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李太后有请
李太后正在焦急等待朱翊镠,一见他进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镠儿,你才刚登基不久,这么快就要对皇室宗亲动手了吗?”
朱翊镠坐下来点了点头,“娘,孩儿还需要抓典型,如果不先放出消息,如何让他们原形毕露?”
“可这个风险实在也太大了呀!”李太后愁绪满面地说道,“镠儿清楚如今天下有多少皇室宗亲,倘若他们联手起来闹事儿,娘怕不好收拾。”
朱翊镠却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说:“孩儿正担心没人跳出来闹事儿,届时抓不到典型呢。娘放心,孩儿自有分寸。他们闹事儿,正中孩儿下怀。”
“那镠儿打算如何抓典型呢?”
“孩儿想抓住一两位藩王做典型,好好查查他们的家底儿到底有多丰厚。”朱翊镠洋洋自得地说道,“如果他们不跳出来闹事儿,孩儿还真不知道该从哪一位藩王下手呢。”
“娘真担心出事儿呀!”李太后紧蹙眉头,“想当年张先生刚荣登首辅,国库空虚,全国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迫不得已以胡椒、苏木折俸,当时你外公连同驸马都尉等皇亲国戚跳出来反对,娘最后没辙,不得不让张先生对皇亲国戚停止了胡椒苏木折俸,如此一来,折俸的政策可以说不疾而终。”
朱翊镠点点头,对历史上的这一节他当然清楚不过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
且境况不同。
朱翊镠不疾不徐地回道:“娘,虽然胡椒苏木折俸因为某些皇亲国戚的极力反对而大打折扣,但其实当时反对的官员更多,只是外公与驸马都尉许从诚带头跳出来而已,与孩儿决定断皇室宗亲的粮不一样。娘可以去问一问,朝中有多少官员对供养皇室宗亲恨之入骨,天下间又有多少子民痛恨朝廷供养皇室宗亲?所以孩儿决定断皇室宗亲的粮,跳出来闹事儿的也就皇室宗亲这群体,有什么好怕的呢?”
“镠儿是准备抓一两个典型以起到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作用吗?”
“嗯。孩儿必须告诉天下人,包括皇室宗亲,朝廷已经负担不起皇室宗亲无条件地索取了,会逐步断他们的粮,直至福利完全取消,让皇室宗亲做好心理准备。同时通过抓典型,让天下人看看各路藩王的财产到底有多丰厚,即便朝廷突然宣布断粮,他们也一样会比常人过得舒服自在,绝不会饿死。”
“可镠儿真的确信各路藩王家底儿很丰厚吗?”李太后疑虑地问。
“娘,孩儿觉得这个还用怀疑吗?”朱翊镠回之一笑。
李太后心知肚明地点点头,可仍担忧地道:“可镠儿这样放出消息,他们即便家底儿很丰厚,届时不会将家中的财产隐藏起来吗?”
“娘,有一些倒可以藏,但大多数是藏不住的。就比如土地、房产,让他们怎么隐藏?”
“镠儿既然有心断皇室宗亲的粮,那就必须得改变他们的生存状态,不能对他们诸多掣肘吧?”李太后用商量探寻的语气问道。
“那当然,孩儿想着将解除对皇室宗亲的限制,让他们与常人无异,可以从事生产,可以从商经营,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入仕为官,除了不能拥有自己的武装部队外,其它都可以。”
“这样还差不多!”李太后点点头,大松一口气。
“娘放心吧,孩儿一定有的放矢,应该不会出大乱子的。”
“好!只要镠儿想得周全就是了。但娘需提醒镠儿,万事先与朝臣商议,尤其是必须征得内阁的同意。知道吗?”李太后语重心长地道。
“娘,孩儿知道。关于断皇室宗亲的粮,孩儿已经与申先生商议过,早在江陵城时,也与张先生商量过,张先生对孩儿此举大加赞赏。”
“如此甚好!哦,对了,有你大哥的消息没?”李太后关切地问道。
“大哥已经安全抵达东番了,孩儿也已经下旨宣布对东番的主导权,并将东番正式命名为台湾,设立台湾府,暂时隶属于福建管辖。”
“好,好,好!”李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足见有多赞同。这一点,她不像申时行有那么多的顾虑。
“娘的眼光就是好!”朱翊镠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称赞。
李太后浅浅一笑,本着自己内心如实说道:“其实娘也不清楚镠儿这样做对国家到底有多大好处,但娘知道镠儿这样做会让你大哥高兴。”
原来,高估了李太后哈,竟然只是为了朱翊钧,而不是站在未来长远的角度考虑……朱翊镠心里微微叹息,但面上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听说你大哥在海上遭遇了好几次袭击,即便成功抵达东番,哦,现在该叫台湾了是吧?即便到了台湾指定也是身无分文举步维艰吧?”
“娘,孩儿派努尔哈赤前往台湾协助大哥,而且孩儿曾不止一次说过,台湾物产丰富,只要稍微动点脑子,生存下去指定没问题。”
“哦,听镠儿的语气,真的不会再对你大哥进行援助了?”
李太后再次提及这个问题。之前已经郑重其事地提过一次,而且朱翊镠也已经明确表态,不会给予朱翊钧经济上的援助,当时李太后还想以个人名义援助朱翊钧。
可一样被朱翊镠否决。
因为他坚持认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时援助只能解决燃眉之急,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所以,这次朱翊镠依然斩钉截铁地回道:“娘,是的,孩儿不打算对大哥给予任何经济上的援助。”
李太后微微颔首。
看得出来她有几分心疼,只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如果朱翊镠不以朝廷名义援助,以它个人名义还能援助多少?恐怕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什么实质的问题。
她岂能不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靠自己才是真的。
不仅朱翊钧,对各路藩王也是一样的道理,都得靠自己才行。
朱翊镠对他们改革的目标不就是要让他们自力更生吗?
……
第916章 伺机而动 委以重任
朱翊镠对这些天一连发的,也需要他处理的几件事情都逐一做出回复。
首先,拒绝对朱翊钧提供任何经济上的援助,而且字里行间还表明:以后都不会了,天灾人祸除外。
其次,不同意胡逸仙让朱氏集团与得时学院联盟的主张,再次向天下人明确指出朱氏集团是以盈利为目的。
第三,给张静修与秦涵茜的孩子取好了名字。让他赐名那就赐一个,无论张静修与秦涵茜夫妻俩喜欢与否,相信既然取了他们应该就不会拒绝。
还有,宣旨让宁夏副总兵哱拜接到谕旨后即刻进京一趟,至于为什么而进京,谕旨上并未言明。
出使他国的行动也正在紧密锣鼓地筹备当中,需要配备全方面的人力、物力、财力,尤其是精心挑选并努力打造可供远航的大型船只。
解除海禁的政策也已经颁布了,但需要逐步放开,不可能也做不到一下子解除海禁,否则沿海一带的衙门会感觉压力山大应付不过来。
……
反正这一切都按照朱翊镠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暂时也还没有哪个愣头青敢跳出来唱反调。
但朱翊镠心知肚明,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届时指定有人要跳出来叽叽歪歪,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毕竟最近一连串的大动作,已经或即将触犯许多人的利益。
朱翊镠正伺机而动。
这天早朝,吏部尚书杨巍禀道:“恳请陛下即刻颁发一道谕旨,值此京察大考之际,杜绝官员私自拜访敝府。”
问起原因,原来是因为每天都有拜访他府邸的官员,他根本不想接见。
可无奈那些官员为了在京察中不落得一个“下考”,千方百计削尖了脑袋儿也要见他一面,求他通融通融。
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朱翊镠如此强势推行京察,他又怎敢通融?
所以,对那些登门拜访的官员通通拒之门外。然而说是这么说,可现实中却很难做到。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官员有从他府邸管家寻找突破的,有从他家人寻找突破的,有从早上蹲点蹲到傍晚的……反正各尽其能,仍有不少官员能寻着机会见上他一面。
杨巍很烦。
实在没辙,这才迫不得已恳请朱翊镠颁发一道谕旨,想着谕旨一下,总不会还有官员敢上门求情吧。
然而朱翊镠听了,却摇头而笑,风轻云淡地说道:“杨老,这样限制人家自由恐怕不合适吧?人家想登门拜访杨老那就让他们来吧,这是他们的自由。杨老找个小本子记下便是,看都有谁,届时拿给朕也瞧瞧。”
“……”杨巍先是愣了愣,但随即好像明白了朱翊镠的用意,幽然言道,“陛下虽然没有颁发圣谕,但臣是否可以看作这是陛下教授的方法?”
“方法谈不上,只是朕也想知道到底哪些官员整天如此悠闲。”
“好,再有官员登门拜访,臣一定要记下来禀告陛下。”杨巍点头,感觉这个方法比颁发谕旨还要管用。
而朱翊镠也正想抓典型呢。
不仅要在皇室宗亲当中抓典型,在官员当中同样也要抓。
……
以张敬修为首的张家五兄弟以最快的速度抵京。
回到京城他们忍不住流泪,进宫时他们更是想哭,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大噩梦,梦终于醒了。
而在见到朱翊镠的那一刻,他们跪成一排泣不成声。
总而言之就是感谢。
朱翊镠当然能明白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确实,倘若不是因为他,张敬修五兄弟的命运可谓悲惨,有的甚至已经不在人世了。
所以对于张敬修他们的感激,朱翊镠还承受得起。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了。你们先起来平复平复心情,待会儿朕有重要任务交给你们。至于感谢的话,暂时放在心底,如果非要表示,你们倒有的是机会。”
五兄弟听了,当即不约而同地豁然站起,都是一副待命的神情。
张敬修率先音韵铿锵地道:“请陛下吩咐,微臣等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请陛下吩咐。”其余四人也跟道。
“你们情绪已经稳定了?”
“陛下,男儿有泪不轻弹,本不该在陛下面前哭哭啼啼,还望陛下恕罪!”老四张简修致歉道。
张居正这五个儿子,其中长子、次子、三子都是进士出身,担任文职,五子是荫职,也是文职,唯独四子张简修担任武职。他曾供职于刘守有手下,担任锦衣卫指挥佥事。
“张家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情绪波动也属正常。朕召你们回来,本想为你们恢复原职,可现在看来不够,朕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去做,只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陛下尽管吩咐便是。”张敬修道。
“好,那朕就直言了。”朱翊镠忽然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喊道,“张简修。”
“臣在。”
“朕委任你为使者,过不多久出使他国便由你负责,如何?”
