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5章 这家伙是人吗？
额亦都与费英东只得退下。
只见朱八戒徒步而上，直接迎向哱云所乘坐的战马。
哱云见朱八戒冲过来，倒也没有退却，而是拍马迎上去，同时抡起手中大刀，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却见朱八戒飞起一脚，没有直接攻击哱云，而是一脚踢在马头上。
只听马儿一声嘶鸣，瞬间倒地。
而马上的哱云被摔出两丈开外，直接被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在场没有人之前见过朱八戒如此神勇，竟一脚将奔腾中的马掀翻。
其实朱八戒不用脚，用手一样可以做到，曾经他随他岳父去归德府办案时就上演了一把，把人震惊。
此时虽然用的是脚，感觉比手差点劲儿，但同样震惊所有人。
额亦都与费英东再次感觉到，这个老大平常与他们切磋根本没用全力。
如此之神力，似乎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儿。
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信。
哱云爬起来，顿时斗志全无，这才明白刚才二哥一招被擒，不是因为没有准备好，更不是因为偶然，就是因为实力相差悬殊，压根没有可比性。
“来呀，还打吗？”
朱八戒以挑衅的语气，对着完全傻眼了的哱云说道。
这一刻，哱云心如死灰，手中的大刀都拿不住了，直接掉落地上，感觉朱八戒一人就可以抵住所有人一样。
这还让人怎么打？
哱承宠被额亦都与费英东押着，哱云也完全丧失了斗志。
尽管两边士兵依然还在厮杀，但胜负已经明显偏向朱八戒这边。
而求助科尔沁部，这时候也没有动静传来，哱承宠感觉要完蛋了。
“都给我住手！”
朱八戒犹如天神降临大喝一声，继而又道：“再不住手，休怪我不客气。”
有人立即停下，因为见到两位头领瞬间被朱八戒制服，已经心虚了。
而有人还在继续战斗，想必是因为错过了见识朱八戒两次出手，自然没有见到哱承宠与哱云刚经历了什么。
朱八戒又徒步冲进战圈中，一会儿脚踢一会儿拳打，全部对准战马。
但无论是脚踢还是拳打，被他击中的战马，不是倒地就是节节后退。
就这样快刀斩乱麻三下五除二，朱八戒便将他们的志气全给打没了。
战斗很快结束，没有人敢反抗。
两方人马，目光几乎清一色地全部对准朱八戒，仿佛眼神里有且只有一个疑惑，这家伙还是人吗？
此时天色也已经暗下来。
倘若不是因为结束战斗快，肯定得夜战了，反正依皇上之意，绝不能让哱承宠与哱云回宁夏。
“把他们两个押回去。”朱八戒神威凛凛地吩咐道，自己则上了马。
“老大，这几百士兵怎么办？也带回辽阳吗？”额亦都问朱八戒。
“这个……师祖好像没有交代呢。”朱八戒不禁为难起来，随即问额亦都，“要不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还是先全部带回辽阳比较妥当。”
“嗯，好吧。”
朱八戒没意见，毕竟他的任务是抓哱承宠与哱云回去，至于对其他人的处置安排，他根本不关心。
就这样，朱八戒领军又往回赶。尽管此时天色黑尽，但也必须赶回去，明天还要前往科尔沁草原。
没走出多远，只听马蹄声响起，似乎逐渐朝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朱八戒、额亦都与费英东都是不由得一紧，这时已经越过辽东边境。
不会有人来阻击他们吧？
这是他们的第一感觉。
而对于哱承宠、哱云而言，则是心头一喜，不约而同想到一起：莫非是科尔沁部增援来了？
然而，现实很骨感。
来的哪是什么科尔沁部援军？而是朱翊镠吩咐田义派来的第二路人马。
哱承宠与哱云仅存的一线希望也就破灭了。
仔细想想也是，明天皇上就要御驾亲征，挞伐科尔沁部，人家哪里还有心情支援其他人？
就看皇上接下来如何惩罚他们了。
哱承宠与哱云还是感觉准备不够充分，也低估了大明的反应速度。
然而到这个时候，即便想清楚，也深刻认识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被人捏在手心，便仿佛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接下来唯有听天由命。
回辽阳的路上，费英东实在忍不住问道：“老大，你力气原来这么大，之前与我们切磋比试都是让着我们吧？”
“那是当然。”朱翊镠脱口而出，随即问道，“不过，你今天才发现吗？”
“……”费英东诚恳地点了点头。
“老大，可平常也没见你锻炼呀！”额亦都亦是一副不解的深情。
“靠的是天赋。”朱八戒洋洋自得地指着自己脑瓜儿，说道，“我天生神力，每天不锻炼也会有进步的。”
“哦。”额亦都点了点头，但还是难以理解朱八戒这不是人的表现，感觉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以后你们给我小心一点，倘若再敢背叛师祖，我就这样揍你们。”朱八戒挥动自己有力的拳头。
“老大放心，不敢，绝对不敢。”额亦都与费英东异口同声。
“你们明白就好。”
此时只能借助月色赶路。朱八戒又对哱承宠与哱云说道：
“幸好你们今天没有反抗，否则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经此一战，哱承宠与哱云都十分佩服朱八戒，可也没有迷恋其中。
心想，他们不是不想反抗，只是实力不允许，有什么办法？
朱八戒一个就把他们两个挑了，而且看似毫不费力，实力如此之悬殊，不啻天渊之别，反抗有什么用？
如果实力允许的话，当初他父亲哱拜死时就要反抗，还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吗？
朱八戒连夜将哱承宠与哱云两个押回辽阳，然后又第一时间将两人送到师祖朱翊镠眼前。
而此时已经很晚了，但朱翊镠还没有睡，一直在等待。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大事儿。
“师祖，这两个家伙，我们已经抓回来了。”朱八戒兴奋地说道。
“嗯，速度还挺快。”
“主要是因为战斗结束得快。”朱八戒脸上洋溢着得意骄傲的神情。
……
第1786章 兄弟俩争起来了
瞧着这一副神情，不用问朱翊镠也知道朱八戒肯定出手了。
“师祖，您不相信我能抓回哱承宠与哱云两个家伙吗？为什么还要派出一支队伍？”朱八戒好奇地问。
“不是不相信，是怕你们追岔路，让他们跑了。”朱翊镠如是般回答。
“哦，已经很晚了，明天一早还要出兵，师祖还审问那两个家伙吗？”
“当然要审。”朱翊镠点头。
心想即便不睡都要审，明天出兵兴奋，头一个晚上不睡也没关系。
“那我吩咐额亦都与费英东，马上将两个家伙带来这里吧。”
“好！”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
出兵征讨科尔沁部估计得需要一些时日，毕竟征讨只是任务之一。
而哱承宠与哱云这件事，也必须得处理妥当才让人放心。
所以，朱翊镠还是决定先解决了为好，以免节外生枝。
很快，哱承宠与哱云带来了。
“跪下！”
朱八戒一手一个，生生将两个家伙按着跪在朱翊镠面前。
在朱八戒面前，他们确实没脾气。
“为什么要偷偷离开？”
朱翊镠率先开口问，不过语气倒是听似平和，不急不躁。
“我们现在解释有用吗？”
哱承宠抬头望着朱翊镠，恨恨地回道，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朱翊镠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就你这个态度，是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父亲死于你们之手，大哥又死于你们之手，你们却仗着自己的威权，混淆视听颠倒是非，还有什么可说的？落在你们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哱承宠感觉已经完蛋了，反正横竖是个死，那不如死得有骨气一点。
朱翊镠也不生气，接着又问道：“为什么你一口咬定你父亲、大哥都死于我们之手呢？可有依据？”
“你是大明之主，当一言九鼎，你敢对天发誓，我父亲、大哥之死，与你无关或是你毫不知情吗？”
“那你敢对天发誓，你们这次偷偷回宁夏，想要干什么吗？”
“敢，为什么不敢？回宁夏我们就要反明。”哱承宠临危不惧地道。
“二哥，你说什么？”哱云急了。
“这时候还怕什么？”哱承宠呵斥。
“可我还不想死呢。”
“父亲死了，大哥死了，你以为他们还会饶过我们吗？”
“为什么非要我们死？我们早已经归顺大明，如今不也是大明一份子吗？皇上说过，自己人不打自己人的，又怎么会非要杀我们呢？”
“你不要做梦了，快醒醒吧。”哱承宠对着哱云吼道，“我们终究是外族人，他们时刻提防我们，只要我们稍不合他们心意就有杀身之祸。父亲做过什么？大哥做过什么？都死了。”
“可努尔哈赤、舒尔哈齐他们也是外族人呀，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哱云依然在辩解。
虽然他也是叫哱拜父亲，叫哱承恩为大哥，但与哱承宠还是有差别的，因为哱承宠是哱拜的亲生儿子，而哱云是哱拜收的义子，感情不一样。
“你想干嘛？”哱承宠怒斥道。
“二哥，我只是还不想死。”
“即便苟活于世，也是被他们整天盯着，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可死了什么都没有。”
“不要再说了，父亲、大哥生前待你可是不薄，不要让他们失望。”
“……”
看得出来，哱云很想继续辩解，但或许摄于哱承宠无比犀利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敢再说了。
“我已经实话实说，你敢吗？”哱承宠紧盯着朱翊镠问。
这时候他已经完全豁出去了，抱着必死之心与朱翊镠对话。
“你们一家人果然都不安分，你父亲是，你大哥是，你也是，这便是朕盯着你们的原因。”
“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哱承恩怨恨而又委屈地吼道。
“如果不是朕一早就提防着，你们早做了，就像这次，放你们回宁夏，是不是就要作乱？”
“陛下，没有。”哱云忙道，“二哥只说回宁夏安葬大哥。”
“安葬大哥只是借口。”哱承宠道。
“二哥，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哱云心急如焚地道。
“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我们被抓回来，你还想活吗？”哱承宠怒吼。
“陛下，那是二哥的想法，我可不是这样想，请陛下明鉴。”哱云央求道。
“父亲什么都没做就死了，大哥只想进京做官也死了，我们还想活？他都已经承认，时刻提防我们，父亲的死、大哥的死，都与他们有关，你明白吗？他是我们的大仇人。”
哱承宠感觉已经活不长了，越说越激动，对着哱云大声怒吼。
哱云却越说越急，他还不想死。
“二哥，你不想活了，可别害我害大家呀！怂恿大家回宁夏，你可没说要反明的，倘若你真心这样想，不是欺骗大家对你的信任吗？”
“你太令我失望了，倘若父亲与大哥泉下有知，他们会心寒的。”
“二哥也令我们失望。我们原本可以像尼堪外兰、舒尔哈齐他们一样，诚心诚意效忠于陛下，好好过日子的，可为什么一定要反明呢？”
兄弟俩都觉得自己有理，一个抱着必死之心，一个还不想死，就这样争论起来，朱翊镠也没有打断。
“我们这时候不是要兄弟同心吗？”
“如果二哥不顾我们的生死，只想着仇恨，誓难与二哥同心。”
“那你去做一条对人摇尾乞怜的狗吧。”哱承宠以此结束。
“无论二哥怎么想，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哱云坚持己见。
