友宗麟同学就要把老子砍死,然后上位……
十一岁就砍死老子做家主?
那他老子大友义鉴得昏聩成什么样子?
再则说了,扶桑的史书也说当时大友宗麟二十岁了。
那么,作者老爷不妨揣度一下,是不是,大友宗麟是大友义鉴他老婆大内公主带来的拖油瓶?
从这个角度来思考,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大友义鉴为什么想把家主的位置留给幼子盐市丸而不是长子大友宗麟?大友宗麟为什么把老子以及弟弟包括后母等等统统杀掉?
而且,后来他的同母弟弟还继承了大内家,改名大内义长,大内家凭什么就让外人来继承大内家?
同时,扶桑历史上,除了室町幕府将军拿出来过大明赐予的【扶桑国王之印】,史书记载也就是大内家和大友家,大友家的扶桑国王之印哪儿来的?是不是大内公主留给儿子的?
至于大内公主为什么有儿子还嫁给大友义鉴,这个很容易理解,后来猴子不也勒令他的姐姐离婚然后改嫁给德川家康么?
总之,这个是作者老爷一家之言,诸位读者老爷姑且听之,姑妄信之。
言归正传,大友义鉴他也不傻,虽然他信奉禅宗,那也不能白白就让徐海拿个所谓佛宝就换二十万雪白的银子不是?这时候,他就开口,我肥后国也颇有景色,不如,大和尚留些亲眷在此游玩。
这就是要人质了。
徐海脸色不变,倒是旁边两侧,大友义鉴的下首,一个十**岁的年轻人这时候就突然说了一句,“看大和尚你身边那位小姐天香国色,不如……”
这话一说,旁边双鱼脸色顿时就一变。
倒是徐海,这时候一笑,高声宣了一声佛号,就说:“这个,是舍妹,贫僧这儿有个故事,想请大檀越和这位小檀越品鉴一下,话说,三国时候蜀汉之主刘备,他的二弟关羽子云长的……”
徐海就把吴国主孙权想替儿子求娶关羽的女儿故事说了,最后,嘴角带笑,说道:“那关云长就说了一句,吾家虎女,焉能嫁犬子?”
徐海这番话一说,把个大友宗麟听得脸色顿时就黑赤了下来,他虽然才十八岁,可是,他是大友家的少主,自然不乏有人跟随,说起来,扶桑人也奇怪,只要能延续家名,血统似乎倒在其次。
上首的大友义鉴,这时候其实心里面倒是很高兴,当然,他作为家主,自然不能喜怒形于色,于是高坐在上,一言不发。
可是,有时候,一言不发,不就是表态么,犬子犬子,我自己自称不要紧,你却不能指着鼻子说,这要是自己亲儿子,都被骂成犬子了,哪儿能不勃然大怒呢?
徐海前来,张嘴就要借二十万两,他能不做一点事先的调查工作?自然是早就访探得明白,大友家当代家主大友义鉴,他有个继室阿苏夫人,乃是阿苏家的公主,这位公主给他生下嫡子名唤盐市丸。这大友家的少主,其实是大友义鉴的正室大内公主改嫁拖油瓶带来的。
ps:说一下这几天更新状态有点不稳,因为之前被举报几次,导致剧情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简介都被删改得不成样子,可想而知继续写本来设定好的剧情会出什么乱子,这也没法子,我总不能在明知道会被继续举报的情况下写原本设定好的剧情罢!
原本设定的剧情被打乱了,我倒不是故意甩锅,更新本来就慢的情况下节奏再一乱,更新自然出问题。
总之,跟诸位读者老爷说一声,大体方向是不变的,但是,其中枝干肯定会调整……我这么说罢,本来,设定中跟着来仙霞关的不是徐线娘,这个人物一变,整个路数都变了。
这就好有一比,我本来准备跟大学师姐结婚的,这时候突然来个富二代白富美,打乱了我的生活计划,本来想勤俭节约买辆现代的,结果飘了,都敢去问问奔驰了……
诸君勿虑,说不准,明儿我就调整好了,更新个八千字呢!
二百三十三章 第三人称视角
康飞从旁冷眼观看,却是有些佩服徐海这厮了,你说你一个虎跑寺的和尚,还俗就还俗罢,结果一转身,去做倭寇了,还是倭寇的大统领,无缝衔接……关键这厮还有文化,你看他,一张嘴,吾家虎女焉能嫁犬子,把人怼得下不来台,有诗为赞:
这厮法号普净,
通读大藏诸经。
而今还俗为寇,
人号平等将军。
韬海远赴九州,
智谋轻取大友。
一言挑拨父子,
只为倭国权柄。
徐海敢于怒怼大友宗麟,一来,好向手下兄弟们交待,你们看哥哥我,不抛弃,不放弃,这二来么,扣押人质与倭国,这也为徐海所不取。
当时大明的这些通倭商人把个妻儿子女扣押在倭国,那是传统,不论是这些通倭的商人还是那些扶桑的大名,都认可这种方式,质子么,古来有之。
但是,徐海不一样,他是什么人?通读大藏经的文化人,在扶桑,大约就等于后来的【天下两兵卫】,是嘴炮达人,是一言可轻取一国的智者。
把自己人扣押在这儿,那成什么话?徐海心中如是想。
他非但不会扣押人质在这儿,还要轻摇唇舌,忽悠大友手下的武士到他手下,在他这一路看来,大友家这些武士,比之杭州卫那些卫所兵,何其精锐……
我若是有此精锐三千,取杭州……徐海想到这儿,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火枪都打不死的家伙,忍不住就打了个突,随即想道,我若是有此精锐三千,取嘉兴府,当是探囊取物。
不过,在这之前……他看了一眼脸色涨得通红的大友宗麟,未免就高声宣了一声佛号,随即大有深意地说道:“小檀越,这天下事,不可强求……”
这话一说,大友宗麟自然就坐不住,双手在榻榻米上一按就跳了起来,顺手便操起上首义鉴身旁小姓……这些小姓,大约和大明的老爷们身边的门子也差不多,都是挑那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大明的门子,超过十八岁,就叫老门子,毕竟,菊花不新鲜了,扶桑亦然,十六七岁基本就元服离开主公,菊花不新鲜了嘛。
义鉴身边的小姓,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剃个月代头,跪在义鉴身边板着脸故作威严,手上惯例拿着一把倭刀,如果下面家臣喧哗,小姓就要拿刀在地板上敲敲,表示主公在此,你们成何体统。
大友宗麟一跃而起,操起小姓手中的倭刀,沧啷一声,拔出刀就对着下面徐海兜头砍去。
这一下,也算是迅雷不及掩耳了,周围家臣武士还没反应过来,大友宗麟一刀已经劈到了徐海头顶三尺,刀光闪烁之下,徐海合十微笑。
正在这时候,徐海旁边一声轻哧,随即,一把短刀递了上来,一下就挡在了来势倭刀的刀脊上……叮地一声刀剑交鸣轻响,大友宗麟手上的倭刀顿时就被撞得倒飞了出去,擦着上首大友义鉴的脑门就夺地一声插在了他身后的屏风上面,摇晃不休。
上首大友义鉴惊出了一身冷汗,手在旁边靠臂上一撑,当即站了起来,满脸怒色大声喝道:“新太郎,你要做什么?”
