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0章 王姽婳答应进京（求月票！）
次日一早，王姽婳便来了。
“大哥与我商议何事？”
“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来来来，坐坐坐，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朱翊镠客气地道。
徐文颖忙拉着王姽婳坐下，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什么事儿啊？自打回来便一直惦记着要见姽婳妹妹呢。”
“这次回京，掀起一场解放女性的运动思潮，反响还不错。”朱翊镠道。
“解放女性的运动思潮？”
徐文颖与王姽婳异口同声，都诧异地望着朱翊镠，一副急切的神情。
“就是倡导女性独立，从家里走出去参与劳动，不再以抛头露面为羞，女性可以入伍，可以参加科举，反正男人能做的事儿女人也都可以去做。”
“这很好啊！”
徐文颖与王姽婳又异口同声，喜不自胜地说道。
毕竟两位都是女性觉醒的代表。
“不过大哥，有多少人支持呢？”王姽婳担忧地问道。
“支持的人倒不是很多，因为是我的提议，在京城做了一项民意调查，支持的比例大概在二十百分之二十，也就是有五分之一的人支持。”
“那已经很不错了。”王姽婳道。
“毕竟这事儿是由永宁公主领头，陈珂玥与郭三也参与其中，加上又知道是我的提议，所以才会有这多人支持。”
“由二姐领头确实不错。”
徐文颖道。虽然她与永宁公主的交往并不深，但也知道朱翊镠与永宁公主最亲近。既然得到朱翊镠的青睐，那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陈、郭两位姑娘与他成亲了没？”王姽婳关切地问了一句。
提起申用嘉，王姽婳还是有不一样的情绪，以“他”来代替。
毕竟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而且还是至今唯一爱过的男人。
“没有成亲。”朱翊镠回道，“他们也不准备拜堂成亲，认为那只是一种仪式而已，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样她们没有意见吗？”徐文颖疑虑地道，“女人都重视仪式感呢。”
“感觉还好吧，毕竟陈珂玥曾经是有夫之妇，而且如今京城里都知道她们是申家的媳妇儿，首辅申先生与他夫人也承认。”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有永宁公主领头，又有陈、郭两位参与，那京城里解放女性运动的思潮如火如荼吧？”王姽婳好奇地问。
“才刚开始宣传，也算不上有多火热吧，但相信会越来越好。”
“大哥为什么想到解放女性？”
“男女本该平等，眼下男尊女卑仍是现实，想要男女平等，就必须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而想要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首先必须得让他们独立，不能只靠男人养活，所以需解放女性。”
“支持！支持！”
徐文颖与王姽婳再一次异口同声。
两人在一起久了，亲如姐妹，似乎早已经心有灵犀。
“当然，之所以倡导解放女性，还有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增加国家劳动力，假若女性全都参与劳动，那国家劳动力就可以增加将近一半，自然可以为国家创造更多的财富了。”
“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计。”朱翊镠又豪迈地补充一句。
“大哥特意与我商议，是希望我能参与其中吗？”王姽婳敏锐地问道。
“对！”朱翊镠道，“不过因为你与颖儿一样，很快就要生了，早你们一些时刻生产的还有相沢。”
“是啊，相沢姐姐还好吗？”
“好，她也想参与其中，可同样面临照顾孩子，所以回京时经过商议，请姽婳妹妹进京，将孩子交给相沢照看，这样姽婳妹妹与相沢两个就可以腾出一人来，投身到解放女性的事业当中。不知姽婳妹妹意下如何？”
“这个主意好哇，我当然同意。”王姽婳脱口而出，欢喜地道，“本来我与颖儿姐姐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待孩子出生后做什么，必须自食其力，还说等大哥回来请求你呢，只是……”
“只是什么？”
“相沢帮我照看孩子，她愿意吗？都说照顾孩子是一件辛苦的事儿。”
“不瞒姽婳妹妹说，相沢也知道照顾孩子是一件苦差事儿，尤其还是同时照顾两个孩子，但女性出去工作毕竟还是新兴的事务，一来她担心工作累，二来也担心会被人瞧不起，所以起初想着请姽婳妹妹回京照顾孩子，由她出去工作挣钱，可我想还是姽婳妹妹出去工作更加合适，这是我的建议，小朱与相沢都表示同意，只担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王姽婳忙问。
“就是怕姽婳妹妹不答应。”
“这个提议很好，我为什么不答应？”
“因为小朱毕竟曾经热烈地追求过姽婳妹妹嘛，而且如今这份热情也不见减退，所以担心姽婳妹妹有想法。”
“我回京不是出去工作吗？只是让相沢帮忙照看孩子，又不是整天与他们腻在一起，这与小朱曾经追求过我似乎没有多大关系吧？”王姽婳道。
“姽婳妹妹这样想，那当然是最好不过，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嗯，大哥刚也说了，这是你的提议嘛。大哥的眼光无人能及，我当然同意呀，就怕我出去能干什么呢？”
“至于干什么不是姽婳妹妹担心的问题，大哥自会安排。”朱翊镠信心爆棚地拍着胸痛，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那大哥做主便是了。”
“但你爹娘还得继续在辽东一阵子暂时不能回京。”朱翊镠道。
辽东改革还需要王象乾。
“没关系，我又不是离不开爹娘，再说了，哥哥不是在京城吗？”
“嗯，你大哥如今地产事业搞得风生水起，手下已经有几百号人呢。”
“这全是大哥的功劳，若非大哥慧眼如炬，我哥哥肯定还是天天被爹骂，骂他整天吊儿郎当的就是不成器。”
“那这事儿就这样决定下来，不知你爹娘什么态度？”朱翊镠又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与爹娘无关。”
“也是哈，好吧，待姽婳妹妹孩子降临，便与我们一道回京。”
“我也要参与。”徐文颖兴趣十足道。
“好，知道你忍不住，届时会让你协助二姐。”朱翊镠笑了笑说。
徐文颖回之一笑：“那一言为定，不然对不起你对我的评价。”
……
第1771章 万岁爷还是仁慈啊（求月票！）
朱八戒得知王姽婳答应进京，高兴得手舞足蹈。
“还是师祖有办法，就知道师祖一出马，这事儿指定能成。”
“说，是不是对姽婳妹妹还贼心不死呀？”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问。
“师祖，什么贼心不死？”朱八戒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师祖看得出来，你依然很爱姽婳妹妹，是不是对她还有企图？”
“师祖，说实话我倒是想，可这事儿又不能一厢情愿，姽婳妹妹不想有什么用？”朱八戒小声地说道。
“知道你小子贼心不死，可不要乱来呵，你媳妇儿是相沢。”
“知道了。”朱八戒点了点头，随即从嘴里蹦出来一句，“师祖为什么就可以同时拥有几个女人呢？”
“你说什么？”
“没，没，没说什么。”
“哎，师祖倒也不是反对你与姽婳妹妹好，但你要考虑姽婳妹妹的意愿，还有相沢的想法。”
“相沢说没问题。”朱八戒脱口而出。
“什么没问题？”
“相沢说如果我爱姽婳妹妹，她不介意我与姽婳妹妹好的。”朱八戒声若蚊蝇地说道，也不敢抬头看朱翊镠。
自己都能感觉到脸色红了。
“可姽婳妹妹不会同意，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朱翊镠警告道。他知道王姽婳对朱八戒没有感觉。两个人倘若一方没有感觉，在一起终究会出问题。
“知道，我爱姽婳妹妹，当然会尊重她的选择。”朱八戒悻悻然地道。
“你知道就好，要把姽婳妹妹当作好妹妹看待，不然她回京会有压力。”
“明白，谨遵师祖的教导。哦，对了师祖，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失踪了。”
“失踪了？”
“对。”
“万岁爷，确实失踪了。”这时田义接过话头，“万岁爷刚回来，一回来就忙着处理哱承恩之死一事，又紧急召开动员大会，奴婢就没与万岁爷说。”
“为什么失踪？去了哪儿？”
“奴婢也不知道，他们俩是突然失踪的，但奴婢与淑妃娘娘都怀疑他们察觉到万岁爷偷偷回京，所以将这个消息散布给蒙古各部知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奴婢与淑妃娘娘都怀疑他们对万岁爷并不忠心，故而让李总兵派人监视他们，他们也许察觉到，就失踪了。”
“都只是怀疑，可有证据？”
“他们确实将万岁爷进京的消息告诉哱承恩、哱承宠他们，至于是否通知蒙古各部没有证据，但如果他们对万岁爷忠心，也不会就这样跑了。”
“岂有此理！”
朱翊镠有几分恼怒，毕竟感觉对他们两个还不错，而且怕他们不忠心，还特意给努尔哈赤写了一封信，努尔哈赤也回信，让他们认新主人。
当时他们也答应了，且表示过自己的忠心，这会儿居然趁他回京跑了？
这叫什么事儿？
以后还见面吗？本还想着这次御驾亲征，委任他们做先锋呢。
“万岁爷，那两个真是白眼狼，万岁爷对他们那么好，一点不知道感恩。”田义很恨地说道。
“娘的，要真是这样，下次见了，看我不揍死他们。”朱八戒也是气得咬牙切齿，挥动拳头说道。
他还以为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是去哪儿玩了呢，如果真对师祖不忠，那以后见了不会客气的。
这个朱翊镠确实也没有想到。
“你们没有派人去找找吗？他们去了哪儿？”朱翊镠又问。
“没有。”田义回道，“奴婢与王巡抚都觉得，他们如果心不在，找回来又能如何？所以就没有派人去找。”
朱翊镠点点头，也是。
“奴婢觉得，他们不值得万岁爷如此费心。”田义小心翼翼地说道，“想走不想跟万岁爷了，哪怕与我们说一声，就这样偷偷跑了是成人干的事儿吗？”
“也许他们还恨朕摧毁了他们主子的理想吧！”朱翊镠不禁感慨地道。
“可他们主子都已经看开了，他们为何还纠结呢？”田义愤愤地道。
“他们不知道他们主子看开了呀！”
“他们主子不是给他们写信了吗？”田义依然不解地追问道。
“可这不正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难处吗？别说写信，就是面对面交往，又岂能明确地知道对方说话就是真的，就是发自肺腑而不是敷衍或是谎言？”
“……”田义不知如何回答了。这一点他也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很难，因为人心不可测。
只有孩子的喜怒哀乐会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而成人的世界善于隐藏，心口不一只是常态而已。
都沉默了会儿。
田义忽然问道：“万岁爷，他们既然对努尔哈赤如此忠诚，那会不会进京找努尔哈赤去了？”
“很有可能。”朱翊镠点点头，“但努尔哈赤此刻不在京啊！”
“不在京？”田义诧异地道，“努尔哈赤不是进京做官了吗？”
“朕这次回京，派他去西南边支援许国大学士了。”朱翊镠道。
“那额亦都与费英东不是扑了个空？”
“随他们去吧，朕相信他们最终还是会回到朕的身边。”朱翊镠信心十足。
其实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努尔哈赤心态的变化。
“万岁爷还要重用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吗？”田义表示不解。
