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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大明不负卿全文阅读

作者:十光     不负大明不负卿txt下载     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30章 打是亲 骂是爱

    许从诚不咋滴,但感觉这位许大管家还是挺靠谱的。

    得到顾青云的话后,感觉可以回去交差了,便立即交接。

    有三栋厂房式的宅子,每栋面积大约有十几亩不到二十亩的样子,其中两栋住人,一栋作为仓库。

    而土地有四千亩。

    朱翊镠将四周地形地貌铭记于心。

    兴农集团到时候怎么建,他心中大概已经有了一个规划。

    张鲸深知朱翊镠不能出宫太久,所以交接完就急着往回赶。

    因为与许大管家刚才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所以顾青云也没打算亲自去接许显纯,而是派人代劳。

    这样,一行人准备回宫。

    张鲸有心,不禁问道:“顾百户,你昨天没有与许家谈妥吗?”

    “我觉得谈妥了呀,以为陛下多少会给许家一点补偿,哪怕给他们一个空头承诺也行,让他们心里舒服点儿,谁知陛下一毛不拔,我有什么办法?”

    顾青云摇头叹气。

    张鲸点点头,接着又道:“顾百户的意思是,昨天许家原本不同意,所以你就提出补偿的事儿,可实际上并未得到我师父的授意对吗?”

    “差不多吧,其实我觉得许家提出这点要求也合情合理。”

    “哦,顾百户是觉得我师父做得不够好?或是仗势欺负许家?”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陛下多少有点强征的味道。”

    “本来就是强征呀,借只是个托词。”

    “那张公公刚才怎么不与许大管家说呢?”顾青云带有怨气。

    “谈判是师父交给你的任务,我的任务只是来交接。”张鲸郑重其事申明,进而口风一转,又补充道,“可顾百户似乎并未谈得让许家满意哈。”

    “哎!”顾青云叹了口气,“陛下一毛不拔,是谁都不会满意。”

    “那你昨天怎么回复我师父的?”

    “就说许家答应了,本来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句补偿的事儿,可陛下脸色陡然变了,显然是不想给,我就打住了。他是皇帝不想给就不给,我觉得也没啥大不了,许家还能怎样?”

    “事儿肯定是没多大事儿,可顾百户这样做,岂不等于是将我师父与许家两头都骗了吗?”

    “事儿办成了就行。但其实也谈不上骗吧?陛下将这任务交给我,我当然要两头兼顾啊。”

    “走吧,祝顾百户好运!”

    “多谢!我最近实在倒霉透了,希望借张公公吉言,为我带来好运。”

    张鲸心想,这怕是有点难喽。

    ……

    刚才在途中还好,一回到宫里,顾青云就有点儿担心了。

    故而嘱咐道:“张公公,一会儿见了陛下,不要多说过程哈。”

    “顾百户什么意思?”

    “就是只说成功接收的结果而不说过程,尤其许大管家说的报偿一茬儿。”

    “顾百户,你是觉得我师父好骗吗?”

    “当然不是。”顾青云脱口而出,“谁要觉得陛下好骗,请看周佐公公。陛下比谁都精呢,我只想把事情办好,别惹陛下不开心又训斥我。”

    话音刚落,只见张鲸旁边的一名侍从沉声说道:“本想杖责你八十大板,最后一句话可以为你减免二十,六十大板你跑都跑不了。”

    这声音……顾青云浑身一激灵,忙定眼一看,靠!吓得他半死,这不是朱翊镠又是谁?怎么?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顾青云当即跪倒,磕头求饶。

    “朕可说对了,你真是不痛不知道领悟,随朕去东暖阁。”

    朱翊镠拂袖而去。

    张鲸摇头叹气,紧紧跟上。

    顾青云跪着两腿直颤抖,感觉浑身无力爬不起来,运气咋这么背?今天出门前还特意翻了黄历啊!

    ……

    朱翊镠回到东暖阁坐下反思。

    为何内廷外廷都有人敢欺骗他?而且还是对他有相当了解的人。

    先是周佐,又来了顾青云……由此类推,肯定还有其他人。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过于仁慈?还是官场的作风本就这样?

    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相信原因应该是多方面的。但无论如何这值得深思,必须做出改变。

    顾青云战战兢兢地爬进来,跪下。

    “抬起头来。”朱翊镠大喝,“朕不止对你说过一遍,诚实做人踏实做事,可你屡教不改。今天朕要不是跟去,都不知道你是这个德行。”

    “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若不是看你勇猛,希望将来重用你,朕都懒得搭理你,可看你干的叫什么事儿?觉得朕好骗还是觉得朕仁慈?”

    “……”顾青云不敢吭声。

    “你倒是说话呀。在朕面前像个孙子似的,出去颐指气使像个大爷,你这欺下瞒上的东西,朕恨不得将你头拧下来喂狗。”

    “……”

    “朕一再强调是什么说什么,这样朕才能体察民情,知道大家想什么,可你们这些东西,总自以为是地认为朕只喜欢听好话,不惜瞒报谎报,说真话有那么难吗?”

    “……”

    “来人,拖出去杖责六十。”朱翊镠也不想多说了。

    顾青云被押走了。

    很快午门广场又传来惨叫声。

    不过比起杀猪般嗷嗷叫的周佐,顾青云还是克制得多。

    不出十天,两个与朱翊镠亲近的人受到杖责之罚……

    朱翊镠自己在反省。

    其他人更是纷纷猜测,皇帝最近很不淡定啊,难道是因为皇后、淑嫔都怀孕了的缘故吗?

    媳妇儿怀孕的男人火气都旺。

    当然,聪明的人会看得更远。

    透过两次杖责事件,可以看出皇帝到底抵制或反对什么。

    不是因为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想打人就打人、想打谁就打谁,两次杖责都是因为欺骗——那是不是意味着皇帝最讨厌被人欺骗呢?

    但不管怎么说,两次杖责事件让京城的官场之风为之大变。

    ……

    顾青云虽然挨了六十大板,但没有被解职,而是继续担任百户长。

    这让他在倒霉中看到一线希望。

    没有撤职,至少表明朱翊镠没有放弃他嘛,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只是让他感到郁闷的是,与皇帝的沟通交流方式到底怎样才算合拍?

    是诚实做人踏实做事吗?

    关键皇帝本尊是否做到了呢?

    反正他觉得朱翊镠似乎也没做到。

    ……

    “你最近怎么迷上了打人?”

