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不负大明不负卿TXT下载不负大明不负卿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不负大明不负卿全文阅读

作者:十光     不负大明不负卿txt下载     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40章 金子与烂泥(求订求票!)

    把马栋问得脸色又是一红,喃喃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望着马栋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王安微微一笑:“爱有这么难说出口吗?”

    “你还小。”马栋带着两分涩然。

    “好吧,就算我还小,马将军大,可为什么你们大人遇到难以为情的事,总喜欢拿年龄说事儿呢?爱了就爱了,不爱就不爱,我又没说一定要懂得,只求马将军能口由心发。”

    “可是,爱要怎么说出口?”

    “哦,那我明白了,就是爱呗?”王安道,“马将军是爱王妃的,只是碍于各种原因,所以将这份爱深藏在心中。我这样理解,该没有问题吧?”

    马栋也不急着辩解,问道:“那陛下将要如何解决呢?”

    “现在我还只知道马将军对王妃的感情,不知道王妃对马将军的感情,而且也不知道马将军与王妃各自的决心,所以马将军问这个还早。”

    “莫非陛下也让你去问王妃如此难为情的问题?”马栋讶然道。

    “是呀!”王安点头,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这有什么难为情?不就是爱一个人要说出来吗?在我看来很简单,成人的世界难道都如此复杂?”

    “陛下到底准备怎么做?”

    “马将军不急,待我先见过王妃。”王安不疾不徐地回道,“看王妃怎么想,然后再告诉马将军怎么做。”

    “好吧。”马栋无奈地点点头,还真想知道王喜姐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

    次日,王安去见王喜姐。

    他本准备昨晚就去,问完马栋问王喜姐,可被马栋阻止,心疼王喜姐一个晚上没睡肯定身心俱疲。

    今日不同昨日,见到王安的第一眼王喜姐便想起来了:

    “哦,我想起来你是谁,你便是当日在东长街开街卖瓜的那个少年王安。”

    “王妃终于记得奴婢是谁了。”王安点头而笑。

    “你怎么会来台湾?”

    “奴婢是奉万岁爷之命,前来台湾帮助王妃与马将军解决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一个棘手又不得不解决的难题,但解决这个难题之前,奴婢,哦,是万岁爷需要问王妃两个问题。”王安回道,“因为这是万岁爷要奴婢问的,所以奴婢恳请王妃实话实说,不然这个难题万岁爷怕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说吧。”

    “王妃与王爷之间还有感情还能和睦地一起生活吗?”

    “……”王喜姐微微一滞,“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万岁爷不仅要问王妃与王爷,还要与问王妃与马将军之间的感情呢?”

    在王喜姐面前,王安很直接,不像与马栋交流时那样解释又解释。

    “你问过马将军了?”

    “嗯,问过。”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王爷不知道心疼王妃,王妃过得很不开心……”

    “我不是问你这个。”王喜姐打断,直接地道,“我是问你,马将军如何回答我与他之间的感情?”

    如此直接倒是很合王安的心意。

    王安如实回道:“马将军说对王妃充满了敬意与欣赏,但奴婢将`敬意`加`欣赏`等同于爱,马将军没有反对。”

    “……”王喜姐疑虑地望着王安,仿佛在问马将军真是这样回答的吗?

    “因为这是万岁爷要问,相当于是万岁爷的旨意,所以马将军不敢欺君。”王安像是读懂王喜姐的心事,心有灵犀地解释,“王妃或许不知道,马将军正因此而困惑,所以偷偷给万岁爷写了一封求助信,万岁爷于是派奴婢来了。”

    “哦,你是说马将军他……”王喜姐难免也有几分忸怩之情。

    “是的,知道王妃与马将军的心意是万岁爷的旨意,关系到万岁爷接下来对台湾的政策以及对王爷的态度。所以马将军断不会撒谎,奴婢恳请王妃也口由心发如实告知。王妃想必清楚急需解决台湾眼下混乱的局面。”

    “我对马将军也充满了敬意与欣赏。”

    “……”王安双眼为之一亮,虽然嘴上没有追问是不是也可以等同爱,但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故而继续问道,“那王妃对王爷呢?”

    “如果将马将军比作一颗金子,那王爷现在就像一滩烂泥。”

    “哦,奴婢明白。”王安点了点头。

    “你小小年纪,明白什么?”

    “说起感情,怎么都喜欢拿年龄来说事儿呢?”王安咧嘴一笑,喃喃地道,“马将军是这样,王妃也是这样,奴婢难道连一个人是更喜欢金子,还是更喜欢烂泥都傻傻地分不清吗?”

    王喜姐浅浅一笑,继而不紧不慢地说道:“金子与烂泥相比较,一个闪闪发光,一个浑浊腐臭,你肯定以为谁不喜欢金子而喜欢烂泥呢?”

    “嗯。”王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王喜姐笑问:“可如果你是一颗才刚刚发芽的种子呢?”

    “……”王安无言以对。

    “我是想说这世界并没有绝对的好与坏,爱情亦是如此,弱水三千,每个人只能取适合自己的那一瓢。”

    “……”王安有点不大能理解,感觉王喜姐说的话要比马栋深奥多了,想了想后又弱弱地问,“如此说来,王妃对王爷还是有感情,对吗?”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啊!”王喜姐感慨地道。

    王安又是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王妃与马将军还真是心有灵犀哈,马将军也说过同样的话。”

    “深情的人好像都知道这个道理。”王喜姐感慨地道。

    “那这个难题不是就更难了吗?”王安微微叹了口气。

    “此话怎讲?”

    “奴婢也不知道理解得对不对哈?”王安小心翼翼地道,“王妃很敬重很欣赏马将军,奴婢暂且也换作爱吧,可王妃终究是王爷的妻子,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即便王爷现在像是一滩烂泥,王妃对王爷终究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王爷,哪怕是面对金光闪闪便如同马将军那样的一颗金子。奴婢这样理解,可以吗?”

    “算是可以吧。”

    “那奴婢想问王妃,面对台湾当前局势,该如何破解呢?”

    王喜姐苦涩地一笑:“我要知道怎么破解,还等什么呢?”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马将军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如此坚强的人居然写信向万岁爷求助,足见他已经快扛不住就要崩溃了。”

    “我知道,不然他怎会连我的话都不听,迷上了吕宋烟呢?”

    “可王妃,台湾是万岁爷的一块儿心病,不解决也不行啊!”

    “如何解决?”

    “以王妃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眼下台湾的症结所在。”

    “我当然知道,王爷不思进取嘛。”王喜姐忽然一警,盯着王安问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王妃觉得马将军镇守台湾如何?”王安不慌不忙问。

    “马将军尽职尽责,丹心一片,当然十分称职。”

    “万岁爷也从未想过撤走马将军。”

    “那皇上的意思是……”王喜姐警觉地道,“废除番王吗?”

    王安谨小慎微地回道:“如果在台湾与番王之间非要作出一个选择,那万岁爷会选择放弃番王。”

    王喜姐浑身一颤。

    王安又忙道:“不过王妃别着急,这只是万岁爷的一个设想,还需要征求王妃与马将军的意见。”

    “解决台湾的问题,就解决台湾的问题,皇上为何要问感情事?”

    “这个……”

    ……

第1141章 只要思想不滑坡 办法总比困难多

    “怎么?我对你都能如此坦诚,难不成你对我还想隐瞒?”王喜姐道。

    “不是,不是……”王安连连摇头。

    “那你倒如实说来。”

    “万岁爷之所以问及王妃与王爷以及马将军之间的感情,无非是要衡量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但奴婢认为万岁爷还是仁道,在乎王妃与马将军的感受,不然大可不必问这些。”

    “皇上倾向于废除番王,对吗?”王喜姐两眼紧盯着王安问道。

    “……”王安没吱声。

    “……”王喜姐点点头,沉默不语。她以为她懂了,已无需再问。

    但其实王安心里的话不是这样,他还需要再回去问马栋。

    而且废除番王不是朱翊镠的唯一选择,甚至不是最佳选择。

    这时候他还不敢对王喜姐坦白,除非王喜姐对朱翊钧毫不在乎,宁可与马栋一道镇守并发展台湾。

    可显然王喜姐不是这个态度。

    刚才的话已经够明白了:王喜姐将朱翊钧比作一滩烂泥,而将马栋比作是闪闪发光的金子,但王喜姐却又将自己比作一颗离不开烂泥的种子……

    有什么办法?

    所以王安还得回去问马栋。

    对王喜姐而言,废藩其实是她认知范围内的最高极限了,因为朱翊镠答应两宫太后不会要朱翊钧的命。

    “如果,我是说如果。”王喜姐忽然又说道,“如果为了台湾,以及来到这片土地上的人,我选择放弃王爷呢?”

    “那就好办。”王安回道,“如此一来万岁爷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其实奴婢倒是觉得,既然马将军与王妃彼此敬重欣赏,那何不在一起?”

    “说什么?”王喜姐双眸精光一闪,犹如两把尖刀刺向王安。

    “奴婢多嘴!奴婢多嘴!”王安感觉不对劲儿,忙低着头解释道,“王妃当奴婢什么都没说好了。”

    “你这话到底是你自己胡言乱语,还是代表皇上的意思?”然而,王喜姐却不依不饶地紧紧逼问。

    王安思绪飞驰,其实这真不是他胡言乱语,但此时此刻,他肯定也不能说这是朱翊镠想问的。

    唯有给根杆儿向上爬一爬了:“是奴婢一时胡言乱语。”

    “你先下去吧。”王喜姐一抬手。

    “奴婢告退。”王安赶紧溜了,感觉王喜姐的城府要比马栋深多了。

    ……

    马栋还在等候,见王安回来,连忙问道:“与王妃谈得如何?”

    “不是很理想。”王安有点儿丧气。

    “什么意思?”

    “王妃把马将军比作一颗金子,将王爷比作一滩烂泥,然而她却又把自己比作一颗刚发芽的种子。”

    “……”马栋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感慨道,“王妃是个深情之人。”

    “王妃对马将军的感觉,与马将军对她的感觉一模一样,既敬重又欣赏,而且王妃也没有反对将敬重与欣赏转换为爱,但她终究是王爷的妻子啊。”

    “本该如此。”马栋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遗憾,继而问王安,“现在问也问了,说说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吧?”

    “万岁爷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有下策、中策、上策、上上之策,乃至上上绝妙之策,不知马将军想先听哪一个?”

    “那就从下策说起吧。”

    “好,下策就是维持现状,该怎样还怎样,当我从没来过。”

    “那不行,这样我会疯的。”马栋脱口而出,当即表示抗拒。

    “中策就是将王爷拘禁起来,但保留他王爷的封号,也就是说他依然还是台湾之主,台湾的事宜交由王妃做主,马将军配合。”王安接着道。

    “可长久拘禁王爷终究不是办法。”

    “那上策是褫夺番王爷的封号,将他贬为庶人,台湾交由马将军手里。”

    “那王妃呢?”马栋问。

    “王爷都废了,哪还有什么王妃?”

    “我是想问让他们去哪儿?还是说让他们继续留在台湾?”

    “当然留在台湾,万岁爷难道还会让他们回中原或京城吗?”

    “这似乎也不是好办法,将他们留在台湾,对我们是压力。”

    “马将军知道就好,那么上上之策就是……”王安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陛下将这……作为上上之策吗?”马栋疑窦重重地道。

    “要不然呢?万岁爷明确说了,在台湾与王爷之间,他会选择台湾而放弃王爷。不能因为王爷不思进取,而耽误了你们和台湾的发展。”

    “那样王妃会很伤心。”

    “想必王妃都没想过万岁爷会有这个念头,毕竟万岁爷曾经答应两宫太后不会要王爷的命。”

    “这倒不是问题。”马栋意味深长地道,“王爷意外身亡或不慎落水啥的,总怪不到陛下头上。”

    “……”王安诡谲一笑,然后冲马栋竖起大拇指。

    “那陛下眼中的上上绝妙之策呢?”马栋迫不及待地问。

    “那就得看马将军的本事了,将王爷这个……”王安又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然后小声说,“由马将军继承一切,包括王妃。倘若马将军无法俘获王妃的心,那也算不得上上绝妙之策了。”

    “……”马栋哑然。

    “我可不是胡说,为了台湾发展之大局,这是最好的办法。依我之见,当日万岁爷登基就该这么做,何必留下后患以致于今日为难呢?”

    “……”马栋望着这才十几岁看起来还像个孩子似的王安,一时无言以对,想不到这家伙心倒是挺狠。

    “方法我都已经告诉马将军了,而且眼下王妃的心意我已经探明,现在就看马将军如何选择。”

    马栋沉吟不语,没想到所谓的上上绝妙之策居然是……说得难听点,不就是让朱翊钧永远消失,然后霸占他的一切吗?包括王喜姐在内……

    或许这就叫“政治”吧。

    但有一点他想不明白,如果朱翊钧真不在,那王喜姐的作用又在哪儿?难道要让王喜姐跟着他管理台湾?

    显然这不现实,王喜姐再如何敬重他欣赏他,恐怕也做不到吧?

    难道这就是王安口中的所谓的要看他的本事的意思?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马将军别沉默呀!”王安笑道。

    “这些话你对王妃也说了?”

    “当然没有。”王安道,“如果王妃真心恨不得王爷死,那我或许说了,可王妃还念有旧情,所以我只说王爷一蹶不振,必须废掉才能保证台湾的稳定,同时减轻马将军的压力。”

    “那王妃是什么反应呢?”

    “她没吭声。”王安随即又道,“可我也试探地问了一句。”

    “问什么?”

    “我说既然王妃与马将军彼此敬重又欣赏,那何不在一起?”

    “胡言乱语。”

    “哈,王妃也是这么说的,看来你们还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居然什么都能想到一起,只不知是否口由心发。哎,大人的心思真难猜!我想,马将军还是尽快与王妃碰个头吧?”