“陛下委任何职,臣无条件服从,并努力做好!”张简修问都不问什么出使他国的使者,毫不犹豫地回道。
朱翊镠也不急着解释给张简修听,继续喊道:“张敬修。”
“臣在。”张敬修朗声回道。
在这五兄弟当中,属张敬修与朱翊镠走得最近交流最多。
早在张居正病重起不来床时,他与朱翊镠就有过交流。
“你应该也听说了番王就藩东番一事吧?如今朕已将东番正式纳入大明王朝的版图,宣布对其主权,并将其正式命名为台湾。朕委任你为台湾负责人,以后台湾方面各项事宜由你专门接洽。希望你谙习朕对台湾的各项政策方针,切莫违背朕的意愿。”
“臣遵旨。”张敬修道,“多谢陛下抬举,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陛下对臣的信任与厚望。”
张敬修对台湾方面的了解,之于张简修对出使他国的了解,都是什么都不清楚,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无它,只因对朱翊镠的感激。
所以,他们觉得,无论朱翊镠交给什么任务,哪怕是让他们即刻去死,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张嗣修。”朱翊镠又喊张居正次子。
“臣在。”
“因为朕已经下旨,决定逐步解除海禁,所以海关需要专职人员负责,朕委任你为全国海关总督察,至于精神指示稍后朕会向你明细交代。”
“多谢陛下隆恩浩荡!臣遵旨!”张嗣修朗声回道。张居正六个儿子,属他读书功课最好。
对张居正六个儿子的委任,朱翊镠可不是胡乱安排的。
“张懋修。”朱翊镠又喊张居正三子。
“臣在。”
……
第917章 逐一传达精神指示
“建州女真族人努尔哈赤这个人你认识吗?”朱翊镠问道。
“好像听说过,”张懋修点点头,“不就是陛下之前千里迢迢特意派侍读学士曾朝节前往辽东请来京城,在得时学院教授骑射术的那位老师吗?”
“正是。努尔哈赤建州女真族人,他有心统一建州女真各部,朕刚不久将他派往台湾协助番王与马栋将军,待台湾安定下来,他很快就会回来。朕答应帮助他统一建州女真,届时朕派你与曾朝节前往建州协助,你意下如何?”
“一切任凭陛下安排便是,臣只管竭尽全力。”张懋修朗声回道。
“好,稍后臣再慢慢与你详谈。”朱翊镠接着又喊道,“张允修。”
“臣在。”
“朕本打算升任你为侍读学士,可你尚未考中进士,所以朕暂时只能委任你为待诏,你就留在朕的身边吧。”
“多谢陛下厚爱!”张允修无比激动地感恩。因为他年纪还小,是张居正的第五个儿子,还没有参加会试。
尽管如此,朱翊镠依然将他留在身边担任待诏一职。
待诏虽然秩从九品,掌校对章疏文史,是为低级事务官,可没有高中进士却能破格留在翰林院任职,张允修当然对朱翊镠感激不尽。
这样,朱翊镠对张居正五个儿子准确地说是六个儿子都委以重任。
老大张敬修负责台湾事宜。
老二张嗣修负责海关督察。
老三张懋修协助努尔哈赤。
老四张简修负责出使他国。
老五张允修留在朱翊镠身边。
再加上老六张静修管理朱氏集团。
朱翊镠接着道:“你们六兄弟除了静修,都进京来了,朕对你们六个人委以重任。接下来朕将逐一解释,希望你们能领会朕的精神指示。当然,一时间朕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五个人全神贯注。
“首先,对台湾必须尽心尽力,除了不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在其他方面尽可能满足他们,这是第一点;第二点,任何外来势力想要侵占台湾,或在台湾进行不利于我大明的活动,坚决打击绝不姑息。张敬修,你明白吗?”
“臣明白。”
“有何疑问?”
“陛下,臣还真有一事不明,为何对台湾不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其它方面却尽可能地满足他们呢?”
朱翊镠道:“这与朕接下来对皇室宗亲的改革有关,因为朕要断皇室宗亲的粮,决定不再供养他们。”
“……”五人都是一副愕然的神情,只是没有一个提出质疑。
无它,只因太相信朱翊镠。
朱翊镠接着将目光对准张嗣修:“海关方面,解除海禁的目的就是鼓励下海经商,这自然牵涉到海关税的问题。首先朕必须表明立场,商业税与农业税的比重必须做出调整,海关税又征收多少才最合适,这需要你根据实际预估,最后定出一个标准。张嗣修,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你有信心吗?”
“有。”张嗣修铿锵有力地回答。
“好,朕看好你。”
“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与厚望。”
“你有何疑问?”
“陛下鼓励下海经商,是鼓励本朝与外国人交往吗?”
“只要是贸易经商,在法律的许可范围之内,无论国人与国人,还是国人与外人都鼓励。”
“臣明白。”
“但朕需要提醒你一点,绝不允许走私违禁物品。对走私违禁物品者,加大力度惩罚。”
“臣知悉。”
“还有一点,因为大明一直以来推行海禁政策,如今又要逐步解除海禁,所以相关法律很不健全,需要你们根据实际情况立下法案。”
“明白。”张嗣修点了点头。
“张懋修,”朱翊镠又将目光投向张懋修道,“关于协助努尔哈赤,朕有三个精神指示,你务必记住。第一,确保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因为统一易于管理;第二,确保努尔哈赤无条件的成为大明子民,不许他有不臣之心或做出任何对大明不利的事情;第三,但允许努尔哈赤在能力范围内对外扩张,包括劫掠所需物品和抢占领地,你们要给予支持,明白吗?”
“臣明白。”张懋修点头。
“还有什么想问,或不明白的地方?”
“臣届时与曾朝节侍读学士一道随努尔哈赤去建州吗?”
“嗯,曾朝节曾去过一次,有何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请教他。”
“臣明白。”
“张简修,”朱翊镠继续将目光投向张简修,“可以说你的任务最为艰险,挑战性也最大,你害怕吗?”
“当然不怕。”张简修脱口而出。因为他担任武职,所以气势上要压过他几个弟兄一筹。他的声音也最洪亮。
“你可知道此时大明以外的国家,尤其是西方国家此刻都在做什么吗?”
“西方国家?”张简修一愣。
显然是对这个概念不熟悉,所以脑海里没有一副景象,不像朱翊镠一说起西方国家,脑海里自然而然跳出那些发达国家,如德英法意葡西等。
在张简修他们五兄弟脑海中,肯定没有这样的一副景象。西方国家到底指哪些国家,他们完全是模糊的。
其实“西方国家”这个概念,朱翊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倒不是担心自己解释不清,而是担心解释了他们也听不明白。
毕竟太新鲜了。
朱翊镠如是般道:“简言之,西方国家就是代表比大明王朝发展更迅猛的那些国家。那些国家这时候思想上已经过洗礼,正利用开辟出来的新航路进行殖民地扩张,旨在积累资本。而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几近于闭关锁国,所以出使他国的目的是学习,但很有可能与他国会发生冲突乃至战争,所以朕才说你的任务十分艰险。”
张简修虽然听得一知半解,好几个成语不懂,但他依然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说:“任务再艰险臣也不怕。”
“好样儿的!”朱翊镠赞道,“朕身边就缺像你们这样浑然不怕的人。”
“不过臣有一个疑问。”张简修道。
“说。”
“请问陛下,他国语言与我大明一样吗?臣出使他国如何与外人交流?”张简修担忧地道。
……
第918章 故意为之
张简修想到了,也提到了出使他国时的语言交流问题。
的确,别说国家与国家之间,就是在本朝领土范围内,国人与国人之间的交流都存在着障碍。
但这个问题,短时间内朱翊镠也解决不了。所以他回答说:
“语言的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比方说到一个地方,与当地人无法沟通,可以请当地的向导为你服务。朕可以确定地告诉你,一定会有语言的障碍的,这将无法避免。”
张简修点点头,也就不再追问。反正朱翊镠都说了任务十分艰险嘛,哪还能一帆风顺?有难题才叫正常。
张允修的问题就没什么好说的,以后每天在一起有的是机会。
然而,对张敬修、张嗣修、张懋修和张简修的任命,却遭到了以申时行为首的朝中大臣的强烈反对。
反对的原因也很简单:张居正几个儿子还太年轻,没有什么经验。
倒不是不相信他们做不好。
毕竟朱翊镠钦点的几个领域,台湾问题、海关问题、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的问题、出使他国的问题,可都是全新的领域,而且都不简单。
台湾岛一穷二白,又不提供经济援助,发展不容易;
海关问题是解除海禁政策后面临的问题,不用说也难;
统一建州女真更难了,牵涉到战争的问题,还有民族关系;
出使他国不仅充满了挑战,而且还充满了未知,未知便意味着风险。
这四大领域,个个棘手。
在反对的大臣看来,张居正他四个儿子如何胜任?
协助还行,哪能独当一面,担任负责人呢?
这是以申时行为首的大臣十分担忧的问题。
为此,还请求面圣。
朱翊镠在云台接见了申时行。
申时行代表朝中大臣表达自己的主张。意图很明显,恳请朱翊镠更换负责人,至少要德高望重。
然而,朱翊镠却笑着摇了摇头。
“大可不必。”
“莫非陛下早已想到了这一点。”申时行见朱翊镠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禁好奇地问道。
当然,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太相信朱翊镠的实力。
经历了这么多事儿,申时行对朱翊镠也算很了解了,知道他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不按套路。
“朕确实想过。”朱翊镠点点头,“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委任张先生几个儿子为负责人是上上之选。”
“臣还请陛下解说。”申时行虚心地请教道。
朱翊镠慢条斯理地说道:“朕选择的四大领域,想必你们也清楚,都充满了荆棘与变数。委任德高望重的负责人固然稳妥,因为他们见多识广有经验,可正因为见多识广,容易产生认知上的障碍,即认知障,所以极有可能变得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在朕这四个全新的领域里,其实并不适合。”
申时行似有所思的一副模样。
朱翊镠接着解释道:“而朕想物色的负责人,恰恰就是年轻人,年轻人身上更有一股开拓进取的精神,他们从不怕事儿,敢于去拼去赌。这是其一;其二虎父无犬子,张先生身上就有一股迎难而上的韧劲儿,朕相信他儿子身上也都有;第三,张先生儿子都感念朕,恨不得为朕赴汤蹈火,这份心很重要,其他人不一定能做到。至于经验嘛,年轻人可以学,倒不是朕最看重的。”
申时行这才点了点头,但依然一副沉思的样子也没有说话。
朱翊镠又道:“除了以上三点,其实朕还有另一个方面的考虑,因为朕马上要为张先生平反了。”
“哦。”申时行终于“哦”了一声,至此明白朱翊镠的用意与心思。
“张先生的功绩有目共睹,为他平反倒不难,难的是张先生诈死一节。”朱翊镠感慨地道,“毕竟张先生当初诈死,骗过太后,骗过皇帝,骗过天下人,一旦世人知道他仍活于世上,实在不利于张先生的声誉,可以说这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啊!”
申时行点头道是。但这个问题他不知想过多少遍,想来想去也还是觉得为张居正平反是第一位的。
至于其它方面,或者说由此而引发的副作用,只能暂且不考虑了。不然还有什么办法?诈死是事实啊!
如今外界已经传出风声,张居正还没有死,相信张居正没有死,才是朱翊镠能够平稳顶替朱翊钧的原因。
朱翊镠又道:“在外人看来,张先生当初选择诈死无疑是在考验人性,而人性是不能用来考验的,因为想要考验之时,其实就已经在怀疑了,而怀疑是人世间诸多不幸的根源。朕也无法预料这件事将会掀起多大舆论啊!所以,朕在想一个问题。”
“不知陛下想到什么问题?”
