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一代医圣陨落(求订求票!)
朱翊镠正在与余氏双胞胎兄弟探讨研究,忽见胡诚色急匆匆地来了。
不过这里是研究重地,未经许可不得入内,所以胡诚来只在门口站着。
“潞王爷。”
“有事吗?”
“嗯。”胡诚点了点头。
朱翊镠连忙走过去。说心里话,他感觉一直愧对胡诚。
从一开始捉弄胡诚,到后来逼迫威胁他为张居正动手术,再到后来又逼迫威胁他与张居正一道回江陵,妻子家人都在北京,他也没有回去过。
堂堂的太医院二把手院判,就这样被朱翊镠一直“软禁”不放……
朱翊镠之所以“盯着”胡诚,也是见他为人踏实可靠,加上医术高超。
好在胡诚也没有怨言,无论是为张居正还是为赵灵素看病,他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绝无半分懈怠之意。
所以朱翊镠觉得对他有歉意。
看来也只能日后慢慢补偿了。
胡诚请示道:“潞王爷,我想请几天假,不知可否?”
“为什么突然要请假呢?”
因为胡诚知道得太多,朱翊镠不允许他随便活动。
这一点胡诚自己也清楚。
所以他很自觉,从来都没有提出要去哪儿,或单独行动啥的。平时没事就看医书,活动范围仅限张大学士府。
忽然要请假,又是一副色急匆匆的神情,朱翊镠想着肯定有急事。
胡诚道:“潞王爷,我刚收到确切消息,本朝一代名医万密斋于五天前在老家罗田去世,万密斋老先生是我此生的偶像,所以我想去罗田祭拜。”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医圣万密斋——朱翊镠当然知道。
此人是我国明代与李时珍齐名的中医学家,精通内科、妇科、儿科及养生学,尤其以儿科驰名于世,他的养生四要:“寡欲、慎动、法时、却疾”,至今依然无人超越。
要知道,万密斋所提出的“寡欲、慎动、法时、却疾”的养生理论,不仅要比世界卫生组织提倡的“心理平衡、营养均衡、适当运动、戒烟限酒”的养生理念早几百年,而且内涵更全面、更先进、更科学,妥妥的“中华养生第一人”。
他所著的《万密斋医学全书》(包括十多种著作,无一不是经典)在国内广为流传,还传播到日本、朝鲜及东南亚数个国家,影响深远,在当代中医学术界具有很重要的地位,被列为我国明清两代三十位著名医学家之一。
万密斋与李时珍齐名,堪称医学大家,明代万历年间已有“万密斋的方,李时珍的药”之说,也就是说,“万密斋”因医而闻名,“李时珍”因药而著称。
县、府、布政使司、巡抚中常有人请他治病,曾两获罗田知县朱云阁、湖广右布政使孙应鳌亲书“儒医”牌匾,时人称为“神医”。其辞世后,清朝康熙皇帝追封万密斋为“医圣”。
万密斋发明的“万氏牛清心丸”,至今仍是治小儿急惊风的良药。
若论当时的名气,万密斋要高于李时珍,只是李时珍死后刊行的《本草纲目》实在太牛叉,以致于后世许多人只知李时珍而不知万密斋。
朱翊镠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万密斋好像是在万历十年去世的。
但他清楚地记得,万密斋是个长寿老人,活了八十四岁。
而且还有一点也十分神奇,别人著书立说一般都是四五十岁的时候,那个年龄段经历充沛,可万密斋开始著书立说是在七十一岁之后,在其后的十几年间,他先后写成了《伤寒摘锦》、《万氏女科》、《妇科摘录》、《广嗣纪要》、《育婴家秘》、《幼科发挥》、《养生四要》、《痘疹心法》、《片玉心书》、《片玉痘疹》等十多种著作,即今所流传的《万密斋医学全书》。
若非身体健康,才智超人,不可能在垂暮之年如此登峰造极。
可以说,是万密斋的晚年创造了他的人生辉煌,实现了他的济世宏愿,从而奠定了他在医学史上的地位。
作为粉丝,偶像去世了,胡诚想去罗田祭拜,表达自己哀思,这在朱翊镠看来,觉得正常不过。
但胡诚的安全,朱翊镠还是十分谨慎,所以他想了想,如是般说道:
“罗田距离江陵城很近,你就去一趟吧,不过我必须派一队兵卒和一队暗哨保护你,以防万一。”
“好!”胡诚不假思索。他也清楚自己现阶段的处境,毕竟知道张居正依然活在人世的就只有这么几个。
“你想什么时候出发?”朱翊镠问。
“潞王爷,越快越好吧。”
“嗯,那你以什么身份前去祭拜?”朱翊镠接着又问。
“这个……”胡诚倒有点犯愁了。
来找朱翊镠,除了请示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要商量这个。
见胡诚犹豫不决,朱翊镠说道:“你乔装打扮一下,为安全起见,就当自己是万密斋医圣的疯狂崇拜者吧,切记不要以胡诚的身份前往。”
“好的。”胡诚点头答应了。
他当然能理解朱翊镠的用意,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初张居正的手术是他主刀的,结果不久就传出了张居正“去世”的消息。
而当初阴差阳错地承诺:张居正只要动完手术再活七八十来年没问题。尽管这话是朱翊镠逼他说的,但早已流传开了,都算在他头上。
因为给张居正主刀之故,所以无论怎么说,“胡诚”也是个大名人了。
若以“胡诚”的真实身份前往祭拜,难免会引发不必要的骚乱。
名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不方便。
胡诚当然理解朱翊镠的安排。
提起万密斋,朱翊镠自然而然会想起齐名的李时珍。李时珍比万密斋小了整整二十岁,同为鄂东的大神医,是不是也会像胡诚一样去祭拜?
一念及此,朱翊镠道:“你此番前往罗田,如果碰到另一位神医李时珍,让他来找我一趟。”
作为太医院的二把手,胡诚当然也认识李时珍,不禁问道:“潞王爷,找李时珍何事?”
朱翊镠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想帮李时珍一把。”
“……”胡诚一脸懵逼。因为他不认为朱翊镠见过李时珍。早年李时珍虽然在太医院供过职,但那时候朱翊镠还没出生呢。后来,李时珍就回到蕲州开馆行医了,与朱翊镠没有半分交集。
帮李时珍一把……这从何谈起?
“这样吧,”朱翊镠接着又道,“反正你难得出去一趟,从罗田穿过浠水就是蕲州城了,如果这次到罗田没有遇到李时珍,你便代我跑一趟蕲州城吧?”
(注:罗田在明朝初期隶属于蕲州府,后改为黄州府。)
胡诚更是问号脸,不知朱翊镠为何如此重视李时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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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本草纲目(求订求票!)
“潞王爷,到底因为何事邀请?”胡诚问道,“不然,像李时珍那样连官儿都不做的世外高人,若不说明缘由,他不一定会来呢。”
嗯,这个有道理。
朱翊镠点头道是,缓缓言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在四年前,李时珍就完成了一部滔天著作。这部著作花了他将近三十年的心血,虽然还只是初稿吧,可价值斐然。”
“潞王爷,著作叫什么名字?”
胡诚问,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时候《本草纲目》的名字还没取好呢。
朱翊镠也没多解释什么,径自取来笔墨,写下了“本草纲目”四个字。
然后递给胡诚。
胡诚咂摸着嘴,喃喃地念道:“本草纲目,本草纲目……”
朱翊镠吩咐道:“你先收好,见着李时珍,就将这四个字给他看。”
“将这四个字给李时珍看,他就会来见潞王爷吗?”胡诚诧异地问。
“你告诉他,如果他找不到帮他出资出版发行的人,我可以帮他。所以,让他一定来见我一面。”
“《本草纲目》是一本医书吗?”
“是的。”
“它有多少字有多少篇幅呢?”胡诚又兴趣十足地问道。
朱翊镠回答说:“《本草纲目》广泛涉及医学、药物学、生物学、矿物学、环境与生物、遗传与变异等诸多领域。是一部药物学巨著,也可谓百科全书。上自坟典、下至传奇,凡有相关,靡不收采,虽命医书,实该物理。《本草纲目》共有五十二卷,其中载有药物将近两千种,新药三百多种,收集医方一万一千多个,书中还绘制了一千多幅精美的插图,全书约一百九十万字。”
朱翊镠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让胡诚听了讶然不已。
他也想不明白朱翊镠小小年纪,为何懂得如此之多。
他只清楚地记得,朱翊镠曾经要收他为徒,可被他拒绝了。
朱翊镠接着又说道:“因为医药方面的书籍在当前不受青睐,加上《本草纲目》字数多篇幅长,在印刷业还不发达的本朝,刊行这样一本冷门书籍,确实没有几个商家愿意。所以,李时珍这个时候应该很苦恼。我就想帮他一把,出资将《本草纲目》刊行出版了。”
“哦,原来如此。”胡诚终于,好像明白了朱翊镠要见李时珍的原因。
他想不明白的是,朱翊镠像他一样待在张大学士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信息都是从何得知呢?
而且,既然其它出版商都不愿意出资发行,说明那本书的价值有限,以朱翊镠的性子,怎么会愿意帮忙?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嘛。
所以,胡诚不解地道:“潞王爷,我心中有个疑问……”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知道关于李时珍那么多的信息啊?”
“嗯,这很奇怪。无论是从年纪、经历,还是哪方面,按理说,潞王爷都没有理由认识李时珍啊!据我所知,李时珍已经是六十开外的人了。”
朱翊镠付之一笑,回道:“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吧,反正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见着李时珍的时候可以告诉他,让他一定要来见我一面。别人不懂得他的著作,但我懂。”
“我是不会令他失望的。”朱翊镠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见朱翊镠不想往深的说,胡诚也就不多问,他揣好“本草纲目”四个字,准备去罗田了。
朱翊镠唤来游七,吩咐他安排胡诚这次的出行。
游七知道胡诚至关重要,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安排甚是缜密。
就在当天晚上,胡诚乔装改扮一番后便出发了,前往罗田大河岸祭拜一代名医万密斋。
……
因为江陵与罗田距离不远,出发后的第三天胡诚就回来了。
朱翊镠果然猜得没错,胡诚碰到了与万密斋齐名的李时珍。
李时珍随胡诚一道来了。
“潞王爷,李老先生来了。”胡诚先向朱翊镠介绍,随后又冲李时珍道,“李老先生,这位便是潞王爷。”
此时的李时珍已经六十有四,头发胡须皆白,很有几分仙风道骨。
李时珍上前,正准备鞠躬拜见,朱翊镠忙抬手道:“李神医不必客气,来了就好,快快请坐!”
李时珍和胡诚一一坐下。
阳康斟了一壶茶,给每人倒一杯便出去了。
李时珍认真打量了朱翊镠一番,然后好奇地问道:“潞王爷,之前老夫与你并不相识吧?”
朱翊镠知道李时珍肯定有一肚子话想说,摇了摇头付之一笑:“李神医不认识我,但我认识李神医。”
“潞王爷认识我?”李时珍一脸问号。
“当然认识,不然我怎会知道李神医早在四年前就完成了一部滔天著作?又怎会知道那部著作李神医想取名为《本草纲目》?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李神医这些年四处奔波,正在寻找出版商,从蕲州找到武昌又找到南京。李神医,我说的对是不对?”
“潞王爷太神了!老夫十分好奇,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朱翊镠又付之一笑,缓缓说道:“不瞒李神医,我确实知道有关你的一些事迹,所以不必惊讶。这次让太医院胡院判请你来,就是想与你商量,《本草纲目》的出版刊行权交给我如何?”