“他们其实挺忠诚的呀！”朱翊镠不以为然道，“再说了，只要他们知道努尔哈赤忠心于朕，那他们的态度就一定会改变的，不是这样吗？”
“嗯。”田义点头道是。
“师祖请放心，他们是我的小弟，倘若背叛师祖，或做了什么对不起师祖的事儿，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朱八戒信誓旦旦地说道，继而又央求道：“不过，如果他们只是因为一时糊涂想不开，或无甚大过，也请师祖原谅他们，毕竟他们是徒孙的小弟。”
看得出来，朱八戒对额亦都与费英东还是有感情的。
朱翊镠点头答应了。
田义不由得暗自感叹，万岁爷还是仁慈啊，这也难怪冯公公想对哱承恩下手，却不直接告诉万岁爷，而是选择告诉淑妃娘娘呢。
……
第1772章 怎能如此贴心呢？
“村长，村长，有人找你。”
黄霄云正在地里干活儿，忽然听到秘书王奔向他喊道。
“谁找我？”黄霄云忙问，但他头也不抬，因为实在太忙了。
不忙不行，不然今年仍还不上钱。
在皇上面前，他可是承诺过的，今年一定要还，本就拖了一年。
当没有资金扩大经营时，只能努力多干活儿，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说是宫里来的。”王奔回道。
“宫里来的？”黄霄云这才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从地里上来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黄霄云接着又问道：“宫里来的什么人？”
“不知道，是一位很年轻的公公。”
黄霄云不敢怠慢，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去，一看原来是王安。
王安现在虽然是风云人物，但黄村的村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黄霄云是因为有机会进宫，才得意认识，不然哪里有机会？
“哟，原来是王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好说，好说。”王安客气地还礼。
“不知王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黄霄云忙毕恭毕敬地问道。
“最近黄村的各项生产可好？”王安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托皇上的洪福，还好，还好。”
“有没有什么困难？”
“两个大的困难已经对皇上说了，县衙很快来人，说马上修路，并筹建一所学堂与医院，王公公是来视察吗？”
“不。”王安摇了摇头。
“那王公公……”
“万岁爷知道你们眼下缺资金扩大经营，但上次问你时，你也不敢开口，如果再借你钱吧，估计你又不好意思，毕竟上次的还没有还呢。”
“是是是……”黄霄云连连点头，“皇上情愿借，我也不敢。”
“所以万岁爷想通过另一种方式资助你。来，这是一万两银票。”说着王安便从怀里摸出一沓子银票。
“这，这……”黄霄云不敢接。
“你先拿着，听我慢慢说。”王安硬是将银票塞给黄霄云，“万岁爷不是说让你们扩大经营，争取建一个养殖场吗？最重要的是销售渠道，要有人买才行。所以万岁爷有旨，黄村以后的家禽家畜可以直接宰杀以供应皇宫需求。”
“这，这……”黄霄云又惊又喜，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他知道皇宫根本不需要他们供应肉食，有兴农集团供应就够了，人家那才叫规模化经营。
黄村现在就是小打小闹。
“你肯定也知道，供应皇宫本用不上你们，但万岁爷一直惦记着黄村，就算是变相支援黄村吧。”
“皇上的大恩大德，黄村村民真不知如何感激。”黄霄云激动地道。
“万岁爷说了，你们的家禽家畜都是纯天然地养殖，安全又有营养。除了家禽家畜肉食，还可以向皇宫供应鸡蛋鸭蛋鹅蛋，市面上多少钱便多少钱，每次送多少，账你们记着，年底统一算账。”
“多谢！多谢！”
“宫里需要什么，届时会有人给你们列出清单送来，按照上面来就是。”
“好，好……”黄霄云连连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王安也不墨迹，他现在忙着呢。
“小的恭送王公公！”
“不必，好好干，万岁爷也说了，不要因为有他的帮助，你们便怠慢放松而不知上进，相反你们更加努力才对。”王安又刻意提醒道。
“请王公公代全体村民感谢皇上，我们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皇上对我们的期望！”黄霄云信誓旦旦地道。
“我有走了。”王安就此离去。
黄霄云带着王奔还是恭送至村口。
“这位公公是谁？”王奔问。
“你怎么那么糊涂？还没看出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安王公公。”
“他就是王安？”王奔张大嘴巴。
“你以为呢？”
“可他怎会如此年轻？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几岁的样子。”
“本来就是十几岁。”
“十几岁便当上司礼监秉笔？听说还兼任乾清宫掌作呢。”
“皇上喜欢用年轻人。”
“可是，那也太年轻了吧？”
“这是我们操心的问题吗？我们接下来该操心如何扩大经营，如何保证安全地向皇宫供应我们的产品。”黄霄云扬起手中的银票激动地说道。
“是是，皇上对我们太好了，不能辜负皇上对我们的期望与信任。”
“马上召集村民，我们要开会。”
“好，我这就去通知。”王奔拊髀雀跃地去了，有一万两可以做太多事。
黄霄云的激动心情更不用说了，杵在原地不禁喃喃自语道：
“皇上怎能如此贴心呢？要知道皇上日理万机，而我们只是一介村民，居然能得到皇上的如此青睐。”
“啊，保佑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吧！”
“除了更加努力以回馈皇上，还能说什么呢？当然不会放松怠慢了。”
“以后有能力回报时，定当不遗余力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眼下还没有能力回报时，只能默默努力，将皇上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
“对，一定要将这些话都告诉全体村民，皇上就是我们黄村的神啊。”
“……”
很快，黄村沸腾起来。
有了钱，他们可以放开手脚干。
关键，这还不是有钱那么简单。他们的养殖，以后便有了稳定的供应，不再担心渠道了。
还有，供应皇宫也能帮助打响他们的知名度与美誉度，以后养殖场建设起来，还愁没有销路吗？
皇上这次可是帮了他们大忙啊。
无不对朱翊镠感恩戴德，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儿十足。
对于朱翊镠而言，其实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就是因为这举手之劳，殊不知温暖了多少人的心。
身处高位且有足够的能力时，确实该时不时地俯瞰众生。
这也是大慈大悲的体现。
只是万事都有两面性，对黄村刻意关照自然会引来左右其它村庄的羡慕乃至嫉妒，他们也会有同样的需求。
哪个村庄不想拥有一座学堂一所医院？哪个村庄不想修建一条大道通往京城？哪个村庄不想被投资谋发展？
……
第1773章 竟无立足之地（求月票！）
额亦都与费英东偷偷抵京。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北京城，被北京城的繁华震慑到了。
在此之前，他们见过最好的地方就是辽阳，可辽阳与北京如何能比？两座城不可同日而语。
这里他们看到的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充满了勃勃生机。
“北京城原来是如此的繁华呀！”费英东不禁感慨道。
额亦都也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进来了仿佛就不想离开。
“难怪主人在这里做官不想回去。”费英东又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主人不想回去？”额亦都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小声说道，“说是让主人进京做官，其实相当于被软禁在北京城，让主人无所作为。”
“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乐，想想也蛮不错的嘛。”费英东咂摸着嘴。
“你要真那样想，何苦逃来北京？效忠于皇帝不就是了吗？保你以后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见额亦都一本正经的样子，语气中还夹杂着几分怒气，费英东只得笑了笑说：“瞧二哥，我也是看到眼前繁华，感叹两句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我们还是想办法先见主人吧。”
“也不知主人住在哪儿？要不先进这家客栈休息，顺便打听打听？”
“好吧，只是我们身上的银两快要用光了，最多还能支撑两天。”
“两天够了吧？”费英东乐观地道。
“那也得抓紧，不然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没有见到主人，后面的日子恐怕不好过。”额亦都警惕地道。
两人于是进了客栈，一人要了一碗素面，吃完后便向掌柜打听。
“掌柜好，向您打听一个人行吗？”额亦都先开口问。
“不知二位客官要打听谁？”
“您认识努尔哈赤吗？”
“客官想打听的，可是原建州女真头领努尔哈赤吗？”
“正是。”
“那当然认识了，在京城谁不认识他呀？”掌柜乐此不疲地说道，“开始他在得时学院授课，后来拜潞王爷也就是当今圣上为师，再后来被调到京师担任兵部侍郎，不知有多风光呢。”
“掌柜知道他住哪儿吗？”额亦都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这时候将努尔哈赤捧得越高，他心里感觉越不是滋味儿。
“瞧二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像东北口音，莫非也是来自于原女真族，想来投靠努尔哈赤吗？”
“嗯。”额亦都点了点头。
“哎哟，那你们的选择太对了。”掌柜眉飞色舞地说道，“当今圣上欢迎各少数民族来京发展，加上你们又认识圣上的徒弟努尔哈赤，那以后在京城肯定顺风顺水前程似锦啊！”
“掌柜知道他住哪儿吗？”额亦都不想与掌柜扯那些没用的。
“不过，二位来得好像不是时候。”掌柜察觉到额亦都不想多听，似乎只想知道努尔哈赤住在哪儿。
“掌柜此话何意？”
“因为你们要找的人此刻不在京，恐怕没有一年半载肯定也回不来。”
“他去了哪儿？”额亦都忙问。
“努尔哈赤奉当今圣上的旨意，前不久已经启程前往西南协助许大学士。”
“前往西南？哪个西南？”额亦都紧张地站了起来。
“就是云南、贵州、四川那边呀！”
“为何去那边？”额亦都着急。
“当今圣上曾经派许国大学士前往西南安抚各少数民族，目的是要废除土司制，可时间过去那么久，却没有好消息传来，想必遇到了许多阻碍，所以皇帝爷请努尔哈赤出马。”
“几时的事？”
“就在七八天前吧。”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皇帝爷给的期限好像是一年，可听说西南少数民族的问题不好解决，不然许国大学士早回来了。”
“……”额亦都垂头丧气地坐下来，感觉这是要坏事儿的节奏。
费英东也意识到了，倘若这次进京见不到主人，让他们何去何从？
初来乍到北京城，一看他们就不是汉族人，如何在此立足？
可不在此立足让他们又去哪儿？肯定不敢再回辽东那边呀。
两个人顿时着急了。
掌柜一副热心肠，问道：“不知二位是努尔哈赤的什么人？”
额亦都与费英东不知如何回答。