    杖责完顾青云的当天晚上,郑妙谨对着朱翊镠调笑道。

    “打是亲骂是爱,对他们有期望才会打他们。”朱翊镠感慨地道,“否则直接将他们打入监牢便是,真希望他们吃一堑长一智,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同时也希望借这两次杖责,让大明官员看到朕的本心。”

    “本心是什么?”

    “务实。”

    ……

第1231章 井然有序地进行

    朱翊镠的确有心保留了顾青云锦衣卫百户长的职位,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让他镇守即将成立的兴农集团。

    与许家交接后的第三天,在朱翊镠的旨意下,张鲸便开始行动起来。

    兴农集团怎么建?建什么?朱翊镠都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与指示,其核心是以推广种植业、畜牧业为主。

    当然也有手工业、商业等。

    希望兴农集团像江陵城那边的朱氏集团一样,在全国起到很好的带头模范作用,成为世人纷纷效仿的对象。

    有一点,朱翊镠特意强调,并嘱咐张鲸,那就是兴农集团的性质,如同朱氏集团一样,都是为了挣钱。

    有心向世人传递这样的理念,鼓励天下人除了不要忘记农业,还可以从事许多其它行业去谋生、去发展。

    关键,也是重点,税收都不高。

    朱翊镠以他个人名义,对兴农集团投资二十万两银子。

    朝中官员以及京城百姓,心中都在暗暗算着一笔账——

    先是支援黄村一万两,再分别借给朱载堉与王家屏各十万两,又投资兴农集团二十万两,仅这几项加起来就四十多万两,都没有向户部开口……

    朱翊镠也太有钱了吧?

    一点儿都不像朱翊钧当政时,动不动就以各种理由伸手向户部要钱,搞得内阁与户部都不开心。

    然而现在都知道朱翊镠有钱,却没有人怀疑钱到底从哪儿来的,毕竟他有生意一直兴隆的朱氏集团。

    其实朱翊镠自己心知肚明,朱氏集团没有外界认为的那样挣钱。

    眼下他投资出去的钱,得益于张四维的馈赠——这仍是一个秘密。

    朱翊镠也不会刻意解释,认为钱都是朱氏集团挣的不是也挺好吗?

    可以让更多的人向往憧憬,然后纷纷效仿实践,这样目的也达到了。

    正所谓,上行下效。

    先进的理念终究需要提倡,而提倡的目的是要有更多有志之士学习。

    ……

    王守中依然在追查搜捕从黄村逃出去的三百多号流民。

    可奇怪的是没有任何进展。

    自那一夜抓了一百多号人后,其余的人像是突然在京城蒸发了一样。

    连一向消息极为灵通、稍有风吹草动便有察觉的东厂都束手无策。

    在王守中追查十来天,却一无所获后,便得出这样一个判断或叫结论:那些人恐怕早已经逃离京城了。

    不然不可能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

    感觉很不可思议。

    不过向朱翊镠禀报之后,追查搜捕工作也没有因此而停止。

    王守中又接到另外一个任务。

    借这次追查搜捕的机会,争取将京城所有流民都找出来。

    王守中这次很卖力。

    朱翊镠自然看在眼里。从与王安的谈话中他也得知,王守中在巡城御史的位子上可能坐得太久。

    所以朱翊镠对症下药鼓励说,干好这次工作后可以考虑升迁。

    王守中更加卖力了。

    京城的治安也就越来越好了。

    ……

    整顿内廷的工作依然在继续,不断有公公、宫女被裁汰下来。

    裁汰的原因不一。

    有贪污受贿的,有不求上进的,做事毛手毛脚不认真的……

    出路如同朱翊镠之前所想一样,无论公公还是宫女,愿意出宫选择自由的请自便,但没有补偿。

    不愿意出宫想依然保留职位的,可以跟随张鲸加入兴农集团,成为兴农集团一份子,即兴农集团的试用员工,其待遇暂时与先前一样。

    对,朱翊镠根据管理经验与激励机制,设置了三个月的试用期。

    试用期结束,合格的成为兴农集团的正式员工,不合格的淘汰。

    反正机会给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每个人的态度与能力了。

    被裁汰下来的公公、宫女们,基本都选择留下来,加入兴农集团。

    一来职位保留,还有工资;二来都知道朱氏集团的厉害,而兴农集团的性质一样,也是以盈利为目的,进去不仅能挣钱,还觉得脸上有光。

    他们都听说了,朱氏集团的员工不都以此为荣吗?成为朱氏集团的一员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呢?

    故加入兴农集团,成为被裁汰下来的公公、宫女们的不二选择。

    由于为他们想好了退路,所以这次整顿也就没有引起多大的恐慌。

    这也正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结果。

    非但没有引起恐慌,反而还有极少数公公、宫女厌倦了宫中的生活,主动请求加入兴农集团的。

    对此,朱翊镠一概应允。

    当然,这种人毕竟还是少数。

    没有被裁汰的更多愿意选择继续留在宫中。反正朱翊镠这次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与自由,除了强制裁汰,其它方面都尊重他们的意愿。

    ……

    因为得罪周佐,慈庆宫的掌作黄锋担心了好多天。

    头几天,他非常担心会被周佐报复或暗算啥的,毕竟两次主动拜访都被周佐拒之门外。

    但发现周佐似乎毫无动静,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

    想着朱翊镠最近正在严打,加上又有相应的政策扶持,整顿内廷并没有引发怨言或动荡。

    这天,没想到周佐主动来找他。当时让他怔愣住了,好像做梦一样,觉得很不可思议。

    周佐确实主动来了。

    但,却是奉朱翊镠之命而来,并非周佐良心发现。

    “万岁爷看出来了我恨你,所以让我来与你握手言和。”

    周佐上来便是这句话,而且态度冷冷的,很不友好。

    黄锋倒也不介意。

    “万岁爷可真是考虑周到啊!的多谢周佐宽宏大量,当时我……”

    “过去的事儿不必多说了。”周佐不耐烦地一摆手道,“第一,若非万岁爷,我今天不会来;第二,最近悠着点儿,可别被人暗算了,届时万岁爷会将这笔账记在我头上。”

    “明白,明白……”

    黄锋连连点头。虽然他是慈庆宫掌作,但地位不及乾清宫高,所以一直觉得自己矮周佐一头。

    加上这次又觉得多少有点对不起周佐,害得人家挨六十大板还被撤职,所以表现得非常客气。

    “好了,记住我刚才的话,别到时候万岁爷问及,说我没来。”

    “放心,不会,不会。周公公身上的伤好了吧?”黄锋关切地问道。

    “不劳你费心,我走了。”说完,周佐扭头拂袖而去,茶也不喝一口。

    但在黄锋看来,尽管周佐心里还怄着气,可有朱翊镠的旨意,对周佐也就更加放心了,不怕周佐乱来。

    为此,黄锋深感朱翊镠之恩德,特意去东暖阁一趟致谢。

    途中,朱翊镠有心一问:“黄公公这次的整顿评估是`上`哈?”

