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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怪诞的表哥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txt下载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4章 小讲座

    王笑道:“虽有夸张,但只要能推广开来……”

    “就算产量颇高,真的能代替主食裹腹吗?好推广吗?别人信吗?南北土壤、气候不同,确定都能种吗?你说产千斤,若是不到三百斤,陛下的威信怎么办?”

    王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是辩不过这个老太监。

    主要是语速不如对方!

    老太监说着,双手拢在袖子里,笑道:“陛……老爷是明白人,如何会不懂这些?你有心为长辈分忧是好事,但不要操之过急,免得被人骗了。”

    王笑颇有些无语。

    他便反复与他们说了,又举出耐旱啊、好种啊各种优点。

    周缵笑了笑,道:“多说无益,你明年种出来了,拿给我看看便是。”

    “哦。”王笑颇有些受挫。

    急性子与到慢郎中。

    周缵见他神情,居然勉慰了他一句:“其实哪怕没有千斤,只要真的是不占地又耐旱的作物,我让它们推广开来又有何妨?但你尚且难以说服我,又如何说服天下农人?不要急,慢慢来,等看到成效了,自然会有人学着种,到时候我下诏劝人种植,才不会被诋毁。”

    “我不愿学宋神宗,临头做事,不中节拍。”

    他背过手,看着窗外,叹道:“我如你这般年岁时,也是如此赤诚热情。但,失望了太多次了啊。治大国如烹小鲜,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的……”

    王笑看着周缵的背影,心中摇了摇头。

    不过是让你种个土豆,你不学宋神宗,怕是要做宋徽宗。

    道理一大堆,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但,你好歹做点什么啊,我的陛下……

    昏君吗?

    周缵绝不是昏君,他勤勉明达、多学强干,在位近二十年敏锐、老道、洞若观火。

    但,就是太老道了啊。

    这个陛下和他的内阁,和他的整个朝庭,都太老道熟练了。

    他们如像在狂风暴雨中加固一幢危楼。地基已烂,房梁已朽,他们却还在小心翼翼地修补这幢危楼。

    凭他们的老道经验,在不破坏地基与房梁的情况下,施展腾挪,硬是将这幢危楼撑到了现在。

    可是朽烂的地基和房梁在那里,风雨在那里,这些技术高超的修补有何意义呢?

    眼前这个皇帝,其实也不怎么爱他的百姓,他想要的是史书上的评说,后世的美谧。

    勤奋工作,想要评一个好职称,这无可厚非,但世道要求你做的更好。

    这不是一个让你慢慢烹小鲜的时代。

    若想力挽狂澜,唯有奋不顾身。

    抛掉所有的顾虑与权衡去争、去抢。

    你的对手不仅是唐中元、皇太极,还有整个王朝三百年下的积弊、袭卷而来的恶劣气候,还有你自己……

    但哪怕是要与天地作对手,也只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王笑盯着周缵,心中有许多话想对他说。

    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将心里那些话说出来。

    触怒了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没在那个位置,又岂是真的有本事能去教对方怎么做?

    想教周缵怎么做的人已经太多了,想对他逼逼叨叨的人也已经太多了……

    若是周缵说一句“你行你上”,等以后反军入京、清军入关,这个责任自己来担?担得住吗?

    ……

    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周缵忿忿道:“本来因这这次的虫灾我心情就不好。刚出宫散散心,又被你这小子给搅和了!”

    王笑发现自己也没那么怕这个皇帝了。

    唐中元都打下西安了,谁知道这个楚朝还有多少年?自己反正都是要跑路的。

    此时被这么骂了一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请罪一番。

    但搅和了人家的好心情,王笑还是颇感有些歉意,不由安慰道:“伯父啊,也不要心情不好嘛,其实你就是运气不太好……”

    周缵的眉头一皱,登时不悦起来。

    王芳亦是变了脸色。

    真龙天子的气运你竟也敢评说?!

    却听王笑又接着道:“正好碰到了这个小冰河时期。”

    “何谓小冰河时期?”

    “这是一种,嗯,灾害气候……”王笑皱了皱眉,整理着措词,缓缓说道:“气温大幅度下降,粮食大幅度减产……”

    若是要让他分析楚朝走到如今这种境地的各种原因、周缵这个皇帝的功过是非,他自然是无法说清楚的。

    但若只是要找一个原因出来安慰一下这个心情不好的中年人,还是能做到的。

    王笑心中也是郁闷——碰上这么个倒霉皇帝,自己不能骂他,居然还要安尉他。

    ~~

    二楼的茶室里,周缵竟是让人给王笑添了杯茶。

    于是王笑便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杯,开始了他的科谱小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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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小竺起床以后依旧是在耍大刀。

    等快中午时秦玄策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正见到秦小竺大刀挥下,将院中的大方桌劈成了两瓣!

    秦玄策一跳脚,吓道:“你有毛病啊!”

    “我订亲时候才添的……”

    下一刻,大刀竟是迎面斩下来。

    声势如虎,破空声烈烈。

    秦玄策惊得脸色惨白,他身子一闪,好不容易躲过这一刀。

    秦小竺手中的长刀竟是再次劈了下来。

    “来真的?!”

    “铛!”

    秦玄策慌乱中拿起身边的长枪挡了一下。

    长刀压下来,他便径直摔坐在地上。

    腚上一痛,很有些狼狈。

    从小到大,都是被这样欺负!

    “我又做错什么了?你就要打我。”秦玄策颇有些委屈。

    “娘希匹,你这武艺太生疏了。”

    秦玄策道:“我才刚醒来,还正困着……”

    秦小竺破口大骂道:“战场上,敌人会管你困不困吗?!”

    “那我当然是睡醒了才会上战场啊。”

    “现在是敌人在袭营!袭营!”

    这就是不讲道理了,秦玄策挠了挠头,突然道:“袭什么营,我请你去酒楼吃饭啊?”

    话题转得虽快,但这个‘请’字用得颇妙。

    果然,秦小竺道:“你请客?哪个酒楼?”

    “惠风楼,我们点最好的酒菜。”

    “你哪来的银子?”

    “你就说去不去吧。”秦玄策颇有些神秘。

    秦小竺只当是他从王笑那拿的,颇有些气愤。

    转念一想,那狗男人的钱不花白不花,便道:“去!”

第165章 吃教训

    二楼茶室。

    “所以,这些灾害,果然不是君王失德引起的天咎?”王芳问道。

    王笑道:“那当然。这个时候,在西方、在日本,也是一片战乱……”

    “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

    王笑道:“听一位游方道士说的。”

    周缵微微眯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问道:“所以,确立了这个说法,朕这一生所为、千秋功过,才能有个公道评说。”

    王笑翻了个白眼。

    大哥,不对,大伯父啊,能熬过一辈子你都算是了不起了,还惦记这个。

    千秋功过,呵,永远只惦记自己那点虚名。

    王芳躬肩塌背地正要向周缵说点什么。

    “我不是傻子,那些执笔的人怎么想的我知道,你不用哄我。”周缵摆了摆手,起身走到窗台边,负手而立。

    他深吸了一口气。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朕的功绩,朕为这片江山做的一切,谁都休想抹杀……

    “贼杀才,你他娘的想死吗?!”

    长街之上,突然有人大喝了一句。

    只见街上有个泼皮正跟在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后面,伸手想去摸那小姑娘的腚,结果手还没碰到,便被那少女一脚踹飞了出去……

    虽然看到了,但事发突然的一声大喝还是让周缵吓了一跳,“护驾!”二字都到了嘴边,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见那小姑娘竟是不依不饶,又是三步并两步冲了上去,对着那无赖狠狠踩了几脚!

    接着,街那边便过来好几个泼皮,是要替那同伴出头的,一群人却又被打得人仰马翻。

    “你娘他的!”

    听着这样的喝骂声,周缵大摇其头——没教养的小姑娘。

    听着这样的喝骂声,王笑吃了一惊——这不是她吗?

    “咦,那好像是秦家的姐弟。”王芳探出头看了看,说道。

    “秦家姐弟?”周缵便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问道:“就是这么高的?”

    王芳则也是比划了一下,道:“现在有这么高了。”

    王笑有些奇怪,心想:秦家姐弟也不止这么高啊,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这个高度呢?

    “茶也喝了,走吧。”周缵道,“我也该替秦成业管教一下儿孙。”

    走?

    王笑吓了一跳。

    他真的很担心秦小竺见了自己,又是跑过来又亲又抱的,或者将自己与唐芊芊的事喊出来……

    但被王芳拉着,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下了茶楼。

    到了楼下,只听周缵喝道:“你们两个!”

    秦小竺便回过头,颇有些嚣张地道:“你谁啊,多管闲事!”

    说着还挥了挥小拳头。

    王笑心中一凉。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秦小竺没骂娘,坏消息是她不认得皇帝,一会怕是要喊破自己了。

    满心忐忑,于是打算躲到人堆里。

    “咦,老虎。”秦玄策跑过来一把揽着他的肩,问道:“我们打算到惠风楼吃酒,你去不去?我昨天抢了点银子……”

    王笑眼皮一跳,疯狂向秦玄策打眼色:你看看那人啊,看清楚那是谁啊。

    接着,王笑一回头,却发出秦小竺正盯着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她眼神中有些水气。竟是迈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完了!

    王笑心中拔凉拔凉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别抱我,别亲我。

    秦小竺走到他面前,伸手……

    在秦玄策头上重重打了一下。

    “闭嘴!他不方便跟我们去吃。我也不想跟他一起吃!”

    王笑松了一口大气,只觉自己算是活过来啊。

    接着便听到周缵怒骂了一声:“你们两个,果然是欠管教!”

    秦小竺回头一看,她最烦这种不怒自威的脸,跟她爹似的。

    “你谁啊!”

    小拳头又是一挥。

    周缵龙颜大怒!

    王芳眉毛一跳,真的很怕秦小竺骂一句‘你他娘的’,他连忙转到她面前,笑问道:“女公子可还记得老奴?”

    “有点面熟……啊,你!你你你你……”

    “认出来了?!”周缵训斥道:“我的案头,检举你们两个的折子都推了这么高了!”

    王笑恍然大悟——原来‘这么高’是指奏折的高度啊。

    秦小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当街惹事会被陛下逮到正着。她便只好低下头挨训。

    秦玄策却是看着周缵,满眼放光。

    他眼中那狂热的眼神让周缵愣了一下,心中却有些宽慰起来。

    ——这小子倒是个忠心的。

    该教训还要教训。

    “别再让我看到有人因为你们上书,浪费我大楚的纸墨,浪费我的时间……”

    “你们的祖父是辽东的擎天大柱。但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知道我为你们留中了多少本折子吗?”

    “让你进京是让你到国子监读圣贤……”

    他并不打算因为御史弹劾就去动秦家,但这些日子以来,确实也因他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厌其烦。此时撞见,便正好将心中不快骂出来。

    周缵的训斥抑扬顿挫、极具威势,大家都在认真聆听。

    秦小竺姐弟低着头,显得很羞愧。

    王笑、王芳、陈圆圆亦是感触颇深的样子。

    正训斥着,

    “你个生了小杂货的老杂货!”

    突然,有一只脚狠狠踹在了周缵腚上!

    !!

    街上散着很多护卫。

    周缵身后还跟着两个大内侍卫。

    他觉得自己很安全。

    王芳也觉得陛下很安全。

    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一个泼皮竟是悄悄地摸了过来,突然暴起。

    他这一下兔起鹘落,踹得极是迅捷,竟是连秦小竺姐弟与那两个大内侍卫都没反应过来……

    这泼皮打不过秦小竺姐弟,见他们的‘爹’站在那里语重心长地教训人,便打算揍了他们的‘爹’以报此仇。

    此时,他一脚踹将那老家伙踹倒在地,转身就跑。

    心中还有些得意。

    今天自己被人打了,但也打了对方的爹,也算找回场子了,这一场不算亏。

    “娘希匹!”

