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5章 发疯了（万更求订求票）
“哼，预谋就是预谋，什么叫小小的计划？”扯力克怒气冲冲地道。
此刻仿佛也忘记了眼前这位是握有生杀大权随时可取他性命的皇帝。
朱翊镠不生气也不辩解，一副无所谓的样，“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是无话可说了吧？”
“那又能如何呢？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朱翊镠淡然一笑。
扯力克紧握拳头，瞪着一眨不眨。
“怎么？莫不是嫌命长，想在东暖阁撒野吧？”朱翊镠慢悠悠地道。除先头呵斥过一声，他的态度基本一直良好。
扯力克或许也意识到了这问题，不得不松开拳头，心想，尽管眼前只有皇帝一人，他并不害怕，可若真敢在这里胡来，那肯定走不出皇宫紫禁城。
心头之火暂时只得压下，怎么着也得等三娘子来了，当面再问个清楚。
……
……
三娘子以最快的速度被请来了。
朱翊镠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地对扯力克说道：“三娘子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扯力克望着三娘子：“你真的要离开我，决定不再与我一起了？”
“是的，我已经与你说得很清楚。”三娘子笃定地回道。
“是他怂恿你的是不是？”扯力克忽然怒指朱翊镠责问三娘子。
“你休得放肆！”三娘子呵斥道，“这里不是土默特部，难道我还没有与你说清楚吗？我不想与你过了，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
“可他刚才都已经承认了，这是他的计划，目的就是要支开你，然后拉跨我以顺利改造土默特部。”
扯力克急躁得不行，这时候他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坐着的人是不是皇帝，径自怒气冲冲地道。
“改造土默特部是必然，归顺大明后难道不应该接受改造吗？”三娘子义正辞严地道，“陛下高瞻远瞩雄才伟略，土默特部被陛下特别关注，那是我们部落的荣幸，我们之间感情的事就说我们之间感情的事，不要扯到部落的事。”
“你不觉得被利用了吗？”
“休得胡言乱语。”三娘子再一次呵斥道，“你这么说，既是对陛下大不敬，又是小看我。我再郑重申明一次，离开你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再与你一起过日子了，与其他人无关。”
“你是不是有了其他男人？”
“你再胡言乱语，我立即走人，不想与你说话了。”三娘子愤怒地警告道。
“为什么？为什么？”扯力克咆哮。
“我很累，想换一个生活的环境，不想再骗自己，再委屈自己的后半生，难道还说得不够清楚吗？你还年轻，没有我，以后的日子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不，我就需要你。”
“可我不需要你，真的累了，请放过我，余生还长，体面地分开，我不想因为我们的感情打扰许多人。这次你私自领军要进京，又抗旨不遵，还掀起一场战争，已经犯下大错，倘若依然执迷不悟继续纠缠，只会让我们两个身败名裂乃至反目成仇，你明白吗？”
三娘子有一半语重心长，也有一半无可奈何，确实感觉累了。
“这么说，已经没有余地了？”
而扯力克似乎一直处于急躁的状态中，每一句话都夹杂着怒意。
“你赶紧回去吧，我恳请陛下饶过你这次的冲动与刚才的鲁莽，倘若还要纠缠下去，我也救不了你。”
“我不要你救，也不会让你离开，除非我死了。”扯力克固执地嚷道。
“你别说孩子话了。”
“我是认真的。”
“你真是一点都不懂我的心。”三娘子带着莫大的无奈摇了摇头，已经表现出很不耐烦，不想解释争执下去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扯力克忽然又问道。
“只能说曾经有期待过。”三娘子如是般平静地回道。
“你到底嫌弃我哪儿？我可以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感情是个奇怪的东西，我想主要是要有感觉吧。我们现在已经不可能继续在一起了，你回去吧。”
“宁死也要带你一起回。”扯力克道。
“……”
三娘子很无奈，摇头叹气，只好转头请求朱翊镠：“恳请陛下饶过他，派人送他回去吧。”
“朕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以他现在的情绪，岂会老实回去？即便将他送回去，他又岂有不闹事儿之理？”
朱翊镠此刻已经感受到了扯力克固执的一面，但还不确定扯力克到底有多爱三娘子，扯力克也许只是为了面子或为了争男人的那一口气。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但以扯力克眼下的情绪与态度，确实不能就这样放走了。
虽然从未想过要杀扯力克，但绝不允许他胡闹，倘若执迷不悟，成心制造事端，那自然另当别论。
然而，朱翊镠说完，还没等三娘子搭话，扯力克倒是先开口了。
“对，我是不会一个人回去的，刚说过，宁死也要带你一起回去。你是我的女人，绝不能让你留在京师。”
“我们真的不能好聚好散吗？”三娘子以近乎央求的口吻道。
“既然相聚一起就是缘分，缘分未尽为何要散？”扯力克道。
三娘子无彻底无语，一方面扯力克固执，自己不想回，另一方面看皇上的意思，也没打算放扯力克回。
偏偏扯力克还不识趣，非得在此纠缠她，越是纠缠，皇上指定越是不放扯力克，惹怒皇上还有好果子吃？
“你不仅像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大糊涂虫。”三娘子迫不得已出言相激。
然而，这根本不管用，只听扯力克说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带你回去。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是男人。”
“话不投机，随你的便，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说到这儿，三娘子已经放弃努力了，感觉眼前这个曾经的枕头人不讲理，竟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所以，对朱翊镠说道：“陛下，臣先回去了，至于他，就按陛下的原则处置吧，臣不想管了，先行告退。”
“好！”朱翊镠点了点头。
可就在三娘子刚一转身之时，只见扯力克忽然像发了疯似的冲上去，一把掐住三娘子的咽喉。
“今天你必须随我回去，不然你我都别想活了。”
“咳……”三娘子被死死掐住脖子，瞬间喘不过气来。
“扯力克，你给朕放手。”朱翊镠当即站了起来呵斥道。
“别过来，答应我，放我们回去，不然我掐死她，然后自尽。”
扯力克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死死掐住三娘子威逼朱翊镠。
“你这是爱吗？这样将她带回去，又有什么用？还不给朕放手。”
“哼，我不能得到她的爱，别人也休想。”扯力克歇斯底里地嚷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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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6章 人间不值得 天作孽 犹可恕 自作孽 不可活
三娘子本是练家子，可确实没想到扯力克竟像发疯了似的对她出手。
故而，被扯力克锁住咽喉后，她似乎也不想反驳了。
因为有那么一刻，她萌生了一种想立即死去的念头。
人间不值得。
那可是口口声声说爱她，曾经也确实在一起过的人。
还说得不到她别人也休想得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
爱她竟然对她出手……
“扯力克，可不要作死，你本来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徒。”
朱翊镠对着精神已经失常了似的扯力克吼道，关键他感觉到三娘子好像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反抗了。
倘若在危机时刻没有求生的欲望与信念，有时候很容易出事。
“答应我们，不然三娘子与我都别想活了。”扯力克疯狂地嚷道。
忽然只见一道黑影“嗖”地窜出来，以无与伦比的速度，一手精准地扣住了扯力克紧掐三娘子的手，另一只手同样锁住了扯力克的咽喉。
出手的正是来自翊坤宫的近侍，朱翊镠身边通常时隐时现带有两个。
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一名近侍也出手了，以同样的速度扣住扯力克另一只手，顺势拉开无欲反抗的三娘子。
扯力克又哪是两名近侍的对手？当即将他与三娘子分开了。
朱翊镠松了一口气。
三娘子却生无可恋地坐在地上。
此时，外头值守的近侍与侍卫，也被惊动纷纷冲了进来。
“你们都给朕退下。”朱翊镠不得不摆手让他们全部退下。
一来危险解除了，二来也不想让更多人看到三娘子这样的精神状态。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闹到东暖阁想必三娘子内心就已经很不是滋味儿。
瞧她如此颓废地坐在地上，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知道了。
扯力克还在叫嚣，可同时被两名近侍扣着，也动弹不得。
“三娘子！”朱翊镠喊了一声。
“陛下，请赐臣一死吧。”三娘子本来坐着，这会儿跪着说道。
“你这叫什么话？”
“因为我们的私事惊吓到陛下，还闹到东暖阁，臣心里无比愧疚，人间不值得，请陛下赐臣一死吧。”
“为了这点事儿寻死，那朕不是要小看你吗？你可是大明第一位在京少数民族女高官，这点困难算什么？”
“陛下，臣此刻的心好乱，好痛，确实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三娘子坦诚地说道，“这是臣的心里话。”
“相信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要轻易言死，没什么大不了。”
“陛下……”三娘子还想说。
“这是圣旨，平身。”可朱翊镠没给机会，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
三娘子只得站起来，可她再也没有看扯力克一眼了，仿佛扯力克这个人已经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来人。”朱翊镠喊了一声。
“万岁爷。”进来的却是王安，他听到东暖阁的动静也立马儿跑过来了。
“派人立即请兵部尚书来。哦，还有刑部尚书。”朱翊镠吩咐道。
“奴婢遵旨。”王安忙转身去安排，他看了一眼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三娘子，请坐。”朱翊镠客气地道。
“多谢陛下，臣还是站着吧。”
“他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求情，离开，他是英明的抉择。”朱翊镠不客气地道又补充一句，“他真配不上你。”
“让陛下操心了。”
“不说这个，你没事儿朕就放心，至于他，哼，看朕一会儿怎么收拾他。”朱翊镠鼻子里冷哼一声。
这次三娘子再也没有求情了。
朱翊镠怒指扯力克：“朕好心给你松绑，你却不知自爱，竟敢在东暖阁里撒野，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就是串通好的，就是早串通好的。”扯力克还不知死活地嚷道。
“现在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很快，吴兑与沈鲤一道色急匆匆地来了。
朱翊镠直截了当地对吴兑说道：“吴尚书，这个家伙不知死活，竟在东暖阁里对三娘子动手，搞得三娘子心情极度郁闷，你先带她回去好好安抚安抚，让她冷静一下。”
“臣遵旨。”吴兑也没敢多问。
“就是他，这个老家伙，肯定看上三娘子了，关系亲密着呢。”扯力克道。
“……”吴兑当即以无比犀利的眼神射过去，责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三娘子与你还不够亲密吗？部落里的人都知道，她曾经坐在你腿上撒娇，我是她男人，却从未享受这般待遇。”扯力克嫉妒地说道。
“老夫长三娘子二十多岁，待她如同亲生女儿，此情天地可鉴，你不要在此信口雌黄。”吴兑一本正经地提醒。