周围家臣也是乱做一团,大友家别看也占着三国地盘,但是他家当初靠着足利义晴的调解和大内家和睦,大内公主改嫁过来,带来了大量的家臣……这个其实很好理解,娘家有人,和娘家没人,那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如今大内家公主嫁到大友家十年,势力根深蒂固,双方胶柱在一起,颇有大友家的重臣也是支持大友宗麟的,为何?因为,大友宗麟做这个家主,日后岂不是就有资格染指大内家?
英法百年战争便是这么来的,法王腓力挂了,直系子孙也都死了,那么,英王爱德华觉得自己作为外孙自然就是合法合理地法王……从此开启了长达一百年的战争。
这时候的大内家虎死不倒架,虽然离当初大内家去京都武装游行已经许多年了……总之,许多大友家臣觉得,大友宗麟这个少主,那也是非常合格的,即便他不是大友家血脉,可是,如今这个时代,保持家名,扩大地盘,才是几乎所有武士的一贯思维。
至于盐市丸少主,这个么,主少国疑,智者不取,盐市丸少主才七岁,能干什么?
关键是,阿苏夫人那是阿苏家的公主,阿苏家作为大友家和别国的缓冲,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有阿苏家血脉的少主做了主公,这就不好了。
这乱哄哄的当口,徐海忽然就高声又宣一声佛号,然后用眼神示意挡刀的骆冰退到一旁。
大友宗麟被骆冰这一下撞飞手上倭刀,脸上神色古怪就看着骆冰,骆冰哼了一声,把个短刀往背后一藏,看得康飞怒火高炽,恨不得就此控制着骆冰冲上去把大友宗麟给剁吧剁吧。
徐海这时候就又是一声阿弥陀佛,他佛法精湛,加之大友家的家臣大多都是佛教徒,敬重他是个高僧……或许有读者要说,辣块妈妈,有这样的高僧?
这个么,扶桑的高僧,五百年后都能娶马马……都能娶老婆了,剩下的算个啥?
徐海制止了喧哗,随即就说道:“诸位请听贫僧说一段故事……”就说了一段法华经。
法华经么,大家都是知道的,靠段子,不是,靠故事取胜,而且在扶桑法华经信仰极为普遍,许多诸侯都喜欢打【南无妙法莲华经】的旗帜。
徐海讲个段子,然后大家一阵赞叹,说高僧果然是大德……
这其实跟五百年后说【咱们先立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然后一堆人吹捧一样,属于商业互吹,没多大实际意义。
随后,徐海说了几句家和万事兴的废话,又说,两位檀越俱都是一时豪杰,说起来,都是贫僧的不是,伤了贵父子之情,请听贫僧一劝……
和尚在扶桑的特殊地位,就不需要作者老爷细说了罢?《信长之野望天道》里面刚抓个俘虏,结果来个和尚,一番嘴炮,连一贯钱都不给,就把俘虏给领走了,能把人气得摔鼠标……那虽然是个游戏,却已经足以形容和尚在扶桑的地位了。
总之,徐海一番嘴炮,成功忽悠大友义鉴和大友宗麟……
离开大友家的路上,骆冰忍不住,就问,“大哥,你到底是如何打算了?咱们到底是站哪一边?”
徐海就说:“十一妹,咱们可不就站在咱们自己这一边么。”
骆冰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徐海未免哈哈一笑,“十一妹,一切有我……”脸上未免全是自信。
隔海相望。
康飞从郁闷中醒过来,起身去放了一次水,刚回房间要睡个回笼觉,这时候,向大爷匆匆推门进来,满脸倦意,眼圈发黑,脸上却是带着笑,“三弟,那程习斋说了,愿意给两万两银子……”
ps:晚上还有,我觉得我今天能三更。
小舅子谈女朋友了,我招待了一下,诸位别抱怨,难道我享受个996福报都不行么!
二百三十四章 谈钱就俗了
才两万两银子?康飞满脸就不乐意,“谈钱多俗啊!我这个人就不喜欢钱……”
向大爷满心的欢喜,被他一句话说得噎住了。
一时间,两人竟是呆在门口。
好歹康飞也不是真傻,自己在驿站睡大觉,结拜大哥跑出去跟人谈判,好不容易谈了一整夜回来,喜滋滋想表个功……换自己,大约也很不舒服罢!
想到此处,他未免就给向鼎唱个喏,“哥哥原谅则个,小弟我有个毛病,刚起床就看什么都不顺眼……”
向大爷是读书人,看他一诺到地,顿时就伸手拽他起身,“是了,是大哥我的不是,我年纪大了,不像三弟还年轻,渴睡,有起床气。”
他说着,未免就语重心长劝他,“三弟,我知道你是个富家子弟,听说你家的香粉店那是整个扬州府顶尖的,这女人的钱么,好挣,大约你自小也不缺银子使,可是,听大哥一句话,世道艰难,两万两银子真不算少了。”
向大爷把康飞一劝,康飞想了想,扳着手指头算算,那些原本咸宁侯手下的骑士如今跟了自己,这些人,总要银子打赏罢?一个人给一百,十个就是一千,一百个就是一万,这么一算,光是手底下发赏银,那就得一万多两。
向鼎看他扳手指头,一问,听康飞这么一说,顿时啼笑皆非,“三弟,谁家使银子似你这般的,给个三瓜两枣,那不就打发了,一个就一百两?泼天的家私,那也经不住,再则说了,今儿个你给了一百两,日后怎么办?所谓功大难赏,你这么下去,手下就被你养刁了……”
话是这个理儿,可是,康飞主要考虑,他在扬州给那帮洛璃们那可是一人一身曳撒,那都是柿蒂窠过肩蟒妆花,一身一百两都下不来,如今收一帮边郡好汉,弓马娴熟,尤其之前刚帮自己打过架,那还能少了别人银子?