    对此马栋倒是点了点头,因为即便没有王安,这也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我只希望马将军与王妃都秉持自己的内心好好沟通,别藏着掖着,搞得你猜她,她猜你,这样多难受啊!关键还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

    “你还小,大人的世界你不懂。”马栋忧虑地道,顺便点燃一根吕宋烟。

    “看,又来了?”王安摇头叹气,感慨地道,“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贼船,那何不索性做个快乐的海盗?”

    “你将在台湾逗留多久?”马栋问。

    “万岁爷让我一直等到马将军完美解决你的第一个难题方可回京。”

    “如果我这辈子都解决不了呢?”

    “那只能怪万岁爷原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其实,我如果是马将军,当前最重要的是让万岁爷开心,倘若瞻前顾后费尽心思想要讨好所有人开心,那最后会忘记自己该怎么笑了。”

    ……

第1142章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坤宁宫。

    应朱翊镠诚挚之邀,李太后暂时搬到这里来住了。

    有什么办法?这天下做父母的,为孩子操心啥时候停止过?

    这么说吧,就算死了,孩子上坟磕头的时候还得你保佑他们呢。

    真的想享清福?嘿……自打有了孩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缘喽,孩子操心完还得操心孙子辈儿的呢。

    好在她也不是第一次出搬出慈宁宫到别宫居住。

    想当初大儿朱翊钧登基时还小,她要代为处理政务,曾就搬到乾清宫,直至朱翊钧娶了王喜姐。

    得知李之怿肚子里是双胞胎,李太后当然笑得合不拢嘴。

    可又听说李之怿母亲就是因为怀双胞胎大出血只保住一个孩子,搞得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死了。

    李太后又特别紧张。

    朱翊镠还反复交代,这事儿暂时不能对李之怿讲。

    她也只能悉心呵护照料了。

    ……

    李太后来,李之怿当然高兴,可也多少有些局促或不开心。

    自古婆媳关系就难搞嘛。

    两代人的理念总有一些出入。

    这天,早上洗漱过后,李之怿又显得特别焦虑。

    有时候莫名其妙,啥事儿没有,突然变得焦虑起来。

    没有胃口,就是不想吃饭。

    本来逐渐爱上了礼仪房的人奶,结果送来两壶也都搁置一边儿。

    伺候她的迎丝、迎竹两位姑娘不知如何是好。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不吃东西哪行?大的能撑小的也不行啊!

    “皇后娘娘赶紧吃饭吧,不然太后娘娘马上就要来了。”

    李太后虽然搬到坤宁宫来住,但休息就寝有她自己单独的房间。

    “皇上呢?”李之怿突然来一句。

    “皇后娘娘,万岁爷昨晚留宿翊坤宫呢。”迎丝回道。

    “我要见他,现在就见。”

    “那娘娘也得先吃饭呀,我们这就去叫万岁爷。”

    两位姑娘当然不敢怠慢,毕竟朱翊镠有旨,必须尽可能满足皇后的一切要求与愿望。

    怀孕的女人就是天嘛。

    更何况是皇后?

    所以迎丝也不管李之怿为啥,便立马儿去翊坤宫通知朱翊镠。

    朱翊镠的习惯是,若非例朝日,留宿哪边就在哪边用早膳,然后直接去东暖阁。反正在他这里一切从简,怎么方便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皇后娘娘急着要见万岁爷呢!”迎丝跑来,气喘吁吁地禀道。

    “怎么了?”朱翊镠正与郑妙谨一道用早餐,忙放下手中筷子问。

    “奴婢也不知道。”

    “你自己吃吧,我过去看看。”朱翊镠只得起身对郑妙谨说道。

    郑妙谨点了点头。

    朱翊镠急匆匆地去了。

    到坤宁宫一看,见李之怿与李太后正和谐地坐在一起吃早餐。

    貌似,啥事儿也没有。

    不过,也只是貌似,因为李之怿拿着筷子微动,如同看菜下饭的孩子,见没有好吃的菜便不吃饭的感觉。

    “娘。”朱翊镠进来,眼睛观察着李之怿,嘴里喊的却是李太后。

    “哦,镠儿来了。”

    从李太后两分讶然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还不知道李之怿把他叫来了。

    “镠儿来得正好,之怿说没胃口,你来好好开导开导。”李太后笑了笑。

    “哦,怎么了?”朱翊镠就在李之怿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李之怿摇头。

    “是今日的早餐不合胃口吗?还是心情不好?”朱翊镠接着又问。

    “就是感觉吃不下。”李之怿道。

    “娘也吃得差不多了,那你们说会儿话,娘去收拾一下屋子。”

    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找了个借口,起身去了自己房间。

    “我想回家看看。”

    李太后刚一走,李之怿便附在朱翊镠耳边轻声说道。

    “怎么突然想回家?你可是皇后,出宫一趟不容易啊!”

    确实,皇后出宫的规格与皇上所差无几,以朱翊镠的经验,还是尽量少出宫为好,又累又折腾。

    自己累折腾不说,别人也累折腾。

    “可我想爹,也想馨儿。”

    李之怿回道。尽管宁馨儿已经成为她的后娘了,但她对宁馨儿的称呼依然没有变过来。

    “想他们了,还不容易吗?”朱翊镠笑道,“你想他们,便让他们进宫来住几天就是了嘛?何苦你兴师动众出宫?”

    “馨儿不也是大着肚子吗?”

    “是啊,可让他们进宫至少不必动用那么多的仪仗护卫,派一队锦衣卫扈从加上两乘大轿子去接他们就行。”

    “那还是算了吧,馨儿大着肚子也不方便。”李之怿又打消念头,继而问,“郑姐姐今早吃的什么?”

    “与你一样啊,奶,鸡蛋,糕点也是这些东西。”

    “要不去她那边吃吧?”

    “之怿,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对娘的照顾感到有哪儿不舒服?”

    朱翊镠敏锐地道,因为发现李之怿似乎是想逃离,一会儿想出宫,一会儿又心血来潮地说想去翊坤宫,给他的感觉就是不想待在坤宁宫似的。

    所以他才这么问,想着是不是因为与李太后的相处有点不舒服?奔着有问题就沟通、解决的方针嘛。

    “娘来坤宁宫什么都好,就是整天逼我吃吃吃,她才来几天,我又长好几斤肉了。”李之怿噘着嘴说道。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朱翊镠知道李之怿一直纠结。

    “长肉挺好的啊!”朱翊镠有心抚慰道,“再说了,几斤肉又不是你一个人长的,肚子里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吗?”

    “孩子才多大?出生时都没十斤,几天时间还能长多少肉?”

    “孕妇平时本就要多吃一点啊!”

    “可总有厌食的时候。”李之怿嘟着嘴道,“吃饭不得开心吗?如果不开心,那还吃着有什么意思?”

    女人多数都是感性的动物,朱翊镠自然不会与她们讲道理。

    所以笑了笑:“说得对,吃饭一定要开心。要不我一会儿与娘说说,让她不要逼着你整天吃东西。”

    “别别别……”李之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娘会说我矫情不懂事儿的。”

    “可你不开心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为了这事儿找我来的吗?”

    “其实找你来只想与你说说话,也不是为了这事儿。我知道娘让我多吃是为我好,只是,只是……”

    “天下父母没有不为子女好的,可也要以子女开心快乐为前提,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李之怿双眸一亮,笑道,“还是你懂我。”

    “天下父母无不为子女好,可这或许也是天下间最大的错误,好像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好与对还是有点分别。”

    朱翊镠说这番话,不全是为了安慰李之怿,也包含他自己的感受。

    就比如李太后对朱翊钧,当然也包括对他从前这个潞王。

    在朱翊镠看来,李太后对两个儿子的教育都不成功,不然历史上不会出现畸形的万历皇帝与潞王。

    可谁说李太后的心不是好的呢?

    好固然是一方面,但,是或者说是否恰当,又是另一方面了。

    李之怿听了了莞尔一笑:“要是都能像你这样理解我就好了。”

    “理解你,你也得吃饭。”朱翊镠道。

    “知道,你吃过没?”

    “刚吃了两口,就被你叫来了。”

    “那一块儿吃吧。”

    “你有食欲了?”

    “与你说一番话,感觉有了。”李之怿自己剥了一个鸡蛋。

    “那就好,我允许你心情不好想说话的时候可以随时去东暖阁找我。”

    “是吗?那会不会影响你处理政务?”

    “你与孩子现在就是我的天啊!”朱翊镠回之一笑,感慨地说道。

    “那可是你说的哈,我会当真一定去的。”李之怿嫣然而笑。

    正当这时,乾清宫掌作周佐进来禀道:“万岁爷,乾清宫门前有几大箱子东西等着您签收呢。”

    又有几大箱子?

    朱翊镠顿时一喜,心想莫非又是金银财富?当即早饭也不吃了,便直奔乾清宫。

    ……

第1143章 又来钱了

    朱翊镠跑到乾清宫门前一看,果然见有五大箱子摆在门前。

    负责护送的领头不是别人,正是张四维的儿子张泰征。

    “臣叩见陛下!”

    见朱翊镠一路小跑就过来了,张泰征忙跪下行礼。

    “免礼,免礼。你见过你父亲了?”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

    “回陛下,见过。”

    “这是什么?”朱翊镠指着几大箱子。

    “臣恳请与陛下单独一叙。”

    “好,去东暖阁。”朱翊镠当然知道这事儿必须得私聊嘛,只是他对眼前五只箱子更感兴趣。

    “陛下,将这也抬到东暖阁去吧?”张泰征请示道。

    “嗯。”朱翊镠点头表示同意,他感觉箱子里有点货。

    ……

    东暖阁。

    朱翊镠坐在御案后。

    张泰征执意跪在五只箱子旁。

    因为知道张泰征接下来要说什么内容,所以也没让其他闲杂人进来。

    东暖阁就朱翊镠与张泰征两个。

    “这是家父写给陛下的自陈。”张泰征将自陈递给朱翊镠后重新跪着。

    “先说这五只箱子怎么回事儿?”朱翊镠道。他对自陈并不十分感兴趣,心想无非就是张四维交代他父亲贪污的那些事儿嘛,反正也不打算揭发。

    唯一的兴趣点就是,张四维家大业大,为什么他父亲接受熊清的贿赂,继而张四维还提拔人家当知府?

    “陛下,这是臣家里的所有财产。”

    “为什么抬到这里来?”听到“财产”二字,朱翊镠心里不禁一喜。

    “家父要将臣家里的所有财产全部捐赠给朝廷。”张泰征回道。

    刚想什么来着?金银……

    “打开给朕瞧瞧。”朱翊镠一抬手。

    “臣遵旨。”张泰征将五只箱子逐一打开。

    朱翊镠感觉好刺眼……

    两箱子金条,一箱子银票,还有两箱子古董字画。

    “陛下,金银共计两百万两,还有古董字画,一时无法估价作卖,只好一并捐给朝廷。”

    “靠,你爹怎么能这么伟大呢?”

    朱翊镠忙从御座上下来,乐得合不拢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哈……眼下最缺的就是这玩意儿了。

    原来哪个世界见钱都会让人眼开。

    “家父将祖父为何会接受熊清的馈赠以及忏悔之心,全都写在自陈上,还请陛下过目,也请陛下宽恩!”

    张泰征依然跪着说道。

    “起来吧,朕本就没打算怎么滴,伴伴不是与你交代清楚一切了吗?”

    “谢陛下!”张泰征这才起身。

    “你爹身体可好?”朱翊镠也不急着看那份自陈。

    “不敢欺瞒陛下,不是很好,感觉两年不见,爹老了许多。”

    “那你该在家多陪陪你爹。”

    想着张四维活不了多久,朱翊镠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没想到临死前居然还做了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决定。

    朱翊镠也重新回到御座,开始认真读张四维写的那份自陈。

    自陈里张四维交代了他父亲之所以接受熊清馈赠的经过。

    对,写的是“馈赠”,而不是“受贿”。

    刚才张泰征好像也是这样措辞的。

    因为张四维父亲是山西有名的大盐商,生意可不仅限于山西。

    全国各地都有他家的生意。

    生意做大了的老板,都喜欢做点慈善,以提高自己的品味与声誉,同时借此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张四维父亲也好这一口。

    而熊清是山东人。早年家里境况不好,曾经一度连束脩都交不起,但他自幼聪明,学习能力很强。

    张四维父亲有一次去山东,偶然路过熊清他家,当时熊清还是个秀才,因为父亲大病一场,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再也没有能力供熊清读书了。

    恰好遇见张四维父亲,有钱又喜欢做点善事,熊清这孩子又聪明,给他的印象很不错,于是慷慨解囊,给了熊清家一些银子,让熊清参加乡试,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弃读书。

    熊清感激涕零,当时也不知道张四维父亲有那么大的来头,不过当时张四维也没有那么风光。

    后来熊清还真是争气,一路高歌猛进,参加乡试中举人,进京参加会试殿试又高中进士,顺利进入仕途。

    心里一直惦记着当年资助他银子鼓励他读书的那位大恩人。

    一打听,再确定,原来那位大恩人便是张四维的父亲。

    熊清记住了这条门路。

    或许是因为早年穷怕了的缘故,做官儿之后居然不知检点爱上了钱,自然逐渐养成了贪鄙的习惯。

    眼看张四维的官儿越做越大了,而熊清由于逐渐养成习惯的不好,一直原职不进,这让他很郁闷。

    于是想到了孝敬张四维。然而以他当时的职位,这条门路不好攀缘,熊清便想到从张四维父亲那儿着手。

    但给出的理由是:报答当年张四维父亲对他的馈赠援助。

    这样他便花钱在山西购置一些房产地产,然后送给张四维父亲。

    熊清诚意满满,的确让张四维父亲感动,还以为熊清只是为了报恩,更以为熊清还是当年那样有志气。

    加上馈赠的房产地产全都在山西境内,张四维父亲便糊里糊涂接受了,想着日后去熊清做官的地方,再以另一种方式弥补,更多的是把馈赠当作两人之间传递的那份感情。

    然而,张四维父亲将熊清倒是当作有情人了,谁知熊清其实另有所图,目的并不那么单纯。

    由于张四维父亲以为熊清还是当年的那个熊清,便写信告诉张四维,叮嘱儿子将熊清视作兄弟。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张四维自然相信他父亲,毕竟他父亲一生也是阅人无数,应该不会看错人。

    这一来二去的,当张四维进了内阁后便提拔熊清为保定府知府。此举更大的原因是张四维出于对父亲的信任,其实对熊清本人并不了解。

    所以张四维才说这件事是他与他父亲这辈子的污点。

    他父亲直至过世都还不清楚熊清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对熊清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当年那个想读书且有志气的少年郎上。

    谁知人长大了,一切都变了,熊清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郎。

    这便是“受贿”的经过。

    尽管张四维宁愿将此说成“馈赠”,但他也并没有推卸自己与父亲的责任,承认他与他父亲在这件事上都有错。

    为了感激朱翊镠不深究此事,所以张四维决定将他从他父亲那儿继承过来的财产全部捐赠给朝廷。

    朱翊镠看完很是感动,原来张四维在他的“调教”下也有高光时刻啊,而熊清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你父亲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啊!”