继而将目光投向朱翊镠，继续恳求道：“请陛下相信，反明只是二哥个人的想法，之前并没有与我们商量，倘若知道，我们不会追随他去。”
“那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们？”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哱云。
“请陛下饶过我们。”
“他都明确说出来，要回宁夏反明作乱，朕还会饶过他吗？”
“陛下，我不是请求饶过他，而是请求饶过我以及所有追随他而去却并不知情的人，是他欺骗了我们。”
“那他呢？”
……
第1787章 出征前一晚
“他？”哱云扭头看了哱承宠一眼，但迅速又将目光转移到朱翊镠身上。
“哼！”哱承宠则是戟指怒目，眼神里充满了对哱云的恨意。
“陛下自己做主吧。”
哱云还是有点怕哱承宠，既不敢与哱承宠对视，又不敢表态。
朱翊镠微微颔首，对哱承宠道：“你是抱着必死之心，对吧？”
“没打算活。”哱承宠硬气地回道。
“那先关起来。”朱翊镠冲朱八戒一摆手，吩咐他将哱承宠带走。
“师祖，那他呢？”朱八戒指着哱云。
“他还不想死，朕给他一次机会，看他表现如何。”朱翊镠指示道。
“哦，好的，那我先退下。”朱八戒不再多问，将哱承宠押走了。
这时哱云大松一口气，立即对着朱翊镠磕头致谢：“多谢陛下！”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这笔账朕记着呢，刚说了，得看你以后的表现，明天随朕一道，征讨科尔沁部吧？”
“遵旨。”哱云感觉与哱承宠刚才的争辩没有白费口舌，也值了，不然他的结局恐怕与哱承宠一样。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
至少朱翊镠给了他表现的机会，而哱承宠将在监狱里度过。
这结局差别还是很大。
朱翊镠接着又指示道：“明天你率领随哱承宠逃走的八百人，作为征讨科尔沁部的先锋部队，有问题吗？”
“没问题。”哱云不假思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当然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点哱云心里十分明确。他可不想学哱承宠，把自己性命当作儿戏。
“好，但记住，朕出兵的目的不是灭族杀人，而是要各部落认识到朕推行的民族政策，所以不要刻意挑起争端。”朱翊镠又认认真真地嘱咐道。
“明白。”哱云点点头。
“那你下去吧，明天一早出发。”
朱翊镠没打算要哱云的命，本来都没打算要哱承恩、哱承宠的命。
结果哱承恩死了，哱承宠接着又非要作死，没办法。
这样，哱承宠暂时被关押，而不追究哱云的责任，让他明天出征。
处理完这件事，已是凌晨了。
徐文颖早就睡去，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也不敢熬夜，必须保证睡眠。
朱翊镠轻手轻脚，躺着只睡了一小会儿，因为睡得晚加上心里又有事，所以睡得也不踏实，天还没亮就醒了。
徐文颖虽然睡得早，但醒得也早。
毕竟朱翊镠即将御驾亲征，她还是有点紧张，只是怕影响朱翊镠休息，所以醒来时静静地躺着也没有动。
直至见朱翊镠翻身醒过来，她才关切地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早醒了？”朱翊镠将徐文颖揽进怀里，抚摸她鼓起的肚子。
“嗯，可我睡得比你早。”
“我也够了，感觉不怎么困。”
“马上御驾亲征，是因为紧张所以才睡不好吗？”徐文颖问。
“紧张谈不上，但毕竟是第一次，而且是深入蒙古大草原。”
“嗯，上了战场，一切小心，我只能为你默默祈祷祝福了。”
“知道，放心，一定会凯旋而归。”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收服蒙古各部落是当前的主要的任务，而征讨科尔沁部才算是刚刚开始呢。”
“相信你。哦，对了，准备如何处置哱承宠？”徐文颖忽然跳转。
“暂时将他关起来了，等出征回来再说吧。”朱翊镠其实也没有多想，便如实回答，“这次是哱承宠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不过他也没打算活命，所以被小朱抓回来时硬气得很……”
“你将四名近侍都带在身边吧。”徐文颖再一次跳转道。
“我带走两名，留下两名保护你。”
“那，好吧。”徐文颖知道朱翊镠一旦决定下来，便不会轻易改变，她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再坚持。
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说几句话，只听朱八戒在外头大声喊道：
“师祖，师祖，该起床了！”
好家伙，听得出来，朱八戒这时候兴奋得不行，昨晚估计没怎么睡。
朱翊镠亲吻徐文颖额头一口，正准备起来，又听朱八戒大声喊道：
“师祖，师祖，你要是硬不起来，我可就闯进来了，拉你起来哈！”
朱翊镠心里骂一句。
徐文颖不禁笑着打趣道：“一大清早他说你硬不起来。”
“这个长不大的死家伙！”
朱翊镠又骂了一句，然后起床，将李成梁为他准备好的盔甲穿上。
见朱翊镠出来，朱八戒忙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竖起大拇指，眉开眼笑地赞道：“师祖今天真帅！够威风！”
朱翊镠却板着脸，“刚才胡喊什么？”
“我也没喊什么呀，只是催师祖快起床，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就绪。”
感觉以朱八戒欠费的智商，朱翊镠估计get不到他的点，也就没有纠结，而是问道：“你昨晚是不是没睡？”
“师祖怎么知道我没睡？”朱八戒不禁有两分讶然，继而笑了笑说，“实在是睡不着，只要一想着征讨科尔沁部，我就万分激动，昨晚真的没有睡呢。”
“哱承宠安顿好了吗？”
“依师祖的指示，将他关起来了，昨晚是我亲自送到辽阳监狱里的。”朱八戒禀道，随即又补充，“师祖，要我说一刀将他砍了算了，反正他骨头硬，嘴皮子也硬，不想活就成全他嘛。”
“等回来再说，通知将士们集合。”
“师祖，刚说了，就你最晚，其他人都已经严阵以待，只等师祖你呢。”
“哦。”
“他们许多人比我还积极万倍，师祖御驾亲征，一个个都等着表现。”
“御驾亲征的目的不是去拿人头，走吧。”朱翊镠一摆手。
“万岁爷，奴婢送您。”田义也来了。
不过，他看上去忧心忡忡，朱翊镠说道：“田公公很紧张吗？只当朕出一趟远门嘛，很快就会回来的。”
“昨天奴婢为万岁爷抽签祈福了。”
“抽签祈福？朕从来不信那些。”朱翊镠不禁摇头而笑，然后紧握拳头道，“要信也只能信自己。”
“万岁爷保重！”
田义本想说几句好听的祝福话，都已经想好了，结果也没说成，生生憋回去了，最后只说了这样一句。
朱翊镠带着朱八戒昂首而去。
……
第1788章 为皇上分忧（求订求票）
正如朱八戒所言，因为御驾亲征的缘故，许多人渴望在朱翊镠面前好好表现，所以精神抖擞。
出发前，朱翊镠照例说了一通鼓舞军心的话，但又怕被人误解这次出征的目的，故而特意强调其宗旨是贯彻落实民族政策，而不是一味杀伐。
然后才领军出发。
这次李成梁先行，然后是哱云率领的八百人，朱翊镠压后。
届时若两军交战，战斗的主力是李成梁，加上早他们出发的戚继光。
而舒尔哈齐是辅助。
这是朱翊镠的总体战略。
大军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旌旗蔽日气势如虹。
另外两路大军虽早于他们出发，但这是根据距离的长短而定，最后到达的时间差不太多。
……
田义与王象乾将大军送出辽阳内城后才返回。
因为昨晚朱翊镠审哱承宠时，王象乾不在场，具体过程也不清楚，所以这会儿问田义。
“听说哱承宠被皇上关起来了？”
“是。”田义点头道是，“万岁爷问话时，哱承宠抱着必死之心，胆敢质问万岁爷，看他是不想活了。”
“质问什么？”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质问哱拜与哱承恩之死是否与万岁爷有关。”
“皇上是怎么回复的？”
“等于是承认了，而哱承宠也承认了自己回宁夏后要反明。”
“那他真是不想活了。”
“可不？当时说话的语气还很冲呢。”
“皇上为何将他关起来，却让哱云戴罪立功？”王象乾接着又问。
“因为哱云口口声声说，不知道哱承宠有回宁夏反明之心，完全是被哱承宠骗了，感觉委屈得很，所以恳请万岁爷的原谅。哱云态度确实良好，万岁爷便答应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那如何处置哱承宠？皇上有明确的指示吗？”王象乾接着又问道。
“没有。”田义摇头，“万岁爷只说等他回来再处理，先关起来。”
“哱承宠这样质问皇上，又亲口承认自己有反明之心，那不是死定了？”
“当然，依我看，当时就该处斩，不知为何，万岁爷还让他多活些时日。”田义不解地道，“等万岁爷出征回来后，还不知道这事儿有没有变故呢。”
“田公公指什么变故？”
“万岁爷一向仁慈，从这次善待哱云就可以看出来，万一出征凯旋而归，万岁爷又不想杀哱承宠呢？又或是哱承宠自己想通了不想死呢？以万岁爷的性子是不是很有可能答应？”
“嗯，有这可能。”王象乾点头同意。
“王巡抚觉得哱承宠该死吗？”
“当然，刚说了，哱承宠死有余辜。他不仅做了坏事儿，还屡教不改。”
“既然咱都认为哱承宠该死，万岁爷为何还要留些时日，何不当晚解决？其实我还有点想不明白，就怕……”
“怕什么？”王象乾问道。
“怕万岁爷回来后还是仁慈，又不想杀人了。”田义如是般回答，还刻意补充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万岁爷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呀！”
“那依田公公之见，该如何处置？”
“为避免节外生枝，当斩立决。”田义做出一个杀头的动作。
王象乾不由得一激灵，因为立马儿想到，在此之前田义是如何除掉哱承恩的，故而直截了当地问道：“莫非田公公又想来一个先斩后奏吗？”
“王巡抚觉得呢？”田义诡谲一笑。
“这样似乎不大合适吧？”王象乾疑虑地道，“尽管哱承宠的确该死，可咱也不能一再替皇上做主。”
“这不是为万岁爷做主，而是为万岁爷分忧。”田义纠正道。
“前不久哱承恩之死，皇上虽然从未追究，可似乎也并不赞同，只是事情已然发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不能为了哱承宠惩罚我们。”
“要不我再去征询一下淑妃娘娘的主意？”田义以商量的语气。
“这似乎也不太好吧？”王象乾依然犹豫不决地说道，“就好像我们拉一个大靠山来护着我们似的。”
“本来就是这样啊。”
田义也不避讳，接着还夸赞道：“别看淑妃娘娘是一介女流，可她的眼光与行事风格，许多男子都不及呢。”
“我觉得这事儿还是等皇上回来，我们看好哱承宠便是了。”
“哎！”田义叹了口气。
“田公公何故叹气？”王象乾忙问。
“敢问王巡抚，上次假若不是我们出手，以万岁爷的性子，会杀哱承宠吗？”
“那应该不会。”
“那再问王巡抚，杀哱承恩是利大于弊还是相反呢？”田义接着问。
“感觉利大于弊，想必这也是皇上不追究的最重要原因。”
“就是，那这次对哱承宠呢？万岁爷可是说了，留下他极有可能要作乱，对大明不利，这就是万岁爷为什么一定不让哱承宠回宁夏的缘故。”
王象乾听明白了，说来说去田义还是倾向于将哱承宠斩立决。
“可皇上这会儿不在，我们……”
“一个人死去的原因可以很多嘛，尤其是关在监狱里。”田义仿佛能读出王象乾内心在想什么，意味深长地道，“比如畏罪自杀，比如想越狱……”
“那田公公还是去请示淑妃娘娘一声吧，多一个人承担少一分风险。”