“潞王爷,那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李神医,不需要。”
“那潞王爷为何愿意出资?”
“因为我知道《本草纲目》的价值。而且它还能创造价值。”
“潞王爷,就这么简单吗?”李时珍疑虑地道。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一点私心,在李神医面前不妨实话实说,因为《本草纲目》具有极大的价值,只是眼下无人识得,只要宣传运作得当,我相信出版刊行《本草纲目》绝不会亏本。”
“潞王爷真有如此的信心吗?”李时珍激动地站了起来。
“嗯。”朱翊镠信心十足地点头,随即补充道,“但因为是尚未面世的新作,所以需要投入宣传。请李神医相信我,这是我的长项。李神医希望将你的神作给天下所有人看吗?”
“当然希望!”李时珍毫不犹豫,欣喜地道,“著书立说的目的,不就是希望天下人都能看到吗?若能从中获益,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神医,《本草纲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相信只要认真读过,就一定可以从中获益的。”
“潞王爷莫非还知道《本草纲目》中写的什么?”李时珍道。
朱翊镠依然微微一笑,道:“我才疏学浅,略知一二而已。”
李时珍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此时此刻,他就想验证一下。
“请潞王爷不妨说说看。”
“好,那我试试。”为了有效说服李时珍,朱翊镠爽然答应了。
……
第497章 李时珍哭了……
李时珍和胡诚都聚精会神。
“李神医,这部著作你已经想好了名字,就叫作《本草纲目》,对吗?”
“我还正奇怪纳闷儿呢,说起来,取这个名字还有一段故事,为何潞王爷知道我非常中意这个名字呢?”李时珍无比诧异地望着朱翊镠,一副急切想得到答案的神情。
朱翊镠脸上一直保持着笑意,缓缓说道:“我知道李神医完书后并未确定好书名。就在不久前,当李神医看到自己读过的《通鉴纲目》摆在案头时,突然心中一动,立即提笔,蘸饱墨汁,在洁白的书稿封面上写下了“本草纲目”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潞王爷是附我体了吗?”李时珍的情绪十分复杂,有惊有喜。
朱翊镠接着又说道:“我知道为了这部书的体例,李神医考虑了许久,也翻阅了不少书籍,后来从《通鉴纲目》中得到启示,决定采用`以纲挈目`的体例来编这部书,并以《本草纲目》这个名称作为自己经历二十七年搜集、整理、编纂的这部书的书名。”
李时珍讶然地道:“虽然我想不明白潞王爷为何知道得那么多,但潞王爷犹如灵魂附体一般,竟然对我的事了如指掌,真是怪哉!怪哉!”
“李神医难道相信这世上还有灵魂附体?”朱翊镠笑问。
“不信,只是一个比喻,形容潞王爷太过神奇!”李时珍道。
朱翊镠接着又说道:
“李神医在《本草纲目》中,将药物的分类上改变了原有的上、中、下三品分类法,采取`析族区类,振纲分目`的科学分类。把药物分为矿物药、植物药、动物药。又将矿物药分为金部、玉部、石部和卤部四部;
“植物药一类,根据植物的性能、形态及其生长的环境,分为草部、谷部、菜部、果部、木部等五部;草部又分为山草、芳草、醒草、毒草、水草、蔓草、石草等小类;
“动物一类,按低级向高级进化的顺序排列,分为虫部、鳞部、介部、禽部、兽部、人部等六部。
“李神医这种分类法,已经过渡到按自然演化的系统来进行了。从无机到有机,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明显含有生物进化的思想。
“《本草纲目》中,载有药物将近两千个,收集医方有一万一千多,每种药物分为释名,即确定名称;集解,即叙述产地;正误,即更正过去文献中的错误;修治,即炮制方法;还有气味、主治、发明、附方等项。
“可以说,《本草纲目》是医药宝库中的一份珍贵遗产。是对以前历朝历代中医药学的系统总结,说它是`天下药物巨典`毫不为过。”
这段话一气呵成。
朱翊镠没作半分停滞,所以也没有给李时珍插话的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李时珍听着犹如做梦一般,也没想着插话,他在惊讶的同时,对朱翊镠又是如此的崇敬。
忽然像是找到了一个知音人。
的确,朱翊镠说得没错,这些年他四处奔波,从蕲州府找到武昌府,又从武昌府找到留都南京,就是想找到一位出版商能刊行他的著作。
然而,当他将手稿交给那些出版商看时,没有一个感兴趣。
不是嫌弃他的著作没有价值,就是嫌弃他的书篇幅大、耗资多却不挣钱。
总之,没有出版商愿意刊行。
所以,《本草纲目》虽然已经写完了,却迟迟不能面世。
朱翊镠知道,其实,这还是在万历十年,即公元1582年末,若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本草纲目》还得等到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才能出版面世,而那时李时珍已经过世三年了。
可以说,历史上《本草纲目》的出版充满了坎坷。
《本草纲目》编写完成后,李时珍希望早日出版,为了解决《本草纲目》的出版问题,他从武昌跑到当时出版业中心的南京,希望通过私商来解决。
可事与愿违。
由于长年的辛苦劳累,李时珍终于病倒在床。没办法,他只得病中嘱咐他的孩子们,将来把《本草纲目》献给朝廷,希望借助朝廷的力量传布于世。
但很可惜,李时珍还没有见到《本草纲目》出版就与世长辞了。
李时珍于万历二十一年,即公元1593年去世。
就在李时珍去世不久,万历皇帝为充实国家书库,下令全国各地向朝廷献书,李时珍的儿子李建元,到那个时候才将《本草纲目》献给朝廷。
可是,朝廷当时仅批了“书留览、礼部知道”七个字,就把《本草纲目》搁置一边,不管不问了。
再后来,仍是在南京的私人刻书家胡承龙的刻印下,也就是在李时珍死后的第三年(1596年),《本草纲目》终于刊行出版面世了。
公元1603年又在江西翻刻。
从此,《本草纲目》在国内逐渐得到广泛传播,李时珍名气陡增。
尽管万历十年距离《本草纲目》成书才四年多时间,李时珍的人生还有十几年的路程要走,可他已经意识到了出版《本草纲目》的艰难程度。
除了惊讶朱翊镠知道得多之外,朱翊镠愿意出资刊行也是李时珍第一时间随胡诚赶来荆州的重大原因。
这机会实属难得!
要知道,朱翊镠可是唯一一个愿意出资帮他出版刊行的人啊!
听完朱翊镠这一席话,李时珍更是感觉朱翊镠懂得《本草纲目》的价值。
这一点,比朱翊镠愿意出资帮忙刊行《本草纲目》,还要让李时珍感到开心,懂《本草纲目》的价值,就是懂他啊!二十七年的心血……
所以,当李时珍听完朱翊镠对《本草纲目》的叙述与评价,他怔愣一会儿后,两眼立即湿润了,继而老泪纵横。
原来这个世界除了他的徒弟与儿子们,终于还有外人懂得他的著作。
“李老先生,你怎么了?”见李时珍忽然泪如雨下,胡诚关切地问道。
但朱翊镠没问,因为他懂。
当一个人付出巨大的努力完成一部著作,却得不到大家的认可时,那是何等的失落与凄凉!
二十七年啊,一百九十万字,别说那是医药典籍,逐字逐句都需要严格地考证,就是在.asxs.网写就一百九十万字的小说,倘若无人问津没有一个读者看好,那是一种什么心情?
忽然出现一个如此懂他的著作,而且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这让李时珍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开心?如何不流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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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与李时珍谈妥(求订求票支持!)
“没,没,没什么……”
李时珍抹了一把泪水。他回答的分明是胡诚,可眼睛却盯着朱翊镠,眼神里满是感激之情。
胡诚颇感诧异,心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面前感慨地哭了,还说没什么?
不过胡诚也不傻,虽然他知道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隐隐之中也能感觉得到,朱翊镠肯定是说到李时珍的心坎儿里去了。
只是,面对同样一件事,胡诚与李时珍两个人抓住的重点不一样。
朱翊镠如此妖孽,胡诚抓住的重点是,朱翊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而李时珍抓住的重点是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徒弟和儿子,居然还有人如此懂得《本草纲目》和他创造的价值。
李时珍又从座位上站起来,冲朱翊镠深深一鞠躬,由衷地道:“潞王爷真乃神人也,老朽对你的佩服无以言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李神医,不必客气。”朱翊镠跟着也站了起来,“我刚才说过,答应出资帮你刊行《本草纲目》也是有私心的,并非纯粹地助人为乐。”
“但无论如何,老朽要感激潞王爷。”
“这么说,李神医是答应将《本草纲目》的出版刊行权交给我了?”
“当然了,潞王爷如此懂得《本草纲目》的价值,老朽不知有多开心呢,不交给您交给谁呢?”
看得出来,李时珍是真的开心又激动,刚开始与朱翊镠见面时还自称“我”,这会儿都谦虚地自称“老朽”了。
“谢谢李神医的信任!”
朱翊镠也由衷地鞠了一躬,然后抬手示意李时珍重新落座。
李时珍坐定后问道:“潞王爷,老朽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呢?”
“但问无妨。”
“潞王爷好心出资帮忙出版刊行《本草纲目》,届时准备以官方名义还是私商名义呢?”李时珍关切地问。
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李神医自己做主。无论官私,我都可以办到。”
本心而论,李时珍当然希望以私商的名义出版刊行。
历史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找不到一位私商愿意出资。
最后没办法,李时珍才叮嘱自己的儿子交给朝廷。然而朝廷却没有一个识货的,依然被耽搁了。
以至于在李时珍的有生之年都没有机会看到《本草纲目》的出版。
想必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抱憾。
面对朱翊镠的自信,李时珍心里虽有想法,但也没有急着表态,而是谦虚地问道:“潞王爷,依您之见呢?”
朱翊镠回道:“本心而论,我愿意以私商的名义出版刊行。”
“为什么?”李时珍追问。
“这样,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宣传造势,不必受朝廷的羁绊,这是其一;其二,万一将来挣钱了,也不必与朝廷分红,钱不是都能进咱自己的腰包吗?”
“好!好!好!”李时珍开怀一笑,欣喜地道,“这正合吾意。”
“李神医,那就这么定了吧。”朱翊镠像李时珍一样开心。
“潞王爷准备何时出版刊行?”李时珍接着又问道。
“这得看李神医的了。”朱翊镠缓缓言道,“我知道《本草纲目》的初稿四年前就已完成,可这样一部滔天著作,李神医花了将近三十年的心血,一定不希望看到纰漏,所以我想再给李神医一年时间审查检阅,确保无误后便可出版。李神医意下如何?”
“一切任凭潞王爷做主便是了。”
“好!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很愉快!”
“多谢潞王爷的赏识与抬举!”
“李神医客气了!”
朱翊镠嘴上这样回道,心里却想着眼下的《本草纲目》就像一块璞玉,世人眼拙没看出来罢了。
所以,准确地说,朱翊镠显然是在贪图《本草纲目》自身的价值,而不是因为他愿意出资刊行,《本草纲目》才能彰显出价值。
李时珍再次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道:“潞王爷,那不打扰您了,老朽即刻回府,将这个天大的消息告诉门下弟子和儿子们,他们一定开心坏了。在未来的一年时间里,老朽与门下弟子,以及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定要专心致志地检查审阅,不辜负潞王爷的期许。”
“好!李神医有心了!”
“潞王爷,那老朽先行告退。”
“且慢。”见李时珍起身又要走,朱翊镠忙抬手道,“我有几句话,想提醒一下李神医,希望你能理解。”
“潞王爷请说。”李时珍点了点头。
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我希望今天在这里说的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不要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不知李神医是否清楚我的处境?”