更准确地说是无心回答，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掌柜看出来了两人很是沮丧，又说道：“努尔哈赤在京城也算是大名人，身居高位，且仰仗是皇帝爷的徒弟，肯定有不少朋友，二位客官不妨去问问，看能不能帮助到你们。”
“多谢掌柜！”额亦都焦急地站起，带着费英东就此离去。
“现在怎么办？”出客栈费英东便问。
“哎！”额亦都深深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回不去辽东，在京城也无法立足，难道要去追赶主人？
先且不说能不能追上，身上的盘缠马上就要告罄，哪儿都去不了。
“怎会这样？”费英东一跺脚道，“这算是对主子委以重任还是利用？”
“谁知道？”额亦都也心烦，忽然感觉好像竟无立足之地。
过了今天明天，往后吃喝住宿都成问题。即便想回辽东或去吉林投奔舒尔哈齐，也需要盘缠呀。
这一下子变成流浪狗似的。
额亦都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想想，除了主人，在京城咱还有认识的人吗？”额亦都沉默片许后问。
“哪有？”费英东摇头。
“两个大男人难道就这样流浪街头？”
“关键咱去哪儿？这先得决定下来。”
“没有钱哪儿都去不了。”
“主子在京城好像有一个女人吧，听说叫作小珍。”费英东忽然想起来，继而又沮丧地道，“只不过，难道让咱两个大男人去投奔一个女人吗？”
“当然不行。”额亦都道，“主人不在京，咱去找人家也不合适。”
“那我们去哪儿？”费英东着急，这才想起朱翊镠的好，喃喃地道，“不知皇上这会儿回辽东了没有？”
想着在辽阳的日子多爽呀，吃喝不愁，还有老师教他们读书，也不知哪根筋不对，非要背叛皇上？
费英东心里有点后悔了。
“怎么？你后悔逃出来？”额亦都立马察觉到了，紧盯着问道。
“都已经逃到北京城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后悔咱也不能回去啊！”
“你知道就好。”
……
第1774章 大战在即（万更求票！）
就在抵京的第三天，额亦都与费英东就已经身无分文了。
原本想着只要进京找到主人什么都解决了，可主人被派到西南边，一下子让他们两个无所适从。
想了一整天接下来要何去何从，但很可惜终究没有想明白。
确实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倘若有钱倒是可以接着想，过了今晚明天就要饿肚子真的流浪街头了。
“眼下恐怕只有两条路了，第一，我们立马儿去求职，希望能谋得一份工作先填饱肚子再说，然后安心等待主人回来，一年时间并不难等。”
额亦都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迫不得已对费英东说道：
“第二，我们立即回吉林行省投奔舒尔哈齐，途中没有盘缠，只能边走边想办法。你倾向于哪条路？”
费英东想了想，回道：“我倾向第二条路，毕竟在京城谋职不容易，且很容易暴露身份，要知道皇上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回京。可第二条路，途中没有盘缠能想什么办法？总不能抢吧？”
“乞讨会不会？”额亦都道。
“那还是算了。”费英东傲气地摇头。
“既然如此，就选择第一条路吧。”额亦都道，“这也是我的倾向。”
“只能试试看了。”费英东不抱希望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担忧地道，“可我们除了有一身蛮力，又能做什么呢？想在京城谋职，谈何容易啊？”
“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额亦都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打气了。
……
张学颜收到皇上的旨意，出兵一万征讨科尔沁部。
副将孙守廉不禁纳闷儿，为何先头李成梁被围时不出兵增援呢？
时隔不到两个月，这时候又要兵分四路大军征讨科尔沁部。
其实张学颜也没怎么想明白，但他比孙守廉更相信朱翊镠。
先头没有皇上的旨意，他当然会有所顾虑，再说当时请求增援的是舒尔哈齐，就连王象乾都没开口。
而此刻是皇上的旨意，当然不一样了，皇上下旨出兵必须出。
只是，这次皇上明确要求出原女真族骑兵，那就交给舒尔哈齐统帅，而没有交给孙守廉。
故而张学颜接到旨意后，第一时间派人通知舒尔哈齐。
舒尔哈齐更是诧异了，倘若当日李成梁被围困时出兵增援，那按理说就不会败，这时候再出兵征讨，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李成梁兵败的事实。
虽然舒尔哈齐与张学颜、孙守廉他们一样，都不知道朱翊镠那时候根本不在辽东，但既然旨意颁发下来，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舒尔哈齐立即挑选一万骑兵，准备向蒙古科尔沁部进发。
由此，也让舒尔哈齐再次见识到了朱翊镠的决心。
毫无疑问，蒙古族各部落最后的结局，与原女真族各部落的结局会是一样的，不会有不同。
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谁配合谁受益，谁反抗谁遭殃。
也不知道科尔沁部是怎么想的，想着幸好上次对李成梁只是围困，倘若将李成梁杀了，那就完蛋了。
这次征讨，应该不至于灭掉科尔沁部。
……
蓟镇总兵戚继光也收到了旨意。
要说对朱翊镠政策的理解程度，蓟辽所有官员都不及戚继光。
在朱翊镠还没有登基为帝时，他对朱翊镠，以及朱翊镠的政策主张都有相当的了解，比王象乾还深。
王象乾是后来居上的。
在这方面，戚继光恐怕仅次于当时江陵城三老了，即张居正、冯保与潘季驯——他们与朱翊镠相处的时间长。
所以戚继光不像张学颜、舒尔哈齐那般纳闷儿，他第一时间猜到朱翊镠之前没有下旨出兵增援李成梁，想必事出有因，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不在。
以他对朱翊镠的了解，德嫔赵灵素如此年轻便香消玉损，所以猜想朱翊镠应该是偷偷回京了。
也正因如此，李成梁才会出兵，以致最后兵败。
戚继光一下子便猜到，心中本有的疑虑自然迎刃而解。
这次征讨科尔沁部，他决定亲自出马，戚家军已经很久没有作战了。
……
李成梁心无旁骛地练兵。
在许多人眼里，他是为了报仇。
但其实主要原因不是，对于久违的失败，他现在看得并不重。
加强练兵的主要原因，是他已经意识到辽军的问题，辽军与边外各部落的战斗力并没有拉开差距。
从前不过是他自视甚高罢了，总以为辽军无往不胜。
尤其是与朱翊镠一席长谈后，让他更是认识到这个问题，所以这些日子里他一直都在忘我的练兵。
至于挽回自己失败的荣誉，现在他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再说，人家科尔沁部当时也没打算取他性命，以当时的情形，倘若真将他们往死里打，估计会全军覆没。
而且，朱翊镠的态度很明确，说了御驾亲征的目的不是踏平科尔沁部，只是为了表明收服蒙古各部的决心。
当然，如果执迷不悟，誓要与大明为敌，那肯定也不会客气。
……
相对于其他三路大军的统帅，朱翊镠倒是一颗平常心。
动兵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他一直秉持和平推进的原则方针。
只是，绝不允许跳脱大明之外建立自己的政权。
倘若走努尔哈赤的路子，愿意配合接受大明的改造，那固然很好，否则只能以武力解决。
这时候征讨科尔沁部的消息，肯定早已经传达过去了。
就看科尔沁部接下来如何选择。
徐文颖比较担心。女人天生比男人害怕战争，男人总有征服的**。
“这次御驾亲征，你不会真的与人短兵相接吧？”徐文颖关切地问道。
“那应该不会，御驾亲征只是为了提升士气。”朱翊镠很有自知之明。出谋献策他在行，上战场打仗可不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可不想再挂一次。
所以这次总指挥虽然是他，但只是名义上的，四路大军各有主帅，除了三大营他自己统领的这一路，其他三路大军上了战场后就不必听他指挥。
“战场风云激变，你不要去冒险，别的皇帝都坐皇宫里享受，你跑回来就已经是另类了。”徐文颖嘱咐道。
“放心，有戚大帅、李总兵大明两大神将参加，我不会有事的。”
如果这样的配置还拿不下蒙古科尔沁部，那谈什么收服蒙古各部？
对此，朱翊镠还是很有信心。
再说，打仗又不是单纯拼兵力，还受到许多其它因素的影响。
……
第1775章 走投无路（求订求票！）
额亦都与费英东饿得头晕眼花，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昨晚饿得实在睡不着，便想去街头溜达一圈儿，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残羹冷炙充充饥，可刚一出去就遇见五城兵马司出来巡逻的兵卒。
他们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又只得回到破庙里躲藏起来。
原本想着出去谋职找一份工作，倘若能稳定下来，就在北京城坚持一年等待主子努尔哈赤回京。
反正一年时间过得也快。
然而事与愿违，首先在京城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人家一看他们就是来自少数民族，许多职业不适合他们。
其次，他们汉语水平极其有限，这进一步限制了他们，凡是涉及到需要说话的活儿，没有人愿意请他们。
这样，相当于身份与语言两大障碍摆在他们面前，出去屡屡碰壁。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进了北京城后，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出示大明身份证，这也让他们感到为难。
身份证他们倒是有，但一出示不就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了吗？
白天，额亦都应聘时，实在没辙便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想着京城应该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们吧？
将身份证给他们看看又能如何？
可刚一掏出，就被人认出来，然后那人还大叫：“白眼狼额亦都，五城兵马司的兵爷们快来抓人呀！”
额亦都抢过身份证撒腿就跑。
费英东也遭遇了同样的境遇。
起初他们还不知为何，只怕暴露身份所以赶紧跑开，后来才知道，原来京城里到处张贴着抓捕他们的告示，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在搜查他们。
尽管他们感到诧异，京城五城兵马司的人为什么要抓他们？
可从认出他身份的言语中似乎也能看出一些端倪，骂他们“白眼狼”。
眼下，五城兵马司的官兵正在找他们，所以他们只能躲在破庙里头。
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可又身无分文，还被官兵追踪，他们两个忽然感觉世界末日要到了似的。
“二哥，现在怎么办？官兵为什么要抓我们？”昨晚整整一个晚上几乎都没合眼的费英东有气无力地问道。
“想必是皇上已经回到辽东，发现我们逃走，以皇上的脑子，会料中我们来京城找主人，所以下令抓我们。”
“可那些人为什么一认出我们，便骂我们是白眼狼？”费英东愤愤地道。
“这还不好理解吗？皇上对我们那么好，可我们的心不在他那儿，趁皇上回京之际却逃走了，在他们看来，咱俩不是白眼狼走是什么？”
“眼下五城兵马司的人在找我们，别说出去找工作糊口，恐怕只要一出去就会被发现抓走了，怎么办？”
费英东焦头烂额。
额亦都也愁眉苦脸无计可施，没想到事情竟会走向这一步。
“找工作已经不现实了，只能想其它办法。”额亦都清晰地说道。
“出去就会被抓，还有什么办法？”费英东神情沮丧，感觉两眼冒金花。
“也不知道抓我们作甚？”额亦都在想这个问题。
“咱背叛皇上，还能有什么好事？再躲在这里，不被他们抓走，我们两个很快就要饿死了。”