王象乾虽然已经完全领会到了田义想干什么，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建议田义先请示徐文颖。
“好，我这就去问。”田义道。
“哎！”这时王象乾也叹了口气。
“王巡抚，商量得好好的，你又忽然叹什么气？”田义也忙问道。
“嘿！”王象乾一声轻笑，“你说，他们遇到我们是不是倒八辈子霉？”
“也不能这么说吧？”田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要怪只怪他们心术不正，不知悔改，对大明对万岁爷不够忠诚，万岁爷已经够容忍他们了。”
“嗯，田公公这样说也对，如果他们老老实实的，没有那么多歪念，就像尼堪外兰那样，一心一意镇守一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就是嘛，那我先去了。”田义扬长而去，觉得又可以为皇上分忧。
第二天一早，便传出哱承宠晚上想越狱逃走，被抓住后还试图反抗，最后被当场击毙的消息。
……
第1789章 还是百姓最苦
辽阔的草原当然让人心旷神怡，可朱翊镠也心知肚明，此次出征势必会引发恐惧与混乱。
毕竟先头就已传出科尔沁部未战先慌的消息，四路大军压进，战争一触即发，没有人不担心。
朱翊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是，科尔沁部投降，交出兵权。
恐怕只有这样才可以将损失减到最小，对双方都有好处。
就不知科尔沁部大汗与各位首领是什么态度，反正截止目前为止，朱翊镠还没有收到表态的消息。
军队徐徐前行，不断有士兵策马飞来向朱翊镠汇报前方的动态。
“报——蓟辽总督戚大帅与东北军区总参谋舒尔哈齐已经会合，就在前方十公里处等候皇上。”
这次朱翊镠第一次进蒙古草原，对眼前的一切并不熟悉。
但他知道科尔沁部是历史上蒙古诸部之一，实力非常强劲。
科尔沁部东邻扎赉特部，西邻扎鲁特部，南邻盛京边墙，北邻黑龙江，东西两端相距八百七十多里，南北两端相距二千一百多里，地域广阔。
科尔沁部为何会有如此的实力？
只因元太祖成吉思汗把二弟合撒儿分封在今额尔古纳河、海拉尔河流域呼伦贝尔大草原、外兴安岭一带的广袤土地，成为“东道诸王”之一。
成吉思汗扩编带弓箭的“豁儿臣”即科尔沁护卫军。
合撒儿为兀勒都赤（指挥者），负责斡耳朵（大汗营帐）的警卫和警戒的重任。
“科尔沁”由军事机构的名称，逐渐演变成为合撒儿后裔所属各部的泛称，形成著名的科尔沁部。
也就是说，科尔沁部的始祖是成吉思汗的弟弟。
像蒙古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嫩科尔沁、阿鲁科尔沁旗、四子部落、茂明安部、乌拉特部及青海和硕特等部族均属科尔沁部的分支或后裔。
由此可见科尔沁部的辉煌。
明嘉靖三年，即公元154年，合撒儿第十四世孙奎蒙克塔斯哈喇一系为躲避战乱，率部从世袭领地南迁游牧于嫩江流域。
为区别于同族之阿鲁科尔沁，称为嫩江科尔沁，即嫩科尔沁部，名称由此开始固定。
此时的首领是翁果岱，他是成吉思汗之弟合撒儿第十七世孙，是奎蒙克塔斯哈喇之曾孙。
听说也是一位好战分子。
但历史上的翁果岱与努尔哈赤几次交锋，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不得不签署盟约。
但无论怎么说，科尔沁部是漠南蒙古诸部中的强悍部落。
驻地在通辽。
前方不远处是科尔沁左翼后旗，也就是李成梁上次兵败之地。
四路大军约定在此会合。
戚继光与舒尔哈齐先出发。途中肯定没有遭遇袭击、对战，想必此刻已经安全抵达约定的地点。
“报——”
忽然，又有一名士兵飞马来报。
“前方有一队逃亡的难民，想要进入辽东避难，愿意入籍大明。”
看吧，引发恐慌混乱。
这是朱翊镠不希望看到的，但也没办法，在所难免的事。
“放行，让他们入辽。”
朱翊镠当即作出指示，可转念又一想，万一他们不是百姓，而是科尔沁部官兵所扮呢？
即便是百姓，届时突然一下子涌入那么多，辽东也头疼。
一念及此，朱翊镠又吩咐道：“但先将他们带到朕这里来。”
“遵旨。”士兵领命，飞马而去。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一小队士兵领着一大队难民出现了。
看上去确实就是避难的难民，而不是官兵所扮，因为这队难民扶老携幼拖家带口大包裹小包裹的。
一看就是逃亡避难的人。
其实先头听说也有零零散散的科尔沁部百姓逃到辽东来。
对于难民，辽东方一概接收，本来民族政策中就鼓励两族人相互来往，倘若选择定居更加欢迎。
这是民族融合的一种方式。
“启禀陛下，难民带来了。”领队的士兵冲到朱翊镠面前躬身说道。
“问他们从哪里来，想到哪里去，又有何需要？如实道来，朕尽量满足。”
“卑职已经问过，他们都是科尔沁部反战的百姓，听说辽东欢迎他们，所以前来投奔，只想拥有安定的生活。”
“好！欢迎。”
“但是陛下，他们担心是否会分给他们田地，是否可以享受到像辽人一样同等的待遇。”
“告诉他们，一定可以，不仅可以享受辽人该有的待遇，而且待遇比辽人只好不坏，这是朕的承诺。”
“卑职这就向他们传达。”
“嗯。”
“不过陛下，还有一个问题。”士兵接着说道，“倘若科尔沁部族人都想来辽东定居生活，恐怕也不现实吧？”
“这个朕知道，告诉他们，欢迎他们的不仅仅只有辽东，还有吉林，还有京城，乃至中原各个行省。只要入籍大明拥有大明身份，去哪儿都欢迎。”
“明白了。”士兵飞奔而去，迅速将朱翊镠的旨意传达给难民知。
难民自然心花怒放感激涕零，不过暂时尚未体验，心中仍有忐忑，但至少大明泰和皇帝没让他们失望。
而是给了他们无限期望。
这队难民看起来得有五六百人，在得到朱翊镠的同意后，由士兵引导，徐徐向辽东方向进发。
朱翊镠下令继续前进。
过不多会儿，又有一名士兵飞马来报，说前方不远处又涌出一队难民。
每逢战事，最苦的还是老百姓。
朱翊镠照例允许他们进辽避难，相信王象乾能够领会他的意旨，对投奔而来的难民有妥善的安顿。
之前在科尔沁部的宣传鼓动早就起到了动摇民心与官心的作用。
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是战争的最高境界，也是朱翊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然而一堆一堆的难民逃到辽东，朱八戒看着着急：“师祖，还没开始打，他们就开始逃，那还打不打呀？”
“逃的是百姓，又不是官兵，你看官名有人逃吗？”朱翊镠道。
“哦，我们打的是反明的人。”朱八戒咧嘴笑了，接着又问，“师祖，倘若他们缴械投降，那我们还打吗？”
“看他们的态度吧，诚心与否，只要诚心诚意，什么都好商量。”
这时又有一名士兵疾驰而来，声音听似比前几次都要急促。
“报——”
……
第1790章 科尔沁部请求对话
“陛下，科尔沁部大军来了！”报信的士兵翻身落马，大声禀道。
朱翊镠神情一紧。
朱八戒眸子里精光直闪，还没等朱翊镠开口，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科尔沁部大军在哪儿？与我军已经打起来了吗？”
“还没打起来，但正向我军进发。”报信的士兵回道。
“他们来了多少人马？”朱八戒又问。
“大致与我军相当。”
“师祖，那我们加速前进吧。”朱八戒激动兴奋得不行。
“我们不是战斗的主力。”朱翊镠平静地道，“让李总兵加速即刻。”
李成梁得令，立即下令提速。
朱翊镠则保持原来的速度，见朱八戒很着急，对他说道：
“如果一会儿真打起来，这次允许你冲锋陷阵。”
“是吗？多谢师祖！”
朱八戒喜不自禁，极其渴望两军打起来。刚不久阻击哱承宠与哱云的战斗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激烈，都没过瘾就草草结束了，这次来了几万人，那打起来才叫过瘾呢。
“师祖，真打起来，我可顾不得别人的生死哈！”
朱八戒激动之余来了一句。
“真打起来，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以起到震慑之效。”
这是朱翊镠同意朱八戒能出手的原因。虽然战场不同于个人较量，但朱八戒浑如李元霸式的人物，他又不需要领军，只需冲锋陷阵就可以了。
以他的战斗力，无人能当，指定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报——”
很快又有一名士兵飞马来报。
“科尔沁部大军与我军拉开阵势，他们的首领请求与陛下对话。”
“还对什么话呀？”这次还是朱八戒先开口，恨不得来了就开干。
“朕知道了。”朱翊镠冲报信的士兵点点头。士兵又飞速而去。
但朱翊镠依然没有下令提速，估摸着两军就在前方不远处对峙。
“师祖，我可以先去看看吗？”朱八戒技痒难耐已经等不及了。
“你先去有什么用？”朱翊镠道。既然翁果岱要求对话，肯定有话要说，他不到战斗就不会打响。
“看看也好。”朱八戒小声嘀咕，“几万人对几万人，肯定好看。”
想着师祖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安全这会儿肯定没问题。
“小朱侍卫，我们马上也到了，不必心急。”朱翊镠身边一名近侍谨慎地道。
这次出征朱翊镠只带两名近侍，虽然她们个个武艺高超，但毕竟这是上了战场，几万人，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她们很清楚朱八戒的战斗力，朱八戒在皇上身边还是让人放心一些。
“哦，好吧。”朱八戒不再坚持，不激动时他还能想起相沢与岳父的嘱咐，可有时候一激动，他就抛之脑后了。
就是这样的人，苛求他也没办法。
朱八戒胜在忠诚、醇厚。
约莫又行了四五里路样子，终于能看到其他三路驻扎的大军。
此刻他们在各自主帅的领导下已经严阵以待，只等朱翊镠的到来。
“陛下来了！”
“陛下来了！”
朱翊镠驱马昂首而进。
戚继光、李成梁、舒尔哈齐三位主帅一道上来迎接。
“什么情况？”朱翊镠忙问。
“回陛下，科尔沁部首领翁果岱率军来了，此刻正驻扎前方三公里处，说先要与陛下对话。”戚继光回道。
“如何对话？我们过去，还是他们过来？”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道。
说实话，先对话也正合他心意，确定一下翁果岱到底怎么想。
“双方各派代表，前进一半路程。”
“好，答应他们。”朱翊镠毫不犹豫点头同意，“我们带多少人过去？”
“待臣先派人去问清楚。”
“嗯，好。”
这样戚继光忙派人去沟通协调，余下人安心等待，毕竟都知道朱翊镠出征的宗旨，出征前朱翊镠强调过多次。
“陛下，看来科尔沁部也做好了充分准备，这次集合了五万人马来迎战，不知他们接下来要与陛下谈什么，倘若没谈妥，恐怕就会正面对抗交锋了。”
李成梁揣摩着说道。
朱翊镠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朱八戒又嘀咕一句：“先交手，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然后才好对话嘛。”
朱翊镠沉吟不语。
李成梁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臣觉得小朱侍卫刚才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
“嗯。”朱翊镠也点了点头，“先看他们想怎么谈，提出什样的条件吧。”
“师祖也认出我的话有道理呀？”朱八戒眉飞色舞地问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先打得他们落花流水，那当然好谈了。”
“师祖，那就不对话，先打呗？”朱八戒迫不及待地请示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你不知道吗？”朱翊镠眺望远方，感叹地说道，“放心，这片大草原一定是属于朕的，是属于大明的，只是朕不想生灵涂炭，将许多人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打，是最后的办法。”朱翊镠又特意强调补充一句。