    下一刻,秦小竺一脚横扫过来!

    那泼皮的身体如破麻袋一般飞起,“嘭”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那边陈圆圆与王芳慌忙跑过去扶起周缵。

    周缵爬起身来,怒不可遏!

    他活了一辈子这是第一次被人打,还是当着自己的女人和小辈的面。

    居然,被人踹了个狗吃屎。

    天子的尊严要往哪里摆?!

    那两个大内侍卫与几个散在各处的护卫连忙冲上去,一把按住那个泼皮。

    周缵便两步过去,抬脚狠狠地踹在那赖汉身上。

    竟觉得有些……爽快。

    往常在宫里也踹过不听话的太监,却没这种爽快。

    于是他又踹了一脚,心里骂了一句:“你他娘的。”

    呼。

    “带下去处置。”

    王芳便轻声道:“老奴明白。”

    要处置的不仅是这个泼皮,还有那些侍卫……

第166章 小宅子

    周缵自诩豁达,挥了挥手,作出不以为意的样子。

    但经此一遭,他也无心再理会秦家姐弟,道:“回去该读女诫的读女诫,该读书的读书,以后给我安生些!”

    “是。”

    秦小竺作出乖巧的样子向周缵行了礼退了下去,走时偷偷瞪了王笑一眼。

    秦玄策却是一幅贱兮兮的样子,竟是不肯走。

    周缵身为一国之君,却也拿他这样脸皮厚、年纪小、背景深的无赖有些无奈。不由又是骂道:“你父亲特地上书请求让你去国子监读书,你可有去过一日?”

    秦玄策却是一脸谄媚地应道:“我去,我明日就去,天天去。一定好好读书。”

    “嗯。到时候我会亲自考校你。”

    秦玄策便道:“是,我愿为大楚效死,何况读书乎?”

    周缵懒的理他,转身就走。

    秦玄策又道:“让我来护卫您。”

    如此,一行人由陈圆圆领着,竟是走进了积雪巷。

    王笑很有些紧张。

    好在陈圆圆打开的是唐芊芊家隔壁的院子。

    原来今日周缵竟是陪她来拿东西的。

    王笑不由颇为鄙视——还一国之君呢,看给你闲的。

    院子很是整洁,与隔壁布局相仿,只是院中多了些花草,还摆了架秋千。

    周缵四下看了看,吟诗道:“花褪残红青杏小,墙里秋千墙外道……这便是你往日住过的地方了?”

    他只当钱承运买了陈圆圆来京安置于此,以便用作筹码。

    如今案子问过了,至于陈圆圆自己也试过了,确实是处子,别的便也懒得追求。

    却听秦玄策一脸谄媚地道:“好诗,此二句出自东坡的《蝶恋花》,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这是赞这位佳人呢。”

    “要你多嘴?”周缵骂了一句。

    秦玄策便故作惶恐。

    陈圆圆便低头笑了笑,对周缵轻声道:“那我去收拾些衣物,缵郎在此等我哦。”

    周缵便点点头。

    只过了一会,却有一个房伢先生过来。

    依周缵的想法,如今陈圆圆成了自己的女人,大可将这个院子买下来给她,既算是与她以前那段被人买来卖去的时光有个割舍,又算赐她个小产业。

    于是来时便让王芳找了房伢。

    这房伢却是个龅牙模样,正是上次王笑租宅子是遇到的那位。

    他进门一看,见院子里站了四个男人,其中两个少年竟是自己见过的。

    “唉哟,竟是这位老主顾。”房伢便笑道:“公子说要攒钱购宅,如今可已攒到了?那间宅子说也巧,本是已经买掉了,却有个主顾跑来加了价、付了银子,可等到了过契那天却又不来了……”

    王笑颇有些尴尬,只好嚅嚅道:“还没攒够。”

    接着,房伢朝周缵行了礼,笑道:“只看长相,这位一看便是小公子的尊父,一样的气度不凡、英俊潇洒。”

    周缵便转头看了看王笑的样子,对这个说法也不觉得吃亏。

    他也懒得与房伢说话,便示意王芳来开口。

    王芳便开口问道:“我主家想把这个宅子买下来,如何作价?”

    那房伢便道:“八百两银子一间。”

    王芳与周缵皆是一愣!

    这么贵?!

    周缵看了王笑一眼,向那房伢问道:“这宅子是王家的?”

    王笑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心中很有些无语。

    自己这位一国之君的准老丈人,这竟是想向自己索贿?!

    没想到,那房伢却道:“这宅子不是王家的产业了。”

    他笑了笑,接着便解释道:“小的也是刚才去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家早就将东边这排宅子卖掉了。许是生意上要周转吧。”

    周缵有些尴尬起来,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宅子这么贵。

    今日也就让王芳从私库里拿了三百两出来。

    朕富有四海、坐拥天下,却是连一间一进院的宅子都买不起?

    做帝王做到这个地步,千古以来,还有谁?

    ……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为难。

    那房伢挑了挑眉,心道:“这父子俩一样的德性,没钱还想买宅子?呵呵。”

    王芳其实是拿得出这个银子的,他本来就有钱,如今身为东厂提督又捞了不少,但此时却是心道:“千万不能让陛上知我有钱!”

    王笑回想着上次延光帝说的‘抄家’二字,亦是心道:“不能让他知道我有钱!”

    过了一会,王笑摸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王芳。

    王芳摸出了备好的三百两,自己又凑了十两。

    还差四百八十两……

    王芳便拉着周缵轻声道:“陛下,要不然老奴让番子们过来?”

    “像什么话?朕还能打劫自己的子民吗?那朕与唐中元有何不同?!”

    下一刻,秦玄策探过头看了一眼。

    “我这里有。”

    秦玄策说着,竟是递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过来。

    周缵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感动,而是愤怒!

    他看着那张银票,愈发大怒起来:

    这就是朕辛辛苦苦筹集来的辽饷?!

    卢正初!秦成业!你们就是这么对朕的?!

    秦家一个束发之年的小孙子,随手便能打花五百两。那他身上带了多少银子?一千两?一万两?

    而秦家又有多少子孙?卢家又有多少子孙?

    整个天下都在遭灾,朕连给自己的女人买个宅子都没银子,你们却是这样花朕的心血?

    一群蛀虫!

    眼见着王芳接过秦玄策手中那张银票,脸上带着笑意与那房伢交割,周缵只觉得这个画面是那么刺眼……

    突然。

    王笑向秦玄策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秦玄策底气十足地道:“我从文弘达身上抢的啊。”

    周缵一愣。

    千般怒意正要爆发,这一刻却是愣了一愣。

    王笑与秦玄策对视一眼,各自心中会心一笑。

    王笑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抢文弘达?”

    秦玄策瞬间有些生气起来:“你知道那小子说什么吗?!”

    “说什么?”

    秦玄策自然不会说什么‘我去踩盘子时听到的’,而是握着拳头忿忿道:“他在背后议论我的明心,他心怀不轨……”

    “一亲芳泽?!想得美,我必须揍他。”秦玄策道:“我打了他一顿,却见他身上掉了这张银票出来。不过是致仕的太常寺卿的孙子,怎么这么有钱?!”

    唉。

    王笑心中一叹——最后这句话多余了。

第167章 酒生意

    果然,周缵眼中精光一闪,没有说话。

    他是勤勉之君,对朝庭官员如数家珍。此时心中便暗忖起来:

    致仕的太常寺卿?是文博简吧。

    他儿子似乎是在户部任员外郎。

    哼,回头看看这次朝庭募捐,文家捐了多少银子。

    下一刻,秦玄策却是凑过来,小心翼翼问道:“您能替我作个主吗?”

    来了。

    周缵心中一哂。

    这小子鬼鬼祟祟这么久,终于要开口了。

    呵,跟他那个一打仗便开口要钱粮的精乖爷爷一个德性。

    小小年纪,才替朕办了这么一点事就要开口要好处。

    却听秦玄策支支唔唔道:“那个……我和一个姑娘情投意合,但是她家里不许我们成亲。”

    “哪家的?”

    既然收了他五百两银子,事情又不大,周缵便打算帮他一把。

    朕为一国之君,这种事,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秦玄策嘿嘿一笑,道:“她名叫左明心,好像是左阁老家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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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杜康斋。

    “往后贺家每次出海,都会带三大船的酒。而且是先结过银子再运出海,而不是出海回来后才给银子,保赚不亏……贺家的这笔订单,谁抢到了谁就是京城最大的酒商。”王珠淡淡道。

    王秫忙问道:“不是让说珍儿与贺家管海运的人说好了,定我们王家的酒吗?”

    “大哥确实是与贺琬说好了,但接下来贺家的海运生意换人管了……”

    王珠便将贺家大概的情况说了。

    王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

    王秫道:“那如今我们已经落在钟家、何家的后面了,这些天他们都在巴结贺家长房,再加上京酒商会上粮食的定额被分走,怕是再想抢这单生意就很难了。”

    王珠道:“这笔生意要是丢了,别的生意也守不住,城南的好几家大酒楼、大青楼,可都有贺家参股的。”

    王秫道:“怎么办?”

    王康道:“粮食呢?他们的粮食也不够酿三船的酒。”

    “但我们的粮食也不够,崔家上次把粮食卖给何家了。”王珠道:“而他们一家的粮食不够,两家合起来却够了。”

    王康脸色就变了,问道:“那我们降价?”

    王珍一直坐在一边没有说话,此时便站出来摇摇头道:“恐怕是没用的。”

    “怎么说?”

    王珍道:“贺琬与他几个兄长一向不合,如今他们知道我与贺琬的交情,应该是不会再将订单给我们了。”

    王康道:“那你的意思呢?”

    王珍道:“暂时放弃这笔生意。”

    “逆子!你这么轻易就能说出这样的话吗?”王康气极骂道:“第一次让你经手这些事,你便给我搞成这样!”

    王珍苦笑了一下。

    “父亲。”王珠道:“孩儿没记错的话,当时是父亲拜托大哥去与贺琬谈的。”

    王康:“……”

    他一时很有些没颜面,挥了挥手向王珍道:“你既然明日还要去书院援课,且先回吧。”

    王珍便行了礼,转身出了厅堂。

    王秫又道:“那现在怎么办?”

    “大哥。”却听门外有人唤了一声。

    接着王笑推门进来,一个一个唤道:“孩儿给父亲请安……二叔、二哥。”

    “你还记得来请安?”王康骂道:“逆子!平日里装疯卖傻,现在露了形迹了,便开始日日夜夜不着家!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孩儿知错。”

    王笑说着,飞快地将王珠打了个眼色。

    王珠哂笑了一下,道:“父亲,笑儿就交给孩儿管教吧。请父亲与二叔想想对策。”

    说着,他行了一礼,往厅外走去。

    王笑转头一看,连忙跟了上去——二哥这掩护打得,又少了一顿训斥。

    两人一直走到黄梁居,进了屋,关上门,颇有些神神秘秘的。

    “二哥,事我办成了。”

    “这么快?”王珠淡淡道。

    王笑道:“今日正好出门便遇到陛下,我便与他提了。他也同意了。”

    “知道了。”

    辛苦一遭,竟是只得了这样轻描淡写三个字。王笑颇为扫兴,又问道:“这次能大赚一笔吗?”

    王珠摇头道:“谈不上赚,亏得少些,还能保住王家的份额。”

    “你都打算让家人南迁了,还要保份额?”