    朱翊镠感慨地对张泰征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父亲说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其实多了便如同纸一样,也没多大用处。”

    张泰征声情并茂地说道。

    “你也不心疼吗?”

    “陛下,这钱原本就不是臣的。再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祖父的钱也都是因为国家政策好挣来的,如今祖父过世了捐赠给朝廷也是应该的。”

    “你这样想,朕很宽慰啊!”朱翊镠喃喃地道,“哦,对了,你与张敬修、张懋修、徐秉正他们是同科进士吧?”

    “是的,陛下。”

    “如今他们几个都得到重用,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屈才啊?”朱翊镠笑问。

    “陛下,臣绝无此心!”张泰征信誓旦旦地道,心想屈才倒不至于,但陛下对他有没有那么一丝偏见呢?

    “朕如果让你担任知府,你觉得自己有信心做好吗?”朱翊镠又问。

    “这……”

第1144章 再一次破格任命

    “怎么?没信心?”

    “陛下,不是,”张泰征忙摇头,“只是臣自中进士后,便一直在翰林院,从未有过地方执政的经验,倘若一来便担任知府,臣恐怕……”

    “朕没说一来就让你担任知府呀,你敢上任朕还不敢任命呢。”

    “哦,”张泰征松了一口气,弱弱地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这次保定府与真定府闹大荒,两位知府宋纁与钱永良,采取两种不同的应对方案,其效果自然大相径庭。”

    张泰征用心聆听。

    “朕且问你,倘若你身为知府,得知辖下的州县闹大荒,灾民到了啃树皮吃地鼠的地步,该当如何?”

    此时朱翊镠像面试官一样问道。

    张泰征想了想回答说:“陛下,臣觉得头等大事是要立即开仓放粮,以解救灾民倒悬之苦。”

    因为张泰征走在宋纁被御史弹劾之前,也就是说还不知道保定府与真定府闹大荒,所以对两位知府不同的行为也应该还不曾了解。

    自然也就不知道朱翊镠的倾向。

    故朱翊镠接着问:“可国有国法,你想立即开仓放粮就行吗?”

    “臣以为,灾民都已经到了啃树皮吃地鼠的境地了,如果非得先请旨再开仓放粮,恐怕要饿死许多人。”

    “可不请旨便开仓放粮,就是藐视国家律法,要被御史弹劾乃至丢官的。”朱翊镠继续问道。

    “臣可以一边开仓放粮一边请旨。”

    “那叫先斩后奏,同样有违律法。”

    “臣以为,非常时期当非常手段,人命关天,倘若因此而被弹劾或丢官,那也没办法,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他们会记得的。”张泰征如是般回道。

    “当官的心里固然要装着百姓,可也要装着朝廷,倘若只有百姓,像青天大老爷海瑞一样,那朝廷容不得你。”

    “那臣斗胆问陛下一句,倘若遇到这种事,该如何处置呢?”

    “朕问你,你却来问朕?”

    “臣知罪!”张泰征俯首道,“只是臣确实不知到底该如何抉择。”

    “倘若你司牧一方,所有人都唯你是听,你必须第一时间拿定主意百姓,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你所做的任何选择都需要你自己承担后果。”

    “……”张泰征微微点头。

    “朝廷正用人之际,朕需要有责任有担当的官员司牧地方,只要有能力,朕可以不拘一格,就像对驸马与王象乾等那样破格提取任命。”

    “臣明白。”

    “据朕的了解,真定府知府钱永良不以百姓生计为先,此次闹大荒,因为瞒报,错过最佳应对时机,以致真定府饿殍遍野,罪不可恕。”

    朱翊镠语气铿锵,凶光毕露。

    于张泰征而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内心不禁升起两分寒意。

    “所以,朕决定委任你为真定府知府助理,任务有二:第一,妥善安置好真定府的受灾居民,第二,暗中调查知府钱永良并取证。朕对失职的官员绝不姑息纵容。你可有信心?”

    “臣有信心。”张泰征大喜。这次回老家与父亲还谈到这个问题呢,父亲以为是因为他还年轻所以不被重用,但他自有另一番看法。

    毕竟与他同科进士,刚才朱翊镠也提出来了,张敬修、张懋修、徐秉正都得到重用,而他这个原内阁次辅的儿子反而寂寂无闻。

    心里当然有点不舒服。

    此刻让他担任知府助理,而且其中有一个任务还是暗查知府……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取代知府的前奏吗?

    他当然开心啊!

    不管能否胜任,先答应下来,这时候还能说没信心吗?

    “答应还是蛮快的哈!”朱翊镠笑了笑说,“知道这个任务很艰巨吗?”

    “臣能感觉得到。”张泰征回答,“但陛下交给张敬修、张懋修、徐秉正他们的任务也一样艰巨。”

    “知道就好,但朕不是让你与他们比较,人也不能攀比。朕只希望人尽其才各尽其用,让大明登上巅峰,成为一个真正富强文明的超级帝国。”

    “陛下有此宏愿,实乃天下苍生之福呀!”张泰征激动地说道,“臣愿意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

    “你会不会认为朕委任你,是因为你父亲奉上这个?”朱翊镠笑眯眯望着地上躺着的五只大箱子。

    “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张泰征脱口而出,信誓旦旦地回道。

    “也别这么肯定嘛,”朱翊镠笑,“其实朕还真有点儿呢。”

    “……”张泰征无语,脸色绯红,好像他父亲捐赠是为了让他升官一样。

    “不过也没关系,你不要多想。”朱翊镠坦诚地说道,“想必你也能猜出来,朕这样安排,对你是一个考验。对你实话实说,如果能完成任务,下一任真定府知府就是你,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那就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臣明白。”张泰征点头回道。

    “你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没有。”张泰征摇了摇头,继而又补充解释道,“父亲说陛下料事如神,能坐知天下事,尽管陛下眼前或许面临不少难题,但最终一定能迎刃而解。”

    “你父亲的确算有眼光。”朱翊镠由衷地道。不说别的,就当初把张四维挤走后还写信感谢他……眼光当然不错。

    “多谢陛下盛赞!”

    “那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捐赠的这些钱,朕是交给太仓,还是留在朕的内帑呢?”朱翊镠笑问。

    “……”张泰征摇头,“父亲没说。”

    “可惜啊真是可惜!”朱翊镠感慨道。

    “陛下,可惜什么?”

    “如果你父亲指明说这钱送给朕,那就好了。”朱翊镠咂摸着嘴。

    “……”张泰征一个怔愣,但随即咧嘴笑了笑,弱弱地道:“倘若陛下就要这么做,想必也没人敢说什么。”

    “那朕不也成了贪污受贿?”

    “陛下乃大明之主,只要这些钱不是用于花天酒地而是用到实处,那放在太仓与放到内帑有何分别?”

    “孺子可教!”

    朱翊镠笑了。但心想,要说这中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朱翊镠道:“你明天直接去吏部报道,让吏部移文三天后到真定府。”

    “臣遵旨。”张泰征欢天喜地离去。

    这次对张泰征的任命,朱翊镠没有经过吏部,说心里话还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眼前这五箱子财富。

    人嘛,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不能自己开心了,让别人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在朱翊镠的印象里,尽管张泰征并没有多大作为,终其一生最后也不过才官至湖广参政而已。

    但朱翊镠相信“种”一说,就是基因。

    张泰征祖父牛,父亲牛,张泰征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吧?反正助理相当于实习,也不是正式任命,机会给了,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吧?

    ……

第1145章 原来钱多也愁……

    又有两百万了,哈哈,还有两箱子价值不菲古董字画……

    此刻朱翊镠很想学星爷抄鳌拜府时放出那令人陶醉的大笑。

    “这钱到底放哪儿呢?”

    朱翊镠喃喃自语:“要不暂时还是放朕这儿吧。张泰征说得对,只要不花天酒地,放哪儿花不是为了大明?”

    一念及此,朱翊镠把几只箱子一一合上,然后大喝一声:

    “来人。”

    “万岁爷。”进来的是周佐。

    “你怎么在?这儿还需你值守吗?”朱翊镠诧异地问道。

    毕竟周佐好歹也是乾清宫掌作嘛。

    “万岁爷,奴婢一直没走,想着万岁爷可能还要吩咐抬箱子。”

    “哦。”朱翊镠点了点头,忽然两眼精光一闪,斥问道,“你偷听了朕的话?”

    “奴婢岂敢?”周佐忙道。

    “谅你也不敢。”

    “万岁爷,不知这五大箱子装着什么呀?”周佐弱弱地问。

    “是你该问的吗?”朱翊镠脸色一沉。

    “奴婢多嘴!”

    “五只箱子,中间那只放朕这儿。”朱翊镠吩咐道,“左边两只,给皇后和郑淑嫔各送一只去;右边两只,送到景阳宫德嫔那儿去。”

    “奴婢遵旨。”

    “记住,让她们自己看就行,不要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哦,知道了。”

    周佐忙喊来人手,依照朱翊镠的吩咐将四只箱子抬走了。

    朱翊镠有心留下来的那只箱子里头装的是上等银票。他数过,六十万,可随时随地一对一兑现。

    留着自己慢慢用吧,哈……

    给李之怿和郑妙谨送去的是两箱金条,每箱折合银子七十万。

    给赵灵素送去的则是两箱子古董字画,价值或许更高。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赵灵素平常也不出景阳宫半步,无欲无求,钱放她那儿派不上用场。

    这样,张泰征带来的巨额财富就安置妥当了,全放进朱翊镠自己腰包。

    他只感觉一个字:爽。

    ……

    坤宁宫。

    周佐派人将一箱子金条,很快送到李之怿面前。

    “是什么?”李之怿好奇地问。

    “万岁爷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神神叨叨的。”李之怿小声嘀咕,因为李太后此刻也在。

    但她很好奇,恨不得立即打开,抬手吩咐道:“抬到我房间去。”

    同时起身请示:“娘,我去看看。”

    “嗯。”李太后点点头,心想儿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夫妻间有小秘密了,居然连她这个娘都要瞒着。

    进得自己房间,就李之怿一人,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靠!金光闪闪让她眩晕……

    她决定去问问朱翊镠,还以为是因为她抱怨几句换来的。

    ……

    坤宁宫。

    郑妙谨同样收到一箱金子。

    她打开时也愣住了。

    不是说眼下正缺钱吗?怎么还偷偷送这么多到她这里?目的何在?这钱又是做什么用的?

    郑妙谨也决定去问问朱翊镠。

    不问心里不踏实,生平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现金呢。

    于是,她也去了东暖阁。

    ……

    “皇后娘娘驾到——”

    “淑嫔娘娘驾到——”

    朱翊镠一听到这禀报声,便知道她们为何而来了,只没想到她们两个居然还不约而同。

    “臣妾参见……”

    “别来这一套。”

    李之怿与郑妙谨正欲行礼,朱翊镠当即笑着打断了。

    “你们都出去。”

    随即朱翊镠又屏退伴随李之怿与郑妙谨而来的侍俾。

    东暖阁只剩他们三个了。

    “收到了?也已经打开看过了?”朱翊镠笑嘻嘻地问。

    “不知这么多金条从哪儿来?”李之怿与郑妙谨异口同声。

    “当然是有人送的……”朱翊镠将来历对她们两个说了,还将两箱子古董字画送到景阳宫,以及自己留下一箱子银票等也一五一十都说了。

    “这样合适吗?”李之怿道。

    “合适。”朱翊镠确定地点点头,继而问郑妙谨,“你觉得呢?”

    “无所谓,你是皇帝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反正也是人送的。”

    “可大臣们若得知,恐怕有意见。”李之怿又担忧地道。

    “没关系,我自能应付。”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

    “我只担心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郑妙谨喃喃地道,“而且这些钱是给我们的吗?还是你只存放我们这儿?”

    “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嘛?”朱翊镠笑道,“我的不就是你们的?你们的也不是我的吗?一样,没区别。”

    “这么说我们可以随意支配?”

    “当然可以啊!”朱翊镠脱口而出,笑道,“老公挣钱老婆花嘛。”

    “听说明年泰和元年,本来要南京织造局制作新衣的,结果被你取消了,要不就用这钱为你赶制出几件新衣吧?”郑妙谨忽然提议道。

    “别别别。”朱翊镠忙道,“这事儿不用你们操心,我自有办法,你们现在只管安心养胎,届时生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我都开心。”

    “那钱送给我们,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啊!”郑妙谨莞尔一笑,说道,“每个月的例银都花不完呢。”

    “放心,将来总有用钱的地方,你们先留着。”朱翊镠笑道。

    “可我们这般养尊处优,宫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供给,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呢?”李之怿道。

    “会有,比如投资买房啊……”

    “咱还需要买房?”李之怿不解地道。

    “买房不住,只当作一种投资,可以挣更多的钱。”朱翊镠笑了笑。

    李之怿一副疑虑的模样儿:“瞧你,指不定又有什么鬼主意呢。”

    朱翊镠感慨道:“我这脑子里鬼主意时时刻刻都有啊,就是精力有限,很多时候靠我一个人难以完成。”

    “多培养一些靠得住的人,让他们帮你完成啊!”李之怿道。

    “说起来倒是容易哦。”朱翊镠微微摇头,不以为然地道,“靠得住的人不好找吧,能够领会我心意的人也不好找,有能力有担当的人更不好找,而要三者兼备,又谈何容易啊?”