“那一会儿对话的时候，师祖一定要硬气。”朱八戒笑了笑说。
“师祖用你教吗？”
“哪敢教师祖？”朱八戒忙道，“我是怕师祖太仁慈，让他们得寸进尺，我们又不是干不过他们，只是不想干而已。”
戚继光很快回来了。
“陛下请稍等，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嗯，假若稍后对话谈判失败，戚大帅与李总兵火速进攻，速战速决，争取将伤亡减到最小。”朱翊镠语重心长地嘱咐戚继光与李成梁。
“明白。”两个人都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作战部署朕就全权交给你们了。”
“臣遵旨。”
“舒尔哈齐。”朱翊镠又将目光投向舒尔哈齐，喊了一声。
“臣在。”
“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你协助戚大帅与李总兵。”
“知道。”
很快，派去协商沟通的一名参将回来禀道：“陛下，科尔沁部让双方各领八百人，都前进一里半进行对话。”
“好！”朱翊镠点点头，吩咐道，“戚大帅随朕去，李总兵留守。”
戚继光与李成梁领命。
“小朱！”朱翊镠又叫了朱八戒一声。
“师祖有何吩咐？”朱八戒忙问。
“来。”朱翊镠冲朱八戒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有话要单独交代。
朱八戒连忙靠近。
……
第1791章 这样做合适吗？
朱翊镠附在朱八戒耳边，单独与他交代了几句话。
交代完后，朱八戒却表现出一脸的疑虑，摸着自己脑门儿，好像接受不了似的，弱弱地问道：
“师祖，这样做合适吗？”
朱翊镠微微一笑，说道：“自古有云兵不厌诈，怎么不合适？”
“哦，好吧。”
朱八戒有点不大情愿地点点头，好像还是有点不大认可。
“必须竭尽全力，不能有失。”朱翊镠又一本正经地警告道。
“知道了，师祖。”
“成功后，你便可以带着额亦都与费英东去干你自己想干的事儿了。”
为了鼓励朱八戒去做，朱翊镠又抛出一个诱惑朱八戒的条件。
因为朱翊镠对朱八戒的心理可谓把握得十分准确，这家伙有时候就是有点拧巴，又很坚持自己的原则。
而最能让这家伙兴奋的事儿，就是允许他冲锋陷阵去干仗。
所以朱翊镠利用这个心理，鼓励朱八戒去做他有点不大情愿的事。
尽管先头朱翊镠已经答应了，一旦开战，可以允许朱八戒冲锋陷阵，但有许多附加条件，比如不可跳脱他的视线之外，比如不可胡乱杀人……
但这次朱翊镠没有强调，而是说可以干他自己想干的事儿。
言下之意，可以不受约束。
这招儿果然奏效，朱八戒当即兴奋地问道：“师祖是答应，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不用诸多顾忌的吗？”
“是，”朱翊镠确定地道，“只要你成功完成师祖刚才交给你的任务。”
“好！”朱八戒这才痛快地答应了。可以说，他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
就等着释放自己。
自从他当上了御前侍卫之后，虽然这是他的梦想，身份地位确实也因此而变得与众不同，大大提升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受到了很大的约束，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时候。
人就是这样，身份地位越高，受到的约束往往越大，同时自然而然地要让出许多个人自由。
对于朱八戒这种性格的人而言，很多时候的确是一种痛苦。
朱翊镠很清楚，但没办法，毕竟这是人成长成熟的一部分。
为所欲为随心所欲，对于成年人而言，终究只是一种奢望。
因为这次交给朱八戒的任务很是特殊，而且又不合他的心意，与他的做人做事原则似乎发生了冲突，朱翊镠只得先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
其实，即便不抛这个条件，以朱翊镠对朱八戒的控制力，朱八戒肯定也不敢违拗，还是会去做。
朱翊镠怕朱八戒心里不认可，做起来会有犹豫，所以感觉不得心应手，这样极有可能会出岔子。
这是稳妥起见。
毕竟事关重大。
但朱翊镠担心还是不够，故而搞定朱八戒后，他又叮嘱交代这次他带来的两名近侍，一会儿见机行事。
两名近侍不用多说，她们既能很好地领会，又不会有任何的疑虑。
之后，朱翊镠才带着戚继光、朱八戒、额亦都、费英东以及两名近侍，还有挑选出来的八百骑兵出发了。
八百骑兵是从朱翊镠自己带来的京师三大营中挑选出来的。
就这样，一众人出发了。
舒尔哈齐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好奇地问李成梁。
“李总兵，刚才陛下与朱侍卫以及两名贴身近侍交代什么？好像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哈？”
李成梁摇了摇头道：“陛下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实在难以预料。”
“朱侍卫起初好像不大赞同。”
“朱侍卫武功盖世，无人能及，可惜有时候脑子不太灵光，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只能相信陛下。”
李成梁现在对朱翊镠刮目相看，刮目相看的程度已经可以与王象乾相提并论，所以完全信任朱翊镠。
在兵败之前，李成梁可不这样。
人就是会变的，由于每个阶段的经历不同，思想也会变得不一样。
“李总兵，听说哱承恩已经死了，而哱承宠准备回宁夏，却被抓了回来？”舒尔哈齐又好奇地跳转。
“两个都是作死的人，怪不得谁。”李成梁如是般回答，“哱承恩心不在焉，辽东副总兵都做不好，还想学你大哥，进京做大官；而哱承宠偷偷回宁夏，也不知会陛下一声，抓回来后还直言不讳地求你回宁夏反明，那不是找死吗？”
“可李总兵，听说哱承恩不是因为醉酒不慎落马身亡吗？”舒尔哈齐感觉听得云里雾里，哱承恩怎么就作死？不就是想进京做官吗？很多人都这么想啊！
对哱承宠作死的阐述，舒尔哈齐倒是听明白了，这家伙确实作死，可哱承恩怎么就叫作死呢？
李成梁这才意识到自己阐述的角度好像不对劲，有点先入为主，继而又补充道：“哱承恩还要一直追究他爹的死因呢，连陛下的话都不相信。”
“哦。”舒尔哈齐点了点头，心想这应该才是哱承恩死去的原因吧？
毕竟他相信他大哥所说，哱拜绝非死于他大哥之手，而是另有阴谋。
但话已至此，不能再问下去了。
故舒尔哈齐又拉回刚才的话头，问道：“依李总兵猜想，科尔沁部要与陛下对话，会谈什么条件呢？”
“条件？”李成梁冷笑一声，道，“依我看是他们想多了吧？”
“哦？李总兵此话怎讲？”舒尔哈齐微微一滞，感觉李成梁话语中夹杂着几分夷然不屑的态度。
“陛下眼光独到，无人能及，我们能想到的，陛下都能想到，科尔沁部哪有资格与陛下谈条件？”
“那对话什么？”
“谁知道他们首领怎么想？此时的路只有两条，要不选择反抗，要不立即**投降交出兵权。至于条件，陛下的民族政策还解释得不够清楚吗？即便不清楚，不是有吉林行省做参照吗？”
反正在李成梁看来，这场对话实在没什么意义。
要是放在之前，他会直问科尔沁部选择哪条路。
但现在他心态平和了许多。
而且相信朱翊镠一定会有很好的应对方法。
……
第1792章 谈不拢
朱翊镠领众人向北前进一里多路。
科尔沁部首领翁果岱相向而行，同样也前进了一里多路。
按照先头的约定，各领八百人，然后双方展开对话。
很快，两军相遇。
“陛下，领头那人便是科尔沁部首领翁果岱，是成吉思汗弟弟的后代。”
戚继光在朱翊镠身旁轻声介绍。
此时的翁果岱正值盛年，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看上去威武不凡。
朱翊镠等人已经立定。
望着翁果岱领军向这边靠近。
“一会儿听我指示。”朱翊镠对朱八戒说道，“有信心吗？”
“有，当然有信心。”朱八戒盯着翁果岱信誓旦旦地回道。
在相距大约两百米的时候，翁果岱那边人也停下来了。
朱翊镠这个感觉距离有点远，又领众人前进了几十米。
虽然尚未开始对话，但翁果岱似乎心有灵犀，本来他们都已经停下来，也领着众人缓缓前进。
这样双方距离更近了。
“大明皇帝陛下！”
翁果岱倒是率先开口，只是这汉语水平实在拙劣得很。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底气十足，而且不卑不亢，与他的人一样，一上来便给人一种厚实的感觉。
想必这是自信心的表现。
难怪如此强势，虽然谈不上野心勃勃吧，但比起附近其他部落首领，显然他不是一位逆来顺受的人。
当然，不逆来顺受也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像努尔哈赤一样，有自己的理想；而另一种就是看不到民族政策的好，不觉得大一统对本民族有利。
至于是不是目光短浅，这个暂时也不好下定论，毕竟蒙古族被大明驱逐关外后，两百来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忽然要将他们融入大明，成为大明的一份子，告诉他们以大明的新主人身份自居，难免会有一些疑虑。
这个朱翊镠可以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大一统的趋势不可改变，谁都不能阻挡。就连努尔哈赤都办不到，翁果岱更是休想。
先听听翁果岱说什么吧。
朱翊镠开口问道：“你便是科尔沁部酋长翁果岱？”
“正是。”
“有什么话要说？”朱翊镠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明皇帝陛下御驾亲征，是入侵我们的境地……”
“不不不，”朱翊镠直接打断，并明确自己的态度，“这里本是大明的境地，不是入侵，而是因为你们不听话，所以要接受一点教训。”
“看来，我们的认知起点就不同，那这场对话恐怕很难了。”
“哈哈！”朱翊镠笑了笑说，“朕原本也没有抱多大期望啊。”
“那为什么要来呢？”
“听听你想说什么，也认识一下你这位胆大包天的部落首领，居然自己反明不说，还怂恿其他部落，比如哈达部与大明对抗。”朱翊镠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答应大明皇帝陛下，可以签订盟约，从此不再侵犯大明边境，各自安好，所以希望大明皇帝陛下即刻下令撤军，否则我们誓与你们周旋到底。”
“你就是你想对话的内容？”
“是。”
“很遗憾，看来你还是没能理解好朕的民族政策。”朱翊镠摇了摇头，强势地说道，“蒙古各部必须像原女真各部一样全部纳入大明，这是前提，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一点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难道非要动兵以致生灵涂炭让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能站在百姓的角度，朕感到十分欣慰，了既然如此，那你还为何执迷不悟誓要反抗呢？”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是千古不灭的真理。”
“看来朕与你真的没有共同语言，你居然把朕的民族政策看作是压迫，而不看作是为你们族人好。”
“哈！”朱翊镠不禁不禁冷笑一声，接着道：“看眼下的满族人，难道你们一点都不了解吗？他们如今的日子不比以前好吗？哪里有压迫他们？”
“大明皇帝陛下，每个族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蒙古族各部，有情愿入籍大明的，也有无所谓的，也有像我们部落不情愿的，大明皇帝陛下当尊重不同的选择，不是吗？不应该吗？”