    “是,承蒙万岁爷与司礼监各位公公瞧得起。”黄锋谦虚地说道。

    “这与朕无关,是黄公公自己做派正直稳重,大家眼睛是雪亮的。”

    “还是万岁爷领导有功。”

    “黄公公有没有想过换一个职位?”

    “万岁爷,此话何意?”

    “张大寿死了,司礼监秉笔缺一个位置,朕一直在物色合适人选,不知黄公公是否有意?”朱翊镠直问。

    “万岁爷,这个……”黄锋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不愿意或有顾虑?”

    “万岁爷,不是奴婢不愿意,而是奴婢去了司礼监,伺候仁圣太后娘娘,届时交给谁?”黄锋坦诚地道。

    “这个黄公公不必担心,朕自会向母后交代。”

    “多谢万岁爷对奴婢的厚爱!”黄锋感激涕零地磕头谢恩。

    “那暂时就这样说定了。”

    “谢主隆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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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2章 最该感谢的人是自己

    推荐黄锋晋升为司礼监秉笔,也不是朱翊镠一个人的意思。

    自打张大寿死后,朱翊镠就一直在物色合适的人选来顶替。

    可放心的人什么时候都不好找。

    朱翊镠对黄锋印象一直不错,可人家服侍陈太后多年,若将他调走了,显得有点对不起陈太后。

    毕竟像黄锋这样的人千里挑一。

    但这次评估中陈炬提出来了,觉得黄锋这人值得信赖,可以考虑晋升为司礼监秉笔顶替张大寿原来的位置。

    朱翊镠也就点头同意了。

    眼下确是用人之际,慈庆宫日常管理可以派其他人做。

    相信陈太后会理解、配合的。

    与黄锋沟通完毕,当晚朱翊镠便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陈太后。

    陈太后欣然同意:“镠儿,母后怎会怪你抢走黄公公呢?”

    还通情达理地解释道:“第一,黄公公服侍母后怎么说也是为私,而镠儿晋升他为司礼监秉笔是为公,这一私一公孰重孰轻,母后还分不清吗?”

    “第二,黄公公服侍母后也有好些年头了,说心底话,母后早就想将他放在更高的位置,可既担心黄公公说我嫌弃他赶他走,又怕镠儿为难,所以一拖再拖,镠儿提出来正合母后心意。”

    朱翊镠感激地道:“那多谢母后体谅孩儿!眼下正整顿内廷,靠得住的又稳重又有威信的人可不好找啊!”

    “母后理解。”

    “孩儿会给慈庆宫安排一位同样值得信赖的公公充当掌作,只是年轻一些。”

    “镠儿决定就好了。”

    “多谢母后!”

    “一家人说这些作甚?母后的心与镠儿一样,还不是希望大明一切都好?只是力有不逮罢了。”

    “母后在翊坤宫还住得习惯吗?”

    “习惯,习惯,淑嫔看着强势,但心思细腻,母后觉得很舒服。”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母后有一个问题很好奇,不知可否问镠儿?”陈太后笑了笑说。

    “母后但问无妨。”

    “翊坤宫里头的近侍,与其他宫里的近侍大不一样,这里的近侍好像个个身怀绝技,不知镠儿与淑嫔都是从哪儿找来的?”陈太后轻轻地问。

    其实她一直想问来着,当初挟持朱翊钧的时候就想问,不久前在慈庆宫为朱翊镠挺身而出,她又想问。

    但因为她不理政事,加上又怕朱翊镠与郑妙谨这边又有什么隐情,所以藏在心里直至今儿个才有机会问出来。

    “母后,是孩儿出钱在全国各地请来的死士。”朱翊镠坦诚地回答。

    “镠儿,何为死士?”

    “就是只忠诚于孩儿与淑嫔两人,但凡我与淑嫔有危险,她们都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朱翊镠这样解释。

    “那怎样才能保证她们足够忠诚?”

    “第一,她们都受过训练,忠诚是她们的职业素养;第二,她们的待遇都很好,这是她们忠诚的动力所在;三,孩儿与淑嫔对她们也有严厉的约束,倘若背叛,会连累九族。”

    “诛九族?”陈太后讶然。

    “也不是诛九族,但九族都会受累。”

    “哦。”陈太后点头,继而又问,“她们之中有些人,是淑嫔当初当选时,就跟随她进宫的吗?”

    朱翊镠明白陈太后此问何意,摇了摇头回道:“母后,她们不是跟随淑嫔进宫,而是孩儿选出来送到淑嫔身边。此事说来话长,孩儿当初并未想取而代之当皇帝,这只是其中一个选择,而且不是孩儿心之所向。”

    “母后知道镠儿一直向往的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对,当初孩儿料到皇兄会清算张先生并推翻否定他的改革。为此孩儿做了许多准备工作,竭力杜绝皇兄将大明推上一条不归路,然而皇兄死不听劝,退而求其次,孩儿只得选择取而代之,坐到皇帝的位子上了。”

    关于此情陈太后之前有所了解。

    “镠儿,翊坤宫里的近侍,就是那时候安插在淑嫔身边的吗?”

    “嗯,记得与母后、娘说过,如果皇兄听劝,孩儿就转身离开了。这件事儿起初连淑嫔都蒙在鼓里,这也是为什么孩儿一直觉得亏欠她,并一直在娘与母后面前维护她的原因所在。”

    “哦,镠儿这样解释,母后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近侍只听淑嫔的话。”

    “母后也可以对她们发号指令的。”朱翊镠敏锐地道,“她们不敢不听。”

    “母后不是这个意思,母后不需要她们听我的话。”陈太后也敏锐地道,“母后只是好奇,今天总算问明白了。”

    “母后有事儿尽管吩咐她们,可能母后觉得她们太冷,不易亲近对吗?”

    “对对对!”陈太后莞尔一笑,“其实母后就是想说这个。”

    “她们是死士,当然不像其他近侍那样平易近人,甚至有时还冷冷地不想搭理别人,这不过是她们的职业要求。如果母后觉得不怎么习惯,有事儿直接找淑嫔沟通就好了。”

    “嗯,知道。”陈太后欣喜,随即又感慨地道,“母后越来越佩服镠儿的细腻与胆识,现在想来,镠儿走了一条非常大胆、别人想不到也做不到的道路。这个镠儿得承认吧?”