    “这些年做生意下来,习惯了。”王珠道。

    “哦,是吗。”

    ……

    与王珠聊了一会,王笑出了黄梁居,回了自己院子。

    等与缨儿说笑了一会,他才想起来一件事。

    “哎呀,我在惠风楼订了蟹,忘了去拿回来了。”

    跑了一天了,他也懒得再去拿,却颇有些懊恼:“还想让缨儿你高兴一下呢。”

    缨儿便宽慰道:“没事啊少爷,缨儿并不是喜欢吃螃蟹呢。而且现在就很高兴呀。”

    “嗯?明明喜欢吃的。”

    缨儿心里便道:我是想和少爷一起慢慢地吃东西,一起赏菊啊。

    她这般想着,却是偏了偏头,半天也憋不出一个理由来。

    “傻缨儿。”

    王笑伸手弄乱了缨儿的刘海,笑道:“我明儿再给你带。”

    他颇有些乏困,便倚着床头假寐,缨儿便坐在旁边给他捶腿。

    “少爷舒服吗?”

    “嗯,缨儿不累吗?”

    “不累啊,我听说别的房里的丫环每天都要主子捶腿的。”

    王笑道:“但我们院子不一样。我们是:今天你给我捶,明天我给你捶。”

    “那可不行。”缨儿道:“那样少爷会被人说成没出息的。”

    “本来就没出息。”

    “才不是……”

    过了一会。

    缨儿轻声道:“少爷,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王笑睁开眼,看着她笑了一下,道:“是真的啊,等过阵子我把京城里的事交待清楚了,我们就去江南吧,然后过段时间说不定还要出海。但还要和大哥商量一下,看下家里人怎么安排。”

    缨儿便低着头道:“那少爷你……不想娶公主吗?”

    “我都没见过公主,而且我也不想和缨儿分开啊。”他斟酌着,还是开口说道:“缨儿啊,我不想娶公主。还有一个原因,嗯,我最近认识了一位唐姑娘呢……”

第168章 买粮食

    王笑最近其实很是焦头烂额。

    他是计划好了要跑路的,可是如今与淳宁公主的婚期愈近,手头上的事情却都还是千头万绪。

    本想尽快将脑子里有关于民生建设的知识都一股脑全告诉傅青主。但这种事急也急不来,义务教育都得九年,何况是他脑子中散乱的、不成系统的东西。

    填鸭式教育要不得啊。

    而如今这场蝗灾更是打乱了他原本的节奏。

    偏偏这阵子他又是与唐芊芊初尝禁果,最是上头的时候,夜夜笙歌,接连着好几夜没睡好……

    此时与缨儿聊了聊,见小丫头对唐芊芊毫无抵触的样子,王笑心里便很是欣慰。

    这时代的女孩子,观念真好。

    心中这般想着,又与缨儿说了一会话,他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感觉到有人轻轻拍着自己的手,又梦到自己携美泛舟湖上,与芊芊和缨儿其乐融融……

    这一夜都是好梦,偏偏到最后却来了一声惊雷。

    齐人之福还在享着,突然,“娘希匹”的一声大喝响起,一把大刀便当空狠狠砸下来!

    王笑猛然惊醒。

    一睁眼,却见缨儿与刀子都在房里。

    “少爷醒了哦?”缨儿笑道:“再不醒我就要喊你了,老爷让少爷尽快过去呢。”

    王笑下床一看,却见两个丫头都已备好了热水和点心,一醒来便可以洗漱。

    为了能让自己多睡一会,她有心了。

    他本想着今天带缨儿去和唐芊芊见一面的。此时却也只能暂缓,不由有些遗憾。

    吃了些点心,他便往杜康斋走去。

    想来是老头子昨天没教训成自己,于是想趁着赶早将这顿板子打了。

    没想到等他到了,王康却是道:“逆子,你去崔府一趟,向崔家赔个礼。”

    王笑颇为郁闷:“孩儿哪里又得罪崔家了?”

    “总之你过去之后,伏低作小,让崔家答应将所有的粮食卖给我们。”

    王康说着颇有些不放心,又向王珠问道:“让这逆子自己去可以吗?”

    “崔氏就是拿母亲受了委屈做借口,笑儿过去赔了礼,借口便没了。准附马的身份在那里,他崔家还能怎样?”

    王珠依旧是那幅不咸不淡的样子,又对王笑道:“礼物我已经备好了。切记,能拿到这批粮食,我们才能拿下贺家的生意,才能保住现在在京城酒业的份额。”

    “好吧。”王笑只好应下。

    如此说来,这事情是二哥的主意。

    王康依旧不放心,便又是“这件事你要是又给老夫办砸了,老夫打断你的腿”之类的一番恐吓。

    ……

    王笑如今没有小厮,便让王十七与王十八提着礼物跟自己跑腿。

    才出门,正遇到秦玄策要来找自己。

    王笑不由讶道:“你不是答应陛下会去国子监读书?”

    秦玄策愕然道:“我哪有说过?”

    “你胆可真大。”王笑不由颇为佩服。

    秦玄策接着却是很有些焦虑的样子,道:“陛下昨天答应给我作主,为何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

    “现在?这才过了多久,都还没下早朝呢……”王笑白眼一翻,又问道:“再说了,他哪有答应你?他说的是‘若是得空且问问左阁老吧’,你没听懂吗?若是、且问问、吧。”

    “这不就是答应了吗?”秦玄策理所当然道,“君无戏言,万一他要是翻悔,你可得替我作证。”

    王笑一缩脖子。

    “不好意思,作不了这种证。”

    “我等得好急啊。”秦玄策长叹一声,又道:“你提了这些东西去哪?”

    “去赔礼道歉。”王笑道。

    “哦。”

    王笑走了两步,见秦玄策并不跟来,便问道:“你不陪我一起去?”

    “去赔礼道歉能有什么意思。”

    王笑神秘一笑,笑眯眯地邀请道:“一起去吧。”

    秦玄策略有些奇怪起来,于是应道:“那好吧,总好过去国子监读书……”

    ~~

    延光十七年的收成不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对于在京城做酒水生意的王、钟、何、万四家而言,竞争也愈发激烈起来。

    以前大家争份额、争主顾,如今是连酿酒的原料也要争了。四家酿酒的工艺虽然不同,但第一步却都是蒸粮食。

    如今的行事,必须早屯粮,能屯多少屯多少。

    接下来如何与崔家这样的大粮商相处?这便是王家当务之急要解决的问题。

    王家与何家都有和崔家联姻。

    现在何家与钟家合作,便是有一起压住王家,将王家的份额抢了分掉的打算。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人在关注着崔家这批粮食要卖给谁。

    一场蝗灾之后,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粮食是最紧俏的东西。

    今年的收成少了,但要粮食的地方却没少。

    等着向崔家买粮的还有京中大大小小粮商们。

    于是王笑到崔家时,见到的便是一幅门庭若市的景象,居然还有不少人抱着礼物等在门外。

    等王笑通了姓名,进了崔府,外面的人们便纷纷议论起来。

    早有不少人已将王家打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便冷嘲热讽着:

    “听说王家与崔家撕破脸,便是因为这个少年对继母不孝,欺虐弟弟……”

    “满京城都说王家老二精于商事,没想到最后事情却要坏在这个弟弟手上了……”

    “呵,精于商事?这种年景,还想从我们手里抢粮食去酿酒,我看是王家是丧心病狂……”

    于是声讨王家的议论声便铺开来,从王家毫无骨气的将那个名叫王笑的儿子送去入赘天家开始,又说到这个儿子是如何劣迹斑斑……

    王珠在京中商贾本就有些名气,此时一说,往日里‘有商才’的厉害名声,便成了‘从百姓嘴里抢粮’的恶名,王珍则是混了个‘窝囊废’。至少王笑,风评更是臭不可闻。

    议论声中,有人贼兮兮地笑了笑,又往别处去传播流言。

    ~~

    崔府的大厅中,有人在侃侃而谈。

    “今年必是荒年,等雪一下,粮食就要成倍成倍的涨。这种时候,你们却将粮食卖出去给那些人酿酒?与守着金山要饭吃之举有何异?”

    文弘达淡淡笑了笑,举止从容,成竹在胸……

第169章 文弘达

    “现在秋收无望了,你们手上的粮食捂到冬天,便是数十倍之利,又何必再卖?”

    文弘达脸上其实带了些淤青,敷了粉也没有完全盖住。

    但这也没影响到他世家公子的气度。

    虽然同样是从商,他却与崔家不同。

    文家是大户,各方面而言都比崔家高好几个层次。因此文弘达虽年轻,此时在崔平面前却也很有些傲然姿态。

    崔平是王康的大舅哥,崔家的长房老大,时年四十有八,一幅精明的商人模样。如今崔老太公虽还在,但崔家的生意基本上是都交给崔平了。

    座中还有崔平的长子崔若海。

    此时听了文弘达这样的言论,父子俩对望一眼,崔平笑道:“道理虽是这个道理,但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朝庭有规定,囤积居奇可是大罪。”

    嘴上虽是这么说,崔平心中却不是这么想。

    崔家做这生意几十年了,如何会错过荒年大赚一笔的机会?

    粮食要涨,崔平自然知道。他不仅知道,还屯了大量的粮在通州仓库,只等到了冬天再卖。

    但京城中这批粮食却还是要高调卖出去。

    到时候只要说:崔家的粮食早卖完了,是花了高价从外地购粮给父老乡亲,便可以明正言顺地卖高价粮……

    “呵呵。”文弘达轻轻拨弄着杯盖,脸上挂着自矜的表情,笑道:“囤积居奇是大罪?对于没靠山的人而言是如此罢了。”

    崔平便知道文家是想给自己当这个靠山。

    但崔家已经有靠山了。

    崔平的长子崔若海与王珍是连襟。崔若海的妻子陶文宜,也是白义章的侄女。

    崔平便笑道:“文公子也该知道,鄙人与有些大人是姻亲。因怕行差踏错连累的人家,可一直都是循规蹈矩做生意的。”

    文弘达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来之前,我与俭正兄通过气了。”

    提起这件事,文弘达其实是有些恼火的。

    文家为白家护送八万五千两银子去天津码头,结果半路让人截了。

    这笔银子,最后得由文家给白义章赔。不然事情传出去,主顾存在文家的银子丢了,往后还怎么做生意?

    如果白义章是一般人,那好说,全家杀干净了,灭口了就是。偏偏这人是个大官。

    但文家也不想简单了事地赔了这笔银子。讨价来还价去,白义章便把崔家这个赚钱的筹码丢给了文家。

    今冬又是粮商与炭商大赚一笔的时候,文家就是炭商,正好凑个粮商。

    对于白义章而言,如今东厂在查,自己还想谋户部尚书,正是要小心些的时候,今冬便不打算再出手。

    对于文弘达而言,必须要大赚一笔才能消弥银子被劫这件事带来的‘办事不可靠’的名声、才能在家中立足。

    此时,文弘达将这一层关系点出来。

    崔平便心中有数,凭心而论,他并不太想和文家合作。

    却听文弘达又接着说道:“我不仅和俭正兄通过气了,我还知道崔家在通州有大批粮食。连粮食的来路我都知道。”

    崔平大惊。

    崔若海更是脸色煞白。

    那笔粮食的来路……

    “放心,我是自己人。”文弘达笑道。

    “自己人就好,自己人就好。”崔平连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实话说吧。今天我来这里,便是想与你们共富贵的。”文弘达笑了笑,侃侃而谈道:“往年你们的做派太小家子气了,一笔粮食翻五倍、十倍卖和翻三十倍、四十倍卖,其中的差距可大大不同。”

    “所谓‘慈不掌兵’,这些年你们对京中这些人可太大方了。别担心他们没钱!没钱的就让他们拿田地来换粮,你们要的钱,我文家要的却是田。”

    崔平吓了一跳,喃喃道:“可这里是京城,这么搞的话万一……”

    “京城怎么了?”文弘达冷笑起来,“就是在京城,你才能倚上我文家这株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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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家小偏厅里。

    “……前两天刚查出来的,来闹事的那些人是文家的佃户,想必是文家想占我们的开垦的田。”

    王笑与秦玄策坐着无事,便闲聊起来。

    聊到这个话题,王笑也颇有些头疼,那些佃户时不时就来闹上一次,他们人数又多,虽然每次都能打跑,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前几天蝗灾之后,那些人闹的便更加频繁起来。

    现在自己那一点名声都被他们搞到臭不可闻了。

    查来查去,却没想到背后却是有‘纸墨儒商’美誉的文家。

    “文家?”秦玄策道:“那你和我一样,也和文家有仇喽?我告诉你,那文弘达我见一次打一次!”