李时珍道:“听胡太医介绍说,潞王爷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尽管如此,可我依然是许多朝臣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朱翊镠本着自己内心说道,“所以,我建议李神医最好不要对外公开与我的这层关系。还有,倘若外面的人得知我如此看中《本草纲目》的价值,我怕有人铤而走险抢夺《本草纲目》的手稿。”
“是啊,是啊!”未等李时珍搭话,胡诚便心领神会地抢道,“现在许多人都知道潞王爷有着神一般的预知能力。倘若知道潞王爷如此重视《本草纲目》,难免会有人打歪主意。这样也不利于李老先生专心致志地检查审阅嘛。”
“潞王爷与胡太医言之有理!”李时珍点头道是,“那老朽这次行程,就当是来与胡太医交流切磋医术吧。”
“如此甚好!”胡诚道。
“潞王爷,胡太医,那老朽告辞!”
“李神医请慢走!一年后,倘若我依然在江陵城,我会亲自去找你;倘若我已离开,那就派人去。”
“多谢潞王爷!潞王爷保重!”
“李神医保重!”
李时珍就此拜别,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不知有多激动。
朱翊镠也一样。尽管他早已料定李时珍一定会答应,可与李时珍这样面对面地交流,将来很有可能还会成为莫逆之交,想想就开心。
而且出版刊行《本草纲目》,只要运作得当,一定能挣钱。
朱翊镠似乎看见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向他招手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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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出事的前夕(求订求票!)
李时珍走后,胡诚又与朱翊镠单独交谈了很久。
最开始,他疑虑地问道:“潞王爷,李老先生写的《本草纲目》,真是有如此大的价值吗?”
朱翊镠微微一笑:“比我刚才说的还要厉害还要有价值。”
“我真想现在就去蕲州瞧瞧。”胡诚羡慕中夹杂着几分嫉妒。
都说文人相轻,其实但凡同行,尤其是都处于塔尖儿的人物,都有这种情愫在隐隐作怪。
虽然他现在与朱翊镠和好了,对朱翊镠也越来越佩服,但想着之前,朱翊镠可是一口一个“胡庸医”。
再想想朱翊镠对李时珍的态度,之前他们俩不认识,这才第一次见面,可朱翊镠对人家多客气……
同为医生,而且他还是太医院二把手,李时珍不过一个民医罢了,然而人与人的差别为何如此之大呢?
胡诚没有几分嫉妒之情才叫怪呢!
甚至都还有两分失落!
所以,他真想看个究竟,《本草纲目》到底有多神奇!
然而,眼下肯定不现实,暂时还没机会看到《本草纲目》。
第一,李时珍回去后需要认真地检查审阅;第二,朱翊镠和李时珍都希望以私商的名义出版刊行——朱翊镠还要做许多准备工作。
出版刊行可不是手上有票子就行。
尤其是《本草纲目》这样尚不为人知却有着滔天价值的医学典籍,朱翊镠还需要运作、大肆宣传一番。
如果没有一炮打响,没有将《本草纲目》成功推到世人眼前,那能否收回投资的成本还真不好说。
……
冯保收到朱翊镠的信了。
然而他的请求被朱翊镠明确拒绝。
而且给出的理由……冯保都不知道如何向自己侄子冯邦宁交代。
原本他还想着,凭借他与朱翊镠的交情,请求朱翊镠帮这点儿小忙应该没啥问题,代理给谁不是做啊!
可朱翊镠给他的回复,居然直截了当地说冯邦宁做事不靠谱。
冯保当然了解自己的侄子。
朱翊镠的评价他认同。
当日答应侄子,也是因为看到侄子如此伤心,说削职就被削职了,所以想方设法安慰自己侄子。
却没想到朱翊镠不卖人情给他!
冯邦宁还在家里等着信儿呢。三五天跑来问一趟,江陵城有消息没?
冯保心焦,让他如何安抚侄子?
告诉实情吗?那冯邦宁肯定会哭天喊地,不知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不告诉实情吗?要瞒冯邦宁瞒到什么时候?那家伙下半辈子就指着朱翊镠给他香皂代理而活呢。
冯保左思右想,仍不知如何是好。
恰好就在这一天,冯邦宁又派人过来催问这件事儿。
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思想,冯保将朱翊镠的原话传出去了。
本想着委婉一点,可转念一想,干脆让侄子死了这条心算了。
冯邦宁在老家收到消息后,当即就破口大骂,既骂他伯父托大,信誓旦旦地保证,结果人家根本不给面子。
骂得最惨的要属朱翊镠了,什么难听的话,冯邦宁都骂得出口,好像他就是为了骂人而来。
冯保眼不见为净。他知道侄子肯定要骂人的,可不在身边就让他骂吧,反正骂了他也听不到。
……
南京。
秦淮河一曲碧波。
每到傍晚时分,这里便是灯红酒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冯保的大管家徐爵,受人之邀,乘着一顶四人暖轿晃悠悠地来了。
自从燕王朱棣篡了侄儿建文帝的皇位,把皇城迁到北京。这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钦定的首都南京,便自然而然地成了留都。
但因为明太祖的皇陵还在南京,龙脉之所出的安徽凤阳也离南京不远。
所以,朱家后代的皇帝,出于对祖宗的尊敬,至少在名分上,还是保留了南京特殊的政治地位。
因此,除了内阁之外,一应的政府机构,如宗人府、五军都督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詹事府、翰林院、国子监、太常寺、鸿胪寺、六科、行人司、钦天监、太医院、五城兵马司等等,凡是北京城的,南京也都保留了一套。
北京所在府为顺天府,南京所在府为应天府。
不过,北京政府管的是实事儿,而南京政府,除了像兵部守备、总督粮储的户部右侍郎、管理后湖黄册的户科给事中这样为数不多的要职之外,大部分官位都形同虚设。
由于实际的政治权力都掌握在北京政府手中,南京的政府官员大都是仕途失意之人,或者是为了照顾级别,安排来南京当一个“养鸟尚书”或“莳花御史”。
尽管两府级别一样,但是,同样品级的官员,由北京调往南京就是一种贬谪,由南京调往北京则被视为可喜可贺的升迁。
因此,一大批受到排挤或者没有靠山的官员都聚集在南京,尽情享受留都官员的那一份闲情逸致。
享受闲情逸致,出门有禅客书童陪伴,进屋有佳肴美妾伺候,对月弹琴,扫雪烹茶,佳人佐酒,应该说也是人世间的第一等乐事。
然而,对于官场上的人,除了白发催人或疾病缠身实在晋升无望,一般的人,又有谁不想奔个好前程呢?
公务之暇,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怎么开心怎么来。
可话又说回来,当官儿的若是没捞到一个肥缺,又哪有本钱玩得开心?
所以,就为了这一层,南京政府里头的官员,大都削尖脑袋儿,使出浑身解数钻门路,以巴结北京政府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臣,以图在省察考核时,有个人帮着说说话。
常言道人在朝中好做官,只要椅子背后有人,就不愁没有时来运转、升官做肥缺的时候。
徐爵刚一到南京,便有官员第一时间收到风声。
知道徐爵来了南京,当然要接风洗尘,人家不仅是冯保的大管家,本身也有官职在身。
接风洗尘的地点就在秦淮河畔。
南京为六朝故都,素有“北地胭脂、南朝金粉”之誉。
衣冠文物,可谓甲于江南。
……
第500章 来秦淮河畔放松……
早在洪武初年,朱元璋就敕令在秦淮河畔建造十四家青楼以容纳官妓,风流天下,可谓盛极一时。
如今已经过去了两百年,到了万历年间,这秦淮河畔的莺花事业,越发的蓬勃发展起来了。
从武定桥到利涉桥,再延伸到钓鱼巷,迤逦以至水关临河一带,一家挨着一家的,里头住着的无一不是惊艳江南名噪一时的莺花女子。
这些女史们的居所称作河房,亦称作河楼。凤阁鸾楼都构筑得极为精巧华丽,雕栏画槛,丝幛绮窗,远远看上去宛如仙家境界。
秦淮河畔出名的河楼,虽然有十几家,可其中最叫响的,莫过于停云、淡粉、倚翠三家。
皆因这三座楼的主人,都是色艺双佳、技压群芳的当红名妓。
公子王孙、豪门巨贾,到了南京都想登门造访,一亲芳泽。
徐爵这次突然出现在南京城,是奉冯保之命前来求一串佛珠的。
他一来,就受到了应天府官员们的关注,首先他不是朝廷的什么官员,其次他也没有什么功名,来的时候却是拿着一张兵部堪合驰驿而来。
来的当天,权倾一方的南京守备太监就为他摆宴接风。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叫作徐爵,是冯保的大管家。
当官的尽管都知道,随着张居正的离世,冯保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香了,可冯保在皇城屹立不倒也是事实,他仍然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
在万历皇帝面前冯保或许不是大红人了,但在李太后面前还是。
无论怎么说冯保是大内第一人,根基之深毋庸置疑。如果能攀上他这个高枝儿,保不齐就是一条晋升之路。
因此,徐爵一现身南京,自然而然有官员各方打听。
这不,南京工部一名叫作石之亮的主事,便通过南京内府的管事牌子,与徐爵交换了名帖,决定今晚请徐爵来秦淮河畔逍遥一晚。
石之亮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徐爵是个正常人,有妻儿老小。
明朝的大太监一般都有自己的一套照应官人,被称之为“各家私臣”。这些私臣各有名衔,各掌其事。他们既可以是阉人,也可以是正常人。
石之亮要早于徐爵到达秦淮河畔。
徐爵的轿子刚一落定,石之亮便立马儿迎了上去。
因为年关在即,徐爵的时间非常紧迫,将佛珠一拿到手,就要立即赶着回京,所以没有给石之亮多少时间。
这样,就有了一个问题。
虽然秦淮河畔有几十家河楼,可最出名的就那么三家。
想要得到她们的眷顾,都得提前预约,那三家火爆的河楼主人,与她们的约会都已经订到一个月以后了。
石之亮有心请徐爵逍遥,无奈徐爵时间紧迫,临时临急的还没有订到一家有名的河楼。
但徐爵一路从北京到南京,着实也累,很想放松放松。
想着既然找不到香饽饽的河楼,那就随便找一家吧。
像他这样的老手,当然知道越是没有名气的河楼,里面的姑娘通常越是随便放得开,玩得也许还要开心些,反正灯一关,也差不了多少。
徐爵与石之亮一拍即合。决定先来秦淮河畔,然后再来寻觅。
天色黑尽,秦淮河畔各家河楼早已点起了亮丽的宫灯。
“徐爷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虽然石之亮卸了官袍换了一身便服,可从头到脚一招一式看起来还是那官场的做派。
“嗯。”徐爵应了一声。
在徐爵眼里,别说是在南京城,就是在北京城,一个六品主事,他也不放在眼里。答应来一趟,仅仅只是为了放松,并不是给石之亮的面子。
徐爵放眼一望,只见各处河房前的大红灯笼都已经点燃,把个秦淮河畔照耀得如同白昼。河上画船相接,岸上楼阁参差,香雾缭绕,烛影摇红,箫鼓琴筝,不绝于耳。
徐爵不禁心猿意马起来,情绪难以抑制,开门见山地问道:“石主事,咱准备去哪一家玩玩?”