    “算是吧?”朱翊镠点点头,以大明皇室子弟的身份坐到皇帝的位子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之所以能够成功,当然与他周密的谋划不无关系。

    但他觉得还有重要的原因:这个历史节点对他有利。

    万历皇帝才刚亲政地位不稳,加上自己作死,非要清算张居正,而两宫太后又非常宠爱他这个曾经的潞王,无疑给他钻了一个空子。

    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才造就了他这个大明王爷能成功当上皇帝。

    不然大明王爷一个个被当猪豢养起来,如何坐到皇帝的位子上?郑恭王朱厚烷建言几句被关十九年……

    一念及此。

    朱翊镠话锋一转,诚挚地说道:“但孩儿走上这条路,如果没有母后与娘的力挺,孩儿也难以想象后果。不瞒母后说,孩儿与之怿当时为什么没有急着要孩子,就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哦,原来如此!”陈太后恍然顿悟。

    “这事儿,好像还真是第一次与母后言及。以本朝的大环境,母后当能想象孩儿当时所面临的压力。”

    “当然能想象。”陈太后点点头。

    “孩儿能有今天,一直很感谢母后与娘对我的宠爱与支持,也感谢之怿与淑嫔一直以来对我的不离不弃。”

    “嗯,但母后倒是觉得镠儿最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自己,我们这些人最多都只是在关键时刻推你一把,任何时候起决定作用的,终归还是自己。自己不努力,谁也帮不了你。”

    “母后言之有理!”朱翊镠点头赞同。

    成功的人,尤其是经历一番曲折才成功的人,最感谢的人应该是自己。没有自己的坚持与执着,有再多的贵人相助,到头来恐怕都是一场空。

    “现在好了,镠儿没有辜负我与你娘的厚望!”陈太后感慨地道,“现在唯一让我们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大哥了。”

    “母后,有一件事孩儿其实一直想告诉你,但一希望母后暂时不要告诉娘。”

    “什么?”

    “大哥已经在台湾一次兵变冲突暴乱中死去。”

    “……”陈太后表情凝滞。

    ……

第1233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

    就寝时,郑妙谨关切地道:“你将他死去的消息告诉母后了?”

    “嗯。”朱翊镠点头道是,“本是想在我们孩子出生后才能告知,可难以交代的是娘,而不是母后。”

    “知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纸包不住火,这一天迟早要来,又隐瞒不了一辈子。”

    “母后知道很伤心吧?”

    “那有什么办法?看着他长大的。”

    “母后相信你的说法吗?”

    朱翊镠笑了笑说:“相不相信,答案都是这样的,好像只能相信。”

    “的确。”郑妙谨跟着也笑了,“正如你所说,母后好交代,难的是娘。”

    继而,郑妙谨又担忧地道:“母后口直心快,会不会将这消息告诉娘?”

    “应该不会,我刻意叮嘱过。”

    “母后是个聪明人。”朱翊镠接着又补充道,“我告诉母后还有一个原因,是希望能缓解将来告诉娘的压力。”

    郑妙谨也就没有多说。

    ……

    整整一个晚上,陈太后翻来覆去都没睡着。多年来,她视朱翊钧、朱翊镠两兄弟为亲生。

    客观地说,两兄弟小时候,她更喜欢朱翊钧,因为朱翊钧很听话,而朱翊镠是个调皮鬼。

    可随着朱翊钧完婚之后,逐渐变得有主见了,加上敏感、多疑的性格,越来越不讨人喜。

    尤其最近一两年,越来越觉得朱翊镠要可爱多了,而朱翊钧的性格让人觉得多少有点扭曲。

    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

    虽然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这份感情不可磨灭。

    忽然听到朱翊钧在兵变冲突暴乱中死去……她的心情可想而知,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跳跃。

    以她对李太后的了解,不敢想象李太后得知此讯会是什么心情。

    人死不能复生。

    至于朱翊钧到底是怎么死的,陈太后倒是没有做过多的猜测。

    在她眼里,死了就是死了,若再去追究怎么死的,没有多大意义。

    政局稳定是第一要务。

    ……

    尽管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可次日陈太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准时起床,与朱翊镠、郑妙谨一道用早膳。

    只是她不争气的眼睛红肿了。

    胃口也不争气。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动了,然后恍恍惚惚地一个劲儿地劝朱翊镠、郑妙谨多吃多吃。

    “母后,白天多休息会儿。”朱翊镠关切地道,“母后昨晚肯定没睡好。”

    “知道。”陈太后配合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用过早膳便去了东暖阁。

    “你也早知道钧儿死去的消息?”陈太后忙问郑妙谨。

    “母后,是的。”郑妙谨点头承认。

    “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除皇帝与我,还有从台湾回来报信儿的王安,就这几个人,怕传到娘的耳朵,连皇后都瞒着。”

    “那你们准备瞒我们瞒到什么时候呢?”陈太后接着又问。

    “原本想着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届时母后与娘指定开心,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可皇帝还是没忍住,提前告诉母后,令母后担心……”

    “无碍,迟早要知道。”

    “我陪母后休息去吧?”郑妙谨建议。

    “不必。”陈太后摇头。

    虽然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可也不是不困,只是感觉以她目前的状态,即便躺下来,仍然还是睡不着。

    ……

    朱翊镠刚到东暖阁,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便见陈炬送奏疏来了。

    “今日有何重要奏疏?”朱翊镠按部就班,履行义务式地问了一句。

    “回陛下,有两道重要奏疏,第一许国大学士在云南四川与大小金川发生战争,需向朝廷请兵请饷。”

    “准奏。”朱翊镠脱口而出。

    “……”陈炬微微一滞,诧异地道,“万岁爷还没看奏疏呢。”

    “不必看。”这事儿早就料到了嘛。

    “可万岁爷也没有问请兵请饷多少,怎么就满口答应了呢?”

    “朕又没去云南四川,怎么知道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所以许阁老说多少就是多少,这时候必须相信他。”朱翊镠态度明确地道,“许阁老提什么要求,让兵部速速办理便是,不许讨价还价。”

    “奴婢明白。”

    “第二道奏疏呢?”

    “启禀万岁爷,又有弹劾冯公公的奏疏,而且还是……”

    陈炬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朱翊镠霸气地一抬手将其打断了。

    “不管。记住:今年有任何弹劾伴伴的奏疏,都不予理睬。”

    “明白,只是,只是……”

    “没有只是。”朱翊镠再次打断。

    “……”陈炬也就不吱声了。

    “还有吗?”