尽管没有说，也没有表现出来，但费英东心里又开始有点后悔，这条路是不是选择错了？
而额亦都在想着还能做什么？似乎除了束手就擒别无他法。
还能怎么办？大活人两个，总不能在这破庙里饿死吧？
一念及此，额亦都像是想明白：“我们出去吧，不躲了。”
“去哪儿？”费英东忙问。
“躲在这里反正也是饿死嘛，那还不如出去让他们抓走算了，这样兴许还能填饱肚子，不至于死得痛苦。”
……
顾青云来司礼监找王安。
两个人早已经是朋友了。
如今王安步步高升前程似锦，顾青云感觉与王安的关系走得更近。
人家以后就是司礼监掌印了，大内总管，况且又那么年轻那么能干，以后好日子指定长着呢。
这时候不亲近等待何时？
故，即便没有王安交给他任务，顾青云也会时不时地拜访沟通。
“来了？坐。”
王安见顾青云来，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经常见面的朋友也无需客套。
“怎么样？”王安问。
“发现他们两个的踪影了。”顾青云汇报任务似的，欢喜地回道。
“那他们的人呢？”王安忙问。
“他们好像正在找工作，被认出来后就跑了，已经知道我们在抓他。”
“这么说还没抓到？”
“放心，只要确定他们在京，绝对跑不了，走到哪儿都需要出示身份证，他们还能跑哪儿去？迟早会现形。”顾青云信心满满地道。
“他们果然逃到京城来了。”
“那两白眼狼，来京城寸步难行，现在应该知道皇上的好吧？”顾青云百思不得其解地道，“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是脑子被驴踢坏了吗？跟着皇上混不比跟着努尔哈赤强？”
“毕竟他们还是与努尔哈赤亲啊，都属同族人，与万岁爷恐怕还有距离。”王安喃喃地道。
“嘿，打死他们也没想到努尔哈赤不在京吧？”顾青云冷笑一声，“眼下他们无处可去，生活没有着落，一现身便会被人发现，不知他们躲在哪儿，但肯定饿得不行，坚持不了多久。”
“加紧，可不能让他们溜了。”
“明白。”顾青云点头，继而问，“皇上抓他们之后该如何处置？”
“视他们的态度而定。”王安道，“倘若有悔改之心，是一回事儿；倘若执迷不悟仍不知错，又是另一回事儿，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对于如此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何必再看他们的态度呢？”
在顾青云看来，这种人就该狠狠地还之以颜色，不给机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万岁爷一向有仁慈之心，或许觉得额亦都与费英东的确是军事方面的人才，所以还不想放弃吧。”王安揣摩地道。
末了，又补充一句：“年轻人嘛，总得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明白。”
“去吧，尽快将他们找到，带我这里来。”王安一抬手。
“好！”顾青云应声而退。心里盘算着抓到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白眼狼，一定要先训斥他们一顿。
……
第1776章 沉痛的代价（求订求票）
实在是没辙，额亦都与费英东抱着最坏的打算出去了。
出去后还故意跑到人多的地方高声喊道：“我们在这里。”
很快便引来五城兵马司的官兵，然后三下五除二将他们绑了。
“我们很饿，能不能先给我们一点吃的？”费英东恳求道。
抓捕他们的官兵没一个搭理他们。
甚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围观的倒是有人义愤填膺地道：“你们就是额亦都与费英东啊，皇帝爷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居然背叛他，偷偷跑到京城来了，真是白眼狼。”
“还想给你们吃的？哼，没门儿。这里有一颗石头吃不吃呀？”
说着，便朝他们扔石子，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砸在他们头上、脸上……
押解他们的官兵视若不见，任凭他们被人骂被人砸，也不管。
“皇帝爷英明神武，青睐你们是你们祖宗十八辈福气，你们却不知好歹，砸死你们，还给你们吃的？做梦吧。”
“背叛皇帝爷，跑到京城来，是不是想与你们主人一道造反呀？像你们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剁成肉末喂狗。”
“皇帝爷就不该对你们那么好，帮你们族人谋生产，还免费搭桥修路，发放物种，可你们倒好，心被狗吃了。”
“去死吧你！”
“……”
有人朝他们仍石头，有人朝他们扔垃圾，还有人直接冲过来啐一口，若不是官兵在还有人想动手……
他们像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个个恨不得将他们**至死，竟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一丝同情心。
这一刻，额亦都与费英东想死的心都有，怎么也没想到竟走到这一步。
皇上的威望实在太高了，他们自然而然会受到鞭挞、唾骂。
可又能怪谁呢？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一切代价与后果就得由他们自己承担。
就这样，他们一路走，一路被人骂被人打被人唾弃，如同抓着他们游街示众一般，仿佛要告诉天下人——
大家快来看，这就是两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真该死！
抓他们的官兵虽然没有打也没有骂他们，可视若不见无异于纵容。倘若不是官兵的身份，恐怕也早出手了吧？
顾青云得讯很快赶来了，但看到眼前一幕，他也没有立即现身。
他比围观的人群还要痛恨额亦都与费英东，有心让两个多受罪似的，好叫两个白眼狼体会体会，背叛皇上最后走投无路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直至到了五城兵马司衙门跟前，顾青云才慢悠悠地现身。
一名兵卒立即上前禀道：“大人，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抓到了。”
“好好！”顾青云走到额亦都与费英东身边，故意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撇嘴说道，“啧啧啧，咋弄成这个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怎么回事儿？”
此刻的额亦都与费英东，模样儿看起来甚是狼狈，俨然两个乞丐。
因为被人用石子砸得鼻青脸肿，所以他们整张脸上都是斑斑血迹。
衣服本来就脏兮兮的，加上被人扔垃圾又唾弃，此时更是污秽不堪。
真个是惨不忍睹。
好在他们饿到极致早已经麻木，根本没有心情关心自己的仪表以及所受的屈辱，只想坐下来吃一顿饱饭。
“你们知道自己错了吗？”顾青云一脸嫌弃地喝问道。
“饿，好饿。”费英东无心考虑其它。
“哎哟，还知道饿哈？从前没有这样饿过，对吗？我还以为饱汉不知饿汉饥呢。”顾青云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
“皇上不是说优待少数民族人吗？不优待至少也不会歧视、打压。”额亦都腰杆儿倒是挺得笔直，凛然不惧地道。
“问得好！”顾青云脸色陡然一沉，咬牙切齿地道，“皇上倡导的民族政策是这样，可不歧视不打压的前提是什么，难道你们不清楚吗？皇上如何待你们，而你们又如何报答皇上的？你们的心都被狗吃了，没有资格问这个。”
“……”额亦都无言以对。
“且不说你们压根没有理解皇上的民族政策。”顾青云继续痛斥，“都说滴水之恩欲以涌泉相报，你们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耻辱吗？瞧你们现在这副样子，我只想对你们说一个字：该。”
“先让我们吃饱再训斥吧。”费英东实在受不了，但也很实在，说道，“这会儿你说什么，我们也听不进去的。”
“给他们拿几个馒头来。”顾青云一摆手，确实，都快饿死了还要什么脸？
兵卒很快拿了四个白馒头过来。
馒头还是热的。
看得额亦都与费英东直吞口水，可惜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不能动弹。
“给他们松绑。”顾青云又是一摆手。
额亦都与费英东一得自由，立马儿抢过馒头，囫囵吞枣式的，咄嗟之间便将两个馒头咽入肚中。
也不怕馒头有多噎人。
“不，不够，还有吗？”费英东嘴里的馒头尚未吞下去。
“垫一下肚子饿不死就行了，还得去司礼监见王公公呢。”顾青云没好气地呵斥道，“他娘的，还想吃饱喝足呀？那何必逃到北京城来？”
“你们想把我们两个怎么样？”额亦都很有骨气地问道。
“撒泡尿照照，看看你们现在是什么样子？值得对你们怎么样吗？将你们扔到大街上，你们很快会饿死，要不就是被人活活打死，信吗？”
“……”这个额亦都当然信了，刚才的经历实在让他不忍回顾。
“把他们身子冲干净，一会儿押到司礼监。”顾青云又抬手吩咐道。
额亦都与费英东确实想冲去身上的污秽，但更想让自己清醒清醒，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还是宁死不屈？
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是一条死路。
正如刚才顾青云所说，这时候即便放了他们，他们还有活路吗？
不会有人给他们提供工作了，甚至有钱都有可能买不到吃的。
因为他们背叛皇上，已经被贴上“白眼狼”的标签，京城不会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回到舒尔哈齐身边也不一定有，毕竟舒尔哈齐一直力挺皇上。
这是多么沉痛的代价！
要是主人在就好了。
额亦都与费英东在最绝望的时候还是最先想到努尔哈赤。
……
第1777章 最明智的选择（求订求票支持！）
王安已经收到额亦都与费英东被抓的消息，此刻正在司礼监候着。
很快顾青云将人带来了。
这会儿两人都已经洗干净，还让他们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才来。
额亦都与费英东还是感觉饿，但显然顾青云不再准备给吃的了。
他们只能忍着。
两个人都不认识王安，也不知道眼前这位看似年纪与皇上相仿的公公到底是何人，只感觉顾青云对他很客气。
而顾青云是谁他们已经知道了，巡城御史是京城数得着的人物。
由此可见，王安地位很高。
“这位是司礼监掌印王公公，还不行礼拜见？”顾青云呵斥道。
王安压根没正眼看，故意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样子。
“拜见王公公！”
“拜见王公公！”
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来到人家的地盘，额亦都与费英东也只得服软，躬身行礼，并异口同声地说道。
王安这才正眼打量起来。
忽然冷笑一声：“你们就是额亦都、费英东？知不知道为何抓你们？”
“是我们辜负了皇上对我们的厚爱与信任！”额亦都如是般回答。
“看来还有点自知之明。”王安漫不经心地说道，“偷偷跑到京城来，是找你们的旧主人努尔哈赤吧？”
“是。”额亦都感觉这时候也没必要隐瞒了，想隐瞒肯定也隐瞒不住。
“女真族已经不复存在，改造成为满族，不比你们以前的日子好吗？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莫非你们还以为你们旧主人的心不死，仍想建立一个独立于大明之外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不成？”
额亦都与费英东都不敢吭声。
“你们虽然比我年长几岁，可做事儿却像不经大脑的孩子。”
王安不客气地批评道，顿了顿接着说：“我承认你们旧主人有能耐，否则万岁爷也不会收他为徒，可能耐再大，还能胜过万岁爷吗？你们旧主人当时为何不反抗？除了实力不济，最大的原因是什么，你们到底想过没有？”