石之亮恭敬地道:“徐爷做主。咱不妨溜达一圈儿,看上哪家姑娘,咱就去哪一家,徐爷意下如何?反正像停云、淡粉、倚翠那几家响当当的已经满了,也不怕徐爷笑话,以咱的身份与地位确实硬插不进去。”
“好,咱走走看!”徐爵也不墨迹,欣然同意。
这样,两人就在秦淮河畔一前一后溜达起来。
徐爵走走看看,想着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不必拘束了,时而朝这位姑娘招手,时而朝那些姑娘笑笑……好像与这里的姑娘都很熟一样。
走在后头的石之亮不禁偷笑,心想这一看就是个老手,在北京时肯定也经常光顾这种地儿。
徐爵一路走一路与姑娘们互动,忽然他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在怡翠楼一位姑娘身上。
石之亮抬头一看,见徐爵锁定那位姑娘约莫有十六七岁年纪,眉如新月肤如凝脂,穿着一身西洋布面料制成的洁白衫裙,还梳了一个别出心裁的高高的发髻,站在窗前,犹如玉树临风,一颦一笑,无不妩媚动人。
石之亮有心,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徐爷,要不就这一家?”
“好!就让窗前这位姑娘来陪吧。”徐爵当即作出决定。
两人进去了。
来者都是客,自然受到热烈欢迎。
而且很顺利地点到徐爵相中的那位姑娘。姑娘名字叫作王翠,原来是怡翠楼的招牌(取名为怡翠楼,一看就是有借倚翠楼的名气之嫌)。
……
怡翠楼上的厅堂里。
徐爵在等。
石之亮亲自去请王翠。
“石大人,你说楼上那位是北京来的老爷,姓什么来着?”王翠娇声问道。
“记好了,他姓徐,徐爷。”
“徐爷多大的官儿?值得石大人这样巴结他?”王翠双眉微微向上一挑,竟带着两分醋意。
石之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对玉镯,绿莹莹幽光温润,一看就是上等的翡翠。
石之亮将玉镯递给王翠:“这次来得匆忙,所以没有用礼盒包装,但绝对是好货,作为见面礼送给你吧。”
见到如此贵重的礼物,王翠不禁讶然道:“石大人,如此贵重的礼物,这让奴家如何消受得起?”
“小意思,这里还有一百两银票,算是送给你的脂粉钱。”
石之亮这般阔绰,王翠还真有点感动:“石大人,你上来就如此破费,叫奴家怎样报答你才好?”
“只要你今晚将徐爷陪好!你就算是报答我了。”
“徐爷到底是什么人?”王翠又问。这回她不再打情骂俏还带着两分醋意,而是郑重其事地问道。
“你知道冯保冯公公吗?”
王翠摇头。
“就是当今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
王翠依然摇头。
竟一问三不知,石之亮不免有些窝火,忽然拔高嗓门问道:“当今皇帝爷是哪个,你总该知道吧?”
……
第501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上)
王翠嫣然一笑,然后十分认真地回道:“皇帝爷是谁,奴家当然知道,不就是万历皇帝爷吗?”
“冯公公就是北京大内第一人,看着万历皇帝爷长大的,万历皇帝爷叫他叫`大伴`,你说牛不牛?”
“哦,原来是万历皇帝爷身边的大红人。”王翠的神情立马变得肃穆起来,“难怪石大人如此重视。可既然是公公,那他不是太监吗?”
“今晚要你陪的不是冯公公。”
“那与冯公公什么关系?”
“徐爷是冯公公的大管家。”
绕了一大圈儿,原来只是一名管家哈,王翠心中不免有几分轻蔑之意,但既然已经收下了石之亮的礼,那表面上自然要恭维:“难怪!难怪!原来是个踩得皇城晃动的大人物。”
石之亮一抬手:“明白就好,走吧。”
王翠微微颔首:“请石大人放心,奴家今晚一定将徐爷陪好!”
这样,石之亮便领着王翠去了楼上的厅堂。
乍一见徐爵的模样,王翠心里不禁犯嘀咕,有些瞧不起:五短身材,蒜头鼻,鱼泡眼,站起来的时候像鸭子一般晃动着……心想冯保的大管家怎会如此德性?活像一只癞蛤蟆。
不过因为见的男人多,王翠转念又一想,人不可貌相,福在丑人边。既然是冯保看重的人,应该不简单。
石之亮介绍王翠给徐爵认识。
王翠弯腰蹲了一个万福,莺声燕语地说道:“徐爷,多谢您赏脸,肯到奴家的寒舍里来叙叙话儿。”
“听说你是这里的招牌?”
“徐爷过奖!不过徒有虚名把罢了。”
“嗯,这话说得受用。”来到南京,虽堪称客人,可徐爵丝毫没有局促感,他端起一杯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了,然后大大咧咧地说道:
“在京城,干你们这行儿的,我见得多了,刚出道时,有只烂梨子吃也就满足了,权当是解渴。可一旦走红,就开始端起架子,自称是圣贤了。还是俗话说得好,皇帝的女儿状元的妻,叫花子的老婆一样的逼。”
王翠听了不禁面红耳赤,两道柳叶眉蹙成一团。
石之亮也没料到徐爵竟是这样一个大浑人,脸上有点罩不住了,不得不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请示道:“徐爷,你看是不是把酒摆上?”
“先等会儿。”徐爵与众不同,别人泡妞儿费尽心思哄人家开心,可他一上来就说一阵粗话,这是他寻花问柳的惯用伎俩。看着美人儿生气,他心里才有十二分的快活。
徐爵不禁瞟了一眼还在咬着嘴唇怄气的王翠,故意问道:“美人儿生气了?”
“谈不上。”王翠冷冷地回道。
“我生平一大爱好,就是喜欢看美人儿生气,哈哈……”徐爵爽朗大笑,“王姑娘,你先到楼下消消气儿,我与石大人谈点正经事,待会儿再找你。”
王翠二话不说,如释重负地去了。
石之亮小心翼翼地道:“徐爷,您怜香惜玉的方式好像与众不同哈!”
徐爵眨了眨眼睛,狡黠地道:“再好的女人也不能宠着,否则她会将你缠得透不过气来。”
“好!徐爷说得好!”
“我这个人快人快语,有话就喜欢明说,石大人这次请我有何事?”
比起刚才与王翠说话时的疯态,徐爵已是判若两人。
石之亮这才领教到徐爵这人并非等闲之辈。他下意识地抬眼看着徐爵,只见他两道犀利的目光正朝他射来。
石之亮进士出身,毕竟也是混过官场的老手,自然地躲过徐爵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徐爷这个样子,倒很像是个审案子的哈?”
“官场复杂,我不得不小心啊!何况我家老爷一向洁身自好,始终恪守大明祖训,不与外廷官员交往,因此也总是告诫我说,不可在官场走动。”
石之亮听了想笑,心想:不与外廷官员走动,那兵部堪合从何而来?而且天下谁人不知冯保与张居正的关系,张居正可是外廷最大的官员。
可这些只是心里话,石之亮嘴上肉麻地逢迎道:“冯公公高风亮节,有口皆碑,徐爷在他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境界自然不是一般的高雅。”
“请我究竟何事?”徐爵又道。
见徐爵完全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石之亮内心很是不爽,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是堂堂的一个六品主事,竟像审案子似的审他问三问四。
不过想着徐爵的身份,石之亮也只好忍着,喃喃地道:“下官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只是仰慕冯公公。”
徐爵微微一笑:“既然石主事不肯开口,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今晚受你之邀,也不是没打听过胡来的。石主事金榜题名高中进士之后,一路放的都是肥缺,后守制三年,被人弹劾了,所以平调到工部主事。尽管级别一样,可工部一向被称之为清水衙门,与之前的肥缺天差地别。石主事是不是琢磨再谋一个肥缺呀?”
“徐爷果然快人快语!”石之亮不禁讶然,但也高兴,明人不说暗话,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好。
“那你请我算是请对了!”徐爵一拍巴掌,“像石主事这样的六品官员儿,在北京城随便哪个衙门都坐了好多个,说得难听点,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也正因为这样,往哪个肥缺塞一个,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只要会办事,抬手放你过去,这个顺手人情哪个不会?不过话说回来,放你是放放别人也是放,就看你怎么做了。”
“是是是,徐爷言之有理!”石之亮立马儿一迭连声地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可是千古至理啊!”徐爵看似无心地说了一句。
石之亮见话已经说开了,神情变得有几分矜持,道:“徐爷刚才问今晚为何要请徐爷,下官现在可以回答了。”
“请讲。”
“徐爷何时回京?”
“若事情进展顺利,明日就回。”
“徐爷走时,下官预备一份厚礼,请徐爷转交给冯公公。徐爷处,下官也会备一份薄礼。”既然徐爵主动说到钱,那石之亮索性说透。
徐爵一摆手道:“我这儿就免了,但我家老爷,你得好好孝敬一下。”
“如何孝敬,还请徐爷指教。”石之亮谦虚地道。
“既然都已经说到这儿了,那我也不隐瞒,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来南京是奉我家老爷之命,为当今慈圣太后娘娘请一串舍利子佛珠回京的。想必你也清楚,慈圣太后娘娘笃信佛宗。”
“舍利子佛珠?”石之亮问道。
“嗯。”徐爵点头。
“在南京城吗?”石之亮又问。
“对,而且我已经打听清楚,舍利子佛珠几经辗转落入一位师爷的手中,可让人气愤的是这位师爷竟不识抬举……”
“岂有此理!是哪位师爷?”石之亮抢道,就好像没有他搞不定的师爷。
……
第502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中)
但其实,石之亮本该先问师爷为什么不识抬举,然后再问师爷是谁。
虽然这只是一个看似简单的顺序问题,但也能瞧出石之亮的心态。
在徐爵面前,他石之亮才是主人。
这就好比是一个客人来到主人的地盘,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主人当即站出来责问谁那么大胆,在他的地盘不尊重客人,不是打他的脸吗?
这是给客人面子,但同时也是抬高自己,好像他这个主人有多牛。
徐爵慢悠悠地回道:“就是原应天知府的那位蓝师爷。”
“哦,我认识他。”石之亮接着又问道,“那请问徐爷,舍利子佛珠有何来历呢?价值几何?”
徐爵点点头,带着几分卖弄的口吻介绍道:“达摩祖师知道吧?他被称为中国禅宗的初祖,听说他从印度来时,先到广州,后从广州来到南京拜见当时梁朝皇帝梁武帝,赠了一串佛珠。这串佛珠是用一百零八颗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缀成,被梁武帝奉为国宝。”
“哦,那可真算是国宝了。”
“我们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落到原应天知府那位蓝师爷手里。我千里迢迢跑到南京找他商量转卖,他开始一口咬定不卖,说那是他家的传家之宝,已经传了九代,卖了就是不肖子孙。好说歹说,连南京守备太监都出面了。人家也知道我的来头,后才松口答应转卖,可出价六万两银子。按理说,这样一件国宝,六万两银子也不算贵。只是,我家老爷为人清正廉洁,哪能凑出这样一大笔银两来?”
石之亮心里又想笑,想着冯保什么性子,不是天下人皆知吗?竟还有说他为人清正廉洁的?若真如此,你这个管家今晚会来这里逍遥吗?