“为张先生平反,相信朝廷内外都有许多人早已经预料到,但张先生依然活在人世,对绝大多数人依然是个天大的新闻。所以朕就在想,平反是一定要为张先生平反,但说是为他死后平反,盖棺定论他已经`死`了,这样是否更好?申先生以为呢?”
“就不知张先生怎么想?”申时行想了想回答说。
“朕也没有与张先生说这个事儿,但相信张先生经历过此劫之后,应该早已经看淡了生死,只要能好好活着,又能与亲人在一起,其实在外人看来是生是死,又有多大关系呢?至少朕可以确定一点:说为张先生死后平反,就没有人追究他到底是生是死了,即便认为他还活着,也只能私底下议论议论,断不敢拿到台面上说,聪明一点的指定索性不说。申先生以为如何?”
“臣以为可以派人先去江陵城问张先生一声。”申时行提议道。
“好!就派王安去吧。”
“又是他?”申时行微微一滞,因为上次请冯保、潘季驯回京也是他。
“怎么?申先生以为不妥?”
“那倒不是,臣只是好奇陛下为何如此相信、看重那个王安,况且张先生对内廷宦官一向没什么好感。”
“此乃天机,日后申先生自会明白的。”朱翊镠故意卖了个关子。
……
第919章 辽东将士
这样,王安又一次被朱翊镠派往江陵城。其实王安才十来岁,却赢得朱翊镠的青睐,当然羡煞旁人。
然而,却没人知道为什么,包括提拔王安的冯保与陈炬两个人。
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但无疑,因为朱翊镠的青睐,小小年纪的王安如今成了香饽饽。
“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这是朝廷内外官员谈到王安时最喜欢使用的赞美之词。
……
辽东总兵李成梁已经收到朱翊镠委任戚继光为蓟辽总督的旨意。
李成梁倒是没有心里不舒服,或有什么嫉妒之情,觉得调任升迁正常。
毕竟他打心里也佩服戚继光。
可谓神交。
且自己在辽东的威望无人能及,即便戚继光担任蓟辽总督,也不影响他在辽东绝对的主导权,这里的军民都还是以他马首是瞻。
本来蓟辽总督也只是总督蓟辽的军务嘛,实权还在他李成梁手上。
可是,李成梁手底下有些人则不这样想。在他们看来,李成梁镇守辽东已有多年,可谓居功甚伟,总不能原地不动年年一个样吧?
其时,李成梁手下有一帮悍将。
除了他的九个儿子,像李如松、李如柏、李如梅啊,还有许多战功卓越的将领,比如像李平胡、李宁、李兴、秦得倚、孙守廉等等。
李成梁治军与戚继光不同,戚继光靠制度带兵,李成梁则依仗个人的威望和感召力,对有功将士奖赏很厚,靠允以荣华富贵激励士气。
故而到后来,像李平胡、李宁、李兴、秦得倚、孙守廉辈,个个都大富大贵,成为镇戍一方的大将。
而李成梁自己九个儿子,有五个做到了总兵官,四个做到了参将,时人称誉李成梁一家出了“九虎将”。
李成梁后来贵极而骄,与他手底下有那么多牛人恐怕也有一定关系,毕竟这些都是贵极而骄的资本。
李成梁手底下那么多悍将,有一位比较特殊,就是李平胡。
此人长得黑不溜秋精瘦精瘦的,不战时总耷拉着脑袋儿,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儿,背负砍刀,腰悬铁链,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儿。
李平胡本是鞑子,少时赤贫,与母亲相依为命,多为部落人所欺。曾有市侩辱骂他,他气愤不过,失手将市刽杀死了,由此遭牢狱之灾。
他的母亲抵为奴,不久病死,李平胡得知后嚎哭数日,寻机逃出来后,浪迹于山中,与野人无二。
后李成梁出猎,李平胡潜出山林窃食时被发现了,竟空拳赤手打倒李成梁十余家丁。李成梁爱其勇,亲伏之,赐姓李,名平胡,用于帐下。
后李平胡从征,极是枭悍,累有战功,然而此人桀骜难驯,怨气冲天,视旁人如仇,只听李成梁一个人使唤,故而不与人语,自居偏地,独行独往,且酷毒残忍非常。
据说,每次征战时,他必追杀一人至死,先割其股肉食之,然后砍掉人家脑袋儿,带回家中,扔到厕所里,平时便在上面拉尿。
等到下一次征战时,便选一个骷髅稍微冲洗一下,系在腰上,所以这个人浑身尸臭难闻,人人见了避而远之,称他为“追命鬼”。
论骁勇善战,在李成梁手下众多悍将中当属第一。
论怪异,更是没人能与他比。
这天,李平胡来到李成梁账下,将骷髅往地上一扔,气嘟嘟地道:“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可辽东军士并未享受到任何优待。如今戚将军都爬到大将军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成梁当然明白李平胡的心思,不就是为他抱不平嘛。
李平胡一直把他当作大恩人,见不得他受半分委屈。
“稍安勿躁,不能这样比。”李成梁心平气和地劝道,“你怎么不说我还是宁远伯呢,戚将军是不是?”
李平胡听不进去:“新皇到底有没有把大将军放在眼里?”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不还是辽东总兵吗?在辽东不还是我说了算吗?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退下。”
李成梁脸色一沉,大手一挥。
李平胡乖乖地去了。
有情绪归有情绪,但在李成梁面前李平胡还不敢造次。
不过经此一闹,李成梁也知道手下有些将士着实憋着一股气儿。
或许那些人生气的也不是戚继光爬到他头上去了,而是朱翊镠登基为帝并未给辽东将士带来实际好处。
想必这才是症结所在。
平心而论,辽东连年有战,这里的将士的的确确是辛苦了点。
李成梁岂能不知?
然而,身为军士,倘若没有战争,又哪来军功与荣耀?
想着自己若不是得到张居正的重用庇护,哪有如今的声望?
在辽东别人不知,但他知道张居正还活在人世啊!他不了解朱翊镠,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因为有张居正,所以对朱翊镠当然没意见。
尽管朱翊镠登基为帝,至今他还没看到半点好处,但没有抱怨是事实,看在张居正的面子上他也没有。
但有些话,他没法儿对下属说,只能藏在自己心里。
打发走李平胡没多大会儿,李如柏便进来了,问道:
“爹,李平胡怎么又发怒了?”
“哎!”李成梁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抱怨新皇登基,咱们辽东却没有享受到半分好处吗?他找茬儿竟找到戚大将军头上来了。”
“爹,李平胡的话不可放在心上。”李如柏赶紧劝道,“孩儿有幸见过陛下,他可是一位有头脑的人。孩儿相信陛下的每一个安排都有用意,就像这次,将戚将军特意从广东任上调回蓟镇,又委任他总督蓟辽军务,这一定是陛下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嗯。”李成梁点点头表示同意。
“至于优抚辽东将士,陛下暂时没有采取实际行动,但并不代表陛下不知道辽东将士的辛苦。爹可否还记得那个侍读学士曾朝节吗?”
“当然记得,为何忽然提及他?”
“曾朝节当初便是奉潞王爷之命,也就是当今圣上,前来辽东专门调查建州女真各部,所以孩儿觉得陛下早就在关注辽东这边的动静,且从未忘记。爹可千万不要别像李平胡他们那样抱怨,搞得军心涣散。”李如柏语重心长。
“我当然知道。”李成梁心悦诚服地道,“再说,我有什么好抱怨的?”
“陛下深谋远虑,又有雷霆手段,越是这时候,我们越是需要谨慎呀!孩儿有所预感,陛下或许马上就要在辽东采取行动。”李如柏一副幽幽然的神情。
“采取行动?采取什么行动?你为何这样认为?”李成梁迫不及待地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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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 严明军纪
“努尔哈赤被陛下请到北京去,至今尚未归来。努尔哈赤的祖父、父亲曾也去过京城,孩儿听说陛下与努尔哈赤之间有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努尔哈赤在得时学院任教两年,期满后陛下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
“统一建州女真?”
李成梁一愣,因为这与朝廷在辽东的总兵政策相违背。
前不久戚继光面圣时,乍一听到这消息时同样愣了一愣。
“好像是。”李如柏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孩儿虽曾进京,可因为没有与陛下当面谈过这个问题,所以不敢确定,也就没有与爹提及。最近爹手下某些将士心中存有怨言,孩儿才敢说出来。倘若这消息属实,那陛下将会在辽东有大动作了,我们需得慎之又慎。”
“陛下真的会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李成梁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
“爹,只要努尔哈赤绝对臣服于我大明,或者说直接将其同化为大明的一份子,那陛下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李成梁似有所思。
李如柏接着分析道:“爹也清楚,朝廷当下在辽东的用兵政策,其立足点还是在于外族难以驯化,所以一打一拉打拉结合,让他们相互牵制忌惮,倘若努尔哈赤一心一意归顺我大明,那爹你说这用兵政策是不是意义不大?”
“嗯。”李成梁点了点头,继而又疑虑地道,“可是,以女真族人的性子,让他们永远归顺我大明,有可能吗?”
“爹,只要我大明国力强盛,对女真族政策又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女真族惯于抢杀劫掠,其根本原因还不是在于生活困苦太过贫穷?陛下登基为帝,又与努尔哈赤关系交好,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对辽东的政策肯定有变。”
李成梁又点了点头,对儿子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表示认同。
儿子一再强调,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尤其不能涣散军心。
如果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那辽东将士必是努尔哈赤的后台,指定要参与到战斗中,任务艰巨着呢。
当然不能未战先有情绪甚至先乱。
身为镇守辽东的主帅,李成梁再清楚不过了。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表示疑虑。
毕竟统一意味着强大。而一旦强大便意味着不服管束了。
女真族人本就厉害很不好管束。
“所以爹,这时候不能掉以轻心,尤其要严明军纪约束部下,像李平胡这样激烈的情绪要不得,更不能让这种情绪在军队中扩散。”
“嗯。”李成梁表示赞同。
“那不打扰爹,孩儿先行告退。”李如柏正欲转身离去,又听见他爹说道:
“且慢。”
“爹。”李如柏只得又转身回来。
“让李平胡过来一趟吧。”
“好。”
“还有,通知军中各大小将领,三天后在此碰头,我有任务要交代。”
“知道了。”李如柏这才转身离去。找到李平胡,见那家伙还在生闷气。
“我爹让你即刻过去找他。”
李平胡二话不说,也不答应一声,扭头便去了。
“这个家伙……”李如柏摇头叹气。不过他对李平胡的性子习以为常,倒也没有骂人家不懂礼貌。人家好像天生就这性子,有什么办法?