    “回万岁爷,就这两道重要奏疏。”

    “好,那你亲自去兵部一趟吧,派其他人去,朕怕他们说不清楚,更怕他们曲解朕的本意。”

    “遵旨。”陈炬忙撂下弹劾冯保的奏疏转身去了。

    朱翊镠这才拿起来看,不过也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一眼。

    这已是冯保第三次被御史弹劾了。

    前两次朱翊镠都没搭理。

    这次当然也一样,既然给了冯保特权,那就让他尽情地折腾去。

    反正弹劾的奏疏全被压下来不发。

    想着这时候冯保也该准备动身回来了吧,也不知道朕能带回多少钱。

    第一次弹劾说贪污受贿一百万。

    第二次弹劾说一百五十万。

    这次说超过了两百万。

    朱翊镠暗自高兴,派冯保出去办事儿就是让人放心。

    很快,陈炬回来了。

    “万岁爷,奴婢将您的指示传给了吴兑尚书,他表示全力支持,只是新一任的户部尚书为何迟迟还没进京赴任?吴尚书担心拨款会不会受阻?”

    “断不会的。”朱翊镠肯定地道,“若是受阻,朕自掏腰也要补上。”

    “万岁爷英明!”陈炬由衷地赞道。总感觉朱翊镠在处理这些看似沉重而复杂的问题时反而态度更加明确,给人一种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朱翊钧身上几乎没有过。

    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确有好大差别。

    “一会儿回司礼监让王安来一趟。”

    “奴婢知悉。”

    “朕已经与母后沟通好了,调任黄锋为司礼监秉笔顶替张大寿原来位子,你尽快给慈庆宫物色一位掌作。”

    “奴婢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只不知万岁爷是否满意?”

    “谁?”

第1234章 以己当饵(求订求票)

    陈炬推荐担任慈庆宫掌作的宦官是惜薪司掌作太监杜茂。

    朱翊镠表示同意。

    杜茂是陕西人,初为南书房行走太监,后逐步升为惜薪司掌作。

    朱翊镠脑海里没什么印象。

    他脑海里只记得杜茂是刘秀麾下的大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

    但陈炬说杜茂这人踏实稳重。

    朱翊镠相信。

    议定慈庆宫掌作的人选后,陈炬就离开了东暖阁。

    王安接到旨意立即赶来,进来纳头便拜:“奴婢叩见万岁爷。”

    “哟呵,看你动作挺麻利,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是吧?”

    “万岁爷,皮外伤而已,早就好了。”

    “免礼。”朱翊镠一抬手。

    “谢万岁爷!”王安爬起来问道,“不知万岁爷召奴婢有何吩咐?”

    “周佐已被撤职,乾清宫掌作的位置便空缺了,朕想由你暂时兼任,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朱翊镠开门见山。

    “万岁爷看奴婢行吗?”王安心头大喜,感觉最近的运气咋这么好呢?

    “行不行是你自己的事儿,朕哪里清楚?”朱翊镠道,“朕只是相信你行。”

    “那万岁爷希望奴婢以哪边工作为主呢?”王安又弱弱地问道。

    “当然是司礼监。”朱翊镠不假思索回道,继而又解释说,“你已跟了朕这么长时间,也清楚朕的处事原则,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所以乾清宫这边的事儿不会很多,平时照看一下便是。”

    “哦,奴婢明白。”

    “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奴婢但凡有一分光,就会为万岁爷贡献一分热,除非奴婢真的不行。”王安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朕果然没看错你。”朱翊镠欣慰地道,“那你去找陈公公安排一下。”

    “遵旨!谢万岁爷对奴婢的厚爱!”王安躬身而退。一出东暖阁,他便拊髀雀跃地跳了起来。

    要知道乾清宫是三宫六院之首,地位无疑是最高的。

    对于小小年纪的王安而言,就已经坐上了这个令人瞩目的位子,又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然而,对于坐在东暖阁里的朱翊镠而言,却深深叹了一口气。因为表面上看是无比器重王安,可实际上却是因为眼下无可用之人才。

    如果把这看作是一门生意,不断地重用一人,说明已经找不到更好的“新客户”,而只能宰同一个“老客户”了。

    这与放开三胎的政策差不多是一个道理,所以朱翊镠并不怎么开心。

    ……

    王象乾带着朱八戒离开武昌府,向着朱八戒向往已久的地方去了。

    当日,从归德府离开时,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还乔装改扮,生怕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这次,他们反其道而行之。从武昌府去荆州府途中招摇过市,而且行进的速度不知慢了多少倍,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行踪似的。

    朱八戒不理解,又是急性子。

    关键是,感觉这样继续下去,他不知道何时方能回京。

    “岳父大人,能不能走快点呢?”朱八戒实在受不了,催促道,“咱这速度比蜗牛还慢,等于走三步退两步。”

    “你只管有吃有喝就行,急什么?”

    “老爷说岳父大人违抗圣旨。”朱八戒担忧地道,“老爷都快急死了,岳父大人可好,优哉游哉一点都不着急。”

    王象乾不过微微一笑,然后讳莫如深地道:“我这是在等人呢。”

    “等人?咱不是要去朱氏集团吗?咋变成等人了?”朱八戒问号脸。

    “你还是少说话,最好别说话。”

    “等谁呢?”朱八戒可忍不住不说话。

    “等该等的人。”

    “哦,等人就等人,可岳父大人为什么尽挑小道,而不走官道呢?”

    “咱等的人怕官。”王象乾回道。

    “咱在归德府得罪那么多人,就怕走在这样的小道上,会被盗贼盯住了。”

    “怎么?你怕?”

    “我怕什么?有再多的盗贼,我也不怕,不是担心岳父大人吗?虽然我一个能打二十个,可万一来四十个,或一百两百个,我自顾不暇,又如何保护岳父大人?届时我不是要失职了吗?失职我就做不成御前侍卫,做不成御前侍卫就娶不了姽婳妹妹。”

    “你当了御前侍卫,也休想娶她。”王象乾脱口而出。

    “反正老爷认了我这个孙女婿。”朱八戒咂摸着嘴笑道。

    “那没用,姽婳婚姻得我说了算。”

    “岳父大人别生气嘛,不是说好了要先问姽婳妹妹的吗?”