将心比心,你给闺蜜和闺蜜的室友一人一部五千块的苹果5,给自己室友一人一部五百块的华为,室友怎么想?
所以,这银子必须给,不能少了。
他把自己的心思一说,向大爷也愣住了。
康飞以为他不乐意,当下就说:“大哥,你看咱们朝廷,对武人就当是仆人,这,怎么让别人卖命?像我来之前在杭州卫,那杭州卫的卫所兵,真就一丁点儿战斗力都没有,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真要把银子使足了,堂堂朝廷正经兵制,操三歇五,还打不过倭寇?”
好多人喜欢把倭寇的战斗力神话,可实际上呢?戚爷爷不过把卫所兵操三歇五改成操五歇五,这个训练度,说实话,区别真的不大,但是,戚爷爷银子使得足,说三十两就三十两,一口唾沫一个坑,绝对不会短你一两银子,随后,戚爷爷就能打出无战损……在没有民族主义的时候,赏罚分明,这就是最好的练兵手段,余者无他。
至于再后来,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类鬼话,也是如此,真要不可敌?人家吴三桂怎么就带了五十几个家丁冲女真人的两万人大阵?
康飞把向大爷一劝,向大爷长叹一口气,“是啊!人家未必如咱们读书人这般,把【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挂在嘴边,可是,道理却未必不懂……好吧,咱们就再去叨扰叨扰程知府。”
康飞就劝大哥先休息,这事儿不急,可向大爷做事,却有些雷厉风行,拽着他又往建宁府去了。
到了建宁府衙,程习斋正搂着小妾睡觉……读者老爷或许又要说,辣块妈妈你之前还说朱重八规定当官的不许在当地娶妻纳妾的。
那都什么年月的老黄历了?
真说起来,贪赃八十两还论绞呢!你见过哪个贪赃的官员死刑的?顶多,贬个官,过两年再起复就是了……我可啥都没说。
这建宁府虽然不是什么天下知名出美女的地方,可是,好歹也那么大,表子窝里面寻一寻,那美女还是挑的出来的,关键是,表子大多都读过点书,可以和老爷附庸风雅……换句话说,老爷吟个诗,什么且夫天地之光阴尝谓人生之逆旅甚么的,表子也还懂得夸一句,老爷做的好诗,换个不识字的,什么【切腹】什么【肠胃】,狗屁不通。
程知府的门子在外面叫了好一会儿,那小妾才揉着眼,满脸不高兴,“叫唤甚?老爷刚睡下没一会儿哩!”
门子撇个嘴,心里面就说,且,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你现在拿什么大?也罢,且让你猖狂,再过几年看你如何。
心里面骂归骂,门子脸上却是笑着,“姨娘担待则个,实在是,外面那汀漳道同知老爷又来了,还领着一位小相公,似乎是老爷极为重视的……”
那姨娘鼻腔出气,摇着**转身进去,没一忽儿,程习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就套着衣衫走出来,门子一看,赶紧上去,走到老爷身后就帮他穿衣裳。
“这向某人,扰人清梦,实在可恶……”程习斋一边骂一边接过门子递上来的茶水,饮了一口,仰头呼噜噜漱口,一低头,门子赶紧把个滴天星的建盏痰盂递上去。
程习斋一口吐下去,门子把痰盂放在旁边高腰花几架下面,又端上第二杯茶水,这杯茶,又浓又齁,却极为醒神,程习斋一口茶下肚,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当下把茶盏往边上一放,顺口就说:“还是你做事细致熨帖,花姨娘跟你一比,差远了。”
门子心里面一喜,嘴上却说,“人家年老色衰了,怎么敢跟花姨娘比。”
程老爷听了这话,未免哈哈大笑,“你啊!吃这个醋做甚么!我是寻思着,你在我身边五六年了……”
那门子这时候幽幽就插了一句嘴,“七年了。”
程老爷哦了一声,“是啊!我格外不好耽搁你,放你出去,也是爱护,你十三岁跟我……”他说着,略一沉吟,就继续道:“等这阵子忙完了,过些时日,我帮你娶个老婆……”
门子私底下撇了撇嘴,暗自嘀咕,睡了俺还不够,还要睡俺的老婆……
不提程习斋这些阴私,过了一会儿,程知府在门子服侍下船上绯袍,清咳了一声,就顺着花廊走进偏厢,向大爷和康飞一起正在吃茶,程知府满脸笑,“向贤弟……”
双方见过礼,康飞毫不客气,开门见山就说道,两万两少了,起码,得这个数。
程习斋正把茶盏端起来吃茶,看见康飞竖起两根手指,顿时一口茶水就呛在鼻孔里面,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咳了半晌,他这才喘匀了气息,满脸怒色就大声道:“二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整个广东省,一年上解朝廷,也不过二十万两……”
他这么一说,康飞大吃一惊……卧槽,我读书少,你别骗我,整个广东一年赋税才二十万两?
二百三十五章 薅胖迪的羊毛
一听整个广东一年赋税才二十万两,康飞实在忍不住,当即就一连线胖迪,问他这个事情的真假。
那边胖迪正在陪着四娘娘闲话,未免眯着眼睛就想了想,随后告诉他,是真的。
康飞顿时卧槽了一声,整个广东省,二十万,讲个不好听的,二十万在扬州,大约随便找个小盐商就能有这个身家了。
“该死的。”康飞忍不住就骂了一句,“这大明不亡,真是无天理了。”
程习斋和向大爷顿时一起扭头就看他……
康飞未免尴尬一笑,“别误会,我正在跟我小老婆神游八极,神交,你们懂么……”
站在程习斋身后的门子忍不住就说了一句,“神交哪儿有生交爽……”话没说完,顿时就被程老爷转身瞪了一眼。
康飞哎呦了一声,心说你懂得挺多的呀!看看这厮,尖下巴,白面无须,一双桃花眼……懂了,这是个门子,这大明朝,读书老爷们没事走走门子的后门,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时候,向大爷干咳了一声,看了自家三弟一眼,未免就硬拗,“我这三弟,家里面那位,那是真神仙……”其实这话向大爷自己都不信,但是,不管别人信不信,我假装自己真信。
这边向大爷生搬硬拗,程老爷拿袖子挡着脸假装喝茶,心说你这话,谁信……当然,康飞那点口头上的东西,在大明,其实也不是什么真要杀头的罪名,不以言论罪人嘛!真要说起来,心学诸公讲学,那才真是离经叛道。
倒是胖迪,在那边忽然就说,“相公,婆婆就在我身边,你不准备跟婆婆说几句话么?”