    “哎,这种事儿,我是不在行,也帮不了你,郑姐姐或许行。”

    “我也不行。”郑妙谨摇了摇头。

    “即便你们行,难道我还会让你们出马不成?你们只管把孩子带好,把后宫打理好就行了。”

    “好吧,那不打扰你了,钱暂时便由我与郑姐姐替你保存。”

    李之怿起身,正欲与郑妙谨一道离开,只听周佐在外禀道:

    “万岁爷,值守的侍卫来报,说外头有一位莽夫竟胆敢擅闯皇宫,嚷着一定要见万岁爷。”

    “不认识他吗?”朱翊镠道。

    “回万岁爷,侍卫本将他轰走了,可那人不服烧麦,还大言不惭地说,若是坏了大事,咱吃不了兜着走,有咱好看的,所以奴婢也不敢怠慢,只好先来禀报万岁爷一声。”

    “那人什么来历?”

    “万岁爷,奴婢也不知道啊,侍卫说就一莽夫,刁民。”

    “名字也不知道吗?”

    “万岁爷,好像叫什么黄霄云。”

    “黄霄云?”

    “万岁爷认识?”

    “不就是黄村前不久刚刚任命的那个村长吗?”朱翊镠道,“可听说他去了保定啊,他去保定是为了,为了……哦,哦,快快,快快有请。”

    朱翊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周佐连忙去了。

    李之怿跟着说道:“就是为了帮助静修找孩子,带着十几个人连夜一路奔跑到保定府的那个黄霄云吗?”

    “嗯,应该是!”朱翊镠点头。

    “如此急着见你,莫非他查到什么线索?”李之怿道。

    ……

第1146章 又是梁家?

    “那,要不你们先回?”朱翊镠对李之怿与郑妙谨说道。

    “不,我想听听。”李之怿带着两分恳请的语气,望着朱翊镠,“看是不是有了静修孩子的下落。”

    朱翊镠也清楚李之怿与张静修、秦涵茜深厚的感情,这便如同他一样,毕竟在一起生活过。

    “好吧。”朱翊镠也就答应了,但也不忘嘱咐提醒,“那一会儿无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不要激动。”

    “嗯,我知道。”李之怿点头。

    这样,郑妙谨也留下。

    很快,周佐便将侍卫口中的“莽夫刁民”带来了,果然就是黄霄云。

    “小民叩见陛下!”

    黄霄云进来冲朱翊镠纳头便拜。

    “免礼。”

    朱翊镠一抬手,迫不及待地道:“急着见朕,所为何事?”

    “回陛下,”黄霄云跪着也没有立即起来,直接说道,“小民当日听说陛下的好朋友张静修孩子在保定被盗匪抢走,便与村中十几个同样也是盗匪出身的流浪汉连夜奔向保定……”

    “这个朕知道,也知道你们的心意与辛苦,直接说重点。”

    “是,陛下,小民十几个抵达保定府后分头行动。”黄霄云禀道,“因为我们十几个也都是盗匪出身,知道盗匪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真正有背景的绝不敢招惹,动手之前会打听清楚对方的来历,否则无异于引火烧身,别说继续做盗匪,死了都不知道。”

    “这是其一,张静修是陛下最要好的朋友,又是前首辅张居正的儿子,天下没几个人不知道;其二,正所谓盗亦有道,小民只听说过盗匪有劫财劫色,可从未听说有盗匪抢小孩儿的,所以这背后定有高人指点,另有所图……”

    “你还是没有说到重点。”朱翊镠再次打断,一来心里着急就想知道结果,二来李之怿与郑妙谨此刻都在旁听,尤其是李之怿,不宜久坐。

    “你直接说这段时间在保定府有什么发现。”所以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道。

    “是,陛下。”黄霄云道,“小民怀疑甚至可以确定关于张静修孩子被抢一案与保定伯梁世勋有关。”

    “谁?”朱翊镠神情一紧,身子不由得坐直了,笔挺笔挺的。

    李之怿也是。

    黄霄云确定地道:“保定伯梁世勋。”

    朱翊镠接过:“第七代保定伯梁世勋有个弟弟叫梁世燊,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生意做得很大,可谓豪门巨贾,梁世燊有个儿子叫梁赟,对吗?”

    “陛下,正是。”黄霄云一副讶然的神情,心想陛下怎会如此清楚?

    “你是怎么发现的?”朱翊镠先也不解释与梁家曾经结下的梁子。

    “回陛下,因为我们感觉盗匪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所以我们十几个人分头行动,就去保定府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府前蹲点,看他们与哪些江湖人士以及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甚至晚上潜入那些府邸去偷听,结果还真在保定伯的府邸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什么线索?快快道来。”朱翊镠早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包括聚精会神的李之怿。

    “回陛下,就在五天前,小民蹲点在保定伯府前,发现两个可疑人物进了保定府,可小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饭也不吃一直守着,直至那两个可疑人物出来,小民便跟了上去。”

    “然后呢?”朱翊镠追问。

    “发现那两个人从保定府出来时好像有点不高兴,小民便一直跟踪他们,他们好吃好喝日子倒是挺逍遥,可晚上回到客栈投宿,说起保定伯时不由得一腔怒火,其中一位还拍桌子说,倘若保定伯不付给他们余下的金额,他们便要将那件事情抖出去。”

    “哪件事?是抢孩子的事吗?”朱翊镠恨不得马上知道详情,可他不知此刻的黄霄云已有有两天没吃东西了。

    若非黄霄云意志坚定,有一股势在必得之心,加上对朱翊镠的感激,这时候恐怕会虚脱晕倒在地。

    黄霄云强打精神继续禀道:“当时他们倒是没说孩子的事,小民一个人没吃没喝力气不足,一来怕冲上去干不过他们,二来怕打草惊蛇坏了大事,毕竟看样子他们也是盗匪出身,万一怕事情泄露将小民杀了不值当。”

    “小民死了倒不要紧,可咱十几个人就白折腾那么长时间,还会让作恶之人提高警惕,案子更难破了,所以小民当时忍着,等机会。”

    稍顿了顿缓一口气。

    黄霄云接着道:“三天前,那两个人又去了保定伯的府邸,小民趁他们进去的当儿,便去吃了几个包子,喝了两碗水以补充体力,有想着待他们出来后便与他们干仗的准备。”

    “发现那两个人这次从保定伯的府邸出来,回到客栈之后更是气愤了,再次说到不给钱就抖出来一拍两散那事,小民这次直接冲进去了。”

    “因为小民清楚盗匪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货色,所以冲进去先打晕一个,然后干翻另一个,将其擒住逼问,可无奈那人嘴硬只字不吐,但问及张静修孩子被抢一事,他眼神便有闪躲。”

    “所以你就怀疑了?”朱翊镠道。

    “陛下,当然不止这些。”黄霄云接着道,“我将他们两个都绑了,交给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大人手里开始审讯,结果问及张静修孩子被抢一事,那两个人直接咬舌自尽了。”

    “然后呢?”朱翊镠追问。

    “然后刘守有大人带缇骑兵偷偷将保定伯的府邸包围起来,密切关注保定伯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而小民立即跑回京城向陛下汇报。”

    “又是跑回来的?”

    “这次不是,”黄霄云摇头道,“刘守有大人送给小民一匹马。”

    “就这些吗?还有其他发现没有?”

    “陛,陛下……”黄霄云一口气没提上来,终于坚持不住晕过去了。

    靠!

    朱翊镠一拍御案:“传太医。”

    周佐忙道:“万岁爷,他是又饿又渴晕过去了,应该不用传太医。”

    “你怎么知道?”

    “万岁爷或许是因为着急问结果,所以没有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举止变化,他两腿一直在颤抖,那是因为饿;说话时他喉咙一直吞口水似的在颤动,那是因为渴。万岁爷请稍等。”

    周佐说罢,便倒了一杯糖水,扒开黄霄云的嘴,直接灌进去,然后又掐了掐黄霄云的人中。

    嗨,还真醒了。

    “陛下,不好意思,小民好饿。”黄霄云这才说道。

    朱翊镠当即一抬手,道:“让御膳房马上送点吃的来。”

    “万岁爷,遵旨。”

    周佐忙吩咐下去,他自己很快又进来。毕竟这事儿他也很感兴趣。

    “如果这宗案子真与梁家有关,朕这次可不饶他们。”朱翊镠目光犀利,如同两把尖锐的刀子。

    “陛下,您对梁家非常熟悉吗?”黄霄云弱弱地问道。

    “废话!”周佐接道,情不自禁地看了李之怿一眼,忽然发现,这事儿他不能说,要说也轮不到他说,所以溜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了。

    “保定伯的侄子,也就是梁赟,曾经想娶我为妻。”李之怿也不芥蒂此情,缓缓言道,“若非皇上阻止,恐怕我这会儿已是梁家的媳妇儿了……所以梁家与皇上早有过节。如果静修孩子被抢一案果真与保定伯有关,那他们十有八九是泄愤的,且早有准备。”

    “哦,那难怪!”黄霄云道。

    ……

第1147章 似乎浮出水面 但又扑朔迷离(求订求票支持!)

    很快御膳房的小火者送来几张葱花饼、切好的一盘大葱以及豆瓣酱。

    “先吃吧。”朱翊镠冲黄霄云抬手。

    “多谢陛下!小民的确饿得慌。”黄霄云见到吃的两眼放光,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对面坐的是什么人,抓起一张葱花饼便往嘴里塞。

    囫囵吞枣瞬间吃完三张,连大葱与豆瓣酱都不用拌了。

    周佐又端过去一杯水。

    黄霄云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一抹嘴道:“让陛下久等了,小民话还没说完呢。”

    “接着说。”

    “陛下,保定府前任知府熊清死后不久那里发生了一宗惨案,先是熊清手下那位董师爷家里着了火,房屋却被人在外头反锁着,以致他一家上下包括仆役共烧死十八人,当晚董师爷刚好去了熊清家,所以侥幸躲过一劫。”

    “岂有此理!”朱翊镠怒道,“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徒?”

    “陛下,还有更离谱的呢。董师爷得知哀讯后害怕,立即跑到北直隶总督张佳胤大人与保定府现任知府宋纁大人那里报案,回忆这些天到底得罪了谁,但想来想去,也不认为他得罪过谁,最后倒是想起来可能有两位。”

    “哪两位?”

    “他觉得也只是可能,第一位就是宫里头的一位张公公……”

    “是张大寿吗?”朱翊镠脱口而出。

    “对对对,就是他。”

    “周佐,传朕口谕,让张大寿赶紧滚过来。”朱翊镠当机立断。

    “奴婢遵旨。”周佐忙去了。

    “那第二位呢?”

    “第二位就是曾经以`恭先生`私会熊清的那位神秘人。”

    “神秘人,他们有什么过节?”

    “那位神秘人只说自己叫恭先生,当时既没有以真名告人,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私会熊清时竟唆使熊清暗杀张佳胤大人,可董师爷觉得万万不可,极力劝阻熊清,所以董师爷怀疑那位神秘的恭先生害他。除了那两位,董师爷再也想不起来还得罪过谁。”

    “可这件事儿与张静修孩子被抢一案有关吗?”朱翊镠问道。

    “陛下,那位恭先生来自京城,似乎知道许多秘密,连陛下在保定府的改革内容都一清二楚,刘守有指挥使怀疑他是陛下身边的人,或者是至少与陛下身边的人有密切联系。”

    “朕身边的人?”朱翊镠思绪飞驰,脑海里盘旋着许多人名与形象,但一时又实在不知道是谁。

    “本来刘守有指挥使是要亲自回京复命的,可他要时刻监督保定伯梁家,还要查那两名咬舌自尽的盗匪身份,所以让小民传达给陛下知。而那位董师爷将两个怀疑对象告诉张大人、宋大人以及刘大人后,当晚便离奇失踪了,至今仍然没有查到他的下落,所以刘守有指挥使也怀疑是否与梁府有关。”

    “何以见得?”

    “刘指挥使说两件案子虽然看似并无联系,但矛头其实都是指向陛下,张静修孩子被抢一案不用说,而董师爷一家被灭口,刘指挥使基本上可以肯定不是张公公所为,那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恭先生,竟唆使熊清杀张佳胤,不是与陛下作对是什么?因此刘指挥使怀疑两宗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小民的话表达完毕,也不知说清楚没有。”

    “很清楚,你暂且休息一下,等张大寿来,朕还要话要问你。”

    “是的,陛下。”

    “你们还要继续听下去吗?”朱翊镠问李之怿与郑妙谨。

    “嗯。”李之怿毫不犹豫点头。

    “那我也陪着之怿。”郑妙谨跟着道。

    “都不累吗?”

    “我还好。”郑妙谨回道。

    “我也不累。”李之怿回道,“我发现专注于一件事可以减轻疲倦。”

    “好吧。”朱翊镠也不勉强,“那你们起来走动走动,等张大寿来。”

    “哦。”李之怿起身。

    “你身边或许还有背叛你的人吗?”郑妙谨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朱翊镠确实没有头绪。会有谁敢背叛他呢?

    不过人心与人性都难估测,他也不敢打包票说就一定没有。敢在他头上动刀子的不是也大有人在吗?

    ……

    张大寿神色匆匆连滚带爬地来了。

    “万岁爷叩见陛下!”