“刚说了，必须有一个大前提，在大前提之下，什么都好谈。”
“这么说大明皇帝陛下绝不让步？”
“朕再重新申明一次，必须接受大明的统一领导，但各大区域可以让你们实行自治，这是大前提，只有在这个大前提下才能对话，否则一切免谈。”
朱翊镠一如既往强势。
翁果岱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彼此沉默了会儿。
朱翊镠身边两名近侍蓄势待发，朱八戒也是紧紧盯着翁果岱。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朱翊镠问。
“基本认识都无法达成共识，看来说再多也没有用了。”翁果岱回道。
“那这场对话到此结束？”朱翊镠以征询的语气。
“不知大明皇帝陛下有什么话要说？”
“朕奉劝你不要执迷不悟，拿族人的福祉做赌注，当学原建州女真首领努尔哈赤，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否则你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此次争端可是你们挑起的，上次李总兵就来了，我们不想与大明为敌，所以对他处处忍让，此番大明皇帝陛下又御驾亲征，可谓是咄咄逼人，我们部落是绝不会屈服的。”
翁果岱正义凛然地说道。
朱翊镠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们是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若达不成共识，我想没有机会与大明皇帝陛下坐下来好好谈。如果大明皇帝执意征讨，那我们只能应战。”
“是吗？你不想有这个机会，但朕还是很期待的哦。”朱翊镠道。
话音刚落，只听他一声咳嗽，朱八戒立即拍马冲向翁果岱。
这让所有人惊诧不已。
而几乎与此同时，朱翊镠身边的两名近侍也冲出去了。
翁果岱一方面感觉不可思议，竟然有人如此大胆，要知道他身后都是弓箭手呢，另一方面似乎也看清了朱翊镠的意图，这是擒拿他的节奏。
……
第1793章 生擒翁果岱
没错，朱翊镠就是要准备生擒科尔沁部首领翁果岱，争取以最小的成本代价结束这场征讨之战。
对话出发前叮嘱朱八戒的事儿就是这，想着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倘若先将其首领一举拿下，那接下来科尔沁部的军心势必不稳。
当然，这也是朱翊镠感觉翁果岱态度坚决之后才作出的决定。
本来，朱八戒不大情愿，因为在他眼里这是偷袭，似乎不够光明磊落。
所以，刚才朱翊镠叮嘱时，朱八戒还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
另外两名近侍不用说了，当然绝对相信朱翊镠，赞成这么做。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风险，尽管两名近侍都清楚朱八戒厉害，可翁果岱也不是等闲之辈。
况且翁果岱身后都是弓箭手，带来的八百人肯定也是精兵强将。
不过两名近侍想着，以朱翊镠的睿智与判断力，既然观察现场形势之后依然决定进攻，说明比较有把握了。
而朱八戒根本不考虑这些，他只考虑是否要做，一旦决定要做，对于有多大的阻碍，他根本不去想。
就像翁果岱是不是等闲之辈，身后有多少弓箭手，这样冲上去劫持翁果岱的成功率有几何等等这些，都不在朱八戒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只听到朱翊镠一声令下，便果断而神速地冲出去了。
朱翊镠这边的一个个屏息敛神，包括朱翊镠自己在内，不可能不紧张，就在朱八戒冲出去的那一刻，他感觉一颗心都快要飞出来了。
而翁果岱那边的一个个惊呼，实在没想到还有如此不要命的人。
翁果岱身后的弓箭手见朱八戒突然发难，纷纷搭弓对朱八戒射去。
而翁果岱则往后退。
然而，由于对话时双方距离并不是很远，战马冲到翁果岱跟前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弓箭手最多只能放一箭，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射出的弓箭都还没有着地，朱八戒的人就已经冲到跟前，而有些弓箭手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朱八戒时而趴在马背上，时而藏在马腹下，腾挪跳跃总能成功避开向他飞来的弓箭，让人不禁啧啧称奇。
而两名近侍分居朱八戒左右，同样是以语无伦次的速度前进。她们的任务保护朱八戒以及坐骑安全。
所以为朱八戒以及坐骑挡箭。
翁果岱知道三个人的目标是他，所以本能地想要退回弓箭手的后面去。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朱八戒快冲到跟前时，只见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直取翁果岱。
翁果岱虽然不是等闲之辈，身边也有许多士兵保护，但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朱八戒的攻击？
由于已经欺近翁果岱的身子，他身边的士兵出手也有顾忌，弓箭手们怕误伤更不敢随便放箭了。
朱翊镠快而准，一跃而起直接将翁果岱扑下马来。
翁果岱仗着自己力气大，还试图反抗，可谁知朱八戒力气不知比他大了多少倍，被朱八戒扣着，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朱八戒此刻犹如战神下凡，将翁果岱一举拿下。
“都不要乱来。”两名近侍翻身下马挡在朱八戒面前。
“退后！退后！”
“我们不会杀他，皇上只想与他坐下来好好谈谈。”
这时候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谷
傻子都看出来了朱八戒神勇，刚才躲避弓箭，接着一跃而起，直接扑向翁果岱，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退后！不想让你们首领有事，就全部退后！”两名近侍一左一右，保护朱八戒向朱翊镠那边退去。
翁果岱带来的人马紧紧跟随。
“大明皇帝陛下！”
翁果岱虽然被擒，但也没有不知所措，而是对着朱翊镠喊道。
“我相信你门，诚心与你们对话，可你们居然使出这种手段。”
“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朱翊镠大松一口气，朗声回道：“你不是想对话谈判吗？那就坐下来好好谈谈，相信不会令你失望的。”
“卑鄙！”翁果岱咬牙切齿地道。
“闭嘴！”朱八戒扣着翁果岱，“师祖说了这叫兵不厌诈，懂吗？”
翁果岱感觉朱八戒的力气是他十倍不止，有点不可思议。
被朱八戒扣押便如同被虎钳夹住了似的，让他一动不能动。
很快，朱八戒押着翁果岱退到朱翊镠身边：“师祖，我做到了。”
“好样儿的。”朱翊镠竖起大拇指。
首领被擒，翁果岱那边的人不知所措，又不敢靠得太近。
“你们都回去吧，朕与你们首领好好谈谈，不会要他的命。”
朱翊镠抬手向对面的人说道，这时候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儿，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就不曾发生。
对面的人没有一个退却，反而有人欲欲跃试的向前挪动。
“小朱。”朱翊镠不得不喊了一声。
“师祖，我在呢。”
“看来他们还不愿意退，甚至有人还想冲上来救他们头领，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吧，但不要伤人性命。”
“遵旨。”朱八戒得令，将翁果岱交给两名近侍看着，然后自己转过身，对着翁果岱那边的人看了看。
见最前头那人跃跃欲试的样儿，朱八戒忽然大喝一声，竟徒步冲上去，抱着马头，往下一拧。
只听马儿一声嘶鸣，四脚朝天翻倒在地，口吐白沫，仿佛受了重伤，再也站不起来，一个个都看傻眼了。
这是徒手掀翻战马的节奏呀！
难怪刚才势不可挡，将翁果岱一举拿下，此等神力，谁能扛得住？
“都回去吧！”朱翊镠再次抬手，态度随和地说道，“你们首领在我们手里，现在抢是抢不走，朕说了不会杀他的，只是邀请他坐下来好好谈谈。你们回去也好好想想朕的民族政策，以及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才最为有利。”
“还不走吗？”朱八戒神威凛凛，“即便想救人，凭你们几百人也不够啊。”
“他们不走，我们走。”朱翊镠道。
也不怕几百人背后偷袭，反正翁果岱在手上，前方不远处又有大军。
……
第1794章 更全面认识皇帝
对于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识朱八戒出手，无不赞叹称奇。
尤其是习武之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包括戚继光在内。
戚继光本是一名高手，他的力气也很大，不过是后天训练而来。
想着朱八戒年纪轻轻，年纪与皇上大致相仿，显然不是后天训练，这是天生神力，非常人所能及。
即便后天再努力，就像他自己，也绝不可能达到朱八戒的水平。
徒手掀翻一匹战马……关键看上去还是小菜一碟不废吹灰之力。
这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确实，这还不是朱八戒最牛叉的时候，因为刚才掀翻战马，马几乎站立不动。他最牛叉的时候可以掀翻奔驰中的战马。
朱翊镠带着翁果岱返回。
朱八戒一人殿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跃跃欲试冲上来了。
返回的途中，翁果岱还恨恨地对朱翊镠说道：“我原本是很佩服你的，毕竟你才十几岁。”
“那现在呢？”朱翊镠有心一问。
毕竟眼下还不了解翁果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翁果岱的认知还只是停留在那个几次败于努尔哈赤之手的好战分子，其他实在了解太少。
“原来你有不道德的一面。”
“抓你就不道德了？”
“若两军交锋，我被你们生擒，我也无话可说，可刚才是在谈判，你这是不讲规矩，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当然不呀，反而很高兴。”朱翊镠脱口而出，抑扬顿挫地说道，“假若这时候朕被你们生擒，还不是一样高兴？朕虽然是一国之主，但首先也是人，只不过用了一些手段，如果你非说不道德，那朕承认也无妨，就是趁你不备，将你抓来，两军对峙，有什么问题吗？”
“算你狠！”翁果岱无话可说。
“过奖过奖！”朱翊镠则回之一笑。
翁果岱感觉自己还是大意，确实也没料到大明皇帝竟是这样一个人，与他认知里的皇帝似乎很是不同。
这一点，在场恐怕也也只有戚继光能够理解了，皇上原本骨子里就有两分邪气嘛，不能以常人思维来判断。
皇上曾经还是潞王爷时有多邪气！
那时别说不道德，很多时候真个叫无耻，心机多着呢。
只是后来登基即位当了皇帝，那方面有所收敛罢了。
而对于额亦都与费英东这样与朱翊镠交往不深的人，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朱翊镠的另一面。
李成梁与舒尔哈齐见朱翊镠领军回来，忙上去迎接。
竟然见将科尔沁部首领抓来了。
两人都是啧啧称奇。
“陛下，这是……”李成梁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去了不到两个时辰，也没听到什么动静，竟将科尔沁部首领翁果岱抓回来了……