徐爵接着说道:“最后讨价还价磨了半天,那位蓝师爷才肯让一万两银,也就是五万两,说不能再少了。可就是那五万两,咱手头上也不够啊!我正琢磨着该如何筹集呢。”
稍顿了顿,徐爵看了石之亮一眼后继续道:“都知道当今慈圣太后娘娘是个极其信佛的人,平常就吃花斋,所住的慈宁宫里,布置了一个大大的佛堂,前不久皇帝爷还专门将南京城里的一座观音大士金像请到慈宁宫了。舍利子佛珠慈圣太后娘娘可是惦记了好久。我家老爷一直想买来孝敬慈圣太后娘娘。只可惜一直没有打听到下落。这不,刚一打听到,便立马儿赶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串佛珠弄到手,以表达我家老爷对慈圣太后娘娘的孝敬。”
冯保与李太后的关系,全天下人都知道。当初若不是因为李太后,冯保恐怕也坐不上司礼监掌印的位子。
所以,冯保如何孝敬李太后都不为过。对此,石之亮心知肚明。
还有一点,石之亮也心知肚明,这时候徐爵在他面前提钱,又说手头上的钱不够……傻子都明白怎么回事。
只是五万两……
着实不是个小数目啊!
石之亮甚至都有点后悔了,今晚不该出头请这个徐爵。南京的官员多不胜数,好像也轮不到他出头。
可既然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
倘若真的能将他再度调到一个肥缺上,以他之前的经历,捞五万两银子也不叫事儿,小菜一碟。
只是,五万两银子……还是会让他心疼一下下的。
所以石之亮试探地问道:“徐爷的银票还没凑齐吗?”
“是啊!时间有点紧。”徐爵点出自家老爷,又将李太后搬出来,原本想着石之亮会爽快地掏钱,却见石之亮还在盘算,索性激将地说道,“不过,只是我不愿意开口,这五万两银虽然我拿不出来,但只要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巴结我家老爷的官员多的是。”
“那是,那是……”石之亮点点头,他承认徐爵说的是实话。想着冯保经历三朝,在嘉靖皇帝爷当政时就已经是秉笔太监了。提督东厂将近二十年,执掌司礼监也有十年多了,区区五万两银子的确不算什么。
确实,冯保这次让徐爵来,也没想着自己掏钱买那串舍利子佛珠。
徐爵来南京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笔钱到时候自然有人抢着出。
以他丰富的经验,没蹦出一个石之亮,肯定就会蹦出一个水之亮。
倘若这钱还用自己掏腰包,那在徐爵看来,老爷几十年算是白干了。
所以,在徐爵眼里,答应石之亮的邀请,是给石之亮机会。
这个机会不是人人都有。
徐爵在来之前也是调查过的,至少知道石之亮有钱,可以掏出来五万,毕竟人家之前可都是占着肥缺。
不然徐爵他也不会来。
然而,石之亮也不傻。徐爵固然狡黠,可都是千年的狐狸,石之亮想着掏得出来是一回事,五万两银子毕竟也不是小数目,倘若被徐爵以冯保的名义骗走私吞了,那他不是成了傻瓜?只要徐爵所言非虚,五万两银子结交冯保,似乎还能搭上李太后,那也值了。
一念及此,石之亮心头一热,拍着自己胸膛,开口说道:“徐爷,这五万两银子,包在我身上。”
“好!”徐爵一拍桌子,脸上笑意绵绵地道,“石主事果然爽快又大气,我先替我家老爷感谢你!”
虽然答应出银子,可石之亮毕竟是老手,还是留了一分小心。
“徐爷,等明天舍利子佛珠到手,下官便派一个人与徐爷一起进京,面呈冯公公,以示下官的一片孝心。”
徐爵何许人也!
一听,当即明白这是石之亮担心他暗中做手脚,心头已有几分不悦,于是不冷不热地道:“这样也好,五万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派个人随我一起去见我家老爷,我也能避开嫌疑。”
石之亮忙赔笑道:“徐爷不必多疑,下官只是担心路上怕有什么闪失。”
徐爵勉强回之一笑,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然石之亮答应出钱,断不会抵赖不给,所以徐爵也不想追究,关键他心里还惦记着与王翠逍遥快活呢。
一想到那生气模样的漂亮王翠,他感觉浑身便不自觉地燥热起来。
徐爵伸了个懒腰,色眯眯地道:“小翠人呢?让她上来吧。”
“好的,徐爷,下官马上去请,祝愿徐爷今晚玩得开心!明天一早,下官带着银票来这里接徐爷。”
徐爵爽朗大笑:“好,好,好!石大人真会来事儿哈,前途无量啊!”
“徐爷过奖!徐爷过奖!下官这就去请王姑娘。”石之亮躬身而退。
两人都像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
第503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下)
石之亮从怡翠楼出来,也没有立即回家筹钱,而是去找那位蓝师爷。
一方面对徐爵不是很放心,另一方面他也心存疑虑,想着蓝师爷既然能被原应天知府聘为师爷,绝非普通人。
既然不普通,那应该像他一样,知道徐爵的来历以及徐爵背后的势力。
可为什么还不主动献宝呢?而且听徐爵的语气,还费了一番劲,最后只是答应降价一万,非要五万两银才卖。
这中间难道还有他不知情的?
石之亮怀疑。
所以,他决定夜访蓝师爷,也是因为多留了一个心眼。
反正认识蓝师爷,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去一趟也不费事儿。
然而不去还好,这一去,坏了。
这位蓝师爷的消息,可比石之亮灵通多了。他听说石之亮要为徐爵出这五万两银子买佛珠,只为谋一个肥缺。
蓝师爷当即摇头笑了,笑中明显带有几分鄙夷之气。
“怎么了?”石之亮忙着急地问道。
“你我虽然算不上好朋友,可毕竟同在南京相识一场,不妨直言。”蓝师爷缓缓言道,“莫非你认为我不知道徐爵的来历和他强大的后台吗?”
“当然不。”
“你可知道自张居正去世后,冯保在京城的尴尬处境吗?尽管他依然还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可早已成了大冷灶一个,不受万历皇帝爷的待见了。你好歹也混迹官场十几年了,难道不清楚烧热灶最后才能办得成事吗?如今冯保都自顾不暇,你送钱给他,我看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接着,蓝师爷又将冯保得罪万历皇帝、万历皇帝早已嫉恨在心、冯保几个月内连续遭到言官几番弹劾、还被万历皇帝明查清点家产、冯保的心腹也就是他的侄儿冯邦宁已被万历皇帝削职、若非李太后护着冯保早就完蛋了……等等这一系列都给石之亮详细地说了一遍。
本来石之亮就心存疑虑,又心疼那五万两银子。只是当时心头一热,就答应了徐爵,这下经蓝师爷一分析,他才想明白了为什么蓝师爷一个聪明人竟如此“不识抬举”,原来事出有因。
“这下可怎么办?”石之亮傻眼了。
蓝师爷笑道:“既然石主事答应了人家,那就给呗。五万两银子对石主事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石之亮感觉蛋疼,垂头丧气又不甘心地说道:“咱钱也不是流水淌来的。花钱得必须有所值吧,倘若不值当,那不是大傻瓜一个吗?”
“有什么办法?你已答应人家。冯保虽然失宠,可还没倒台呢。”
“蓝师爷一向头脑灵活有主意,请您给我指点迷津吧!”
“难!”蓝师爷摇头,“难啊!”
“只要蓝师爷愿意帮忙,我送你一万两银子,你看如何?”
蓝师爷依然摇头。
“送你两万,总比五万打水漂强。”石之亮一狠心,如是般道。
蓝师爷稍一思忖,抚须笑道:“主意倒也不是没有,就不知你敢不敢。”
“蓝师爷请说。”
“如今冯保失宠失势,在京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然谁敢接二连三地弹劾他?想必这也是万历皇帝爷放纵甚至怂恿的结果。也就是说,谁弹劾攻击冯保,万历皇帝爷非但不会怪罪追责,反而会暗中感激。这你能理解吗?”
“能理解。”石之亮恍然顿悟般,笃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石主事能理解这一点,那就好办多了。”蓝师爷幽幽然地道,“冯保这次派徐爵来南京求舍利子佛珠,只是为了讨好慈圣太后娘娘,并非讨好万历皇帝爷,徐爵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眼下石主事后悔答应他出五万两银子,我倒是有一个主意让你能不出。”
“蓝师爷快快请讲。”石之亮迫不及待地问道。
“徐爵来南京,冯保肯定没让他去秦淮河畔。这会儿徐爵正在怡翠楼与姑娘逍遥快活,倘若石主事能够说服巡城御史马上去查秦淮河畔那些河楼,徐爵刚好被逮个正着,那他就……”
余下的话蓝师爷没有说完,但什么意思石之亮懂。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哈,只要徐爵被逮,那这个钱我就不用出了。”石之亮咂摸着嘴,继而又担忧地道,“可秦淮河畔都是官妓,合法经营……”
“石主事,难道这个还用我点破?官妓固然没错,可官妓卖艺不卖身啊!徐爵来难道只是为了与姑娘听曲?”
“哦,我明白了,明白了。”石之亮双眼顿时一亮。
蓝师爷接着又道:“还有,徐爵一旦被抓,哪怕是最后放了,石主事也大可推波助澜,暗中进行一番大肆宣传,那徐爵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吗?而你当作无辜不知情就是了嘛,明儿一早你照样去怡翠楼接他。”
“高!蓝师爷果然高明啊!”石之亮竖起大拇指赞道。
蓝师爷笑道:“我只担心你能否说服巡城御史出面?”
“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石之亮信心满满地道。
“那事不宜迟,祝石主事马到成功!要知道徐爵是冯保的马前卒,事后很可能朝中还有许多大臣感激你呢。”
“真的?”
“当然,有多少人反对冯保,就会有多少人感激你,毕竟咱们可是要与万历皇帝爷保持一条心啊!”
“好!那话不多说,我准备去了。”石之亮转身离开。
蓝师爷抚须而笑,感觉舍利子佛珠这下可以保住了,不必为了害怕冯保而非得违心出售。
……
子夜时分,徐爵满身大汗,刚与王翠折腾完第二次,忽然听到外头一阵熙熙攘攘的嘈杂声。
徐爵揽着王翠,只觉得很香,对外头的动静充耳不闻。
“徐爷,外头好像出事了。”王翠警惕但又不确定地道。她正准备穿衣服,只听“咣”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啊!”猝不及防的王翠吓得花容失色不禁一声大叫。
徐爵一面伸手去捂王翠的嘴,一面赶紧扯了扯被子遮丑。
屋子里却是已涌进了五个人。
徐爵没看清来者是谁,依旧使着他冯保大管家的威风,恶狠狠地吼叫道:
“你们是谁,给爷滚出去。”
回答他的是一声瘆人的冷笑,只见一位身着官服的军官上前两步,忽然猛地一挥手,阴沉沉地呵斥道:
“给我抓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徐爵极力保持镇定。
领头的军官从属下手中接过一盏灯笼,鼓着眼珠子斥道:“哼,我们是什么人?你得先问问你做的叫什么事?”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徐爵又以威胁的口吻凶巴巴道。
然而领头的军官根本不吃那一套,比徐爵还要凶,斥道:“老子管你是谁?在我的地盘嫖娼就得抓。”
……
第504章 不识时务 抓的就是你
徐爵有点慌了,毕竟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尴尬的情况。
他壮着胆儿叫道:“我是徐爵。”
领头的军官喝道:“你叫什么与我何干?我只是秉公执法。”
“我是大内总管冯保冯公公的大管家徐爵。”徐爵继而又嚷道。
“谁?”军官这才愣了一下下。
“我是紫禁城大内第一人冯保冯公公的大管家徐爵。”徐爵再说一遍。
“胡说!这里是南京,不是北京。冯公公的大管家不是应该在北京吗?”