    “问了也白问。”

    朱八戒现在终于知道王象乾女儿的名字了,叫作王姽婳。

    这是王之垣告诉他的。

    王之垣还对他赞不绝口说,如果真成为他孙女婿就好了。

    只可惜他读书识字少,刚开始连“姽婳”二字都不会写,也不知道怎么念,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在王之垣看他很顺眼,全都教给他了。

    他现在知道“姽婳”怎么念怎么写,是形容女子娴雅,美好。

    还知道“姽婳”出自于先秦宋玉的《神女赋》:“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反正就是美好的意思。

    只可惜王象乾还是一根筋,死活不松口,说起“王姽婳”就不给好脸色。

    不过朱八戒从未放弃。

    这股劲儿王之垣表示高度赞赏。

    “岳父大人,等的人还不来,咱马上就到荆州府了吧?”

    “难道这次的计划会失败?”王象乾暗自忖道。原本他想着用自己做诱饵,可没人搭理他怎么办?

    “岳父大人通知了咱等的人没?”见王象乾沉默不语,朱八戒又问。

    王象乾摇头。

    “啊?”朱八戒讶然,“那怎么等?”

    “虽然没面对面通知,可我们来荆州府的消息不是传遍了河南、湖广吗?这与面对面通知有甚分别?”

    这消息还是他让他父亲王之垣偷偷散布出去的,肯定早就传开了。

    可为什么没人来找他“算账”呢?本想着他在归德府搅得各界不得安宁,这时候应该有人会来找他的……

    结果慢腾腾地走了好几天,而且专挑小道走,就是没有动静。

    不可能因为朱八戒在身边,就没人敢来动手啊!

    朱八戒是厉害,可最多能同时应付二十几个,就像他所说,来四十、一两百个怎么办?

    所以这个应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莫非是自己判断失误?或是与梁世燊、梁赟父子进京都死了有关?

    途中他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可按理说梁氏父子的死,只会激起梁家更大的不满与仇恨才对呀!

    “岳父大人到底等的是什么人?”

    “不说了。他们实在不来,我也没办法,上路吧。”

    王象乾本来信心满满,可老不见动静,搞得他也不敢指望了,但他还是坚持用自己当钓饵的做法——

    慢行,小道,有心将自己暴露在易被攻击的显眼位置上。

    希望有鱼来咬钩,不然这次策划就会以失败告终。

    此刻他们已经离开武昌府,进入荆州府监利县毛家口一带。

    湖广尤其湖北地形以丘陵为主,放眼所到之处都是小山脉。

    “真不明白岳父大人为什么非要走这种羊肠小道儿等人?”朱八戒又不解地嘀咕道,“以岳父大人今日今时之地位,坐八抬大轿多舒服呀!”

    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火箭朝着王象乾疾驰而来。

    “岳父小心!”

    朱八戒眼疾手快,提醒王象乾的同时,已经拔出手中的御剑。

    ……

第1235章 终于有鱼上钩

    虽然面对极度的危险,可王象乾本能地喊了一声:“鱼上钩了。”

    只见朱八戒冲在前头,冲着飞驰过来的火箭,手起剑落。

    咔嚓!

    火箭被削为两截。

    几乎与此同时,嗖嗖嗖……箭如飞蝗般,朝着他们两人射来。

    “岳父小心!”

    朱八戒护在王象乾身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手中的御赐龙泉剑上下翻飞,光芒直闪烁。

    只听“咔咔咔”,飞过来的火箭全被他击落在地。

    “岳父,火箭越来越多,我快应付不过来,快找掩护。”

    朱八戒着急地呼喊道。

    “等到花儿都谢了,他们来了,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王象乾却似乎并不在意,说出来的话反而充满喜悦。

    “岳父等的就是他们吗?”朱八戒不解地问道。

    “还记得我们要查的案子,锦衣卫是怎么死的吗?”

    “哎呀,莫非是同一伙人?”朱八戒这才恍然顿悟。

    “十有八九。”王象乾敏捷地趴下。

    “可我怕应付不过来。”

    “你再多坚持一会儿,救兵此刻应该正在包抄他们。”

    王象乾刻意将声音压了压。

    “岳父什么意思?”

    朱八戒也忽然将声音放低。

    “专心应付火箭,稍后再与你解释。”

    “好的,岳父大人。”

    也只是每当这个时候王象乾才觉得朱八戒配当他的女婿。

    而朱八戒在任何时候都把王象乾当作是自己的岳父。

    果真如王象乾所料,火箭很快便停止了不再飞来。

    “一会儿有人冲过来,拦住他们。”

    王象乾思绪飞驰地嘱咐道。

    话音犹落未落,只见从火箭发射过来的小山坡方向冲出一队人。

    个个身手矫捷,如同草上飞般。

    而紧跟他们身后的是一大队手提鸟铳的官兵,正在拼命追赶。

    “小朱,快拦住他们。”王象乾眼里有光,兴奋地站了起来。

    “要死的还是要活的?”朱八戒开口的同时,人已如离弦的箭冲上去了。

    “当然要活的。”王象乾喊道。不然那帮手提鸟铳的官兵不早开火了?

    “明白,岳父自己小心。”这时候朱八戒还不忘岳父的安全。

    此刻王象乾只关心能否成功抓获这帮胆大包天好不容易才等来的盗贼,对自己的安全倒没放在心上。

    但其实,他也不必放在心上,因为这里是他爹的地盘,而且这本是他与他爹谋划中的一步。

    所以就在朱八戒扑上去的同时,王象乾身后又冲出一队官兵,一为拦截盗匪一为保护王象乾。

    朱八戒也就不必分心了,可以专心对付那帮盗匪。

    “钦差大人果然神机妙算!”

    保护王象乾的那名领头官兵说道。

    “这次他们插翅难飞了吧?”

    王象乾也正自得意。他已经数清了逃窜的盗匪,刚好是二十个。

    前后左右都有官兵冲出来,数量是盗匪的十倍之多,再加上有朱八戒从中协助,肯定妥了,跑不了的。

    若只是不要命的搏杀,他感觉朱八戒一人就能应付过来。

    瞧朱八戒此时兴奋的状态。像打了鸡血一样,在二十名盗匪之间来回穿插跳跃,瞬间打趴好几个。

    从四方冲出来的官兵,对盗匪的包围圈儿也已经越缩越小。

    成败一眼了然。

    除了当场开火击毙两名乱窜不要命的盗匪,其余十八名全部拿下。

    包抄之战很快结束。

    王象乾感觉很有成就感,他的坚持没有白费,他的谋划成功了。

    “原来岳父要等的人是他们?”