“是不是感觉很神奇？”朱翊镠笑了笑，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神情。
“陛下，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李总兵，”戚继光说道，“陛下与翁果岱没谈拢，便让小朱侍卫与这两位冲入对方军中，将翁果岱抓来了。”
“哦，那现场一定很激烈吧？”谷
“激烈当然激烈，但谁也抵挡得住小朱侍卫与陛下身边两名近侍的联合攻击呢！”戚继光笑着介绍道。
“他们三位出手，那难怪了！”李成梁回之一笑，说道，“既然将科尔沁部首领抓来，那这仗他们还敢打吗？”
“你们以为将我抓来，我们部落就会屈服？”翁果岱狠狠地接了一句。
“话也别说的太早了。”朱翊镠信心十足地说道，“结局本就难料，现在不是才开始吗？科尔沁部最后会不会屈服，朕不敢保证，但朕可以保证这片土地很快就会划入大明的版图之内，而在这片土地上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反明的人。”
这话已经说得够直白了。
其实，早前朱翊镠召开动员大会时就已经申明过，蒙古族女真族所有部落都将入籍大明，不承认自己是大明一份子的将驱逐出境。
即便没有驱逐出境，没有大明身份证也将寸步难行。
反明更不用说了。
哈达部不就是差不多被踏平了吗？
在此之前，翁果岱已经知道朱翊镠的强势，只是这会儿认识更加深刻，感觉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有计谋有手段，隐隐感觉脸皮还厚……
翁果岱忽然感觉，要是自己仍这样强势，恐怕是回不去了。
“翁果岱被我们擒来，他们部落恐怕会有行动，你们加强防守，随时准备战斗。”朱翊镠叮嘱戚继光与李成梁，还有舒尔哈齐，之后慢悠悠地道，“朕要与翁果岱坐下来好好谈谈。”
而此时此刻，戚继光很想与朱八戒谈谈，当然也只是谈谈，比试肯定是不用了，明显不如人家嘛。
趁朱翊镠进军帐的当儿，戚继光忍不住问朱八戒：“小朱侍卫，你的力气为何这样大？是天生的吧？”
“嗯，是天生的，还有我吃得多。”朱八戒得意洋洋地回道。
“有你在，一人可抵雄师百万。”戚继光由衷地赞道。
“戚大帅过奖了，师祖总说，战场不同于个人教技角逐，若论领兵作战，还是戚大帅与李总兵厉害。”
朱八戒一方面当然是谦虚，但更重要的一方面的是尊重戚继光，他知道戚继光是师祖最倚重的武将。
所以在戚继光面前可不敢托大。
“将士们要是有小朱侍卫十分之一的本事，驰骋疆场就不愁建功立业了。”戚继光感慨地道。
朱八戒又道：“师祖说，建功立业仅靠武功没有用，不然他早就派我征战沙场了。可事实是师祖总不让我出马，说打仗与打架不一样，让我有机会多与戚大帅与李总兵学习呢。”
“你师祖实在太厉害了！”戚继光不禁会心一笑，又想到让朱八戒与两名近侍生擒翁果岱一事儿。
真个可以用艺高胆大来形容。
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处事作风，不按套路，让人防不胜防。
“师祖当然厉害！这个世界最佩服的就是师祖了。”朱八戒接道。
“你比你师父如何？”戚继光又问。
“哪方面？”
“当然武艺！”
“嗯，各有所长吧。”朱八戒还是很谦虚地回道。
……
第1795章 用心良苦
哱承宠死去的消息迅速传开了。
很快传到本溪城。
那里还有哱承恩与哱承宠曾经带来的族人，因为没有选择跟随哱承宠返回宁夏，所以留了下来。
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方面为哱承宠感到惋惜，另一方面也暗自庆幸当日没有跟随哱承宠走。
对于留下来的人而言，第一他们不赞成哱承宠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二来也觉得在本溪城的日子过得挺好的呀，为什么一定要回宁夏呢？
现在想来当时的决定多么正确，原来哱承宠回宁夏是想反明。
若当时也选择离开，那这会儿就像另外八百人一样上战场将功赎罪去了。
没想到哱承宠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被抓回来还想越狱，那不是找死？
不过，总有一些人表示怀疑。因为仔细想想，发现中间有一个漏洞。
既然哱承宠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压根儿没打算活嘛，那为什么还要越狱？
是不是？
所以，对于喜欢琢磨的人，还是发现这中间有蹊跷，就像当日哱承恩不慎落马身亡一样存在着疑点。
但无论怎么说，哱承宠的想法确实作死，当着大明皇帝的面说反明，这可是第一大罪，那还能活吗？
死了也就死了，尽管这个消息流传开了，可也没激起多大浪。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也让人讳莫如深不敢多言，当日皇上派出两路人马连夜出发，誓要追回哱承宠，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哱承宠想要造反。
再加上之前哱拜死了，不久前哱承恩又死了，这一连串的事加起来，中间似乎还有些细思极恐的细节。
故而，还是少议论为妙。
……
朱翊镠与翁果岱的谈话开始了。
翁果岱看起来很沮丧，仿佛还没有缓过神来，思绪依然停留在自己怎么就被生擒了呢？
军帐中此刻只有四个人。
朱翊镠加上两名近侍以及翁果岱。
而朱八戒在外头守候，此刻正与戚继光聊得欢。
朱翊镠望着翁果岱，像拉家常似的率先开口：“嘿，想什么呢？”
翁果岱恨恨地道：“你不会得逞，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看来，你火气还是很大，这会儿不适合对话。来人——”
朱翊镠忽然对着军帐外喊了一声。
戚继光与朱八戒立马儿进来。
“师祖有何吩咐？”
“翁果岱心情不好，想必是饿了，给他来一顿烧烤吧？再加上一点酒。”
“这家伙反对师祖的民族政策，还大言不惭，抓他来请他酒喝？”朱八戒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又补充道，“师祖，你是不是太好了呢？”
“烧烤，烧烤……”朱翊镠刻意强调。
“哦，师祖，我也可以吃吗？”朱八戒这才反应过来。
“一道，一道。”谷
“好嘞，我立即让人安排。”听到自己也有份儿，朱八戒拊髀雀跃地去了。
“戚大帅请坐！”
朱翊镠冲戚继光一抬手，让戚继光在他旁边坐下，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个算是老朋友了吧？”
戚继光则望着翁果岱，笑问道：“我们算是老朋友吗？”
翁果岱冷笑一声，神情夷然不屑。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抬举？”戚继光脸色一沉，“陛下诚心诚意与你谈话，你拉着一张脸给谁看呢？难道你也是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硬骨头？”
“无福消受。”翁果岱还是冷冷的。
“被这样擒来，你是不服气吗？”戚继光又没好气地问道。
“卑鄙之举。”
“我看你不仅不识抬举，脑子还不好使呢。”戚继光训斥道，“陛下的用心良苦你根本就不理解，为什么要生擒你，然后坐下来谈？不就是希望和平推进民族政策，将损失减至最小吗？”
“……”翁果岱疑虑地望着戚继光，又看了看朱翊镠，不吭声。
“亏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能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以为以你们部落当下的实力，大明灭不了你们吗？”
戚继光紧盯着翁果岱，以质问的口吻自问自答：
“在我看来还是相当容易的，可陛下为什么没有选择直接进兵攻打你们部落呢？还不是希望你识时务吗？谁知，你竟是一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陛下知道你有话想说，特意将你请到我军营中，没有说要杀你，也没有对你不敬吧？陛下请你喝酒吃烧烤，就这待遇，我们都没有享受过呢。”
“知足吧你！”
把翁果岱训得一愣一愣的，戚继光比他年长二三十岁，又威名远播，北方蒙古各部没有人不认识他，也没有不佩服他的军队与作战能力。
朱翊镠笑而不语。
戚继光还是很懂他的心呀！这些话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若是让他自己说，肯定不如戚继光说的效果好。
看，戚继光说时，翁果岱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听戚继光又恐吓道：“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你们怂恿哈达部反明，结果，哈达部被李总兵踏平了不知道吗？”
“你脑子有病，不能理解陛下的民族政策，别连累别人。来时的路上，好几队逃离本土前往辽东、吉林避难的老百姓呢，你不会不知道吧？”
翁果岱终于接了一句：“倘若不是因为你们执意兴兵，也不至于。”
“那你说，我们为何兴兵？”
“在我看来，就是霸道，就是侵犯。”
“收服你们部落，谁受益最大？难道是大明吗？我们是吃饱了撑着，非要拿钱支援你们发展吗？我大明开国已有两百多年了，没有一个皇帝敢这样做，是陛下眼光卓绝力排众议，你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还说什么霸道侵犯，我看你脑子真是有问题。”
戚继光越说越来气，忽然将目光投向朱翊镠道：
“陛下，这个家伙没有救了，以臣之见，还是不必与他多费口舌，更不用请他喝酒吃烧烤，一刀剁了，立即进兵再去扶植一位新首领。”
朱翊镠微微一笑，配合地说道：“即便要剁了，也得让他吃饱喝足嘛，以表我们最后的爱心与忍耐。”
“……”翁果岱怔愣无语。
……
第1796章 真需要开导吗？
翁果岱心里清楚，戚继光确实有狠的一面，尤其体现在治军方面。
说要一刀剁了他，也不知是恐吓还是真的就这么想。
而他对朱翊镠的了解甚少，这是他第一次见，感觉态度虽然友好吧，一直笑意绵绵，可要说这就是大明皇帝内心的真实写照，打死他都不信。
相反，感觉眼前这位少年天子深不可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翁果岱对朱翊镠的第一印象。
此刻，见朱翊镠一副语笑嫣然的神情，还不紧不慢地说着，即便要剁，也得让他吃饱喝足……
翁果岱心里没底，更不知道这是不是朱翊镠的真心话。
其实被朱八戒生擒的那一刻，翁果岱心里就是惊惧不已，只是努力装作不害怕不妥协的样子。
以增加对话的资本。
要说不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他执意反明，还肆意挑动其他部落也一道对抗，难道还企图朱翊镠真心喜欢他？真心请他喝酒吃烧烤不成？
心想，此时此刻，朱翊镠应该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才对吧？
剁了他，应该最合常理。
一念及此，让翁果岱更是分不清朱翊镠到底是吓唬他，还是真的要将他喂饱喝足后一刀剁了。
心里忐忑，但面上还是必须装作镇定，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约莫小半个时辰，朱八戒进来，笑呵呵地禀道：“师祖，一会儿有烤全羊吃呢，还有蒙古草原上的马奶酒。”
“从哪儿弄来的？”朱翊镠问。
“我军驻扎此地，附近村民特意送来犒劳我们的，可不是抢的哦。”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像是请求我们不要伤害他们，不要摧毁他们的家园吧，而且他们还表示愿意入籍大明。”