额亦都与费英东继续保持沉默。
尽管感觉王安只是个孩子，可说话底气十足，很有几分霸气。
而且见王安说话时，顾青云在旁边连连点头，活像一个跟班儿的。
这时候即便不认识王安，也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公定然有两把刷子。
所以先乖乖地听着，也不去辩解。
只听王安接着说道：“你们旧主人早就承认自己不如他师父，这才是你们旧主人不选择反抗的根本原因。”
“万岁爷英明神武，你们旧主人望尘莫及。眼下满族人过着怎样的日子以及心态如何，想必你们也清楚。”
“你以为你们旧主人像你们一样，还是一根筋而不知道变通吗？”
“以万岁爷的英明，倘若发现你们的旧主人不忠，会交给他如此重要的任务前往西南协助许国大学士吗？”
“都说你们是白眼狼，其实我倒不赞同，毕竟你们对你们的旧主人忠诚，或许只是因为跟随万岁爷的时间不长，又或许想当然地以为，你们旧主人还会像以前一样，所以就跑到京城来了。”
“退一万步，即便你们旧主人心里仍有梦想，可是以眼下的局势，还有这个机会吗？我不赞同骂你们是白眼狼，但赞同骂你们脑子被驴踢坏了。”
“但凡我们成年人做事儿，是不是得掂量代价与可能性？你们说你们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坏了不知想什么？”
王安的口才本来就好得不行，这件事他又有所准备，所以一气呵成。
既为额亦都与费英东辩解一句，不赞同骂他们是白眼狼，但也说了两句重话：做事像孩子，脑子被驴踢坏了。
额亦都与费英东默默地受着。
确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王安望着两个，平静地问道：“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额亦都抬头看了王安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之前的背叛怎么算？”
“你们说呢？”王安反问，稍顿了顿又道，“要不回辽东给万岁爷道个歉？”
“道歉有用吗？”费英东忙问。
“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表现，将来如何将功赎罪了。”王安如是般回答。
“依王公公看，皇上会原谅我们吗？”
“刚不是说了要看你们的表现吗？此事不在万岁爷而取决于你们自己。”
“……”两人沉吟不语。
“我只是建议，因为你们眼下无路可走，京城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除非万岁爷回京，所以你们只能回辽东。”
“能不能去西南？”额亦都忽然问。
“想找你们旧主人去？”
“是。”额亦都很直接也不藏着掖着。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去了无非是想看看你们旧主人的心态，其它没有任何意义。”王安道。
“我们也可以协助许国大学士的。”额亦都还想继续争取。
“有你们旧主人一个足够了。”可王安摇头说道，“你们要领会万岁爷民族政策的主旨，不是去攻打西南少数民族，而是要团结他们，你们去作甚？”
“倘若真有悔改之心，这时候你们应该回辽东，协助你们的新主人。万岁爷马上御驾亲征，征讨蒙古科尔沁部，正是你们立功表现的好时候。”
“毕竟眼下你们还没有铸成大错，又是第一次，所以一切还来得及。反正路我已经给你们指明了，接下来就看你们如何选择，切记断不可再犯。”
“万岁爷的确仁慈，可也不要触犯他的底线，否则你们会死得很惨。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哱承恩已经死了。”
“为，为什么？因何而死？”额亦都与费英东都骇然变色地问道。
“一两句话与你们也解释不清楚，此刻我只想告诉你们，诚心诚意赶紧回到皇上身边，才是你们最明智的选择，以后不要再动什么小心思了。”
王安最后这话是警告而不是建议。
“我们还有机会回到皇上身边吗？”额亦都又弱弱地问道。
“第一，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别人给的，倘若自己不争取，即便给你们机会，你们也把握不住；第二，有没有机会，站在这儿想没有用，必须付出行动，不去做又怎知道有没有机会？”
“好。”额亦都想了想终于点头。
“记住，不要犹豫，不要怀疑，心诚则灵，祝你们好运！”王安一抬手。
“多谢王公公！”
额亦都与费英东就此退下。
……
第1778章 以磨难检验人（求订求票）
“王公公，就这样放他们走了？”顾青云望着头也不回的额亦都与费英东，似乎还有点不甘心地问道。
“要不然呢？”王安反问。
“太便宜他们了。”
“已经让他们体会到了什么叫作走投无路的滋味儿，想必他们应该接下来如何选择，否则就真的没长大。”
“他们走投无路才几天？要我说，他们不是想在京城找事儿做吗？在万岁爷回京之前，就别让他们好过。”
“算了，万岁爷自有主张。”
“好吧。”
“哦，对了，给他们送点盘缠。”
“啊？还给他们钱？”顾青云很不乐意地讶然道。
“不然他们身无分文，让他们怎么回辽东？”
“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呗，冯公公那管家徐爵，曾经也是身无分文，从南京都回到北京呢。”顾青云道，“就该让他们吃点苦头，看以后还敢生在福中不知福轻易背叛皇上不？”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哈。”王安咂摸着嘴，点了点头。
“如果皇上没有旨意，依我看，就不必给他们盘缠，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正是考验他们决心的时候。”
“万岁爷这个倒是没有说，可也不知道他们身无分文啊！”
“那就不给。”顾青云态度坚决，“不然还以为自己了不得呢。”
“好吧，这次听你的。”王安想了想决定道，“磨炼一下他们也好，他们还年轻着呢，确实需要磨炼。”
这样，王安本打算给额亦都与费英东一点盘缠好尽快回辽东，在顾青云的撺掇下，又决定不给了。
有时候，人确实需要一点磨难。
对于那些坚强的人，磨难可以让他们变得更加坚强、优秀；而对于不够坚强的人，磨难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让他们跌倒了爬不起来。
总之，磨难可以检验一个人，那就检验检验额亦都与费英东吧。
……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出司礼监，感觉王安这个人还不错。
只是他们这会儿肚子还饿着，两个馒头对于他们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根本不顶用，不过充饥而已。
“二哥，我们是真的要回到皇上身边吗？”费英东疑虑地问道。
“要不然怎么办？”额亦都反问。
“这个王公公有多了解皇上呢？他的判断靠谱吗？”
“感觉靠谱，这王公公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的地位，想必是皇上眼中的大红人，应该很了解皇上。”
“可我们还是身无分文呀，又如何回辽东？”费英东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额亦都亦是焦头烂额。起初他不愿意回辽东，可现实摆在眼前，不回怎么办？
京城根本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然而，回辽东身无分文的问题，又如何解决？难道真要一路乞讨回去吗？
“我看这个王公公人还不错，要不我们向他借些银两，等下次随皇上一道回京再还给他如何？”费英东建议。
“与他才一面之交就借钱？”额亦都摇头不同意，但准确地说是不抱希望，“还是算了吧，朋友借钱都伤感情。”
“我当然知道，可有什么办法？”
两个大男人这时才发现钱有多么重要，从前总是有依靠，原来再好的依靠终究会有失去的时候，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钱装在自己口袋里才可靠。
“走吧，走一步算一步，回辽东。”额亦都无可奈何地说道，眼下必须马上回辽东，不走也得走，事实摆在眼前，在京城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那只能一路乞讨。”费英东道。他倒是没有额亦都那么介意这个方式，世上有几个人没经历过窘迫的日子？
……
坤宁宫。
王安来向郑妙谨汇报有关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人的情况。
“皇后娘娘，奴婢已经建议额亦都与费英东回辽东找万岁爷。”
“那他们答应了吗？”郑妙谨问。
“答应了。”
“好，他们可否心诚？”
“这个奴婢也不敢确定，但眼下他们无路可走是事实，这该是他们唯一的选择。”王安如是般回道。
“唯一倒是不见得，但应该是最可靠的选择，皇上没有放弃他们。”
“皇后娘娘，万岁爷为何如此重视那两个背叛的家伙呢？”
王安确实没想明白。
他只是依据郑皇后的指示，找额亦都与费英东谈话，虽然他知道郑皇后的指示就是皇上的旨意，但皇上到底怎么想，他并不清楚。
主要还是因为根本不了解额亦都与费英东，自然而然就不知道他们身上到底有什么价值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想必肯定有皇上看中的地方。”
“哦，可奴婢没有给他们盘缠。”王安如实禀道，“眼下他们身无分文呢。”
“天无绝人之路，随他们去吧，将该说的话带到了就行。”郑妙谨倒是也不纠结这个。毕竟在她看来，这事儿若非朱翊镠来信，她压根就不会搭理。
“皇后娘娘，还有一件事儿，奴婢也得向您禀报一声。”王安道。
“何事？”
“不久前万岁爷回来，承诺给黄村修路、盖学校、建医院，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儿，可京城许多村庄得知眼红了，纷纷请求也要修路、盖学校、建医院，这事儿都已经闹到申先生那里了，搞得申先生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抉择。依皇后娘娘之见，该怎么办？”
“各有州府、县衙管自己辖下的，有能力就去落实，这个很难吗？”
“可皇后娘娘，问题不就是不好落实吗？修路、建学校、医院都需要一笔巨款，许多衙门承担不起。”
“承担不起暂时就不做呗，黄村也是县衙承办，皇上只是出面督促而已。”
“皇后娘娘，督促固然是一方面。”王安小心翼翼地说道，“因为万岁爷的督促才得以顺利展开，可万岁爷确实也给黄村提供了资金与特有的照顾，许多村庄眼红更多是因为这个。”
“黄村是示范村，当初是皇上提议建立，并亲自命名的，有一定照顾也在情理之中。”郑妙谨道，“总不能让皇上关注京城所有村庄吧？”
“皇后娘娘，可修路、建学校、盖医院都属公共事业，理应有国家出资，况且他们都知道万岁爷下旨为吉林行省做这些事儿，自然心里会有想法，吉林行省可以，京城为何不可以？这一来二去的抱怨与攀比自然就来了，奴婢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说。”
……
第1779章 科尔沁部未战先乱
四路大军征讨的威力还是巨大，蒙古科尔沁部已经未战先慌。
要知道戚继光镇守蓟镇十几年太平无事，可以说令蒙古部落闻风丧胆，不敢与戚家军正面对抗。
而李成梁镇守辽东十几年，虽然连年有战，可也只因打拉结合的政策，李成梁是能与戚继光媲美的军事家。
再加上原建州女真的舒尔哈齐，仅次于努尔哈赤的军事天才。
还有皇上御驾亲征……
毫无疑问，这四路大军代表了正北及东北方向的最精锐的部队。
科尔沁部不慌才怪呢？无论将士还是百姓，无不提心吊胆，都担心会走上女真族哈达部那样的不归路。
况且，当初哈达部走上一条不归路也有科尔沁部怂恿的缘故。
这笔账大明明确说了也要算，而且必须算在科尔沁部头上。