    王笑翻了个白眼,道:“你那是争风吃醋的私仇。我却不同,我与文家大概算是恶邻居。”

    他说着又有些郁闷道:“好好的文化产业不做,非要来占我的荒山。”

    “嘁,文化产业?无非看你立足未稳好欺负罢了。”秦玄策讥讽道。

    两人说了一会,又是三杯茶水下肚。

    秦玄策颇有些不耐烦,问王笑道:“人家显然是看不起你这个没血缘关系的侄子,都来老半天了还不让见。”

    王笑亦是有些坐不住,很是懊恼地道:“是啊,我下午还有事呢。家里非要让我来。”

    “娘希匹!”秦玄策一下子站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见什么客人这么气派?敢让我们俩等这么久!”

    说着,他径直往大厅走去。

    ~~

    大厅里。

    文弘达高谈阔论、口若悬河,将崔家父子收拾地服服贴贴。

    偶尔他话语间也提到“祖姑父入阁后如何”、“姑父升任尚书”、“大伯要调任回京”之类的。

    论做生意,他在崔平面前不过是刚入行的新手。

    但家世门第摆在那里,文弘达便高人一等。

    何况将粮价成倍成倍地翻了价卖,闭着眼睛都能赚钱的事,要什么做生意的经验?

    于是宾主尽欢。

    突然。

    门外传来喝骂声。

    文弘达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崔若海便过去打开门喝道:“吵什么吵?!没看我在接待贵客吗?”

    “少爷,他们……”

    “什么贵客要让我们等这么久?”随着这句话,有人步入大厅。

    待看到走进来的那两个少年,文弘达便是脸色一变!

    自己前两天才被毒打了一顿。

    “是是是是你?!”

    “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秦玄策挂着讥讽的笑容道:“爷是不是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到底为什么……”

    “嘭!”

    “啊!”

    崔平身子一颤,茶杯掉在地上,他猛然瞪大了眼,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

第170章 有商才

    “对了,朵朵邀我们后日去她们家的别院玩呢。”左明心道。

    秦玄策刚从窗户翻出去,左明心脸上的甜蜜的笑意还未褪去,左明静与宋兰儿便已推门进来。她被打趣了两句,连忙将话题岔到这些事上来。

    “大台乡别院?”左明静有些奇怪道:“钱家与我们家最近断了来往,她怎会邀我们过去?”

    左明心道:“什么断不断的,那些是长辈们的事。我们与她之间难道还不来往了么?”

    左明静摇了摇头,疑惑道:“我只是奇怪,若没有钱侍郎的同意,朵朵如何能喊动家中车马、安排别院管家待客?”

    宋兰儿亦是道:“也对啊,以她在家中的身份,不像能安排这些事的的。”

    左明心却是道:“人家是一片好心,因顾到我要再去寻上次那老御医开药,特意求来的,你们却偏要猜疑有它。”

    左明静便浅笑道:“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哪里就算是猜疑?”

    左明心道:“她还特地托我喊了玄策和王笑,到时候大家正好聚会,岂不有趣?”

    左明静微微一愣。

    “王笑?他也会去吗?”

    “还没答复呢,我刚刚才与玄策说了,让他去问问。若他不去,我们便玩不了上次说的那些游戏了。”

    左明心说罢,见姐姐与宋兰儿却是同时捋了捋头发,都有些紧张的样子。

    她不敢打趣左明静,却是向宋兰儿调笑道:“怎么?兰儿害羞啦?”

    “才不是,我就是惦记着玩他上次说的狼人杀。”宋兰儿道,“不过……”

    “是是是,你每日每夜的惦记。”

    “你胡说什么呀。”宋兰儿却不是好欺负的,便向左明心反问道:“为何朵朵邀约我们,你却是先与秦玄策说的?还是‘刚刚’与他说的?你刚刚有出府吗?”

    左明心脸一红,道:“我哪有这么说。”

    “你就有。”

    两人便闹作一团。

    过了一会,宋兰儿道:“王笑未必能去呢,他最近似乎有些麻烦,今天不少人在嘀咕他……”

    左明静便问道:“还是在说他是劝圣上重开东厂的奸佞?”

    这件事,左明静最初听到时其实是颇有些吃惊的。

    那天看那少年的样子,一派从容温雅,睛神眼澈,确实很难与传说中的阉党小人联系在一起。

    但既然连祖父也说他是小奸贼,那想来是不会错的。

    此时左明静想到这里,便对于钱朵朵的邀约些踟蹰起来。

    上次都劝过朵朵这丫头一次了,她竟然是还要去邀请王笑?

    对方若是一个用心险恶的,到时候万一对自己这边几个女子有所不轨……

    即便没有,事情传出去被人嚼了舌根,也是坏了大家的清誉,甚至对长辈的官声都有损。

    思及至此,左明静便有心劝劝她们别去邀请王笑。

    偏偏妹妹都与秦玄策说过了,此时自己再劝,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正犹豫着……

    却听宋兰儿道:“现在可不仅是士林中人骂他奸佞了,如今京城里骂他的人可多了,他们家的生意似乎也出了问题……另外,他还和文弘达打了一架。”

    “打架?”左明心便有些好奇起来:“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宋兰儿便道:“我也是听父亲与人谈话说到他了,刚刚才特意让人去打听的。坊间如今很多人都在传,说这个准附马的德行不太好,说他不孝继母、苛虐继弟,又在外沾花惹草……不仅如此,还在京郊霸占民田、欺打佃户……”

    左明心便皱眉道:“我不信,玄策的朋友不至于那样的。”

    “偏你的秦玄策什么都好,连朋友都好?”宋兰儿又打趣道。

    左明静正听得入神,不由轻声催促道:“你们别在那斗嘴,且先将话说完呀。”

    “明静姐就是这好奇么?”

    “偏你不好奇,还要跑去打听。”左明静嗔了一句,道,“既是认识的人,当故事听听也好的。”

    宋兰儿道:“说来也奇怪。那天我见他文才出众,分明是慧达聪敏之人,原来坊间却有传言说他是痴呆呢。想来,应该是他没有商才。”

    左明静奇道:“没有商才?怎么说?”

    宋兰儿道:“事情是这样,因他与继母崔氏有隙,崔家便不卖粮食给他家,他便上门赔礼……”

    “……这样明目张胆地打了文弘达之后,粮食自然是没买到,王家还得罪了文家。”

    “昨天文家、贺家都发话了,说是王家子弟这样的品行,不堪与之做生意。文弘达还当众扬言要开了一间酒行,要将光明正大地将王家挤垮,第一件事就是买下了崔家的粮食。王家次子据说是商贾奇才,这次却是因弟弟的原因输给了文弘达,便还有不少人讥王笑是败家子。”

    “事情才传出来不到一天,城中各大酒楼、青……总之许多人不敢得罪文、贺两家,都停止了与王家的合作,墙倒众人倒,今天早上运酒去王家退货的马车,将清水坊堵得满满当当,这一下,王家酒行怕是要赔惨了。”

    “王家对外说要让他一直在祠堂跪着,我怕他后天是去不了京郊了。”

    左明静与左明心皆有些愕然。

    王笑这个人,竟是这样的?

    提议重开东厂,还能说是他与文官们政见不同,或许是对政事有其独特的见解。

    当着继母娘家人的面打人,这算是极不讲礼数的恶行了。

    左明静听说王笑不能去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同时却似乎也有一丝隐隐的遗憾。

    “传言可信吗?他可是准附马呢。”

    宋兰儿道:“准附马又如何?你真当每个附马都是相貌堂堂还品行高洁?”

    左明静又是问道:“宋先生是如何说的?”

    宋兰儿道:“父亲说‘此子心怀叵测’。”

    这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词。

    对于左明静而言,或许王笑在她心中那个‘算是可交的朋友’这种形象便差不多崩塌掉了……

    但接下来的时间,她心中始终在思考着这件事。

    她隐隐觉得,这事似乎不是那么简单,背后藏着些自己还没琢磨到的东西。

第171章 首倡者

    回忆着王笑的样子,左明静心中考量起来——

    那样面目纯良的人,真的是劣迹满满?

    能写出那样词句的人,真的是没有商才?

    那天大家一起玩游戏怎么看他都是慧达聪敏,为何会这样轻易授人以柄?

    若是他真的这么莽撞,为何祖父还几次念起他的名字?

    还有,这件事若让自己来做,怎么做算是有商才?

    左明静从小在官宦之家耳濡耳染,看问题向来是如“孔子见窍睹微、思虑洞达”。

    毕竟世间万事,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她便将这故事当成一道题来解。

    但思来想去,她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等到傍晚时,她到左经纶那里请安,出门时忽然听到了左经纶与宋礼的对谈。

    “今冬必定缺粮,必须早做准备……”

    听到这样一句话,左明静忽然福如心至。

    粮食?

    他是因为想要粮食?

    可是,这件事到最后,王家也没买到粮食啊,甚至断了从崔家那买到粮食的可能……

    左明静自诩才女,心中不甘。可冥思苦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到结果,终究有些气馁起来。

    “看来这件事背后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那王笑确实是莽撞恶劣之人,偏偏是我多想了。”

    但因为想着这些事,她这夜辗转反侧也没睡好。次日便有些头晕脑胀,只好捧着书在闺中半躺着。

    没想到,静读诗书,竟又是看到了王笑的名字。

    此时她手中拿的是本新刊的诗词集。

    前面几首诗都是些大儒在最近某诗会上作的诗,左明静又翻了一页,入目便是“定风波”三个字。

    前头还有个小序,是以王珍的口吻说的,介绍了他蒙冤落狱之后其弟王笑为之奔走、并作词一首的情景。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第一句映入眼帘,左明静就是身子一颤,猛然坐直了起来。

    五百年来,这等旷达超脱之句又有几句?!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明眸一亮,满目震惊。

    青葱玉指在纸上划过,捧着书卷坐在那里的女子一时便滞愣住了。

    能做出这样一首超然豁达之词的人,真的是那样的行迹恶劣、轻浮无能吗?

    勾连阉党、不孝继母、欺虐幼弟、沾花惹草、占民田地、不尊礼数……最后因为自己的愚蠢,毁了家族的生意?

    她本已经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但此时,左明静终究是无非再将这个疑惑从脑海中挥去。

    ~~

    这天到了午后左明心才来寻她,姐妹两人便呆在一处,一个绣花,一个写字。

    待到傍晚,左明静还是忍不住将那首《定风波》又写了一遍。

    写完之后,她轻轻摇了摇头,觉得不太满意。

    字迹还是太娟秀了,不符这样大气的一首词。

    正有些遗憾的时候,却见宋兰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

    “你们……你们知道吗?”

    “知道什么?”左明心道:“你快说江。”

    宋兰儿歇了好一会,才道:“禁酒了!”

    “什么?”