    张大寿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知道熊清手下那个董师爷一家十八口死于非命而董师爷自己也不见踪影了吗?”朱翊镠开门见山斥问道。

    “奴婢知悉,在董师爷家出事的第二天奴婢就收到了宋纁的信。”张大寿忙回道,“他问是不是奴婢干的,奴婢当然没有啊,奴婢如果想害董师爷,当时就动手了。请万岁爷明察!”

    见张大寿一副受惊又委屈的样,朱翊镠也相信,毕竟都已经饶过他了,即便董师爷将他抖出来,与董师爷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张大寿接着又道:“宋纁如果真的怀疑奴婢,那就不会只写来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找过奴婢了。”

    朱翊镠虽然没有点头,但基本上表示同意。宋纁多半是顾忌张大寿的身份地位,不然不会以写信的方式。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将近二十条人命,你怎么没与朕提及?”

    “万岁爷日理万机,这种案子自有当地府衙调查,所以奴婢没说。”

    朱翊镠接着道:“在熊清死之前,他与董师爷见过一位神秘的恭先生,知道许多秘密,都怀疑那位恭先生是朕身边的人,这人是不是你?”

    “绝不是奴婢啊!万岁爷,”张大寿忙道,“这件事奴婢听董师爷说过,那位神秘的恭先生怂恿熊清杀张佳胤,可董师爷觉得这事儿牵连太大,所以极力劝止熊清切不可为。奴婢哪有这个胆儿怂恿熊清暗杀北直隶总督?”

    “那这件事你怎么也没对朕讲?”

    “万岁爷,那位神秘的恭先生之所以怂恿熊清去做,是因为他自己不敢,随后熊清死了,而接任的是宋纁,断不会听人怂恿,那位恭先生就更不敢了。所以奴婢也就没有向万岁爷汇报,以免万岁爷担忧。但此情,奴婢对张佳胤和宋纁都说了,让他们加倍小心,不信万岁爷可以问他们。请万岁爷明察,奴婢绝无半句谎言。”

    “谅你也不敢。”朱翊镠“哼”了一声。

    “万岁爷英明!”

    “既然你说得头头是道,将自己的干系撇得干干净净,那你倒是说说,董师爷一家惨死,他自己又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到底是谁干的?”

    “奴婢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感觉就是那位神秘的恭先生所为。”

    “那恭先生你觉得又有可能是谁?”朱翊镠一步一步追问。

    “奴婢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敢说一定是反对万岁爷的大佬。”

    “朕再交给你一个任务,倘若这次不能漂亮完成,新账旧账与你一起算。”

    “请万岁爷吩咐。”

    “保定伯梁世勋有个弟弟,叫作梁世燊,在京城生意做得很大,朕当初还是潞王时,付大海便查过他的家底,但后来因为朕离开京师也就不了了之。听说梁世燊八面玲珑,人脉关系甚广,朕让你去查,他最近与他兄长梁世勋有没有接头,共接头过几次,以及接头时谈话的内容,切记一定要暗查。”

    “奴婢遵旨。”这时候朱翊镠说什么便是什么,张大寿哪敢反抗?

    “没有朕的旨意,你可不要胡来,别伤人害人。”朱翊镠刻意提醒。

    “奴婢不会。”

    “那你现在就去吧。”

    “是,奴婢告退。”张大寿吓得一身冷汗,出来才发现上衣已然湿透。

    ……

第1148章 眼中有尺 心中有量 路才会长(求订阅)

    望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脸邋遢胡子的黄霄云,朱翊镠这才平和地问道:“最近吃了很多苦头吧?”

    黄霄云忙摇头咧嘴一笑:“陛下,这点苦头算啥?小民从前吃过太多苦,尤其是刚刚不做盗匪那会儿,沦为乞丐都遭人唾弃,后来没办法又流落他乡,成为流民。”

    继而黄霄云口风一转,接着说:“不过陛下,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如今小民这些人不是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吗?每当想起黄村,小民就心血来潮,这都是陛下赋予我们的,所以为陛下两勒插刀是应该的。”

    “无论这次能不能破案,朕都感激你们。”朱翊镠由衷地道。

    “陛下心怀天下苍生百姓,为小民这些流浪的穷苦人做主、安家,应该小民感谢陛下才对啊!”

    “去保定的其他人呢?”

    “散落于保定各大有头有脸的人物府邸前,平常也没有联系,但小民与他们都约定好了,不到张静修孩子一案水落石出之日绝不回去。”

    “你们有心了!”朱翊镠感慨道。

    “是陛下对小民们有大恩大德,小民们也不懂什么大的道理,只知道谁对咱好,咱就对他好。”

    “想念黄村吗?”

    “想。”黄霄云脱口而出,但随即又笑着说道,“不过再想也得等案子破了,小民才回去。”

    “破案的事本不该你们操心。”

    “小民们当然知道,但当时小民们就想着,对付那帮盗贼,以朝廷办案的方式不一定有效,所以小民与另十几个人就自告奋勇地跑去了,希望对陛下破案有所帮助。”

    “感谢的话朕也不多说了。既然你们有约定,那就让其他人在保定待着,你先回黄村吧。”

    “陛下,案子还没破,小民怎能先回去?”黄霄云不乐意。

    “你是黄村的村长,黄村这时候更需要你。你还是回黄村吧。”

    “哦。”叫朱翊镠态度坚决,黄霄云只好点头答应了。

    “朕还是那两句话,第一,黄村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朕或大兴县的县衙。”

    “小民知道。”

    “第二,只要你们不做违法乱纪伤天害理之事,想怎么发展黄村朕都支持。”

    “多谢陛下!”

    “去吧,你回黄村。”

    “好的,那小民先行告退。”

    “顺便代朕向村民们问好,看他们有什么需要或希望朕为他们作什么。”

    “多谢陛下之大恩情。”

    朱翊镠一抬手。

    黄霄云这才退出东暖阁。

    “你们累不累?我送你们回去吧?”朱翊镠望着听得津津有味、仍意犹未尽的李之怿与郑妙谨两个。

    “走吧,”朱翊镠先站起来,“我也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儿,同时想想那位`恭先生`最有可能是谁。”

    李之怿与郑妙谨跟着站起来。

    “我们一道先送之怿回坤宁宫,然后再与你回翊坤宫。”朱翊镠对郑妙谨说。

    “好!”郑妙谨点头。

    这样三人一道出了东暖阁。

    护送李之怿与郑妙谨的近侍都还在东暖阁对面廊檐下候着。

    李太后还在坤宁宫焦急地候着。

    郑妙谨给她请安问好。

    “你们是都到东暖阁去找镠儿?”

    “是的。”李之怿与郑妙谨异口同声。

    “都收到了一份儿厚礼对吧?”李太后和气地问道。

    “……”朱翊镠这才发现,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儿。

    李之怿与郑妙谨相互对个眼色,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娘,你也有礼物的。”情急之下,朱翊镠忙说道。

    “娘可不是为了向镠儿要继续哦。”李太后嫣然一笑,“难不成娘还如此糊涂与自己儿媳妇儿吃醋吗?”

    “娘当然不会了。”朱翊镠过去,挽着李太后的手臂,嬉皮笑脸的,像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不过在天下母亲面前,孩子好像不就是永远长不大吗?

    “可娘想看看什么礼物,也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李太后笑道。

    “当然有啊!”朱翊镠立马儿点头答应,“走,孩儿现在就带娘去看。”

    “之怿不介意吧?”李太后又笑着对李之怿说道。

    “当然不介意。”李之怿连连摇头,继而还解释道,“他让我们保密,肯定不是为了对娘隐瞒。”

    到李之怿房间,朱翊镠将那只箱子当着李太后面打开。

    “……”李太后讶然,“镠儿从哪儿弄来的一箱子金条?”

    “娘,孩儿还没来得及向你解释这件事呢。”继而,朱翊镠将张四维捐赠两百万一节对李太后说了。

    “难得张四维有如此慷慨之心。”

    “娘不会怪孩儿将这些钱没有放到太仓去吧?”朱翊镠笑问。

    “要知道这样,娘就不看了。”李太后摇头,带着两分无奈回之一笑,“要不你们就当娘不知道吧?”

    “多谢娘亲!”

    “不过,娘得提醒你们一句,这些钱最好用在正途上,否则朝臣知道后,他们肯定会有意见的。”

    “孩儿知道。”朱翊镠信誓旦旦。

    “既是这些东西,那给娘的礼物就不必了,娘用不上。”

    “那娘需要什么?孩儿给你买。”

    “娘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只希望你们给娘多生几个孙子啊!”

    “娘,孙女一样。”朱翊镠笑道,“女孩儿不顽皮,还亲热一些。”

    “话虽如此,可女儿终归不是要嫁人的吗?”李太后感慨地道。

    朱翊镠没做声,心想,儿子将来不是也得远离北京吗?没做声主要是因为怕这样一说,又会让李太后想起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朱翊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太后这么一说让李之怿又增加一分担忧,想着肚子里要是两个女儿怎么办?

    朱翊镠似有察觉,又笑道:“娘,是男是女,咱都该高兴,别只生儿子你笑呵呵的,生女儿却拉着个脸,你要是这样,那孩儿可不干哈。”

    “哪有这么夸张?”李太后道,“娘自己不也是女儿身吗?希望是男孩儿,不就可以尽早确定国本嘛。”

    “哎呀!娘想得太早了。”朱翊镠一撇嘴,“孩儿登基才不到一年呢。”

    “好好好,娘不说,不说了。”

    “你也该送郑姐姐回去吧?郑姐姐出来很长时间,宫里的人会着急。”李之怿冲朱翊镠笑了笑。

    “是啊,娘,该送淑嫔回去。”朱翊镠挽着郑妙谨转身去了。

    李太后望着他们离开,不禁冲李之怿打趣笑道:“看你们倒是挺好的哈,从来也不吃醋。”

    “娘难道希望看到我们吃醋?”

    “当然不希望。”

    “大哥对我们都那么好,为什么要吃醋?再说了,吃醋不也没用吗?大哥本来就只有我与郑姐姐、素素三个嘛,吃醋有什么意思?”

    “之怿这样想,娘很高兴!”

    “本该这样想啊,若真勾心斗角吃醋啥的,我与素素加起来也不是郑姐姐的对手。郑姐姐对我都不说什么,我又何苦挑起无谓的争端呢?”

    “娘搬来坤宁宫,你有没有感觉不习惯?”李太后笑问。

    “没有啊!”

    “如果有,娘希望你坦诚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娘也好改,知道吗?”

    “哦,知道,多谢娘关心!”

    “肚子饿没饿?”

    “……”李之怿立即摇头。

    “即便不饿,为了孩子,你也要多吃东西补充营养。”

    “……”李之怿脸色微微一变。

    ……

第1149章 有妻如此 夫复何求?

    朱翊镠送郑妙谨回到翊坤宫。

    一回来,郑妙谨便笑问:“当初你与梁家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

    朱翊镠回之一笑,摇了摇头:“我该怎么对你说呢?当初这事儿闹得还有点大,你多少应该听过一些吧?”

    “具体也不了解,只知道你抢了梁家的媳妇儿。之怿刚在东暖阁也说了,若不是因为你,她或许已经成为梁家的媳妇儿,看来你当初是夺人所爱呀!”

    “也不叫夺人所爱吧?”

    “反正你就喜欢干这事儿。”

    “哈哈,你要这么说也行。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女人本来就要抢的嘛。”朱翊镠笑道,“你不会心里怪我也把你抢过来了吧?”

    “那倒没有,”郑妙谨双眉一挑,语笑嫣然中,带着莫大的自信,“你要是不抢的话,我也有信心征服你大哥啊,成为他得宠的女人。”

    “这个我也当然相信。”朱翊镠点头承认。原本历史不就是这样吗?

    “来,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将之怿抢到手的呗?”郑妙谨一副八卦的眼神。

    看来哪个世界都一样,八卦很有可能是女人的天性,天生如此,不八卦反而不那么像女人了。

    朱翊镠腰板一挺:“当然是凭借我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

    “切,鬼才信呢?”

    “怎么?难道对你相公不满意?”

    “不是,而是以梁家的地位,如果你想只凭借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你得被梁家吃得骨头渣儿都不剩,还能将之怿抢到手吗?想得美!”

    “要不说你就是聪明呢,当初的确是摆出潞王的名头,将梁家吓得够呛,还骗了梁赟十万两银子呢。”

    “怎么骗的?”

    “那小子对之怿垂涎三尺,厚颜无耻地整天跑去纠缠之怿,可之怿慧眼识珠对我一见钟情……”

    “啧啧啧,也不害臊?你当初的名声只怕比那个梁赟更臭吧?”

    “不信你可以问之怿嘛。当初我化名金羽珍,让之怿先答应梁赟那混蛋的婚事,聘礼不能少,然后等娶亲那天,我扮作之怿的模样儿盖上红盖头,这边让梁家人把我抬回去,那边我吩咐锦衣卫包围梁家,将梁家折腾得够呛。”

    说起这事儿,朱翊镠仍然感觉好玩又刺激。

    “这么说,梁赟认识之怿在先?”郑妙谨问道。

    “是啊!”

    “而之怿事实上也已经答应了梁赟要嫁给他,对吗?”

    “对呀,不过是梁赟逼迫的,之怿与她父亲哪敢得罪有钱有势的梁家?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告诉梁家别太嚣张容易受伤,别太张狂容易死亡。”

    “让之怿先答应人家的婚事,然后你堂堂一个王爷反过来再娶之怿,这种事儿也只有你这种人做得出来。”

    “我是哪种人?”

    “完全不顾世俗礼仪。”

    “男人脸皮不就得要厚一点嘛?若非如此,连你我都抢不到手了。”

    “难怪梁家人那么恨你。”郑妙谨摇头而笑,“你要是喜欢之怿,明明白白地告诉人家你是王爷,让他们别与你争,梁赟再喜欢之怿,也不敢纠缠。可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居然还让之怿先答应人家的婚事,然后又去梁家闹,这不是故意仗着位高权重欺负人吗?”