……
李成梁虽然对儿子李如柏的话表示疑虑,但静下心来一想,觉得确实有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可能。
所以依照李如柏的建议,约束部下严明军纪。
只是他也没有明确告知部下。
毕竟在还没有接到旨意之前,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容易引发骚乱。
李如柏可以在他面前提及,可他不能原原本本地告诉部下。
可即便没有明确告知,辽东的将士也都自然而然地想到马上要用兵了。
严明军纪是用兵的前兆嘛。
这天李成梁收到戚继光的一封信。
果不其然。
戚继光在信中只说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李如柏所说:朱翊镠很快就要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
并明确告知,这是皇上的决定。
“原来是真的!”
“原来儿子所料全是真的!”
“……”李成梁喃喃自语。这下他不再有任何的疑虑了。
只是他仍然担心,一旦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那女真的实力非同小可,足以与他统领的辽东军相抗衡。
无疑这是一大隐患。
毕竟谁能保证努尔哈赤永远不变的衷心呢?况且即便能保证,那下一代能保证吗?下下一代呢?
尽管戚继光让他确定不再疑虑,但为了稳妥起见,他仍没有告知部下,怕传到女真各部,届时引起骚乱。
当前他能做的就是,严明军纪,约束部下,随时待命。
只是一天两天三天五天过去了,也没听说有所指向,到底向哪儿用兵?更没听说有哪个部落犯边。
将士们私底下又开始纷纷猜测,为什么这时候严明军纪?
但因为有纪律在先,辽东将士们也只能在私底下纷纷猜测。
而对于李成梁,一方面在约束、安抚部下,另一方面他在等待。等待朝廷的指示,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具体需要他怎么做,又做些什么?
还有更为长远的考虑,倘若真的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女真族问题指定能暂时得到解决。
可蒙古族呢?还有藩属国呢?对它们又该采取什么措施?
是打?还是拉?或是灭?
东北最后是否也要走西北的路子,十几年来与外族相安无事?
正当辽东将士纷纷猜测,而李成梁百般思绪时,戚继光来了。
李成梁大喜,忙倒屣而迎。
他们两个神交已久。
“戚大将军不是刚写过信吗?怎么忽然亲临至此?莫非有甚急事?”
李成梁见面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戚继光摇了摇头,笑道:“急事倒谈不上,但总感觉靠一封信,似乎解释不清,所以专门跑一趟。”
“欢迎!欢迎!正有不少问题想请教呢,戚大将军来得正好。”
尽管戚继光现在是李成梁上司,但李成梁仍一如既往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低人家一级别便畏手畏脚。
……
第921章 坦诚交流
“既然你我是朋友,那我可否先问李总兵一个问题?”戚继光笑了笑。
“当然可以,戚大将军但问无妨。”李成梁痛快地答应了。
“好,那我直言,明人不说暗话,陛下委任我总督蓟辽军务,我还有点担心李总兵心里不舒服呢。”
戚继光也不转弯抹角,掏心掏肺直截了当地说道。
“哦?戚大将军何出此言?”
“毕竟辽东总兵在名义上需要听从蓟辽总督的节制嘛。”
“节制就节制呗,有幸听从戚大将军节制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我李某人何来心里不舒服?莫非戚大将军是担心我会嫉妒你吗?”
李成梁注视着戚继光。
戚继光笑而不语。
“如果真是这样,那戚大将军是否低估了我李某人?”李成梁一本正经,“难道在戚大将军的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嫉妒贤能的小心眼之人吗?”
“非也,非也。”戚继光忙找补,又说道,“我当然不认为李总兵会这样,但难保李总兵部下会有想法吧?”
“没有的事,戚大将军请放心。”李成梁言之凿凿地道,“在辽东,只要我李成梁没意见,我说一,他们绝不说二。哪怕心里有点小情绪,他们也不会表现出来,而是选择慢慢忘却。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嘛。戚大将军南征北战功勋卓越,做谁的上司,谁都会服气,我李成梁也一样。”
“多谢李总兵的理解!也代表陛下感谢李总兵的通情达理。”
“戚大将军言重了。”
“不瞒李总兵说,其实这也是我特意来一趟辽东的原因之一,在信上怕说不清楚,引起李总兵的误会。”
“戚大将军多虑了!”
“当面坦诚布公地说清楚多好,是不是?”戚继光道。
“嗯,也有道理。现在说清楚了,戚大将军总该放心了吧?”
戚继光欣慰地点点头。
继而,李成梁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两分,接着说道:“说心里话,我李某此生做到九边重镇之辽东的总兵官份上,已经心满意足了。余生之年也不想被调往他处,就不遗余力镇守辽东这一方土地吧。生是辽东人,死是辽东鬼。”
最后十个字,李成梁说得无比的豪迈,真个是忠肝义胆满腔热血。
戚继光难以掩饰心中由内而发的动容之情。一时间他也找不到好的语言表达,唯有竖起大拇指称赞,感觉与李成梁的关系又可加深一分。
坦诚交流完这个话题,戚继光瞬间感觉轻松多了。
这便是坦诚沟通的好处。
实际上,只要坦诚交流,许多看似很难的问题,往往也很容易解决,并没有事先想象中的难。
人与人之间许多矛盾的产生,往往也是因为缺乏一个交流沟通。
殊不知生命中有些朋友就是这样越走越远的,慢慢退出了彼此的生活,你不问,我不说,你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你,最后谁都无法开口。
再好的朋友,不用心维系,有事不坦诚交流,最后也会变得脆弱。
坦诚交流,彼此会心一笑,事情也就毫无芥蒂地过去了。
就像戚继光与李成梁这样。
其实朱翊镠并没有指示戚继光这时候来辽东,但他还是来了。
与李成梁沟通完,他觉得来对了。
很舒服。
而作为李成梁,本来就没有什么想法,戚继光亲自跑一趟与他面对面推心置腹地交流,让他也开心。至少他觉得戚继光将他当作好朋友。
说完这个话题,他们俩才转到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的事。
李成梁提出许多疑问,戚继光按照朱翊镠的精神指示逐一给出回复。
这也是戚继光亲临辽东的第二个原因,就为了解释这个。
他知道李成梁心中肯定有疑问,毕竟当初他自己也是懵懂一知半解的,朱翊镠解释了半天嘛。
李成梁终于领会了朱翊镠决定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的用意。
当然,也只是李成梁与戚继光两个自以为领会了,但其实与朱翊镠真正的用意还差了一大截。
他们两个哪里知道倘若按照本来的历史发展下去,努尔哈赤将对抗大明王朝并最后取得胜利?
为了这件事,戚继光与李成梁谈了足足两个时辰。
他们两人心心相惜,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正说到酣处,只见李平胡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目光如刀子一般,有又冷又恨地盯着戚继光,质问道:
“你有多大本事担任蓟辽总督,位于大将军之上?”
戚继光愣了一愣。一方面感觉李平胡这个人过于莽撞,不请自入,忒不懂礼貌;另一方面想着刚才李成梁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手底下没有人敢造次,这不是打脸的节奏吗?
所以李成梁见李平胡这样闯进,还如此不懂规矩地质问戚继光,他的脸也挂不住,很想抽李平胡一顿。
“放肆!你这厮,目中无人,还不给我滚出去?”
李成梁戟指怒目,呵斥道。
然而,李平胡无动于衷,依然盯着戚继光一眨不眨,像是随时都会跳上来与他拼命一样。
“还不滚?”李成梁又大喝一声。
“李总兵稍安勿躁。”戚继光冲李成梁抬了抬手,继而问李平胡,“不知你姓甚名谁,可否赐告?”
“李平胡是也!”
“哦,原来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李平胡副将。”戚继光对李成梁手下的多员大将还是熟悉,只是有些没见过面。
说起这个“追命鬼”李平胡,如此奇怪的一个人,他当然知道是谁。
“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
李平胡冷冷地道,就好像他才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
戚继光道:“这是陛下的安排,作为臣子,唯有遵从。”
“可你不感到心虚吗?”在李平胡心目中,大将军李成梁才是天下第一,哪怕是戚继光都比不了。
“……”戚继光不知如何回答这一问。
“来人。”李成梁恼怒地喊了一声。
立即有四名值守的士兵冲进来。
“目无尊长的家伙,把他拖出去,重重责罚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李成梁大手一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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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2章 高下立判
几名士兵正要动手。
戚继光忙抬手阻止:“且慢。”
李成梁依然怒不可遏地道:“戚大将军,这厮桀骜难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罚他,天理难容。”
“李总兵,他又没对我做什么,只不过问了我两个问题嘛。”
戚继光面含微笑,稍顿了顿,接着又不疾不徐地道:
“其实,别说是他,就是我自己,也扪心自问过:我到底有多大的本领总督蓟辽军务,位于李总兵之上呢?我何德何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自己真的不感到心虚吗?连续想了几日,后来终于好像想明白了。”
李成梁一副虚心请教的神情。
而李平胡依然像要吃人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戚继光。
“李总兵与李副将都没见过陛下吧?”
“没。”李成梁道,“这是我的遗憾,有生之年,不知是否还有这个荣幸。听说陛下高瞻远瞩,料事如神。”
“何止如神?陛下简直就是神。陛下压根就没见过李总兵,却对李总兵知之甚多;陛下也没见过宁夏总兵麻贵与副总兵哱拜,同样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朋友般熟悉。”
继而戚继光又将朱翊镠一系列的预测,包括杭州兵变、泉州兵变、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调度他到广东等,都耐心说给李成梁与李平胡听。
“陛下果真有如此之神奇?”李成梁听完后喃喃地道。
“我所言全部属实,没有半句谎言。”
“我当然相信,犬子如柏也是这么说的,他曾进京见过陛下。”
“陛下登基为帝,李总兵难道就没有听说过陛下的事迹?”
“是听说了一些,但以为多半是道听途说,故意抬高陛下。”
“在陛下登基之前夕,李总兵没有收到张先生的密函?”
“收到过。”李成梁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都是张先生一手提拔,并得到重用的。张先生看人的眼光挺准,既然他力挺陛下,相信李总兵对陛下也绝无半分怨言吧?”
“那当然。”李成梁脱口而出,继而又怒指李平胡,“这厮被我收服,什么都不知道,却敢跳出来,眼里只有我,让戚大将军见笑了。”
“何笑之有?他这是衷心呀!难得有如此衷心的部下。”戚继光感慨地道,接着又说,“刚才我那番话,其用意想必李总兵也清楚。或许我们眼下会怀疑陛下的决定是否合理,但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实证明,陛下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不是随意而发,而是富有深意。”
李成梁似曾相识地点了点头,因为就在数天前,他听到儿子李如柏也是这样提醒他的。虽然两人表述不一样,但意思基本相同。
那问题来了,到底有何深意?
李成梁在想。
戚继光知道,也不能明言,却看出来了李成梁很想问。
他只能如是般说道:“至于到底有何深意,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明白。也请李总兵与李副将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戚大将军。”李成梁不假思索,又怒指李平胡,“他除外,这厮奇怪得很,思维迥然不同与常人。”
“所以说,我后来好像想明白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仅仅只是一次任命,职位的高低又能说明什么问题?李总兵在我心中,在天下人的心目中,都是一位战神,无人可以与李总兵比高低。”
“惭愧,惭愧,戚大将军这样说,我李某愧不敢当!”李成梁连连摆手,再次怒指李平胡喝道,“你这厮,看看戚大将军的胸怀,还不给他赔礼道歉?”
