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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光     不负大明不负卿txt下载     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20章 一顿训斥(求订求票!)

    张静修吓得一跳,慌忙松开手,还以为自己精神恍惚了,眼前这人不是他五哥呢。可定眼一看,没错就是呀!

    只见张允修沉着脸,怒斥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算哪门子事儿?你还当自己是张家的子孙吗?”

    “五哥,我……”

    “把眼泪擦干再与我说话。”张允修字正腔圆一板一眼当头棒喝。

    在张静修“嗷”的那一嗓子时,秦涵茜本也忍不住潸然落泪,此刻见张允修竟如此认真严肃地批评训斥张静修,她又极力忍着没敢让眼泪往下掉。

    在江陵城时与几位哥哥相处过,她知道几位哥哥都堪称是“端人”,但之前也从未见过哪位哥哥这般发怒。

    即便是她刚与张静修公开要在一起的时候,大哥张敬修极力反对,也没见到这样戟指怒目对待张静修。

    在她的印象中,由于张静修年龄最小,所以不管是父亲张居正还是五位哥哥,对张静修都非常疼爱。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

    从张静修诧异的神情中也可以看出来,对张静修而言也是第一次。

    在此之前肯定没有过。

    张静修抹了一把眼泪。

    张允修依然板着脸道:“六弟,你已经长大了,成家立业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处处需要保护的孩子了。你们的孩子丢了谁都会心疼,来的路上我本想好了许多话安慰你,可见你这般模样,我只想泼一盆冷水把你浇醒。”

    张静修被他哥训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矗立在旁。

    “瞧瞧你的样子,双眼通红,年纪轻轻竟是如此憔悴,还哭哭滴滴的,像个男人吗?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们都要振作、冷静,眼泪与颓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知道吗?”

    张静修点点头,但也不敢看他哥。

    “因为帮你找孩子,让朝廷承担了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损失,你知道吗?保定府几十万人,全部因你不得出城,外面的人也进不来,眼下多处爆发骚乱抗议,倘若真的有人为此而受伤死亡,就问你感到心安吗?”

    张静修勾着头,一言不发。

    “皇上当你如亲兄弟,当得知你孩子丢失,非要亲自来保定,可你知道皇上最近有多忙吗?眼下朝廷一日都离不开皇上,害得太后娘娘、首辅申先生派人日夜盯着,冯公公更是寸步不离,还有皇后娘娘、淑嫔娘娘,她们也都提心吊胆,就怕皇上一时冲动来了保定。”

    张静修听了感动得又想哭,不过这会儿无论如何他得忍着。

    秦涵茜也一样。

    “六弟,咱张家欠皇上已经够多了知道吗?倘若不是皇上,爹还是罪臣,我们五个甚至我们六个,此刻恐怕还在服役充军呢。倘若不是皇上,你张静修的孩子丢了,保定府知府大人会承受如此大的压力为你封城找孩子吗?无论站在公还是私,我们都不能再给皇上给朝廷添乱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最后几个字,也就是“你到底明不明白”那一问,张允修近乎怒吼。

    “五哥,我明白,明白……”张静修连连点头。

    张允修语气跟着也平和了一些,缓缓言道:

    “六弟,说起来皇上比我们年纪还要小,可他做的事惊天地泣鬼神,甩我们几条街。他是大明皇帝,当然非我辈所能及,这是我们的荣幸,可我们是否也该向他看齐以他为榜样呢?”

    “对,五哥说得没错!”

    “听哥一句劝,不是哥狠心,不要再动用朝廷的人力物力财力为你们找孩子好吗?这样皇上会被人数落的,我们宁可不要孩子,你们再生,要找也只能我们自己找,可以吗?”

    张允修这回将目光投向了秦涵茜。

    秦涵茜不住地点头。

    “五哥,可以。”张静修也表了态。

    “六弟,你可知太后娘娘、皇后和淑嫔娘娘,还有申先生、冯公公,以及朝中所有重臣,为何如此反对皇上来保定吗?皇上焚膏继晷夙兴夜寐抽不开身只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他们都担心保定有大人物暗中捣鬼兴风作浪,目的就是要对付皇上。”

    “啊?”张静修与秦涵茜两个都是讶然出声,一副惊恐的神情。

    “你们一门心思只想着找孩子,可能没有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为什么盗匪要对付你们抢走你们的孩子?而保定府与朝廷动用如此多的力量竟一无所获?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早已做足了准备,背后有强大的势力做支撑。”

    “哦,原来如此……”张静修与秦涵茜都恍然顿悟般。

    “你们明白我说这话的意图吗?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你们越伤心,皇上就会觉得越内疚,明白吗?”

    “那我们即刻进京,见过老大后,便立即回江陵。”张静修当即决定。

    “孩子不找了吗?”张允修问。

    “朱氏集团离不开静修,让他回江陵城,我留在保定找。”秦涵茜道。

    “不行,这我不同意。”张静修坚决反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今生今世,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分开。”

    “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你也知道朱氏集团离不开我,倘若为了找孩子放弃朱氏集团,那我觉得对不起老大。”张静修拉着秦涵茜的手,深情地说道,“如果非要在老大与孩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我们只能选择老大。秦姐姐以为如何?”

    秦涵茜深深地舒一口气:“你与五哥决定吧!”继而又含泪说道:“谁让大哥是皇帝呢?”

    “谢谢!”张静修紧握秦涵茜的手心痛地道,“能找到我们的孩子固然最好,但如果真的找不到,就当为国捐躯了。我们再多生几个。”

    秦涵茜鼻子一酸两眼一闭,两颗泪珠顺颊而下,但她又快速睁开双眼,冲张静修点了点头。

    张允修紧握拳头,欣慰地道:“这才是我张家的好子孙好媳妇儿!”

    “五哥,老大让刘叔留在保定,要不请示老大让刘叔也回京吧?”

    “不必。”张允修摇了摇头,“依我看皇上迟早要来保定的。刚好让刘叔留在保定,借着追查侄儿案子的机会,将背后的大人物揪出来绳之以法。”

    “哦,如此甚好!”张静修由衷地感叹道,“没想到五哥跟随老大一阵子,头脑竟变得如此敏捷而又富有远见。”

    “比起皇上万分之一都不及!”张允修谦虚地道。

    “五哥,那我们马上进京吧。”

    “也不用那么着急。保定知府熊大人为你们承受了多大压力!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人家?同时后面的工作也需要交代一声。”

    “好,听五哥的。”张静修道。

    “哎!”张允修摇头,叹了口气,“六弟与弟妹千万不要怪五哥狠心!谁让我们是张家的儿子儿媳呢?谁让皇上对我们张家恩重如山呢?我们不求能为皇上为国家做多大贡献,但求不要给皇上给国家添堵添乱。”

    “五哥说得对!”秦涵茜感触地道。

    “希望你们能理解!”

    “当然能理解。”张静修与秦涵茜异口同声地回答。

    秦涵茜还补充道:“多谢五哥开导我们,不然我们还只知道找孩子只知道抱怨甚至只知道哭,而不知道换位思考不知道体谅他人的难处。”

    “你们这样想,哥就放心了。走,我们去找刘叔与熊知府。”

    “走。”

    “走。”

    ……

第1021章 进宫觐见 还是兄弟(求月票!)

    见过刘守有与熊清后,张允修、张静修、秦涵茜,还有余定乾、余定坤,他们几个人便一道进京去了。

    熊清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继续找下去,誓要将那帮盗匪抓到。

    而刘守有本来还有点迷茫,后经张允修提醒,也立即明白了朱翊镠将他留在保定府,原来是另有深意。

    张静修与秦涵茜夫妇尽管心疼舍不得,但张允修醍醐灌顶的一番话,让他们也明白了什么是“取舍”与“责任”,以及生活必须向前看对于人生的意义。

    次日一早,他们便抵达京师。

    进宫觐见之前,张允修还特意嘱咐张静修:“六弟,你叫皇上叫`老大`,这我不管,皇上也不是一个在乎世俗的人甚至讨厌世俗,但你去了不能哭,不能表现过分悲伤,明白吗?”

    “明白。”张静修点了点头。

    “五哥,我也明白。”秦涵茜跟着道。

    这样,张允修才带他们进宫。

    ……

    朱翊镠用过早膳,压根儿就没想到张允修将张静修夫妇俩带到京城来,这意味着他们将放弃寻找孩子。

    所以当冯保兴奋地告诉他,张静修与秦涵茜已经进宫等候,他猛地一下子呆若木鸡,半天没缓过劲儿来……但其实内心的情绪却异常复杂。

    “万岁爷?”

    “万岁爷?”

    “万岁爷?”

    以致于冯保一连喊了好几声,才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静修与茜茜他们进京来了?”

    “是的,万岁爷。”

    “那他们的孩子张金庸呢?”

    “由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和保定府知府熊清继续追查寻找。”

    “静修与茜茜人现在哪儿?”

    “奴婢已派人将他们送至东暖阁,此刻正在东暖阁里候着呢。”

    朱翊镠立即起身。

    得知张静修与秦涵茜夫妇进京,冯保可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形影不离地跟着朱翊镠了。

    不过冯保通知完朱翊镠,他也没有跟着去东暖阁,而是立即去了慈宁宫。

    因为知道李太后像他一样着急,想必李太后得知此情也一定会松一口气。

    “太后娘娘,张静修夫妇俩进京了。”

    到慈宁宫,都还没有见到李太后的人,冯保便兴奋地喊了起来。

    反正在大内有些规矩他也没有严格遵守,毕竟出入慈宁宫太频繁。

    ……

    东暖阁里。

    张静修与秦涵茜在默默等待。

    之前他们还想着好好参观皇宫,没想到发生了让人如此悲伤的事,再美的风景也都已经难以入眼了。

    夫妻俩谨记张允修的话,他们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静修!”

    “茜茜!”

    朱翊镠也没让值守的近侍通传,便毫无征兆地进去了。

    “老大!”

    “大哥!”

    张静修与秦涵茜挤出几分准备好的笑容,各自喊了一声。

    当然,他们也遵从自己的内心,没有给朱翊镠磕头行礼。

    “对不起!”此时此刻朱翊镠最想说这“三个字”。确实说了,他觉得必须说。

    然而张静修却不悦:“老大说什么?难道让我给你磕头也喊一声`陛下`吗?”

    “在皇宫特许你们自由出入,不必遵从一切礼仪规矩。”朱翊镠道。

    “还是老大懂我。”张静修这才又笑。

    “既然知道我懂你,那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孩子丢了,至今没有音讯,真的笑得出来吗?”朱翊镠一副认真的样。

    “要不然呢?”张静修两手一摊,却还是笑了笑,“老大以为我们该怎样?”

    “你们孩子被盗匪抢走,我知道我有责任,也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你们这样,我会……”

    “老大,我们还是好兄弟吗?”张静修直接打断,盯着朱翊镠问。

    “废话!”

    “既然是兄弟,那什么都不说了。要说自责,那人也是我,与老大无关。老大如果非要说`对不起`这种见外的话,那除非你当了皇帝看不起我。”

    朱翊镠主动伸开双手。

    张静修心领神会,同样伸开双手。

    两人来了一个紧密的拥抱。

    看到这一幕,秦涵茜激动得忍不住又想哭了。幸好听到一声“皇后娘娘驾到”将她情绪又扯了回来。

    李之怿得讯,第一时间赶来了。

    “静修,茜茜姐。”

    见到张静修与秦涵茜,李之怿内心激动中带着两分伤感。

    以她的脑瓜儿,自然知道张静修与秦涵茜进京意味着什么。

    张静修点头回之一笑。

    秦涵茜则笑道:“我们是不是该称呼一声`皇后娘娘`?”

    李之怿摇头浅浅一笑:“还是叫我`之怿`吧,这样显得亲热,就像我叫你们`静修`、`茜茜姐`一样。”

    “……”

    然而尽管四人别后重聚,称呼上也并没有因为角色的改变而改变。

    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已经找不回昔日在江陵城时感觉了。

    虽然他们都在努力地寻找。

    由于发生了这样的悲剧,让四个人谈话都有点小心翼翼,深怕触碰到对方的敏感处而显得尴尬。

    假若张静修与秦涵茜抱着儿子张金庸来兴许会好一些吧!

    对于他们夫妇而言,无论孩子找到与否,这趟进京之旅无疑都将成为他们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两日后,张静修夫妇动身回江陵。

    孩子没有找到,他们进京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不想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见人,甚至包括见朱翊镠。

    而朱翊镠又岂能不知张静修夫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可这种事他也无能为力,哪怕是两世为人。唯有交给时间。

    那还不如让他们回江陵城,至少在那边不用藏着掖着自己的情绪。

    至于孩子,继续找下去。

    保定府接下来将是重点改革对象,朱翊镠已经想好了。而且非常确定刘守有一个人不够,必须加派人手——加派的方式有待进一步斟酌。

    除此之外,朱翊镠还担心张静修与秦涵茜的情绪,恐怕在短时间内难以恢复,至少在第二个孩子降临之前,毕竟他们两个还年轻。

    情绪管理恐怕还欠些火候。

    如此一来,朱氏集团的管理也要加派人手。如果王衡愿意就好了。

    朱翊镠本心是这样想的。王衡与张静修都是大学士的儿子,又都不愿意考科举(王衡答应考也是被逼的),他们两个人应该很容易成为朋友。

    只是王衡母亲这一关很不好过。

    除了王衡,张简修重任在身,张允修像他爹一样是个政治人物,不适合做生意,做生意也是一种浪费。

    那还有谁可以助张静修一臂之力呢?送走张静修夫妇朱翊镠便在琢磨。

    真正的人才——原来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都是一种稀缺品。

    “万岁爷,余氏双胞胎兄弟求见。”

    “……”朱翊镠听了冯保的话一愣,发现怠慢了两位研究人才。

    只想着张静修与秦涵茜,竟将余氏双胞胎兄弟抛之脑后了。

    罪过!罪过!

    ……

第1022章 骑自行车(求月票!)