    朱八戒手舞足蹈地道,似乎刚才还没有过足瘾便已经结束了。

    “全部押回武昌府。”王象乾下令。

    “岳父不去江陵吗?”朱八戒忙问。他还惦记着去朱氏集团参观呢。

    “回武昌,办案要紧。”王象乾摆手。

    “可咱已经到了荆州府境内呀。”朱八戒遗憾地道。

    “要去你一个人去。”

    “哦,那我也不去,下次再说吧,保护岳父大人要紧。”

    “小兄弟,你还没看出来钦差大人要去朱氏集团只是个幌子吗?”领头的官兵对冲朱八戒笑着说道。

    “岳父大人就是牛叉!”朱八戒洋洋自得地咧嘴笑道,“原来岳父大人是在设计抓捕这帮可恶的盗匪。”

    “走,回武昌府。”

    王象乾一摆手,领着两百多号威武赫赫的官兵去了。

    当然,更威武的还数官兵手中的那鸟铳,只需瞄准,“嘣”的一声,便立马儿有人倒下,威力太大。

    朱八戒第一次见过这玩意儿,端详半天忍不住问领头的官兵:

    “这位兵哥哥,能否将你手中的那个那个啥借给我瞧瞧?”

    官兵摇头。

    朱八戒也不生气,咂摸着嘴,憧憬地道:“做御前侍卫若配备这个,那就太过瘾了,看谁敢在师祖面前放肆,只需嘣的一声,立即将他干翻,用师祖的话说就是酷毙了帅呆了……”

    ……

    湖广巡抚王之垣密切关注儿子的行踪,一天都要问心腹好几次。

    生怕自己保护不周儿子出事儿。

    本来他不同意儿子的做法,觉得这样危险,可一来抵不住儿子的坚持,二来儿子是钦差可以命令他。

    他只好答应,暗中调度人手,积极配合,于是才促成这样一出戏。

    结果怎样,他不敢说,但儿子的工作他必须支持,况且他已经见识了朱八戒的超级战斗力。

    这个准孙女婿挺好,就不知儿子为什么不满意……

    “报!”

    王之垣正坐着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想着,忽然见心腹进来了。

    “巡抚大人,钦差大人抓获了十八名盗匪,正在回武昌府的路上。”

    “是吗?”王之垣当即跳了起来,担忧地问道,“我方的人没事儿吧?”

    “没有,非常顺利。”

    “那抓获的盗匪与归德府的那宗案子是同一帮人所为吗?”

    “现在还不知道呢。”

    “马上派人接应。”王之垣吩咐道。

    “知道,卑职已经派人去了。”

    “真希望是同一伙人啊!”王之垣感慨地道,“不然打草惊蛇,再抓就难喽。”

    “据钦差大人派回的士兵禀报,十有八九应该是同一伙人,因为盗匪也是用的火箭,与当初归德府境内偷袭射杀锦衣卫的手段如出一辙。”

    “那也不见得,敌人很狡猾。”王之垣喃喃地道,“那个梁世燊,连自己亲儿子都不放过,要通杀下手,你想想,如果背后真有组织,那得有多恐怖。”

    “是啊!那帮人,简直不是人。卑职听说京城抓获一百四十八名流民,极有可能也是组织里的人,宁死不屈,最后皇上一气之下全部斩首。”

    “所以说嘛,即便抓到,也别高兴太早,第一还不知道是不是一伙人,第二也不确定他们就能招认,若像那一百四十八名流民一样,宁死都只字不吐,那抓了他们又有何用?”

    “也是。”

    “不过总算有所收获。”王之垣忽然感觉儿子的魄力好像似乎比他强,年轻人就是好,胆儿大,敢想敢干。

    若是他,可不敢拿自己当诱饵,搞不好会死人,还会打草惊蛇。

    当初更不敢打着皇上的名义说奉旨进京,结果偷偷跑到武昌来了。

    一念及此,王之垣不禁抬头问自己心腹:“我是不是老了?”

    “没有啊!”心腹脱口而出,“巡抚大人身子骨还健着呢。”

    “可不得不承认心已经老了。”

    “巡抚大人为何忽然如此感慨呢?”

    “儿子三级跳不是没有道理啊!”

    “……”心腹好像明白巡抚的心思,这是感叹自己不如儿子吧?

    ……

第1236章 急切需要身份证

    王象乾回到武昌府。

    十八名盗匪暂时被关进大牢。

    与父亲王之垣的担忧一样,王象乾回来的路上已经想清楚了,抓到这些人并不能说明什么。

    倘若接下来的审讯毫无结果,那这次努力非但白费了,还打草惊蛇,后面的工作指定更难展开。

    所以审讯显得尤为重要。

    王象乾感觉自己这方面不擅长,便跑去请教他父亲王之垣。

    “爹,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审?”

    “如果遇到不怕死的,那怎么审都没用。”王之垣回道。

    “所以才来请教爹的嘛,爹什么样的江洋大盗都审过,有什么妙法可以教教我,不然还真怕白折腾一场。”

    “对付他们那些人,酷刑毒打肯定不行,他们根本不吃那一套。”

    “那用什么办法?”

    “依我看,不急着审,想方设法先查明他们的出身来历,确定都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倘若是,那就不用审了,你肯定白折腾一场;如果不是,咱再慢慢想办法,或许才有希望。”

    “嗯,爹言之有理。”王象乾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可即便是查他们的出身来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如果他们一个个死不开口怎么办?”

    王之垣喃喃地道:“无论怎么说,首先必须得找到他们的软肋所在。”

    ……

    朱翊镠很快收到王象乾的消息。

    王象乾回到武昌府后,第一时间八百里加急将这个消息送到京城。

    起初朱翊镠也很兴奋。

    可转念一想,很快想明白了,问题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抓到十八名盗匪,无非将他们绳之以法,可他们背后的人呢?将他们背后组织连根拔起才是关键。

    杀人容易,就像那一百四十八名号称流民的人,只需一句话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可不解决根本。

    王象乾肯定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才八百里加急向他请示。

    然而他也头疼,这个世界一没身份证,二没识别人脸、指纹的科技。

    假若被审讯的人就是不开口,要查他的出身来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非有人认识他。

    可认识他的人在哪里?有什么理由出面指正他?如此恐怖的组织,试问又有几人敢与他们明着作对?

    所以这都是问题。

    不过总算找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绝不能轻易放弃。

    朱翊镠想了又想。

    最后作出一个决定,当即给王象乾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一封信。

    信的主要内容是将十八名盗匪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继续留在武昌府,而将另一半秘密押解京城。

    至于王象乾请示的审问方式,朱翊镠的答复是:随便。

    言下之意是,可以采取任何行之有效的审讯方式。

    ……

    王象乾很快也收到朱翊镠的旨意。

    对此他颇为不解:为什么要将十八名盗匪一分为二?又要将一半留在武昌府而另一半偷偷押解京城?