    “今天朝会以后……朝庭颁发了禁酒令!”宋兰儿道:“内阁拟旨陛上加印,正儿八经的圣旨谕下,直到大灾之年过去之前,我们楚朝再不许酿酒,擅自以粮食酿酒者斩!外面……外面已经是哗然一片了!”

    左明静有些不可思议,喃喃道:“禁酒?祖父之前提过的,曾有官员上书,因反对者甚众,折子被留中了呀。这次怎么突然……”

    “据说是附马王笑首倡、卢次辅上的折子……王家就是京城最大的酒商之一,如今连一介商贾都能如此体恤陛下、深明大义,自然无人再有理由反对。前几天各省都受了蝗灾,今年的粮食又是要吃紧。今天的朝会上,卢次辅亲自提出来的,左老也附议了,郑首辅也附议了……”

    “正好是蝗灾之后,你们想啊,谁敢反对?”

    王笑提出来的?

    左明静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居然是禁酒,为何自己没有想到?

    女子心中一叹,对这次事,害然极有些惊艳之感。

    那个少年,一开始便打算好的。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却听宋兰儿极有些激动地道:“不仅如此,王家还将家中所有的存粮都捐了出来。还提议让朝庭收购所有酒商的粮食。一则让这些酒商得了银钱脱身出来,好另谋它路;二则让朝庭有粮可支……”

    左明心忍不住笑了出来:“哈,说得好听,这样一来,那些想借机屯粮的酒商可吃了大亏了。”

    宋兰儿道:“活该。”

    左明静张了张嘴,心中无言。

    这样的后手……

    宋兰儿却还没说完,又接着道:“你们知道,前天王笑为何在崔家打人吗?”

    她说着,转向左明心,道:“原来和王笑一起打人的,就是你那个秦玄策,他们说文家早已决定开酒行,不让他们提议禁酒,于是双方起了争执才打起来的。”

    左明心便是眼睛一亮。似乎秦玄策打了人是什么很光明伟正的行为。

    “你这是什么表情,文弘达说起来还是你亲戚呢。”宋兰儿又道:“消息一出,京中各个酒商又是跑到王家去闹,你们知道王笑是怎么回应他们的吗?”

    “怎么回应的?”

    宋兰儿说得口渴,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方才说道:“他说了好几句发人深省之句、醒聩震聋之言。简直……”

    她想了想,也不知如何评价,只好将那些话都复述出来。

    “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

    “还有还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宋兰儿道:“刚才我在书房偷听,你们知道吗?连父亲都被他这些话惊到了。”

    “那些酒商气势汹汹,王笑却是一点也不怕,喊了一句‘你们来啊’然后还吟了一句诗——”

    她歇了一歇,抑扬顿挫道:

    “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左明静手中的毛笔跌落下去。

    心中惊叹自是难言。

    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低下头,正好看见纸上那一首词,字迹分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172章 御酒坊

    “自然是赚了不少银子。”

    王笑嘿嘿一笑,很有些贼兮兮的样子。

    他在祠堂跪了两夜,其实觉得腿有些麻。

    唐芊芊的一双玉手便在他腿上揉着,轻声问道:“你们王家都亏大发了,哪有赚银子?”

    “二哥早已不打算做酿酒的生意,这一茬也不算亏。”王笑道:“但我赚了啊。”

    “你怎么赚了?”唐芊芊便眯起眼想了想,颇有些气恼起来,娇嗔道:“你快说。”

    王笑道:“朝庭要收那些酒商的粮食,你可知道这事是由谁主理?”

    “那自然是户部。”

    “户部正在查贪赃案。”王笑兴灾乐祸道:“我那个便宜舅舅,还有文家那个户部员外郎,都是清查的重中之重。”

    “不是户部?”唐芊芊见王笑脸上得意的表情,不由笑道:“用东厂去查真的好吗?”

    “不愧是我的芊芊,这么快就猜出来。”王笑道:“没什么不好的呀,王公公和我是好朋友,这件事我和他已经说好了,哈哈,没想到我也有能贪墨的一天。”

    唐芊芊笑了笑,双手在他腿上轻轻揉着,却是越来越往上。

    “说起来,钱承运的祖坟你还没弄走呢。”

    王笑皱了皱眉,道:“早布下了局,那老小子梗是不上钩。他也没让人到矿上闹?”

    “没呢。”

    “那等他上钩吧。”王笑道:“我们不怕他。”

    “嗯……”

    事情说完了。两人眼中便又蒙胧起来。

    “唔~”

    过了一会。

    “笑郎,今天人家远远看你站在高处喊那一句‘你们来啊’一颗心怦怦跳呢……”

    “真的吗?我感受一下。”

    她嗔道:“人家好想你来啊。”

    王笑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她越来越往上的手按住,极是遗憾地轻声道:“今天不行呢,我可是偷偷跑过来找你报平安的。老头子还在等着收拾我呢。”

    “你可都三天没来了。”

    “嗯?那明儿来三天?”

    “讨厌。”

    又是腻味了一会,王笑才依依不舍地出了积雪巷。

    才进了王家,却见一人从围墙上翻下来。

    王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秦玄策。

    “你就不能走门啊?非要翻来翻去的。”王笑道。

    秦玄策却是问道:“你去哪了?”

    “没去哪。”

    秦玄策神秘兮兮地道:“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我可不止一次闻到了。”

    王笑吓了一跳:“你这都能闻出来?!”

    “我们家学渊博,以前学的第一件事就是闻马粪。”

    王笑登时一张脸变得惨白,心道:完了,他是来给小竺出头的?

    “我我我和你姐其实……”

    秦玄策摆了摆手,道:“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不管。”

    嘴上这么说,眼神中却是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王笑最近和他颇有几分默契,一对上这眼神,便读懂秦玄策的警告意思。

    他一时却也有些委屈。

    自己分明是被秦小竺强硬地亲了……

    下一刻,王笑不禁又想到:秦玄策早能闻出来,那秦小竺也应该早闻出来的啊。

    要是鼻子这么灵,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和唐芊芊在一起的。

    实在是让人有些疑惑。

    另外,唐芊芊说自己不懂秦小竺,后面那句“她其实……”是什么呢?

    正想得出神,肩上却被秦玄策拍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听到了没有?”

    “什么?”

    秦玄策道:“明日一起去大台乡玩。”

    “去哪?”

    “门头沟,大台乡,钱家别院。”秦玄策颇有些无语:“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去那干嘛?”

    “玩。”秦玄策挑了挑眉,颇有些神秘道:“温泉别院哦,‘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温泉。”

    “你想干嘛?”王笑见了他的神色,很是吓了一跳,飞快向后撤了两步。

    “贼杀才,你想什么了?!刚才都跟你说了!是那个叫什么钱多多的小姑娘请我们去玩的。”秦玄策气极败坏道。

    “钱朵朵?”王笑颇有些疑惑,“她为何要请你去玩?”

    “是请我们啊,还特意交待了‘唤王公子也一起去,大家玩狼人杀呀’。”秦玄策捏着声音道,“对了,昨天明心和我说了我才知道,她原来是钱承运的女儿啊。”

    听到‘钱承运’三个字,王笑又是心中一惊。

    “钱钱钱承运的女儿?那那那我们还……还敢去?”

    他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气定神闲地对唐芊芊说“我们不怕他”时的情景。

    秦玄策却是反问道:“为什么不敢去?”

    “大哥,我们打死了钱成啊。”王笑颇有些气极败坏。

    秦玄策在他头上一拍,骂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可是他陷害过我啊。”

    秦玄策轻描淡写道:“朝堂之上的事,一时是敌一时是友,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我想刨他祖坟啊。”

    “那正好我们去打探清楚啊,说不定他卖地给你啊。”秦玄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王笑愕然了一下。

    可是钱朵朵那夜见过我的脸啊!

    ——这句话他却没说出来。

    说出来了丢脸是小事,谁知道秦玄策会不会去找那个小姑娘灭口。

    王笑叹了一口气,怎么偏偏就让她看到自己的脸了呢。

    “我真的也要去?”王笑有些不想去。

    “我都和明心说好了。”秦玄策道:“你让我去崔家打人,我可是二话没说。”

    “那好吧。”

    秦玄策嘿嘿一笑道:“那就说好了,明天早上巳时出发。”

    “哦……”

    秦玄策走后,王笑对于这个邀约,越想越是担心起来。

    尤其是走了一会,他想起来:卫奇当时也是投靠了钱承运。

    但既然答应了秦玄策,也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

    与此同时。

    王珠坐在书房当中,手中揣摩着一道令牌。

    一面是“御酒坊”三个字,一面是“出入宫门”四个字。

    既然禁止酿酒了,那宫中的御酒坊自然也不会再酿酒。

    如今京中只有王家拥有最多存酒。同时王家又是首倡禁酒、先身表率者,于是一提出来,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给宫中贡酒御商。

    想来往后,总有机会能见到他吧。

    心中想着这些,王珠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手心里。

    手上的血滴在桌上,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周肇,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在东宫藏一辈子?”

    过了良久,他打开暗格,将令牌放了进去。

    令牌边上,一支火枪正静静躺在那里……

第173章 不肖子

    “生儿育女,皆是孽障!”

    “长子书呆、三子乖张顽劣、四子不成器。我便唯独对这个次子寄予厚望,现在看来,他才是最最坏的一个!一肚子商才不与堂兄弟去争,竟然算计自己的老父亲!”

    “老夫是如何对他的?这些年倚为臂膀、信赖有加!他嘴巴那么刻薄、说话那么讨厌、对我这个父亲那么无礼、当年让他续弘也不续,这林林总总我全都忍下来了,不求他别的,只盼着他光兴家业。为此我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可现在……现在他又是怎么对我的?!”

    “祖宗传下来的生计,我一辈子辛苦操持,他竟然瞒着我,说不酿了就不酿了!”

    王康悲嚎一声,恸声道:“老夫百年之后,还有何面目去地下见我王家列祖列宗啊?!”

    “列祖列宗,我王康不孝!尽生些孽障呐!”

    涕泪横流。

    沈姨娘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叹道:“老爷啊……”

    “老夫……心好痛呐!”

    王康长吸一口气,长须抖动,过了好一会又道:“你知道那逆子说什么吗?问我想去扬州贩盐还是去杭州去卖茶,跟我说什么江南水乡、风光独好。”

    “老夫去他个鬼!”

    他忿忿骂了一句,颤声道:“离开了京城,望不到这皇宫,跑去与那些乡下人为伍?亏这逆子想得出来。呸,什么江南世绅?那群人做生意都不爽气,婆娘似的。”

    “那地方湿气又重,又没有炕,又没有铜火锅,又没有人推牌九,那边人说话口音又重,走出去有几个人认识我?那逆子就是想活活气死我!”

    说着说着,王康想到王家那些老掌柜如今也都听那逆子的。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万一被放逐到江南去,就是漂泊异乡、老来无依的孤苦场面。

    “含辛茹苦一辈子将几个儿子拉扯大,到头来,我竟是要孤独终老!”

    思及此及,王康顿时又是老泪纵横。

    “老爷啊,没事的没事的,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沈姨娘便将王康搂在怀里,柔声劝道。

    “他休想!老夫绝不去!”王康道。

    沈姨娘又是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老爷且安心,等灾年过去,禁酒令一开,到时候我们还是京城最大的酒家。”

    王康道:“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喽。”

    “老爷身强体健,哪里至于要说这种话。”沈姨娘执着手帕替他擦了擦脸,又道:“忙了大半辈子了,正好歇一两年,等回头解了禁酒令。我们再出来重振雄风。”

    “本以为就王宝一个不成器。如今看来,全都是逆子!”王康依旧恨声道:“尤其这三个的,一个比一个不孝!这个老二,最是不孝!”

    “敢这么对我,老夫大不了再生个儿子来传承家业!”