    “万岁爷,宣他们觐见吗?”见朱翊镠愣住,冯保又追问道。

    “东暖阁里觐见不行,让他们去乾清宫门前候着吧。”朱翊镠吩咐道,接着又问,“哦,他们不是空手而来吧?”

    “不是,推着自行车呢。”

    “那就好,乾清宫前头的广场见。”

    “奴婢看自行车只有两个车轱辘,人真的能骑在上面跑吗?”

    “一会儿就知道了,只不知他们兄弟研究出来的成品如何。”

    “哦。”冯保转身去了。

    朱翊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才缓缓起身。

    许多事情确实需要他亲自操刀,交给别人代劳真不行。

    ……

    乾清宫广场。

    余氏双胞胎兄弟在那候着,两人中间停放着一辆自行车。

    对他们两兄弟而言,内心还是有几分忐忑。虽然与朱翊镠很熟,但毕竟那是从前,现在人家是大明之主了。

    冯保盯着那辆自行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转了两圈儿看,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看好。

    旁边两名小太监,其中一位更是好奇地问:“冯公公,这是什么呀?”

    “万岁爷说叫自行车。”

    “自行车?自己可以行走吗?”

    “谁知道?”冯保头也不抬,继续观摩着,嘴上还喃喃地道,“听说人可以骑在上面。看,这不是有个座儿吗?”

    “可两个轮子怎么骑呢?”另一名小太监道,“骑上去不就倒地了吗?”

    “万岁爷说能骑就能骑。”

    “……”将朱翊镠一搬出来,两名小太监立即不吭声了。

    毫无疑问,朱翊镠如今代表着奇迹的创造者,在他那里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即便他不是皇帝,恐怕也没人敢怀疑这一点,毕竟实力有目共睹。

    “嘿,这自行车怎么骑?”

    冯保看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只好问余氏双胞胎兄弟。

    “双手扶着车把,人坐在座儿上,双脚踩动踏板就可以。”

    余定乾回答。他两兄弟虽与冯保不熟,但在江陵也见过。

    “冯公公,一会儿圣上来,我们该如何称呼?”余定乾回完问道。

    “对,请大公公指教,宫里的规矩我们兄弟不懂。”余定坤也担忧地道。

    “随便吧,万岁爷不在乎这个。”冯保漫不经心地回答说,“你们称呼万岁爷为陛下,或圣上,或万岁,都行。”

    “一会儿见了就说`陛下万岁`行吗?”

    “万岁爷不喜欢`万岁`两个字。”

    “……”余氏双胞胎兄弟愣了一愣,心想冯公公不也是开口`万岁爷`、闭口`万岁爷`的叫吗?怎么不喜欢?

    ……

    很快朱翊镠从东暖阁出来了。

    “陛下万岁!”

    余氏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终究还是用了这个称呼,并上前行礼叩拜。

    “起来,不必多礼。”

    朱翊镠一抬手,径自走到自行车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倒也谈不上不满意,毕竟这个时代条件有限,技术摆在那儿。

    余定乾道:“陛下,幸好那帮盗匪不认识自行车,不然恐怕也抢走了,那我们兄弟就白跑一趟。”

    朱翊镠摇头,不以为然道:“那帮盗匪的目的又不是抢东西。”

    “总感觉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改进,可我们兄弟就这么大的能力,还请陛下检验。”余定乾接着请示道。

    “我先试试。”朱翊镠说着就要上手。

    “陛下,我们兄弟帮您先扶着。”余定坤忙道,担心朱翊镠会摔跤。

    “不用,你们靠边儿。”

    “初学骑自行车容易摔跤,陛下乃万金之躯,还是让我们扶着吧。”

    “让你们靠边儿就靠边儿,咋那么多废话呢?”冯保斥道,“这世上有万岁爷不行的事儿吗?竟敢怀疑万岁爷!这自行车不是万岁爷指导你们研究的吗?”

    余氏双胞胎兄弟只好退后,给朱翊镠让开地儿,心里不知有多担心,要是因为他们研制的自行车摔一跤,那可是皇帝呀……他们可担当不起。

    无奈朱翊镠如此有信心,冯保又在旁边呵斥,他们也没办法。

    只见朱翊镠双手扶住车把,先将自行车推动起来,然后左脚踩着踏板,右脚向上一抬,越过车架,整个身子轻松跨到自行车上,再然后右脚踩上踏板的同时,一屁股坐到车座儿上,双脚用力向前一蹬,自行车冲出去了。

    稳稳当当的,哪见有倒下的迹象?

    看得余氏双胞胎兄弟瞪大双眼,然后面面相觑,觉得很不可思议。

    想当初他们刚研制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才学会呢,怎么到朱翊镠手上轻车驾熟了呢?

    看,不仅速度快,还会转弯,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

    冯保与那两名小太监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一来惊叹朱翊镠没有倒下,二来惊叹这自行车的速度……娘的,跑起来竟比马车还快,关键是能随心所欲地转弯呢,这特么也太刺激了吧!

    要是骑着这车在京城兜一圈儿,不知羡煞多少人!

    这时两名宫女看见,惊讶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看,你看,这不是万岁爷吗?”

    “是,万岁爷脚下踩着什么?为何速度如此之快?像飞起来了一样。”

    “肯定又是万岁爷研究出来的稀奇事物,万岁爷最擅长这个了。”

    “……”

    朱翊镠转了几圈儿后,逐渐放慢速度,两脚掂着地停下来。

    余氏双胞胎兄弟与冯保立马儿凑过去,尽管心里想法不一样,但毋庸置疑都被朱翊镠惊到了。

    “万岁爷骑自行车真帅!这自行车真好!”冯保啧啧而叹。

    “你是不是也想过一把瘾?”

    “万岁爷,您骑过的自行车奴婢哪敢骑?”冯保咂摸着嘴。

    “不敢算了,还说让你过一把瘾。”

    “如果万岁爷允许,不介意的话,奴婢倒是很想试一试。”冯保忙说道,深怕错过了机会。

    “来,给。”朱翊镠大方地将自行车往冯保跟前一推。

    “奴婢真想过一把瘾!”冯保咂腆着脸笑道,“骑在上面像飞起来了似的,看着就过瘾,刺激……”

    “慢着点儿,摔跤了别怨我。”

    “好勒!”冯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从朱翊镠手上接过自行车,心想最多没有万岁爷骑得溜,会摔跤吗?

    有刚才朱翊镠完美的一试在先,余氏双胞胎兄弟也不担心了,但还是十分好奇地问道:“陛下,您与冯公公从前是否都学过骑自行车?”

    话音犹落未落,只听“哐当”一声,随后又听到“哎哟”一声。

    原来是冯保栽了一个大跟头,自行车也倒在地上了。

    朱翊镠不禁摇头而笑。

    余氏双胞胎兄弟连忙过去搀扶。

    “没道理啊!”

    冯保还不服气地将自行车扶起来又要上,喃喃地道:“万岁爷刚才明明就是这样跨上去踩着前进的呀!”

    朱翊镠道:“伴伴,别逞能了,你以为自行车随便就能骑的啊?”

    “万岁爷,让奴婢再试一次呗?”冯保恳求道,既不服又好奇。

    朱翊镠一摆手,让余氏双胞胎兄弟退后,“伴伴想试就试。”

    冯保这次变得小心一些,慢慢地将自行车推动起来。

    可左脚踩到踏板上右脚刚一抬,自行车便不听使唤了,又是一歪要倒,吓得冯保尖叫连连。

    好在这回余氏双胞胎兄弟眼疾手快将自行车扶住了。

    冯保又栽一个跟头,嘴唇还磕破了皮。他一抹嘴问道:“万岁爷,莫非骑自行车还有什么诀窍吗?”

    “切,做什么没有诀窍?”

    “那诀窍是什么?”冯保迫不及待地问道,也顾不得嘴上的鲜血与灰尘。

    “以后再与你说吧,反正你不能与我比,比不了的。”朱翊镠得意地道。

    “那当然了,奴婢岂敢与万岁爷比?只是奴婢非常好奇而已。”

    旁边观看的两名太监,与不远处观看的两名宫女,也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多么想感受一番。

    朱翊镠虽然明白他们的心思,可眼前只有一辆,也担心折腾出毛病,还是等以后批量生产再说吧。

    朱翊镠冲余氏双胞胎兄弟招了招手说:“来,我评价一下这辆自行车吧,同时也给你们提出一些建议,确实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进一步改进。”

    余氏双胞胎兄弟忙凑过来,千里迢迢进京就是为了这个啊。

    冯保扶着自行车,还在那儿左看右看,觉得很奇怪,太想再试一把了,可又不敢,怕摔着。

    “伴伴,去搬一个凳子来。”

    “哦,万岁爷。”

    ……

第1023章 砸了(求订求票!)

    冯保兴致勃勃地搬来凳子。

    朱翊镠坐下,自行车就摆在他的正前方。其实在他眼里这压根儿算不上自行车,撑死只能算一个模型。

    余氏双胞胎兄弟分居自行车左右,内心既忐忑又激动。

    朱翊镠一本正经地开始了。

    “别说我打击你们兄弟俩的信心,否定你们的研究成果,也别看我刚才确实骑上去溜达了两圈儿好像还行,但这根本就不是我心目中的自行车。”

    余氏双胞胎兄弟忽然挺得笔直,见朱翊镠刚才确实骑得欢,还以为首先会夸奖他们两句呢,没想到一上来……好像这是要全盘否定的节奏啊!

    “你们以为这个速度很快吗?”

    “……”余氏双胞胎兄弟没敢吱声。

    “万岁爷,奴婢瞧着还可以呀,都赶得上马车了。”冯保小心翼翼接道。

    “那是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朱翊镠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也不知道是我图样画得不够明白,还是你们兄弟俩没能很好的理解,记得我好像标过,自行车轮胎要用橡胶,最好是充气的,这样既能保证速度,又能防震,明白吗?”

    “可是陛下,我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哪儿可以生产橡胶这种东西。”老大余定乾带着几分沮丧回道。

    “别垂头丧气,我又没说怪你们,橡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呢。”

    “……”余氏双胞胎兄弟无语。

    “那陛下又是怎么想到要用橡胶轮胎呢?”余定坤怯怯地问了一句。

    “天赋异禀!”朱翊镠指着自己脑瓜儿笑道,“正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所以才让你们研究。瞧你们用的,铁。”

    “……”余氏双胞胎兄弟懵懵懂懂好像有点儿意思了,但也更加无语。

    “有些植物倒是可以分泌类似橡胶的东西,比方说无花果树。你们自己琢磨去吧,我可没心思捣鼓那些玩意儿。”朱翊镠一摆手,“这是轮胎的问题。”

    “对,万岁爷日理万机,每天要处理国家大事,哪有心思搞研究?只能给你们提供指导。”冯保忙帮衬着说道。

    余氏双胞胎兄弟点了点头。

    “第二,再说车架与轮组的问题,你们用的也都是铁,对吧?”

    “陛下,其实我们想过用木头,想过用竹子,甚至想过用铁檀木,可发现你画的图样中好像就是,铁。”

    “什么铁?那是钢。铁容易发生解体断裂,我是骑了两圈儿,那是在这样光滑毫无阻碍的路面上,外头有这么好的路吗?随便磕碰两下就会变形断裂,容易摔倒乃至受伤,所以用铁制作的车架与轮组根本不能用。”

    “那陛下,请问如何获得钢呢?”这回是余定乾弱弱地问道。

    他内心无比的焦急,这样一说,好像他的研制成品一文不值。

    “百炼成钢,高温炼呗。”

    “哦。”余氏双胞胎兄弟都点点头,只是感觉这一个“炼”字可不容易啊!

    “还有你们制作的这轴承这链条,你们觉得可以用吗?又能用多久?轴承没有滚珠,链条没有坚固的齿轮,制作成本又是如此之高,关键还如此笨重……这样的自行车要来何用?”

    说着朱翊镠站起,双手将自行车举起来,用力往地上一掷。

    咔嚓!

    自行车轱辘变形了,车架与链条都断裂了,车后座儿也掉了……

    这一下子,自行车没了。

    看得余氏双胞胎兄弟一怔愣,心里头在滴血,疼得不要不要的。

    冯保一脸的遗憾,还嘀咕道:“万岁爷怎么说摔就摔了呢?奴婢看着挺好的呀,万岁爷不满意倒是送给奴婢呀!真可惜!可惜了!可惜啊……”

    “摔死你。”朱翊镠又白了一眼,“不达标,不能投入使用,明白吗?”

    “……”冯保不敢接话了,心里头仍不住地叹气,可惜,真是可惜……

    余氏双胞胎兄弟看着摔烂的自行车百感交集,花了那么多心血,好不容易研制成功,至少在他们看来,尽了最大努力,也认为终于可以对朱翊镠有一个交代了,才决定进京请教的……

    且不说这次进京还闯下大锅,结果朱翊镠却将自行车摔烂了。

    而且关键是朱翊镠所要求的材质还说这个时代暂时不能制造……敢情压根儿就研制不出来呗?那为何还要浪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研究呢?

    他们兄弟俩也是哭笑不得,杵在原地像是两个木头人。

    然而面对的是当今皇帝,让他们兄弟俩有什么办法呢?

    “是不是觉得心疼?”朱翊镠问。

    “陛下,是很心疼。”

    余定坤鼓起勇气壮胆儿回道。

    要知道这是他们夜以继日研究出来的成果呀,便如同是自己的孩子,再拙劣再笨重他们也喜欢。

    “朕是想提醒你们——”朱翊镠朗声说道,这次他也没有用“我”了,而是选择了用“朕”,“这样的研究成果不能投入生产与使用,距离朕的要求还很远,你们继续加油努力吧!”

    冯保深深叹了口气,也只能暗自感慨朱翊镠行事就是不一样啊!

    余氏双胞胎兄弟唯有点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面对当今皇帝爷,他们还敢说“不”甩手走人不干了不成?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变得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路到底该怎么走了。

    “朕有一个提议。”朱翊镠想了想说。

    “陛下请说。”

    “很快出使他国就要开启了,朕想让你们其中一位跟随使团,去外国多长长见识,另一位继续回到江陵城研究,你们意下如何?”