    “诶,你说对了,就是明摆着要欺负他,要不然怎能骗到他们钱呢?”朱翊镠得意洋洋,又显得理直气壮,“像梁赟那种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花花公子,不得教训教训他?给他点苦头吃,让他以后长点记性吗?我这可是为民除害,在做好事呢。”

    “嘿,到处惹是生非的花花公子,说的不正是当初的那个你吗?”郑妙谨接着调笑道。

    “那也只是当初嘛,人得看现在,向前看,对不对?”朱翊镠咧嘴一笑。

    “如果两宗案子最后真的都与梁家有关,你准备如何处置?”

    “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朱翊镠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犀利起来,“废除保定伯的爵位,剥夺梁家经营所得,这两道举措都是眼下迫切之需,要知道一直缺乏这样的典型,我可等了好久啊,正愁没有落刀的对象呢。”

    “但你也不要太绝,不然天下的公侯伯爵会心惊胆颤。”郑妙谨提醒道。

    “你今天怎么仁慈起来了?”

    “怎么?我在你心中一直就是一个狠毒的妇人形象对吗?”

    “你不是一向说我太仁慈吗?”

    “对待梁家不一样,如果你对他们下手太狠,不明事理的会说你是在报复梁家,这样显得你没有气度。”

    朱翊镠微微颔首,但随即又道:“可如果真是梁家人干的,那静修孩子,还有那十八条无辜的性命,这两笔账我又岂能轻易放过?”

    “那当然,敢作恶,就得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我只是想提醒你,对梁家与对犯案的人要区别对待,不能将梁家所有人一棍子全部打死。”

    “这个我知道,罪人不孥。”继而,朱翊镠望着郑妙谨感慨地道,“在我仁慈的时候,你让我狠一点甚至帮我做主;在我毁灭之心爆棚决定凶狠的时候,你又拉我一把让我仁慈一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真的谢谢你!”

    “夫妻间谈感谢不是见外吗?你也该回东暖阁处理政务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刚才娘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哈,是男是女我都高兴,别担心生闺女。”朱翊镠抚慰道。

    “担心有什么用?都已经定了,女的又变不成男的。再说了,娘似乎也只关心之怿肚子里是男是女,对我肚子里是男是女好像也没那么关心吧?”

    “这倒也是,不过并不代表娘不关心你,娘只是最担心国本问题。然而在我这里根本不是问题,国家稳定与否又不在于是否早立太子,况且`能者居之`才是我一向的主张。”朱翊镠侃侃言道。

    “晚上再说吧。”郑妙谨抬手送客。

    “嗯。”朱翊镠这才离开翊坤宫。

    回东暖阁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恭先生”到底会是谁,居然跑保定去怂恿熊清暗杀张佳胤?胆儿也真够肥的哈。

    还知道保定府改革的四项内容……可此情总共也没几个人知道的啊!

    好像除了内阁几位成员,再加上冯保、陈炬、张佳胤与宋纁,也无他人知晓,神秘的“恭先生”岂会知道?

    难道这几位当中有人与“恭先生”密切来往?否则问题出在哪个环节呢?

    朱翊镠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要弄清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先查明“恭先生”是谁才好办。

    可目前从刘守有让黄霄云捎回来的讯息看,似乎只知道“恭先生”来自京城,其它都还是谜,或许与梁家有关也只是刘守有个人的推测。

    ……

第1150章 先定个小目标 借钱可伤人伤己啊

    尽管刚一担任黄村的村长,黄霄云便带领十几个人去了保定。

    但他的心一直惦记着黄村,感觉只有回到这里他才踏实心安。

    “村长回来了!”

    “看,村长回来了!”

    黄霄云的回归迎来村民一阵热烈的欢呼,纷纷跑过来问候。

    “村长可算是回来了!”

    “张静修孩子有线索吗?”

    “随村长去保定的其他人呢?”

    “……”

    第一件事肯定都是问这个。

    但黄霄云不想解释,因为只要一解释,势必牵扯到梁家,而这个暂时只是猜测,并无确切的证据。

    故黄霄云统一解释道:“张静修孩子至今仍下落不明,其他人还在保定帮着继续找,这件事儿先且不说。”

    村民们也就不再追问了,迅速跳转到下一个话题。

    “村长看看村子的变化吧,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原来这里几近于一片荒芜,村长说现在像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村子?”

    “看,这一排一排的,都是我们新盖的屋子,再看田地里的农作物。”

    “……”

    两位秘书与几个大队长都赶来了,七嘴八舌,有的倒是很认真在介绍,可有的不过是想炫耀,但无不激动开怀。

    黄霄云当然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刚一进村子他就感觉到了。

    在没有命名为“黄村”之前,这里只不过仗着有大龙河流域经过,沿河一带开辟了一大片种植基地而已。

    虽然属于白云观的官方子粒田,但在白云观一万多亩子粒田当中,这一片田地无疑是最差的。

    而且因为偏僻,附近一带也没有居民在此安家立命。

    如果不是因为番薯与马铃薯的繁殖能力超强,基本上不挑土质,估计不会选择这里栽培。

    说白了,这里原来就只有五千亩田地,如果将高大的茅草一割,几乎一眼可以望到头的那种。

    然而现在大不一样了。

    田地里的农作物自不必说,已是绿油油的一片,看着甚是诱人。

    最大的变化在于房屋与乡间小路。

    如今沿着大龙河盖了许多房屋,虽然基本上都是茅草屋,但有的用竹子做支架,有的用木头做支撑,看起来也算有模有样像那么回事儿了。

    尤其是许多茅草屋前面,用竹子或树木支撑起来的晾衣架,上头稀稀朗朗地晒着几件衣服,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孩童聚在一起愉快地玩耍……

    给人的感觉,嗨,这就是一个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村庄。

    乡间小路也修起来了。

    原来只有田埂与地埂。

    如今看着一条一条刚修好的,承载着希望的乡间小路,错落有致地将房屋与田地连接起来,黄霄云的眼睛都不禁有几分湿润了。

    曾几何时,他梦想拥有一个家,哪怕再简陋,只要能遮风挡雨都行,如今终于就在眼前。

    “队长,你怎么了?”

    两位秘书弱弱地问道,发现他们的队长居然还会流泪。

    “没什么,感动。”

    黄霄云也不怕被人瞧见,一抬袖直接抹去眼角的泪花。

    “要记住,这一切都是皇帝爷赋予我们的,我们要懂得感恩。”

    “不用队长提醒咱也知道。”其中一位叫作王奔的秘书回道。

    另一位叫作李驰的秘书兴致勃勃地介绍说:“队长回来刚好,我们两位秘书与十位大队长正在商议,除了栽培种植农作物,还要开拓其它项目。”

    看到眼前这一切,黄霄云也是激情四溢,忙问:“什么项目?”

    李驰抬手一指:“村长你看,沿着大龙河,咱可以挖几座鱼塘出来养鱼,池塘边上可以围起栅栏,里头养鸡养鸭养鹅养猪啊,鸡屎猪屎之类的都是上等肥料,反过来又可以用来养鱼、种植,还有,村长你看,对面那一大片山脉,可以放羊、放牛。”

    “嗯,这是个好主意啊!”黄霄云当即表示赞同。

    “池塘边咱还可以开几个豆腐作坊让妇人磨豆腐,做豆腐干、豆腐乳卖。”王奔接着补充道,“咱村里有好几个妇人在行呢,反正皇帝爷说了,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想怎么折腾都行吗?咱就使劲儿折腾呗。”

    “嗯,”黄霄云点头,“我刚见过皇帝爷,他让我代他向你们问好,同时再次强调这个观点。既然有想法,那就行动起来,别犹豫。只要我们用心,不相信折腾不出名堂。”

    “对,我们就是这么想的,跟着村长发财致富。”村民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振臂欢呼。

    黄霄云一抬手:“咱得先定一个小目标,也别好高骛远,毕竟之前咱这些人生存都有问题,步子不宜迈得太大,踏实一步一步来。”

    “村长言之有理。”李驰道,“不过村长,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启动资金。挖池塘容易,可鱼苗呢?围栅栏也容易,可鸡鸭鹅猪牛羊种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首先得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谈到钱,黄霄云皱起眉头,这辈子都愁这玩意儿啊!

    “大概需要多少钱?”

    “我与王奔秘书初步算了一下,估计需要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这么多?”黄霄云两道眉毛蹙成一团,“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呢?咱全村人可以凑出多少来?”

    李驰与王奔都无奈地摇头。

    李驰道:“十两银子都凑不出来,有钱也不至于沦为流民啊!”

    “那从哪儿弄一万两银子?”

    “村长,咱想了很久,恐怕唯有一个办法。”李驰道。他嘴皮子比王奔要溜得多,表达的欲望也强烈。

    “什么办法?”

    “就是先借,待咱挣到钱了,再连本带利还。”

    “借那么多钱啊?”黄霄云两道浓眉都挤到一块儿了,“借钱很难啊!万一人家借了,到时候他有急事儿需要用钱,而咱又偏偏还不上,这样结果就是伤人伤己,所以我的原则是能不借则不借,自己咬牙挺。”

    “可村长,咱这些人只有力气,专门靠力气,黄村啥时候可以发财致富?只守这片土地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没有钱实在啥也干不成啊。”

    “我想想,我想想……”黄霄云道,“关键咱这些人原本都是流民,你们说的项目也不是一定就能挣到钱,谁会借钱给咱们呢?即便人家有心,也得看咱们的偿还能力是不是?”

    “村长,咱这些项目怎么不一定能挣钱?”有一位队长问道。

    “比如养鱼,万一下大雨,鱼都跑了呢?再比如养鸡鸭鹅猪牛羊,万一遭遇瘟疫怎么办?咱可赔不起。”

    “村长,要是这样想,那咱不是啥也干不成了吗?”

    “我的意思是,咱能不能多想一些卖力气的活儿,这样咱不是不用担心成本问题吗?”黄霄云忧虑地道。

    “村长,正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劳力者终究是下乘啊!”李驰接着又怂恿道,“其实,对咱们来说,一万两银子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于某些人或许只是一个数字呢。”

    “比如……”黄霄云扭头问。

    “比如县衙,比如皇帝爷,只要他们点头,一万两银子还不容易?皇帝爷不是说了,有困难可以找县衙,或是找他吗?咱是借,又不是要。”

    “皇帝爷?让我再想想,想想……”黄霄云微微抬手,说到朱翊镠,他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大家围着黄霄云沉默了会儿。

    李驰继续撺掇道:“村长不是说刚从宫里回来见过皇帝爷吗?要不村长问问皇帝爷,兴许皇帝爷一口答应了呢?不答应,要再想其它办法嘛。”

    黄霄云沉吟不语,一时难以抉择。

    “村长,借钱不丢人吧?世上有几个人还没有穷途末路的时候?”

    “借钱是不丢人,但很难开口啊。”黄霄云喃喃地道,“沦为流民之前,也就是刚不做盗匪想重新做人那会儿,我就借过钱,求遍街坊邻居,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借。自那以后,我就发誓,只要我死不了,一定不开口借钱。”

    “可是村长,这次不是为你自己,而是为整个黄村啊,村长如果觉得不好开口,那我去借。”李驰道。

    “你去向皇帝爷借?”

    “嗯。”

    “还是算了吧,我是黄村村长,要借也只能我去借。”

    “那村长就再考虑考虑吧。试试,不开口怎么知道皇帝爷不支持呢?皇帝爷日理万机,只是无暇顾及咱们,兴许他也想着这么做呢?”

    “你们让我先安静一下!”

    ……

第1151章 初生牛犊 冒失的王安

    在王安分别与马栋、与王喜姐沟通完后,马栋与王喜姐终于要见面了。

    不过主动的人是王喜姐。

    马栋是被邀请的。

    故而出发前王安还笑他,“原来马将军是战场上的巨人,情爱里的矮子。”

    搞得马栋只好无奈地回道:“去,你这个小屁孩儿,懂个毛?”

    王安也有点皮,当即咧嘴一笑,带着几分调侃的口吻:“你这个大人,有本事把王爷与王妃搞定,让台湾局势尽快稳定下来啊!那我就闭嘴了。”

    马栋无言以对。

    他与王安进行两席长谈,一是在王安与王喜姐长谈之前,一是在之后。

    本来王安是带着朱翊镠的旨意来台湾解决问题,可他发现与王安两席长谈后,反而觉得越发迷茫没有方向了。

    原来想见但又不敢见王喜姐,他觉得最大的障碍来自于朱翊钧。

    现在想见但又不敢见王喜姐,他觉得最大的障碍是来自他自己。

    好像被什么心魔控制着。

    面对台湾的局势,从前他只觉得烧脑无计可施;可现在他想都不敢想,感觉王安来了越帮越乱似的。

    娘的,这感觉,简直比让他冲锋陷阵送人头还难!

    以致于去王府的路上想着:难道真如王安所戏谑的那样?他就是战场上的巨人情爱里的矮子?

    ……

    或许是为了避免闲言闲语,王喜姐约马栋见面的地点就在王府。

    王安心里痒痒只想跟去,但马栋不让。王喜姐确实也没邀请他。

    不过,王安有他自己的办法。

    不让他去,他双脚健步如飞,还不能偷偷去吗?心想,反正马栋只将他当作没长大的小孩儿嘛。

    偷偷去,没准儿还能偷听呢,看看两个彼此敬重又欣赏的人到底是如何交流沟通的,这样岂不更好?

    两个都将责任摆在第一位,瞧他们能聊出什么花样儿来!

    这样,当马栋前脚出门,王安后脚便偷偷跟上去了。

    不是动不动说他是小孩儿吗?那他索性再做一次小孩儿。

    于是,当马栋到王府刚一进去,王安便镇定自若地跑出来,然后以侍从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本以为会被侍卫阻拦问话啥的,肯定要解释周旋一番,结果这里的侍卫问都没问直接放行。

    王安也不知道这里的侍卫是怎么当的,感觉这里不像王府,与戒备森严的皇宫紫禁城判若天壤。

    王府简陋不等于侍卫可以随意吧?