“是被我说中了吧？哼，你们两个就是有一腿……”扯力克刚一说完。
只见三娘子上去抬手给了他巴掌。
啪！
正扇在扯力克的嘴巴上，顿时将他扇得口吐鲜血。
“陛下，臣与吴尚书先且退下。”三娘子请示，似乎不想再多看扯力克一眼。
“好。”朱翊镠当即答应，还刻意提醒道，“不要因为他这种人而想不开。”
“臣明白，刚才只是一时糊涂，现在臣觉得为他死不值得。”三娘子道。
“你与吴尚书先下去吧。”
“遵旨。”
这样，三娘子与吴兑先躬身退下，留下刚正不阿的刑部尚书沈鲤。
“沈尚书。”
“臣在。”
“朕也不想为他这种人多费口舌，就直接数数他犯下的罪，然后你来定。”
“陛下请说。”
“第一宗罪，无故兴兵；第二，不听朕的旨意，执意领兵进京，实乃抗旨不遵，以致两军恶战；第三，在东暖阁藐视皇权，对着朕大吼大叫；第四，袭击本朝高官，险些让三娘子命丧于此；第五，出言污蔑吴尚书与三娘子，这就是妥妥的诽谤；第六，身为土默特部第三代顺义王，无所作为……算了算了，朕也懒得数，沈尚书，你定个罪吧。”
朱翊镠一口气数了六宗罪，然后显得很不耐烦地一摆手问沈鲤。
“陛下，不用定了，只抗旨不遵蔑视皇权，就是死罪。”沈鲤回道。
“那把他关进监牢，稍后刑部会审。”
“臣遵旨。”
“你们说什么？是要杀我吗？”扯力克当即急眼了叫起来。
“朕本看在三娘子的面上，也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所以没打算杀你，可你太不识抬举不知自爱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都是你们逼我做的，我与三娘子本来好好的，你们却怂恿她离开我，逼我做下这些事，反过来将所有的罪全推到我头上，要杀我，你们，你们不仅蛮横无理，又工于心计……”
“一切都晚了，带下去。”朱翊镠一摆手，再也不给扯力克撒野的机会。
……
第1937章 怎么就成了一块儿烫手山芋
“你们仗势欺人！”
“你们就是合伙欺负我。”
“我要见三娘子，我要见三娘子……”
“……”
然而，任凭扯力克如何声嘶力竭地叫喊，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成年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人与动物相比，最大的优越之处在于，可以能动地作出选择。
但另一方面，这又何尝不是人的悲哀？因为一旦作出选择，就要为此承担后果与代价，乃至是悲剧。
感觉扯力克这时的脑子已经乱了。
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似乎不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似的。
如果这样都可以的话，那人与动物还有什么分别呢？
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儿对朱翊镠来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尽管三娘子最后冷漠地离开，似乎已经心灰意冷，还说扯力克的事她也不会再管了，但她一定会心痛，一定会因此而承受莫大的压力。
此时此刻的三娘子，肯定不希望将这件事闹大，可事实上已经闹得很大，闹到东暖阁，这事儿很快就会传开，而且会传得沸沸扬扬。
甚至包括三娘子与吴兑的关系，都会被人添油加醋议论一番，无疑会给三娘子造成更大的压力。
给吴兑肯定也会带来很大压力。
这都不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所以他确实高兴不起来。
“万岁爷，真的要杀顺义王吗？”王安弱弱地问道。
顺义王是大明对土默特部大汗的封号，当初是封给俺答汗的，扯力克是第三代顺义王。
“朕也很为难！”朱翊镠感叹道，“杀他恐怕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毕竟他是少数民族的领袖，如果他是大明官员，朕对待这种人会毫不心慈手软，而且杀他还让三娘子有压力。”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王安谨小慎微地说道，“倘若杀顺义王，显得我们对少数民族不怎么友好。”
“可扯力克这种人说话不过脑子，做事冲动，脾气又倔强，朕也不能放他回去呀！”朱翊镠摇了摇头。
“那是，瞧他那臭脾气，还有做事不顾后果的脑子，放他回去，指定搬弄是非，折腾死人，绝不能放走。”
王安掷地有声地道，随即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脸的忧虑：“只是这样，杀他不合适，放他也不合适，怎么办？那他不成了一块烫手山芋吗？”
朱翊镠似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确实这样，扯力克就是一块儿烫手山芋。
杀他不合适，也许还会引发骚乱。
毕竟，人家现在的身份依然还是土默特部大汗。
可放他更不合适，瞧瞧他的态度。
这个时候放了他，那还了得，不知道他会怎么搬弄是非。
在东暖阁都敢大放厥词，什么话都敢说，放他回去可想而知了。
王安脑子一向灵活，肯定也是考虑到了这些，所以表示担忧。
“万岁爷，奴婢觉得，暂时还是不能杀顺义王，不妨先缓一缓。”
“朕有欺负他吗？”朱翊镠忽然问道。
“当然没有。”王安脱口而出，“万岁爷想欺负人，还用那么费劲吗？这完全是顺义王自找的，他若不领兵进京，若听劝领兵出来再回去，进京后好好听万岁爷与三娘子的话，也不胡言乱语，那就不会将他关进监牢里嘛。”
“就是，朕给过他很多机会的，是他自己不知珍惜，非要作死罢了，难道料定朕还真的不敢杀他吗？”
“……”王安不敢多嘴，因为感觉皇上的眼里已是杀气腾腾了。
朱翊镠确实也没有想到，这个扯力克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
吴兑带着三娘子回到兵部，一路上两个人一言不发，或许都是因为扯力克那个口不择言的家伙。
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说他们两个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直到回到兵部后，三娘子才对吴兑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吴兑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他当然知道三娘子指的什么。
“他有时候就是喜欢发疯。按理说他这个年纪不该这样。”
“难怪你与他过不下去了。这样一闹不仅让我们难堪，让皇上也难办啊。”吴兑不由得紧锁眉头，感叹道。
“皇上会不会真的要杀他？”三娘子问道，尽管她嘴上说不管扯力克了，可心里当然不希望扯力克因她而死。
“现在不好说啊。”吴兑如实道，“原来我料定皇上不会杀他，但现在这样大闹起来，让皇上怎么办嘛？也不敢放他回去呀，万一搬弄是非怎么办？以他的性格，不是没这个可能吗？”
“是太有这个可能。”三娘子道，“如此一来，我也不敢恳求皇上了，万一恳请皇上放人，他一回去便作难，那让我如何与皇上交代？”
“就是呀，所以说现在很难嘛。你说让皇上怎么办？杀了他吧？且不说需要考虑你的感受，他是大汗，又是大明封的顺义王，杀了不利于和平，也不利于推行皇上的民族政策；可不杀他吧？他又会像疯了似的生事作乱，皇上这个时候也不敢放他回去呀！”
三娘子也是一脸愁绪，不知如何是好，眼下肯定不敢求皇上放人。
吴兑接着又说道：“先头我就与你说过，皇上最理想的状态或许是不让他生事，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姿态，否则他就是自讨苦吃。而事实上他现在走的，不正是这样一条路吗？”
末了，吴兑又望着三娘子问道：“他是不是真的深爱你而离不开你？”
心想，不然扯力克也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来呀。
只见三娘子摇了摇头，感慨道：“他是否深爱我，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但我确实是没有感受到，深爱我还要掐死我，这是什么深爱？”
吴兑也冷然一笑，表示不理解。
三娘子道：“要不让皇上将他暂时关起来反思，你看如何？”
“嗯，暂时恐怕也只能这样。”吴兑微微颔首，“不能杀，也不能放，先关一段时间，看看他有没有想通。”
“需要与皇上沟通吗？”三娘子问。
“我想不必吧。”吴兑摇头解释，“因为我们想到了这中间的难处，皇上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想到。”
“那皇上会采取这个折中方案吗？”三娘子又问道。
“不知道，皇上行事出人意表，这个确实不好预估。”
吴兑表示不好判断、猜测，但想着这个方向应该大致没有问题，就是不会杀人，也不会放人。
至于会不会暂时只是将扯力克囚禁起来，吴兑感觉不一定。
准确地说，是无法断定皇上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与对策。
总之，一个字，难。
……
第1938章 请吴兑亲自出马
第二天，朱翊镠召见吴兑。
因为吴兑与三娘子的亲近关系，所以朱翊镠还是想先与吴兑沟通。
吴兑接到口谕后第一时间赶来，想都不用想肯定也知道为了什么。
但说心里话吴兑也很迫切，毕竟很想知道皇上在这件事上如何抉择。
“三娘子情绪还好吧？”
来了朱翊镠也不墨迹，直奔主题。
“回陛下，还好，三娘子是一个乐观坚强的女人，比扯力克强多了。”
吴兑如是般回答，还有心将那个不成器的扯力克祭了出来。
“那就好，不值得为男人寻死。今天召吴尚书前来，是想问问你关于如何处置扯力克一事的看法。昨天朕为此事也琢磨了很久，杀或放，似乎都不妥，不知吴尚书怎么看？”
“不瞒陛下，昨儿臣与三娘子也为此事考虑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与陛下大致一样，确实是个难题。”
“按理说，他犯下几宗大罪，朕杀他都不为过，但怎么说他也是大汗，而且又是大明册封的顺义王，为了民族和睦的关系，朕需要考虑考虑。”
“臣明白陛下的心意。”
“可以他暴躁的性子，还有做事不顾后果的脑子，朕这时候断然也不敢就这样放了他，以免生出事端。”
“是的。”吴兑点了点头，“昨儿臣与三娘子一致认为，要不暂时将扯力克关押，看他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
“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但关着扯力克也不叫事儿。”
“那依陛下之见，该当如何处理？”吴兑小心翼翼地问道。
“朕本心是想派三娘子回土默特部安抚的，可经扯力克这么一闹，三娘子回去肯定也不好意思，所以朕想请吴尚书走一趟，毕竟你与他们有交情。”
“好，只不知陛下想怎么做？”
“安抚土默特部并对其进行改造，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收回军权，对军队进行像东北方向上那样的改组改编，同时朕想再成立一个西北军区，其实这个任务很不容易，朕必须委任一个强势的人过去，想来想去觉得吴尚书最合适。”
“臣当然没意见。”吴兑痛快地答应下来，随即问道，“只是，如果土默特部问及他们大汗，臣该如何回答？”
“不必隐瞒，如实说便是了。”
“那倘若他们问及，朝廷当如何处置他们大汗呢？臣又该如何回答？”
“还是如实回答，就告诉他们朕很为难，也不知道怎么办，同时可以请教土默特部，问他们怎么办。”
“遵旨，不过臣斗胆再问一句，不知陛下倾向于如何处置扯力克？”吴兑又弱弱地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以他做下的那些事儿，若不是朕要考虑民族关系，当问斩。”
“臣明白了。”
“这趟之行任务艰巨，可以寻求魏学曾总督的协助配合，依吴尚书估计，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争取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吧。”吴兑也只敢说“争取”，断不敢夸下海口，看许国大学士去西南边就知道了，至今还没有回京复命呢，可没有那么简单。
东北那边进行顺利，是因为有皇上亲自坐镇，况且有张学颜、戚继光、李成梁、王象乾等多位大臣。
而西北那边的部落虽然实力或许不及东北那边，但地域更为宽广，且大明对他们的控制力也偏弱。
但无论如何，既然皇上将这个任务交给他，吴兑还是会义不容辞，竭尽全力争取早日完成目标。