    “……”余氏双胞胎兄弟沉默不语,思绪飞驰,一时难以抉择。

    “不要以为大明就是天下第一,三人行必有我师,人只有走出去,开拓自己的视野,才能更好地意识到自己的短板或不可取之处,然后做出响应的调整与改变。想必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明明知道你们研制出来的自行车有缺陷、需要改进,却不知道毛病到底出在哪儿的缘故吧。你们搞研究的更需要见识,朕说心底话,这辆自行车已经是极限了,是你们,也是我大明的巅峰之作,但不达标更不实用,明白吗?希望你们能理解朕的苦心。”

    “……”余氏双胞胎兄弟俩依然没有作声,但都点了点头。

    “你们想想,如果觉得很难抉择,大可不必现在回答朕。”

    “陛下,我跟随使团,让大哥留在江陵继续研究。”余定坤道。

    “弟弟,我去,你留下。”余定乾跟着也道。

    “大哥,还是我去。”

    “弟弟,不必与大哥争。”

    “要不,我们剪刀石头布猜拳决定吧?”余定坤摆开架势。

    “等会儿。”朱翊镠一抬手,“你们是否觉得出使他国是一件危险的事,极有可能有去无回啊?”

    “……”一语说中兄弟俩的心事了,所以他俩又一次沉默。

    朱翊镠点点头,喃喃地道:“你们这样想倒也在情理之中,朕不怪你们,就当朕恳请你们吧。”

    “大哥,来。”余定坤仍旧要猜拳。

    “好!来,一局定胜负。”

    “来,石头、剪刀、布。”余氏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

    “大哥,我胜。”结果余定坤赢了。

    “愿赌服输,那弟弟去。”余定乾输了就输了,倒是也不纠结。

    “好!就这样定了。”朱翊镠道,“老大回江陵继续研究,老二暂时留京,届时跟随张简修一道充当使者。”

    “多谢陛下!”

    ……

第1024章 要玩就玩大的(求订求票)

    但凡未得到,总是让人恋恋不舍。

    回到东暖阁,冯保还念念不忘刚才被朱翊镠摔坏的那辆自行车。

    “万岁爷为何非要摔坏它呢?”

    “即便没有达到万岁爷的要求,留下来做个纪念也是好的呀!”

    “万岁爷这样打击余氏双胞胎兄弟,这会儿他们心里肯定在滴血。”

    “万岁爷莫非是故意的?”

    冯保又是感叹又是试问,反正心疼坏了,对朱翊镠的行为甚是费解。

    “不能用留着它有什么用?倘若不摔坏,他们两个有谁愿意去国外?”

    “万岁爷,国外真有那么好吗?说得奴婢也想出去看看。”冯保憧憬道。

    “你就别想了。”冯保一摆手。

    “万岁爷,奴婢有一个请求,待哪天研制成功了自行车,达到了万岁爷的要求,能否送一辆给奴婢呢?”

    “可不是朕咒你哈,恐怕伴伴这辈子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啊?为什么?”

    “像余氏双胞胎兄弟研制出来的那种简单又笨重的自行车或许可以,但那最多只能当作古董仅供参观,不能投入批量生产使用。朕心目中的自行车,在工业革命尚未到来之前,压根儿就研制生产不出来。”

    “啥叫工业革命?”

    “简单地说就是机器取代人力。”

    “奴婢不懂。”

    “科技你当然不懂。来,说点你懂的吧!”朱翊镠认真地道,“静修的孩子在保定丢失,娘与你们都怀疑有人暗中作祟捣鬼,朕想接下来将保定作为重点改革对象。你意下如何?”

    “不知万岁爷指哪方面?”

    “第一清田均田,第二切断保定境内所有皇室宗亲的供给,第三废除保定境内所有爵位,第四取消里甲制。”

    因为朱翊镠早就想好了,所以说这话时一气呵成,而且态度异常坚决。

    尽管冯保是内宦,理论上没有议政的能力,但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司礼监掌印,朱翊镠还是相信他的眼光。

    所以才决定提前与冯保通通气。

    冯保听了一激灵,忙问:“万岁爷是要同时进行这些改革吗?”

    “是。”

    “万岁爷,”冯保小心翼翼地道,“这样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朕不觉得。”朱翊镠摇了摇头,“反而觉得是应该的,是大势所趋。”

    “这样保定府岂不是要大乱?”

    “乱的只是豪强权势大户而已。”

    “可那是万岁爷的统治基础呀,万岁爷这么做不等于是自伤吗?”

    “伴伴你错了,朕的统治基础是天下百姓,而不是豪强权势大户。”

    “好,这个奴婢不与万岁爷争,但奴婢请万岁爷知道一点:百姓多愚蠢善变无主见,终究还是要靠豪强权势大户统治的呀!万岁爷这么做,谁还会帮助您管理天下百姓呢?总不至于让天下百姓自治吧?”

    “大明不是有大明的官员吗?管理百姓为何要依靠豪强权势大户?里甲制与土司制一样,弊端越来越明显,废除已是大势所趋。”

    “万岁爷,里甲制是大明开国皇帝洪武皇帝爷定下来的,曾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以致形成我大明底层由官员与士绅联合统治的机制。如今万岁爷要取消里甲制,相当于是动摇了底层的统治基础,还请万岁爷三思!”

    “朕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况且倘若万岁爷先从保定下手,外界会以为万岁爷是借张静修孩子丢失一事泄愤,对万岁爷着实不利。”

    “那又怎样?朕只想问一句:百姓欢迎不?”朱翊镠吃了秤砣铁了心,“只要有百姓支持,朕就不怕。”

    “可万岁爷能不能一步来?别一棍子将豪强权势大户全部打死呀!”冯保反对的态度也是相当激烈。

    “要玩就玩大的。”

    “……”冯保汗颜,吓得不敢说话,很怕朱翊镠玩过火了。

    彼此沉默片许。

    “伴伴是不是怕了?”朱翊镠问。

    “奴婢有什么好怕的?”冯保整个身子向上一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儿,“若非万岁爷,奴婢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万岁爷都不怕,奴婢怕什么?大不了为万岁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继而冯保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奴婢只是担心,万岁爷这样改革,会让万岁爷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奴婢不忍心看着万岁爷受苦受累啊!”

    “不然怎么办?”朱翊镠道,“原本不想当皇帝,就怕这些个;可被你们供上来,坐到这个位置上,不就得为大明的前程和百姓的福祉尽心尽力吗?自古以来好皇帝就不好做啊!”

    “万岁爷这话说得在理。”冯保心悦诚服地道,“不过奴婢还是那句话,如果万岁爷这般破釜沉舟的改革,还得需要物色一位像张先生那样的铁腕首辅。不是奴婢说申先生的坏话,他魄力不足,就像前不久在白云观种植之地,面对那帮流民手足无措。”

    “哎!大明两百多年来,也只出现过张先生这样一个人。铁腕有魄力的首辅哪有那么容易找?能支持朕的政策,不给朕唱反调就不错了。”

    “哎,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张先生不计生死勇往直前又有如此眼光魄力的人真是可遇不可求。”

    “伴伴知道就好。”

    “多谢万岁爷征询奴婢的意见!”冯保忽然感慨地道,“其实奴婢的眼光不及万岁爷万分之一,奴婢不过表示担忧,只要万岁爷觉得可行,能成,那就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伴伴,朕要的就是你这个劲儿。”朱翊镠欣慰地竖起大拇指。

    “但是,万岁爷,这件事您也先别声张,奴婢觉得您还是先与几位阁老坐下来好好商议商议,不管听不听,最起码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别像宛平县与大兴县的试点改革那样,直接饶过内阁突然下旨,这样他们会觉得万岁爷意气用事甚至独断专权。”

    冯保这番话可谓说得语重心长。

    朱翊镠感激地点了点头:“嗯,这个朕知道。”

    “万岁爷很有主见,其它方面,奴婢就不说了。”

    “朕还是有点静修。”说起张静修,朱翊镠深深舒了一口气。

    “奴婢也有点担心,他们夫妻俩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他们回到江陵会怎样。”冯保也感慨地道,“他们毕竟还年轻,况且又是遭遇丢失孩子那样的足以让人崩溃的事儿。”

    “所以朕想一个人过去帮他一把,可眼下又没有合适的人选。”

    “会打理生意的人确实不好找啊,奴婢好像也没认识几个。况且不交心,也就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伴伴认识王锡爵的儿子王衡吗?”

    “当然认识呀!”冯保脱口而出,“想当年张先生父亲过世夺情时,他还写文讥讽过张先生呢。怎么?万岁爷突然提及他,是想让他去协助张静修?”

    “朕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有一个大难题。”朱翊镠喃喃地道。

    “什么难题?”

    “王衡是王家独子,而王阁老是当朝大学士,他父母当然希望他读书考进士将来做官,不像张静修那样可以放弃科举。伴伴明白朕的意思吗?”

    “万岁爷,协助张静修也不至于要三年时间,考进士这一科不行,下一科还能再考呢,他当然得首先服从万岁爷的安排,那是他们的荣幸!万岁爷如果真的相中了王衡,那奴婢去王家走一遭看成是不成!”

    “好!那有劳伴伴了。”

    “能为万岁爷分忧,是奴婢天大的福气!”冯保说罢便去了。

    ……

第1025章 成人的世界不就这样?

    江陵城。

    朱氏集团虽然人来人往个个看上去都很忙,但总有一片安静的区域。

    就像张静修原来居住的后院。

    因为原来是张静修与李之怿、赵灵素的居处,所以通常也没人随意进出那里。如今他们都进京了,但房间依然为他们留着而无人居住。

    刚好为张居正提供了没一个可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的场所。

    朱翊镠为他平反,他能理解朱翊镠为什么选择“死后平反”的方式,经过生与死的考验,大起大落之后,他也已经看淡了,真正体会到平平淡淡才是真,感觉自己心境前所未有的空灵。

    如今他的生活变得很平静,著书立说,累了出来走走,六个儿子都被朱翊镠委以重任,他也老怀为安了。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转眼已经六十岁了,也该停下来歇歇,毕竟未来属于年轻人。

    老了就是老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再也没有年轻时的狂妄劲儿。

    “以身许国,知我罪我,在所不计,虽万箭攒体不足恤也”这样的豪言壮语,他知道自己再也说不出来了。

    但人生活成这样,已然足矣。

    反正他回看自己这一生,还是比较满意的,就是太狂妄了一点,甚至狂妄到外界都说他是“摄政王”。

    不过现在想来又有什么呢?

    懂他的永远都懂,就像朱翊镠,还有李太后、冯公公、王国光等。

    不懂他的解释再多也不懂。到了他这个年纪,又经历了那么多,他也不奢求、也不稀罕别人懂了。

    他就是他。

    这就是张居正。

    张居正就是这样一个人。

    余生就这样简单平静地度过多好!

    ……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他又出来后花园散步溜达,游七在旁陪着。

    “静修已经抵京了吧?来信儿没?”

    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问道。

    问得游七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已经知道张静修孩子被抢的事,保定府封城七日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可他没敢告诉自家老爷。

    此刻被问,游七只好故作镇定地回道:“老爷,应该到了吧。”

    “静修也真是,做事不过头脑,孩子那么小,抱着进京作甚?”

    张居正对此颇有微词。

    不过他倒也能理解儿子的心情,就想抱着孩子进京给朱翊镠看看嘛,孩子名字都是朱翊镠取的呢。

    如今朱翊镠做了皇帝,肯定是没有机会来江陵城了。

    只是孩子太小,经不起长途折腾。

    “还别说,孙子小金不在,还挺想念他的。”张居正喃喃地道,继而又问,“你说皇上见了小金,会不会也很喜欢?”

    “老,老爷,应该会吧。”

    “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张居正警觉地道。

    这也怪不得游七。

    游七本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在京师也算一号人物,不然坐不到张大学士府大管家这个位置上。

    可游七最怕自家老爷了,几乎从来不敢在张居正面前说谎。

    从前倒说过两次,但事后被张居正得知,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自此以后再也不敢在老爷面前撒谎了。

    真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所以在自家老爷面前他很“老实”。

    这次实在是没办法。

    他觉得需要隐瞒,等孩子找到了不就没事儿吗?省得让老爷担心。

    可现实并不乐观。他已经知道了封城七日一无所获,也已经知道张静修与秦涵茜正在回来的路上。

    那这个消息老爷迟早要知道。待张静修夫妇回来手里没有孩子呀,因此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念即此情。

    此刻又被老爷逼问,游七只得跪倒在地说道:“老爷,对不起!”

    “怎么了?”张居正神情一紧。

    “我没有尽到大管家的职责,当日不该让少爷少夫人携带孩子进京。”

    “到底怎么回事?”

    “少爷与少夫人途经保定府时,孩子被十几个盗匪抢走了,至今音讯全无。”

    “什么?咳,咳——”

    “少爷孩子丢了,还没找到呢……”继而游七将整个事件说了一遍。

    张居正听完呆若木鸡。

    游七接着又将保定府的形势以及外界的各种猜测简单说了说。

    反正结论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并不只是抢走孩子那么简单。

    同时游七还将朱翊镠与张静修的心态也做了一番剖析。

    张居正黯然神伤半晌无语。

    尽管他这一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过,可自己孙子被盗匪抢走至今杳无音讯……还是让他无法淡定。

    然而让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内心翻江倒海,表面装作无动于衷。

    “老爷,小少爷他……”

    游七轻轻地开口。他倒也不担心自家老爷的心理承受能力,只是想尽大管家的职责安慰老爷几句。

    “什么都不用说了。”

    然而,张居正一摆手,并没有让他说下去。

    张居正沉浮于官场数十载,岂能不知自己儿子儿媳决定不再寻找孩子是因为什么?

    “等静修回来了,让他们第一时间来见我。”张居正说完这句话,便独自一人进密室去了。

    游七也没有跟进,清楚自家老爷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成人的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哪有多少岁月静好?