李平胡一动不动。
李成梁突然站起来:“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除非他能打赢我。”李平胡嘀咕道。
他只听李成梁一个人的话,很大原因是李成梁亲手降服了他。
“放肆!”李成梁大喝,“你有什么资格敢挑战戚大将军?再不赔礼道歉,拖出去斩了。”
李成梁一摆手,用余光看了看戚继光的反应。还别说,他真想见识一下戚继光的本领。
戚继光领军援助他两次,只见过戚继光领兵作战的本领,却没见过与人单打独斗的风采。
自古便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之说嘛,李成梁当然也不例外。
可见戚继光只是望着李平胡微微而笑,平静如常,并没有过多神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平胡见努尔哈赤动怒,也不敢再造次,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来对戚继光磕了一个头。
但是一句话都没说。
“李副将请起!”戚继光伸手去扶。不料李平胡暗中使劲儿,就是不起。
戚继光知道,李平胡这是与他暗中较劲儿,仍然想着要与他比试呢。
无奈之下,戚继光也只得用力。
这样,一个向上托,一个向下沉,一场比试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李成梁在旁观察着,他与李平胡较量过,知道这家伙的厉害,尤其是一身蛮力,在整个辽东将士当中,绝对堪称名列前茅乃至数一数二。
然而,接下来的一刻让他咂舌,因为他看到李平胡脸色涨得通红,分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反观戚继光举手投足间却似风轻云淡,结果却将李平胡生生托了起来。
李平胡被拖起来时,双手还是紧绷着,犹在用力,没有缓过劲儿。
高下立判。
戚继光道:“李副将无需多礼,李总兵也不必惩罚他。”
李平胡依然盯着戚继光,但显然愤怒的情绪大减。
李成梁对李平胡喝道:“戚大将军都已经原谅你了,你还不出去?”
李平胡这才望着戚继光怏怏而退。
李成梁朗声说道:“戚大将军大人有大量,我李某佩服。”
“李总兵言重了。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去军中一行?”
“当然可以,戚大将军乃蓟辽总督,随时都可以阅军呀。”
“多谢李将军!”
“请。”李成梁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这样,戚继光便跟随李成梁去了。
这也是戚继光前来辽东的另一个目的。
毕竟马上就要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届时辽东军必是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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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 大明之强可不是吹出来的(月票金主加更)
戚继光军中一行后大为震撼。
只因辽东军纪律严明,一个个仿佛做好了随时奔赴战场的准备。
之前来过两次,但每次来都是参与战斗,见到的是战场上的将士。
与这次静态下的将士状态不一样。
反而这次让他更加震撼。
戚继光清楚,李成梁的治军理念与他不同,以致于辽东与蓟镇将士所呈现出的风貌也不同。
让蓟镇将士在大雨滂沱中站两个时辰,如果没有他的命令,那就站着。他想着辽东将士应该做不到,因为李成梁靠的并不是制度治军。
但参阅完后,戚继光感觉辽东将士在李成梁的率领下好像也能做到。
“李总兵果然治军有方!”
戚继光由衷地赞道。
“戚大将军过奖,若论治军,李某不及戚大将军万分之一。”
李成梁谦虚地道,笑了笑,接着又说:“不瞒戚大将军,其实在戚大将军到来之前,李某特意强调过严明军纪,只因犬儿如柏预感到陛下要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只是我对此表示怀疑,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严明军纪时刻都需要。不怕戚大将军笑话,这里的将士至今还在等待李某发号施令出兵呢,只不知陛下的决定,也就不知兵该发向何处。”
“哦,原来如此!”戚继光点了点头。
“辽东连年有战,不战,这里的将士反而感到不习惯。”李成梁道。
“嗯。”戚继光相信。深感这趟辽东之行受益匪浅,没有白来。
只等努尔哈赤从台湾归来,朱翊镠下一步所采取的行动了。
而此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努尔哈赤已经与海盗正面交锋过两次。
而且两次都是努尔哈赤主动宣战。
宣战的目的有三个。
第一,向海盗们明确宣示大明对东番即台湾的主权。
第二,打击海盗与倭寇的信心,让他们以后不敢轻易来犯。
第三,是由于台湾食物匮乏,需要争夺来一批。这种方式也算是努尔哈赤最擅长的老本行了。
两次决斗,一次是在海上,一次是在岛上,都以努尔哈赤胜利而告终。
三个目的不同程度地达到了。
至于两次战争,双方用的都是冷兵器,几近于肉搏。尽管这时候大明拥有火器,但并未大范围用于战争。
因此以努尔哈赤的神勇与斗志,海盗们最后都望风而逃。
那台湾附近的倭寇,这个时候在干嘛呢?除了日本,还有西方列国的倭寇呢?要知道,以西班牙葡萄牙为代表的西方帝国早就在这一带开展殖民地。
事实上,早在明武宗时期,就已经有西方列国的倭寇频频侵犯明朝东南海沿岸。他们早先听闻明朝是一个极其强盛的国家,但是在控制了马六甲海峡之后,见明朝并没有来支援那些所谓的藩属国,便开始对明朝起了狼子野心。
在一步步的试探之下,西方倭寇们发现,明朝竟然没有一点反应,而且国民普遍懦弱,不知反抗。
公元1513年,葡萄牙的船队来到广州,想要同明朝开通贸易,结果吃了闭门羹。
恼羞成怒的葡萄牙便在公元1517年将屯门岛变成了自己的根据地,开始发展殖民地。
当时正德皇帝执政,并未追究。
众臣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可正德皇帝朱厚照倒是大方,对葡萄牙人感觉良好,拿了他们各种奇珍异宝后,便放任他们在自己领土上为非作歹了。
待公元1521年朱厚熜上台后,群臣立即请奏,要求出兵东南海,国之土地当寸土不让。
朱厚熜在听闻葡萄牙人在屯门岛烧杀劫掠的事情后震怒不已,当即下旨让广东以武力驱逐葡萄牙人,誓要收复屯门岛,并不许葡萄牙进贡,允许受到欺负的百姓武力反抗。
只是,当时明朝拥有的冷兵器对上葡萄牙人手中的弗朗机火炮,第一仗就在意料之中大败。
好在大明主帅汪鋐在第一次进攻失败后,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
他准备了一些装满油料和柴草的小舟,待一天刮起很大的南风,汪鋐率军士五千众,船只五十余,再次攻打葡萄牙人船队。
汪鋐下令,先将一些填有膏油草料的船只点燃了,火船快速朝葡人船只驶去,由于葡萄牙人船只巨大,转动速度缓慢,无法躲开火船进攻,很快燃烧起来,葡萄牙人大乱。
汪鋐又趁机派人潜入水下,将尚未起火的葡人船只凿漏,葡人纷纷跳海逃命。(海盗也学会了此招,朱翊钧来台湾时,途中就是这样被欺负的。)
然后汪鋐命令军士跃上敌船与葡人厮杀,葡人大败。
待天亮后,风向逆转,葡人才借强劲的北风勉强逃过明军的追击,逃回已窃据的满剌加。
至此,大明成功收回被葡萄牙人盘踞的“屯门岛“,以及经常滋扰的“屯门海澳“及“葵涌海澳“。
虽然这场发生在1521年的屯门之战名声并不大,但是明军缴获的西方大量火炮,使得明朝的军备力量猛然间往前跨越了半个世纪。
而且葡萄牙在当时的西方可是鼎鼎有名的强国,其战败之事在西方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使得西方侵略者们妄想以武力征服中国的野心也得以遏制。
此后三百多年里,西方再也不敢正面以武力侵犯大明。
直到公元1840年,孱弱的清朝才被西方侵略者们用炮火轰开了国门。
当然,这又是另一段需要细说的故事了。估计当时少年天子朱厚熜(只有十四岁)自己也想不到,在他当皇帝极为荒唐的一生中,那次有力打击倭寇的举措竟为后世人所称道。
所以台湾附近倒是有海盗,但主力是国人而不是外国人。
西方倭寇是不敢轻易来犯的。在他们脑海里中国还十分强大。
努尔哈赤之所以敢主动宣战,一来是他有真的本事,二来也是基于这点考虑,不能软,不能怕,拳头硬的时候必须得硬,否则容易被欺负。
努尔哈赤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干的。
事实证明,盘踞在沿海附近的海盗和倭寇,也并没有朱翊钧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对付。
毋庸置疑,努尔哈赤此举,给马栋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尽管努尔哈赤迫不及待地想回京复命,然后回到建州实现自己的宏愿,但他还是答应马栋盘桓数日练兵。
有努尔哈赤在,让马栋他们镇守台湾的信心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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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4章 既来之 则安之
当日努尔哈赤将士兵分为四队,除了他自己率领的一队完成预定任务,其余三队有一队镇守台湾,而另外两队一队出海捕鱼一队开垦种植,也都相应地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其中出海捕鱼较为容易,因为有渔网,一网下去总能逮到鱼,如果提前撒好饵,会逮到更多。
虽然暂时尚未逮到他们描绘的那种几吨重的大鱼,但几斤十来斤的鱼还是逮到不少,已经很满足了。
加上努尔哈赤带来的一些食物,和从海盗手里抢来的,基本上可以保证不会饿死,尽管还算不上温饱。
而开垦种植的那一队,他们的惊喜更大,因为发现台湾岛上并不是他们这些人,还居住着土著居民。
准确地说是从内陆迁徙过来的人。
零零散散的。
日子过得也是心惊胆颤。
但因为太过贫穷,反而让他们免遭海盗与倭寇们的抢杀掠夺。
所以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倒是自给自足地已经生活了好多年。
种有自己的农作物,比如水稻,平时靠打鱼调剂一下生活。
肯定谈不上惬意。
更像是贫瘠的世外桃源。
听说大明王朝已经宣布对这里的主权,并有军队开过来镇守。
那些人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喜的是有军队镇守,自然就不用担心海盗与倭寇了。
惧的是他们又有人管束了,很怕回到从前的那种状态。
在这里生活虽然清贫,可自由自在的没人约束,想干嘛就干嘛,如今大明的一个藩王要在这里立足,那是否意味着他们又要面对沉重的赋税?
所以他们很怕。
但现实已经无法改变。
朱翊钧就是要在这里立足。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他的藩地。
而且他们还听说朱翊钧是一位被废的皇帝,贬为王爷后送到这里的……
他们想着那更完了,朱翊钧一辈子乃至子孙后代都回不去中原。
除非他们自己离开,否则这辈子都要与朱翊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有什么办法?在绝对权力面前,他们也只能笑着表示热烈欢迎。
这样,待一切初步稳定下来,努尔哈赤准备动身回京复命了。
马栋依依不舍。
出发前与努尔哈赤特意长谈一宿。
努尔哈赤千叮万嘱不要泄露他离开的消息,怕海盗会伺机报复。
马栋当然懂得了,在他眼里,努尔哈赤犹如蓟镇的戚继光,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绝不敢轻易来犯。
努尔哈赤出发之日,朱翊钧也来送行。他对努尔哈赤的感情复杂。
又爱又恨。
爱努尔哈赤的勇猛,想着如果有努尔哈赤在他身边,就不怕海盗、倭寇与外来者发难袭击这里了。
恨努尔哈赤是朱翊镠的徒弟,眼里只有朱翊镠一人,对他这个曾经的皇帝如今的藩王爱理不理。
所以送行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让努尔哈赤回京后将这里的惨淡,如实告诉朱翊镠知悉。
最好是为他争取经济援助。
毕竟他等待的结果让他非常失望。
没想到朱翊镠竟如此狠心,坚决不援助真金白银给他。
人家是皇帝,他是藩王,又身在台湾,人家不给,他有什么招儿?