    ……

    王府客堂。

    马栋与王喜姐分宾主坐定。

    本来王喜姐身后有两名侍俾恭谨地站着,但被她屏退了。

    这两人见面一向局促,有点放不开手脚的感觉。与王安谈话后,坐在一起这种感觉似乎更加强烈了。

    直到这时马栋才感觉王安的好,想着将王安带来插科打诨般,气氛应该不至于那么尴尬吧,明明有千言万语,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在还能找到一个话题。

    马栋问:“王爷情绪如何?”

    王喜姐回答:“还不是那样?”

    “这样不是办法。”

    “那马将军说有什么好办法?”

    “……”马栋脑海里盘旋着王安告诉他的下策、中策、上策、上上之策,以及上上绝妙之策……

    “我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见马栋沉吟不语,王喜姐幽然而叹,“我现在一听到王爷的声音,就恨不得立即逃离,甚至想着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王妃千万不要这样想。”马栋听了很想点燃一根吕宋烟,但又怕王喜姐,只好局促地坐着,不知眼睛该投向哪儿。

    “听说你给皇帝写了一封信?”王喜姐倒是看似平静,眼睛该放那儿放那儿。

    “嗯。”马栋点头。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吗?”

    “没有。”马栋又摇头。

    “那怎么办呢?”

    “王爷眼下被扣押,一切听从王妃的指示。”马栋如是般回答。

    “可我是个女人,而且马将军不是应该听皇帝的指示才对吗?”

    “……”马栋脑海里又盘旋着王安告诉他的下策、中策、上策、上上之策,以及上上绝妙之策……

    见马栋又沉默不语,王喜姐道:“希望马将军坦诚,觉得到底应该怎样,才能解决台湾眼下的局势?”

    “以眼下的局势,臣觉得怎么办都是难,所以才会写信向陛下求助。”

    “难道想不出一个破解之法?”

    “臣觉得很难。”马栋还是这话。但没撒谎,这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如果皇帝要废藩呢?”

    “第一,此举太后娘娘不会同意;第二,废藩后王爷如何安置?”

    “既然废藩,王爷就不是王爷了。”

    “那王妃呢?何去何从?”

    “我?”王喜姐摇头,凄然一笑,“不能因为我们而耽误了台湾的发展以及连累了负责镇守台湾的你们吧?”

    “无论是否废藩,或陛下如何对待王爷,臣都希望王妃留下。”

    “马将军这是邀请我还是舍不得?”

    “……”马栋脸色一红,随即回道,“这里的官员、将士都舍不得王妃。”

    “也包括马将军?”

    “……”马栋感觉今天词不达意。

    王安实在听不下去了,哼,居然好意思说他是个小孩儿?他感觉马栋分明就是一根木头,王喜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那家伙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一激动,王安直接冲进去了。

    反正他凭直觉,不仅马栋,而且王喜姐,都应该希望他出现吧。

    “奴婢叩见王妃!”

    “王安?”王喜姐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见王安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马栋反而感觉松了一口气。

    “马将军不善表达,恳请王妃允许奴婢代马将军说几句心里话。”

    “你要说马将军的心里话?”

    “对。”

    “胡说,你又不会读心,如何知道马将军的心里话?”

    “王妃不妨一试。”

    王喜姐不禁看了马栋一眼。

    马栋低头没吭声。

    “那我问你,马将军此刻心里正在想什么?”

    “回王妃,马将军正想着奴婢交给他的下策、中策、上策、上上之策,以及上上绝妙之策。”

    “王安。”马栋大喝一声。

    “马将军害羞,不让奴婢说呢。”王安道,“但奴婢十有八九说到他心里去了。”

    “什么下策、中策、上策、上上之策以及上上绝妙之策?也说来我听听。”

    “王安,你还想回京吗?”马栋板着个脸,一副生怕王安捅娄子的神情。

    “马将军,我就是很想尽快回京,才决定帮你们解决。不然看马将军,让你领军作战,你肯定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冲上去了,可你与王妃坐在一起,我真想找一面铜镜来给马将军照照,马将军好看看自己是什么表情。”

    “镜子还真有,嗯,那边儿。”王喜姐非但没怪,反而浅浅一笑,瞥向客堂上方摆设的一尊佛像旁边。

    “……”马栋语塞。

    “还是王妃英明!”王安咧嘴一笑。

    “接着说。”王喜姐道。

    “王妃,这家伙有时候胡言乱语,所以有些话不能听。”马栋又急促地道。

    “我看他挺机灵的呀!如果我非要听呢?”王喜姐依然把持笑意,这会儿也感觉因为王安冒然闯进反而轻松一些。

    “反正臣听了,有两个晚上睡不着。”

    “那我更要听听了。”王喜姐一摆手道,“王安,你说。”

    “是,王妃。”王安朝马栋咧嘴一笑。

    马栋则还之以恨恨的眼神,好像在警告:不想死,就闭嘴。

    ……

第1152章 不破不立

    “王妃让奴婢说,马将军不让说,那奴婢到底说还是不说?”

    王安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还带着几分可怜的劲儿望着王喜姐。

    王喜姐心领神会地道:“马将军,要不这样,你出去抽一根吕宋烟?”

    王安当即露出狡黠般的笑容,冲王喜姐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马栋只好起身准备出去,出去时眼睛仍紧盯着王安以示警告。

    王安也不以为意,还是嬉皮笑脸的老样子,反正我是小孩子嘛。

    待得马栋出去,王喜姐才抬手吩咐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王安表面虽然看似轻松,但内心实则有点紧张,缓缓言道:

    “奴婢与马将军这两天一直都在讨论到底该如何解决台湾眼下的困局,所以商议出了几个方向,也就是奴婢刚才所说的下策、中策、上策、上上之策,以及上上绝妙之策。”

    “直说吧,不必转弯抹角。”王喜姐已经等不及了。

    “哦。”王安答应一声,但还是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欲,小心翼翼地先将马栋祭出来,“马将军认为,下策就是维持原来的状况,不作任何改变。”

    “那这里的人都将继续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王喜姐当即回道。

    “要不马将军说这是下策呢?”王安眼珠子骨碌一转。

    “那中策呢?”

    “马将军说,中策就是维持现状,王爷被扣押,一切任凭王妃做主便是,马将军自然全力配合。”

    “可马将军刚才说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也受不了。上策呢?”

    “上策嘛……”王安支吾,开始犹豫。

    “怎么?不好说?”

    “也不是不好说,奴婢是怕说了,会让王妃不开心。”

    “这阵子我已经很不开心了,还能怎样?”王喜姐轻轻“哼”了一声。

    王安压低嗓门,索性趁机一股脑儿抖出来:“启禀王妃,上策就是废藩,不让王爷参与台湾事务;上上之策就是将台湾事务全权交到马将军手里,没有王爷什么事儿了;上上绝妙之策就是马将军与王妃一道,齐心协力共治台湾,将这里变成你们的家。”

    王喜姐柳眉倒竖,一双亮丽的眸子如刀子般犀利,冷冷地问道:“没有王爷什么事儿了,是什么意思?”

    王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马栋大喝一声:“王安。”

    原来马栋已经冲进来了。他瞪着王安,没想到这家伙竟是这么虎,不仅真说,还一直强调是他认为的。

    这个臭小子!

    “王妃,臣刚说了,这小子有时候胡言乱语,嘴里的话岂能相信?”马栋吼完王安转过来对王喜姐说道。

    “马将军,这话应该不是出自王安之口,也不是出自你之口吧。”王喜姐面无表情,“是我低估了皇帝,我以为废藩就已经是极限了,我还是太天真。”

    “可依臣之见……”

    “马将军不必再说了。”王喜姐一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马栋冲王安恨恨地一努嘴。

    王安回之一笑。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刚一出王府,马栋便挥拳斥道:“你真是不嫌事儿大。”

    王安本能地一躲,咧嘴笑道:“快刀斩乱麻嘛,若以马将军与王妃的沟通来看,啥时候可以谈到实质性问题?那我这辈子真回不了京。”

    “你说就说,为什么扣我头上?”马栋没好气地道。也是看在王安是朱翊镠派来的,他拿这家伙没办法,否则恨不得一刀砍了。

    “那要不然怎么说?”王安歪着脖子反问道,“难不成要扣在万岁爷头上?”

    “……”马栋咬牙,无语。

    “马将军,说出来就说出来了嘛,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啊。”反正王安感觉说出来后轻松多了。

    “可这根本不是我的意愿。”马栋道。

    “马将军当以台湾大局为重,是不是你的意愿有那么重要吗?要意愿也是万岁爷的意愿,而不是马将军的意愿。”王安忽然一本正经地道。

    “……”马栋怔愣无语。

    “我觉得怎样做对台湾的局势最为有利,马将军就该怎样做,个人意愿或叫感情也该为此服务,或是成全,或是让步,或是掐灭,否则岂不愧对万岁爷对马将军的信任?”

    “……”马栋长吁一口气。

    “马将军,说出来了,王妃的神情不是也没你说的夸张吗?眼下台湾的局势本就控制在马将军手里,怕什么呢?我倒是想提醒马将军。”

    王安靠近马栋,附在他耳边小声咕哝两句,咕哝完接着又说道:

    “马将军可得防着点,不然真的愧对万岁爷。在政治面前什么意愿什么感情算个屁?马将军可要三思!我这不是说着玩儿的,今天这么做,也不是成心让马将军和王妃难做,现实摆在眼前就得面对,不破不立,拖不是办法。”

    说这番话时王安不再嬉皮笑脸,可谓掷地有声。让马栋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也是这时候他才不觉得眼前这家伙是个小孩儿,朱翊镠更不是随便派一个人来帮他。

    正当这时,一名士兵飞速跑过来汇报说:“马将军不好,邱橓与吴中行大人病倒,医生初步诊断是中毒。”

    “看,王爷在棒子上就是抹了毒。”王安思绪飞驰地对马栋说道,“若非王妃相救,这会儿中毒的人就是马将军你。”

    “严重吗?”马栋问。

    “马将军,医生说恐怕无药可医,毒素已经侵入两位大人的血液里。”

    “走。”马栋一摆手,立即去了。

    王安摇头叹气地跟上。

    ……

    王喜姐坐在客堂里一动不动呆若木鸡,在台湾与番王之间的选择上,原来朱翊镠果然会选择放弃番王。

    而放弃的方式,不仅仅是废藩那么简单,已经动了杀机……

    她不相信这是王安的主意。

    却又希望她留下来……而这一点刚才马栋也是这么说的。

    差别只在于王安说得直白,希望她与马栋一道镇守;而马栋以官员、士兵当借口,说舍不得……

    她认同王安说马栋不善表达,“舍不得”确实是她“逼问”出来的,否则以马栋的脾气不会说出这种话。

    沉默呆滞半晌,王喜姐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决定去见朱翊钧。

    这是朱翊钧第二次被绑关起来。

    又一次折在女人手上。

    第一次是郑妙谨,而这一次是王喜姐。他始终认为如果不是王喜姐,马栋死定了。结果非但没死,还与王喜姐合谋一道将他绑着关起来。

    女人果然都是祸水。

    嘎吱!在值守侍卫的引领下,王喜姐推开了门。

    朱翊钧愤怒地“哼”了一声,然后恨之入骨地别过头去。

    王喜姐面无表情地坐下,摆手示意侍卫退下,重新关好门。

    “我问心无愧,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今天来只想与你好好谈谈,希望你保持冷静听进去。”

    王喜姐心平气和地道,继而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再不冷静,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滚,不想看见你!”

    “事到如今,还要相恨相杀吗?”面对朱翊钧咬牙切齿的恨,王喜姐要平静得多,“如果自己都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那谁也救不了你。这里不是京城,没有娘与母后维护你,即便你死了,恐怕也没几个人可怜你。”

    “巴不得我死了,你好跟马栋跑,是吧?哼,我偏不死。”

    “你枉费娘对你的一番教导。我来其实只想问你一句,放你出去,还能改过自新镇守台湾吗?”

    “我乃大明之主,本该坐拥天下享受荣华富贵,却被流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岛,还说什么就藩?”朱翊钧又开始歇斯底里地疯狂吼起来,“让我镇守?辛辛苦苦将台湾变美,让他享受成果吗?想得美,他想得美!哼,让我不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

    “你没得救了!你真的没得救了!”王喜姐一副讶然但更落寞的眼神,没想到朱翊钧竟这样想。

    ……

第1153章 所托非人啊

    不过区区三天时间而已,邱橓眼眶都已经凹下去,瘦了一大圈儿。

    他挨棒子的是肩膀处。

    当时朱翊钧一棒子下去,将他衣服扯下一大片,肯定触及到肌肤了。

    被棒打的地方黑了一大块儿。肌肉看上去也已经开始萎缩。

    “邱老。”

    马栋挨着床沿坐下,看着邱橓迷离的眼神,悲痛地喊了一声。

    王安就在马栋身边站着。

    “马将军。”

    邱橓见马栋来,嘴唇蠕动着,很想说话,但一时似乎又不知说什么好,不禁悲从心来,老泪纵横。

    “邱老好好休息。”

    “医生说我的日子所剩不多,老夫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这里条件简陋,我立即派人将邱老送回福建,让那边医生再行诊断。”

    “马将军,算了,”邱橓摇头,“老夫既然跟随王爷前来台湾,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老夫死后,也不用将我遗体运回青州诸城,就安葬在这里吧。”

    “好。”马栋唯有微微点头。

    “王爷怎么样了?”

    “暂时还是被扣押着,王妃说他情绪仍然很不稳定。”

    “未来的路还很长,老夫陪不了马将军,不知马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邱橓又忧虑地问道。

    “不瞒邱老,我现在也很迷茫。”

    “哎,老夫一生阅人无数,自以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所以当初反对泰和皇帝登基,而力挺正统万历皇帝,如今想来老夫所托非人啊!”