    ……

    张静修带着秦涵茜绕过保定府。

    他们决定绕至顺德府、广平府,乃至河南开封府、南阳府,再到湖广的襄阳府、汉阳府,最后抵达荆州府。

    回去的路上他们夫妻俩也没怎么说话,一说话感觉就想哭。

    一边是自己孩子,一边又是张允修历历在耳的那番话。

    他们知道,倘若他们就此消沉,只会让朱翊镠更加内疚。

    生于官冢家,得到的比别人多,承受的自然要比别人多。

    人总得学会长大嘛。

    ……

    冯保与朱翊镠一席话后,当天用过晚饭便乘轿去了王锡爵家。

    王锡爵正在书房里看书,听说冯保来了颇感意外,忙出去迎接。

    这可是冯保第一次拜访他的府邸。

    虽然在不少事情上他并不认可冯保的做法,而且曾经因为张居正夺情,冯保也骂过他诋毁过他。

    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

    总不能一直记仇似的记在心里。

    总体来说冯保是个有才华的人,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只是手段有时未免卑劣了一些,这王锡爵很清楚。

    冯保二度担任大内总管,连朱翊镠都认可,他还没说什么?

    况且他已经被朱翊镠明确指定为首辅申时行的接班人,倘若他真坐上首辅的位置,也得与冯保搞好关系。

    张居正如此铁腕的一个人,当首辅十年都不敢拿冯保怎么样,王锡爵又岂能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冯保主动登门拜访,眼下他还不是首辅,即便从前有再大的嫌隙,这会儿他也得忘记得一干二净。

    成人的世界或许就是这样吧:能屈能伸,不能耍小孩子脾气。或者再说得难听点:利益至上。

    “冯公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所以王锡爵出去迎接时,既热情又激动。也不能说是装。

    “怎么?不欢迎吗?”

    冯保大大咧咧地反问道,架子还是有的,卑微确实也不是他的性格。在张居正面前他都这样。

    “欢迎,当然欢迎,何止欢迎?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请!”

    王锡爵将冯保引至会客厅,又亲自给冯保斟茶。

    “不知冯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不瞒王阁老,的确有点事儿。”

    冯保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才接着问道:“知道万岁爷明日召见你们几位阁臣是为何故吗?”

    王锡爵摇头。

    “不妨先透露给王阁老知,我之所以晚上造访,是担心王阁老会有异议,实话告诉王阁老,万岁爷已经决定,征询你们意见只是一道程序,你可别与万岁爷唱反调,届时搞得不愉快。我好心提醒,王阁老是首辅接班人,与万岁爷唱反调可不是明智之举哦。”

    “多谢冯公公有心!”王锡爵拱手道,“不知皇上要说什么事呢?”

    “万岁爷本就有心致力于改革,这回张静修的孩子在保定府丢失,至今杳无音讯,万岁爷便想借这个机会,将保定府的土壤重新耕犁一遍。”

    因为“耕犁”一词本是冯保提出来的,得朱翊镠大赞,此刻冯保又不自觉地在王锡爵面前用上了。不过他觉得这次用得更加准确。

    “如何耕犁法?”王锡爵问。

    “第一清田均田,第二切断保定境内皇室宗亲的一切供给,第三废除保定境内所有的爵位,第四取消里甲制。”

    如同朱翊镠对他说时的那样,冯保也是一气呵成。

    王锡爵神情凝固。

    “王阁老是不是吓着了?”冯保眯着眼睛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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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6章 今晚没白来(求订求票)

    “是有点。”王锡爵点了点头,“皇上的动作是否过大?”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万岁爷态度坚决,说只要百姓欢迎,只要百姓支持,他就不怕。”冯保道,“还说我大明江山的统治基础是天下百姓,而不是天下豪强权势大户。”

    “……”王锡爵思绪飞驰。

    “王阁老现在想必也了解万岁爷,他决定的事情万万不会更改,所以我才来先与王阁老通通气。明日万岁爷提出这方案时,你尽管支持别反对。”

    “既是为百姓好,我为什么要反对?”

    “……”把冯保问得一愣,但随即他又笑道,“王阁老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了。”

    继而又将笑容收敛起来,感慨万千地道:“哎,也不知王阁老怎样认为,反正在我看来,万岁爷脑子里头装着千奇百怪的想法,实我辈所不能及,但有时候我真担心万岁爷玩过火了呀!”

    “嗯。”王锡爵微微颔首,接着话锋又轻轻一转,“不过皇上也是有分寸的,他并没有触犯天下百姓的利益,反而始终为天下百姓着想,这实属可贵。”

    “王阁老言之有理!”冯保又满意地喝了一口茶,笑了笑,“这么说,我今天的拜访不是显得有点多余了?”

    “诶,冯公公怎能这么说呢?得冯公公看得起,是我王某人的荣幸,感激还来不及呢,怎能说是多余?平常就该多走动走动,多沟通沟通嘛!”

    “对对对,就该这样,就该这样。”冯保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冯公公登门拜访,莫非只为这件事吗?”王锡爵确实感到意外。

    “说是,但也说不是。”

    “此话怎讲?”

    “其实,还真是有另外一件事儿,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冯公公有话不妨直言。”

    “王阁老你说,万岁爷对我们那么好吧,如果万岁爷有困难有苦恼,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不是该帮助他?”

    “那当然呀,帮助皇上是我们臣子之义,与皇上对我们好不好没关系。”

    “王阁老就是觉悟高!”冯保冲王锡爵竖起大拇指,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有这么一件事儿,王阁老你看,张静修的孩子丢了,不是没找着吗?本来孩子丢了谁不郁闷?偏偏他哥也就是张允修还当头棒喝骂了张静修一顿。”

    “这是为什么?”

    “王阁老不清楚吗?因为张静修是万岁爷的好哥们儿,所以他孩子丢了保定府知府才会封城帮找孩子的,万岁爷才会派锦衣卫与神机营的人马过去协助追查此案,可如此一来,张允修不是觉得因为找孩子浪费了朝廷太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吗?觉得这样做对不起万岁爷对不起朝廷,万岁爷本就对张家有大恩。王阁老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哦!”王锡爵恍然顿悟般,“难怪张静修他们夫妇俩决定不找孩子呢。”

    “就是啊!况且我们一致认为盗匪之所以抢走张静修的孩子,就是因为要对付恶心万岁爷。这样一来,倘若张静修还要继续动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找下去,一来万岁爷会被人数落的,二来无疑也会加重万岁爷的心理负担。所以他们决定不找孩子,至少不会动用朝廷的力量。”

    “原来如此。”

    “可王阁老想想,谁的孩子丢了不心疼?所以张静修夫妇进京,在万岁爷面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那都是装出来的啊!”

    “嗯,冯公公为何与我说这些呢?”王锡爵好奇地问道。

    “王阁老,这不正是万岁爷烦恼的地方吗?万岁爷知道张静修夫妇只是装作没事儿,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不让他难做,所以也知道张静修夫妇内心终究是痛的,终究压抑着自己啊!”

    “那我们能帮到什么忙呢?”

    “王阁老问得好,今晚来就是想与你商量来着,万岁爷担心张静修夫妇俩的情绪低落,本来安慰人心的事儿也不必我们操心,毕竟张先生还在江陵呢,可朱氏集团怎么办?”

    “朱氏集团?”

    “对呀!朱氏集团是万岁爷一手创办成立的,如今正红红火火,生意倒是其次,关键是万岁爷倡导的自力更生鼓励从商的理念不能丢吧?朱氏集团本就人多事多,这下张静修孩子丢了,他哪还有心思打理朱氏集团呀?”

    “可我们身在京师,也是望洋兴叹无能为力呀!”王锡爵两手一摊。。

    “确实啊。”冯保紧锁眉头,“但万岁爷的苦恼与担忧不无道理,有谁可以帮助到千里之外的张静修呢?既要懂得生意经,又要与张静修身份地位匹配,不然恐怕合不来……难啊,难。”

    “……”王锡爵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神情一紧,因为就在前不久听儿子说,朱翊镠希望与儿子成为朋友,就是像与张静修的那种,而且还说儿子与张静修其实是一路人:不喜欢考科举。

    一念及此,似乎顿时明白了冯保今晚登门造访的目的……

    “冯公公,明人不说暗话,皇上是否希望子衡去江陵帮助张静修?”

    “王阁老果然快人快语,正是。”冯保眉飞色舞地道,“万岁爷很欣赏令郎,唯独对令郎放心、满意,只是担心王阁老与夫人不答应。我今晚来自以为也不算说客,只想将万岁爷的心事儿说与王阁老听,至于是否答应令郎前往江陵,我并不会表态怂恿。”

    王锡爵稍一沉吟,“那王某想请教冯公公,你觉得子衡要去吗?”

    冯保也稍一沉吟,缓缓言道:“万岁爷有难处,我们理应义无反顾支持,更何况他如此看得起令郎,只是令郎一去恐怕无心科举啊!”

    “他本就无心科举。”王锡爵道。

    “这么说,王阁老是不反对了?”冯保见缝插针地道。

    “皇上有难处,冯公公说了我们理应义无反顾支持。”

    “王阁老真是深明大义,我替万岁爷给你说一声谢谢了!”冯保拱手作揖,接着又道,“只不知夫人会怎么想?她不会强烈阻止吧?”

    “不高兴想必是有的,但妇人之见倒可不必理会。”

    “王阁老,你是这个!”冯保再次竖起大拇指,“万岁爷知道一定会很开心!其实话说回来,只要有万岁爷照拂,考不考科举我看也没啥子,一样可以活出人样儿来,甚至比我们这些人还要开心幸福。况且只要令郎想考科举,以他的才学,加上有万岁爷这一层,中一个进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多谢冯公公夸赞!”

    “不是我想夸赞,我只想说,被万岁爷看中的人不容易,而且一定可以大展宏图。所以王阁老大可不必担心令郎的前程,虎父无犬子嘛!”

    “不知子衡他怎么想。”

    “王阁老是否方便让令郎来,我当面问问他,回去也好给万岁爷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我叫人让他来一趟。”

    “难怪万岁爷当初一定要留下王阁老呢!万岁爷的眼光果然不一般。”

    很快王衡来了。

    “贤侄请坐!”

    一见王衡进来,冯保便客客气气打招呼,还隆重地站了起来。

    搞得王衡一愣。

    “还不拜见冯公公?”王锡爵道。

    “晚辈拜见冯公公。”王衡忙行礼。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贤侄坐下说话。”冯保打量着王衡,啧啧地道,“贤侄果然知书达理一表人才哈,难怪深得万岁爷的喜爱。我也不转弯抹角了,万岁爷想请贤侄去江陵协助张静修管理朱氏集团,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突如其来,让王衡一愣,他不得不看着自己父亲。

    王锡爵道:“张静修孩子丢了,皇上怕他情绪失落,所以有心让你去协助他管理朱氏集团,你怎么想?”

    “爹,幸得皇上信赖,孩儿当然义不容辞,只是孩儿并不懂得生意,也不懂管理,如何协助张静修?”

    “贤侄,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冯保忙道,“既然能得万岁爷赏识,你就放心地去好了,万岁爷的眼光断不会错,满朝上下谁个不知?就等贤侄一句话。”

    “爹。”王衡又看了他父亲一眼。

    “你已经不是孩子,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吧。”王锡爵还是那句话。

    “贤侄若想考科举,在江陵城那边也可以读书。”冯保接着又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道,“而且我可以担保,只要贤侄想考,一定可以高中。”

    “诶,冯公公这话说过头了,大可不必!”王锡忙警惕地道。

    “是是是,算我失言,失言,以令郎的才学,想考进士还不是轻而易举?哪里需要我帮忙?”

    “爹,冯公公,那我,去。”

    “好!贤侄果然有魄力!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冯保喜上眉梢。

    今晚没白来啊!

    ……

第1027章 里甲制(求订求票支持!)

    冯保心满意足地去了。

    留下王锡爵与王衡沉默半天,但他们父子俩似乎也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爹,如何与娘交代?”

    忽然,王衡开口问道。

    “其实不用交代,这无异于圣旨。”

    王锡爵如是般回答。

    “就因为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孩儿才担心娘又要抱怨,对皇上不敬。”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与她说。幸得皇上信赖,焉有不去之理?但爹对你唯有一个要求,无论你去哪里,又或是做什么,一定不要忘记读书。”

    “孩儿谨记。”

    “不得不说,皇上是一个奇人啊,出去长长见识也好。”王锡爵感慨地道,“而且我总有一种预感,皇上似有深意。”

    “哦。”王衡也只是点了点头。说心里话,他与朱翊镠其实并不熟。

    “爹还是那句话,你早已经不是孩子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多谢爹的理解。”

    “去吧,既然你我都答应了,皇上这两天肯定要召见你。”

    “孩儿先行告退,爹早点休息!”王衡带有两分忐忑转身而去。

    留下王锡爵一人又沉默半天。

    ……

    次日一早,冯保便将王衡答应去江陵这个消息告诉了朱翊镠。

    冯保觉得还蛮有成就感的。

    可在朱翊镠看来,即便没有冯保充当说客,也能料到王锡爵与王衡父子肯定会答应。他自始至终担心的只是王衡的母亲。

    然而由于观念的差异,冯保以为只要王锡爵与王衡点头,就没王衡的母亲什么事了——因为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做不得主。

    因为要召见几位阁老议论要事,朱翊镠也无暇细问,只能等召见王衡进宫时再说了。

    这又是一次只有内阁阁臣而没有其他官员参加的召见。

    申时行、余有丁、王锡爵、王家屏都到了,地点还是在云台。

    “不知皇上这次召见又所为何事?”朱翊镠还没来,申时行问道。

    除了王锡爵,没人答得上来。若非冯保提前透露,任凭谁也想不到。

    朱翊镠带着冯保、陈炬、张允修现身。嗯,他这次特意带上张允修。

    坐定后。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主张,将在保定府进行一场全方位的改革,内容就那四点。

    除了王锡爵,申时行、余有丁与王家屏三个像做梦似的怔愣半天。

    将保定府作为重点改革对象都不感到奇怪,他们几个现在也明白了朱翊镠改革将逐步推行,并非一蹴而就。

    至于选定保定府也很好理解,一来保定府与京师所在的顺天府挨着,同属北直隶管辖,易于控制;二来当然是因为张静修孩子丢了。

    重点改革的第一项内容清田均田不难想到,毕竟宛平县正在进行中,而大兴县即将进行,朱翊镠的目标则是针对整个大明天下。

    保定府当然也逃不过去了。

    其次,第二项内容,切断对保定府境内所有皇室宗亲的一切供给,也不难理解。信号早就放出去了。

    真正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第三项与第四项改革内容:废除保定府境内所有爵位以及取消里甲制。

    但准确地说,第三项改革对他们的震撼也极其有限。毕竟都要切断对皇室宗亲的一切供给,那废除爵位似乎还在情理之中,又算得了什么?