徐爵又道:“我是奉冯公公之命,前来南京求取舍利子佛珠送给慈圣太后娘娘的,不信可以去问南京守备太监。”
“你是谁,我先不管,反正嫖娼证据确凿,必须随我们去衙门接受调查。”领头的军官强势地说道。
“你先且带属下退下,容咱穿好了衣服,到客堂相见。”
“哼,想得美!你还真把自己当作惹不起的大人物呢。”
军官说着,趁徐爵不备,迅速伸手过去,一把扯开了那床被褥。
顿时,一对儿男女一丝不挂地暴露在几个人面前。
王翠吓得撕肝裂胆地尖叫起来。
见了这般光景,军官带来的四名随从乐得哈哈大笑。
平常吃香喝辣作威作福惯了的徐爵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戏弄!
他也早忘记了这里是南京,而且还是嫖娼被抓个现行,当即破口大骂:“你们几个狗杂种,狗娘养的,是不是不想活了?我操你妈的逼!”
“叫你骂!”
领头的军官气愤,他本就身材魁梧高大,伸手过去一把提起徐爵,像拎小鸡般,然后朝地上重重地一摔。
可怜徐爵身材本就短小,在军官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摔在地上,趴在那里半天不能动弹。
趁这当儿,王翠已经慌里慌张地穿好了衣服。本来几个人来也没打算找她的茬儿,所以这会儿将她晾在一边,只是她也不敢溜走。
徐爵喘了口气,极不甘心,恨恨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狗娘养的,今天你们这般侮辱我,将来不加倍奉还我誓不为人,有种报上名来。”
“让你骂!”
领头的军爷一脚下去,重重地踢在徐爵的屁股上。
“既然你不死心,那大爷我现在就给你捋一捋。”军官大大咧咧地,径自坐在椅子上,盛气凌人地说道,“起来吧,把衣服穿上。”
受此奇耻大辱,徐爵恨得直咬牙切齿,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没辙,身上和屁股青了几块。
此时他也顾不得疼痛了,赶紧爬起来胡乱地穿上衣服。
显然,眼前这军官将他当作罪犯对待了,这让徐爵又恨又怕,可再恨再怕也得摸清对方的来路吧?
所以徐爵忍气吞声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有搜查令?可有拘票?不然凭什么闯进这里?”
“看看这是什么。”领头的军官有备而来,当即掏出搜查令与拘票。
徐爵顿时不知所措了。
军官居高临下地说道:“也不怕告诉你,咱是南京五城兵马司的,负责南京城的文明与安宁。”
徐爵道:“可这里是洪武皇帝爷敕令允许经营的河楼,这里头都是官妓。”
“哼,官妓卖艺不卖身你不知道吗?”
“……”徐爵无言以对。
“管你是谁,今晚你是逃不了的。”
“我真的是徐爵,我家老爷就是司礼监掌印冯保。”
“哼,就算是,那又怎样?你家老爷让你来南京嫖娼了吗?”
“……”徐爵又被噎住。
“还有,你家老爷现在什么处境,万历皇帝爷有多痛恨你家老爷,难道你心里就没数吗?就算你真是徐爵,真是冯公公的大管家,可这时候把你抓了,朝中会有许多大臣感激我,甚至包括万历皇帝爷在内,你知道吗?”
“……”徐爵再次无言。但这次他是彻底慌了,原来这次事故绝非偶然或只是倒霉,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就是针对他来的。
可以说这是妥妥的一次“阴谋”,起因是老爷已经失宠失势了,所以这帮人投井下石无所忌惮。
关键,这里是南京而不是北京。
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次要栽了,徐爵惶恐,一向有主意的他这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军官继续趾高气扬地道:“现在你该死心了吧?怪只怪你这个管家竟不识时务,明知自家老爷失势失宠,却跑到南京城来逍遥快活!真不知你家老爷得知你因嫖娼被抓会怎么想?”
至此,徐爵肠子都悔青了,不得不将怒气、恨意全压在心中,转而带着几分央求的语气,道:“军爷,你看今晚这事儿,能否商量一下?”
军官摇头道:“没得商量。今晚将你抓了,明天就会传遍南京城,大公公冯保的大管家徐爵竟跑到南京嫖娼,这个消息不知有多劲爆!而我,指定也会成为大名人一个,哈哈,哈哈哈……我正愁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呢。”
徐爵痛恨,人家既然有备而来,他知道再央求也没卵子用了,迫不得已出言威胁道:“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死?大爷我在秉公执法。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这里是南京不是北京,你家老爷现在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你还嘚瑟个锤子?”
军官说着,大手一挥,下令道:“给我带走。”
徐爵慌张地抵抗:“你真敢抓我?”
军官一声冷哼:“真是可笑,竟还没有自知之明,大爷就让你见识见识,看敢不敢抓你。”
四名随从一拥而上,不费吹灰之力将徐爵绑了。
“你叫什么名字?给我报上名来。”徐爵大声叫嚷。
“着什么急?明天你自然知道的,届时全南京城,继而全北京城,再继而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因嫖娼被谁抓走。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徐爵想死的心都有。
可事已发生,悔之晚矣。
第二天,徐爵因嫖被抓的消息迅速在南京城传开了。
那速度可叫一个快。
从大大小小的官员到普通民众,都在津津乐道疯狂地传着。
没有关心徐爵来南京所为何事,只关心他是冯保的大管家,被抓的原因是因为去怡翠楼嫖娼。
传播速度如此之快,除了石之亮和那位蓝师爷从中推波助澜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都知道南京的官员多是闲职,手中没有什么权力,那些官员基本上都是不被张居正和冯保重用才调到南京的。
巴不得张居正和冯保出事呢。
如今张居正已经“过世”了,冯保的大管家徐爵出事,他们只担心这瓜不够大不够吃,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这一点,都已出乎蓝师爷和石之亮两个的意料之外了,想不到讨厌冯保的官员竟大有人在。
石之亮开心,蓝师爷更开心。
……
第505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徐爵出事的第四天晚上,冯保便收到了消息,是南京守备太监派人飞马疾驰到京城通知他的。
得知此情,冯保当时就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
一方面,他气徐爵竟然跑到南京城胡搞;另一方面,他也气南京那些官员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
不过转念又一想,他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恨只恨出发前没有交代徐爵,而徐爵又托大不知收敛。
这下好了,即便徐爵被放出来,也是糗事一桩,把名声给搞臭了。
他这个主人自然受到影响连累,就像侄儿冯邦宁出事时,人们议论最多的还是他,而不是冯邦宁。
徐爵出这种事儿肯定也一样。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将目标对准他这个主人难道对准徐爵?
而且,守备太监给他的信上也写得非常清楚,直指抓徐爵的本意就是为了打击他,而不是因为徐爵嫖娼。
总之,这次抓捕行动是蓄意的。
其实,压根不用守备太监提醒,冯保也清楚,抓徐爵当然是冲他而来。
这不就是打狗看主人吗?
所以,冯保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低估了南京城那边的官员。
……
神奇的是,不仅冯保很快收到了徐爵因嫖娼被捕的消息,京城各大衙门里的堂官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也包括李太后和万历皇帝。
就在冯保收到徐爵被捕信息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吏部尚书梁梦龙和两京都御使王篆就来了。
他俩几乎与冯保同时收到信息,只是大晚上没好意思打扰。
他俩来,是真的出于关心。
梁梦龙一见了冯保的面,便焦急地道:“冯公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分明是有人想借机打击你啊!”
“这个我知道。”冯保点点头,恨恨地道,“都怪那个畜生不争气,丢人丢到南京去了,看回来不扒了他的皮!”
梁梦龙忙抚慰道:“冯公公,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怪罪徐爵也没用,我与王兄一早赶来,是担心有人想借此大做文章,对冯公公不利。”
“是啊!”王篆也忙附和道,“既然我们都收到了消息,那其他衙门的堂官应该也知道,真怕有人浑水摸鱼。”
冯保带有两分不以为然:“尽管徐爵是我府上的大管家,可出了这事儿,难道将责任全推到我身上不成?”
“那相信不会的。”梁梦龙信息十足地说道,“冯公公最多有疏于管教之责。我是担心另一件事。”
“什么事?”冯保警觉地问。
“冯公公有没有发现或捋一捋?最近围绕你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虽然看似分开,可实际目标一致。”
“是啊!”对此,冯保心知肚明,他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喃喃地道,“最近围绕我发生那么多的事儿,无非是想打击我、将我赶出紫禁城。”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梁梦龙感慨地道,“若直接将目标对准冯公公,除御史言官们,试问有几人敢?然而,将冯公公的心腹先扳倒就容易得多了,就像冯公公的侄子被削职,只不过是陛下的一句话而已。”
冯保隐隐预感到这一点,想着先将他两大心腹扳倒,那接下来的目标对象是否就是他本人了?
梁梦龙所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担心先把冯邦宁和徐爵两个心腹扳倒,冯保便相当于失去左右手了。
原来有谁敢得罪冯邦宁和徐爵?
巴结还来不及呢。
可时至今日,冯、徐两人相继出事儿……难怪梁梦龙和王篆如此着急!
见冯保沉默不语,梁梦龙问:“冯公公,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冯保答道:“能有什么打算?远水解不了近渴,徐爵他人在南京,就让他在监狱里好好反省吧。”
三个人正商量着,乾清宫的一名传旨太监来了,禀道:“大公公,万岁爷有请,让您马上过去一趟。”
“不知因为何事?”冯保问。
“好像是因为大公公的管家在南京城被捕一事。”传旨太监答道。
冯保不由得一激灵。
长吁一口气。
他真没想到这件事万历皇帝也那么快知道,去了肯定得挨训。
但万历皇帝已经派人来传了旨,冯保再不想去,也必须得去。
他正准备出发,忽然见慈宁宫一名太监也来传旨,与万历皇帝派来的太监说话几乎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原来也是因为徐爵被抓一事。
冯保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
这让他更加确定暗中有人捣鬼,暗中有人推波助澜……这绝非一次偶然。看来,即便徐爵不嫖,或许一样会出事。
眼下李太后与万历皇帝都要见他,那他先去见谁呢?
按理,皇帝一国之尊要大,而且先来传信儿,自然要先去乾清宫觐见,然后再到慈宁宫。
可这个顺序并非什么规矩。
冯保稍一犹豫,一仍旧贯,他决定先去慈宁宫觐见李太后。
通常遇到什么事,见完李太后,会让他觉得吃了一颗定心丸。
毕竟,李太后一般都罩着他。
而且,这次本来就是为了李太后才派徐爵前往南京城的,只是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这个地步。
李太后正在慈宁宫暖阁里焦急地候着。她是刚刚得到信儿的。一得到信儿便立马派人请冯保。
冯保很快到了。
两个都是聪明人,不用交流,也知道暗中有多少人在推波助澜。
“徐爵他……”李太后欲言又止,说心里话她心中有恨徐爵。
可在冯保看来,徐爵外出办事,别说外出,就是在京城,喝花酒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他当然懂得徐爵,只是平时没有单独拿出来说而已。
徐爵逛河楼只是导火索,其根本原因还是他这个主人失宠失势,反对他的官员逐渐浮出水面,都敢明目张胆地冲着他来了。
所以冯保本着内心回道:“娘娘,出这事儿,徐爵有没有责任,当然有。但若将责任全部推翻徐爵头上,也不近人情。归根结底是奴婢已经没有威势,犹如一只纸老虎,谁都敢来挑衅。”
“哎——”李太后又何曾不知?她听了唯有深深叹一口气。
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
第506章 明知故问(求订!求票!谢谢!)