只能哭穷卖惨了。
然而让他生气的是,努尔哈赤居然回道:“王爷,我看这里还不错呀,有山有水,天气也很不错,可以捕鱼,可以狩猎,可以开垦种植,绝对可以在此安逸的生活下去。”
朱翊钧气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马栋在旁忍不住想笑。
努尔哈赤接着说道:“王爷怕是没有见过我建州那边的境况吧?不仅土地贫瘠,严重沙漠化,而且一年有很大一部分时间天寒地冻的,根本种植不出农作物,不像这里资源丰富。如果在关外生活过,就知道台湾的好了。”
朱翊钧是气得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努尔哈赤,恨不得一脚飞过去,将他立即踢回到北京。
“奉劝王爷还是知足吧,既来之,则安之,靠自己才是王道,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至少王爷手下还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愿意与你同甘共苦乃至为你卖命的将士与官员。记得师父曾不止一次说过,台湾是一座宝岛,只要王爷遵照师父的指示用心经营,相信台湾兴盛起来不是一件难事。”
“赶紧滚吧!”朱翊钧恼怒地一摆手。
“那王爷保重!告辞。”
努尔哈赤不生气,也不墨迹,将从福建调度过来的五百精兵,此时只剩下四百多个了,全部带走。
马栋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直至努尔哈赤率军上了帆船。
以邱橓为首的官员当然不会像朱翊钧那般消极。待努尔哈赤一走,他们便积极地开始部署建设台湾。
虽然他们也像朱翊钧有那么一点沮丧,毕竟没有钱寸步难行。
可他们似乎看清朱翊镠的用意,也不是不管不顾台湾嘛,而是除了真金白银,其它方面都尽量满足。
那么就不要经济上的援助,要其它的嘛,比如:建设型工匠与材料,开垦种植所需的物种……
总之,不给钱,得给人给物吧?
因此,邱橓他们还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打心里认为不是朱翊钧想象中的惨,反而认同努尔哈赤的观点。
难当然是难,万事开头难嘛。但倘若不行动起来,那永远都难。
马栋就更不用说了。
他答应朱翊镠负责镇守台湾,可不仅仅只是领军作战就行。
有战乱时,军队要参与战斗;可没战乱时,军队就要生产了。
无论出海捕鱼,还是开垦种植,反正先得填饱肚子。
他明白一个道理:要想镇守得住台湾,先得建设台湾让台湾富裕起来。
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也是努尔哈赤告诉他的。
努尔哈赤虽然年轻,可人家经历得多,知道贫穷落后就会挨打的真理。建州女真各部,从来都是强者说了算,谁强谁有理,谁弱谁闭嘴。
从努尔哈赤主动找海盗宣战的行为中,马栋也能感悟到这个真理。
无论是个人,还是地方或国家,唯有变强,才能屹立不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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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5章 蕲州雨湖之滨
依朱翊镠之意,胡诚到了蕲州。
蕲州是一座古城,距今已有1400余年的历史了。
从北周到清初,蕲州城一直作为州、路、府、县级行政区的行政中心,管辖和部分管辖过蕲春、黄梅、广济、蕲水、罗田五个县。
蕲州古城始建于南宋末年,到了明朝,这座长江之滨的州城日渐繁华,它优越的地理条件和自然环境,被明仁宗朱高炽的第六个儿子,即荆宪王朱瞻岗看中,他于正统十年(公元1445年)将自己的王府从江西建昌(今江西省南城县)迁到蕲州。
蕲州城三面环水,临江靠湖,“左控匡庐,右接洞庭”,在历史上,它是军家的必争之地。
而蕲州的自然风光尤其迷人。东北的麒麟山如麒麟蹲伏,气势磅礴;西南的凤凰山山势轩昂,如一只凤凰展翅欲飞,雄伟壮观。
相传唐代大诗人李白、杜甫都曾到过凤凰山游历,至今凤凰山下还有一个名叫“白甫冲”的地方,就是为了纪念两位大诗人而命名的。
李时珍便是出生于蕲州东长街。
他十四岁时随父到黄州府应试,中秀才而归。李时珍出身于医生世家,自幼热爱医学,可他并不热衷于科举。其后曾三次赴武昌应试,均名落孙山,故决心弃文学医。
嘉靖三十年(即公元1551年),李时珍三十三岁时,因治好了富顺王朱厚焜儿子的病而医名大显,被武昌的楚王朱英裣聘为王府的“奉祠正”,兼管良医所事务。
嘉靖三十五年(公元1556年),李时珍又被推荐到太医院工作,授“太医院判”职务。三年后,又被推荐上京任太医院判。可任职一年便回家了。
辞官返乡后,李时珍坐堂行医,致力于对药物的考察研究。
在此期间,他以自己的字号,即“东璧”为堂号,在嘉靖三十七年(公元1558年)创立了东璧堂。
而李时珍潜心著作《本草纲目》之地则是在蕲州雨湖之滨。
与东璧堂隔湖相望。
雨湖水面两千余亩,春多桃李,夏盛芙蓉,有“不下西湖”之誉。
为避免喧嚣,李时珍选择雨湖之滨结草为庐,潜心著书。
其一生大作像《本草纲目》、《濒湖脉学》、《奇经八脉考》,基本上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胡诚来到雨湖之滨。
李时珍见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当即愣了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尽管朱翊镠已经成为大明之主了,可距一年之约尚有些时日。
而胡诚身为太医院二把手,怎有闲情逸致千里迢迢跑到蕲州来?
但如果说与这件事无关,李时珍实在想不出胡诚还有什么理由来?
见李时珍一副诧异的神情,胡诚忙解释说:“李老,我乃奉陛下之命,前来蕲州辅助您完成著作的校对。”
“多谢!多谢!”李时珍感动地道,“幸得陛下如此之关爱,又得胡左院判亲临蕲州,实乃我三生有幸。”
“但求李老不嫌弃我便是了。”
“哪里?哪里?老朽怎会,又怎敢嫌弃太医院左院判?大人在这里不嫌弃工作枯燥无味就好。”
两人也不是头一次见面,简单而不失礼仪地客气寒暄一番后。
在李时珍的带领下,胡诚便开始参观这潜心著书的草庐。
这里极为简朴,放眼之处都是《本草纲目》的手稿。
桌上、地上都是。
但胜在这里环境优美,远离尘世纷扰,只要打开沿湖的一面窗户,即可看到雨湖怡人的风光。
“李老,这些都是《本草纲目》的手稿吗?”胡诚惊叹地问道。
“是啊!”李时珍带着几分歉意,“胡大人突然至此,老朽都没来得及收拾,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李老真的写了二十多年?”
“岂止?算来七年前初次完稿时就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如果从开始考察记录第一天算起,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李老真是厉害!”见了密密麻麻那么多的手稿,胡诚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难怪陛下对您赞誉有加,当初尚未登基为帝时就要为你出版。”
“陛下犹如天神一般,让老朽也想不到啊!”现在只要一想起与朱翊镠初次见面时的情景,李时珍就感慨万千。
诚然,他感慨之中更多的是对朱翊镠的感激。
“世事谁又能料到?”胡诚道,“陛下如今成了一国之主,想必李老刚听到这消息时也诧异吧?”
“是啊!世事变化猝不及防。”
“李老,《本草纲目》的校对工作还剩多少没有完成?”
“其实校对工作已经完成了。”李时珍回道,“眼下只是将内容整理排序,并适当提供几副插图。”
“哦,插图的工作也由李老完成吗?”
“不,由儿子李建元完成。这会儿他出诊了,应该马上就回来。”
“不知我是否可以参阅一番?”胡诚带着央求的语气。
对《本草纲目》的内容,他早就十分好奇,想一窥究竟,看看朱翊镠到底是不是有浮夸的成分,竟将这本著作视为神作,夸到天上去了。
“当然可以呀!”李时珍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欢迎参阅、指正,并恳请大人提出您最诚恳的意见。”
“不敢,不敢,李老花费三十几年的心血,又不断校对、更改中,我也只敢说参详,岂有资格指正?”
“老朽虽然自以为在医药领域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三人行必有我师,一个人的学识与见识终究有限啊,难免会有纰漏的。”李时珍诚挚地道。
“好吧,我先姑且一阅。”胡诚微微点头,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想着如此多的手稿,倘若真的如同朱翊镠说的厉害,那是不是意味着眼前每一篇手稿都有着巨大的价值?
“李老,是随便看吗?还是按着李老排好的顺序逐篇看?”
“其实没有顺序,可以随便看的。”李时珍解释道,“毕竟这是一部以记载药物与药方为主的一部著作。”
“哦,那我不客气了,早就想一饱眼福。”胡诚欣喜地道。
“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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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 神奇的药物巨著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身为太医院的二把手,虽然医学成就没有李时珍、万密斋等大师高,但胡诚的鉴赏能力并不低。
就像乐评人,比如“黑刀”丁某某,或许压根儿就不懂嘻哈,却能评价新生代嘻哈水平如何辣鸡一样。
这比喻或许不当,但道理相通。
……
胡诚足足花了五天五夜,将《本草纲目》手稿看完了一遍。
在这五天五夜时间里,他仅仅睡了一觉,而且只是眯了一会儿。
也就是说,他有两个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吃完饭便看。
可他也没感觉到有多累。
实在是因为喜欢。
准确地说是因为太震撼,他都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了。
甚至感觉朱翊镠对《本草纲目》的评价还不够准确。
他觉得用全世界最豪华的语言都形容不了《本草纲目》的价值。
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人写出如此神奇的著作。
所以,胡诚看完最后一篇手稿时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意犹未尽般坐在那儿痴痴发呆。
感觉自己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仿佛一开口,就是对《本草纲目》的亵渎。
后来还是李建元送来饭菜,李时珍轻轻推了他一把该吃饭了。
胡诚才缓过神来,然后囫囵吞枣式的将饭菜一扫而光。
见胡诚吃完,李时珍问了一句:“胡大人感觉如何?”
“呃。”
胡诚打了个饱嗝,却摆了摆手:“请李老容许我先睡一觉,然后才谈吧。”
李时珍点了点头。
尽管胡诚还一句话都没有评价,但在胡诚参阅的过程中,李时珍能感觉到胡诚那如痴如醉般的热忱。
胡诚说睡就睡。
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问李时珍的第一句话也不是有关《本草纲目》,而是:“李老当初是怎样走上学医这条路的?”