    最让他们感到震撼的是第四项改革内容:取消里甲制。

    正如冯保所指出的那样:里甲制是大明王朝基层的统治基础。

    里甲制起源于大明初期,的确是大明王朝的基层组织形式,也是大明王朝推行黄册制度的基础之一。

    其基本形式或内容是:每一百一十户编为一里,由丁粮最多的十户担任里长,其余一百户称为甲首。里中无力承担差役的鳏寡孤独人户称为畸零户。

    十名里长以十年作为一个周期轮流应役,先后顺序根据丁粮多寡预先编排,每年由一名里长率领十名甲首应当差役,并负责“管摄一里之事”。

    里甲制与后世乡村户籍制的作用其实是一样的,都是通过意见领袖(但两者有本质分别)规范地方基层的权力结构,从而形成良好的社会秩序。

    里甲制算不上明朝独创,早在公元前,管仲在他的《管子·立政》中就详细介绍了一种“里甲制”的管理模式。

    其主要内容为,每五家编为一伍,设一伍长,五伍为里,设一里长,然后逐级增加户数,并设立相应管理者。

    如此一来,从穷乡僻壤直到中央皇帝,都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管理网,一切都在管理控制之中。

    这样的里甲制,不但可以用于日常的治安管理,还可以用于收取税金的系统。一旦到了战争年代,甚至可以成为征集军队的体系。

    现代社会的户籍制,从本质上说与这一体系没有多大不同。

    朱元璋在全国推行的里甲制,尽管是自上而下赋予地方社会的、统一的行政性组织,但在当时却具有更大的包容性,它可以容纳基于地缘、血缘而形成的各种关系和组织。

    一方面,由于里甲的首要任务是提供朝廷所需徭役,编排时必须考虑各里之间人丁事产的均衡问题,因而对富室大户聚居的较大自然村的分割是不可避免的;

    而另一方面,朝廷又试图保持既存的地缘和血缘关系的相对完整性,因而强调“凡编排里长,务不出本都”,在推行粮长制的地区同样以“都”为基础划分粮长管区。

    可以说,朱元璋的目的并不是抛弃或打碎原有的社会组织原则和秩序,而是试图在现存的社会结构基础上,形成人口居住、土地占有和赋役责任高度结合的机制,实现基层社会控制的一元化格局。

    从《教民榜文》等文献中可以明显看出,在朱元璋的政治蓝图中,里甲的功能绝非仅限于赋役的科派和征收,每个里甲都应当是一个对地方各种公共事务统一管理的行政组织,同时也应当是一个相对封闭的且有很强集体认同感的合作社区。社区中的成员要相互帮助相互监督,本社区的成员未经批准不准擅自离去,外来的成员也不能在本社区随意活动和居留。

    客观地说,明代的里甲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不仅保证了国家的财政收入,而且可以有效地控制和管理基层人口,促进了社会稳定,巩固了统治基础。同时里甲制也提供了更广阔的赋税和徭役来源。

    但里甲制的缺陷也很明显。

    一方面作为里甲长官的里长和甲首缺乏一定的自主权,不仅没有掌握实际权力,而且经常受到上头的压迫,因而滋生了里甲制的不稳定因素。

    另一方面,地主豪强又可以凭借政治和经济上的垄断地位,将各种名目的赋税强加到百姓头上,导致百姓不堪重负,进一步扩大不稳定因素。

    当然,这只是很显而易见的两个方面。随着社会的发展,里甲制的弊端日益凸显,与土司制一样,已经越来越难以适应国家的发展,到了必须废除的地步,否则大明的统治基础真的要全面瓦解崩盘了。

    里甲制的废除已成为一种难以逆转的历史趋势,其实当时许多士大夫也认识到了这个严峻的社会现实,只是无能为力而已。

    ……

第1028章 取消里甲制的可能性与必要性

    “关于里甲制日益凸显的弊端,朕不说想必你们也清楚。”

    “陛下,这样会不会引起天下士绅的恐慌,以致天下大乱?”

    申时行担忧地道。自打朱翊镠登基以来,他每天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深怕哪儿会出乱子。

    说白了,遇上爱折腾的朱翊镠,他这个首辅当得并不轻松。

    “乱的只是士绅,百姓早已若大旱之望云霓。”朱翊镠铿锵有力地道,“而且朕明白地告诉诸位,往后哪儿乱便从哪儿开刀,就像这次保定府一样。”

    “陛下决定取消里甲制,那不知以何制代替?”申时行接着又问道。

    “王阁老。”朱翊镠本想叫王家屏,发现王锡爵与王家屏都答应了。

    “哦,两位都姓王哈……这样吧,以后朕喊`王阁老`依然是你。”朱翊镠望着王锡爵说,继而又将目光投向王家屏,“而你与申先生一样,曾经都是朕皇兄的老师,那朕也喊你`先生`吧。”

    “臣遵旨!”

    “臣遵旨!”

    王锡爵与王家屏都点了点头。

    “王先生。”朱翊镠重新又喊了一句。这样就不会混淆了。

    “臣在。”这次王家屏一人答应。

    “宛平县的分田地工作进展如何?”

    “回陛下,按计划进行中,暂时一切顺利。”王家屏谨慎地回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跳到宛平县改革上,本来不是说取消里甲制的事儿吗?

    “王先生简单说一下,宛平县是如何将田地平均分配下去的。”

    “是,陛下。清田工作完成后,按照地域,将宛平县分成若干个区,比如门头沟、石景山、西城等,然后每个区再分成若干个乡镇,乡镇再细分成若干个村庄,也是按照地域,最后一个村一个村的将田地分配下去。”

    “那如何管理?”朱翊镠接着又问。

    “在每个区、每个乡镇、每个村庄都选出相应的负责人来管理。”

    “那些负责人都是怎么选出来的?”

    “由民众与县衙双方决定,但候选人基本上都是县衙里的人。”

    “这样做,原本管理宛平县基层的士绅同意吗?”朱翊镠一步一步追问。

    不过问到这儿,在座的各位好像也都明白了朱翊镠为什么突然从取消里甲制跳到宛平县的试点改革上。

    “陛下,臣窃以为,将田地全部收归国有,原本的士绅阶层其实就已经不存在了,因为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实际上已经瓦解了原有的里甲制。”

    既然王家屏已经领会到朱翊镠的意图,那说起来自然就顺畅得多了,而且毫无违和感地无缝链接到里甲制上。

    “你们都听到了?关于宛平县的试点改革,虽然朕没有明确指出来,但其实已经无形中取消了里甲制,而代之以新型的乡镇村户籍管理模式。乡镇村的负责人同样属于朝廷底层的官员,正如王先生所说,实际上已经全面瓦解了原来依靠里长,也就是士绅的管理模式。”

    稍顿了顿。

    朱翊镠接着又问:“王先生,那些里长有跳出来反对的吗?”

    “陛下,皇亲国戚豪强权势大户都没敢跳出来,里长又岂敢?”

    “朕当然知道他们明着不敢,可暗着也不敢吗?”朱翊镠步步为营。

    “没有百姓支持,他们不敢。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清楚陛下护着谁,倘若有里长跳出来闹事儿,百姓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揭发他们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实际上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们想做什么都不可能成功。”

    对王家屏的回答,朱翊镠感到很满意,也很欣慰王家屏已经领会了他的精神。当初选王家屏果然没错啊!

    冯保听了也是惊叹不已,他本想借着说服王锡爵的契机,自作主张卖个人情给王锡爵,想给王锡爵一个邀功表现的机会,却没想到朱翊镠早已经成竹在胸,借助王家屏的嘴说出来了。

    而且从王家屏嘴里说出来无疑更有说服力,人家可是拿事实说话。

    “经过朕与王先生刚才的对话,你们觉得取消里甲制还有那么难吗?”

    朱翊镠逐一扫过几位阁臣。

    冯保刻意看了王锡爵一眼。

    王锡爵倒是也看见了,但没有做出回应。倒不是不想回应,只是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沉默本就是一种表达。

    “好!既然都没意见,那朕来说说里甲制为何一定要取消废除。”

    “朕是觉得,里甲制本身从一开始就包含着矛盾的因素,而且其僵硬的制度外壳与不断发展的国家经济状况之间的脱节现象已经越来越严重。”

    “首先,里甲之间的赋役负担越来越轻重不均。里甲制是以标准户数为单位编成的基层组织,各甲、各里之间承担的徭役额大致均等,对吧?”

    “可现实是由于各户的经济状况千差万别,还要考虑地理上的相互联属,里甲编制之初,各甲、各里的人丁事产就不可能达到完全均等的状态。各甲、各里人丁事产消长不齐,相互之间的徭役承担能力越来越悬殊了。”

    “其次,户籍与土地在空间上的分离现象也越来越严重。推行里甲制的目的是试图在地方打造一个个以人口和土地的结合为基础的相对封闭的社区,这是里甲制有效行使其赋役征收和朝廷控制机能的前提条件,对不对?”

    “然而,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与土地兼并的加剧以及赋役负担的加重,各因素的促动与冲击下,人口和土地的流动日趋活跃,以致于里甲内的人丁和土地分布在空间上发生了分离。”

    “出现了`一里之地,满县纷飞,满县之田,皆无定处`的情形,甚至跨县跨府跨州占有田地的现象都有,这就导致里甲首领越来越难以确切地掌握本里人户的人丁和事产状况。”

    “第三,里甲制的建立虽然没有也不可能消除贫富分化与各阶层的关系,但是却以分化不太严重的社会政治生态为基础的,可这种相对均衡的理想与现实都不可能长久地维持下去。”

    “眼下的现实情况是:奸豪吞并,孱弱流亡,一里或许只有两三甲,一甲或许只有两三户,甚至一里无一甲、一甲无一户。在大量占有土地却因享有优免权而恣意逃避赋役负担的官绅地主的挤压下,构成里甲制核心的中小阶层日趋没落,里甲统治的基础其实也就不复存在了。朕没有说错吧?”

    “想我大明开国之初,乡村盗贼,责在里甲,洪武皇帝谕令:若有抢劫盗贼逃军逃囚及生事恶人,一人不能缉捕,里甲即须会集多人擒拿赴官,违者以罪处之。可现在由于原编在一个里甲的人户早已分散居住,里甲不可能再发挥维持社会治安的功能。”

    “再有,比如明初同里人户有邻保相助、患难相救、疾病相扶的责任。洪武皇帝甚至试图强迫上中人户资助本里中因为贫困、残疾而乞食者,规定上中人户倘若见了乞觅之人而不行资给,则要验其家,所有粮食除留足自用外,其余全部没收入官以济贫乏。”

    “可现在呢?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宗族组织更是取代了里甲组织的大部分功能,里甲户籍制已逐渐演化为强势家族的代名词,也就是所谓的士绅阶层。”

    “当然,朕得承认,面对着里甲制矛盾日趋激化的现实,士绅和地方衙门都做出了种种举措和尝试,试图维持和重建地方秩序以缓解消融郁积于地方的矛盾与冲突,也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因为士绅和地方衙门对百姓的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正是造成地方矛盾日趋恶化的主要根源。在维持和重建基层秩序的过程中,士绅和地方衙门都力图扩张自己在赋税征收方面的控制权,并利用扩张的权力加强对百姓以及缺乏政治势力的中小阶层的经济掠夺,导致我大明王朝基层的统治早已是千疮百孔急需整治了。”

    因为朱翊镠事先已经做好准备,所以说起来毫不费力一气呵成。

    他很清楚,也相信在座各位都明白他刚才说的话,或许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敢不敢、能不能。

    毕竟,这真的是推翻大明王朝在基层也就是地方上的统治模式——只是朱翊镠不认为这是大明的统治基础。

    ……

第1029章 北直隶总督

    因为有冯保的提醒,王锡爵反正是清楚保定府要被开刀了。

    其实即便没有冯保的提醒,见朱翊镠这架势,王锡爵也清楚对保定府的“耕犁”式改革断无回旋的余地。

    申时行、余有丁、王家屏也已经感觉到了——朱翊镠颇有研究嘛,想必早就摩拳擦掌,只等一个契机。

    刚好张静修孩子在保定府丢失,那对不起了,就从保定开刀吧。

    保不齐,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那让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更何况他们也清楚里甲制日益凸显的弊端,如同土司制一样。

    不光是里甲制、土司制,朱翊镠提出来的哪一项改革,像清田均田、切断皇室宗亲的供给……他们内心深处其实不都清楚很有必要吗?

    只是担心害怕而已,加上又找不到在他们看来是为稳妥的办法。

    朱翊镠说完,也没有急着追问他们几个,有意给他们消化的时间。

    约莫有一盏茶的工夫,朱翊镠才缓缓说道:“朕刚才已经将取消里甲制的可行性与必要性简单分析了一遍,不知几位卿家现在有何看法?”

    安静。

    四位没有一个敢先表态。

    心里面清楚是一回事,但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没有任何经验可循,谁也不敢保证结果会怎样。

    他们清楚,难道张居正不清楚?或是之前的各位首辅、大学士、大臣不清楚吗?肯定都清楚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不敢触碰吗?