    这样孩子气的话说出来,沈姨娘心中便又想“哈哈哈哈”大笑一番。但此时却也不适合,只好憋住。

    “桂娘,”王康却是按着她的手,叹道:“在这样的家里,这些年终究是委屈你了。”

    沈姨娘微微一愣,接着咬了咬嘴唇,换上一脸妩媚。

    “嗯,妾身替老爷生个儿子,教训这些哥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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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微亮。

    王笑鬼鬼祟祟出了王家,到积雪巷院子外扣了扣门环。

    过了一会花枝便过来开门,手里还拿着一个萝卜在咬。

    “你大早上吃这么凉,会伤肠胃的。芊芊还没醒吧?”

    花枝颇有些不满他打扰自己吃东西,指了指唐芊芊的屋子便自去熬粥。

    王笑轻手轻脚地进了唐芊芊屋里。

    声音虽轻,却还是将她惊醒了,睁开一丝眼,轻轻“嗯?”了一声。

    “死鬼,这么早跑来。”她迷迷糊糊道。

    王笑便轻声道:“我有事问你啊。”

    唐芊芊侧着身子,并着双手,枕着头,睡姿很乖的样子。

    “嗯?人家不想答。”檀口微张,她喃喃了一句。

    王笑便忍不住俯身亲了她一笑,道:“钱承运的女儿邀请我和秦玄策他们,巳时出发去大台乡呢……”

    他便坐在床头一边抚着她的脸,一边将事情说了,末了便问道:“你说,钱承运是不是要对我不利?”

    唐芊芊不答,只是吮了吮他的手指。

    十指连心,让人心痒痒的。

    “哎,你好歹理我一下啊。”王笑道。

    他对这件事颇有些担心,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却听唐芊芊道:“现在离巳时还早呢。”

    “所以呢?”

    “你进来……”

    一句话正中下怀,王笑轻轻一笑,便依言躺进被窝里。

    纱衣下一片冰肌玉骨。

    佳人相拥,他颇有些心满意足,便又问道:“怎么说?是不是我不去比较好?不去的话,我能这样躺一整天。”

    “讨厌。”她低声道:“一大早过来顶着人家,扰人好梦。”

    “巳时就要出发了啊。”王笑道:“不去的话我先去和交待一声再回来躺着。”

    “去。”唐芊芊道。

    “去?万一是对方设的套怎么办?”

    “怕什么?人家保护你。”

    “真的,你还能保护我?”王笑颇有些惊奇。

    “嗯,人家和你一起去……讨厌……都被你弄得清醒了……”

    过了一会。

    唐芊芊轻轻哼一声,道:“你进来……”

    “我明明已经躺进来了啊。”王笑脸上浮起一丝坏笑来。

    “讨厌,你进来……”

    本来离巳时还早得很,但两人又聊了一会关于‘一起去’的问题之后,时间便有些赶。

    接着王笑便急匆匆地跑回了王家一趟,去偷缨儿的衣服。

    缨儿对于他这样的行为颇有些吃惊,但王笑一时也没空与她解释,只好应了一句等自己回来再说。

    接着他又跑回积雪巷将丫环的衣服一套给了花枝,一套则是让唐芊芊换上。

    这其间又是一番缱绻。

    好不容易等唐芊芊换上这一身衣服,又梳了个双螺髻,便显得极为可人。

    从往日里的娇柔妩媚变到此时的小巧乖羞,竟仿佛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这种装扮游戏让王笑登时便又有些不想出门。

    接着他便想到:若是让她这幅打扮与缨儿一起,那……

    “想什么呢。”唐芊芊便轻轻打了他一下,嗔道:“都迟了,还在那发呆。”

第174章 产业园

    对于今天这场出游,左明静心情很复杂。

    既觉得有些不妥,又隐隐有些期待。

    在禁酒令这件事之后,她其实也想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

    比如王笑是在哪个节点计划好这件事?又是如何降服家里、如何说服了卢次辅?去求见陛下,又是一番怎么样的场面……

    她脑海中的故事,与事实相比,却是完完全全另一个版本——

    纫秋兰为佩的少年郎面对漫天蝗虫,长太息以掩涕、哀民生之多艰;他苦心谋划,峨冠博带到卢次辅的府中舌战群儒,曲尽事理、详呈利弊、大声疾呼;面对京中商家反扑,不顾一人知生死安危……

    她是官宦之家的女儿,从小幻想的便是这些。

    于是一幅一幅的画面便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勾勒出一个铁骨铮铮又智计超绝的英才形象。

    仿佛就像:“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般想着,四辆马车在城门口汇合。

    左明静掀开帘子看去,‘周公瑾’她倒是看到了,品相气度愈发让人赞叹。但接着,她居然还看到了‘小乔’。

    “他那个丫环,好漂亮啊!”

    随着宋兰儿喊这一声,左明静的目光便落在唐芊芊身上。

    双螺髻、小袄罩着青缎背心、软底绣花小鞋,一身标准的丫环打扮,却似乎……将自己比了下去。

    左明静捏着帕子,心中微微有些异样起来。

    过了一会,她捋着头发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想什么呢……

    宋兰儿亦是有些泄气的样子,张了张嘴轻叹了一声。

    让二女没想到的是,王笑与秦玄策居然也不过来见礼。

    四两马车便径直沿着官道向城外行去。

    马车多了,每辆马里便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花枝识趣地打起了盹,王笑与唐芊芊两人挤在车厢中耳鬓厮磨,很有些自得其乐。

    别人却都各自有些郁闷。

    今日这场出行的开场,对很多人而言都有些失望,因为并没有想像中热闹。

    秦小竺这几天本就在气头上,她还以为秦玄策这次叫自己出来是要牵线搭桥。

    结果满心期待地来了,却是来看王笑跟唐芊芊躲在后面的马车里,都不在知道在干嘛。

    姐弟俩干瞪眼了一会,她便怒骂道:“贼杀才,你是想闷死老子?!还不如骑马过去。”

    秦玄策自己也盼着和左明心共乖一辆马车,不由叹了一口气。

    那边左明心与钱朵朵共乖一车,左明心想着心上人,钱朵朵亦是揣着心事,各自无言。

    最前头的马车里,左明静与宋兰儿也是心中失落。

    倒也无关别的,京城的官家小姐中,二人才情样貌都是拔尖的,往日里走到哪里都是最出彩。偏偏今日后面那两辆马车里的人,目光却都没朝自己这边看上一眼。

    “没想到王笑那个丫环这么漂亮。”宋兰儿又嘀咕了一句。

    左明静叹道:“是啊。”

    宋兰儿又不满道:“王笑和秦玄策也不过来打个招呼,一点风度都没有。”

    “许是想着大家都是朋友,不必讲这些虚礼吧。”

    宋兰儿想的却不是礼数的问题,而是自己够不够份量。比如自己若是够出众,他们见到了自然会过来打声招呼,若是没见到也该扭扭头四下里找找啊。

    左明静则是本想问问禁酒令的事,再谈些自己的见解,表示一下自己对这些权谋计宜感兴趣。此时却是一路静默,不免觉得沉闷。

    ~~

    京城外的良田多在东南面的通州、大兴一带。

    京城西面、北面便是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多是山地,小五台山、灵山、太白山……

    一行人刚出城还能看到一些良田,却也都被蝗虫咬得不成样子。

    过了晋元桥,又往西走了一会,绕过了香山,便是大片山地。

    左明静掀了一点帘子看着车外,脑子里想着许多事,从粮食民生开始,又想到香山或许正是漫天红叶。

    十七岁的少女年华,最是有满腔诗意情怀。她多少便有些幻想着,若能有如意郎君相伴,此时便调转车头,北上香山,过红叶林、往香炉峰。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却听宋兰儿“哇”了一声,惊道:“好遒劲的字啊!”

    左明静转头看去,却见路边一个木牌上写着“笑谈产业园区”六个大字。

    笑谈产业园区?

    什么意思?

    接着,她便发现,整个京西古道竟是全全完完大变了模样!

    一路过去,道路两边屋舍俨然、热闹非凡。山头山脚,竟都是人们在热火朝天的干活。

    有马车在卸货,煤炭、棉花、鱼虾、花生……

    也有马车在运货,蜂窝煤、衣服、油、鸡肉……

    挑着担子的汉子来来往往,有人在伐木建房,有人在挖渠,有人在种地,有人在喂猪……

    竟是连妇女、儿童、老叟人人都在干活。这些人有的还很面黄饥瘦,能看出来是逃荒的难民,但每个人头发衣服都很干净,身上带着一些别的难民没有的精神气。

    当马车转过一间极大的作坊,左明静的目光透过窗子往里看去,却见作坊里亦是满满当当的人,似乎在织布……

    这就是产业园区?

    好大的手笔。

    距离上次路过这里才多久?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要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得投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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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青主又是两天没合眼。

    管这样一大摊子事,对他而言其实并不算难。

    但他们是在抢时间。要在短时间内支起这么一个大摊子,确实是让他心力交瘁。

    更何况,他不仅要管着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务,他还要考虑接下来的规划。

    “粮食,粮食还是不够。”他掐着手指算了算。

    “依如今每天发给难民的粮食,我们现在买的存粮支撑不了几天。”

    他说着,举目看去,并没有人可以和自己商量。

    唐伯望也忙得很。

    傅青主只好提笔记了一个数,自言自语道:“蝗灾之后,接下来逃荒而来的人必然会越来越多,粮食却是越来越少。”

    “我们必须接收这些人,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力做事。”

    “但没有粮食,等入了冬,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他喃喃着,感觉到极为吃力。

第175章 植与牧

    如今身上担着这样的担子,傅青主忽然有些理解自己以前看不起的内阁高官们了。

    自己如今才管多少人?不到一万的难民,还有十几万两银子支着,还没有那些内忧外患麻烦,却依旧觉得困难。

    人越聚越多,为了让他们有事做,摊子便越铺越大。却没有收成进来。

    飞快的扩张,每天消耗大量的钱粮,收成却没有那么快。

    养的牲畜没那么快长大,种下去的粮食作物没有那么快长出来……最快也要等到夏收,这中间漫长的冬天,怎么熬过去呢?

    他想去找王笑问一问。

    但又有些不敢。

    上次他就问过这个问题了。

    王笑倒是很随意的样子,随口应道:“派人去买些海产回来吃吧,没粮吃就吃渤海湾里的鱼虾蟹贝啊。”

    接着便是一堆道理,什么“我们反正有钱,天天花钱买,自然会有人去捞。捞的人多了,渔业就发达起来,生产力就又发展了”,又什么“你放心,我们现在都是在投资,还没见到回报”之类的。

    傅青主便听他的,派人去购海产,银子花了不少,还又招收了更多难民。

    结果派人跑一趟天津,路上吃点的粮都比运回来的水产多。

    于是这两天以来,粮食的消耗更快了,自己还多了一项事情管。

    这个小东家,自己又不管事情,反正什么东西张口就来,能不能解决具体问题不说,问他一次,摊子就得再摊大一点。

    现在燃眉之急就是没有‘回报’,偏偏他一张嘴便是又要‘投资’。

    傅青主都有些怕见到王笑了。

    反倒是唐芊芊有些本事,管帐、安排人手、各项事情都办得井井有条。偏偏那天偷了她那瓶药以后,她就不再过来了。

    这就是那女人的肚量。

    心眼这么小,怎么做事?

    傅青主不由揉了揉头,想到还得去招几个管事的啊。

    “粮食……”

    正想着这些,却见耿当跑过来。

    “傅先生。”耿当道:“你看,今天的鸡蛋,又大了一点。”

    这样傻头傻脑的问题让傅青主颇有些无语,不由抬头看向耿当。

    耿当眨了眨眼,道:“傅先生,你看,真的是大了一点,小运也说奇怪。”

    傅青主懒得管这些,问道:“大棚之事,怎么样了?”