“好，那吴尚书三日后出发，届时派田公公代朕送你。改造的具体方案，稍后会有详细的文本送到你手上。”
朱翊镠慷慨激昂地嘱咐道，他相信吴兑是这次任务的不二人选。
而吴兑也能理解皇上为什么要拿下扯力克，然后才进行改组改造。扯力克这种性格，确实不适合做领袖。
“如果将西北方向的问题解决，那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棘手的鞑靼部了。”
朱翊镠又感慨地道。
鞑靼部所占据的地盘大致相当于后来的蒙古国，朱翊镠有心放到最后。
吴兑清楚皇上的“野心”，将大明的版图无限扩大，所以不觉得惊讶。
如果以东北方向上的改组改革来作参考，的确也是非常成功的。
领旨后，吴兑回去第一时间将此情告诉三娘子。但实际上，三娘子最关心的问题——到底如何处置扯力克，还是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吴兑好像也不清楚。
因为皇上压根儿就没明确说开，当时只是表达了困惑。
还有一点，三娘子也比较纳闷儿。
索性直问吴兑：“你说皇上希望改组改造土默特部，也说了最合适的领头人其实是我，那为何不干脆让我来？”
“这一点回来的路上我也考虑过，想必是有几方面的原因，第一，怕你受扯力克牵制而导致改革不彻底；第二，皇上或许早就有心拿下扯力克。所以也就没有让你主持，但如果拿下扯力克，让你留在土默特部，显然也不合适，可以说皇上的每一次举动无不缜密。”
“我好像明白了扯力克为什么嚷着说皇上在利用我。”三娘子喃喃地道。
“莫非你也这样认为？”
“不，离开扯力克是我自愿的，并不是因为你与皇上的支持。我想皇上这么做，是想打破土默特部眼下的格局，正所谓不破不立，这样才能更好地进行改组改造改革。”三娘子道。
“你的眼光与格局要胜过扯力克千百倍。”吴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赞道。
“过奖！不过皇上此举确实大胆，先破后立，不像其他皇帝恨不得只要我们这些部落不闹事，就希望我们越穷苦越好，这样对大明就不够成任何威胁。实则我们越穷苦越不甘心就越想闹事，而皇上刚好反其道而行之。”
“看来你比我还深得皇上之心啊！”
“我难道分析得不对？”
“当然对，我是由衷地佩服你。我们这样分开一段时间也好，不然……哈哈哈哈，”吴兑忽然笑了起来，“外头的风言风语想必你也听到了一些吧？”
“你很在意？”三娘子问。
“我老骨头一个，还在意这个吗？”
“就是嘛，我也不在意，管他们怎么议论？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只不知皇上请你出马是否有心让我们分开？”
“我看不是，除了你，我确实是最适合西北方向上改革的大臣。皇上先后派出去许国大学士、张学颜大学士，这次派我，我也是感到无比荣幸。”
“那你这一走，兵部的事由谁接管？”
“哎呀，刚才忘问了，皇上也没有刻意交代，想必是不用我们操心吧。”
……
第1939章 赏你几个大嘴巴子
东暖阁。
王安禀道：“万岁爷，刑部来话说顺义王在监牢里大喊大叫，还出言不逊辱骂万岁爷、吴尚书与三娘子，请示要不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他闭嘴？”
“被关进监牢里还敢撒野吗？他是不是不想活了？”朱翊镠怒道。
“顺义王本就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朱翊镠稍一沉吟，吩咐道：“晚上随朕去看看。”
“好，那奴婢现在去安排一下，让刑部做好准备。”
“嗯，也行。”朱翊镠犹豫片许后点了点头，“这个家伙确实不识抬举。”
“万岁爷，依奴婢看，要不直接……免得他胡言乱语。”王安谨小慎微地道。
虽然王安的话只说了一半，并没有说完整，但朱翊镠心领神会。
其实王安这么说，也是因为之前看到他眼中的腾腾杀气。
“先看看再说吧。”朱翊镠似有所思地道，“等到吴尚书控制住土默特部，然后再看怎么处置扯力克。”
“哦，奴婢明白了。”
王安会意，也就没有多说，躬身而退，去安排晚上的事。
吴兑已经出发前往土默特部了，待控制住土默特部后，那扯力克便没有存在的意义，节日这家伙如果依然执迷不悟，那肯定就是死路一条了。
王安猜想，皇上应该是这个意思。
这会儿不杀扯力克，一是为了三娘子，二是怕土默特部作乱。
……
傍晚时分，朱翊镠带着王安以及两名近侍，前往刑部死牢。
由于王安已经打点安排过，一路明哨暗哨都有，所以安全不成问题。
很快，他们便来到刑部死牢。
因为得知皇上要来，刑部尚书沈鲤散衙也没走，一直在此候着。
在沈鲤与典狱长的带领下，朱翊镠几个人进去了刑部死牢。
这不是朱翊镠第一次来，所以对这里的环境还比较熟悉，也不惧怕里头无时无刻不透露出的死亡气息。
刚一进入甬道，便听见扯力克又在大呼小叫，似乎嫌弃饭菜太难吃。
嫌弃完又开始骂人。
骂完朱翊镠阴险狡诈算计他，又骂吴兑是个老不正经的东西，接着又骂三娘子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反正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沈鲤感觉很不好意思，脸色通红。
王安听不下去了，当即以责斥的口吻对典狱长说道：“你们也是的，怎么也没堵住那家伙的嘴巴？”
典狱长不敢搭话，心想人家不是顺义王吗？妻子又是三娘子，大明第一位少数民族女高官，不知多受皇上的青睐与倚重，即便被关在这里，也是享受犯法的皇亲国戚的待遇呀！
朱翊镠倒是无所谓，今晚来就是想看看扯力克的头到底有多硬。
“吱呀”一声。
典狱长将监牢的门打开了。
扯力克还在叽里呱啦地骂，一看是朱翊镠来了，骂得更凶。
“老实点，休得放肆！”沈鲤喝道。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临死前还不过过嘴瘾？”扯力克嚷嚷道，还抱怨道，“你们这是什么狗屁饭菜，又馊又臭，饭里还有沙子，喂猪猪都不吃吧？有没有大馒头，我要吃馒头。”
“别吵了，你给朕消停一点。”朱翊镠看似平静地说道。
“除非给我送好吃的，然后让三娘子来见我，不然我天天骂。”
“沈尚书，你先带他们几个出去。”朱翊镠抬手对沈鲤说道。
“臣遵旨。”沈鲤只得带典狱长以及两名看守监牢的狱卒出去了，出去之前还毕恭毕敬地道，“陛下有何吩咐叫臣一声就是，臣都监牢外头候着。”
“好，朕知道了。”
瞬间监牢里只剩下朱翊镠、王安还有两名近侍以及扯力克了。
气氛陡然变得怪异起来。
因为扯力克这时才看清眼前四个人都是一副不善的眼神。
本来监牢里的灯光就跟微弱，加上扯力克发现不对劲儿。
所以空气顿时凝滞了似的。
“你，你们想，想干嘛？”扯力克发现似乎不妙。
“你骂呀，接着骂，怎么不骂了？”朱翊镠道。
“我是顺义王，即便你是皇帝，要杀我，也得等司法程序走完。”
“告诉你，朕想杀你随时都可以，只是不想给三娘子太大压力，你还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吗？”
“我不仅是顺义王，还是大汗，你若杀了我，部落会大乱的。”
“怎么？你要挟朕？觉得自己很有活着的价值，是吗？所以才不顾死活，哪怕被关进监牢里，嘴巴也要这么臭？不妨实话告诉你，朕已经派兵部尚书吴兑前往土默特部进行改组，待土默特部稳定下来，就是你的死期。”
“原来全都是你的阴谋。”
“朕是为了土默特部更好地发展，无论德行还是能力，你都不配做大汗。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必须正确地认识自己，否则会被人笑话，而你觉得本身就是个笑话，所以朕就是想拿下你，能怎么样？”
“你，你这个阴险狡诈的……”
“掌嘴！”
扯力克一句话没说完，只听朱翊镠已经下令了，而几乎与此同时，又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原来扯力克已重重挨了一嘴巴子。
近侍出手的是速度实在太快，别说扯力克没有提防，且被枷锁扣着，即便放开他让他准备，也躲不开近侍犹如光电般神速地一击。
“你……”扯力克嘴巴顿时鲜血直流。
“再骂呀！”朱翊镠道。
“……”扯力克吓住了。
“别以为狱卒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就在此胡言乱语，来，再说说朕是什么样的人？”朱翊镠俯身望着扯力克。
“……”扯力克怒火中烧，可也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眼前这位年轻皇帝眼里凶光毕露。
“不说是吧？接着掌嘴。”
“啪！”近侍又是一嘴巴子过去了，打得扯力克嘴巴麻木两眼发黑，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瞬间没了意识似的。
“说。”
“陛下英明神武心胸开阔。”
“原来你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大孬种。”朱翊镠摇头站了起来，“再说说，吴兑吴尚书是什么样的人？”
“吴尚书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
“那三娘子呢？”
“三娘子行为检点，是个纯情钟情的好女人。”扯力克怕挨揍，真怕，他也不知道朱翊镠身边的近侍，为何力气那么大，下手还这么狠。
“朕警告你，再以后这段日子里，你给朕好好待着，若再敢叫嚣，朕就是赏给几个大嘴巴子那么简单了，朕会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剁掉你的手足，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们走。”
朱翊镠一抬手，也不墨迹，带着王安与两名近侍扬长而去。
“万岁爷，对付那种人就该这样。”王安笑呵呵地逢迎道。
……
第1940章 就是咽不下男人这口气
扯力克感觉像是做了个大噩梦，三巴掌下来，他门牙被打落两颗……
皇上身边的近侍太特么狠了。
忍不下这口气，又想破口大骂，可嘴里流血不止，实在太痛了。
又不得不憋回去，只好心里头将朱翊镠痛骂了个千百遍。
……
“万岁爷，看，这一招儿多好使，顺义王立马儿闭嘴，早该如此。”
王安还在称赞朱翊镠这个方式，如果是他，肯定早就出手了。
“朕也是忍无可忍呀！”
“不过万岁爷，早知要出手，万岁爷就该派奴婢来，何必您亲自跑一趟？”王安小心翼翼地说道。
“朕是怕你们吓不住那家伙，又不知轻重。”朱翊镠边走边说道。
“那是，万岁爷出马，给顺义王几个嘴巴子，他立马儿老实了，倘若只是奴婢出手，恐怕三十个都不使。”
“有些人果然就是欠揍哈。”
“可不是？他仗着自己是顺义王，又是土默特部大汗，再加上与三娘子的关系，还以为狱卒拿他没办法呢。万岁爷揍他一顿，立马儿变老实了。”
说着，四个人出了监牢。
沈鲤立即迎上来，有点诧异：“陛下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其实还可以更快。”朱翊镠回道，他觉得都不用与扯力克说话，一上来直接开揍，扯力克很快就老实了。
沈鲤也不知道皇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底是因为什么又做了什么。
当然，感觉也不方便问，只得先将皇上送走，然后去监牢里检查。
好像与之前有点不一样，没听见扯力克的大喊大叫声了。
刚走到关押扯力克的看房，只见典狱长走过来，小声说道：
“大人，顺义王挨揍了。”
“什么？挨揍？是皇上揍的吗？”沈鲤忙问，难怪扯力克老实了。
“肯定是，不然还能有谁？”
“揍得怎样？”
“打落顺义王两颗门牙，嘴巴都肿了老高，满嘴的鲜血，皇上来应该就是教训顺义王，让他闭嘴。”
“我进去看看。”沈鲤忙道，“你们在外候着，今天的事暂时不要说出去。”
“卑职明白。”
沈鲤进去一看，果然，见扯力克正疼得龇牙咧嘴，满嘴的鲜血，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可就是不敢再骂人了。
沈鲤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道：“你说你，好歹也是土默特部大汗，又不是小孩，尽做些蠢事，现在怕了？”
“……”扯力克不吭声。
“皇上是很仁慈，但对你仁慈并不代表不敢揍你不敢杀你，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儿，私自领兵，违抗圣旨，在东暖阁里撒野，连皇上都敢骂，哪一件是大人做的事儿？很多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所以就想寻死？”
沈鲤虽是刚正之士，但也富有同情心，对扯力克语重心长地道。