就徐爵一事,在李太后面前,冯保也没打算隐瞒或保留啥的。
所以,见李太后沉吟不语,冯保弱弱地说道:“娘娘,万岁爷也知道了这件事,还有朝中许多大臣都知道了。奴婢担心朝中大臣会借此大做文章。万岁爷这会儿还在乾清宫等着奴婢。”
李太后想了想,幽幽然地道:“那你先过去吧,看钧儿怎么说,至于朝中大臣,依我之见,暂且不必理会。”
“多谢娘娘!奴婢告退。”这样,冯保转身而去,直奔乾清宫。
这时候时间还早。
万历皇帝刚刚用过早膳。
也不知怎的,自他得知徐爵在南京出事儿的消息后,他感觉心旷神怡。
早膳很有胃口,吃得真香。
万历皇帝这会儿正摸着自己肚子,悠哉悠哉地等候冯保的到来。
周佐躬身而进,上前禀报道:“万岁爷,冯公公来了。”
“好!让他进来。”万历皇帝立马儿端正自己的坐姿。
这时候的他绝非因为害怕冯保,而是觉得要有皇帝的威势,必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天潢贵胄的气势。
冯保垂头丧气地进来了。因为徐爵的事,昨晚他基本没睡。
而反观万历皇帝,则神采奕奕,与冯保的神态截然不同。
“大伴,你来了哈。”而且先打招呼的还是万历皇帝。
“万岁爷。”冯保应了一声。虽然万历皇帝并没有笑,但在冯保听来,万历皇帝就是幸灾乐祸。
“听说大伴的管家在南京出事了?”万历皇帝开门见山,也不墨迹。
“是的,万岁爷。”冯保点头承认,继而骂了一句,“那个该死的畜生。”
万历皇帝这才笑了笑说:“大伴,男人嘛,偷腥是在所难免的事。朕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大伴不要生气,朕也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毕竟大伴是宦官,或许不懂得正常男人的需求。”
尽管万历皇帝风轻云淡地道来,但冯保听着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好在事实如此,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接着,万历皇帝又慢悠悠地道:“大伴,说心里话,朕对徐爵嫖妓一事并不好奇。反而感到好奇的是,南京那边的官员为何如此大胆,竟敢抓大伴的大管家呢?大伴你说这是为什么。”
冯保感觉极其的憋屈,但又无可奈何,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让他怎么回答?
可万历皇帝笑意绵绵地望着他不眨眼,又容不得他不回答。
此时此刻,冯保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狮子逮住的小绵羊,狮子不急着吃却要望着小绵羊寻找乐趣一般。
万历皇帝的言行举止,给他的感觉确实像是在寻找乐趣。
冯保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万岁爷,南京与北京毕竟不一样啊!”
“有啥不一样?”万历皇帝感兴趣地问道,“按理说,那边不及北京严呀。”
“奴婢以为不是严不严的问题,而是那边的官员对奴婢没有什么好感。”
“这是为何?”万历皇帝追问道。
“万岁爷,您也知道,奴婢与张先生的用人标准一致,重循吏,远清流,南京那边的官员手中基本上没有实权,以清流居多。因此,依奴婢猜测,他们恨不得奴婢出事儿呢,又怎会顾忌奴婢的面子?抓徐爵也在情理之中。”
“哦,原来如此!”万历皇帝恍然顿悟般地道,“也就是说,南京那边的官员大多数都不喜欢大伴呗?”
“嗯,奴婢以为是这样的。”冯保点了点头,“恨只恨徐爵不知洁身自爱。”
“那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大伴想要如何处置呢?”万历皇帝试探地问道。
“奴婢还是避嫌较好,不想插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吧!”冯保回道。
万历皇帝忽然皱起眉头,道:“朕想说一句,大伴肯听吗?”
“万岁爷请说,奴婢洗耳恭听。”
万历皇帝缓缓言道:“虽然徐爵嫖妓朕认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若是普通人,估计也没人在意,可他的身份实在特殊,因为是大伴府上的大管家,所以南京、北京的官员,甚至普通民众都知道了,影响实在恶劣。”
“是的,万岁爷。”
“据朕所知,虽然出事的是徐爵,可议论的对象都是大伴你呀!徐爵的名声能有多大影响呢?说到底还不是影响大伴你的名声?明事理的会以为这是大伴疏于管教的结果,可不明事理的还不以为这是徐爵仗着大伴的威风在外地胡作非为吗?是不是?”
“是是是……万岁爷言之有理。”冯保一迭连声地点头。
“所以呢,朕给大伴一个建议,当然听不听在你,朕只是说说。”
“万岁爷请说。”
“朕觉得,徐爵这人以后还是不用为好,免得影响大伴的声誉。”
“……”冯保愣了一愣,随即弱弱地问道,“万岁爷,您的意思是?”
“你府上的大管家另寻他人吧,徐爵这人用不得。听说大伴还给他捐了一个官,也一并收回吧。”
“……”冯保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万历皇帝看似风轻云淡的样儿,却是如此之狠,直接否决掉徐爵。
本来,这事儿不该万历皇帝管。
论私,徐爵不过是他的大管家;论公,徐爵才一个六品芝麻官儿而已。哪里需要万历皇帝亲自过问?
梁梦龙与王篆的担心是对的。
冯保自己也看清了:万历皇帝就是要铲除他的两大心腹。
侄子冯邦宁已经倒下,这次大管家徐爵也逃脱不了。
万历皇帝都已经开口,冯保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他也只能认了。
见冯保半天不吱声,万历皇帝带着两分笑意,悠悠然地问道:“怎么?大伴以为这样不妥吗?”
“不不不,”冯保违心地说道,“奴婢以为万岁爷说得非常正确,奴婢没有搭话,只是默认。”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万历皇帝喃喃地道,“大伴还是找一位靠谱的管家吧,朕也是为你好啊。”
“奴婢明白,多谢万岁爷关心!”冯保嘴上回道。但内心想着,若非面对的是万历皇帝,真想跳起来破口大骂。
什么玩意儿?
……
第507章 徐爵玩儿完了……
冯保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又气又恨真个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然而,他又不知道找谁出。
怪徐爵吗?
当然怪。如果徐爵不去秦淮河畔逍遥快活,就不会出这种糗事儿。
可冯保清楚,没出这事儿,也会出那事儿,所以不能全怪徐爵。
怪万历皇帝吗?
当然怪。如果万历皇帝依然还宠信他,南京的官员岂敢抓徐爵?
可冯保清楚,不可能指望万历皇帝宠他一辈子,人都是会变的。
那怪他自己吗?
当然怪。如果他叮嘱警告徐爵,徐爵断不敢背着他胡天胡地。
可冯保清楚,徐爵出事儿的根本原因压根不在某某一个人,而是由于几个因素交织一起,最后合力的结果。
但无论如何,徐爵这次玩完了,再也不是冯府的大管家。
说是说万历皇帝不该管,也轮不到他管。可人家毕竟是九五之尊,天下事都可以管得,想管也不是不可以。
万历皇帝当然有权过问。
而且理由貌似还很充分,除了他是皇帝这个身份有权过问之外,他还自诩站在冯保的角度,说是为了冯保好:他是皇帝,冯保相当于是他的大管家,而徐爵是冯保的大管家。徐爵犯事儿,冯保声誉自然受损,间接导致他这个皇帝的声誉也受损。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冯保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能解除徐爵大管家的职务,同时像冯邦宁一样削职。
明知万历皇帝借机大做文章,又能怎样?还不是得乖乖遵守?
……
就在当天,这个消息便在北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有声有色,将徐爵的过往都一一扒出来了。
“徐爵这个家伙可是个老手啊!北京哪座青楼哪处窑子他没有逛过?这就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吧!”
“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冯公公在皇帝爷面前失宠所致?不然从前为什么没有抓?徐爵可不止一次去过南京。”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想着从前徐爵在京城多威风,吃香的喝辣的,有谁敢动他?在南京被抓的时候,听说赤身裸体,衣服都不让他穿呢。”
“可不?要说南京五城兵马司的那位巡城御史也是牛叉得不能再牛叉了,竟敢如此侮辱徐爵!听说那位巡城御史的名字叫作周翔胜。”
“对,就叫周翔胜,我也听说了,他现在可是个大名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区区一个巡城御史还不敢这般侮辱徐爵吧?怎么说徐爵也是冯公公的大管家,还有六品官职在身呢,我看周翔胜背后肯定有人。”
“那还用说?周翔胜的背后不仅有官员,还有皇帝爷呢。”
“嘘……话可不能乱说呀!咱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行了。”
“……”
……
南京刑部牢房。
徐爵在蹲监狱,他很硬气,不仅大骂,还出言威胁抓他的人。
他知道那晚抓他并侮辱他的军官叫周翔胜,是一位巡城御史。
在监狱里,他倒是没有受到毒打和虐待,只是将他关起来。
南京城也没有官员来看他。
连冯保的心腹即守备太监都没来。
每天都嚷着骂着放他出去,可喊破喉咙就是没有人搭理他。
这天,周翔胜来了。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徐爵忍不住破口大骂。
然而周翔胜笑得跟弥勒佛似的,竟浑不在意。他慢悠悠地说道:“骂吧,使劲儿骂,等回到北京你得哭。”
“哼!狗东西。”徐爵痛恨地道。
“实话告诉你,你已经不再是冯公公府邸的大管家了。冯公公解除了你大管家的职务,皇帝爷已经将你削职。”
“胡说,这不可能。”徐爵坚定地道。
“信不信由你。”周翔胜爽朗地笑了笑道,“反正拘你半个月后就会放了你,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说完周翔胜拂袖而去。
而徐爵仿佛受到什么打击似的,杵在原地动也不动,脑子竟一片空白。
虽然他根本不相信周翔胜的话,可隐隐之中也能感觉到危机。
毕竟,全南京城居然没有一位官员来看他——这很奇怪。
就像当日他不敢相信周翔胜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他被周翔胜送到监狱关起来确是事实。
……
徐爵因嫖娼而被抓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荆州城。
朱翊镠得知此情时不禁摇头叹息。
这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很快他又听到徐爵被免职的消息,朱翊镠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侄儿出事,大管家接着出事,想着冯保这时候肯定郁闷得不行。
在朱翊镠看来,万历皇帝的用意太明显不过,梁梦龙和王篆也都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就是为了扳倒徐爵,让冯保失去一只左右手,同时给大家制造出更大、更多的话题。
万历皇帝这家伙还真行!
不给他驱逐冯保的机会,就将冯保的两大心腹一一扳倒。
如此一来,即便冯保依然还是大内第一人,可已经不香了。
冯保自己干得或许也没劲儿。
让朱翊镠没想到,万历皇帝打击冯保竟采取迂回、周折的方式。
张居正得知此情时,感觉万历皇帝清算他的步伐在加快。
或许只要冯保一倒,万历皇帝就立马要露出獠牙了。
瞧万历皇帝的手段。
所以,张居正对朱翊镠的判断与预测,越来越相信即将要发生。
逼迫他在著书立说的同时,暗中也在积极准备,万一那天真的来了,他要站出来反抗,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张家陷入无底深渊而无法自拔。
但朱翊镠早就指出来过,这其实完全是一个悖论。
想想,如果万历皇帝果真走上清算的道路,刚一开始就站出来反抗,那就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便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万历皇帝走的是一步错路。
可如果非要等到万历皇帝对张家造成一定实质性的伤害才站出来反抗,那就会失去意义,这也不是张居正愿意看到的结果,站出来反抗的目的,就是不能对张家造成伤害。
这是不是一个悖论?
因此,在哪个时间点上站出来,才最合适呢?