就像采访名人一样。
李时珍回忆地说道:“想我祖父与父亲均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医生,可鉴于民医的地位底下,所以他们都不希望我学医,希望我读书博个功名。小时候我也读过儒家经典,在十四年那年即考中秀才。也许我并不是读书的料,接下来三次武昌府乡试均不第……”
“好!”胡诚不由得激动地道,“如果李老当时高中举人乃至进士,那我大明或许就少了一位大神医!”
李时珍笑了笑,接着说道:“当时蕲州官府辖下的药局不为穷人家看病。贫苦百姓生了病都来找我父亲,出于对父亲的敬仰和对贫苦人家的同情,加上三次不第,所以我也就渐渐放弃了科举考试的念头,想一门心思学医救人。可父亲不同意,还是希望我考功名。而我也下定决心从医,向父亲表示:`身如逆流船,心比铁石坚。望父全儿志,至死不怕难。`最终感动了父亲,开始精心教授我医术,记得那一年正二十三岁。”
“令尊也是牛人。”胡诚再次竖起大拇指,继而又问道,“李老一定是看过不少医药典籍吧?”
“这个当然。”李时珍点头道,“想当初白天随父亲坐诊,晚上在油灯下苦读《黄帝内经》、《本草经》、《伤寒杂病论》、《千金方》等古典医学著作。真可谓读书十年不出户庭。家中藏书读完了,便穷搜博采,向乡中的豪门大户借。后来又有机会进了武昌楚王府和北京太医院,有更好的学习环境。”
“那李老为何想到要写出这样一部著作呢?”胡诚又问。
“因为行医多年,我慢慢发现古代医书也存在不少问题,书中记录的药材品数既繁名称多杂,或一物析为二三,或二物混为一品。分类时草木不分,虫鱼混谈。比如:萎蕤与女萎,本是两种药材,有的医书却说一种。再比如:兰花只具观赏价值,不能入药,一些医书却将其误当作可以入药的兰草。更为严重的是,许多有毒性的药材竟被加以`久服延年`的注释。这如何使得?作为一名医生,不仅要懂医理,也要懂药理,倘若将药物的形态与性能混淆,极有可能闹出人命。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在前人医书的基础上进行修改与补充。于是我决定重新编纂一部医书。”
“哦,高人就是高瞻远瞩。”胡诚佩服得五体投地,接着又问,“那李老写出这样一部神作,堪称医药百科全书,光靠读书也不行吧?就像我,自以为也读了天下不少典籍,可与李老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不值一提。”
“是啊!”李时珍感慨地道,“读万卷书很重要,但我也没忘记行千里路。在读书、行医的同时,我积极进行实地考察,几乎走遍了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福建等地的山川河流。在三十余年的时间里,何止行千里路?行程当不下万里。”
“李老,除了陛下,您是我胡某最佩服的人。”胡诚由衷地道。
这是他的心底话,他感觉这一生最佩服的人是朱翊镠,不动声色地将朱翊钧赶下台了,还料事如神。
第二佩服的人就是李时珍了。
“过奖了!我也是集前人智慧,众人合力的结果。”李时珍谦虚地道。
“李老的这部滔天之作,不知您统计过没有,总共记载了多少种药物,又记载了多少个药方呢?”
“据不完全统计,总共记载了一千八百九十二种药物,其中有三百七十四种是我新加的。共记载了一万一千零九十六个药方,其中有八千一百多个是我自己收集和拟定的。”
“我辈只有佩服、膜拜。”胡诚拱手言道,“李老这部滔天巨著对药物分分类的方法也很特别哈。”
“也谈不上有多特别,但有自己的见解倒是真的。我确实打破了自《神农本草经》成书以来医学使用的上、中、下三品分类法,而是将药物分为水、火、土、金石、草、谷、菜、果、木、器服、虫、鳞、介、禽、兽、人,共十六部、六十类。然后每部药材标正名为纲,纲下列目,纲目清晰。”
“难怪令郎说,李老这部巨著,`上自坟典,下至传奇,凡有相关,靡不收采,虽命医书,实该物理。`看来,凡是认真读过这部滔天巨著的人,无不惊叹它的价值啊。”
胡诚感慨万千,稍顿了顿,又不解地道:“只是我依然有一个疑问,陛下难道也读过这部巨著吗?”
“没有。”李时珍摇头道,“我敢肯定地说,陛下没有读过。胡大人是除了我儿子与徒弟之外,第一个读过的人。”
“胡某深感荣幸!可陛下为何对《本草纲目》了若指掌呢?”
“……”李时珍哪知道?他也有同样的疑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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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 活着的价值
对于当时面见朱翊镠的情景,李时珍依然历历在目。
然而,当时没有想明白,时至今日依然没有想明白。
他哪里知道朱翊镠对他以及对《本草纲目》了若指掌?
所以对于胡诚的这一问,李时珍微微一滞后摇了摇头。
胡诚十分确定李时珍不会说谎,李时珍说《本草纲目》只有他儿子与弟子读过,那就指定是这样。
“那就太奇怪了!简直太奇怪了!”胡诚喃喃地道。
“嗯,对此我至今没想明白。”李时珍跟着附和,继而又补充道,“如今陛下成为大明之主,还有谁敢胡乱猜测?这个疑问怕是解不开了。”
胡诚点头道是:“看来,陛下自己不说,确实解不开。不过话说回来,陛下英明神武,可不止这一件事儿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啊!”
评价朱翊镠,胡诚的确有发言权。
朱翊镠自来到这个世界,就与胡诚拉扯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后来朱翊镠所经历的一切,从北京到江陵,又从江陵到北京,可以说胡诚都是一个见证者。
对于朱翊镠的神奇,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哪怕是张居正与冯保,胡诚都觉得不如他了解朱翊镠。
可因为太过神奇近乎妖孽,所以胡诚心中也有诸多疑问,李时珍与《本草纲目》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胡大人跟随陛下时日已久,既然你都觉得陛下深不可测,那陛下一定就是深不可测了。”李时珍道。
“其实`深不可测`不足以形容陛下的神奇,待李老进京后就知道了。”
“那胡大人怕陛下吗?”
“陛下乃大明之主,谁不怕?不过现在还好,谈不上有多怕,想当初陛下还是潞王的时候更让人害怕,与陛下交往久了反而觉得陛下并不可怕。其实用慈圣太后娘娘的一句话,来回答李老这个问题似乎更合适。”
“什么?”
“慈圣太后娘娘不止一次说过,无论陛下有多神奇,只要他一心向善,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一心向善,一心向善?嗯。”李时珍喃喃地道,随即点头捻须而笑,“这是个很好的判断标准。”
“其实陛下自己也提到了一个判断标准,那就是以人为本。”
“以人为本?”李时珍兴奋而激动地道,“好,这真是一个好标准。”
“李老,我们还是说回《本草纲目》吧。”胡诚觉得有点跑偏了。
“胡大人还有问题要问吗?”
“没了,现在只剩下惊叹与佩服,与此同时也要恭喜李老。有陛下答应帮李老出版《本草纲目》,我相信只要一经面世,必定引起轰动,李老将凭借《本草纲目》一书封神啊。”
“真的可以吗?”李时珍笑道,“胡大人不会是逢迎陛下之举吧?”
“绝对可以。”胡诚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胸膛道,“在李老的心目中,我难道是为了逢迎陛下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的那样一个人吗?如果只是我赞美《本草纲目》,李老可以表示怀疑,可陛下什么眼光?他说好就一定是真的好,这部巨著一定可以名扬天下。”
李时珍眉飞色舞,激动得像个孩子似的说道:“是否能够凭借此书封神倒不是我在意的,我只想通过出版让天下更多的医生乃至更多的人读到。”
“李老放心,好东西一定可以流传于世,请相信我,相信陛下!”
“胡大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原来这世上还是有懂我的人。”
“以李老这部滔天巨著的含金量,即便没有陛下,也不会被埋没,终有一天闪闪发光。只是有了陛下的支持,天下人很快就都知道,从此世间又多了一部神作,创作者是乃蕲州人李时珍。”
李时珍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他的儿子李建元一直在旁听着,虽然没有插一句话,可听胡诚这样说,看起来比他爹还要激动。
李建元眼眶早已经湿润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也为《本草纲目》付出了劳动,校对,画插图……更多的是因为他为他爹感到高兴。
要知道《本草纲目》可是他爹大半生的心血啊!还有什么比得到世人的认可与赞美更值得高兴的呢?
“多谢!”李时珍诚挚地道。
“李老,不必谢我。”胡诚却摆了摆手道,“要谢该谢陛下才对。当初如果不是陛下,我都不知道李老在潜心创作《本草纲目》,今天也不会坐在这儿侃侃而谈了。所以感谢的话,李老还是留着进京对陛下说吧。”
“好!那我们加把劲儿,争取早日进京。”李时珍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胡诚也一样。他看《本草纲目》便如同给他打了鸡血,可以不吃不喝也不睡不困,脑海里只有各种各样的药物与药方在不停地跳跃着。
因此他们接下来的相处很愉快,做事的效率很高。
平常也没有人来这里打扰他们。
过了十来天这样清净的生活后,胡诚有一天感慨地道:
“其实像李老选择这样的生活,胡某以为真乃明智之举!”
“是吗?何以觉得?”李时珍笑问。
“李老自己难道不觉得?”
“是否明智之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此远离纷争,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够一生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而大多数人只是为了生计迫于无奈啊,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李老说得对,说得对……”胡诚连连点头,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经历,尤其是被朱翊镠“盯上”之后,哪有他喜欢做的事儿?哪有他选择的余地?
比起活出了风采的李时珍,胡诚感觉自己早已经失去了自我。
以至于忽然他有一种顿悟了然的感觉,什么太医院一把手二把手?那些不过虚名的头衔真有这么重要吗?
念即此情,胡诚问道:“不知李老进京后有何畅想或规划?”
李时珍不紧不慢地回答说:“我人生的畅想与规划其实已经完成了。若说余生,只希望《本草纲目》被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的人从中收益。”
“与李老一谈,哦,现在该说是李神医、李神仙,感觉我胡某人这一生都过到猪狗身上去了!”胡诚带着几分悲观的情绪感慨地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究与价值,胡大人身为太医院左院判,又何必妄自菲薄?”李时珍抚慰道。
“想当初陛下还是潞王时,曾想让我拜他为师,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当时我气盛不屑一顾,今天李老可否受我一拜允许我叫您一声`师父`呢?”
……
第928章 努尔哈赤回京
“那可使不得,使不得呀……”李时珍忙连连摆手,生怕胡诚喊出口了,“胡大人乃太医院左院判,老朽不过是当地一位民医,如何敢当你师父?传出去岂不笑话我这根老骨头不知天高地厚!”
“李神医太过谦虚了!能当您的弟子是我的荣幸!”胡诚诚挚地道,继而叹了口气,“哎!是我不配做李老的弟子呀!”