“何必与皇上作对？难道你认为自己的眼光要高于皇上？老老实实听从皇上安排，是你最明智的选择，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我良心的奉劝。”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扯力克道。
“咽不下哪口气？”
“怂恿三娘子离开我，后留下三娘子在京做官，以达到拿下我的目的。”
“这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况且老夫听说三娘子说得很清楚，她离开你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至于你说皇上想拿下你……倘若你不生事，皇上又怎会无缘无故抓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或许他就是料定三娘子离开我，我就会跳起来，所以能一下子抓住我的把柄，这全是他的阴谋，全是他的阴谋……”
“那你更不该明知这样，还要往前冲啊！那不是莽夫所为吗？”
“我承认我斗不过他，可就是咽不下男人这口气，他这是在欺负人。”
“嘘——老夫觉得，很多时候还是需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为什么三娘子要离开你不想与你过了，不能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反正老夫是这样认为的。”沈鲤耐心地劝说道。
“我就是咽不下男人这口气。”扯力克又老调重弹地说一次。
“那你到底想怎么着？想死容易。皇上不想你，也会有人杀你。如果真的想死，那就当老夫没说；如果不想死，你承认自己的错误，向陛下、还有三娘子道歉，也许会有一线生机，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多谢！发现你是唯一一个，诚心诚意劝我的人。”扯力克由衷地道。
“老夫虽执掌刑部，可并不想许多人死于我担任刑部尚书期间，尤其像你这种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人。”
“无论怎样，多谢！”
“不必客气，那能否听老夫一言？”
“现在一切都晚了，皇上注定会杀我的，他说了已经派兵部尚书吴兑前往土默特部，待土默特部稳定下来，就是我的死期。我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没有回头路了。”
“老夫倒是觉得也不尽然，毕竟你是大汗，又是大明册封的顺义王，只要你改过自新，一心向大明，皇上看在三娘子的面子上，兴许会饶你一命。”
“我痛骂皇上，痛骂三娘子，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难道让我反过来求他们？”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这时候只有你自己才能救你自己。蝼蚁尚且贪生，老夫不相信你不怕死。”沈鲤断定道，毕竟扇了几巴掌扯力克就怂了嘛。
万一真要砍头，他会不怕？
关在监狱里敢破口大骂，只不过是因为仗着自己是大汗是顺义王。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让我考虑考虑。”扯力克难得地平静一会儿。
“好，老夫先出去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人死了可什么都没了。”
说罢，沈鲤猫腰而出，当然希望他的话能对扯力克起到一点作用。
虽然不敢抱多大希望，但还是尽了他自己的绵薄之力。
毕竟本来皇上就没想杀扯力克，是扯力克自己非要作死。
扯力克的身份确实特殊，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相信皇上不会出手。
如果只是因为咽不下男人的一口气而断送自己的性命，实在是遗憾。
况且，感觉扯力克的这口气也不合理，因为他之所以生气，是以为三娘子的离开受到皇上与吴兑的怂恿。
而事实上，是三娘子确实不想继续与扯力克过了。
也就是说，扯力克还并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在沈鲤看来，这种事情当事人才起决定作用。
如果三娘子深爱扯力克，无论如何三浪子也不会决绝地离开。
内因决定外因，而扯力克却似乎本末倒置反过来了。
……
第1941章 最能改变父母心性的是孩子
处理完扯力克与三娘子的事，感觉总算可以消停一阵子了。
但朱翊镠也没闲着。
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比如解放女性的事业仅仅还只是一个开始，比如出使他国的计划需要第二次启动……
解放女性是为了刺激国内的发展所需，而出使他国是为了解决国际所需。
但无论是着眼于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为了提升大明的核心竞争力。
第二次出使他国行动总负责人，朱翊镠还是准备交给张简修，水军督师也仍然不变，还是由邓子龙掌舵。
时间依然是两年为一个周期。
只是这次出使他国的队伍，朱翊镠预计要减少一半，上次两万多人，这次派出去一万多人应该够了。
毕竟环境都已经熟悉。
且这次也不以训练水军为目的，旨在学习交流、对外贸易、增加出口。
出使他国归来没有接到二次任务的那一万多人，朱翊镠也做了精心安排。
其中有一部分派到台湾，有一部分派到东北军区，还有一部分留守京师。
朱翊镠当然希望他们将从外国学到的先进经验与技术融会贯通化为己有。
徐光启这次留下来了。
朱翊镠没有安排他去，因为刚接到消息，传教士利玛窦马上快要进京。
这两位先驱代表人物，有必要给他们创造机会，让他们提前相遇。
申用嘉届时随使团出海。
据说陈珂玥与郭三也不闹了，毕竟腹中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都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情绪一定要稳定。
孩子这时候的作用凸显出来了。
德国传教士盛情邀请朱载堉也跟随他们一道，但被朱载堉拒绝。
朱载堉想着，在国内他的研究所得没有传开，所以有心再努力一把，争取让更多的人能够理解并接受。
反正他觉得自己的理论已经趋近于完美，不需要再作大的改进。
唯一让他有兴趣去国外的一点，恐怕就是学习钢琴弦是如何制作出来，但皇上又明确地告诉他眼下还不行。
那他就感觉没必要去国外折腾了。
这一点他与申用嘉不同。
朱载堉的研究成果已经很完美，而申用嘉还需要学习提升，需要去国外多长见识，从而开阔自己的眼界。
李时珍也被邀请了，但李时珍以年事已高为由，同样推却没有去。
而朱翊镠除了要求申用嘉，确实也没打算让李时珍与朱载堉出使他国。
让申用嘉去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
可李时珍与朱载堉不一样，他们的成果确实都不需要被外国人指点。
……
在申家上上下下的热切期盼中，申用嘉的两个孩子相继出生了。
郭三的孩子头一天降世，是个男孩儿，陈珂玥的孩子三天后降世，是个女孩儿。一儿一女，深合申用嘉心意。
尽管申用嘉经历许多不平常事，但随着儿女的相继降世，他爹娘，也就是申时行夫妇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听到孩子第一声哭啼的那一刻，申用嘉的心仿佛顿时被感化了，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不想出国。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已经签了协议，人家付了定金，必须得去。
至于陈珂玥与郭三还有孩子，申用嘉也只好请他娘亲出来照看了。
他娘起初觉得陈珂玥与郭三配不上他，多少有辱申家门楣的意思。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这个也没那么重要，再随着孙儿孙女的出世，他娘觉得更不必在乎，无论怎么说，两个孩子都是申家的人。
所以他娘也乐意照顾陈珂玥与郭三还有两个孩子。
尽管申用嘉仍然有点担心他娘与陈珂玥、郭三婆媳关系搞不好，但相信有孩子之后，关系应该好很多。
毕竟注意力都将放在孩子身上。
这样，申用嘉就可以安心地出国学习深造了。对，他一直将这次出国定位在学习深造，而不是教授。
他希望在这两年学习深造期间，可以为他的左手作画找到感觉。
当然，他知道这也是皇上的希望。
再看陈珂玥与郭三，孩子一出生便几乎将全部精力放在孩子身上了，至于申用嘉在哪里，似乎没那么重要。
当时得知申用嘉要出国学习，她们觉得很生气，现在孩子一生下来，她们两个人的心态全都变了。
陈珂玥与郭三可以将全部精力放在孩子身上，但申用嘉却可以在孩子出生后不久出国留学深造两年。
或许这就是母爱与父爱之间的最大区别吧。当然，父爱与母爱也绝不能以简单的深浅来论。
……
孩子确实可以改变父母的心性，而且似乎是最为有效的方式。
当两个孩子出生之后，申用嘉再次觐见时，朱翊镠可以明显感受到申用嘉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在此之前，朱翊镠见申用嘉时，申用嘉总是给他一种沉闷不乐的感觉，仿佛心中藏着无限的心事儿。
可现在，申用嘉总是笑容满面，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
“当爹了的人，就是不一样哈！”朱翊镠不禁笑着调侃道。
“陛下，确实，看到孩子那一刻，忽然感觉我的人生我的世界不一样了。”申用嘉无比兴奋地说道。
“是不是都有点后悔不想出国了？”
“陛下，有那么一瞬间。”申用嘉坦诚地道，“但静下心来一想，我还是得出国深造。孩子出生，我感觉责任大了肩上的担子重了，所以需要学习提升，然后才更有能力扛起这个家的责任。”
“你终于长大像个男人了。”
“……”申用嘉微微一滞，然后认真地问道，“陛下觉得我之前不像个男人吗？”
“朕直言，之前的你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与现实似乎有些脱节，只能说你有男子气概，但与懂得责任与担当的男人还是有些差别，因为你似乎不懂得退让之道与隐忍之心。当然万事都有两面性，你的偏执或叫执着，同时也给你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艺术需要执着。”
“多谢陛下中肯的评价！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出国了，最后这几天准备好好陪伴妻儿，这次算是来与陛下道别。”
“好！朕希望两年之后，你的精神面貌更加焕发风采，左手作画也能找到昔日黄金右手的感觉。”
“我一定会努力的。为了陛下，为了孩子，为了所有关爱我的人。”申用嘉紧握拳头满怀憧憬地道。
“其实最重要的是为了你自己。”朱翊镠道，“因为你学到的东西，永远都是你自己的，别人拿不走。”
“是，陛下的谆谆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申用嘉激情满满地道，“没有陛下，就没有我申用嘉的今天。”
孩子真是将他的心性都改变了。
……
第1942章 努尔哈赤回京
刚与申用嘉一席长谈结束，便见陈炬喜不自胜地进来了。
“万岁爷，好消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许国大学士与努尔哈赤即将凯旋回京。”陈炬欢喜地禀道。
“是吗？”朱翊镠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是的，西方少数民族的问题，应该是得到解决了，所以他们已经启程，此刻正在回京的路上。”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朱翊镠也很高兴，原本想着如果进城依然缓慢，到今年年底还没有解决的话，那就传旨让努尔哈赤不必进京，直接授命征讨大元帅，由西南方向直驱西以及西北方向进行收复行动。
既然已经完成任务回来，那再好不过了，吴兑刚好不在京。
待努尔哈赤回来，官升一级，任兵部左侍郎，暂时掌管兵事。
同时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当面与努尔哈赤解释清楚当然更好了。
“万岁爷，届时派谁去迎接他们？”陈炬请示道。
“让首辅申先生代表朕去迎接吧。”
“好，奴婢马上派人去传旨。”陈炬躬身退下安排去了。
朱翊镠脸上不禁浮现出两分得意的笑，看来让努尔哈赤出马果然不一样。