为此,张居正琢磨了很久,但依然没有答案。
……
第508章 年终奖
时光飞逝,转眼间万历十年只剩下最后半个月的时间了。
这半个月,对朱翊镠来说很忙,既要盘点总结,又要安抚员工。
朱氏集团的规模已经不小了。
现如今主要有三块儿业务,一块儿是香皂的生产与销售,一块儿是大暖棚种植,一块儿是通顺达快递。
就目前的形势看,大暖棚种植的生意最好,通顺达快递相对差了很多。
但其实,如果将香皂的销售完全放开,这块儿的生意应该最好。
可朱翊镠暂时还不愿意放,继续保持饥饿营销的限制性购买手段。
以长远的目光看,朱翊镠还是相信通顺达快递的前景应该最好。
因为只要自行车成功问世,加上朱翊镠还有一些刺激性的手段,通顺达的生意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
腊月十八这天。
朱翊镠决定召开一次全体成员会议,时间定在晚上。
毕竟白天没有放假,晚上聚在一起可以乐呵乐呵。
而且,朱翊镠还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已经到年底了,集团会给每位员工发奖金,人人有份。
对于朱氏集团的员工而言,这个消息太振奋人心了。
所以,到了腊月十八这一天,全体员工干劲儿十足,早早地便将手头上的活儿干完了,有的员工甚至只用半天时间就干完了原本需要一天的活儿。
这一点,朱翊镠自然看在眼里,觉得里面还有许多文章可做。人的潜力无限,还是需要激发的。
到了晚上。
其实也没到,只是因为人人殷切希望这时候的到来,所以争先恐后地完成手上的工作,生怕晚了。
这样,在下午申时过半全体员工就都已经回来了。
会议开始。
眼下,朱氏集团三块儿共有一百二十名员工,除了通顺达五十人,其它两块儿都是三十多人。
算上朱翊镠、张静修等,那朱氏集团就有一百二十多人了。
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朱翊镠带着张静修去了,本来嘈嘈杂杂的现场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虽然两个人年纪最小,可在朱氏集团的威信却是最高。
朱翊镠不用说,抛开流着皇室朱明的血液,朱氏集团就是他创立的,没有他,就没有香皂、大暖棚种植、通顺达快递……反正都是他的主意。
朱氏集团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犹如神一般的存在。
而张静修在朱氏集团的地位虽然肯定不及朱翊镠,但也是第二号人物,仅次于朱翊镠般的存在。
除了通顺达快递他没有管,香皂与暖棚种植两块儿都是他在管,而且负责整个朱氏集团的销售。
张静修绝对堪称能手,还享有集团的两成分红。因此,他的地位之高,除朱翊镠外无人能及。
现场安静下来,朱翊镠作为集团老大,都等着他讲话。
朱翊镠本心如此,所以当仁不让。
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今晚请大家来,主要有三件事,第一,对过去集团工作的总结;第二,对未来集团工作的展望;第三,给你们发年终奖金……”
一听到“发年终奖金”,一百二十号员工顿时欢天喜地地鼓掌,大声叫嚷着欢呼着,一片叫好。
忽然一名员工站起来问:“老大,年终奖金怎么发?有多少?”
在朱氏集团内部,有员工称呼朱翊镠为“老大”,也有客气地称呼他为“潞王爷”,朱翊镠不在意。
称呼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员工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能拿到多少年终奖金。
朱翊镠和张静修没来之前,他们就纷纷议论猜想朱翊镠到底能给每位员工发多少奖金。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年终奖”这么一说。
因为之前从未经历,所以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不敢抱太大希望。以为每人能得几十文钱买个小酒喝就不错了。
如果还能更多的话,那他们就要笑掉大牙,晚上睡不着觉了。
一个个都望着朱翊镠。
静寂无声。
朱翊镠道:“今年是朱氏集团创立的第一年,大家都努力进取,才有眼下的辉煌。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朱氏集团对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话音刚一落定,便引来了一片逢迎与客气。
“老大不用客气!”
“是老大为我们找到一条光明大道。”
“要感谢也是我们感谢老大才对。”
“对对对,我们感谢老大。”
“……”
本来朱翊镠打算先总结再展望,然后才说年终奖的事。
可见大家一个个兴趣十足又迫不及待的神情,朱翊镠只得先说。
“因为今年是第一年,所以年终奖都是一样的。我说过有钱大家一起挣,集团效益好,你们自然就好。所以我宣布今年的年终奖每人三两银子。”
此言一出,现场立即炸开了锅,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从他们的眼神里,能读到相同的一句话:“哇!三两银子!没有听错吧?”
“但是,”朱翊镠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过了今年,从明年开始,本集团的年终奖将与工龄、效益挂钩。那也就是说,理论上工龄越长,年终奖越高;理论上为集团创造的效益越好,年终奖越高,届时我们将采用一套完整的评估方案。目的就是留住大家的同时,希望大家加倍努力。”
立时有员工回应:“老大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然后是异口同声:“老大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朱翊镠听了甚是欣慰。
但其实,就发年终奖一事,他与张静修的意见有分歧。
每位员工三两银子可不少,一百二十号人就是三百六十两。
张静修心疼,真舍不得。
挣钱多难!
关键是,今年也没挣到多少钱,如果挣得多,倒无所谓。
然而,朱翊镠不在乎。
但他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只是觉得应该让员工形成一股凝聚力,提高他们的积极性。而且也符合他的宗旨:有钱大家一起挣。
所以,在朱翊镠的坚持下,张静修也只能同意了。
决策人毕竟还是他朱翊镠。
而且张静修虽说享有两成分红,可所有的投资,他一两银子都没有出,全是朱翊镠掏的腰包。
朱翊镠占有绝对的话语权。
……
第509章 还是女子心细
朱氏集团的员工,其中有一小部分是张大学士府的下人。
多数是从外头招聘来的。
但无论出自哪里,三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而对于某些穷苦人家,甚至都能顶得上他们全家人一年的开支。
要知道朱氏集团才成立不到半年时间,身为朱氏集团的一员,这份荣耀足够他们吹一辈子牛逼了。
由此,对朱翊镠的佩服不言而喻。
但更多的是感激之情。
是朱翊镠让他们过得如此充实,生活得到了保障。
对朱翊镠而言,今年是第一年,不是为了挣钱,打响“朱氏集团”的名声,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只要名声起来了,往后无论做什么都会水到渠成乃至事半功倍。
往后可挣钱的项目还多着呢。
这是朱翊镠的想法。
所以,在今年几乎没挣多少钱的前提下,还慷慨地给每位员工发三两银子作为年终奖。
不得不承认,这一拨操作俘获了全体员工的心。
大大提高了凝聚力与向心力。
都纷纷表态,明年一定要加倍努力撸起袖子好好干。
朱翊镠觉得目的达到了。与员工的感情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还得为集团的长久发展考虑。
而集团要发展,人才最为关键。
因为实在高兴,当晚十桌酒宴,每桌上都有喝得醉醺醺的员工。
只有张静修基本上没喝。他还在备孕期,很听秦涵茜的话。
如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张大学士府甚至从外头招聘而来的朱氏集团员工都知道。
所以张静修说不喝酒,也没人一个劲儿地死劝。
然而,朱翊镠就有点不同了。
他没有宣称最近要孩子,加上他又是集团的老总,哪个员工不想敬他一杯酒,以表感激与敬意?
来之不拒喝吧,他没有那么大的酒量;不喝或者只是意思意思一下吧,员工又觉得是不是看不起他们?
结果朱翊镠也喝得有七八分醉。
好在员工们体谅,劝归劝,也没有强迫他这个老总非得一定要喝,不然估计会醉得不省人事。
……
尽管有不少喝醉的,但第二天居然没有一个迟到或请假的员工。
也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但这都称不上奇葩。
奇葩的是,仅仅一天时间,全荆州城都知道了年终奖发三两银子的事,不知羡煞多少人。以致于就在年会的第二天,就有不少人前来朱氏集团打听,还需要招人吗?
甚至都有人跪在朱氏集团门口不走的,死乞白赖地恳请收留他们,有些还声称有一技之长。
可朱翊镠觉得现在还用不上,毕竟三大块儿业务,香皂生产与制作那块儿都是张大学士府下人,暂时朱翊镠还没打算对外扩招。而大暖棚种植与通顺达快递也谈不上什么技术活儿,要的是勤奋、细心、责任。
况且,以目前情形看,朱氏集团也消化不了更多的人。
还是那句话,朱氏集团不是慈善机构,而是要挣钱的。
所以朱翊镠暂时没有扩招的打算。
但既然敢勇敢地前来自荐,至少表明有胆儿,且看中朱氏集团。
所以朱翊镠也没让他们白跑一趟,留下那部分人的信息,承诺只要扩招,将优先考虑聘请他们那些人。
……
也就是在年会的第二天晚上,晚饭过后,李之怿忽然提醒道:
“大哥,马上要过年了,你都给员工发过年终奖,难道就不打算给娘亲和爹爹他们备一份礼物?”
朱翊镠一经提醒,立即猛地一拍他自己的脑门儿。
“哎呀!幸好你及时提醒,不然我还真忘了呢。”
其实,若非安全考虑,他真想回京看望李太后。当然,还有李之怿的父亲即老丈人李得时。
“娘肯定想你。”李之怿跟随朱翊镠叫李太后叫“娘”。
“你也想爹了吧?”
“爹肯定更想我们。”李之怿道。
“对不起!”
一说起这个,朱翊镠就觉得自己有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没有安定下来,自然就没法儿接李得时与馨儿他们过来一起生活。
“明儿个咱去市集上挑选礼物吧,选好了派人飞马送到京城。”
“好的,大哥。”李之怿欣然同意,不过随即她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想提醒大哥一句。”
“什么?”
“大哥给集团里的每位员工都发放三两银子作为年终奖,他们自然开心,可没有拿到年终奖的会怎么想?”
“年终奖人人有份啊!”朱翊镠道。
李之怿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说:“大哥,我不是指集团里的员工。”
“其他人我觉得没有必要呀!不是集团里的员工与我何干?”
李之怿依然摇头而笑,“大哥,还有些人,我觉得很有必要,甚至他们比集团里的员工更举足轻重。”
“谁?”
“大哥住在张大学士府里,之所以能够自由自在,难道不应该感谢那些日夜守候,并保证张大学士府出于戒备森严中的那些兵卒吗?”
“哦。”朱翊镠恍然顿悟道,“之怿说得对,说得太对了,没有他们守护,我们哪能如此安心地住在这里?该赏,的确该赏,我马上安排人……”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张静修嚷道:“老大,老大……”
直接将朱翊镠的话给打断了。
“怎么?晚上有事?”朱翊镠问道。
“老大,还真有一件事,觉得必须要告诉你。”张静修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事?”
“我刚刚听说,为咱府邸守卫的兵卒心中似有极大的不满。”
“为何?”朱翊镠神情一紧,第一时间想到刚刚李之怿提醒过的话。
“老大,他们嫉妒集团里的员工,居然每人得到三两银子,而他们日夜为咱守卫,却一文都没有得到。”
“什么意思?”
“他们有些兵卒心里不平衡,只是不敢公开叫嚣。”张静修道,“可看着集团里的每个人都有三两银子作为年终奖,他们不知有多嫉妒!由此,甚至还有说些不好听的话呢。”
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的确是自己考虑不周,怠慢了保证张大学士府安全秩序的那帮兵卒侍卫。
“这样吧,”朱翊镠稍一沉吟,当即做出决定,“以集团的名义,送给他们每人五两银子作为年关之用。”
“多少?”张静修又是一阵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