他这一声叹可不是有意相激。
倒是胡诚的心里话。此时他就是认为自己不配当李时珍的弟子。
然而,李时珍依然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死活不答应。
“老朽何德何能?岂能做胡大人的师父?望胡大人切莫再取笑老朽喽!”
进而朝李建元一摆手,有意转化话题,吩咐道:“给胡大人续茶。”
胡诚也就识趣地不再坚持了,但他内心之中是真的想拜李时珍为师。
尽管他的目的也并非百分之百的纯正。以致于被李建元察觉,内心里对他还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看法。
只是当时没有表现出来。
……
努尔哈赤日夜兼程,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北京。
进京第一时间便去向朱翊镠汇报。
他将他在台湾海峡以及台湾岛上所经历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朱翊镠。
“好样儿的,果然不负师父重望!”
朱翊镠听了由衷地赞道。
“徒儿相信台湾方面暂时无忧。那是否算完成了师父交给徒儿的任务?”努尔哈赤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朱翊镠点头道是。
“师父该遵守许下的承诺吧。”努尔哈赤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承诺?什么承诺?”
“师父,你不会忘了吧?”努尔哈赤不由得一怔愣,注视着朱翊镠。
“师父登基后日理万机,记忆力不如从前!徒儿担待则个!”
“师父答应过徒儿的,待徒儿完成任务归来,便放徒儿回建州,并答应帮助徒儿统一建州女真各部。”
没辙,努尔哈赤只得提醒道。
心中实在是太过迫切,来回途中不睡觉不休息为了什么?
“哦,原来是这个。”朱翊镠摆出一副恍然记起来的神情,随即确定地道,“师父的确答应过你。”
“多谢师父!”
“不过呢,在放你回建州之前,能否答应师父一个要求?就当是你与师父之间的礼尚往来吧。”
“请问师父有何要求?”
“师父答应协助你完成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的大业,虽然师父没有明言,但其实这里面是有一个大前提的,那就是要统一后的女真必须是我大明的子民,往后不得以任何方式犯边抢杀劫掠。你能答应吗?”
“能。”努尔哈赤脱口而出,仿佛这个问题想了无数遍似的。
“师父相信你能做到,但你能保证你的子孙后代也能做到吗?”
“徒儿可以立一条祖训,告诫所有女真族人,倘若谁敢违背,杀无赦。”努尔哈赤音韵铿锵地回道。
“好。”朱翊镠要的就是这个。
“那徒儿什么时候可以离京回建州?”
“你想什么时候走?”
“徒儿当然是想越快越好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路劳顿,想必你也需要休息几日吧?”
朱翊镠这么说倒不是有意推脱,而是因为需要一个明确的方案。
曾朝节正按照他的指示在做。
毕竟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可是一件大事儿,周密的计划必须先行。
在没有付诸任何实际行动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引发骚乱。
在朱翊镠面前,努尔哈赤也不敢讨价还价死乞白赖地恳请,师父让他休息几日,那就休息几日吧。
所以努尔哈赤回道:“好吧,休息几日,一切由师父做主便是了。”
“嗯,不过你放心,不要着急,师父答应你的,一定能做到。”
“徒儿当然相信师父了。”
“你去过台湾,那师父再问一句,对台湾的发展与建设,你有何构想?”
心底话,朱翊镠还是对台湾更感兴趣,因此又强势地将话题拉回来。
毕竟,与复杂的辽东局势相比,要发展与建设一穷二白的台湾……这个似乎,哦,应该说确实更难。
“师父,徒儿真没仔细想过发展与建设台湾的问题。”努尔哈赤本着自己内心如实回道,“但依徒儿之见,但凡用一点心思,台湾岛上的人就不会饿死。师父说台湾物产丰富,是一座宝岛,徒儿打心里认同。”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两天,师父有事再传你。”朱翊镠摆手送人。
“那师父,徒儿先去了。”努尔哈赤也不墨迹,躬身而退。
朱翊镠则立即去慈宁宫向李太后汇报。李太后一直在等信呢。
但其实,也只是去报平安而已,该告诉李太后的早就已经告诉了。
况且,以李太后的聪明睿智,即便不告诉,她也知道朱翊钧在台湾会是什么心情、是什么状态。
自己大儿子什么性子,她这个做娘的还不清楚吗?
朱翊镠坚决不提供经济的援助,朱翊钧不伤心动怒才怪呢。
……
而就在努尔哈赤回京的当天,台湾那边的海盗又发难了。
但这次不是为了抢劫,而是为了报复。他们明确指出要报复努尔哈赤。
原本努尔哈赤再三叮嘱过马栋,不能让他离开的消息传到海盗们耳里。
马栋也做好了功课。
然而无奈海盗不傻,而且他们已经发现了有几艘船离开,虽然并不清楚努尔哈赤是否就在离开的船只上。
但可以试探啊,一试就知道。试探的方法很多,比如破口大骂。
想着以努尔哈赤的性子与能耐,他还能忍得吞气任由让人大骂?
如果没有动静,那就只能说明努尔哈赤已经离开人不在台湾了。
道理就这么简单。
海盗确实也是这样试探出来的,连续骂了努尔哈赤三天,都不见人出。
那对不起,攻吧。
所以,海盗们上了岸,报复行动就这样开始了。
在他们眼里,没有努尔哈赤,就好像奈何不了他们。
停留在这样的认知之上,当然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同屯门海战。
……
第929章 内忧外患
虽然努尔哈赤离开了,但台湾岛上还有马栋——大将马芳之子。
上次与海盗的角逐中,因为要掩护朱翊钧,加上后来努尔哈赤又来了,所以马栋的实力并没有展现出来。
海盗们还以为剩下的都是病猫呢。
但他们为了报复而来,倒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登陆上岸的足有千余人。
好死不死的,他们一上来恰好与马栋率领的一队巡逻的将士碰面了。
正所谓敌人相见,分外眼红。
海盗特意前来报复,心中充满了愤怒;而马栋他们更为愤怒,来台湾的途中就遭遇海盗们袭击以致伤亡惨重,又抢走了他们的物资与财产。
马栋他们也想寻机报仇啊!
这下可好,海盗居然主动送上门。
那还等个屁?一个字:干。
况且努尔哈赤训练时就已经告诉过他们:以后镇守台湾指定还要与海盗倭寇们作战,这是不可避免的,想要取得胜利,必须有信心、勇敢,拼命地干就完事儿了,否则就会被人干。
马栋深得其精髓。
与海盗刚一相遇,他便冲锋在前,大声呐喊以鼓舞士气:“台湾以后就是我们的家,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有来犯者,必诛杀之,冲啊!”
“有来犯者,必诛杀之,冲啊!”
“有来犯者,必诛杀之,冲啊!”
“……”
将士们前赴后继,一边冲锋一边呼喊。确实,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们已经明白:不杀海盗,海盗就会杀他们。
即便不死,可如果被海盗驱逐出台湾,那他们最后同样也是死路一条。朝廷岂能容许他们当逃兵?
所以,遇见海盗不仅仅是要报仇以雪前耻,也是为自己的前程而战。
于他们而言,没有退路了。
唯有战。
来时途中被海盗袭击是没办法,可现在不一样了,在陆地上。
而且士气也大不一样。
至少人数上占着优势。一对一干不过,那二对一三对一四对一总行吧……海盗也是人,不信那个邪!
两兵相遇勇者胜。
高昂的斗志是取胜的关键。
因此这一战马栋他们大获全胜。
打得海盗们找不着北,最后抱头鼠窜,逃走的都不到一半人。
而且此战他们没有运用任何的战略战术,也没有先进的火器战备,就是勇敢地去战斗,去拼,去磕。
虽然也有伤亡,但他们赢了,成功地将侵略者赶跑了。
当前的条件依然很艰苦,但无疑让他们镇守台湾的信心大增。
只是朱翊钧依然整天闷闷不乐。
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动不动就发脾气。
饭菜不好吃发脾气,被蚊子咬一口发脾气,看见一只老鼠发脾气,茶水不合他胃口也要发脾气……
逐渐地,没有几个人敢见他了。
马栋本来就不愿意多见,一见朱翊钧就光听他抱怨,能不见则不见。
邱橓他们起初还挺乐意见的,总想着汇报工作如何展开,毕竟在台湾朱翊钧是王。可见一次骂一次,朱翊钧不是骂他们就是骂朱翊镠,反正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慢慢地也烦了,最后他们索性学马栋,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样,除王喜姐她们那些女子,朱翊钧越来越不受待见了。
可无论是马栋还是邱橓,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至少不是理想状态。
还得依靠朱翊钧的觉醒。倘若朱翊钧不振作,那下面这些人太吃力了。
可朱翊钧什么时候能收心振作起来呢?谁也不敢说,甚至不敢抱希望。
马栋与邱橓几次会面商议,只可惜商议来商议去,也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最后还是只那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遇到朱翊钧,这是他们的命啊,不然让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来时就已经想到了很难,但没想到最难的,居然是与朱翊钧的相处。
……
王喜姐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明显感觉到了这种状况。
这天朱翊钧又喝酒麻醉自己。
王喜姐一把躲过他手中的酒杯,苦口婆心地道:“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给我,把酒杯给我。”朱翊钧当即脸色一沉不高兴,但忍住了没有发火。
这是得益于王者姐这阵子对他的悉心照料与不离不弃。
若是放在当皇帝那会儿,朱翊钧这时候还不得暴跳如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朱翊钧当皇帝时,王喜姐断不敢夺他酒杯。
此一时,彼一时。
王喜姐心疼地道:“王爷,你到底想要消沉到什么时候?”
朱翊钧冷笑道:“你让我怎么办?这里一无所有,又不提供经济支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还能做什么?”
王喜姐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每次说时朱翊钧都是这个态度。
好在王喜姐脾气好,不急不躁,总是心平气和。
“王爷要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将镇守这里的将士与官员当作自己的亲人才行啊,王爷不仅自己消沉,还动不动拿他们出气,让他们的心都凉透了。王爷你想想,如今还有几位官员敢向你汇报工作了?再这样下去,王爷可曾想过后果吗?”
“我的心已死,管它什么后果?把酒给我。”
“王爷的心思死了,可人还活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朱翊钧凝望着王喜姐问。
“王爷这样颓废下去,就不怕没命了吗?”
“谁敢杀我不成?这里本王最大。”朱翊钧好像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王爷,台湾是他的藩地。
“王爷,死其实很容易,难的是还活着。我们都还年轻,为什么要自暴自弃而不活出人样呢?”
“哼,活出人样又怎样?还能当皇帝指点江山吗?”
“王爷,大明皇帝只有一个,可朱家子孙成千上万,难道非要当皇帝才叫活出了人样吗?这么多人跟随王爷前来台湾,王爷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着想要对得起死去的同胞。王爷这般消沉,让下面的人怎么办?”
“他们爱怎么办怎么办。”朱翊钧跳起来从王喜姐手中抢走酒杯,又咕咚咕咚地喝,就像喝水一样。
“真是无可救药!”
王喜姐气得甩手而去。不得不去挑战世俗礼仪,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主动跑去找马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