只是，马上想到落入大海至今生死未卜的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
朱翊镠又不禁皱起眉头，那两个可是努尔哈赤左臂右膀式的人物。
虽然这事儿也怪不得他，但终究是他当初要走了额亦都与费英东。
而且飞球计划也是他策划的，没有很好规避风险，多少有他一些责任。
到时候恐怕也只能向努尔哈赤说两声抱歉。这事儿本也在他意料之外。
确实没想到出事儿的有他们两个。
要知道，他们两个当时是最先实验飞球上天的人，结果却还出了意外。
世事可真难料。
四天之后，许国与努尔哈赤凯旋回京，第一时间进宫觐见。
朱翊镠在东暖阁等候多时，见许国与努尔哈赤进来忙站起来迎接。
“臣许国叩见陛下！”许国跪下行礼。
“许阁老，快快请起，大明的规矩早已经该了，见朕不必下跪。”
“臣有负陛下所托，时至今日才回京复命，臣心里实在惭愧得很。”
“出发之时，朕就说过，此行任务十分艰巨，回来了就好，关于西南边境的事儿，明天再议，长途奔波回京，想必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体恤！”
“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朕再召你们。”
“好，好，好。”
“徒儿且慢。”朱翊镠又有心留下努尔哈赤，“师父另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哦。”努尔哈赤点头应了一声。
“那老臣先行告退。”
“今天朕就不准备酒宴为你们接风洗尘了，待明日汇报完毕再说。”
“陛下，其实不必麻烦。”这样，许国躬身而退，他年事已高，长途奔波确实很累，皇上这样安排正合他心意。
待许国退出东暖阁，朱翊镠才问努尔哈赤：“此行还顺利吧？”
“还算顺利，其实徒儿不去，许阁老也能顺利完成，只是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而已，徒儿前去只是添了一把火。”努尔哈赤如是般解释道。
“好，那这件事明天再说，师父留下你是要与你说另一件事。”
“师父请说。”
“师父非常抱歉，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在与日本的海战中，不幸坠落大海恐怕已经不在了……”
朱翊镠将整个事件简要对努尔哈赤阐述一遍，并告知朱八戒也遭遇同样的劫难，应该都回不来了。
努尔哈赤悲伤地沉吟片许之后，平静地说道：“生死有命，战争就会有人死亡，师父不必自责。”
“对于他们的海上失踪，师父确实负有一定责任。”朱翊镠喃喃地道，“飞球计划虽然胜算高，但也确实有些冒险，同时失去几员大将，师父心疼不已。”
努尔哈赤心知肚明，师父最心疼的肯定还是异人朱八戒。但对他而言，还是额亦都与费英东。
“师父，可人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办法？”努尔哈赤道。
“师父一来心里自责，二来觉得对不起你，当日要是不留下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他们就不会葬身大海了。”
“这是意外，师父也不希望他们葬身大海。小日本都这么猖狂了吗？竟然要侵占朝鲜还要觊觎我大明？”
“是啊！”朱翊镠点点头。
“那徒儿请愿领兵攻打反击呀。”努尔哈赤自告奋勇地道。
“师父早有此意与日本一战，不过在征讨日本之前，师父希望将国内少数民族的问题解决掉。”
“师父觉得如今还有哪些问题没有解决？”努尔哈赤问，心想女真族、蒙古族不是都解决了吗？还有西南方向上的问题也基本解决了。
“西边以及西北。”
“师父打算怎么解决？”
“打算封你为征讨大元帅，封三娘子为征讨大将军，对不配合成心反抗的部落予以打击，同时安抚其他部落，其宗旨还是与对待原女真族一样。”
“徒儿没有问题，任凭师父差遣。”努尔哈赤当即明确表态。
“那好，待议完西南方向上的事，师父就正式任命你为大元帅。关于师父对待少数民族的政策方针宗旨原则，想必你现在已经了若指掌了。”
“徒儿不敢说了若指掌。”努尔哈赤谦虚地道。
“师父升你一级，做兵部左侍郎。”朱翊镠道。
“多谢师父！”
“那也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明日再议。”
“听说师父让徒儿三弟执掌内蒙古自治区？”努尔哈赤忽然跳转道。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
“师父竟是如此器重他！”
“应该的，他有这个能力，也有效忠朝廷的心，师父当然给他施展的舞台。”
“多谢师父，那徒儿先且退下。”努尔哈赤转身离去。
迎接许国与努尔哈赤进京进宫的都是陈炬，此刻依然没有离开。
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努尔哈赤听说他弟执掌内蒙古自治区时，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啊？本来，这不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儿吗？”
“他只是看起来不高兴而已。”朱翊镠道，“心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不会是因为嫉妒吧？”
“努尔哈赤嫉妒他弟弟？”朱翊镠摇头而笑，“不会的，况且执掌内蒙古自治区似乎也不及兵部左侍郎香吧？”
“那指定不如。”陈炬脱口而出。
“那有什么嫉妒？不要胡思乱想，准备明天的廷议去吧。”
“奴婢遵旨。”陈炬退下。
其实朱翊镠也不是没有考虑努尔哈赤为何看起来不高兴？想着莫非这家伙心中的理想尚未完全破灭？
……
第1943章 改土归流初见成效
许国与努尔哈赤回京的第二天，朱翊镠便召开了一次廷议。
不过这次参加廷议的大臣倒是并不多，仅限于三品以上的官员。
廷议主题当然是西南少数民族改革的问题，也就是废除土司制。
许国与努尔哈赤既然已经回京，就证明改革一定是取得了成效。
不然以许国的性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努尔哈赤昨天其实也略微提及。
确实，在许国将近两年时间的努力之下，西南少数民族的土司制虽然并未完全废除，但已经不是主导模式了。
而代之以改土归流。
也就是，设立府﹑厅﹑州﹑县﹐派遣有一定任期的流官进行管理。
土司即原民族的首领，以及流官由大明中央政府统一委派。
改土归流有利于消除土司制度的落后性，同时加强大明对西南那些少数民族聚居地区的统治。
其实改土归流这个方针政策以明朝中叶开始就已经开始推行，只是由于大明政府国力日渐衰弱，根本无力控制广袤的少数民族地区，迫不得已与土官合作，对当地居民施行羁縻控制。
土司制的弊端日益明显，矛盾也越来越大，但大明却在有走下坡路，所以改土归流的成效一直不明显。
大明许多官员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实力不允许，故一直拖着。
其实这也是边患，西南少数民族爆发的农民起义不在少数。
只是不及蒙古族的伤害大，所以大明的边患问题一直在北方，女真族的崛起也不过是后来几十年的事儿。
但其实，西南边患的问题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没让大明元气大伤，而最最厉害的一次就是播州之乱了。
为了防止播州之乱的发生，朱翊镠刚一登基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第一时间派许国大学士过去安抚镇压大小金川叛乱，同时对西南各少数民族进行改组，旨在废除土司制。
这一去就是两年。
中途还派努尔哈赤过去支援。
播州之乱肯定是成功避免了，但这肯定不是朱翊镠的主要目的。
他的目的就是要废除土司制，基本完成改土归流的改革。
许国不负使命，从他的汇报陈述中可以看出，基本完成任务。
当然暂时也只能说基本完成任务。
毕竟西南少数民族多，形势异常复杂，企图两年时间全部完成改革，那肯定也不现实，只是定下方向。
余下的事，如何落实执行，还是得交给当地政府，许国也不可能长年累月在那边经略监督几个行省。
对于许国而言，这两年的艰辛与心酸，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无论如何，如今他对废除土司制而代之以改土归流，应该很在行了。
包括后来去支援的努尔哈赤，相信对改土归流也有一定了解。
这也是为什么朱翊镠一定要任命他为征讨大元帅的原因之一。
处理西南少数民族的问题，可以看作是一个很好的“范本”。
廷议上正式的程序走完后，朱翊镠特意留下许国与努尔哈赤，以及内阁几位阁臣，还有吏部尚书杨巍。
首先宣布晋许国为太子太保，晋努尔哈赤为兵部左侍郎。
这是对他们两位的嘉奖。
随后，朱翊镠又正式任命努尔哈赤为征讨大元帅。
以申时行为首的内阁成员此前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努尔哈赤没有回来所以没有颁旨而已。
这一任命让留下来的几位大臣都心知肚明，努尔哈赤将再次受到重用，仿佛已经不再将他当作满族人。
同时，朱翊镠还任命了三娘子为征讨大将军，以辅佐努尔哈赤完成这项伟大的征程。
也就是说，执行这项任务的两位领头人都来自少数民族。
一方面，朱翊镠有心这样安排。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努尔哈赤与三娘子确实有军事方面的天赋。
内阁已经通过气了，他们几位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唯一刚知道此情的是许国，但许国这时候自然不会反对。
而且，尽管许国已经回来了，此时此刻，他仍是内阁成员，还领太子太保衔，但他已有荣归故里之心了。
许国的资格可以说是最老的了，但眼下首辅是申时行，次辅理论上是他但实际上是王锡爵，也还乞骸骨回乡。
反正许国心里是这么想的。
起初前往西南，那时他就想回京之后就是他荣归故里之时。
这个时候荣归故里也正是时候。
急流勇退嘛。
尽管暂时还没有对皇上明言，但心里其实已经盘算好了，只等一个递交辞呈的时机，所以表态的事不会掺和。
再说，皇上决定下来的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也没人能够反驳。
至于吏部尚书杨巍，当朱翊镠宣布任命时，他也只是看了申时行一眼，见申时行微微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其实他就已经明白了，当然也无异议。
这样，关于任命努尔哈赤与三娘子的决定，就很顺利地一致通过了。
而此时的吴兑去了土默特部，努尔哈赤晋升为兵部左侍郎，以申时行为首的大臣似乎也看到了一些苗头。
不约而同想着，下一任兵部尚书不会是满族人努尔哈赤吧？倘若果真将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少数民族人，那还是不禁让人有点担心的呀！
不过转念一想，努尔哈赤的女真族已经被改造成满族，而远女真族的军队如今又被收回，控制在戚继光与李成梁手里，似乎努尔哈赤也难有作为。
即便给他兵部尚书做又能如何？
这样，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忧。
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年纪轻轻就执掌内蒙古自治区还不是好好的？
如此强势的科尔沁部都被皇上几个月时间征服了，还有谁能翻起大浪？
可以说，努尔哈赤自始至终都不是皇上的对手，不然也不会成为师徒。
与几位大臣谈话结束后，朱翊镠又特意让努尔哈赤随他来。
感觉还有些话昨天没有说。
所以再次回到东暖阁。
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道：“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你现在还有没有建立独立于大明之外的政权的想法呀？”
“师父，已经没有了。”努尔哈赤笃定地回道。
“那你昨天为何听到你三弟执掌内蒙古自治区时看起来好像不高兴呀？”朱翊镠没有转弯抹角也没有旁敲侧击。
……
第1944章 不敢与师父争
“徒儿并不是不高兴，只是担心他年纪轻轻，恐怕会沉不住气，所以有负师父所托。”努尔哈赤如是般回道。
“你这个解释师父还算比较满意。”朱翊镠微微颔首，“不过你这么说，是怀疑师父的判断还是你三弟的能力？”
“只怀疑他的能力。”努尔哈赤道，但随即又补充，“不过他也只是太年轻。”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师父比你们都还年轻呢。”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