康飞闻言顿时一愣,“这也行?你平时把个熵值看得比狗护着肉骨头差不多……我要个松风剑法都没有,只给我个剑经九势。”
胖迪未免就要解释,“那不一样,相公,我都说了,只能是历史上出现过的……”
“历史上能远距离视频通话?”康飞冷笑。
“你可以解释为天地磁场效应,比如说,某地传说在特殊的天气,就会有人喊马嘶的古战场画面……”
康飞心说你这不是民科么?堂堂先进文明探索姬,你给我讲这个?
不过么,不要白不要,胖迪的羊毛可不是哦那么容易薅的,如今能薅羊毛,不薅白不薅。
当下他就点头,张嘴说道:“行啊!给咱们老娘也见识见识什么叫视频通话……”
那边四娘娘看胖迪愣愣的,有些担心,以为自家神仙媳妇是不是又要漏雷了,却不想墙上突然就出现一幅画面,当中一个人,穿个曳撒,歪着个嘴在笑,不是他儿子戴康飞又是哪个?
康飞看见四娘娘,顿时脸上就堆起笑,“哎呦!这是哪块来的小娘子?这么年轻貌美,我见犹怜……”
四娘娘听了这话就要啐他,可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地,却是眼泪就流了下来,“你这个臭老虾……可想死娘了。”
康飞一看,赶紧摇手,“老娘,你别一见面就哭撒,多不吉利……”
他正说着话,旁边噗通一声,他转头一看,却是刚才那门子,这时候跪倒在地,脸色煞白,满头大汗。
康飞未免撇嘴,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当然,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把自己当初第一次看《谍中谍》里面靓佬汤一阵操作触摸屏的场面惊为天人的场面给忘记了。
那后来没多少年,触摸屏手机就普及了,你要拿个翻盖手机说是未来世界,大约旁人就要拿唾沫吐你两口,骂你是个土鳖了。
数年的差距况且如此,何况五百年?
那程习斋也是端着个茶盏,嘚嘚嘚嘚,茶杯和茶托互相轻微撞击,连里面的茶水都流了下来,撒在了程老爷的绯袍上面,他却是犹自不觉,脸色煞白。
向大爷也是愣在当场,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
康飞指着向大爷就说:“娘,胖迪,这个,是我结拜的兄长,汀漳道海防同知,姓向名鼎……”向大爷顺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侄儿向鼎,见过伯娘。”
四娘娘有些难为情,这向大爷看着,未必比她年轻多少,关键是,这是媳妇的神通,那人还在千里之外呢!也不知道怎么是好。
还是康飞这时候笑着说了一句,“大哥,待会儿我替我娘给你一千两银子压压惊……你这一声伯娘,喊得真是顺口……”
他说着,未免就对那边说道:“好了好了,老娘,我这边还有正经事,要跟建宁知府谈哩,不聊了,赶紧挂了……”果然和后世子女对爹妈一个态度,三句话不到底,就要说,我这儿正忙呢,不说了不说了挂了。
他说着,也找不到红色的挂号键啊!只能给胖迪传讯,赶紧挂了,好尴尬。
那边四娘娘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多想念儿子,说儿子是胖是瘦,结果画面忽然就没了,顿时就骂,这孩子,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面,真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说着,未免还要转身给胖迪解释一句,乖乖啊!娘可不是说你。说着未免还要抱怨,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跟知书见个面,枉费知书那么疼他……
建宁府衙这边,那门子忽然低头就把脑袋在地上磕得咚咚咚直响,“小相公,饶过我家老爷,饶过我家老爷,饶过我家老爷……”
这家伙的举动让康飞啼笑皆非,不得不说,他所见过的几个门子,还真算得上有情有义之辈……他忍不住就瞎说八道,一咧嘴,露出满嘴细碎如玉米粒一般的牙齿,“你家老爷肉太柴,塞牙……”
那门子浑身一哆嗦,看了程习斋一眼,随后,一咬牙,决然就说道:“小人年轻,想来吃起来紧湿嫩滑……”
康飞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真是笑得打跌,前仰后合。
这时候,连程习斋也看出来戴康飞戴小相公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忍不住抬手擦了擦汗,心说谁知道你家住个真神仙。
旁边向大爷这时候未免底气大增,自家三弟家里面住个真神仙,自己还怕什么?当即起身,往绣墩上面就满满坐了一屁股,端起茶来,如牛饮水,一口气喝到满嘴茶叶,这才把茶叶给吐出来,看着程习斋,“程大人……”
程习斋赶紧放下遮掩的茶盏,一伸手,把住向大爷的手臂,“你我兄弟,至亲骨肉一般,叫大人,就外道了……”
两人同时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二百三十六章 一瓯凉茶去心火
康飞回到驿站后,没一忽儿,包文卿领着一帮衙役,担着银子就到了。
康飞看他满脸红光,未免就打趣他,哎呦,这不是包师爷么!
包文卿有些尴尬,一个肥喏唱到地,就说,总还是承小老爷你的情……
康飞歪歪嘴,心说果然是,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权势就是男人最好的春分药材。
那些衙役挑着担子,里面全是银子,包文卿就说,这里有三万两白银,府尊说了,后续的银子,要过几天……
他说着,担心康飞生气,未免格外解释了一下,说木家为富不仁,把银子铸成银冬瓜,藏在地窖里面,光是熔炼,就要耗费不少时间,这火耗也靡费……
康飞未免打趣他,说火耗不是你们读书人的惯例么,哪里有弯腰拿银子还嫌腰疼的道理……
这时候,旁边伺候着的乌仲麟未免就插了一嘴,“就是,那表子弯腰挣钱,也还要把尻撅起来哩!”
包文卿尴尬一笑,康飞听他说得粗俗,未免就瞪了他一眼,“什么表子撅尻,实在下流,快给我森……”
把乌仲麟骂走了,康飞这才抱歉一笑,“文卿,你知道,我身边都是些粗人,让你见笑了。”包文卿赶紧摇手,连称不敢。
寒暄了一会儿,包文卿告辞而去,康飞搓搓手,未免得意,挣钱么,谁不得意,当下就喊徐线娘过来,线娘进了房间,瞧见一箱箱雪白刺眼的银子,顿时就尖叫了一声,就说:“姐夫,你是把府库给打劫了么!”