半个月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三天之后，大明四路大军就要开过来，科尔沁部上上下下都显得异常的紧张，反战的情绪也逐渐高涨。
军心、民心都开始有点乱了。
尤其是一想到哈达部被踏平，更是觉得即将面临一场大灾难。
尽管哈达部的实力无法与科尔沁部相提并论，但以科尔沁部的实力确实也无法与大明相抗衡呀。
原本就有小部分人反对以任何形式与大明作对，看看眼下的女真族人，全部入籍大明后日子好过多了。
何必要挑起战争呢？
入籍大明，然后到到大明的无偿支援，安心谋发展，把日子过好，难道不比战争两败俱伤强吗？
本与大明就是骨肉相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嘛，蒙古族又不是没有统治过中原？被赶到边外是实力不如人家，王朝的更替本就是胜者为王。
如今大明诚心诚意接纳蒙古各部组成自一家，对有些蒙古族人来说，这不挺好的吗？有什么坏处呢？
……
辽阳总兵府。
朱翊镠召来王象乾与李成梁，在做最后的动员与嘱咐。
三天之后就要出兵了。
这次征讨要让科尔沁部看到大明的决心。收服科尔沁部后，北及东北边的蒙古各部基本就能稳定下来。
李成梁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他的胜负欲已经没有之前强烈了，但现在已经领会到朱翊镠的意旨。
自然而然明白这次征讨科尔沁部的意义，不是因为上次失败去复仇，更不是为了踏平科尔沁部，而是为了强势地昭示新兴的民族政策。
所以李成梁心态上发生了改变。
而且最近勤于练兵，在信心上也增加了一大截，既能正确地认识自己，又能正确地认识别人。
这次张学颜派舒尔哈齐领军，提前两天发兵，也就是明天发兵，而戚继光后天发兵，届时与朱翊镠、李成梁两路大军在科尔沁草原会合。
这次后勤保障工作由王象乾全权负责，皇上御驾亲征不容有失。
“眼下科尔沁部的境况不乐观吧？”朱翊镠笑问王象乾。
这些天他一直在关注，派往科尔沁部的探子不断向辽阳传来最新消息，对科尔沁部的动态有所了解。
所以尽管大战在即，但朱翊镠感觉似乎也不紧张，信心十足。
“陛下，据传来的消息，科尔沁部已经不战先乱了，反战的人越来越多，这次征讨一定能凯旋而归。”
王象乾看似比朱翊镠信心还足，回话时也显得很是兴奋，就好像尚未出兵就已经知道科尔沁部败了。
“但也不要大意，科尔沁部还是有着相当的实力，他们能在短时间内积聚五六万的兵力，不可小觑。”
朱翊镠虽然信心十足，可还是十分谨慎，不觉得科尔沁部会一败涂地，除非他们完全失去了斗志。
“是啊，科尔沁部的战斗力比我们想象中的强。”李成梁也附和道。
毕竟经历过一次失败，心态上又发生了重大改变，如今冷静得多。
“陛下，他们会不会**投降？”王象乾忽然问道，他不觉得这是异想天开。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也绝不会那么容易。”朱翊镠喃喃地道，“要看与科尔沁部相邻的部落敢不敢出兵增援，倘若有援兵，科尔沁部想必不会乖乖投降。”
“可科尔沁部眼下反战的情绪确实越来越高呀！”王象乾又道。
“朕现在也估摸不准啊，只能到时候再看了。”朱翊镠感慨道。
“哦。”王象乾点点头便不再多说，心想皇上号称拥有神预测的超级本领，可如果连皇上都估摸不准，那他恐怕真是在异想天开了。
朱翊镠不是谨慎，这个确实估摸不准，科尔沁部有强大的实力，历史上与大清也战斗过，时战时和，但后来干不过了，才被迫签署盟约。
与科尔沁部相邻的还有大大小小许多部落，实力都不容小觑，如果联合起来一致抵抗，还真有点头疼——朱翊镠当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陛下估计这次征讨需要耗费多少时日？”稍顿了顿王象乾又问道，这关系到后勤保障工作的进展。
“也不好说。”朱翊镠再一次摇头，估摸道，“但最少要做好半个月的准备，后勤方面可以保障吧？”
“陛下放心，尽辽东所有也要保障后勤工作。”王象乾信誓旦旦地道。
“朕记得，心里有数，待凯旋后，会颁旨政策向辽东倾斜。”
“谢陛下隆恩！”
王象乾无比感激，虽然这是辽东而不是他个人的事，但身为辽东巡抚，当然希望这边能尽快安定下来。
辽东的担子太重了。
曾经女真族与蒙古族各部将辽东包围起来，基本都靠辽东方镇压。
如今女真族不复存在，基本全是稳定下来，还有更为棘手的蒙古族。
倘若没有处理好，原女真族各部是否会对大明起二心也不好说。
所以只有蒙古族各部安定下来，辽东的问题才算得到解决。
这次征讨科尔沁部意义非凡。从情报工作看，对大明似乎很是有利，但正如皇上所说，确实也不能大意。
战争一旦打仗，将瞬息万变。
谁知道情报工作准不准，是不是科尔沁部故意示弱给大明看？
……
第1780章 大军向科尔沁部进发
第二天，东北军区有人来报，舒尔哈齐已经领兵出发了。
作为东北军区的总参谋，这是舒尔哈齐第一次代表大明出兵。
说起来原女真族与蒙古族也算颇有渊源，曾经都是被大明赶到边外，彼此相邻，有过争端也有过合作。
如今大明誓要收服各部落，不再满足于曾经的依附关系，也不再秉持“以夷制夷、打拉组合”的政策方针。
舒尔哈齐清楚科尔沁部的实力，可大明正当气盛，如何能够抵挡？
泰和皇帝的强悍与睿智的眼光，胜过大明任何一位皇帝，尤其是收服各部的决心，试问拿什么来撼动？
在舒尔哈齐看来，科尔沁部这时候选择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站在军事的角度看，即便要抵抗也得等到泰和皇帝回京再说吧？
然而，以泰和皇帝的能耐，等到他回京，各部落早被收服，军队也早接受改编，百姓都忙着生产去了。
眼下的满族不就是这样的情形吗？
到那时还想反抗？
要军队没军队，百姓更不干，有大明的无偿援助，又提供物种，又传授农业技术，还鼓励去中原定居、工作，百姓哪有闲情逸致支援战争啊？
这便是泰和皇帝的高明之处。
最大程度保证百姓有田有地日子有盼头，然后将军队的军权收回，这样到时候允许你们反抗都不行。
女真族各部，活生生的例子，不就摆在眼前吗？
当然，不得不承认，百姓都乐意接受这个现实。想必这才是泰和皇帝最大的底气所在吧。
回过头来想想，这样挺好的。
“吃亏”的其实是大明，毕竟女真族与蒙古族对于大明而言都是负担，至少几年乃至几十年都不会改变。
就是比大明落后。
可泰和皇帝为什么愿意“吃亏”，也要执意去做这件事呢？
舒尔哈齐现在也算明白过来，这就是“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与其连年担心边患，不如费心费力一劳永逸地解决。
多花人力物力财力，只要能彻底解决，泰和皇帝愿意，从长远来看，终究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计。
日子总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不可能永远都需要大明援助，满族与蒙古族终有一天会反哺大明。
舒尔哈齐现在可算想通了，还心想如果有机会见到科尔沁部可汗，一定得给他好好上一课。
如果不是一家人也不说这话，原本都是华夏民族的子孙。
大哥努尔哈赤当初就有想法，他都毫不犹豫劝阻，如今原建州女真族人都感激他呢。试想，当初如果反抗，结局会不会像哈达部一样？
哪来眼下的生活？
虽然眼下依然还困难，可比以前强啊，想一口吃个胖子也不现实。
无论如何，百姓的日子有盼头。
作为领袖，这不是最大的心愿吗？
他也不知道科尔沁部可汗是怎么想的，十有八九与他大哥一样吧，担心这又担心那瞻前顾后的。
所以，他也希望科尔沁部可汗最后能学他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为了本族人的利益，放弃抵抗。
……
第三天，戚继光从蓟镇也出发了。
科尔沁部幅员广阔，蓟镇同样与科尔沁部相邻。
因与泰和皇帝朱翊镠关系亲近，戚继光对民族政策理解颇深，故清楚这次出兵的意旨——表明决心，在于震慑而不在于大面积打击。
只要科尔沁部回头，那用泰和皇帝的话说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这次都是以骑兵为主，戚继光也不例外，他的骑兵当中有一支鸟铳队作为先驱，同时开出大小战车，战车上装有炮火，向科尔沁部徐徐进发。
因为治军理念与李成梁不同，加上蓟镇与辽东对蒙古族的战略也不同，所以蓟镇十几年来相安无事。
只是辅助李成梁打过几次战役，最后都取得不同程度的胜利。
李成梁上次兵败，其实在戚继光的意料之外，但因为没有接到旨意，他与张学颜一样，都没有出兵增援。
而且他想到皇上极有可能进京，这会儿肯定回来了，所以御驾亲征。
在戚继光眼里，其实他早已经懂得打败科尔沁部并不难，难的是接下来如何治理，如何让科尔沁部把自己当作大明的主人，一心一意谋发展。
……
李成梁也已经点兵点将完毕。
这一万骑兵可以说是辽东最精锐之师，其中有三分之一来自于他之前私蓄后来被改造成正规军的辽东铁骑。
朱翊镠不用准备，他带来的三大营共一万精兵随时待命。
况且倘若与科尔沁部发生大战，他率领的精兵肯定也不是战斗的主力。
主力是戚继光与李成梁。
御驾亲征的目的，更多在于鼓舞士气，而不是冲锋陷阵。
朱八戒早就在摩拳擦掌了，这些天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不行。
不过，于他而言，终究还是有两大缺憾：第一，岳父反复叮嘱他，上了战场，一刻都不能离开师祖。
他知道师祖是一国之主，肯定不会亲自上战场厮杀，这便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只能观看而不能参战。
第二，两个小弟不在身边，他不知额亦都与费英东死哪儿去了。
倘若那两个家伙在他身边，兴许还有可能分身参与到战斗中去。
明天一早就要出征了，朱八戒异常兴奋地来到朱翊镠面前。
“师祖。”
“怎么了？”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死家伙跑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给师祖认错？”
“你是想带他们出征吧？”朱翊镠一眼便看出朱八戒的小心思了。
“嘿嘿，是的，有他们两个在，分居我一左一右，显得多有霸气！”
“说实话。”
“不仅有霸气，还可以让他们保护师祖，那我也许就可以冲出去杀敌了。”朱八戒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
“他们俩估计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师祖知道他们两个去哪儿了吗？”朱八戒忙问道。
“他们去京城找你师父了。”
“找我师父作甚？师父不是去西南边协助许国大学士吗？”
“对呀，所以去京城碰一鼻子灰，身无分文无立足之地，不得不回辽东，这会儿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师祖是说他们两个回来了吗？”朱八戒喜上眉梢地问道。
……
第1781章 并没有乞讨回辽
朱翊镠点点头：“他们是回来了呀！”
朱八戒忙又眉飞色舞地道：“师祖下令征讨科尔沁部，他们不知道吗？按理说可以赶回来的呀，想当初我一去一回日行七八百里呢。”
朱翊镠微微一笑，继而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不说自己累死了几匹马？可他们身无分文，说不定这一路需乞讨回来，还不知哪一天才能到辽东。”
“啊？这么惨呀！”朱八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田义在旁立马儿补充一句：“背叛万岁爷，如此白眼狼的两家伙，没找他们算账，已是便宜他们了。”
“他们一路乞讨，何时何日才能回来呀，哎！”朱八戒深深叹了口气。
正说着，只见一名近侍进来，禀报道：“万岁爷，额亦都与费英东来了，正在外头求见。”
朱翊镠：“……”
田义：“……”
两人都是一副很诧异的神情，感觉是不是听错了？
只有朱八戒喜出望外地问道：“你确定是他们回来了吗？”
“是的。”那名近侍笃定地点头。