说到这儿，朱八戒抬手指着翁果岱接着说道：
“他们还说，不愿意入籍大明的，只是像他们首领这些人，首领害怕失去了手中的权力，老百姓不关心这些，他们只要有好日子过就行。”
“师祖，我嘴笨，也不知解释清楚了没有，反正就是这个意思，附近百姓请求我们，又感谢我们。”
朱翊镠点了点头，道：“好！那代朕谢谢他们了没有啊？”
“我没有，但李总兵好像谢了。”朱八戒回道，“李总兵说，师祖一定可以让他们过上安稳美好的生活，还说这次出兵征讨不是对付百姓，而是对付像首领这样不识抬举不识时务的人。”
“说得好！”朱翊镠赞道，继而将目光投向翁果岱，依然还是笑意绵绵，“忘了问你，你说不希望看到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那你当真征询过你们部落中百姓的态度吗？倘若征询过，为何有那么多的百姓走上逃亡之路呢？”
“……”翁果岱不吱声。
“看来你没有问过。”朱翊镠道。
“陛下，他的思想有问题。”戚继光不客气地说道，“通过刚才的对话，可以看出他的出发点与立足点都不正确，又怎会征询百姓的意见？”
“师祖，那不用请他喝酒斥烤全羊了吧？让他跪着闭门思过。”朱八戒道。
朱翊镠回答说：“戚大帅建议，待他吃饱喝足，一刀剁了。”
正说着，一名士兵进来禀道：“启禀陛下，辽东传来消息，哱承宠想越狱却被抓了，当场被击毙。”
朱翊镠微微一滞：“哱承宠死了？”
直到这时，他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见，代之以一本正经的样子。
“是。”报信的士兵确定地回答。
“知道了。”朱翊镠点点头，第一时间便想到恐怕又是田义下的手……
在处理这件事上，田义无疑是遵从借鉴了冯保的出事风格。
虽然朱翊镠也认为哱承宠这次就是在作死，但是否处决他还没有想好，不然早就处理了，也不会说等他征讨科尔沁部回去之后再行定夺。
“小朱。”朱翊镠想了想，吩咐朱八戒道，“你去把哱云叫来。”
“哦。”朱八戒应声而退。
“这就是反明的下场啊！”朱翊镠忽然感慨地来了一句，继而又喃喃地道，“其实他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想想，还没有像某些人已经付出了行动呢。”
翁果岱心领神会，知道朱翊镠这是话里有话，肯定有所指。
“认识哱承恩、哱承宠兄弟俩吗？与你是同族人。”朱翊镠问翁果岱。
“认识。”
“其实他们先前已经入籍大明，是大明一份子，可有二心，也想着反明，如今都已经死了，朕一直希望你不要步他后尘啊。”朱翊镠警惕地感慨道。
翁果岱不吭声。
一会儿朱八戒将哱云请来了。
“知道你二哥的消息吧？”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
“刚听说。”
“节哀顺变！同时告诉那八百人，要珍惜眼前的生活。”当然，这句话朱翊镠也是说给翁果岱听的。
“明白。”哱云点点头。
看不出他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反而给人这样一种感觉：似乎哱承宠死了能够让他解脱似的。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科尔沁部首领翁果岱，一会儿要喝酒吃烧烤，你也来参加吧。”朱翊镠对哱云说道，“你们都是蒙古族人，想必有共同语言。”
“陛下，他誓要反明，臣与他恐怕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哱云连忙接道，警惕地与翁果岱划清界限。
“作为同族人，那你就开导开导他。”
“遵旨，臣不仅想开导他，还想开导所有蒙古族人，包括二哥在内，可惜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直到哱云说这句话时，才能感觉到他来了两分悲伤的情绪。
但说心里话，朱翊镠对哱云还不了解，自然就拿不准哱云到底怎么想。
反正他记忆里的哱云与哱拜、哱承恩、哱承恩几个也没啥区别，都参与了重伤大明元气的宁夏之乱。
可眼下看起来似乎还是有区别，只是朱翊镠自认暂时还拿不准。
翁果岱听着，情绪异常复杂地坐在那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真的需要不同的人来开导他吗？
“师祖，烤全羊好了！”
朱八戒不知什么时候迫不及待地溜出去了，这会儿在军帐外大喊。
……
第1797章 没有什么事儿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
若不是行军打仗，心里总惦记着这事儿那事儿，那在辽阔的草原上吃一顿露天烧烤，肯定是一件很美的事儿。
这一顿烧烤注定有些不平常。
有资格与朱翊镠坐在一起，也就是被朱翊镠邀请过来的，有李成梁、戚继光、舒尔哈齐、哱云。
当然，还有朱八戒与两名近侍。
而最独特另类的当然是翁果岱，毕竟他是明确的反明分子。
所以，这些人坐在一起，目光焦点除了朱翊镠就是翁果岱了。
翁果岱很不自在，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基本上都充满了敌意。
他也不知道朱翊镠为何安排这个？
都是要开导他的吗？
烤全羊已经摆好了，发出嗞嗞的声音，飘香四溢。
朱八戒眼巴巴地望着在吞口水，但他即便很多时候脑子不灵光，也知道今天这种场合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待会儿也不能抢人家的风头。
看，都是什么人？
皇上，蓟辽总督戚继光，东北军区副司令兼辽东总兵李成梁，东北军区总参谋舒尔哈齐，还有科尔沁部酋长翁果岱……都是大人物。
朱八戒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况且今天的焦点人物是翁果岱。
马奶酒也已经斟好了。除了朱翊镠用的是金杯，其他人都用银杯。
蒙古族世居草原，以畜牧为生。马奶酒、手扒肉、烤羊肉是他们日常生活最喜欢的饮料食品和待客佳肴。
据说，每年七八月份牛肥马壮，是酿制马奶酒的季节。勤劳的蒙古族妇女将马奶收贮于皮囊中，加以搅拌，数日后便乳脂分离，发酵成酒。
虽然朱翊镠并没有喝过，但也知道马奶酒性温，有驱寒、舒筋、活血、健胃等功效。马奶酒被称为元玉浆，是“蒙古八珍”之一。
马奶酒曾是元朝宫廷和蒙古贵族府第的主要饮料。
朱翊镠心知肚明，这样的场合，不仅翁果岱，其他人一样不自在。毕竟依朝廷礼仪，大臣不可能与皇帝同桌，更别说这样面对面喝酒吃烧烤了。
所以尽管坐在一起围成一圈儿，但朱翊镠不开口，指定没人敢动。
“来，朕先敬大家一杯！”
朱翊镠当然要带气氛，率先举杯。
“师祖，我也就可以喝吗？”朱八戒弱弱地请示道，因为平时不让他沾酒，本来脑子就不够灵光。
“当然可以！”朱翊镠点了点头，为了拉近与诸位的距离，还刻意对朱八戒解释道，“马奶酒饮后不上头，不伤胃，不损肝，无异象，因有害杂质少，故负作用小，人体耐受程度高，被众多饮者誉为`豪饮不伤身`。”
“是吗？那我可以多喝几杯。”朱八戒兴奋地举起酒杯。
“今日难得在此一聚，朕先干为敬！”
朱翊镠一饮而尽。感觉马奶酒性轻而温，味甘中有酸，微涩。
口感还不错。
除两名近侍端起杯子只做了一个饮酒动作，其他人都是一饮而尽。
“你们也可以尝尝。”朱翊镠立马儿对两名近侍说道。然后她们也干了。谷
“来，可以吃了，不必看朕。”朱翊镠开始手撕羊肉。虽然闻到香味儿，但因为这个时代的作料还不够健全，尤其是最能体现味道的辣椒尚未传进来，想必味道肯定不及后世的烤全羊。
朱翊镠还是最先开吃，感觉味道还行，胜在纯正。
戚继光其次，再李成梁，除翁果岱没有上手之外，其他都开始了。
刚才的酒，翁果岱倒是喝了。
“吃呀，不然做个饿死鬼多难受。”朱翊镠笑了笑说，“一会儿或许还要接受诸位的洗礼呢，不吃饱哪来精力？”
“能与陛下坐在一起喝酒，这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幸，还不珍惜？”戚继光说道，随即又补充，“当然，也包括我们在内，自古以来没有一位皇帝像陛下这般亲民，平等相待我们每一个人。”
在座除了翁果岱忐忑不安，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哱云内心其实也蛮紧张的，毕竟从未有这般待遇。再加上哱承恩、哱承宠又相继死去，死因让人觉得蹊跷，他心里不紧张才怪。
只有朱八戒自顾自地吃喝，一旦放开手脚，也不理会其他人怎么想。
翁果岱最拘谨，感觉不是一道儿上的人，一直不敢动手抓羊肉。
“怎么不吃？难道要朕帮你抓吗？”朱翊镠鼓励道。
“不不不，自己来。”翁果岱这才动手抓了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尽管他也知道味儿肯定还是那个味儿，可就是感觉味如嚼蜡，吞了几次才咽下肚中。
“大明有陛下英明领导掌舵，一定会继续繁荣富强，来，我们敬陛下一杯酒吧。”戚继光举起酒杯说道。
“好，来。”李成梁跟着。
“跟着陛下，就是有好日子过。”舒尔哈齐说道。
“师祖，我真心祝您活一万岁爷！”朱八戒也举起酒杯。
翁果岱是最后一个。
“大家的心意朕都明白，朕的政策主张需要你们来执行、完成，你们都是朕的好子民，来，干，一起努力！”
“可你为什么要反明呢？”哱云喝完酒终于忍不住质问翁果岱。
“人各有志。”翁果岱回道。
“那你考虑过后果吗？”舒尔哈齐帮衬着问了一句。确实，在场各位，属他最有资格这样问。
当初，他也问过他大哥同样的话。
尽管他大哥也不全因为他的劝导才决定放弃自己的理想，但他想着肯定有他的一部分功劳。
如今翁果岱不就是走这条路吗？只不过他大哥当时只想没做而已——他至今都认为他大哥的选择是对的。
“我们需要承担后果，难道你们就不需要承担吗？”翁果岱反问。
“显然你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是为了族人的利益。”舒尔哈齐又道，感觉他大哥也是这样的人，但好在他大哥头脑清晰，为了族人的利益，放弃了自己的野心，感觉翁果岱却相反。
“这一点，你像我二哥。”哱云道。
“你的意思是，我该死？”翁果岱怒目相向，刚刚不是说哱承宠死了吗？哱云这么说几个意思？
“是。”哱云点了点头，毫不避讳。
……
第1798章 被部落抛弃了吗？
翁果岱如坐针毡，感觉与这帮人没有共同语言，想逃吧，对面又坐着朱八戒与朱翊镠的身边两名近侍……
无奈之下，索性来个不搭理，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管。
“怎么？无话可说了？”
尽管哱云与朱翊镠坐一道也感觉紧张，但比起翁果岱只有孤零零一人，他还是有一股优越感。
故而以质问的口吻问道。
翁果岱压根儿没听见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完全不搭理，哱云说着也没劲，本还想开导开导翁果岱呢。
看了笑意绵绵的朱翊镠一眼后，哱云也就打住了，没有咄咄逼人质问翁果岱，害怕破坏皇上的心情。
“师祖，他们部落为什么没人来救他呢？”朱八戒好奇地问道。
当然，他也不是关心这个。
而是想着如果有人来救，那他又可以表现一番了。他还一直惦记着师祖对他的承诺呢，生擒翁果岱之后，便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想必他们正在谋划该如何展开救援行动吧，”朱翊镠揣摩道，“但也或许真的认为朕不会杀他们首领，所以干脆以不变应万变，等着我们行动。”
“师祖，既然他们首领在我们手，那他们肯定忌惮，何不借此机会将他们击溃，令科尔沁部土崩瓦解呢？”
“师祖在想一个问题。”
“师祖想什么？”
“倘若科尔沁部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个首领，而另选他人为新首领呢？”