“尽胡说八道。”康飞未免得意,“这是我凭能耐挣来的银子。”
他说着,未免就抖个包袱,“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说罢,左右找了找,拿了折扇起来,哗啦一下展开,对着脑袋就连扇了好几下。
徐线娘看了,未免噗嗤一笑,“姐夫,你可听说过么,文扇胸,武扇肚,装腔作势扇头部……”
康飞就把脸一板,“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文扇胸武扇肚,装逼扇头部……”
他这话一说,把个徐线娘臊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就伸出小拳拳一阵捶他胸口……
线娘这么一阵捶不要紧,可把康飞刺激的。
他这幅皮囊,年轻力胜……
说个难听的,释迦摩尼没成佛的时候,作为王子,那也是经常开无遮大会的。后来悟道成佛,私底下有姑子八卦释迦摩尼没那个功能,释迦摩尼的堂弟阿难不服气,借着打坐的时候,就把释迦摩尼的袍子一掀,天竺么,天衣无缝,那些姑子一看好大一条,未免顿时跪倒在地……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德高望重】和【太监】并不划等号,不能因为某某德高望重,就觉得人家没那个功能,说不准人家年轻的时候玩得比你海天多了。
康飞并不是德高望重,更不是太监,那就不消说了,顿时好大一条……
鼻腔一热,他感觉自己快流鼻血了,赶紧一捂鼻子转身就进了里间去,看到桌子上面一瓯凉茶,顿时就拎起来,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就把凉茶给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按捺住,心里面未免就骂一句,卧槽,差一点出丑。
外面徐线娘面红耳赤,恨恨就一跺脚,姐夫真讨厌……
按下此处不表……
到了晚上,康飞亲自给手下骑士一个个发了银子,并且声明,每人只发五十两,还有五十两,就凑在一起,每人算做一股,都加进你们向大爷卞二爷的买卖里头……
这年月,参股不是什么新鲜事,像是康飞他家香粉店里面的大伙计小潘,就是有股份在身的,你看小潘,忙里忙外,累死累活,为甚?他也是个小股东,是老板啊!
你看西门大官人就晓得用股份拉拢人,艺术来源于生活,由此可见,当时风俗如此。
至于买卖是什么买卖,自然是海贸了,康飞把每人五十两都算作一股,这么一来,再让他们跟卞狴犴去做事,就有一种自己为自己做事的感觉在里面,格外地卖力……
总之,康飞一下就收罗了人心。
至于程习斋那边,未免就和向鼎联合,用八百里加急给朱纨朱都堂写信,朱纨抱病在身,看见两人的来信,顿时大喜。
他这时候很糟糕,不是身体,而是官场政治生命,得到建宁知府程习斋和汀漳道海防同知联合发来的信笺,看了未免精神为之一振。
要知道,他的官职可是巡抚浙江兼抚福建,如今他被浙江和福建出身的御史给事中们连连弹劾,焦头烂额,这时候有建宁知府和汀漳道海防同知的信笺,相当于打仗的时候有人给他组织后勤……
他当即就写了密折,再用驿站八百里加急飞递京师。
很快,嘉靖就看到了他的奏折,一看之下,顿时就大怒。
这无关什么天子圣明,而是一种统治学问,但凡稍微有点政治智慧的皇帝,都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这就好比后来我大清的小白菜案,老佛爷亲自问询,这倒不是说老佛爷多么地圣明,而是老佛爷心想,嗯?你们这些逆臣,居然联合起来欺瞒哀家……
做领导的,最讨厌什么?最讨厌当然是手下蒙蔽自己,而且是联手蒙蔽自己,而官场的学问,又有个潜规则,叫做瞒上不瞒下……这就是根本冲突。
嘉靖当下就传召首辅严嵩,没一忽儿,严阁老匆匆就到了。
嘉靖如今的这个永寿宫,是西苑一个不大的宫殿,跟乾清宫比起来,那肯定是逼仄得很了。
而严嵩严阁老为什么来的这么快?就是因为,严嵩也住在永寿宫。
那皇家宫殿建筑,往往周围还有一圈低矮的廊庑,也就是小房子,甚至叫小坯子也行,用来供给底层太监们居住,严阁老为了更好地在天子身边办差,就在廊庑住着一间。
严阁老可是在史书里面有过半年都不回家的经历。换了你是领导,你喜不喜欢这样的手下?自动自觉加班,以办公室为家,享受996福报,任何时候你有事情要办,这位总是第一个出现在你面前。
所以说,奸臣不奸臣的另说,严阁老起码算个能臣。
反倒是把严阁老斗倒的徐阶徐阁老,海瑞曾经讽刺徐阶为【甘草阁老】,何谓甘草阁老?甘草么,甜甜的,放在各种中药里面能掩盖苦味。
扶桑有个非常有名的汉方医生叫六文钱先生,给人看病只收六文钱,在扶桑民间声望极高,但是,咱们必须得说,六文钱能干嘛?难道他还能免费给人抓药不成?脱裤子当当也赔不起啊!
六文钱先生最喜欢的就是给人开甘草汤剂,这实际上就是一种安慰剂,和感冒了医生让你回家多喝热水差不多。
甘草阁老就是这个意思了,安慰剂,要说大用场是没有的。
严阁老拿个眼镜出来戴上,把朱纨的密折看完了,没说旁的,倒是说了一句,“有这二十万两银子,这下,臣也轻松一些……”
他这么一说,嘉靖倒是笑了,看着严阁老须发皆白,未免就说:“你给朕当这个家,的确是辛苦了。”
二百三十七章 朕的手底下,都是王八蛋
天子和阁老两人说了一会子家常话,话说,这个,也算是自古以来的一个话术了,你今天吃的啥啊,你儿子考试成绩怎么样……随后再拐入正题,显得比较有人情味,从心理学角度,也可以算是攻破你的心防。
论权谋,嘉靖大约可以排进历代天子前十可是,严阁老也不差啊!
君臣二人打了一会儿太极推手,随后,嘉靖看似无意,说道:“阁老,你说,朕这个宫殿先不修,如何?”