“师父是神人，这个世上恐怕无人能及，我们不能与师父比。”
“好了，解释清楚就行，师父担心你心还不死呢。”朱翊镠笑了笑。
“早就死了，将族人交给师父确实比让徒儿领导强。”努尔哈赤由衷地道，“其实徒儿早就想明白了，之前或许念念不忘只是因为，不敢确定族人的日子是否过得一天比一天好，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徒儿当然只想为师父效力，这样师父就能更加照顾我们族人。”
“你想通了，师父深感欣慰啊！”
“说到底还是因为师父的能力，值得徒儿为你效力。徒儿承认有野心，可不是一个只有野心而没有眼光的人。”
“好，好，你不愧是师父最器重的徒弟啊！”朱翊镠忍不住开怀大笑。
“这次委任徒儿与三娘子一道征讨不配合的部落，师父打算用时多久？”
“当然越快越好，但也不能操之过急逼他们，一定要循序渐进，适当时候还得加以引导。”朱翊镠嘱咐道。
“徒儿明白。”努尔哈赤又道，“那最好也得给徒儿一个时间期限。”
朱翊镠稍一沉吟，说道：“那就暂时预计，一年到两年吧。”
“好。这样徒儿也好有个打算。不过师父，倘若在此期间与日本开战，徒儿可否回来先对付日本人？”
“你为何如此渴望与日本人一战？”朱翊镠好奇地问道，因为这已经不是努尔哈赤第一次请求了。
“师父对待少数民族的宗旨是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所以徒儿在征战时，总会有所顾忌，就像上次，师父让徒儿协助许国大学士一样，虽然最后将不配合的部落全部征服了，但其实，感觉束手束脚的一点都不痛快。”
“靠，你的意思是，要疯狂地杀人才叫痛快吗？”
“师父，也不是要疯狂地杀人，而是像上次协助马栋将军那样，至少与人决斗时心无杂念，不必时时刻刻还要考虑有些人不能杀，这样当然不痛快，与日本战就不用考虑这些嘛。”
努尔哈赤侃侃而谈。
朱翊镠点了点头道：“嗯，站在一个军人的角度，两军一旦开战，眼里只有敌人，心无旁骛当然最好。那好吧，师父答应你，一旦与日本开战，师父立即召你回来，去对付日本人。”
“多谢师父！”努尔哈赤大喜，随即又道，“不过师父，听说日本人好战，而且战斗力不俗。师父也一直在警惕，倘若开战，恐怕以辽东军难以对付。”
“如今东北军区可不止辽东军。况且有戚大帅、李总兵坐镇，相信日本人不敢太嚣张。”朱翊镠信心满满地道。
此时的大明，在他的治理下，当然已经不是万历皇帝执政时的大明，一个抗日援朝就让大明元气大伤，然后给了女真族发展、崛起的机会。
努尔哈赤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虽然他感觉军事方面是唯一可以胜过师父的，但似乎也仅仅限于战场上冲锋陷阵，若论运筹帷幄指挥的能力，还是远远不及师父。
就比如说上次与日本一战，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利用热气球载人升空，然后在空中袭击敌人。
这等于是直接让日本人失去战斗的欲望与战斗的能力。
“可惜额亦都、费英东、朱八戒他们回不来了，不然都可以做你的助手。”朱翊镠感叹地道。
正说着，见近侍进来，禀道：“万岁爷，塔娜姑娘请求觐见。”
“传。”
“师父，塔娜姑娘是谁？”
“科尔沁部已故大汗翁果岱之女，也是一位女战士。”
很快塔娜进来。
努尔哈赤见了，心中不禁一荡。
塔娜大方地问道：“听说陛下刚才任命三娘子为征讨大将军，那我呢？”
“莫非你也想出征？”
“当然。”塔娜道，“陛下不是想证明我领兵作战能力到底有几何吗？”
“这位便是征讨大元帅努尔哈赤。”朱翊镠抬手介绍道。
“久仰大名！”塔娜拱手道。
“幸会幸会！”努尔哈赤还礼。
“陛下也委任我一个职务吧？”塔娜立即将目光投向朱翊镠，请求道。
努尔哈赤的目光却还在塔娜身上。
“你还是留在京师吧。”
朱翊镠摇头，没有答应。
“真没劲，让我白跑一趟，告辞。”
塔娜也不墨迹，不知是不是长期与徐文颖相处的缘故，越来越“大方”了，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师父，塔娜姑娘芳龄几何？”努尔哈赤带着两分羞涩问道。
“好像十三吧。”
“可否婚配？”
“没有。”
“那能否请求师父将她许配给徒儿？”
“许配给你？你喜欢她？”朱翊镠不禁微微一滞。
“是的。”
“怎么又来一个？”朱翊镠苦笑。
“师父，此话何意？”
“师父实话告诉你，先头准备将她许配给你三弟，可塔娜不同意；后来师父又想把她许配给张学颜大学士之子，人家还是不同意。”
“那她到底想择什么样的夫君呢？”努尔哈赤认真地问道。
“她如果喜欢你，师父倒是真愿意撮合，只可惜她爹临终前让师父娶她，而她也一门心思跟着师父。”
“……”努尔哈赤脸色当即通红，连忙道，“师父，就当徒儿刚才的话没说，原来她的意中人是师父，那难怪她谁都看不上呢，当徒儿没说，当徒儿没说，师父若无他事，徒儿先行告退。”
努尔哈赤一溜烟地跑了。
他一路跑还一路骂自己，看见塔娜姑娘怎会如此不淡定？怎敢与师父争？
朱翊镠望着不禁摇头而笑，喃喃自语：“看来这个塔娜姑娘的魅力还真大！”
……
第1945章 都向着美好的生活前进
申用嘉出发了。
他没有跟随张简修、邓子龙他们的使团，而是跟随外国传教士一道。
因为外国传教士急着要将李时珍的著作《本草纲目》以及朱载堉研究所得的《十二平均律》带回本国，所以他们也没打算跟随大明出使团。
毕竟像出使团这样的大部队，前进速度肯定很慢。
申用嘉选择跟着外国传教士，而此时他的两个孩子还没有满月。
自打朱翊镠奉劝之后，陈珂玥与郭三确实也没有再发脾气了。
孩子出生后，更是将精力放在孩子身上。申用嘉去了也就去了，并未对陈珂玥与郭三造成什么影响。
孩子对母亲的改变本就大于父亲。
……
许国已经考虑清楚了，终究还是向朱翊镠递交了辞呈。
朱翊镠虽然一再挽留，但也抵不住许国去意已决的心。
对于许国而言，算是功成身退，不然留在内阁，似乎也找不到他的位置。
朱翊镠也就答应了。
反正给足了许国退休时能给的一切荣誉，让他风光而退。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来，内阁还有四位成员：申时行、王锡爵、王家屏、张学颜。
除张学颜秘密去山东执行任务，其他三位倒是常年在京。
……
努尔哈赤已经晋升兵部左侍郎，吴兑不在京时，兵部的事便由他主持。
这确实是在传递一个信号：下一任兵部尚书极有可能就是努尔哈赤了。
原来少数民族同样可以做到五府六院的堂官——这当然是一种激励。
至于征讨的事，内外廷官员现在已经不足为奇了，任命努尔哈赤与三娘子为大元帅与大将军更不足为奇。
皇上有心让努尔哈赤与三娘子做领袖，不就是想让少数民族看看吗？只要效忠于大明，不愁高官厚禄。
少数民族一样可以做大官，甚至可以进京做大官，不关乎男女。
如今内外廷的官员都看清了，这就是皇上的用意之一。
……
扯力克变得老实了。
自打被揍一顿打落两颗门牙后，他就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当然，沈鲤那掏心掏肺的一通话或许对他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所以，这些天老老实实地坐在监狱里反思，原本他的地位很高，既是土默特部大汗，又是大明册封的顺义王。
可如今却成为阶下囚。
而三娘子的权力与地位原本是因为他才拥有的，看三娘子，如今不仅来京做兵部侍郎，还被封为征讨大将军。
夫妻一场，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扯力克不得不反思。
在这期间，三娘子也没来看他，仿佛已经与他彻底断了关系。
……
三娘子确实没有去监狱看扯力克。
不过，她也不是漠不关心，三娘子还是关注了扯力克的动态。
虽然三娘子并不知道扯力克是因为挨了揍才变得老实。
但她知道皇上暂时应该不会杀扯力克的，最少也得等到吴兑成功改组土默特部，然后回京之后。
在这期间，三娘子想只要扯力克不再找事儿，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如果非得作死，那就没办法了。
所以她也就没有再去恳求皇上了。
还是那句话，扯力克的命运，是生是死完全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
陈三与迎丝、迎竹成亲后，过上的幸福美满的日子。
虽然陈三明言最爱的人是相沢，但他出身穷苦，也知道幸福来之不易，懂得珍惜眼前人。
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迎丝、迎竹愿意同时嫁给他，这份情义他岂能辜负？
所以成亲后日子过得很好。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相沢与孩子。
平常不仅经常去看望，相沢不收现钱，迎丝、迎竹就隔三差五给她们买生活必需品，担负起照顾之责。
只是陈三再也没有单独去找相沢。
要去也是拉着迎丝迎竹一块儿，这样对谁都好，相沢没有压力，迎丝、迎竹也感激陈三的体贴周到。
他们的关系自然也就越来越好了。
与相沢也如同一家人。
……
徐文颖回京后，便一门心思在翊坤宫照顾自己的孩子。
塔娜也住翊坤宫里，平时多数时间与徐文颖都在一起。
虽然朱翊镠并没有将努尔哈赤对塔娜一见钟情的事儿说出来，但塔娜玲珑剔透，似乎有所察觉。
这天，她问徐文颖：“淑妃娘娘，努尔哈赤成亲了没有？”
“都已经有好几个儿子了。”
“那他看人的眼光怎么还怪怪的？那天在东暖阁是，刚才见了又是，似乎还有点害羞似的在刻意躲避。”
“怎么？你是感觉他喜欢你？”
“是，但我不会喜欢他。”塔娜一本正经地道，“我心里只有皇上。”
“你要是也喜欢他，那皇上指定成全你们两个。”徐文颖道。
“我还是要做他师娘。”塔娜笑了笑。
“皇上很器重他，对他的评价很高。”
“无论怎么高，他也比不上皇上！”塔娜脱口而出。
“那倒是，不过让一个女人来选，到底嫁给一个爱她的人，还是嫁给一个她爱的人，我想应该要选择前者，因为这样才会更幸福一些。”
“言之有理。”塔娜点了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可当初淑妃娘娘似乎也不是这样选的呢。再说了，爱与不爱一个人又不是一成不变的。”
徐文颖莞尔一笑，道：“嗯，那你就坚持吧，反正我支持你。”
从塔娜的身上，徐文颖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也是一样的固执。
无论如何坚持终究值得称赞。
……
因为有心，再加上徐文颖如今与塔娜的关系亲密，所以当朱翊镠投宿翊坤宫时，徐文颖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努尔哈赤是不是看上塔娜妹妹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朱翊镠感觉很诧异，“记得我好像也没说。”
“是塔娜妹妹自己说，她感觉到努尔哈赤看她的眼光怪怪的。”
“是啊，没想到努尔哈赤对塔娜一见钟情，不知塔娜心意如何？”
“我问了，她说心里只有你。”
“那不是可惜了嘛。”
“可惜什么？你可别再想着撮合塔娜妹妹与其他人哈，要知道你已经撮合过几次了，事不过三，她会生气的。”徐文颖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明白，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嘛，知道她介意这事儿。”
徐文颖又道：“本来她还想跟随努尔哈赤、三娘子一道征战以证明自己，结果她现在也不想去了。”
“这个本来我就没有答应她。”
“塔娜妹妹渴望证明自己有领兵作战的能力，你也该明白她的心意。”
“……”朱翊镠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笑什么？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考虑。”
“这事儿郑姐姐怎么看？”徐文颖问。
“她与你一样不干涉我的决定。”
“可总有一个倾向吧？”
“嗯，倾向，娶。”
……
第1946章 一日之间截然不同的决定
东暖阁。
王安一早就来禀道：“万岁爷，刑部尚书沈大人说，扯力克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这几天诚心忏悔，恳请万岁爷放过他，允许他回土默特部去。”
朱翊镠毫不犹豫地摇头道：“现在肯定还不行，让他接着反思吧。”
“可沈大人说，扯力克担心他如果不回部落，吴大人改组改造势必会遇到麻烦。”王安接着又来了一句。