    马栋也不知如何回答。

    “邱老就是执着、较真儿。”王安倒是接过话头,“什么正统不正统?两宫太后娘娘当初说得很清楚,是皇家内事。难道邱老至今还不认为两宫太后娘娘当初的决定有多英明吗?万岁爷的能力与胸怀岂是番王爷所能比的?”

    “这位是?”邱橓抬头看了一眼。

    “哦,忘了给邱老介绍,他是陛下派来的钦差王安,带着陛下的旨意来帮助我们解决台湾问题。”

    马栋如是般介绍。但能否解决,他可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哦,王钦差或许说得对吧。”邱橓似乎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

    “什么叫或许?邱老在台湾是不知道万岁爷的手段,万岁爷要清田均田,让天下百姓耕者有其田;万岁爷要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从而减轻朝廷的负担;万岁爷还要废除土司制、里甲制、卫所与军户制等等,这一些列雷霆般的改革,假若皇帝还是番王爷,别说付诸行动,他敢想吗?如今天下百姓无不为万岁爷欢呼,试问历朝历代有几个皇帝能得百姓如此拥护?”

    “哎!”邱橓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不甘与落寞之情。

    王安接着说道:“万岁爷仁慈,让番王爷就藩台湾,可你们心知肚明,番王爷在台湾这几个月来做了什么呢?台湾都治理不好,又何以治天下?”

    邱橓又是一声长叹,继而问道:“不知陛下要如何解决台湾问题?如果能很好地解决,老夫死也瞑目了。”

    “万岁爷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可对于马将军来说似乎很难。”

    “哦?此话何解?”

    见房间里就他们三个,王安便直言道:“既然番王爷如此颓废扶不起来,只好放弃,立马将军为主。”

    “啊?”邱橓大惊:“这是陛下之意?”

    “怎么?不行吗?”

    邱橓垂头丧气,但随即又坦然,转而对马栋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老夫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能否恳求马将军答应老夫一件事。”

    “邱老请说。”马栋道。

    “老夫为了对番王爷所谓的`忠`有负陛下,就让老夫继续`忠`下去吧,恳请马将军待老夫死后再取而代之。”

    “邱老,关键是我并无此意啊。”马栋为难地摇了摇头。

    “可这不是陛下之意吗?马将军岂敢抗旨不遵?如果放在之前,老夫也不会同意,但现在老夫看透了。”

    邱橓以恳请的语气,望着马栋,又是一声长叹,接着说道:

    “老夫只恨王爷不思进取,好像有心让台湾一团糟似的。老夫一心一意追随他到台湾,没想到最后竟死于他手,不过这样也好,也好,哈哈,哈哈……”

    邱橓放出两声悲痛的笑。

    马栋听着却想哭。

    “老夫时至今日才发现,王爷的思想有多偏激,明知王妃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却不断质疑王妃;明知台湾不能没有马将军,却要毒打乃至想害死马将军,苦了王妃啊!这阵子若非王妃,台湾局势只会更加糟糕。”

    “邱老这话算说对了。”王安接道,随即无所顾忌地问了一句,“邱老觉得让马将军收了王妃如何?”

    想着反正在王妃面前都说了,还怕什么?就当他童言无忌。

    “收了?”邱橓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娶了。”王安道。

    “这……”邱橓不禁看了马栋一眼。

    “你又开始胡说。”马栋斥道。

    “王钦差倒是真敢想哈。”邱橓喃喃地道,“怕就怕王妃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实则刚强,马将军搞不定啊!”

    “哦,我明白了,明白了。”王安扭头望着马栋,故作恍然顿悟,调笑道,“原来马将军是担心自己搞不定王妃,所以才不断退缩。看吧,邱老一语中的,怕你不行,瞧不起你呢。”

    “王钦差此言差矣!”邱橓连忙解释道,“老夫不是瞧不起马将军,而是对马将军与王妃都很了解。”

    “正所谓邱老很了解,才担心马将军搞不定嘛?说白了不还是觉得马将军不行吗?”王安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别激我。”马栋一努嘴。

    “我不与你斗嘴,有本事行动啊。解决不好台湾的问题,我是不能回京,可我才多大?十几岁而已,终有一天可以回去的,马将军就不一样喽。即便万岁爷不判你抗旨罪,你在台湾也是无所作为,有辱你父亲马大将军的威名。”

    “看不出来王钦差小小年纪,懂得却很多。”邱橓不禁打量了王安一番,“老夫从前未曾见过你,不知供职何处?”

    “原先在内书堂读书来着,后进入尚衣局,幸运地认识了当时还是潞王爷的万岁爷,又被送到内书堂读书,眼下我还在内书堂读书呢。”

    “哦。”邱橓点点头,“看来陛下有心栽培你,让你日后入司礼监。”

    “万岁爷确实这么说的,待这次完成任务回京,让便我入司礼监当值,可不知马将军何时才能完成任务啊。”

    “那怎样才算完成任务?”

    “即便马将军不行,搞不定王妃,至少得让台湾稳定下来。”

    “马将军,你可要努力啊!”邱橓感慨地道,“毕竟这片土地上,还有那么多人唯马将军是瞻,马将军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的前程着想。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他们能忍受,可时间久了,谁都会灰心丧气的。”

    “看,”王安又得意地望着马栋,“邱老所说与我不是一个意思吗?拖不是办法,必须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留给马将军的时间不多了,你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那么有耐心吗?马将军平日领兵作战也这样婆婆妈妈吗?”

    “这个老夫得为马将军说一句,“邱橓帮衬,“领兵作战时马将军是另一个人。”

    “哦,那我还是说对了。”王安更是得意地望着马栋,“不正是我说的战场上的巨人、情爱里的矮子吗?”

    邱橓:“……”

    马栋:“……”

第1154章 哀莫大于心死(求订求票啊!)

    朱翊钧还处于疯狂的兴奋状态,而王喜姐与之完全相反。

    “你将常洛故意留在宫里头,也是抱着这种心思,对吗?”

    因为看见朱翊钧如此这般异于常人的心态,王喜姐不禁想起朱常洛。

    “对,就是这种心思,怎么样?不让我好过,所有人都别好过。”

    朱翊钧狰狞般大笑起来,笑中还带着几分得意狂傲的劲儿。

    然而在王喜姐眼里才叫可笑呢,这或许就是“不作不死”吧?

    “亏你还笑得出来。”

    “哈哈,我就要笑,看到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焦头乱额的样子我就想笑。”

    “给我收声!”

    王喜姐实在忍不住大喝一声,感觉此刻听到朱翊钧那不知所以的笑,便如同吞了一只苍蝇进肚。

    “哈,哈哈,我偏要笑,偏要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王喜姐眸子里精光一闪,愤怒的情绪中又夹杂着几分可怜、无奈……可怜之人果然必有可恨之处啊。

    “……”朱翊钧这才一愣,但随即又狂笑起来,“哈,我死到临头?哈哈,难道你们还敢杀我不成?”

    “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

    “他可是答应了娘与母后不杀我,皇帝一言九鼎,岂能言而无信?”

    “要杀你,难道还用他出手吗?他不是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争气。”王喜姐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我不争气?哈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不提供经济援助,不就是想折磨死我吗?即便折磨不死我,最后也能找个理由废了我,倘若我费尽千辛万苦发展好台湾,届时功劳也只会算在他的头上,他想收回就收回,哼!”

    “我不想与你说话了。”王喜姐一点脾气都没有,痛恨自己托付的男人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可恶的样子?

    “你以为我想与你说话呀?整天冷着脸,一点情趣都没有,你想与马栋说话倒是去呀,我现在不是被你们关着,也妨碍不了你们吗?”

    “这些年来,你何曾懂过我?”王喜姐百感交集地摇了摇头。

    “懂你?哈哈,对你连爱都没有,又谈何懂得?哈哈,真是可笑,可笑……”朱翊钧嗤之以鼻地笑道。

    “你是说从未爱过我?”王喜姐终于将目光投向朱翊钧盯着问。

    “那你听好了,娶你做皇后之前,我与你素未谋面,一切都是娘做的主,你觉得有爱吗?待你真的做了皇后,发现你又是个冷性子,连在床上都是,让我怎么爱?虽然你平时也不招人厌,但我从未爱过你。听清楚了吗?”

    “……”王喜姐努力保持平静,这段话感觉比“不要脸”还要伤人千百倍。

    “哈哈,你知道我的心,现在满意了吧?我就是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是不是可以心安理得地找马栋了?”

    “你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吗?”

    “我活够了?没有,当然没有,我还要继续恶心你们呢,哈哈,哈哈……”

    王喜姐再也不想与这个男人说话。

    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凉快会儿。

    所以走到朱翊钧跟前将其松了绑。

    “你走吧。”

    王喜姐也不看朱翊钧,连手都不想抬一下,似乎现在一切都是多余的。

    “走?哈哈,你让我去哪儿?这里是本王的藩地,我是番王,最大。”

    “若非看在你我曾经也算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我不会告诉你的,在台湾与你之间,皇帝选择台湾而放弃你。”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皇上要杀你。”这下轮到王喜姐咬牙切齿了。

    “他敢?”朱翊钧两眼一瞪,“他可是答应娘与母后的,天下人都知道,做皇帝的言而无信?”

    “随你怎么想吧。”王喜扭头而去。

    “给我站住!”朱翊钧大喝一声,“你要去哪里?是要去找马栋吗?”

    王喜姐听而不闻。

    她感觉自己的心此时已经死了。

    至少在这个男人身上。

    转身的那一刻,她告诉自己:将朱翊钧松绑是她为这个男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之后,一别两宽。

    “报告王妃。”

    刚一出门,王喜姐便看见一位侍卫正向她跑过来。

    可她心如死灰,什么都不想管。

    “邱橓与吴中行两位大人都已中毒至深,恐怕,恐怕……”

    侍卫发现王喜姐神情恍惚,溜到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了。

    正想关心地问候一句,又看见朱翊钧走出来,露出狰狞般的笑。

    侍卫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吓得慌忙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

    看完邱橓,马栋又带着王安,心情无比沉重地去看吴中行。

    几天不见,与邱橓一样,吴中行也是面容憔悴,满眼的落寞与不甘。

    不过,或许是更为年轻之故,比起已经年迈的邱橓面对死亡时的那份坦然与释怀,吴中行要害怕得多。

    吴中行挨棒子的地方是手腕,眼下都已经黑了,且已向四周扩散。

    见到马栋时,他也痛哭流涕。

    “马将军,我就要死了,医生说已经没得救,我是不是很傻?”

    “当时形势乱……”马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本不善言辞。

    “邱老呢?他是不是也这样?”

    “嗯。”马栋点点头。

    “都要死了,都要死了,哈哈……我们全心全意为了王爷,最后居然都要死于他手,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马栋无言以对,原本要死的人是他,结果让邱橓与吴中行受着。

    “当初路是自己选的,如今也怨不得别人吧。”王安轻轻接了一句。

    吴中行望着王安。

    马栋又给介绍。

    吴中行喃喃地道:“你说得对,当初路是自己选的,就该承受一切后果与代价,哪怕是悲剧,怨不得别人。”

    “吴兄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马栋悲戚地问道。

    “以后台湾就靠马将军了,虽然任重道远,又被王爷诸多掣肘,可马将军千万不要泄气啊!”

    “我知道。”马栋点头。

    “只是王爷他,他……哎!”提起朱翊钧,吴中行仰天长叹。

    正当这时,见一名侍卫色急匆匆地冲进来,急促地报道:

    “马将军,王爷他出来了。”

    “什么意思?”马栋不由得神情一紧。

    “卑职刚去番王府,准备向王妃禀明邱大人与吴大人的病情,结果看见王妃生无可恋地走出来,王爷跟在王妃后头却露出狰狞般的笑容。”

    “快去王府。”王安忙道,“不然恐防事情有变,王妃或许也有危险。”

    “走。”马栋也意识到了,当即命人迅速召集一队士兵,向王府奔去。

    ……

    王喜姐感觉浑身疲惫,漫无目的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但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很是清晰:赶紧离开身后那个男人。

    “给我站住。”朱翊钧吼道。

    王喜姐继续前进。

    “你没听见吗?再不站住,别怪我不客气。”朱翊钧已冲到王喜姐后头。

    王喜姐不想搭理。

    哀莫大于心死。

    这会儿让她立即死去,她都不会害怕,还有什么可以阻止她离开这个已经变得面目可憎的男人?

    忽然,她只觉脑子“嗡”的一下,然后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背后,朱翊钧高举一根水火棍,露出狰狞般的笑容。

    “不让我好过,都别想好过。你不是很爱马栋吗?马栋不是也很爱你吗?看我怎么利用你收拾他!”

    朱翊钧恨恨地扔下水火棍,将晕倒在地的王喜姐抱走了。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972/ 第一时间欣赏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 作者:十光所写的《不负大明不负卿》为转载作品,不负大明不负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不负大明不负卿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不负大明不负卿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不负大明不负卿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不负大明不负卿介绍:
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冬,清丈全国田亩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一条鞭法也已在全国各地施行,万历中兴达至鼎盛。然而首辅张居正病重,卧床不起生命垂危,为物色首辅接班人伤透了脑筋,为自以为得意非凡的学生万历皇帝操碎了心。而此时的万历皇帝却渴望亲政,试图摆脱皇权被三座大山架空的尴尬处境,乃至明着关怀暗中盼望严苛的老师张居正早死。这时,潞王朱翊镠被灵魂附体,血液里流淌着对大明王朝的无限热情,仗着万历皇帝和慈圣皇太后李氏的宠信,上佐天子(当然,听话就佐,不听话就干),外震四夷,书写属于他璀璨的大明篇章。这是一个拯救张居正维系张居正的改革成果,拯救大明让大明登上巅峰的故事。不负大明不负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负大明不负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