严嵩这时候其实年级已经很大了,年过七旬,夫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到了这个年岁,傻子大约也有三分智慧了,何况一个本来就很聪明的人,又在官场历练多年,刚把自己前面的首辅拉下来自己挤了上去。
或许,急智不足,记忆力也下滑,可是要论太极推手,七十岁的阁老还真不怵天子。
皱了皱眉头,严嵩慢悠悠就说:“陛下聪慧仁德,是历代人主罕见……”他先拍个马屁,随后继续说道:“按说,这个银子,应该调拨户部,毕竟,今年年景不好……”
他说着,又叹口气,“先是扬州遭了倭寇,接下来又是杭州倭乱,然后又是登州府地龙翻身……臣就怕,有心人借此攻击陛下。”
严阁老到底老奸巨猾,一句话,就把话头给绕到嘉靖头上去了。
儒家讲究天人感应,说到这儿,就必须要说了,为什么到了明代,开始有【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的说法……
我们的国教从来都是儒教,不错,天子是可以封神,但是,地震了,天子也要出来背锅。
说,今年怎么地震了?你是天子,上天的儿子,肯定是你干了啥缺德事儿,上天震怒……
这一套东西已经根深蒂固,讲个难听话,夫子复活他也没办法扭转。
嘉靖固然厉害,但是,被严嵩带节奏,顿时也就被打乱了思路。
嘉靖发了一会子火,随后就对严嵩抱怨,朕也难啊!
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个穿着蟒袍的太监,细声细语就道:“陛下,该修炼了。”
嘉靖未免就一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伴当黄锦,就问:“今日谁当值?”
“是礼部侍郎徐阶。”
嘉靖起身,他现在是炼气大圆满,一旦进阶筑基,那才算真正修炼有所成就(注1:讽刺一下,但是,怕有人真看不出来。),严嵩转身离去,和黄锦对视的时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离开永寿宫,严嵩这才抬手擦了擦汗。
这件事看起来是一件小事,其实,乃是一件大事。
为什么这么说?
终明一朝,对兵权一直警惕,从未有过懈怠,甚至到了明末了,没几年天下都快亡了,那时候,有人在家自组团练,朝廷第一反应不是鼓励,不是给钱给政策,而是派出锦衣卫【逮拿进京】
当然,不能因为锦衣卫三个字就觉得这是皇帝的锅,皇帝的圣旨没有文官们盖章都不合法,难道皇帝一张嘴就能办事?
终究还是文官死到临头都不肯放权,哪儿像【我大清】,依靠【自组团练】成功续命。
总之,这是一件大事,大到七十岁的严嵩都头疼。
他匆匆唤来一个太监,作为阁老,他在永寿宫上班,怎么可能不收买几个人做心腹呢!
吩咐太监赶紧去严府问儿子计策,严嵩随即自己泡了一壶茶,把头上帽子摘下来,轻轻就揉自己后脖颈。
……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那太监满头汗进来,“阁老,这是小阁老的手书。”
严嵩接过来,拆开一看,上面是自己儿子的字迹:礼部侍郎徐阶触怒张孚敬,黜为建宁推官。
这几个字,顿时就如一道霹雳,在严阁老脑海中一闪。
史书上为何说严东楼是天下大才?盖因为这家伙真是有才,过目不忘有急智。
这短短一行字,顿时就把锅甩给了礼部侍郎徐阶。
等嘉靖吐故纳新,修炼完毕,感觉自己筑基又多了几分把握,心情不错,可是,严嵩见了他,一句话就把他心情全部搞砸了。
“陛下,礼部侍郎徐阶,嘉靖七年因孔子去王号事黜为建宁府推官。”
嘉靖的心情一下就坏掉了。
这个孔子去王号事,是说的嘉靖初年的内阁首辅张璁张孚敬,想去孔子王号,并且减少祭祀规模,张璁是嘉靖大礼议的急先锋,史称【终嘉靖之世,语相业者,迄无若孚敬云】
故此,嘉靖一下就想起来了,刚才陪他一起修炼的礼部侍郎徐阶,当初可是忤逆过自己的。
当然,其实也不能算是忤逆他,但是,内阁首辅想做事情,肯定要打皇帝的招牌才行,这也是后来的内阁首辅张居正同志牛逼哄哄说自己【吾非相,乃摄也】的缘故,因为他没靠小皇帝,当然了,靠了小皇帝的老娘这种事情就不说了,毕竟那个是野史,再说了,读书人的事情,那叫逸闻雅事,如果是武夫可就糟糕了,睡龙床的董卓什么名声不需要说了。
总之,张璁打着嘉靖的旗号干了很多事情,譬如说,没收皇庄,汰裁锦衣卫,等等等等。
嘉靖对这位首辅一直很敬重,虽然没有【生晋太傅,死谥文正】,却也是【生晋太师,死谥文忠】的,仅次而已。
故此,这时候嘉靖的心情很微妙,就好像吃苹婆果,一口咬下去,咀嚼几下,香甜得紧,正要再咬第二口,却发现上面有一个扭动着的肥硕蛆虫,并且,好像已经被咬掉一截了……
严嵩低着头不去看嘉靖的脸色,继续说道:“徐阶在建宁府为推官,审理冤狱,把三百多名被冤屈的无辜者放出大牢,并且,创立社学,捣毁淫祠,并且捕获为祸乡里的盗匪百十余人,累功升浙江按察佥事,福建按察使……”
嘉靖脸上神色不变,心里面却自动脑补了:
在建宁府为推官,审理冤狱?哼,怕是把敢死之徒都收拢在手底下罢!然后再把木家推出来。
创立社学,捣毁淫祠?哼!刁买人心。
捕获为祸乡里的盗匪百十余人?这些人是不是就是专门为难那木家的人?因此被扣了个盗匪的名头?
ps:感觉来了,我觉得我今天能5更,把欠账都还上。
二百三十八章 先富带动后富
礼部侍郎徐阶匆匆进入永寿宫的时候,抬头看见嘉靖的表情,未免心里面咯噔就一下。
他作为近年来极为得宠的大臣,每天陪着皇帝修炼,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虽然没有入阁,但实际上,许多人是以阁臣视之的。
虽然他只是礼部侍郎,但是,这里头有个缘故,之前他是吏部侍郎,然后被庭推为吏部尚书,还是嘉靖觉得要是让徐阶去做这个【天官】未免政务繁忙,就不能陪自己修炼了,没同意,反而给他转为礼部侍郎。
吏部尚书哇!天官,还是被庭推出来的,可想而知,徐阶的势力,当然,他也因此得罪了吏部尚书闻渊,闻尚书未免就有想法:老夫虽然老朽了,但是,不至于要让你们庭推一个尚书出来来顶替老子罢?
如今他这个礼部侍郎虽然清闲,可是,谁敢忽视?