    耿当道:“俺觉得可行,傅先生真是奇才。”

    他极有些高兴地比划起来,道:“两种方法我都试了,你看,俺们在这里盖个屋子,在这里建个火窖生火,冬天正好收容难民取暖,然后在地底挖地窖种菜,嘿嘿,一火两用。俺娘过来洒了种子,能出芽,真能出芽!俺娘都惊呆了……”

    “傅先生真是奇才!”他又赞了一句。

    傅青主摆手道:“不是傅某有才,上次听了东家的一席话,我去翻遍古书,才找到这方法。”

    “以纸饰密室,凿地作坎,然后置沸汤于坎中,少候,汤气熏蒸,则扇之以微风,盎然盛春融淑之气哉。”他又念了一句,叹道:“古人诚不欺我啊,想必东家也是从这书上找到的灵感,小小年纪竟是博览群书。”

    耿当道:“温泉边种菜的法子俺也试了,行是行,但是量少……但不管喜阴喜热,喜干喜湿,俺现在都能弄出来,就是有的费事的很。”

    费事不怕,反正人多。不费粮就好。

    傅青主便点点头道:“那些药材要让人伺弄好。”

    “那当然。”耿当道:“傅先生,你再看看这个鸡蛋。这几天小鸡崽长得也快,俺都能看出来它们每天都大一点。”

    傅青主道:“它们前几天吃了许多蝗虫,吃得多了,生的蛋自然是大了一点……”

    耿当得了这个答案,便心满意足地出了屋子。

    他揣着鸡蛋便去找庄小运。

    庄小运正在盖房子,一边敲着钉子,一边问道:“傅先生怎么说?”

    “果然是因为吃了蝗虫。”

    “那要是我们养更多鸡,能治蝗虫吗?”庄小运又问道。

    耿当道:“你想什么呢。那漫山遍野的,能吃得完吗?”

    庄小运便挠了挠头,道:“可那天,我看那一只鸡能吃很多蝗虫啊……”

    “你那些蠢鸡,飞又飞不动,吃的再多,能捉到几只?”耿当便开始扛木头。

    庄小运道:“吃了很多啊,我看……”

    却有一个名叫二娃的小伙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耿大哥、庄大哥,你们快来看!耿大哥,你那个火窖周围长虫了!庄大哥,你的鸡跑过去将火窖里的菜苗全糟蹋了……”

    耿当与庄小运对望一眼,便往火窖那边跑去。

    才跑了几步,却见官道上几辆马车停在那里,秦玄策跑下来大喊道:“老当,小运。一起去玩啊。”

    耿当与庄小运对望一眼,颇有些为难。

    凭心而论,他们不太想跟秦玄策去玩。

    每天都规划得忙忙当当的了,种地、养鸡、盖房子、练民壮等等,回头歇了大家还要踢蹴鞠去,完了再和傅先生搞几碟花生米,喝几杯,听他说些故事。

    这门头沟的一片天地里,多的是爽朗的民家姑娘为自己的蹴鞠技艺喝彩,何必去听那些官家女子念些听不懂的诗啊词啊的……

    ~~

    马车上,宋兰儿掀了车帘看去,便“呀”了一声。

    “明静姐,你看,是他们呢。”

    左明静目光看去,不由疑惑起来。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恍然想到前几天传言王笑‘侵占民田’说法,不由有些心惊。

    ‘笑谈’产业园区……

    这里竟是他的产业?!

    另一辆马车上。

    对于钱朵朵而言,此时其实是有些窘迫的。

    自己邀请王笑,理由是大家一起玩桌游。那算起来,自己也应该邀请这两位‘老当’和‘小运’的。

    但现在自己连他们的名字都忘了。

    显得好像自己特别注意王笑似的。

    她其实有些担心老当和小运答应下来,这两个人似乎是会武艺的,那到时候爹爹吩附的事就……

    钱朵朵不由捏着手里的帕子,有些紧张地凝神听着外面的对话。

    待听到那两人说什么“火窖上还有事情啊”之类的,拒绝了秦玄策的邀约。

    她便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马车便再次缓缓向前。

    王笑与唐芊芊自然也不会露面,路过自己的地盘,两人躲在马车上却是连车帘都没掀过……

第176章 衣柜中

    大台乡。

    一行人下了马车,气氛便活跃起来。

    钱朵朵并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人,也没想到要提前安排人去备好肩舆抬大家上山。

    她一下马车,看着盘山小径便红了脸,极有些窘迫。

    “要不……要不大家等一会,我我我现在去让人请肩舆来……”

    左明心便笑道:“大家走上去便是,哪有那么娇弱。”

    “对啊,正好秋高气爽……”

    秦玄策对左明心笑道:“若你一会累了,我背你便是。”

    “呸。”左明心便被他闹了个大红脸。

    如此,一行人便拾石阶而上。

    秦玄策吟道:“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

    左明心吟道:“但忻耳目得所遇,不觉山高几许寻。”

    两个一唱一和,众人不觉莞尔。

    王笑是知道这些人的套路的,怕又要让自己作诗,连忙跟了一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宋兰儿便笑骂道:“你这次接话倒是快,可是怕我们逼你作诗?”

    王笑被人戳破心思,只好笑道:“你这是诛心之论。”

    左明静却低着头,心中暗道:自己方才还在心里念‘霜叶红于二月花’一句,他竟是也想到这首诗呢。

    ‘心有灵犀’四个字从脑中闪过,她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中驱出去……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氛围便如上次聚会时一般欢快起来。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王笑的心思显然不在与大家说话,而是放在他身边那个美丫环身上。

    两人虽未拉拉扯扯,但眉目传情多少还是有的……

    ~~

    钱家别院里。

    “哎哟,小姐,您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小的也好派人去接呢。”

    钱六见了钱朵朵,连忙迎上去,低声说道。

    这便是气场问题了,换成钱成到此,钱六绝不敢说‘怎么也不说一声’这样的话。

    钱朵朵正想说“我忘了”,左明静便已说道:“是我们想徒步而行,观这半程山路的风景,便未劳烦钱管家来接。”

    “左小姐有心了。”钱六连忙道:“因不知贵人们几时才能到,小的并未吩咐厨房开始做菜,恐怕还要等将近一个时辰才能开席。”

    宋兰儿道:“不妨事,我们正好先玩……”

    “瞧你,怕是成了野丫头了。”左明静笑道:“一路车马劳顿,且让大家都各去洗漱休整,晚间吃过饭再玩。”

    “也是哦。”

    想到今天即没有宵禁、又没人管束,众人都有些雀跃,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让钱六安排客房。

    这别院格局玲珑,客房众多,便一人分了一个房间。

    王笑这间房间颇大,除了桌椅床柜,屏风后还有一个茶室,再后面竟还有个给丫环的小房间。

    他牵着唐芊芊一进屋,便向花枝打发了出去。

    他也懒得去细看这间房间,径直拴上门。

    他早已急不可耐了。

    “还有一个时辰哦。”

    唐芊芊不由笑道:“你现在不怕啦?将花枝打发了,万一有人要对你动手,看谁来保护你?”

    王笑道:“那总不能让她看着我们弄。”

    “讨厌。”唐芊芊轻嗔道:“你就不能不弄么?”

    “不能,一见了你,我便不能自已。”

    他说着,将她抱到桌子上,轻声道:“我算着呢,四天没来了。”

    “讨厌,早上刚来过的。”

    “之前的也要补上。”

    “衣服别脱……等会还要开席……”

    “唔~”

    ~~

    画屏西侧,鬓云松、罗袜刬,丁香笑吐娇无限……

    ~~

    突然!

    有人在门外唤了一声:“王公子。”

    声音怯怯的,是个女孩子。

    王笑正在认真时,皱了皱眉,并不应话。

    唐纤纤一脸红霞,耳边的碎发都被汗沾湿了,亦是正在情动之时。

    偏偏那女子竟是不走,又唤了几句,似乎还推了推门。

    “蒸汽机……你停……一停呀……有人来了……”唐芊芊便推了推他,轻声道。

    “栓着门呢。”

    “唔~”

    ~~

    门外的女子站了一下似乎便离开了。

    谁知过了一会之后,突然有一声唤在房间的里面传过来!

    “王公子,你在吗?”

    王笑与唐芊芊吓了一大跳。

    这屋子竟还有个后门?!

    !!

    隔着屏风往后看了一眼,却见钱朵朵捏着帕子,缓缓走了过来……

    ~~

    “王公子,你在吗?”

    钱朵朵又问了一句,绕过屏风,往后看去。

    却见屏风后面也没人。

    她不由觉得颇为奇怪。

    前门明明栓上了,人却到哪里去了?

    她疑惑了一会,正打算走时却又听门外有人喊了一声:“朵朵,你在这吗?”

    钱朵朵忙将前门打开。

    “明静姐,你怎么来了?”

    “钱管家想问问你,饭席摆在哪里。”

    钱朵朵便连忙道:“那我现在过去。”

    “我替你安排过了。”左明静却是走了进来,四下一看,问道:“王笑不在?”

    “他他不在。”

    左明静道:“我正好有话与你说……”

    衣柜中,唐芊芊鼻子里喘着气,在王笑肩上重重咬了一口。

    ——你停一停呀。

    王笑却是在她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不。

    唐芊芊眯着眼,喘息起来。

    ——讨……厌。

    衣柜外,左明静又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钱朵朵道:“我我想问一下王公子对房间习不习惯,若是不中意……可以换一间。”

    左明静叹了一口气,道:“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记……记得。”

    “真记得?”左明静低声劝道:“你若记得,这次便不该邀王笑过来。他是准附马,你是官员之女,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对你爹的官声都不好。”

    钱朵朵便低下头,手里铰着手帕。

    左明静又叹了一口气。

    屋里也没有旁人,她终究还是不忍钱朵朵泥足深陷,便又劝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但你是什么样的心思我也明白,心知不可见,念念犹咨嗟。这世间,哪个少女不怀春……”

    突然!

    “唔~”

    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喘,左明静吓了一跳。

    她飞快看了钱朵朵一眼,重重“咳”了两声,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道:“总之,总之,你便当是梦了一场……”

    她说着,缓步走了两步,站在那衣柜面前,又向钱朵朵道:“我说的,你能听进去吗?”

第177章 道三国

    衣柜里有什么,左明静自然是知道的。

    那样漂亮的丫环,自己是个女子都有些心动……

    她并不想让钱朵朵撞见那样的场面,也不想惊动衣柜中的两人,于是便慢慢地、轻轻地向后撤了两步,将柜门抵住。

    钱朵朵轻声道:“明静姐,其实……不是你想得那样呢。”

    左明静见她还不肯承认,心中暗暗忧虑起来。

    朵朵是家中庶女,其父又不是怜疼子女的人,她往后的姻缘怕是不会太好。若再陷到这样的事里来,恐怕还会更凄凉。

    偏偏自己这样劝,她不肯承认,显然也不会听了。

    正想着这些,左明静忽然一愣。

    她感觉到,身后的柜间竟是在无声地抖动着。

    很轻微的抖动,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她甚至能听到有女子在压抑着的申吟声。

    那声音里极尽娇媚的意态,让左明静的脸一下子红到发烫……

    ~~

    隔着薄薄的木门,唐芊芊不停地颤抖着。

    她用力咬着王笑的肩,牙齿已然咬到他的肉里去了。

    “啊~”

    她终究还是又唤了半个音节出来。

    这样的……场景……让人……特别容易那个呢……

    这般想着,她很是羞起来。双手紧紧抱住了王笑……

    ~~

    衣柜外,钱朵朵其实想说些什么。

    但她不知道怎么说。

    而且,刚才那个的声音,她也听到了。

    似乎是,衣柜里来的吧?