如今朱翊镠与徐文颖身边又多一名近侍，是朱翊镠上次回京带过来的。
原来是三位，现在是四位了。
朱翊镠感觉不可思议，王安刚刚来信交代了一切，说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身无分文，建议他们赶紧回辽东。
可也没有给他们盘缠。
还特意说明，就是想磨炼一下他们的意志力，最好是乞讨回辽东，这样方能让他们体验生活的不易。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要是一路乞讨回来，怎么也得两个月之后的事儿了吧？
“快快快，让他们滚进来。”朱八戒抬手吩咐，已是迫不及待了。
很快在近侍的引领下，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忐忑不安地进来。
果然就是他们两个，身上的衣看起来还整齐干净，哪是乞讨的样子？
确实，要是乞讨也没这么快。
进来后他们两个既不敢正眼看朱翊镠，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跪下。
“你们两个狗东西，这些天死哪儿去了？”朱八戒率先发威，大声呵斥道。
“恳请陛下责罚！”
额亦都与费英东异口同声地道，也没有回答朱八戒的问话。
“你们老大问你们话呢。”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尽管他什么都知道了。
“是我们的脑子被驴踢坏了，所以趁陛下不在辽东之际，便偷偷进京，想去会见原主人。”额亦都如实回答。
这时候他们可不敢撒谎。
“为什么要偷偷进京呢？”朱八戒接着呵斥，拿捏这两个家伙他最擅长了，“想见师父，不能与师祖商量一声吗？”
额亦都与费英东又不敢吭声。
朱翊镠不疾不徐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不说实话吗？”
额亦都这才缓缓说道：“原主人努尔哈赤也是一位富有理想的人，我们毕竟跟随他在先，且与他是同族人，所以自然感觉与他要亲近一些……”
“你们混蛋！”还没等额亦都说完，朱八戒便戟指怒目。
额亦都接着说道：“原主人的理想被陛下阻挠，我们仿佛能看到他的抑郁悲伤，所以想进京去看看，倘若他死心塌地跟随陛下，我们自然不在话下。”
“要不然呢？”田义忙问，也是怒斥。
“……”额亦都又不敢吱声了，与费英东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
“说呀！”朱八戒挥动拳头走上去，呵斥道，“今天不解释清楚令师祖满意，看我不揍死你们两个。”
“原本想着，倘若原主人仍坚持自己的理想，我们便誓死追随原主人。”额亦都不得不坦诚自己的心迹。
“看吧，万岁爷，说什么来着？”田义气得一跺脚，“就是白眼狼。”
“王八蛋，岂有此理！”朱八戒怒不可遏，挥起拳头就要抡下去。
“小朱，让他们把话说完吧。”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说，倘若惹师祖生气，今天有你们好看。”朱八戒挥拳恐吓道。
“我们到了京城，却得知原主人已经奉旨南下，前往西南协助许大学士，于是我们打算在京城谋一份工作，可很快被人认出来，遭人唾骂，没人请我们干活儿，很快又遭官兵拘捕，最后被五城兵马司抓到王公公那儿。”
“哼，活该。”田义幸灾乐祸，“知道为什么有此待遇吗？”
“陛下在京城的威望实在太高，得知我们背叛陛下，便清一色骂我们，甚至用石头砸我们，在京城我们确实无立足之地，所以王公公建议我们回辽东才是明智之举，必须向陛下请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田义又夷然不屑地来了一句。
“我们已经意识到了错误，请陛下责罚！”额亦都请求道。
“你们是怎么回来的？”朱翊镠问。
“原本我们身无分文，打算一句乞讨回来，可得到原主人的女人，也就是小珍的资助，给了我们一些银两。”
“小珍？”朱翊镠知道这回事儿，小珍在努尔哈赤在得时学院指教时，冯保给他找的一位女子，听说来自青楼。
“她怎么知道你们有难处？”朱翊镠又问了一句。
“回陛下，京城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都在找我们，到处贴有告示，加上我们背叛陛下，更是让人气愤。”额亦都也不隐瞒，“后来被他们抓到了，围观的人群纷纷向我们扔石头、扔垃圾，还有吐唾沫的，闹得满城皆知。”
“小珍姑娘为什么要资助你们？”
“她找到我们后，叮嘱我们速速赶回辽东，兴许还能赶在陛下御驾亲征之前回来，这样我们或许就能戴罪立功。”
稍顿了顿。
额亦都接着道：“小珍姑娘还说，陛下英明神武，让原主人由衷地敬佩，所以原主人早就看开了，决定死心塌地跟随陛下。小珍姑娘还告诫我们，以后不能三心二意，要好好效忠于陛下，这也算是对原主人最好的交代。”
“你们两个大男人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女人的见识哈。”朱翊镠打趣道。
“是，我们有罪，请陛下责罚！”
“小朱，你说怎么惩罚他们呀？”朱翊镠慢悠悠地问朱八戒。
……
第1782章 罚跪两个时辰（求订求票）
原来是小珍姑娘的帮助，才让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没有乞讨回辽。
而帮助是原因是尽快赶回来协助他御驾亲征，兴许还能戴罪立功。
看来这位小珍姑娘虽出身青楼，却是有情有义，又很有见识。
朱翊镠不由得暗自感慨。
只是这样一来，王安想要磨炼人意志力的算盘就要落空了。
怎么惩罚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呢？
朱翊镠有心问朱八戒。因为他很清楚，别看朱八戒咋咋呼呼，抡起拳头要打，可要让他真揍估计也下不去手，之前就为他们两个求过情。
对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的背叛，朱翊镠其实看得并不重。
正如之前他对田义所说，额亦都与费英东对他固然是背叛，可对努尔哈赤来说又是忠诚的表现。
而且额亦都刚才说得也算诚恳，认识努尔哈赤在先，又是同族人，自然感觉亲近，与他有距离感在所难免。
尤其是额亦都，当初跟随努尔哈赤是因为觉得努尔哈赤勇猛，颇有大将之材，由衷地钦佩努尔哈赤。
而费英东当初也是因为战败了，所以心服口服跟了努尔哈赤。
可以说两个人都是因为崇拜努尔哈赤，将努尔哈赤当作英雄式的人物放在心里，这份情岂能轻易改变？
而对他这个皇帝的认识，时间不长也不深刻，平时交流也少。
让他们两个选择，会倾向于选择努尔哈赤。这个朱翊镠能理解。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他是皇帝，努尔哈赤不再是女真族的头领，只是兵部右侍郎，两者地位不啻天渊。
额亦都与费英东反而情愿选择跟随努尔哈赤，这不也说明了他们两个不畏强权不贪图荣华富贵的性格吗？
放在许多人身上，巴结讨好他这个皇帝还来不及呢，可额亦都与费英东并没有，可见其性格耿直而醇厚。
这都是难得可贵的品质。
所以朱翊镠并不像其他许多人，只看到额亦都与费英东背叛的一面。
这会儿问朱八戒怎么惩罚他们，也是留了一个心眼儿。
如果朱八戒说重或说轻了，他再改过来；如果朱八戒说得正合他心意，那顺坡就驴就这样过去算了。
这是朱翊镠的本心，毕竟是额亦都与费英东的第一次。
此刻又诚挚地认错了，也不至于非要把人家怎么着怎么着。
而且以他对朱八戒的了解，感觉也不会说得太重。
“师祖，明天我想带他们出征，可以吗？”朱八戒请示道。
“必须出征呀，他们得戴罪立功。”
“哦，既然这样，那现在如何惩罚他们呢？”朱八戒咂摸着嘴，喃喃地道，“他们两个背叛师祖是事实，可诚心认错也是事实，师祖还要他们戴罪立功，要不先罚他们跪两个时辰，午饭不许吃，然而再看他们出征的表现。师祖，您看这样惩罚行吗？”
“你们两个有意见吗？”朱翊镠问。
“万岁爷，这惩罚也太轻了吧？”田义不满地道。
“不是让他戴罪立功吗？这时候重罚也不行，看他们这次的表现吧。”
“多谢陛下！”额亦都与费英东感激不尽，连连磕头致谢。
回来的路上还想着不死也得脱一层皮，背叛皇上很严重，此刻要了他们的命，他们都无话可说。
只是跪两个时辰，饿一顿……这实在是太轻了，老大还是维护他们，皇上还是仁慈，王公公也猜得没错。
“朕不要你们嘴上没用的谢谢，你们给朕记在心里，这次饶过你们，倘若再有这次，朕绝不轻饶！”
朱翊镠威严赫赫地警告。
“你们两个狗东西听到没有，还不在师祖面前表态？”朱八戒呵斥道。
“从今往后对陛下绝对忠心不二，倘若再有异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额亦都连忙举掌立誓表态。
费英东跟着说一遍。
“那起来吧，小朱带他们罚跪去，不可偷懒敷衍了事。”
“知道了，师祖。”朱八戒如释重负道点点头，继而又朝着额亦都与费英东呵斥道，“还不起来？”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
额亦都与费英东又对着朱翊镠磕了三个头，然后才起身随朱八戒去了。
田义心中仍有不满，感觉朱翊镠还是太仁慈了，一次背叛只换来罚跪两个时辰，这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惩罚嘛。
只是朱翊镠已经决定下来，田义也无话可说。
“你还是觉得对他们的惩罚太轻了对吗？”朱翊镠鉴貌辨色地问。
“是，万岁爷。”田义如实回答。
“就这样吧，不要多想了，过去的事也不必纠结，还得看他们以后的表现。”
“嗯。”田义点了点头道，“奴婢相信万岁爷的判断与眼光。万岁爷说他们会回来，原来真的回来了。”
“嘿嘿！”朱翊镠微微一笑，信心爆棚地说道，“朕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走投无路，只能回到朕的身边，除非他们是榆木脑袋根本就不开窍。”
“不过，”朱翊镠话锋微微一转，“小珍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万岁爷如此器重努尔哈赤，那他眼光肯定也不错，既是他看上的女子，又岂能差？”田义竟这样理解。
朱翊镠只是点头笑了笑，也没有多作解释，毕竟他不认识小珍，只听冯保提及过，说小珍是一位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里有许多令人敬佩的，不仅颜值高，品格还高。
比如张静修的老婆秦涵茜，想必小珍也是这样一位姑娘吧。
……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开始罚跪。
朱八戒洋洋自得地说道：“今天你们是不是得感谢我？”
“是，多谢老大！”额亦都道。可以这是他第一次诚心诚意地叫朱八戒，从前也这样叫，但心不诚。
但额亦都是个聪明人，其实他也看出来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皇上不想过重惩罚他们，不然也不可能征询朱八戒这个时常懵懵懂懂的家伙。
所以最感谢的还是皇上。
可今天确实也让他们感受到，朱八戒这个老大还是蛮维护他们的。
这让他们两个心里很暖和。
……
第1783章 宁可格杀勿论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肚子又都饿得哗哗叫，已经跪了将近两个时辰，午饭的时间也早就过去了。
好在他们在经历过京城之旅后，对眼下这般饥饿并不在意。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才饿不到两个时辰算什么？在京城饿过两天。
原来磨难确实能够锻炼一个人，它能使人变得更加坚强、坚韧。
朱八戒一直在旁守候着，连吃午饭的时候，都是端着碗在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面前吃的，还故意摆出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架势以示教诲。