就像是大明的御史给事中们,才区区七品,可你敢忽视?
把尚书甚至阁老给喷下台的御史给事中又不是没有,删改圣旨的御史给事中又不是没有,当着大行皇帝欺负妃嫔强抢太子的御史给事中又不是没有。
总之,嘉靖二年探花及第的徐阶,这时候完完全全就是朝廷的一方大佬,有资格给别人做靠山的那种。
这位大佬大礼拜见后,嘉靖忍着怒气,就在上首把奏章给扔了下来,“爱卿瞧瞧这奏章……”
跪在地上的徐阶展开奏章一看,顿时就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深深就把身体拜伏在地上,心里面却是在想,该当如何?
嘉靖看他匍匐在地,默然无声,当即大怒,“徐阶,朕当年点你为探花(注1:徐阶考中探花的时候才20岁。),后来张阁老说你跋扈,要把你削职为民,是朕护着你,让你去建宁做推官,朕的太子要读书,是朕,立刻想到你,任命你为太子洗马……”
这时候徐阶抬头,就说道:“陛下,臣为太子洗马,那是因为唐荆川私自拜见太子……”他话里面的意思就是,我做太子洗马,那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太子洗马。
换个角度,这等于说后世五百强公司老总委托猎头公司请个ceo,后来老总和ceo闹翻,老总说我提拔你与微末,你对得起我么?ceo就说,我和一堆人竞争,你请我做ceo才叫提拔,我是你猎头公司专门聘请的,我靠我的本事啊!
嘉靖勃然大怒,转脸就在旁边桌子上面看见一块砚台,随手拿了起来就砸了下去,随后不过瘾,拔出老拳,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他是信道的皇帝,道家导引,还是颇有成效的,起码,比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那是要健壮许多,顿时就把徐阶揍得鼻青脸肿的。
还是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这时候未免上来,一把抱住嘉靖,“主子,主子,你是神仙,陶真人不是说过,主子你的武功,在江湖上可以排进前三,再打,徐侍郎就要被主子你打死了。”
这死太监真会说话,说得嘉靖好像神功盖世一般。
嘉靖喘着粗气起身,一抖袖袍,“哼!咳,咳……朕,朕是修道之人,武功乃是技余,不足为道。”
这时候严嵩严阁老自然不在的,连普通人都要懂得,堂屋教子,房内教妻,领导格外要懂,自然不能当着一个手下去批评另外一个手下。
被暴打的徐阶这时候起身,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冠,大声就道:“天子一跬步,皆关民生,不可忽也……”
嘉靖顿时又怒了,不过,他这会子心里面那股子邪火这时候已经发泄掉了,故此,便冷冷说道:“好,朕倒要听听,我们的徐侍郎能掰出个什么道理。”
徐阶喘了一会儿气,旁边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端了一杯茶弯腰给他,他在太监里面算是个老好人,内外都有称呼他做吕菩萨的。
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徐阶到底感激,把茶杯递过去,说了一句多谢吕公。
随后,他就说道:“陛下,臣当年,从京师去了建宁,那地方,乃是八闽入口,八方辐辏之地,却穷困得很,臣便想,先扶植一个有钱人起来,让他家富庶,钱过北斗米烂成仓,先富带动后富,总要叫当地都能吃饱肚子……”
嘉靖未免冷笑,“哦!这么说,这个木半城还是个善长仁翁?”
徐阶正要开口,却觉得口中腥咸,当下伸手擦了擦嘴,旁边又是吕芳,递上一块帕子。
拿帕子擦了擦,徐阶叹气,“陛下,当年,陛下听信张孚敬之言,裁汰市舶司,实在是一着错棋……”
给他递帕子的吕芳顿时就呵斥他,“荒唐,主子天纵英才……”
嘉靖却是一伸手就阻止了吕芳的马屁,“继续说。”
徐阶就道:“臣,虽然没在户部当过差,不过,办差就是办钱,这个道理,臣还是懂的……”
办差就是办钱,这句话,可是说到嘉靖心坎儿里面去了,不由颔首。
“想把差事办好,就要有钱,臣就想,这木家,挣了钱,那不就是我的钱,到时候,臣有了钱,也好给陛下修个宫殿,臣连宫殿的名字都想好了,应该叫,万寿宫。”
徐阶这话,纯是胡说八道了,尤其名字,更是不走心,直接抄袭万寿山,但是,架不住嘉靖想盖房子都想出魔怔了。
嘉靖现在住的永寿宫,肯定不如紫禁大内,这就好有一比,你家原来住两百平的大房子,突然给你搬到个三十五平的小公寓楼,你受得了?说不定就要想,连跨脚的地方都没有。
嘉靖便是如此了。
这时候听到徐阶说给自己盖殿宇,还名叫万寿宫,旁边吕芳看出主子高兴,嘴上顿时呵斥,“岂有此理,万岁爷的殿宇,哪儿能容你随便起个名字……”
徐阶顿时借着梯子就下去了,“是,是臣差池了……陛下,其实,臣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当初臣也怕出现尾大不掉的事情,就给木家说了一房媳妇,是西南永顺土司田家洞之女,臣,还亲自给她请过诰命。”
旁边吕芳未免就说了一句,“徐侍郎,这诰命未免太轻率了罢!”
徐阶淡淡说道:“他木家长子,那也算没与王事,给个诰命,不算轻率。”
吕芳点头,可随即就想到……再看跪在地上的徐阶,面容白皙,身材也短小。
吕芳尤记得,当初他点探花郎,唇红齿白翩翩少年郎……不由后背竖起一阵汗毛。
嘉靖闻言就点头,“永顺土司,朕有印象,是诚与朝廷,诚与王事的。”
徐阶就道:“是,陛下果然聪慧,臣,也是这么想的,再则说,沿海通倭,那已经是常态,以后,朝廷大约还要羁土兵来抗倭,也算是两便……”
他真真假假,把话说了,嘉靖未免就转怒为喜,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就是银子。
徐阶回到京师的宅邸,顿时就叫来长子徐璠(fán,美玉也),让其准备二十万两白银,送入宫中。
第二日,嘉靖叫来严嵩和徐阶,不提昨日之事,轻描淡写就说,“那建宁兵备道,先让其归家闲住罢!严嵩,你来拟旨,叫胡宗宪担任福建按察御史,兼建宁兵备道……”
远在建宁的康飞自然不知道,很快,他就要跟抗倭明臣胡宗宪一起坐而论道了。
三百三十九章 采蘑菇的小姑娘
康飞每日闲得无聊,即便打熬筋骨,话说,那梁山上好汉都好这一口,可是,你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打熬筋骨罢?