    见几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冯保只得又盯着王锡爵。

    王锡爵知道这时候再不表态就对不起冯保的一片心意了。

    “陛下,臣赞同试点,到底行是不行只有检验过后才知道。”

    所以王锡爵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但其实第一个想站出来表态的是王家屏,因为通过他在宛平县的实际经验发现,清田均田不仅受到老百姓的大力支持,而且朱翊镠的方案确实也进行得下去,并非毫无根据天方夜谭。

    只是碍于自己位居内阁末尾,王家屏不好意思抢第一而已。

    以致于第一个表态支持的阁臣自然落到王锡爵的头上了。

    “王先生在宛平县应该积累了一些经验,觉得如何?”

    朱翊镠有心问王家屏。

    “臣觉得可行。”

    既然问到他的头上了,王家屏当然由着自己内心回答。

    态度比王锡爵要坚定得多。

    尽管王锡爵刚才是第一个表态支持的,但其实态度很温和。

    四位已经有两位表示支持了。

    朱翊镠接着问道:“那申先生与余阁老以为如何?”

    余有丁很清楚,他在内阁的位子其实有点尴尬。因因为身子的缘故,本来他比王锡爵先入阁,然而现在都把王锡爵当作是首辅的接班人。

    当然他也已经看淡不在乎这个,只希望能光荣致仕回归故里安享晚年,所以他的态度也很简单,就是随大流,但求无功只求无过。

    余有丁用余光看了申时行一眼。人家首辅按理说要最先表态的嘛。

    而申时行一向是个“和事佬”,既然有两位表示支持,朱翊镠态度明显又是如此强势,那担心也没用了。

    “臣无异议。”

    这样申时行也算表态了。

    “臣附议。”

    余有丁就更不再说了。

    冯保松了一口气。

    朱翊镠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即便不是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不过是一个过程。

    “好!既然几位卿家都没意见,那这件事就定下来了。”朱翊镠笑了,随即话锋微微一转:

    “不过还是像宛平县试点一样,为了减小压力与不必要的麻烦,不要明确告诉大家取消里甲制。”

    几位阁臣都点头道是。

    “朕想派一位大臣前往保定,哦,两位更好,专门负责改革事宜,不知几位卿家有何合适的人选?”

    靠得住的人才——什么时候都不好找啊。朱翊镠越来越有这个感觉。

    然而,因为这件事都感觉棘手,所以也没人敢举荐谁。万一完不成任务咋办?被举荐的人不得恨死他们?

    要是美差事依自然另当别论。

    “那朕举荐一人吧。”

    见几位阁臣都不做作声,朱翊镠只得自己点兵点将了。

    “南京兵部尚书张佳胤,不知几位卿家觉得如何?”

    当初杭州兵变就是派张佳胤过去镇压的,很有几分魄力。尽管因为镇压有功升为南京兵部尚书,可实际上却无实权,朱翊镠一直想着这事儿。

    本来当初物色总督陕甘宁军务的人选时,朱翊镠就想到了张佳胤,冯保与张居正却提议由违魏学曾去。

    想着魏学曾也是一位有魄力的人,朱翊镠也就没有反驳。

    这次又想到了张佳胤。

    只是有一个问题不大好解决。

    张佳胤已经是兵部尚书了,虽然南京兵部尚书只是一个闲职,可职务与北京兵部尚书是一样大。

    那么调回来担任何职是个问题。

    即便不升最起码得平级调动吧?

    眼下六部的堂官在朱翊镠看来,已经算是最顶级的配置了,都是历史上颇有官名朱翊镠很熟悉的人。

    先看看几位阁臣怎么想吧?

    既然人选都想好了,申时行自然没意见:“臣同意由张佳胤主持。”

    “你们呢?”朱翊镠又问其他三人。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余有丁、王锡爵、王家屏当然更无话可说,都便是赞同。

    “但调张佳胤回京,让他履任何职?”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

    四位阁臣又哑火了。

    这时,冯保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万岁爷,可以让张佳胤以南京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督保定军务。”

    朱翊镠摇了摇头表示不大满意,因为单独总督保定军务似乎不够,南京兵部尚书也差一点事儿,而北京兵部尚书吴兑暂时还不是退位的时候,只有都察院右都御史还差不多。

    “朕有个提议,北直隶再设一个总督的职务,让张佳胤回京担任北直隶总督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南京兵部尚书的职位暂时保留,几位卿家意下如何?”

    “北直隶总督?”

    “北直隶总督!”

    申时行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之前可是没有这样设过呀!而且这个官儿听起来还很威风权力很大!

    “万岁爷,这个主意好!妙!”还是冯保忍不住先发声。

    “陛下定夺便是。”申时行回道。让他抉择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才好。

    其他三位心存疑虑地点了点头,不过也没表现出来。

    “好!朕稍后便让吏部移文,调张佳胤回京,着手保定府改革。”

    不出意料地全部按照朱翊镠的原计划进行,他当然比较满意。

    而几位阁老不出意料地心事重重,不过他们好像也越来越习惯了。

    ……

第1030章 朱翊镠与王锡爵王衡父子一席话

    “哦,王阁老请稍等,关于令郎前往江陵城的事,朕需要与你单独谈谈。”

    议完保定府改革的事后,几位阁臣正要离去,朱翊镠叫住了王锡爵。

    王锡爵只得留下。

    待其他人都离去,朱翊镠问道:“王阁老心里头不恨朕吧?”

    “子衡幸得陛下青睐倚重,那是他的福气,臣心里高兴着,何恨之有?”王锡爵忙回答说。

    “这可是心里话?”朱翊镠笑了笑。

    “臣岂敢欺君?”王锡爵昂首挺胸,好像可以拿性命作担保似的。

    “如此,朕也就放心了,那不知王阁老夫人呢?”朱翊镠又问。

    “妇道人家,陛下不必在意,其实只要子衡自己愿意,臣无话可说。”

    “哎!朕也是难啊!”朱翊镠感慨万千地道,“静修夫妇进京原本想抱着儿子给朕看,可谁知遇到这种事儿。由于封城找孩子导致保定那边怨声载道,还爆发几处民众暴乱,静修夫妇觉得对不起朕对不起朝廷,于是回江陵了。可朕知道他们心里头痛着呢,所以担心静修无心打理朱氏集团,想来想去,能协助静修又让朕放心的唯有令郎。”

    “陛下,让子衡去锻炼锻炼,臣是赞成的。”王锡爵确定地道,“子衡他自己也愿意,只是担心从未做过生意,又无管理经验,怕不能胜任。”

    “这个不必担心,王阁老要相信朕的眼光。”朱翊镠自信满满地道。

    “多谢陛下恩爱!”

    “如果夫人对朕有什么怨言,还望王阁老多开导安慰。”

    “陛下放心,子衡他娘绝不敢对陛下有怨言,最多埋怨臣两句消消气。”

    朱翊镠颇感欣慰:“那明日让令郎进宫来,朕有些话要与他当面交代。”

    “好!”王锡爵点头。

    “哦,王阁老对于保定府的改革有几成信心?”朱翊镠忽然跳转。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王锡爵毫无准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无需顾忌。”朱翊镠鼓励道,“王阁老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首先臣相信陛下的眼光与胆识,但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欺君,毕竟陛下的动作着实太大,届时一定会将保定府搅得天翻地覆。其次保定府改革的一旦拉开序幕,全国各地的皇亲国戚以及所有豪强权势大户都会惊慌失措,臣担心会潜伏着危机届时天下大乱。诚如陛下所言,哪儿乱治哪儿,可若真的天下大乱,朝廷又哪里顾及得过来?”

    “不至于吧?”朱翊镠咂摸着嘴。

    “臣只是做最坏的打算。”王锡爵一本正经地道,“万一全国各地的豪强权势大户齐心协力联合起来闹事儿,朝廷恐怕还真的应付不过来。”

    “朕倒不觉得。”朱翊镠微微摇头,不以为然道,“首先,全国各地的豪强权势大户不会那么齐心;其次,即便有那么齐心,只要朕不心慈手软处置一批,余下的不足为惧;再者,朕也不会只一味夺取他们的既得利益,毕竟还有相应的政策加持,比如:让他们参政议政,鼓励他们从事生产、经商……倘若非要为了利益争个头破血流,甚至与朝廷死磕到底,那朕没办法,到时候恐怕也只能借助武力了。”

    “不过臣对陛下试点逐步推行的方式还是赞赏。”王锡爵接着说道,“改革到底行不行,或许谁也说不准,终究还是需要实践来检验。万一途中遭遇难题,再做调整便是了。”

    “嗯,王阁老言之有理。”

    “陛下若无它事,那臣先行告退。”

    这可算得是推心置腹的一次谈话,至少王锡爵这样认为。

    ……

    次日,王衡再度进宫觐见。

    朱翊镠一见了他,便笑道:“看来你此生非得与朕做朋友不可了。”

    王衡受宠若惊,一迭连声地感谢。

    朱翊镠也不磨叽瞎耽误时间,闲侃两句便直奔主题。

    “此去江陵,你心里没有怨朕吧?”

    “岂敢?”

    “来,这个东西朕交给你。”朱翊镠将张静修带来的工牌递给王衡。

    王衡不知为何物,只感觉像是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0001”。

    对于阿拉伯数字,王衡并不陌生。

    中国古代是用小写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来进行计算的,但这种数字方式容易被修改。后来,为了防止人们修改票据和账册上的数字啥的,所以在明朝时期就采用了大写的“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这个方式一直沿用至今。

    而阿拉伯数字最迟是宋朝时期,由来华经商的阿拉伯人传入中国的,但那时候的宋朝是中国数学的巅峰,数学家都是用古代的一种“筹算”的计算方式,而且这种计算方式写起来并不比阿拉伯数字麻烦,也更适合古代人书写习惯,所以当时阿拉伯数字也就没有被古人重视和应用。

    后来到了清代晚期,中国的计算方式已经相对落后,传统的数学符号逐渐被废除了,中国人的书写方式从竖式书写改为横式书写,阿拉伯数字作为“西方的先进文字”也就打败了中国古代的数学符号。

    反正无论如何,阿拉伯数字在明朝这时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了。

    只是王衡不明白“0001”的涵义。

    他拿在手上端详半天。

    “陛下,请问这是何物?”

    “这是朱氏集团的工牌,上面的数字是每位员工的代号。比如`0001`便是朕的代号,`0002`是张静修的代号,以此类推,比如`0100`便意味着是朱氏集团的第一百位员工。”

    朱翊镠简单做了解释。

    王衡听了,大吃一惊,慌忙将工牌放下,诚惶诚恐地道:

    “此乃陛下之物,亦是身份地位之象征,这物事微臣可不敢要,也万万不能要,还请陛下收回。”

    “凡朱氏集团员工都有工牌挂身,以区别彰显自己的身份,你不要这个如何协助张静修管理?”

    “微臣到了江陵,工号可以依据实际顺序往后排,该是多少就是多少,陛下这工号`0001`微臣哪敢要?”王衡敬谢不敏,不敢接收。

    “为了更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你还是拿着吧。”朱翊镠坚持。

    关于这一节,他也认真想过。

    毕竟张静修是0002号,除了他,张静修绝对是朱氏集团的第一功臣,如果将0001交给王衡,便会给人一种王衡凌驾于张静修之上的感觉。

    王衡不敢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朱翊镠有他自己的考虑,所以第二次将工牌递给王衡。

    “你先拿着,听朕说。朕只是将这个工牌暂时给你使用,并不归你所有。朕是担心静修情绪不稳定,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所以朕派你过去也只是暂时协助张静修,待张静修情绪稳定下来,你便回京,届时朕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朱翊镠这样一解释,王衡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朕想时间应该不会很长,静修如果遇到这样的挫折便一蹶不振,那他就太令朕失望了。朕会写封亲笔信给他,将事情缘由解释清楚,你带上朕的工牌与亲笔信尽快启程南下。”

    “微臣遵旨!”

    “哎,本来还说要邀请你参加吐槽大会,看来只能等你回来了,还是以静修与朱氏集团的事为重。”

    朱翊镠带着些许遗憾。

    王衡精心聆听,点了点头。

    朱翊镠接着又嘱咐道:“此番去江陵城,你有两个任务,第一协助张静修打理朱氏集团,第二将朱氏集团的业务以及具体如何运作学会,学精。”

    “微臣明白。”

    “时间暂时预定为一年吧,再长朕也等不及。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好!王衡听旨——”

    “微臣王衡接旨。”

    朱翊镠如此之突然,让王衡不由得咯噔一下,忙跪了下来。

    “朕今日便封你为尚宝丞。”

    “……”王衡顿时愣住了,没想到朱翊镠让他听旨竟是为了给他封官,还以为是嘱咐去江陵的事呢。

    “怎么?还不谢恩?”朱翊镠道。

    “陛下,微臣实不敢受啊!”王衡诚惶诚恐地道。因为尚宝丞是管理皇帝玺印的官儿,又因为常待在皇帝身边,所以晋升的空间很大。

    但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是王衡现在连举人都不是,理论上是没有资格做官儿的。这才是他感到诚惶诚恐的原因。

    “你先谢恩,朕再与你解释。”

    “微臣谢主隆恩!”王衡拜谢。

    “你不是不喜欢科举考试吗?而你母亲又迫切希望你做官儿,所以朕干脆封你一个官儿得了,只要你表现好,以后可继续往上升。反正你爹是大学士,根据我大明的规矩,其子孙可不经科考而继承之,因而你心安理得受着,往后加倍努力,对得起这官儿便是了。”

    “多谢陛下!”王衡不知有多感慨,就差掉眼泪了。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说出来。”

    “此刻微臣心中唯有感激。”

    “感激的话就不必说了。”朱翊镠一抬手,“想说等你从江陵回来,漂亮完成朕交给你的任务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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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1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求订求票支持!)