额亦都与费英东浑不在意，毕竟这样的惩罚远远超出他们的意外，跪两个时辰马上就要结束了。
罚跪结束后，明天一早就可以跟随朱八戒随军出征，等于背叛皇上这一茬儿就这样翻篇了。
当心中热切期盼之时，一切困难都显得没有那么可怕。
忽然，一名近侍急匆匆地跑来，冲朱八戒说道：
“小朱侍卫，万岁爷有令，让你带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人，马上去追回哱承宠与哱云，不得有误。”
朱八戒豁然站起，忙问道：“什么意思？那两个怎么了？”
“据可靠消息，哱承宠与哱云不经万岁爷的同意，也没有知会王巡抚和李总兵，便偷偷出发要回宁夏。万岁爷有令马上出发，务必将他们追回。”
“可这两个家伙罚跪还没有结束。”
“暂时不必罚跪了，追回哱承宠与哱云两个要紧。”近侍急促地道。
“为什么要追回他们？他们原本不就是宁夏那边的人吗？哱承恩死了，理应将遗体运回宁夏的呀！”
朱八戒一副不解的神情。
近侍也无暇解释，道：“小朱侍卫不要多问，赶紧出发吧，万岁爷说了，这事儿像明日出征一样重要。”
“哦，是吗？那赶紧的。”朱八戒冲额亦都与费英东一抬手。
额亦都与费英东立马儿爬起来，可跪得腿都有点麻木了，爬起来时两个人都踉跄了一下险些载倒。
“老大，这次哱承宠与哱云两个有备而去，我们需要带些人马去追才行。”额亦都谨慎地道。
毕竟他与哱承宠、哱云交手过，虽然不是他对手，可也不是等闲之辈。
况且，在京时王安对他们说过，哱承恩已经死了，尽管没有说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字里行间让人浮想联翩。
加上刚才近侍又说，哱承宠与哱云并没有知会皇上、辽东巡抚或总兵，准备不吭一声就这样走了。
而皇上又下旨务必追回。
这前后一联想，让他们感觉哱承恩的死或许没那么简单，哱承宠与哱云此刻想必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以这样一种方式表达心中的不满。
“对付他们两个还用其他人马？”朱八戒却有点托大。
“老大，狗逼急了会乱咬人，不得不妨。”额亦都警惕地道。
“这个不用你们担心，万岁爷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一千人马。”近侍说道，“赶紧去吧。记住，万岁爷有旨，倘若哱承宠与哱云反抗不回，格杀勿论。”
“啊？有这么严重？”朱八戒不禁有两分讶然，继而冲额亦都与费英东一抬手道，“快快快，那我们赶紧的。”
然后风一般地去了。
额亦都与费英东也顾不得肚子饿得呱呱叫，随朱八戒纵马而去。
……
田义虽然已经感觉出来了皇上对哱承宠几个很有偏见，但这偏见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准确地说，是恨。
想着皇上得知哱承宠与哱云一声不吭准备回宁夏的消息时，眼神里竟然当即流露出杀意腾腾来，而且还说出“倘若反抗、格杀勿论”的话。
这对于一向仁慈的皇上而言，是不多见的，对于田义而言，是他第一次见到皇上原来也有杀人的心。
可田义也并不太理解皇上为何表现得如此痛恨，痛恨之中似乎又很担心哱承宠与哱云回到宁夏。
宁可格杀勿论，也不允许他们回。
此刻又见皇上焦急地等待，田义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为何如此提防哱承宠与哱云呢？”
田义心知肚明，其实提防的不仅仅是哱承恩与哱云两个，之前哱拜之死避讳不谈，不久前哱承恩落马身亡也不了了之，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
“他们回到宁夏一定会闹事作乱，不能让他们回去。”朱翊镠道。
“哦，原来万岁爷是担心这个。”
“哱拜、哱承恩、哱承宠几个，骨子里全都有一股野性，不是安分的主。”朱翊镠道，“一旦不合他们心意，他们指定就会不择手段报复。像他们这种人，朕还不想给他们很多机会。”
“奴婢明白。”田义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似乎又不明白，毕竟他也不知道宁夏之乱有多伤大明的元气。
“再派一队人马去，务必将哱承宠与哱云留下不能让他们回宁夏。”
朱翊镠沉默会又吩咐道。
田义忙去了，岂敢怠慢？感觉皇上比明天征讨科尔沁部还要重视。
此事朱翊镠确实谨慎不敢大意，哱拜的死本就惹得哱承恩、哱承宠义愤填膺，苦于不敢对抗才一直忍。
如今哱承恩又死了，再度引起哱承宠与哱云的怀疑，他们想要讨公道，最后也没有着落不了了之。
这会儿哱承宠与哱云心里肯定窝着火，放他们回宁夏还不胡来？
征讨科尔沁部早一天晚一天倒是关系不大，但绝不能让哱承宠与哱云回宁夏——这是朱翊镠的直觉判断。
他相信是准的。
哱承宠与哱云心里肯定有气，不然想回宁夏，至少要知会他这个皇帝或王象乾或李成梁一声吧？
一声不吭地走了，叫什么事儿？
以这样一种情绪回宁夏，不闹事儿不**那才叫不正常呢。
所以必须阻止，这件事儿已经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了。
或许从冯保献计除掉哱拜那一刻起就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
要有也只有一点，那就是哱拜几个儿子老老实实效忠于大明。
否则他们的结局不会很好。
朱翊镠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
第1784章 一个回合制服哱承宠
朱八戒根据哱承宠逃走的路线，带着额亦都与费英东飞马而去。
或许是为了避开辽阳大军，哱承宠他们选择绕过辽阳，而从沈阳穿过，抵达辽东边墙外的河套地区，最后沿着蒙古各部的地盘回宁夏。
来时他们就是选择这样的路线，以尽量避开辽东军。
朱八戒追上他们时将近黄昏，地点已在辽东边墙“V形”之外了。
哱承恩、哱承宠他们来时带了两千人马，与努尔哈赤交战时有些伤亡，这次回宁夏只带走八百人。
或者说只能带动八百人，其余人决定在辽东定居，因为已成为满族人。
哱拜之死本就让哱承宠他们心生怨恨，只是不敢发**来。
这次哱承恩又死得不明不白，想讨回公道，却没人为他们做主，一气之下便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觉得还是回到宁夏才有话语权，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感受。
“二哥，不好，追兵来了。”
因哱云殿后，哱承宠在前，所以哱云最先察觉到后头有追兵。
哱承恩的遗体先头已经运走了，就怕耽误回宁夏的速度。
“别慌，看他们来作甚？”
哱承宠镇定地道，或许已经意识到危险，接下来会有厮杀，所以他又立即派人求助科尔沁部。
吩咐完继续赶路。
朱八戒打了鸡血似的一马当先。
平常有师祖约束，要不就在老丈人眼皮子底下。这次难得出来一次，而且由他领头，当然兴奋了。
“快，哱承宠他们就在前面。”
朱八戒一边追赶一边呼喊，一想着即将要干仗了，他就激情澎湃。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也很卖力，紧紧跟在朱翊镠后面，尽管他们很饿，但此刻也已经顾不上，毕竟马上就是他们表现的好时候了。
一鼓作气很快便追上，然后迅速将哱承宠一众人包围起来。
双方人数大致相当。
“你们想逃到哪里去？都给我站住。”
朱八戒威武不凡地喝道。
这里除了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还没有其他人见过朱八戒动手。
平常朱八戒确实也没机会出手。
见追赶他们的人也并不多，哱承宠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镇定地回道：“我们要回宁夏安葬兄长。”
“为什么偷偷离开而不请示皇上？”
“请示皇上会放我们走吗？”
“你都没有请示，怎么知道不放？”
“事实明摆着呢，倘若肯放，这会儿就不会派你们来拦截了。”
“我不想与你们废话，皇上有令，必须随我们即刻回去。”
“父死，兄长又死，难道还想取我们性命吗？”哱承宠哼了一声。
“我只问你们一句，到底回不回？”朱八戒明显已经没有耐心了，恨不得马上动手才好。
“倘若我们不答应呢？”
“我再问你们一次，到底回不回？”
“我们回宁夏。”哱承宠道。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朱八戒也不墨迹，一挥手，“上——”
话音犹落未落之际，朱八戒率先冲向哱承宠。此刻他徒手，也没有任何兵器，而哱承宠，还有哱云，不仅手持大刀，腰间还挂着狼牙棒。
额亦都与费英东也冲上去了。
但他们俩不像朱八戒那么蛮横，而是一边冲一边大声喊道：“皇上有令，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就这样干起来了。
额亦都与费英东也早料到，有朱八戒在，干起来的可能性实在太大。
果然不出所料，一上来都没说两句话，朱八戒就第一个冲上去了。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倒无所谓，毕竟这次是朱八戒领头，而且想着以皇上的英明神武，派朱八戒来追赶，不可能没有料到朱八戒肯定要动手。
兴许这正是皇上的意图，就是要强势地抓回哱承宠与哱云两个，假若他们反抗，那就动手格杀勿论。
不然怎么会说这件事与明日征讨科尔沁部一样重要呢？
只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有如此重要？哱承恩死了，两个弟弟将遗体运回故乡安葬，也说得过去呀。
哱承宠与哱云也是奇怪，这种事儿如实禀明就好了嘛，为什么要偷偷地离开？又为什么料定皇上不会答应？
看来或许还是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这中间就是有事儿，绝对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至于是什么因为什么，额亦都与费英东就不得而知了。
朱八戒向哱承宠发动攻击。
额亦都与费英东自然对准哱云。
抛开大军，单就他们几个，压根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因为仅凭朱翊镠一人就可以轻松搞定哱承宠与哱云两个，都不用额亦都与费英东在旁出手协助。
只见他策马奔腾，快到哱承宠跟前时，突然纵身一跃，从马上跳起来，直接扑向哱承宠，将他拽下马来。
这也只有朱八戒敢这么做了。
他可以与奔腾中的马儿正面硬刚。
试问谁能做到？
把额亦都与费英东都看傻眼了，他们确实知道朱八戒的厉害，可也没见过如此彪悍呀，出发前还想着哱承宠与哱云也绝非等闲之辈呢。
可结果，哱承宠抵不过朱八戒一个回合便被生擒了。
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感觉哱承宠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额亦都与费英东不约而同想着，看来平时老大与他们较量并没有没尽全力呀，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哱承宠的确没有反应过来，他听说朱八戒武艺高超，号称一个人可以轻轻松松干翻二十个。
可没想到竟如此厉害，不仅力量大得出奇，而且速度快得惊人，他连提刀攻击的机会都没有。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被擒住时，哱承宠还试图反抗，可朱八戒的手，犹如有万钧之力，他又哪里挣脱得开？这个不是人的家伙。
哱承宠只能内心无奈地感叹一句。
只此一招便制服哱承宠，让哱云顿时慌作一团了，本来在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的联合夹击下，他就难以支架，这会儿更是手忙脚乱频频出错。
“你们两个退下，让我来。”
朱八戒意犹未尽似的，冲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