“师祖，那怎么会？除非他们这个首领一无是处，或不得人心。”
朱翊镠微微一笑。
且不说科尔沁部，大明自己就干过这样的事儿。
当初瓦剌犯明，英宗亲征，王振不懂军事，在土木堡战败，王振死，英宗被俘，史称土木堡之变。事后，在京监国的英宗弟朱祁钰，被于谦等大臣拥立为帝，是为代宗。
“假若师祖被人抓走，那我们拼了老命也要救你呀！”朱八戒又道，还问在座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
戚继光与李成梁、舒尔哈齐、哱云几个都连连点头。
不过，像戚继光与李成梁，与朱翊镠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也想到了土木堡之变这一节。
另立新主完全有可能，毕竟救人的风险与代价多高。
当初土木堡之变就是这样，将英宗抓走就抓走了，想以皇帝要挟大明以谋取利益，没门儿。
真不排除科尔沁部也会这一招儿。
“师祖，倘若科尔沁部真的不在乎他们这位首领，那我们抓他来不是没有意义吗？”朱八戒又问道。
朱翊镠没有回答，而是望着翁果岱问道：“对此你怎么看？”
“不救我也是正常，我也不需要他们救。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待我吃饱喝足后将我一刀剁了吗？”
“你真的不怕死？”
“我想是人都怕死，但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我触犯了你们，在你们看来，假若坚持己见不思悔改，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不都骂我该死吗？”
“看来无论如何，你的态度也不会改变了？”朱翊镠道。
“至死不渝。”翁果岱异常地笃定。
“倘若你们部落真的抛弃了你呢？”朱翊镠又问。谷
“……”翁果岱没吱声，因为他也不敢确定，部落的人到底会不会抛弃他，而另选一位新首领呢？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倘若大明皇帝抓他来要挟，迫使本部投降，那让他们部落如何抉择？
倘若坚决反明，誓死不改初衷，那放弃他似乎是最为有效的方法，不然总会受到牵制。
如果部落真的放弃他，那他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翁果岱思绪飞驰，忽然想通了似的说道：“倘若我们部落真抛弃我，那我感到高兴，死而无憾。”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
“为什么这样想？”
“很简单，倘若我们部落放弃我，那说明他们绝不会与你们妥协半步，只会将反对入侵的道路坚持到底，而这正是我的心愿。”
翁果岱依然将朱翊镠这次的征讨看作是“入侵”。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所以你们休想从我这里找到突破口。”
“陛下，这种人就是不识抬举，不进棺材不落泪。”哱云恨恨地道，“何必与他多费口舌？既然执迷不悟，那就不用客气，打到他们服气为止。”
“师祖，就是。”朱八戒附和道，“不打他们，他们不知道痛，还以为我们四路大军是开过来吃醋的呢。再说了，我们在这里也耗不起啊！”
“陛下，要不派人过去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态度？”戚继光建议道，“他们的军队不是就驻扎在前方不远处吗？照这形势看，毫无动静，也没人来过问，估计是不管他们这位首领了。”
“先不急，”朱翊镠摇了摇头，“怎么说这时候急的也是他们。”
“瞧他的态度，平常没少给他们部落的人贯彻反明的理念。”
“先不说这个，来，吃，喝。”朱翊镠举杯，心中蹦出一个念头。
戚继光也不多说，知道朱翊镠深谋远虑，想必心中是有想法了。
“世上没有什么事儿，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再来一顿。”朱翊镠忽然感慨地说道。
“师祖，这个好。”朱八戒乐此不疲地道，今天属他吃得最多喝得最多了。平常没敢喝，好不容易得到特许一次，他确实也没有浪费。
翁果岱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没有心情吃喝，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尽管当着这些人的面说，部落的人放弃他不管他的死活，他心里反而感到高兴，但其实，如果真是这样，他心里也会感到失落、不甘……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被人重视？
可现实是，部落确实没有人来，也没有军队开过来要人。
难道他真的被部落抛弃了？
翁果岱坐立难安。
忽然听到一阵骚动，然后便是有人高呼：“科尔沁部大军来了——”
翁果岱心头一喜。
戚继光、李成梁等人神情一紧。
朱八戒更是兴奋地跳了起来，一抹嘴问道：“来了吗？来了吗？”
只有朱翊镠还面不改色地坐着。
……
第1799章 无药可救
很快有人冲过来禀道：“陛下，科尔沁部大军正在向我方靠近。”
朱翊镠冷静地冲翁果岱笑了笑：“看来你没有被你们部落抛弃哈？那你是暗自高兴还是有点失望呢？”
翁果岱沉吟不语。
“李总兵，你先去看看，他们来目的何在？”朱翊镠吩咐道。
“臣遵旨。”李成梁立马儿去了。
“师祖，那我们呢？”朱八戒迫不及待地问道，他当然想马上开战。
“我们继续吃喝呀！”
“可科尔沁部大军来了呢。”
“也不知道他们是来要人，还是来谈判，又或是来投降，你急什么？”
“要是投降，那就没意思了。”朱八戒只得坐下来，小声嘀咕道。
“放心，绝不会投降的。”这时，翁果岱十分坚定地来了一句。
“那就好，那就好。”朱八戒喜上眉梢生怕没得打，“你们反对师祖，总得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不然即便现在投降了，以后还是会反的。”
说完又去抓肉吃。
“难怪你有如此神力，这么能吃。”翁果岱对着继续吃肉的朱八戒说道，终于明白自己的力气与朱八戒相比，悬殊不是一般大，人家吃肉可顶好几个。
“嘿嘿！”朱八戒则是憨笑道，“如果你不反始祖，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我们不是反，要知道这是我们的领地，我们是在保卫自己的领土。”翁果岱依然坚持这个观点。
“可师祖说，这片草原属于大明，师祖是皇帝，当然他说了算。吃亏的是大明，又不是你们，何必坚持呢？”
“……”翁果岱选择闭嘴，不想与朱八戒争辩，发现这家伙还只是个孩子，眼里仿佛只有他师祖，没有别人。
他们部落实力的确不及大明，这个他也承认，可实力弱就应该必须屈服于实力强大的吗？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承认自己是大明人士呢？
不承认就来征讨，这是什么道理？
翁果岱实在想不明白。
这就是他所谓的与朱翊镠的起点与认知都不一样，对话将毫无意义。
此刻被抓来，尽管经过几个人的轮番劝导，可他依然不为所动。
这会儿朱翊镠倒也没有继续劝，成年人的思想原本就不容易改变。
一个成年人若不经历一些事儿，想一时半会儿改变他原有的观念，谈何容易？这事儿肯定急不来。
“师祖，李总兵去了，怎么也没听见动静啊？看是打不起来喽。”
朱八戒又带着几分遗憾说道。
“你是有多么想打我们部落？”翁果岱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有且只有一个标准，谁不听师祖的话，我就要打谁。”
朱八戒挥动他的拳头以展示自己的力量，对着翁果岱说道。
至此，翁果岱也觉得自己终于看清朱八戒是什么样的人了，就冲他说的这话，不就是孩子气吗？
“陛下，要不臣出去看看吧？”戚继光请示道，他也有点坐不住了。
“去吧。”朱翊镠点头同意。
“陛下，我也去看看。”哱云接着也请示道，本来他就一直有点儿紧张，感觉自己坐在这里不合时宜。
瞧瞧坐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
只有他身份地位不够高，与皇上关系也不好，再加上之前他与哱承恩、哱承宠又有拉扯不清的关系，多少让他心里不踏实、不自在。
这样，围在一起的就只有朱翊镠与朱八戒，外加两名近侍，还有舒尔哈齐与翁果岱几个人了。
朱翊镠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
朱八戒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羊肉。
两名近侍静静地坐在朱翊镠身边也不说话，一左一右，这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她们身怀绝技，没见识过她们还以为只是伺候朱翊镠的侍俾。
翁果岱在观察几个人，同时在琢磨有没有机会脱身？尽管朱八戒似乎只关心吃的，可朱翊镠身边两名近侍却显得尤为冷静，想来想去他又不敢，只能继续坐立难安。
为了不至于冷场，舒尔哈齐也算是有心，开口问道：“听说陛下又委以重任我大哥了？”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让他前往西南方协助许国大学士，最多一年时间就可以回京。”
舒尔哈齐问过一句后，便将目光投向翁果岱：“认识我大哥吗？”
“没见过，但听说了，是他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的。”翁果岱回道。
“当着陛下的面，实话告诉你，我大哥与你一样，曾经也想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独立于大明之外，但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你知道为何吗？”
舒尔哈齐刚才就想说来着，这会儿刚好用来调节貌似冷场的气氛，同时还可以在皇上面前为他大哥辩护几句。
却不料翁果岱很固执地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感兴趣。”
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气得舒尔哈齐当即怼了一句：“我看你已经是没得救了。”
“我的人生我做主，选择什么样的路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舒尔哈齐很是无语。
翁果岱也是有心，他岂能不知舒尔哈齐是想利用大哥努尔哈赤的事迹来教育他？先头就问了他嘛，问他是否考虑到后果，还说他个人野心要盖过族人的利益。
翁果岱确实不想被教育。
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认为自己没有错，情愿入籍大明也好，不情愿入籍大明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为什么定要强迫入籍大明呢？
反正这个观念他已经明确说过，此刻没有心情与舒尔哈齐争辩。
而是在想如何回去？大军来是为了救他吗？
舒尔哈齐冲朱翊镠摇头叹气，无奈地道：“陛下，此人无药可救，臣本好心想以大哥为例开导他一番，结果……”
舒尔哈齐两声苦笑。
“算了吧。”朱翊镠道，“朕已经看出来了，安心等李总兵他们回来，先看看他们部落是什么态度。”
“陛下，倘若执意反明呢？”舒尔哈齐轻轻问了一句。
“朕会下令进军。”朱翊镠态度坚决地道，“不能因为某些人的短见，而对民族政策大打折扣。”
这话明着是对舒尔哈齐说，但显然实际上是对翁果岱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