    王衡激动地回到家中,刚在途中看到什么都觉得是如此的亲切。

    他母亲,也就是朱氏,这两天还在郁闷中,只是王锡爵态度坚决,加上王衡自己也愿意,她不好说什么。

    见儿子拊髀雀跃地回来了,她转身而去,因为心中有气也没搭理。

    “娘!”王衡是个孝顺的孩子,他只得追了上去。

    “别理我,像个孩子,自己的将来都不知道打算。”

    “娘,孩儿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你清楚?你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还只是一个秀才。你答应皇上去江陵,耽误个几年时间,即便等你高中进士,怕也已经是三十多岁了。”

    “娘,谁说一定要做官的人生才叫完美的人生呢?”王衡辩白道。

    “你看,又来了,你爹是大学士,有如此好的条件,若你连芝麻官儿都捞不着,你不觉得丢脸娘还觉得丢脸呢。王家可只有你一个男孩儿啊!”

    “多谢娘对孩儿的教诲!不过娘,爹有句话说得对,自己人生自己做主,出去长长见识也好。而且孩儿觉得,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修身养性提升自己,倘若能为国家贡献一分力量那固然是最好不过了。”

    “娘说不过你,理论起来像你爹一样一套一套的。”

    “孩儿只是希望娘能理解孩儿,尊重孩儿的决定。”

    “好好好,娘理解你,尊重你,别来烦娘了。”王衡母亲一甩手又扭头而去。

    “娘。”王衡一把拉住,笑道,“孩儿不与娘讲道理了便是。其实想做官,也不一定非得考科举嘛。”

    “看,你又胡说。”

    “皇上已经晋封孩儿为尚宝丞了。”

    “……”王衡母亲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是儿子撒谎。

    “孩儿已经是尚宝司丞了,官秩正六品。”王衡得意洋洋地道。

    “真的?”王衡母亲态度为之一变。

    “当然,皇上刚晋封,还说只要我愿意我努力,以后可以继续往上升,不考进士一样可以做官。”

    “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娘,皇上一言九鼎,这种事儿孩儿岂敢胡说?不信等爹回来让爹确认。孩儿去收拾收拾,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没带,孩儿决定明日便南下江陵。”

    说着王衡欢天喜地地去了。其实他倒不在乎一个尚宝司丞的官儿,关键是能够以此安慰他的娘。

    “儿子现在是尚宝司丞了?正六品的官儿?……哈,哈……”王衡离开,他母亲还在喃喃自语,笑得合不拢嘴,“那不是比他爹还厉害?他爹虽然高中榜眼,可当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授予的官秩还不到正六品呢,记得才翰林院编修,正七品而已,皇上果然迥于常人!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傍晚王锡爵散衙回来,发现竟是满满的一桌子菜招待。想着夫人这两天生气,哪有闲情逸致做那么多的菜?

    纳闷儿至极,再一看娘儿俩,又发现他们两个都是喜上眉梢。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你们……”王锡爵诧异地打量着娘儿俩。

    “孩子他爹,你猜。”

    “子衡明日要去江陵了?”

    “爹,是的,但不是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瞧你们高兴得。”

    “皇上封儿子做官了,正六品,尚宝司丞。”王衡母亲兴高采烈地说道。

    “尚宝司丞?”

    “对。”王衡与他母亲异口同声。

    “好,好,好。”王锡爵确定后,嘴上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但心里头却想着这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啊!

    所以饭后又将儿子叫到自己书房。

    “爹,孩儿明天就要南下了。”

    “嗯,自己照顾好自己。爹有几句话要与你嘱咐。”

    “孩儿听着呢。”王衡乖乖的。

    “第一,还是那句话,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读书,这是你提升自己、区别于他人的最为有效的方法。”

    “孩儿谨记于心。”

    “第二,不要因为皇上封你做官就得意忘形,反而应该更加努力才是,这样才对得起皇上对你的信任;”

    “爹,皇上也是这么说的。”

    “第三,爹虽是大学士,但希望你任何时候都不要拿爹来说事儿,要记得爹只能给你一时的荣誉,你自己这辈子的荣誉还得靠你自己去努力争取。”

    “孩儿当然清楚。”

    “皇上这次授予你官职,我看多半是为了安慰你娘。”

    “爹,孩儿觉得很奇怪,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娘,为什么知道娘迫切希望孩儿考科举做官呢?又为什么知道娘不同意孩儿前往江陵城?”

    王衡不可思议地问道。

    其实他心中的疑问远不止这些,再比如皇上之前也从未见过他,却为什么知道他无心科举?

    “爹说过皇上是个奇人,不能以我们的常人思维来衡量。皇上运筹帷幄,好像坐着不动亦知天下事,而且对每件事都有相当的见解。”

    说到这儿,王锡爵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朱翊镠谈到的土司制与里甲制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这一点皇上的确堪称神奇!”王衡也忍不住啧啧而叹。

    但无论如何他们父子俩想不通。

    哪怕朱翊镠亲口告诉他们实情,他们肯定也想不通。

    翌日一早,王衡便启程南下了。

    想着只身一人速度快,加快速度没准儿还能赶上张静修夫妇俩。

    他最担心他娘了,现在他娘也得安慰很高兴,所以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谓一路马蹄疾。

    ……

    吏部移文,八百里加直抵南京。

    张佳胤比张居正小一岁。

    乃嘉靖二十九年进士,曾经做过保定的巡抚,后来又做过宣府的巡抚,因功升为兵部侍郎,后又因镇压杭州兵变有功,升为南京兵部尚书。

    他以为自己的仕途到此结束,毕竟重用他的张居正已经退下来了,尽管朱翊镠上台为其平反,但他马上就是六十岁的人了,还敢有多大期盼?

    想着南京担任几年兵部尚书,也就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这几乎是所有在南京到了年纪的又感觉晋升无望的官员的真实想法。

    所以与魏学曾一样,张佳胤也没想到幸运之神再次降临他的头上。

    居然要调任京师!

    而且职位是北直隶总督,南京兵部尚书的职位暂时保留,另加持都察院右都御史,也就是都察院二把手。

    这可了不得了!

    要知道他曾经巡抚的保定府、宣府都属于北直隶管辖呀。

    除了保定府与宣府,北直隶还管辖顺天府、河间府、真定府、顺德府、大名府、广平府、永平府,另外还有延庆直隶州与保安直隶州。

    而且还是京师所在地。

    毫无疑问,再也没有比北直隶总督更牛叉更值得炫耀的总督了。

    关键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在此之前没有设过北直隶总督。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所以接到吏部移文时,张佳胤坐着久久不能平静。

    南京的官员得知此情,也是一个个削尖脑袋儿来祝贺,比当时得知魏学曾升官不知热情了多少倍。

    然而也总有人表示疑问:为什么忽然要设北直隶总督呢?而且北直隶总督署驻地就在保定。

    一问方知,原来保定府要改革,导火线是张静修的孩子丢了。

    那怎么改呢?

    吏部移文上没有说。

    但南京官员猜测肯定不容易,官大责任大嘛,看魏学曾就知道了。

    不过升官终究是好事。

    张佳胤本人也没想过到底要怎么改革,反正他第一时间欣喜赴任。

    ……

第1032章 请李时珍(求订求票!)

    朱翊镠收到了胡诚的书信。信中说李时珍《本草纲目》校对工作差不多已经完成,可以派人来迎接了。

    朱翊镠大喜,当即召来司礼监秉笔张大寿与锦衣卫百户顾青云。

    也就是当初护送李得时到江陵给朱翊镠补送结婚贺礼的两个人。

    朱翊镠登基即位,他们两个没有受到牵连,但也没有晋升,原职不动。

    不过与他们而言已经很满足了。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多少人像张鲸那样遭到贬黜。

    能够留任就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朱翊镠将他们两个叫来,开门见山地道:“朕交给你们一个重要的任务。”

    乍一听,可把他们两个高兴坏了。

    毕竟朱翊镠登基即位后,他们两个还没有接到任务呢。

    这个感觉就像过气的艺人常年没有通告一样难受。

    终于机会来了。

    然而当朱翊镠接着说“派你们去蕲州府接李时珍来京”时,让他们愣住了,因为压根儿不知道李时珍是谁。

    朱翊镠鉴貌辨色,问道:“怎么?好像很不高兴似的?”

    “不是……”张大寿忙摇头,继而弱弱地道,“奴婢只是不认识李时珍。”

    顾青云在旁边也点头表示认同。

    “很快你们就会认识。”

    “万岁爷,李时珍是干啥的?”

    “大明第一神医。”

    “哦。”张大寿微微颔首,可心里却在嘀咕,大明第一神医?咋没听说……

    “你代表朕,以顾青云白户为首,精选二十四名锦衣卫即刻赶到蕲州。”

    “就接李时珍一个人吗?”张大寿诧异地问道。

    “对,太医院左院判胡诚早已经到那边候着。”

    “哦!”张大寿又微微颔首,包括旁听的顾青云,都不明白朱翊镠为何如此兴师动众,不就是接一位不知名的医生进京吗?派他们两个已经很给面子了,再加上还有胡诚呢。

    张大寿和顾青云心里都凉半截,还以为有什么立功晋升的机会,原来就这样一个任务……很重要吗?

    见他们两个好像,确实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朱翊镠把脸色一沉。

    “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李时珍将会带着他的手稿《本草纲目》一道进京,你们的任务就要保护他的人和他的手稿《本草纲目》,倘若途中有任何闪失,朕砍了你们的头。”

    两个人都是吓得一激灵。

    张大寿弱弱地问道:“万岁爷,《本草纲目》是什么?”

    “是一本医学奇书。”

    “哦。”

    “比你一千个乃至一万个张大寿的命还要值钱。”朱翊镠接着又补充一句。

    “……”张大寿如同被阉了的鹌鹑。不服气啊,心想书怎能与人相比?可谁让您是万岁爷?您说啥就是啥。

    “记住,朕再说一遍,确保《本草纲目》安全抵京。再说得难听点,你们的命可以丢,但《本草纲目》不能丢。听明白了吗?”

    “明白。”

    张大寿与顾青云异口同声。但心里那叫一个不爽啊!

    “大声点。”

    “听明白了。”

    “完成任务后,回来朕大大有赏。”

    “谢主隆恩!”

    终于听到一句温暖一点儿的话了。

    “好,马上精选锦衣卫,立刻出发前往蕲州,途中不能耽搁。本想在蕲州那边调度人马,可朕不放心,还是决定派你们去,千万不可有闪失。”

    张大寿与顾青云领命去了。

    尽管依照朱翊镠的吩咐当天便启程南下,但有一肚子的纳闷儿不开心。

    李时珍不就是一位民医吗?听都没听说过,还大明第一神医……

    《本草纲目》又是什么玩意儿?居然比他们的命还重要,一千条一万条人命都抵不上一本破书吗?

    不过怨言归怨言,张大寿与顾青云还是乖乖又神速地南下了。

    毕竟朱翊镠还是说过两句暖他们心窝的话:一完成任务后大大有赏,二相信他们两个。

    ……

    而此时蕲州雨湖旁的李时珍,已经在胡诚与儿子李建元的帮助下,将《本草纲目》的校对工作完成了。

    其手稿全部按照顺序整理完毕。

    这几天他们一边等待朱翊镠派人来请,一边联手完成书中的某些插图。

    李时珍本不想让朱翊镠专程派人来接,自己带着儿子李建元与胡诚一道进京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而且这样岂不是太抬举他了?

    感觉有点承受不起。

    可胡诚不依,他不这样认为。一来派人来接是朱翊镠的旨意,二来他现在知道了《本草纲目》的价值。

    倘若途中有何闪失,那后果不堪设想,他可承担不起。

    要知道朱翊镠为了这件事惦记多长时间?又花费了多少心思?

    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这天,胡诚对李时珍说道:“皇上派来接李神医的人马,估计这两天应该就到了。李神医马上就要进京,对东璧堂有何嘱咐,这两天不妨安排下去,待朝廷的人马一到,我们即刻启程。”

    胡诚对李时珍的佩服与日俱增,越来越感觉《本草纲目》的伟大,故而发自肺腑地称呼李时珍为“李神医”。

    “好!”李时珍答道,“这段日子多谢胡大人的鼎力相助!若不是胡大人,估计校对工作还得需要很长时间。不过即便如此,还是难免有纰漏之处。”

    “李神医,如此滔天巨作,小有纰漏在所难免。”胡诚道,“待抵京出版前,我们再认真校对一遍就是,皇上已经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即见到李神医就好,而且还有一件事也需要李神医。”

    “什么?”

    “德嫔娘娘患有体寒症,不知为何竟怀不上孩子,太医院多位太医就诊,就是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儿。皇上还等着李神医进京为德嫔娘娘看病呢。”

    “哦!”李时珍点点头,喃喃地道,“体寒对怀孕的确有一定影响,由于体寒宫寒会导致女性在日常生活中造成月经期的痛经,严重的话会导致女性出现不孕不育的症状。在治疗期间可以通过适当的药物来进行调理身体,平时可以多吃一些富含蛋白质的食物,日常生活中一定要注意保暖。但娘娘不孕到底是否因为体寒宫寒造成,还需要进一步的诊断才知道。”

    “是啊,有病得需尽早治疗,所以才急着请李神医进京。”

    “不过,其他太医都无法诊断,恐怕我去了也无能为力。”

    “皇上就相信李神医。”胡诚笑道。

    “这样我压力很大呀。”李时珍也摇头笑了笑,继而担忧地道,“万一我也治不好该怎么办?”

    “李神医放心!”胡诚忙安慰道,“外界一直以来或许对皇上有些误解,其实皇上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倘若真的无能为力,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李时珍点头道:“与皇上仅有一面之缘,的确不是很了解。”

    “皇上真乃慧眼如炬,李神医不必有压力,届时尽力就是了。”

    “那当然。”

    两人正说着,李建元突然进来,色急匆匆地道:“爹,胡大人,一大队人马将我们这里包围了。”

    “皇上派来的人马这么快就到了?”胡诚心欣喜地怎问。

    “胡大人,不是京城来的。”李建元摇头回道。

    “那是哪儿来的?”胡诚神情一紧,豁然站起。

    ……

第1033章 保护李时珍 陆续抵江陵(求订求票支持啊!)