“扯力克回去就没有麻烦了吗？”朱翊镠反问，“谁敢保证他回去不闹事？现在被关在监牢里，他当然老实了。”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沈大人也只是通过奴婢问问万岁爷的态度，并没有打算出面请求万岁爷放了扯力克，不然他自己就来觐见万岁爷了。”
“让扯力克死了这条心，暂时朕不会放他，只忏悔这么几天就想要自由？哪有这么简单便宜的事儿。”
“奴婢明白了，稍后会将万岁爷的话传达给沈大人知。”王安道。
“按理说不能检验人心，因为一旦检验，就代表怀疑，而怀疑是世间许多悲剧的来源，但朕还真的想检验一把扯力克。”朱翊镠忽然喃喃地道。
“万岁爷的意思是？”王安弱弱地问。
“扯力克不是反思忏悔吗？他不是想回部落吗？朕确实有想过放了他，看他回去做什么，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效忠于朕不再生事，还是只嘴上说说然后待一回去便立马儿作乱。”
“哦，奴婢好像听懂了。”王安点了点头道，“这个确实需要谨慎，倘若扯力克回去作乱，那对于朝廷而言，或许就要面临着付出巨大代价的风险。”
“就是啊，所以朕暂时不会放他。”
“那万岁爷觉得，是否有必要再去见扯力克一面呢？”王安又问道。
“朕想不必了吧。”
“哦，奴婢先行告退。”
“且慢，去请三娘子来一趟。”
“奴婢遵旨。”
王安扭头去了，心里还是觉得皇上或许会杀扯力克，现在不杀多半是因为要顾及三娘子的感受。
当然这只是王安的直觉，皇上到底怎么想他也不敢确定。
毕竟，扯力克前后判若两人，之前那么嚣张，做的尽是糊涂事儿，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揍了一顿就一切都变了？
确实很难以让人相信。
……
三娘子接到口谕后，第一时间来到东暖阁觐见。
再过一阵子，她与努尔哈赤一道就要领兵出发了。
朱翊镠这次只给他们点兵五千。
数量上确实很少，因为先头就已经想好了，以当地兵几为主。
所以朱翊镠另外赋予他们调兵权。
赐了座后。
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扯力克想回去，三娘子怎么看？”
“让他签署一份承诺书，回去后不要闹事，否则必定杀了他。”
三娘子或许早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回答时几乎没有过多考虑。
“三娘子觉得承诺书对他管用吗？”朱翊镠又问道。
“陛下，臣是想着无论管用与否，就当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仍然执迷不悟死不悔改，臣就再也不会管他了，恳请陛下赐他一死。”
“嗯，既然三娘子都开口了，这样也好。”朱翊镠点了点头，“不瞒三娘子，朕其实没打算放他回去。”
三娘子起身，然后跪下来，朗声说道：“臣明白陛下的考虑，就当臣最后恳请陛下，也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让他回去不要生事，积极配合吴大人的改组改造，如若不然赐他一死。”
“三娘子平身，朕答应你。”
“多谢陛下！他私自领兵进京，又抗旨不遵不回去，还在东暖阁里撒野，其实早就该死了，是陛下仁慈，又顾虑臣的感受，这些臣心知肚明，臣在此也只能给陛下磕头致谢了。”
三娘子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说完后磕了三个头。
“三娘子先起来，你要去见他吗？”
“算了吧，臣怕他又发疯。”
“那随你，稍后朕会安排人放了他。”
“多谢陛下宽容大量。”
“不说这个，朕本也没打算杀他，是他太不知自爱了，希望将他关了一阵子后有所悔悟吧。”
“倘若他依然执迷不悟再生事端，陛下不杀他，我亲自动手。”三娘子语气铿锵目光坚定地说道。
“这次朕确实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了他。”
“臣当然明白。”
“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但愿他不要辜负朕与三娘子的心意。”
其实朱翊镠自己也没想到，一日之间竟作出截然不同的决定。
但准确地说，是他没想到三娘子竟还会为扯力克求情。
如果不是三娘子求情，他还是不会答应放扯力克的。
毕竟这个需要承担一定风险。
可既然三娘子开口了，朱翊镠肯定也不能不给面子。
正如三娘子所说，放了就放了，给扯力克最后一次机会。
再生事端，谁也救不了他。
三娘子自己都表态，要亲手杀他。
那就检验一下扯力克吧。
所以当王安给刑部尚书沈鲤传完信后又得知皇上突然改变主意要放人，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想着，皇上可不是一个摇摆不定主意的人啊！
一问，原来是因为三娘子。三娘子求情担保，自然不一样了。
“你去放人吧。”
朱翊镠吩咐王安去，将该交代的话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奴婢遵旨。”
“承诺书务必让他签字画押，白纸黑字以后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奴婢知道。”
王安心领神会地点头，感觉这样安排或许才正合皇上心意，毕竟先头皇上说了其实想检验一下。
这样的安排不正是可以检验吗？同时又给了三娘子面子。
当然，这话王安也只能放在心里。
就在当天晚上，王安带着写完的承诺书去找刑部尚书沈鲤。
沈鲤也是诧异，怎么一天之间皇上作出截然不同的决定。
王安只得耐心解释一遍，但心里话没说，只强调三娘子求情。
沈鲤能理解，毕竟眼下三娘子正得皇上器重，需要三娘子树立典型，给三娘子面子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沈鲤与王安都清楚，皇上其实本心不想杀扯力克，只是扯力克自己非得作死没办法。
于是沈鲤带王安去了刑部监牢。
当扯力克得知此信时，同样也是讶然不已都不敢相信，因为白天刚刚收到消息说皇上不会放他，怎么到了晚上又改变主意了呢？
“来，你仔细看一遍，签字画押，然后就可以走了。”
王安将承诺书递给扯力克。
“没问题，我签，马上就可以签。”
扯力克一听签字画押完就可以放他回去，看都不想看直接答应。
“那你也得看自仔细了。”王安坚决让扯力克先看。
“好，我看，我看。”
扯力克只得接过承诺书看起来，感觉幸福来得好突然。
……
第1947章 几件大事安排妥当
扯力克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然后签字画押，完事后递给王安。
王安他认得，上次跟随皇上来，揍他一顿，其中就有王安。
“这么快看完了？”王安问。
“嗯，看完了。”
“上面的内容都记住了？”
“当然记住了，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回部落后不能生事，一定要全力配合吴兑大人的改革。”
“记住就好，希望不是嘴上说说，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王安道，“万岁爷是看在三娘子的面子上才答应放你，倘若你再生事端，三娘子可说了，即便万岁爷不杀你，她也会亲手宰了你。”
“不会，不会，让陛下放心，我回去后一定按照承诺书上写的去做。”
“那是最好不过了。”
“能不能让我见三娘子最后一面？”
“还是不要，三娘子说了不见你。这段时间，她从未来过探监，你难道还不清楚她的心意吗？为你求情，恐怕是她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可我……”
“你不要再生事端了。”王安只得出言警告道。
“那好吧。”扯力克无奈地点头。
“还愣着干什么？你可以自由了。”
“真的可以走了吗？”
“废话。”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就是皇上器重的大公公王安，司礼监秉笔兼乾清宫掌作。”沈鲤介绍道。
“久仰，久仰！”扯力克拱手言道，然后又对沈鲤半鞠躬，“谢谢！”
“不必客气，好自为之。”
“我走了。”扯力克猫腰出了监牢，恨不得立即飞回自己部落。
王安望着雀跃而去的扯力克，不禁问沈鲤：“沈大人觉得他会遵守承诺吗？”
“这个暂时不敢妄断，毕竟对他不是很了解。”沈鲤小心谨慎地回道。
“我还是不看好他。”王安摇了摇头。
“那皇上呢？”
“万岁爷想必也不看好他，只是给三娘子面子而已。”王安如是般回道。
“给他一次机会也好，这样土默特部的人无话可说。”沈鲤还是富有同情心。
“万岁爷就怕给他机会，反而会连累许多其他无辜的人。”王安担忧地道。
“以吴大人的才智能力，对付他绰绰有余。”沈鲤与王安一道出了监牢。
虽然放了扯力克，但两个人对扯力克似乎都没有多大信心。不过既然已经放了，担心也是徒然。
第二天王安将承诺书交给朱翊镠。
禀道：“万岁爷，顺义王的态度还挺好，签字画押也很痛快。”
“朕已经知道了。”
“……”王安微微一滞，心想，昨晚的事他不是今天才来禀报吗？万岁爷怎么说已经知道了呢？
“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万岁爷，什么消息？”
“就是朕已经放了扯力克的消息呀。”
“需要刻意宣传吗？”王安又弱弱地问道，怎么感觉皇上似乎早有安排。
“不用刻意，”朱翊镠吩咐道，“将他所犯下的罪行一并公布出去，不用带节奏，实事求是就好了。”
“奴婢遵旨。”王安也没多问，但心想皇上这么做不是为了彰显仁慈吧？
……
三娘子心里总算踏实了几分，毕竟皇上已经放了扯力克。
尽管她知道扯力克犯了大错，但也不想看到扯力克因为她被关进监狱。
但她还是担心。
如今吴兑去了土默特部，放了扯力克，他肯定也回自己部落，之前扯力克对吴兑可是充满了恨意。
扯力克虽然签字画押，但是否一定会遵守，以三娘子对他的了解，都不敢保证他回去不找吴兑的茬儿。
所以三娘子心里还是有不踏实的地方，不过正如她在皇上面前承诺，只要扯力克再生事端，她也不会放过他。
一转眼，三娘子跟随努尔哈赤出兵的日子也到了，她再也没有时间去想与扯力克之间的事儿。
其时，西北、西边各部落已经纷纷收到消息，努尔哈赤与三娘子此次出兵的目的，就是要确认哪些部落反对入籍大明，反对便意味着需要接受征讨。
这与当初李成梁出兵女真一样，谁反对恐怕就要面临被踏平的危险。
大明表现出足够的强势。
时至今日，女真族、蒙古族大部都已经入籍大明，哈达部与科尔沁部最后的结局大家也都看到了。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哪个部落再敢怀疑大明皇帝的决心。
……
第二次出使他国的团队，也已经出发了，不过这次没有上次规模大，也不像上次那么麻烦，还要跑到南方海港启航，这次直接从天津港出发。
而且在朱翊镠的设想下，大部队还是前往已经熟悉的欧洲，但另安排一小分队前往美洲。
前往美洲的使团由余氏双胞胎兄弟余定乾、余定坤负责。
主要目的是去寻找橡胶树，以及各种水果蔬菜农作物种子。
上次出使西方国家，没有找到自行车轮胎需要的橡胶，也没有找到朱翊镠渴望已久的辣椒种子。
第二次出使，朱翊镠可是做了明确指示，并作为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前往欧洲的路线熟悉，无需交代。
而前往美洲的路线，朱翊镠则给出指示，可从天津港向辽东方向进发，穿过辽东半岛、朝鲜半岛、日本海……走这样的一条航海路线。
时间都是两年，当然具体情况还得看他们任务完成度如何。
反正该交代的该嘱咐，朱翊镠都已经明确交代嘱咐过了。奔着和平出使的方针，也不怕与各国挑起纷争。
……
安排完这一系列的事之后，朱翊镠终于感觉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可以将工作重心转到解放女性事业当中来，知道王姽婳早已经等不及。
毕竟两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又都是十分要强的女人，不好意思接受别人的馈赠与帮助，如今都还不挣钱呢。
申用嘉临走前特意吩咐人送给王姽婳的银子，被王姽婳退回了。
而陈三好心送给相沢的银子，相沢也一概拒收，只是迫不得已没办法才接受迎丝、迎竹送来的生活所需。
如今供给王姽婳与相沢，还有她们孩子的大部分开支来自于王与定。
虽然王与定是她们的哥哥，如今也很能干，手底下有好几百人了，根本不缺钱。可即便如此，王姽婳与相沢也感觉不好意思，还是急着要出去干活。
尽管她们也没有进宫来亲口对朱翊镠说，但朱翊镠心里非常清楚。
王姽婳与相沢是什么性格的人，他还不知道？这时候肯定着急。
所以在送走外国传教士，处理完扯力克，送走努尔哈赤与三娘子，送走第二次出使团等一应大事后，朱翊镠这才腾出时间宣旨让王姽婳进宫。
王姽婳确实已经等得心急如焚。
……
第1948章 皇家托儿所