    钱朵朵便一下子明白过来。

    怪不得门明明栓着,屋子里却没人。

    下一刻,她抬头一看,却见左明静的脸红得厉害。

    这时候,得要说些什么的。

    但她张了张嘴,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我们走吧……”

    左明静极力维持住声音里的平静,拉过钱朵朵,慌慌张张地便往屋外跑去。

    她竟是颇为体贴,还不忘关上门。

    衣柜中的两人便终于松了一口气。

    “坏人……”

    -------------------------------------

    月光下,庭院里一片清辉。

    吃过晚饭,大家便在庭里摆了桌子,玩狼人杀。

    自然是只有王笑能当法官,他便让花枝与唐芊芊这两个‘丫环’加入进去玩,凑了一个八人局。

    唐芊芊极有些聪明,对规则一点就透不说,基本上轻易就能看出来每个人的身份。

    这些官家女儿,武将家的儿女,如果能与细作玩这种游戏?

    又玩了几局之后,左明静与宋兰儿便发现,这个漂亮丫环竟还是在让着自己这些人。

    虽然不服气。但玩到半夜,她们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比自己目光如炬,比自己演得好,比自己能言善辩……还比自己漂亮。

    这便让人很有些气馁了。

    宋兰儿颇有些无奈的鼓了鼓腮帮子。

    气人。

    狠人杀好玩是好玩,但今天没赢人家。

    这个游戏她如今已学到手了,往后还可以与别的姐妹们玩,宋兰儿便向王笑道:“你上次说的桌游那么多,我们每天换种花样玩啊。”

    这话其实是很正常的话。

    偏偏这话王笑与唐芊芊私语时也说过,唐芊芊便忍不住低下头,抿着嘴无声地笑了笑。

    左明静一直在悄悄看她,此时不由一愣,接着便是红了脸。

    那边宋兰儿接着道:“我们明天就玩那个……恩,三国杀。”

    王笑却是摇了摇头,应道:“三国杀要有道具才可以玩啊。”

    “什么样的道具?”

    “卡片,比如刘备、关羽、张飞,这些是武将牌,每个武将有技能,还有身份牌,体力牌……”

    “那我们便做这个道具啊。”宋兰儿道。

    “我来裁纸,朵朵来画,明静姐写字……”

    一时之间院子里便都是“好呀好呀”的声音。

    “要哪些武将啊?”

    “标准片的话二十七个……”

    王笑便开始说,好不容易将各个牌介绍完,他又开始介绍台词。

    “比如曹操的台词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是出招的时候要说的……”

    左明静不由道:“你不要这样直接说出来。嗯,你来说,我们来猜呀。”

    “好,那就……”王笑便道:“看尔乃插标卖首。”

    “关云长。”秦玄策抢答道。

    如此猜了一会……

    “请鞭笞我吧,公瑾。”

    宋兰儿道:“你不要用那样的语气念这句啊!”

    王笑:“这个台词就是这这个语气啊。”

    “呸。”

    过了一会,左明心忽然问道:“怎么没有荀彧?”

    “标准版没有,那是在补充包。”

    秦玄策又问道:“为何单问到荀彧?”

    左明心道:“我祖父便是自比荀令君。”

    若是别人说左经纶敢自比荀令君,秦玄策便要打他。

    偏偏这话是左明心说的。

    “祖父常言荀令君王佐之才,秉忠贞、守谦退,他心愿效之,光兴我大楚。”

    秦玄脸抽了抽,颇有些尴尬起来。

    哪怕不是针对他左经纶,这当今楚朝官员,能有哪个甚比荀文若?

    王笑却是若有所悟的样子,缓缓问道:“却不知尊祖父对郑、卢二位阁老如何评价的?”

    左明心便低头不语。

    “不过是朋友闲聊,左姑娘但说无妨。”

    左明心方才低声道:“郑首辅如贾诩,卢次辅如……如伏完。”

    其实左经纶的原话却是‘卢昆山之才比伏完尚不如也!’

    王笑便忍不住笑了笑。

    他觉得颇有意思。

    贾诩?是想说他一言以乱汉室,还是想说他支持曹丕登位?

    伏完?忠于汉献帝?

    可这楚朝,没有曹孟德啊。心怀汉室、王佐曹操的荀彧又能佐于何人?

    呵,左经纶这一番比喻,倒是让自己对楚朝的朝局又看清楚了不少……

    听了这样一席话,秦小竺心中火气便更大了些。

    左家与秦家素来对不上眼,秦玄策找了这个心上人,往日里不觉得什么,但以后难免要有磕磕碰碰吧?

    她这般想着,却是拿目光狠狠瞪了王笑一眼:娘希匹,偏是你这个狗男人惹我生气,不然我管这些做甚?!

    王笑却不明白秦小竺不高兴为何要瞪自己……

    月华如水。

    众人聊着三国,聊到最后,便有人击箸而歌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第178章 文和仁

    是夜。

    京西,油坊街。

    街角处的一间宽阔店面里灯火通明。

    牌匾是新做的,“闻香酒行”四个大字丰劲有力,显是大家之笔。

    后面的松树胡同里是一整排的仓库,第一间已经被打开来,摆着满满当当的粮食。

    火把的光照在那些太平司的番子脸上,显得格外阴森。

    文弘达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赔笑道:“官爷,真的只有这一仓粮食。”

    “文老板,这件事你我说的都不算,打开看看才知道。”裴民道,脸上带着些不怀好意思的笑容。

    裴民本是百户,如今刚升了副千户不久。

    现在的形势下,东厂重开、整顿太平司,人事动荡,却也正是立功升官的好时机。

    如今禁酒令一下,朝庭下令收购酒商们的粮食,这件事却是落在王督公手上。

    但东厂才重开多久?铛头都还没配齐。王督公此时能用的人又还有谁?

    裴民每每想到这里,心中便是要狠狠感慨一句:邱镇抚与自己,飞黄腾达之机已至!

    文弘达又是赔笑了一下,道:“可后面这排仓库不是我们文家的。”

    说话间,手里地东西便悄悄递了过去。

    那是枚圆润的小金元宝,在月光中显得极是可爱。

    银子不够份量,银票不够诱人。

    正是这样的小金元宝,最显心意。

    “大人安心收了,邱镇抚那里家父另有安排。”文弘达又是低声道。

    裴民脸上的冷笑便浮现出来。

    呵?

    货比货得扔。

    文家是何等大户?比清水坊王家要高多少个层次?

    这文家七少爷的出手,比王家二少爷的出手,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邱镇抚那是一大坛金子都收过的人,是你那个‘家父’能轻易安排得了的?

    蠢货!

    裴民冷冷摆手地挡过那锭金元宝,语气愈发不善起来,公事公办地道:“文老板这是想贿赂裴某?”

    被这样一挡,文弘达手里的小金元宝便从袖子里露了出来。

    周围的番子们具都投来了不善而讥讽的目光。

    第一次被人拒约的文弘达便感觉到一股恐惧袭上来。

    但这几仓粮食若是没有了,自己就休想再在家中立足。

    “官爷说笑了,我怎么敢贿赂官爷?”又是赔笑起来。

    裴民公事公办地道:“如今禁止酿酒了,朝庭担心你们这些酒商亏损,特意来收购你们的粮食。这一片好心文老板别当成驴肝废了。”

    文弘达心中又怕又气,但总不能真的说什么“粮食还要大涨,我不要你们多管闲事”之类的。

    “来人!”裴民一声大喝。

    文弘达吓了一跳,以为要捉自己。

    却见两个番子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掀开布一看,摆着一层碎银子。

    裴民郎声道:“奉督公令,现以一两银子二石粮食的价格,收闻香酒行的粮食……”

    以往干的都是抄家的买卖,如今却是要花银子买东西,这还是头一遭,裴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措词,便道:“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文弘达看着托盘上那点碎银子,心中又气又怕又气!

    一两银子二石粮?

    我可去你的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价格?

    睿宗时期的大丰年也许还有过这样的价,都涨了一百五十年了!

    文弘达心中一股火气上来,恨恨地在衣摆上一拍,喷火的目光看向裴民。

    但,他终究还是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泛起笑,殷勤地说道:“官爷,后面那几仓真不是我们家的。”

    “你可想好了,现在老子跟你买,你还能得点银子。”

    裴民说着,目光中俱是冷意:“户部员外郎文和孝是你二伯吧?若是等他的案子掀出来,这些粮食老子抄了就抄了,可是一钱银子都不会付!”

    文弘达心里‘咯噔’一下,心惊不已!

    莫不是白义章把二伯卖了?!

    文弘达没想到的是,出卖了他二伯的不是白义章,而是他自己怀里的五百银……

    文家。

    灯光通明的大堂。

    面相凶狠的番子。

    “镇抚大人怕是误会了,我二哥绝无贪赃之举!”

    说话的是文家三房的文和仁。

    此时面对这些按着刀的番子,纵使文和仁久经风浪,也不免有些心惊。

    老父亲文博简并没有露面,若真要让他出面,那事情许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文和仁心里明白:文家虽盛,如今却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父亲已从太常寺卿的位置上退下来,现在文家为官者虽多,却没有身居高位之人。

    大哥文和忠在登州任知府;二哥文和孝在户部任员外郎……这些位置,并不能如参天大树一般庇护这一家老少。

    在大哥的仕途更进一步之前,文家能倚仗的便只有左经纶与钱承运。

    偏偏现在左、钱二人闹掰了,左家这段时间又与文家断了来往。

    如今才过了多久,番子竟已找上门来!

    有钱无权,取祸之道啊!

    邱鹏程冷笑起来,四下看了一眼这富丽堂皇的厅堂,淡淡道:“今日邱某过来,是来查案子的。文大人有没有贪墨,自然是要查过才知道。”

    文和仁道:“大人明鉴!二哥他两袖清风,绝不是那样的人。”

    文和孝此时已被看押在户部,一时间串不到口供。但文和仁自然是不会招供。在他想来,应该是白义章出卖了二哥,但证据已经销了,不怕被捉到把柄。

    没想到,邱鹏程说的却不是这一茬。

    “两袖清风?”邱鹏程剔了剔指甲,笑道:“确实是两袖清风。如今陛下让朝中百官捐饷,令兄捐了多少?三百两。”

    文和仁抹了抹头上的汗。

    邱鹏程道:“三百两,确实是不少了。按令兄的俸禄来算,要不吃不喝两三年呢。”

    文和仁喃喃道:“大人说笑了。”

    你真是说笑了,如今还有谁靠俸禄吃饭?

    但现在厅里厅外站满了凶神恶煞的番子,实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下一刻,邱鹏程又说了一句让他魂飞魄散的话。

    “你有个儿子叫文弘达是吧?一掷千金啊,听人说,他手缝里随随便便漏一点下来就是上千两,连陛下都震惊了……”

    文和仁呆若木鸡,哪个不要命的敢和陛下说这些?不怕得罪满朝臣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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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实乃纯良介绍:
“我叫王笑,不是开玩笑的玩笑。”“要我娶公主?别开玩笑,我分明是个痴呆儿啊。”“哈?这个王朝都要灭亡了,我还会娶公主?当我痴呆吗?”“能不开玩笑吗大哥?我连你们公主的手都没摸一下,凭什么要我担负你们这个已经被消灭的、腐朽的、落后的封建王朝?”“我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以前是个光荣的淘宝卖家。所以,这个皇位我不包邮。听不懂吗?痴呆。”“连个金手指都没有,差评!”“我王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们,我,不是痴呆!我只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痴呆怎么了?谁还是不家里的宝?”我非痴愚实乃纯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非痴愚实乃纯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非痴愚实乃纯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