再则说了,他也不想跟玉麒麟和病关索一样,整日打熬筋骨,结果变成跌停板的股市……
话说,他一直在驿站住着,时间久了,人家也有意见,毕竟他手底下人太多,要知道,驿站么,国营招待所,你一个人把人国营招待所全部房间都占了,旁人说不说闲话?
故此,他这时候搬到了建宁行都司,和二哥卞狴犴作伴。
那建宁行都司衙门大,他对卞狴犴提出来的时候,卞二爷欢喜,咧着个嘴就笑,说,求都求不来哩,哥哥那儿你随便住。
故此他就搬到了建宁行都司去,张桓老将军也乐意,毕竟,他是武将出身,一辈子打老了仗,大多数时候都是和这些粗俗武人在一起,和这些杀胚在一起,舒坦……
当然,他可以,向鼎向大爷却是不可以,毕竟,官职在身,跑到旁的衙门里面去住,徒惹人非议。
到建宁行都司一住,康飞就觉得舒坦,盖因为这个建宁行都司依着城墙,从衙门直接出城,没几步路就是山,那山因为属于建宁行都司,连来砍柴的百姓都瞧不见。
卞二爷陪他上山,他爬到山腰,未免就对卞二爷吐槽,说,二哥你这真是,抱着金娃娃要饭……
话说,卞二爷已经被要饭好几次了,也不在乎,他这个人脾气挺不错,未免乐呵呵就说,以前不是没遇着三弟么,再则说,以后哥哥即便真要饭,那也得是去三弟你那儿要。
康飞就笑他,二哥,你这个小王子真是名不副实……
两人未免大笑。
这卞狴犴这时候也算是发达了,他们卞家是锡兰国王子留在大明的遗脉,当年定居于泉州,迄今也快一百年了,也能舔着脸说一句郡望泉州。
卞家挺能生,衍生出几个堂号,泉州那一支是主脉,卞狴犴的父亲当年荫庇为建宁左卫指挥使,虽然如此,却是和泉州那边一直往来不绝。
康飞从建宁府讹了一笔银子,自然就投到卞狴犴手上,让他寻可靠家人,再附以兵卒,拿这笔钱就去泉州做海贸。
卞狴犴决然不肯,非要康飞手底下那些骑士压阵,还点了乌仲麟的将,搞得康飞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乌仲麟,私底下未免就说,咱们这位二爷,是个讲究人。
最后,康飞就分出五十个骑士,让乌仲麟领着,在卞狴犴亲信的带领下,就往泉州去了。
康飞闲着无聊,几次出城玩耍,却老是被那木家的长媳田姬所跟随,弄得极不愉快。
他未免就去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建宁府那边就来解释,说田氏有诰命在身,关键人家还是土司田家洞洞主之女,即便木家被下旨抄家流放,这位木家的长媳,大约……也是要特事特办,免于充军。
他不是没想过去吓唬吓唬对方,可是,对方油盐不进,反正,我就跟着你,弄得康飞也没主意了,也是无奈得紧,辣块妈妈,你跟就跟着罢,哥们一个大老爷们,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这日清晨,他想着去后山采点蘑菇,打点野味,没法子,在大明朝,也就这点娱乐活动了……他倒也想去大宝剑,话说,哥哥我都到了大明了,还不许我找两个表子?可是,他又不敢。
最后,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大明的表子水平不行,比如秦淮河十二楼主事,那刘清江,乔张乔致的,那就是一个装,大宝剑大宝剑,关键不是纳剑入鞘么?谁跟你谈论诗词歌赋。
人呐!最关键就是要认清现实……康飞这么想着,翻身上马,就离开行都司衙门出城而去。
这骑马其实和学车差不多,要想跑起来就很简单,当然,别要求太高,那开车的也不是个个都是赛车手不是么。
他骑在马上,优哉游哉就往山上去,之前卞二爷还老是让人跟着,可康飞来回几趟熟悉路以后就不乐意带人了,嫌碍事,卞二爷未免劝他,可他一仰头,说,这天下想为难我的人,大约没有。
一句话,这就把卞二爷给噎得无话可说,后来,也随他去了,毕竟,就如同他说的那般,这天下想为难他的大约没有。
上山的路上,果不其然,那田姬又跟在后面,田姬身后,还有十数个土兵远远跟着。
康飞一边在马上摇晃身体一边未免撇嘴,慢慢带着马缰,放缓速度,左手搭个凉棚,四下观望。
田姬跟随上来,面无表情就跟着他,他扭头看看田姬,就张嘴说道:“田姬姑娘,你跟着我好几天,咱们也算是熟悉了,不如,我带你去采蘑菇……”
田姬面无表情,“我不叫田姬姑娘……”
康飞就叹气,“田姬姑娘,你说你,何必呢!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他这么一说,田姬顿时咬牙切齿,“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小戴相公真是空口白牙……”
“停停停……”康飞做了一个死到铺到底手势,脸上未免无奈,“这话,咱们说了许多次了,你不烦我都烦了,你就直说罢,要我怎么赔偿你?赌债肉偿也不是不可以啊!”
康飞心说,这下你总要怕了罢!可田姬却是一挑眉,“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着你……”
她说罢,就翻身下马,指着前面不远,“那里乃是山阴,必然有山货,你要是个真男人……哼!”
她哼了一声,就迈开步子大步往前面走去,康飞目瞪口呆楞在原地,心说我居然被一个娘们给调戏了?
眼看着田姬往前面走了一大截,康飞坐在马上依然没缓过神来,这时候,田姬一转身,看他还坐在马上,未免就大骂,“戴康飞,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康飞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翻身就下了马。
他刚跳下马来,那马儿就往田姬的马儿身边跑去,一边还挨挨擦擦的……他这匹马,乃是牝马,卞二爷担心他骑术不佳,专门给他挑选的,浑身雪白,只头上一块黑,卖相就顶尖,脾气也好。
而田姬的坐骑,却是一头牡马,枣红色,马鬃飞扬,块头也大,虽然不是康飞认知中的那种高头大马,却也是等闲见不着的好马。
这马看那牝马主动过来,顿时按捺不住,一张嘴,就咬住了牝马的脖颈,随后两个蹄子就搭了上去……
这天然野趣,看得康飞顿时无话可说,那边田姬瞧见了,先是一怔,随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洒落银铃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