“大哥，你再不给我安排事儿做，小妹我可真要疯了呀。”王姽婳以调侃的语气对朱翊镠说道。
“不会吧？”朱翊镠也只好笑应，“虽然暂时没有安排事儿给你做，但我可是特意嘱咐过你哥让他照顾你与相沢还有孩子，他该不会忤逆吧？”
“那倒不会，我哥最听你的话了，只是我与相沢也不能整天指望他，还得是自己挣钱，心里才踏实。”
“对不起，最近国家大事比较多，又想着你们孩子还小，这时候应该多陪伴孩子，所以给耽搁了些时日。”
“大哥今日召我进宫，就是为了工作的事儿吧？”王姽婳迫不及待地道。
“嗯，再不说工作你都要急眼了。”
“哪敢？也只是说说而已嘛，大哥可不要往心里去哈。”王姽婳莞尔一笑。
“大哥当然懂姽婳妹妹的心。”
“那准备安排妹妹作甚？”
“姽婳妹妹有孩子需要哺乳，所以暂时也不能让你全天工作，要不你来皇家托儿所教育孩子读书写字如何？”
“我行吗？”
“当然没问题，皇家托儿所自成立以来，里头的孩子都是朝中大臣的孙子曾孙之类的，而老师皆是原留守宫中的女子，姽婳妹妹你看如何？”
“大哥觉得行就行，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不大能理解，皇家托儿所的孩子，既是朝中大臣的孙子曾孙之类的，那他们的教育还用得着外人吗？”
王姽婳不解地问道，在她的认知里确实觉得不可思议。
想想，像她自己这样的大家族，倘若他哥哥有了孩子，会将孩子送到皇家托儿所来接受教育吗？
似乎不大可能。
且不说自己家里有人教育，把那么小的孩子送到外面，家人也不放心呀。
朱翊镠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姽婳妹妹这就有所不知了吧，起初都像你这样认为，可家庭教育与学校规范化的教育不可同日而语，这个姽婳妹妹不妨去问问将孩子送到皇家托儿所的朝中大臣，看他们评价如何就知道。”
“学校规范化的教育？”王姽婳立即捕捉到敏感的字眼。
“对，皇家托儿所当初是在我倡议下筹建成立的，服务的对象很明确，课程也是经过专业挑选后择定的，效果普遍认为较好，受过皇家托儿所教育的孩子不仅活泼可爱，还特别懂礼貌，我们的孩子等再大点儿都放在里头。”
“既然这是大哥的安排，那我当然同意了。”王姽婳欣然点头。
心想，原来皇家托儿所当初是皇上倡导建立起来的，那自然不同。
为了给皇上面子，朝中大臣也会纷纷将孩子都送来呀！
这也难怪，皇家托儿所与平常的教育学堂指定大不一样。
一念及此，王姽婳自然更信心了。
朱翊镠接着说道：“我的想法是，因为你自己的孩子目前还很小，估计姽婳妹妹没有太多精力分身，所以暂时就只负责教书。待将来可以完全脱身，再由姽婳妹妹将托儿所的业务拓展出去，在京城乃至整个大明，各个地方都可开展托儿所的教育事业。届时就不仅仅只是托儿所一所所学校了，而要成立一个大公司、大集团。”
王姽婳聚精会神地听着，不禁喃喃道：“好像是一项伟大的工程。”
“当然了，大明的教育制度需要全面改革，眼下还没有正式开始呢，从孩子的教育到科举考试都要改革。”
“好吧，反正有大哥为我掌舵，什么都不怕，我只管照做就好。”
“那暂时就这么定下来，明天你就可以来皇家托儿所就职。”
“多谢大哥！”王姽婳也没有多问。
“具体工作，如何教育好孩子，姽婳妹妹是个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只提醒一点，孩子都喜欢欢乐，所以除了教授读书写字外，如果琴棋书画唱歌跳舞都懂，那就更受孩子欢迎了。”
“明白。”王姽婳点了点头，似有所思地道，“大哥这么一说，那我还得减肥变苗条，不然跳舞多难看嘛。”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好吧，就这样说定了，今日难得进宫一趟，我去看看颖儿姐姐。”
“我派人送姽婳妹妹去。”
“不用了，我自己知道走，宫里那么安全，怕什么？不用特意派人送我。”说罢，王姽婳径自转身去了。
朱翊镠也不纠结。
因为这个他相信，皇宫里头当然安全，任由王姽婳自己去便是。
因为王姽婳经历不平凡，又是王象乾的女儿，还与徐文颖结拜，称朱翊镠为大哥，所以她也是一个大名人了。
在皇宫里头的确可以出入自由。
很快她到了翊坤宫，一见徐文颖便紧紧相拥一起，像是久别重逢。
“姽婳妹妹终于进宫看我了，天天惦记着你呢。”徐文颖道。
“姐姐也知道，有孩子走不开嘛。”
“那今天怎么来了？”
“大哥召见，要给我安排工作，不然孩子怎么养活？妹妹我着急啊！”
“听说他要给你安排幼师的职位？”
“对呀，原来姐姐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皇家托儿所越来越受欢迎，妹妹眼下当一名幼师真不错，既可以带孩子，还可以挣钱。”
“大哥安排的，准不会错。”
“从辽东回来，他要处理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把姽婳妹妹的事儿一直放着，但他没有忘记心里有数。”
“姐姐，大哥刚才解释过了，看你说得，难道我还会怪他不成？”
“毕竟是她建议你回京的嘛。”
“回京与相沢在一起，有伴儿，将来孩子也有伴儿，挺好的呀。如果让我与父母一道在辽东，我反而不习惯，这事儿多亏了大哥提议我回京。”
“姽婳妹妹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妹妹我是什么样的人，姐姐还不清楚吗？不说那些客气话。”
“孩子没带在身边，不然姐姐我一定要留你，吃一顿宫里的饭。”
“以后有的是机会，待常泓长大会走路了，没准儿天天要来找常淳玩呢。”
“那样就好。”徐文颖笑道。
“哎呀，姐姐，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常泓醒来，不知道会不会哭。”
“好，姐姐这时候也不留你，孩子为大，看姐姐我，还不是哪儿都去不了？”
“那妹妹告辞。”王姽婳急匆匆地又离开了，总共也没有停留一刻钟。
不过，看到精神状态很是不错的王姽婳，徐文颖心里甚是欣慰。
原本是朱八戒在时，定好了要一道回京的，可如今朱八戒已经回不来，想着王姽婳与相沢压力倍增。
这个时候王姽婳没有因为压力大而精神疲惫，徐文颖当然欣慰了。
……
第1949章 积极主动与日本一战
朱翊镠离开辽东之后，王象乾与李成梁都变得谨慎多了。
他们一方面要继续致力于辽东的深度改革，发展是第一要务。
另一方面他们还要防止被改造过后的原女真、蒙古部落是否有抬头反明的趋势，稳定是发展的前提。
当然，除了这两方面的工作，他们还时刻关注朝鲜与日本的动态。
日本只要敢挑事儿，大明就绝不怕事儿，将以最快的速度回击。
而朝鲜虽然贫穷，军备落后，但他们绝不是一个怕事儿的民族。
这是朱翊镠离开前对他们的嘱咐。
王象乾与李成梁时刻谨记着。
……
这天，王象乾收到朝廷的旨意，届时出使美洲的使团将路过辽东半岛，然后沿着朝鲜半岛、日本海方向前进。
一想到日本海，王象乾就本能地感觉辽东方面需要警惕。
因为使团沿着日本海方向前进，那就意味着要经过日本的海域。
届时会不会遭遇麻烦？毕竟这个时候的日本肯定是恨透了大明。
所以王象乾第一时间找来李成梁商议，将心中的想法与李成梁说了。
李成梁也感觉需要警惕，毕竟上次日本海战大败，加上日本时刻惦记着朝鲜又觊觎大明，肯定寻机报仇。
使团进入日本领海范围，会不会遭遇无故打击，还真不好说。
可以说，王象乾与李成梁在这方面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儿去了。
其时，第一次出使团留下的部分水师，共四千人已经抵达辽东。
李成梁利用那四千水师做了一番安排。他心知肚明，虽说四千水师是皇上特意派过来支援并指导辽东水师的，但其主要目的还不是为了提防日本等列强从海上进犯朝鲜渗入大明吗？
从前辽东的主力是步兵、骑兵，也就是陆军，几乎没有发展海军。
不然上次侵犯朝鲜时，日本也不会仗着水师的优势死活不肯登陆朝鲜，还放话说要战就得海上来战。
其实王象乾与李成梁都知道，皇上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坐镇辽东后不久就授意要筹建训练辽东水师，只是在短时间内成效尚不明显。
如今皇上派来从西方国家出使归来的四千水师支援辽东。
其目的不言自明。
就是要防范外国海上势力，而头号目标正是很有野心的日本。
做了一番积极的准备工作之后，李成梁对王象乾说道：
“王巡抚你说，皇上为何要选择这样的路线？不仅有心与大部队分开，而且还要经过日本海域？”
“李总兵此话何意？”王象乾忙问。他感觉李成梁话里有话似的。
“有没有可能是故意引诱日本？”
“利用出使团途径日本海域的机会看日本人会不会挑事儿吗？”王象乾一点即明，当即神思电转地问道。
“嗯，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这个嘛……皇上不在，确实很难断定，不过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王巡抚你想想，皇上一直积极准备与日本一战，上次日本欺负朝鲜时，便足以看出皇上的决心。”
“是啊！”王象乾点头附和。
李成梁接着道：“皇上离开辽东的消息，这时候应该早传到日本，可日本却风平浪静，不可能因为我们派了五千人马帮助镇守朝鲜，日本便害怕了吧？他们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记得皇上好像说过，日本这时候还处于内乱中，自己国内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呢。”王象乾回忆道。
“那不正是好机会吗？”李成梁脱口而出，还表现出一股兴奋劲儿。
“李总兵什么意思？”王象乾又不由得微微一滞，感觉李成梁有想法。
“若成心与日本一战，那咱不刚好趁他们乱时下手吗？”李成梁道。
王象乾稍一沉吟，道：“怎么听得好像是我们故意要战似的？不是因为日本狼子野心，我们被迫应战吗？”
“起初我们是被迫应战，可日本已经动手，我们也不用客气嘛。”
“战争终究需要谨慎啊，辽东，包括整个东北，才刚换来一片和平，都经不起折腾。”王象乾又警惕地道，“再说了皇上的真实目的，我们也不得而知，目前只是猜测而已，兴许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
“可皇上先派四千水师支援辽东，再派出使团经过日本海，虽然并未与我们明言，但其用心难道不让人联想吗？王巡抚你说呢？”
“这个我知道，确实会让人联想，也确实担心日本会找事儿，但我还是不倾向于主动挑事儿，只是摊上事儿咱不怕事儿，坚决予以反击，所以眼下我们仅限于积极准备。”
王象乾明确表态，他尤为珍惜眼下的和平，不到迫不得已还是不战争，别说辽东，整个东北都折腾不起。
战争就意味着劳财害命。
然而，李成梁却似乎有着不同的看法，沉吟片许后道：
“陛下料事如神，可如果这是陛下的预测呢？预感日本一定会发难，预感与日本一战不可避免，那我们又何必想方设法避免？”
王象乾点了点头：“如果真是避无可避，倒是另一说。”
“其实皇上曾经明确预言过，与日本就是难免一战。”
“那李总兵想怎么做呢？”
“我的想法是既然此战避无可避，那我们就要做好一切的准备，从海军到陆军，从辽东到朝鲜，都宣布进入紧急备战状态中，只要日本一发难，我们便立刻全方位出击，兵分几路，同时向日本压进。王巡抚以为如何？”
“李总兵这是想将日本吞并了吗？”
“如果此时的日本足够富裕，不需要大明接济的话，也未尝不可呀。”
“……”王象乾有点吓住了，感觉李成梁这次的野心不是一般大。
“怎么？王巡抚觉得不妥？”
“也不是，这样要动用多少兵力？”
“当然是整个东北军全部出动呀。”李成梁像是早就想好了似的，慷慨激昂地说道，“既然此战避无可避，那就长痛不如短痛，给日本最致命的一击，让他们以后永远都害怕侵略别的国家，或者让他们永远臣服于我大明。”
“这事儿太大，是否需要与陛下提前沟通一下？”王象乾担忧地道。
“沟通肯定是要沟通的，但首先需要我们两个达成一致才行，不然意见有分歧，做事难免会力气用不到一块儿。”李成梁态度鲜明地说道。
“那倒是。”王象乾点了点头。
“反正皇上的态度王巡抚也清楚，若非皇上，我们对日本的认识想必也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而事实证明皇上的预料是对的，日本就是狼子野心，欺负朝鲜觊觎大明，当给他们致命一击。”
“嗯……”王象乾仍有犹豫。
“其实，如果日本不穷，此战未必没有好处，我们可以抢来许多财富的，这也算是以战养战嘛。”
“什么？抢？”王象乾微微一滞。
“抢字确实不好听，接收，接收，他们战败，咱们去接收。王巡抚想想，没准儿有利可图，还能振兴东北呢。”
“好，我立即派人请示皇上。”听到有利可图还能振兴东北时，王象乾终于点头答应了。
无论如何，在他眼里，皇上的态度很重要，只要皇上觉得可行，那他一定会义无反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