    “还不知道呢。”李建元回道,“我一看到大队人马过来包围这里,便立马儿进来给你们报信了。

    “是朝廷的人吗?”胡诚紧接着又问。

    “好像是。”李建元不敢确定。

    “走,出去看看。”

    胡诚一摆手。只要是朝廷的人就好办,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就怕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本草纲目》。

    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乱子,不然都回不去京城了。

    胡诚感觉自己除了名字确实差点意思外,身为太医院的二把手,怎么着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担心归担心,倒是比较镇定。

    出去一看,果然见有一大队人马将草庐包围起来。

    看上去估摸着得五六十号人,但好在都是朝廷的衙役。

    胡诚小松一口气,正要询问,见领头的衙役上前两步开口了。

    “请问哪位是李神医?”

    “我就是。”李时珍走了上去。

    “我们是奉巡抚王大人之命,前来保护李神医,待皇上派人来接,我们自然退去,所以请李神医不必惊慌。”

    “……”李时珍不知说什么好了。

    “多谢!”胡诚代为回答。

    “皇上有旨,请李神医进京为德嫔娘娘看病,所以务必确保李神医的安全。”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胡诚喜笑颜开。

    不过他口中的好,倒不是为了感谢这些士兵来保护李时珍,而是为了保护李时珍的理由而赞。

    《本草纲目》暂时尚未面世,而价值又是如此之大,如果都知道皇上兴师动众是为了《本草纲目》,那恐怕会有胆大妄为之人打主意。

    现在说请李时珍进京是为了给德嫔娘娘,也就是赵灵素看病,那自然安全多了,不必担心有人捣乱。

    “皇上就是考虑周全啊!”胡诚不由得暗自感叹,“看病本是实情嘛。”

    李时珍与李建元也是虚惊一场。他们也怕。既是湖广巡抚王之垣派来的人马,那就不必担心了。

    只是如此一来,对李时珍而言,感觉压力又增加了两分。

    好在胡诚反复抚慰,皇上这是一举两得,大可安心抵京再说。

    ……

    尽管王衡一个人日夜兼程也感觉不疲倦,但毕竟后出发数日,所以还是张静修与秦涵茜先回到江陵城。

    游七迎接,乍一见,明显感觉张静修与秦涵茜瘦了两圈儿。

    作为大管家,游七更是自责,当即啪啪啪地给了自己几个耳光子。

    “小少爷,都是我不好,当初就该拦着你不带孩子进京。”

    “七叔,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张静修不耐烦地一摆手。

    回来的路上夫妻俩好不容易相互慰藉心情平和了一些,别一回来又提伤心事勾起不愉快的回忆。

    游七只得打住,说道:“老爷让小少爷回来第一时间去见他。”

    “爹也知道了?”

    “小少爷,是我告诉他的。”游七如实回道,“这事儿也瞒不住啊!”

    张静修也没多说什么,一回到家里便带着秦涵茜去了密室。

    进了密室二话不说,首先拉着秦涵茜跪下,然后才表达悔意:

    “爹,孩儿不孝,自作主张,结果酿成此等悲剧,请爹责罚。”

    张居正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平静地说道:“事情已然发生,还说这些有什么用?都起来吧。”

    张静修又拉着秦涵茜一道起立。

    张居正接着说道:“人最大的优越之处在于能够选择,不像动物一样本能而宿命地活着。但一旦做出选择,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风险与代价,哪怕是悲剧。你们明白吗?”

    “孩儿明白。”张静修点了点头。

    秦涵茜跟着。

    “既然你们已经回到江陵,爹就相信你们已经权衡好了,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沉湎于过去而无法自拔。过去只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不能成为人生的负担与绊脚石。人该往前看,放下负担才能更轻松地奔向新生命。”

    “多谢爹开导孩儿!”

    “记住这次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考虑周全些。”

    继而,张居正又语重心长地道:“回来了就好,多休息几天,瞧你们都一副憔悴的模样儿。尤其是静修,以你这种状态,如何打理朱氏集团?好几百号人可都看着你呢。”

    张静修没作声。被他哥骂醒了是事实,他自己想通了也是事实,可抢走的是他亲生骨肉啊!

    竭力不去想,可发现好难。

    情不自禁就想到孩子,不是自己想控制就控制得了的。脑海里只要一浮现出孩子嘟嘟的脸蛋儿那可爱的样子,他就想狠狠地抽自己。

    他相信秦涵茜这种感觉指定更强。

    可有什么办法?

    他也知道只能交给时间,他爹刚才的话他听进去了,可不敢保证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

    胡逸仙犯愁了。

    原本觉得很简单,因为看张静修每天也没做啥,这儿转转那儿转转。

    朱氏集团运转得挺好。

    然而让他代为管理的这阵子,他头都大了,感觉每天有做不完的事。

    在他看来,做不完其实不打紧,无非明天后天接着做呗。

    关键是有些事他做不好。

    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可一旦来事了就得需要他拿主意。

    就说张静修离开这阵子发生的一件事,通顺达工号为0158的员工送一车子黄瓜出去,结果对方说没收着,0158号员工却非说送了,怎么办?

    再比如:在他代为管理的这并不算长的一段时间里,果园里的蔬菜时不时地出现被偷或对不上数的情况,查还是不查?如果查该怎么查?

    像这样需要他决策、但又让他头疼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

    张静修刚走没两天,他就盼望张静修回来,还是做总顾问舒服。

    这下可好,盼是盼回来了,但孩子丢了,张静修无精打采十分沮丧。

    问题多了他还烦躁无心处理,回来第一天就将账目算错了,第二天因为芝麻蒜皮的一点小事训斥员工,当晚喝得稀烂第三天见不着人……

    让胡逸仙如何不犯愁?

    尽管都知道张静修心情不好,可坏的情绪也不能带到工作中来啊!

    随后余氏双胞胎兄弟的老大余定乾回来了,又带回来一个让他们十分沮丧的消息:自行车不达标,被朱翊镠当场摔了……由此,余定坤将跟随使团,出使他国学习深造。

    朱氏集团似乎迅速蒙上一层阴影。

    胡逸仙更是担心着急了。

    他都不敢动不动去找张静修,那其他员工就可想而知了。

    正当胡逸仙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时,王衡抵达江陵。

    也就是张静修回来的第四天。

    王衡找到朱氏集团时,由于都不认识他,朱氏集团实行封闭式管理,进出都需要工牌,他也不清楚这个规矩,竟被门卫挡在外面。

    ……

第1034章 朱氏集团新老大

    “兄台,请问这里就是朱氏集团吗?”王衡客气地上前问道。

    “对,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助到你的呢?”值守的门卫倒也客气。

    “我是……哦,我找张静修。”本来王衡想说是皇上派来的,可发现这样说不怎么好,临时改口说找张静修。

    门卫当时就有点不高兴了,道:“瞧这位公子,仪表堂堂,衣着也是如此光鲜,该是出自大户人家,怎么开口就直呼本集团张总的名字呢?”

    “……”把王衡说得脸色一红,一来他确实比张静修年纪大,二来听朱翊镠总是“静修”、“静修”这么叫的,加上他也不知道张静修其他字号。

    见王衡愣住了,门卫又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找张总有何贵干?”

    “我是来,来协助他的。”王衡回答时又磕巴了一下。

    “协助张总?”以致于门卫不相信他似的打量着问,“谁让你来协助张总的?协助张总什么呢?”

    “协助他管理朱氏集团。”

    “……”门卫更是诧异了,险些被王衡的话噎住,“张总认识你吗?”

    “应该不认识。”王衡摇头。

    “那你认识张总吗?”

    “也不认识。”王衡继续摇头。此前确实没见过张静修,他一直待在太仓,近来感觉父亲仕途稳定,他才来的京城。

    “张总心情不好,这位公子还是别来烦他了。”既然互不认识,门卫也不想搭理不想听下去,一抬手让王衡走人。

    王衡不禁有几分尴尬,笑了笑,只好如实告知:“不是,这位大哥,我是当今圣上派来协助你们张总的。”

    “你说什么?”

    “我是皇上派来的。”

    “哎呀,我说这位公子,”门卫有点不耐烦了,压根就不信,感觉听到一个笑话似的,“你想见张总就说想见张总,胡编些理由作甚?理由偏又如此拙劣,你不认识张总,张总也不认识你,你又没有函荐啥的,还把皇上搬出来,这不是成心捣乱吗?”

    “……”王衡又是一愣,朱氏集团管理这么严格呢?进都不让进……不过要说荐函还真有,只不方便拿出来。

    这可咋整?说啥人家都不信,非得出示证据,王衡思绪飞驰。

    忽然见有人也要进去,只需把那张在他看来不过是卡片的东西一亮,那门卫当即喜笑颜开地放行了。

    哦,王衡这才想到朱翊镠交给他的那张“0001号”卡片。

    难道就是用来出入的证明吗?

    王衡当即掏出来,重新上去,只是他刚一亮出,便把门卫吓得一跳。

    “你这从哪儿得来的?”门卫质问道。

    “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问你这工牌是从哪儿得来的?”门卫着急地催促。

    “兄台,刚才不是告诉过你?”

    “请稍等。”这名门卫立即将另一边值守的门卫招过来,“快,你看。”

    另一名门卫过来后看了一眼说,“这是皇上的工牌,怎会在他手里?”

    “他说是皇上派来协助张总的,谁知道是不是?”

    “那赶紧去通知张总。”

    “好,你看着,我去叫张总。哦,别让他走了。”那名门卫轻轻地提醒道,还怕王衡带着工牌跑了。

    王衡也是哭笑不得,不过让他从中看出这区区一张“小卡片”的价值。

    很快张静修出来了。

    当然谁也不敢怠慢,如今在朱氏集团无异于见工牌如见人。

    然而,张静修与王衡彼此谁也不认识谁。

    “你好,我就是张静修。”

    “哦,你好,我是王衡。”

    两人自我介绍完,王衡掏出朱翊镠写的那封亲笔信,递给张静修。

    “这是皇上让我交给你的。”

    张静修接过,拆开一看,既高兴又激动,一把拉住王衡的手。

    “原来老大派来的,大哥便是王阁老的独子啊!失敬!失敬!”

    “静修兄,幸会!幸会!”

    “王哥客气了!”张静修拉着王衡与其联袂而进。

    两位门卫看傻眼了,果真是皇上派来的……还是当朝大学士的儿子?关键是皇上牛逼的工牌就这样交给他了?

    当天张静修便将朱氏集团全部员工召集起来,宣布这个重大消息:王衡将代为执掌朱氏集团一阵子。

    并如是般训话道:“大家听着,王哥是老大派来的,是当朝大学士王锡爵王阁老的儿子,以后王哥就是朱氏集团老大了,见他如见皇上。”

    王衡忙谦虚客气地道:“我只是代为管理一阵子,皇上再三嘱咐,一是来协助静修兄的,二是来学习经验技术。至于见我如同见皇上,万万不敢当啊。大家当我朋友便是了。”

    这样一来,王衡的地位一下子在朱氏集团树立起来了。

    张静修依然是总经理不变。

    王衡一再强调,他只是协助张静修暂代朱翊镠管理朱氏集团。

    那么在下面的人看来,两个人谁大谁小呢?到底该听谁指挥?

    名义上王衡自然要大一些,毕竟代表朱翊镠,工号是0001嘛。

    但实际掌权说了算的,应该还是张静修,王衡来只是协助——这也是王衡反复强调,并给自己的定位。

    这样关系不至于乱套。

    于其他员工而言,这样的安排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

    但胡逸仙例外,他感觉救星来了。

    尽管他不认识王衡,也不清楚王衡为人如何,但想着既是朱翊镠派来,又将工牌交给王衡,便足以证明王衡深得朱翊镠的信任——能得朱翊镠的信任,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故而,这样的安排让胡逸仙对朱翊镠的佩服又加深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他认为朱翊镠考虑周全。

    一来不怕张静修情绪低落,二来张静修有一个人协助督促肯定要好些。

    至于张静修会不会感觉被突如其来的王衡压过一头呢?

    胡逸仙相信应该不会。

    这时候张静修确实需要帮手,而王衡也只是临时代管朱氏集团,还不足以挑战张静修总经理的地位。

    再者王衡是代表朱翊镠而来,对王衡不敬不就是对朱翊镠不敬吗?

    这个道理谁不懂?

    所以胡逸仙相信王衡与张静修两人没有实际利益冲突。

    王衡谨记朱翊镠的嘱咐,一来便迅速投入到工作当中。

    反正不懂就问,虚心请教,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朱氏集团几大板块儿的业务流程学会学精。

    虽然他还不知道朱翊镠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但既是朱翊镠的吩咐,协助张静修确实也该学。

    就这样一门心思钻进去了。

    王衡本是一个聪明人,也不是不喜欢读书,只是不喜欢科举罢了。

    因此,于他而言,学起来很快,也不费什么脑子。

    张静修与胡逸仙都倍感轻松。

    朱氏集团刚感觉蒙上的一层阴影很快便消散无踪。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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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972/ 第一时间欣赏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 作者:十光所写的《不负大明不负卿》为转载作品,不负大明不负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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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大明不负卿介绍:
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冬,清丈全国田亩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一条鞭法也已在全国各地施行,万历中兴达至鼎盛。然而首辅张居正病重,卧床不起生命垂危,为物色首辅接班人伤透了脑筋,为自以为得意非凡的学生万历皇帝操碎了心。而此时的万历皇帝却渴望亲政,试图摆脱皇权被三座大山架空的尴尬处境,乃至明着关怀暗中盼望严苛的老师张居正早死。这时,潞王朱翊镠被灵魂附体,血液里流淌着对大明王朝的无限热情,仗着万历皇帝和慈圣皇太后李氏的宠信,上佐天子(当然,听话就佐,不听话就干),外震四夷,书写属于他璀璨的大明篇章。这是一个拯救张居正维系张居正的改革成果,拯救大明让大明登上巅峰的故事。不负大明不负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负大明不负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