    王之垣也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陛下想到什么好的审讯方法?”

    “如果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王象乾不以为然地道,“如果是,为什么不将所有盗匪都押解京师呢?”

    “陛下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实非我辈所能及,还是照他旨意去做,赶紧秘密送往京师九人吧。”

    比起儿子王象乾,王之垣自以为要更懂朱翊镠,毕竟朱翊镠在江陵时,与他交往过多次。

    而王象乾之前不过是兵部的一名六品主事,别说了解朱翊镠,平常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点王象乾自己也承认。

    既然猜不透朱翊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也只能照做了。

    当即将九名盗匪秘密押解京城。

    朱翊镠在信中还刻意交代了一个细节:将九名盗匪的眼睛全部蒙上,不让他们知道自己被运送至哪里。

    这样,依朱翊镠之意,将十八名盗匪一分为二,一半留在武昌府,另一半秘密运往京师。

    除了王之垣、王象乾父子知晓,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

    包括朱八戒,暂时也不知道。

    不过王象乾拿自己当诱饵、抓获十八名盗匪的消息不胫而飞,迅速在湖广河南两地传得沸沸扬扬。

    自然也很快传到了京城。

    ……

    由查验出身来历不易这件事,朱翊镠想到了要制作“身份证”。

    身份证,是现代人一个非常重要的证件。顾名思义,身份证自然是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张小卡片,但其实里面包含有太多的个人信息,因此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且是识别人、区别于他人的有效证件。

    但在没有现代技术支持的古代,人们虽然也有身份证,不过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身份证,或者说在古代并不是所有每个人都有身份证。古代普通人一般都是没有身份证的,只有那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身份证明。

    就是说,身份证并非现今才有,古已有之。但它的起源却是官员的识别符号。最早的身份证是战国时期,商鞅在秦国变法,发明了照身帖。

    照身帖由官府发放,是一块打磨光滑细密的竹板,上面刻有持有人的头像和籍贯信息。国人必须持有,若没有就被认为是黑户或者间谍之类的。

    到隋唐时期,朝廷发给官员一种类似身份的“鱼符”,它是用木头或金属精制而成的。其形状像鱼,分左右两片,上凿小孔,以便系佩。

    “鱼符”上面刻有官员姓名、任职衙门及官居品级等。

    当时,凡亲王和三品以上的官员所用的“鱼符”均以黄金铸制,显示其品位身份之高;五品以上官员的“鱼符”为银质;六品以下官员的“鱼符”则为铜质。五品以上的官员还备有存放“鱼符”的专用袋子,称为“鱼袋”。

    “鱼符”的主要用途是证明官员的身份,便于应召出入宫门验证时所用。

    史载:“附身鱼符者,以明贵贱,应召命。”到武则天时,“鱼符”一度改为其形状像龟的“龟符”,用途与“鱼符”相同。

    到宋代时,“鱼符”被废除,但仍佩带“鱼袋”。

    至明代,改用“牙牌”,这是用象牙、兽骨、木材、金属等制成的版片,上面刻有持牌人的姓名、职务、履历以及所在的衙门,它与现代意义上的卡片式身份证已经非常接近了。

    据明人陆容《菽园杂记》载:牙牌不但官员们悬之,“凡在内府出入者,无论贵贱皆悬牌,以避嫌疑”。

    由此可见,明代身份证的用处,已经不仅局限于官员们,并开始向中下阶层发展了,范围逐渐扩大。

    但普及度依然非常有限,而且还是针对于那些有一定身份有地位的人,底层人士,像普通百姓、流民等,仍然没有自己有效的身份证明。

    朱翊镠觉得迫切需要这个东西,身份证的功能太多了。

    不仅可以证明自己、区别他人,更重要的是能维护社会的稳定。

    就像这次,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证,那查案就方便很多。

    户部掌管全国人口的工作,制作身份证的任务只能交给户部。

    “来人。”

    一念及此,朱翊镠大喝一声。

    “万岁爷。”

    立马儿有一名值守的近侍进来。

    “召户部尚书速来觐见。”

    “万岁爷,新任户部尚书还没到任。”

    “靠!”朱翊镠一时性急,忘了这一茬儿,“那把首辅申先生叫来。”

    “奴婢这就去。”

    ……

第1237章 大明身份证

    申时行很快到了东暖阁。

    “臣申时行叩见……”

    “免礼。”

    申时行也已经逐渐习惯朱翊镠的随意,在他的示意下坐下来。

    “今日召申先生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申先生商量。”

    “陛下请说。”申时行嘴上回道,心里却想着,是来听指示的。

    偶尔提两句不同的见解,然后点头说“好”或“陛下言之有理”。

    至于商量嘛……嘿嘿,那是不存在的事儿,这套路他早就习惯了。

    “朕要借这次全国普查人口之计,让全国人,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拥有自己的一个身份证明。”

    “就像朝廷发放的`牙牌`、`腰牌`那种方式吗?”申时行立即明白了。

    “对,本朝牙牌、腰牌的发放极为有限,且只针对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朕是要对所有人发放,以证明自己、区别他人,杜绝黑户人口。”

    “陛下这个想法不错,只是这项工程浩大……”申时行咂摸着嘴道。

    “这项工程虽然浩大,可做起来其实并不难。”朱翊镠慢悠悠地道,“朕将类似于牙牌、腰牌的身份证明叫`身份证`,身份证具有唯一性,与每个人具有等同效力,只要朕颁布以后做任何事必须出具身份证,无论大人小孩儿,否则寸步难行,天下人自然知道都去办理。”

    “陛下,可牙牌、腰牌有个缺陷,同名同姓同职位的人不易区分。”

    “申先生,刚说了,朕需要制作的身份证具有唯一性。每个人只有一个身份证,每个身份证只有一个号,每个号是唯一的只能代表一个人。”

    “是像朱氏集团的员工的工牌号一样吗?”申时行神思电转地道。

    “对,类似。”朱翊镠点了点头,继而进一步解释,“但因为全国人口众多,身份证的号码肯定要复杂一些。”

    “那如何确定一人只有一个身份证号呢?”申时行接着问道。

    “身份证是由国家统一编定的、终身不变的、唯一的身份代码,是国家法定的证明每个人身份的有效证件。该代码是特征组合码,由十七位数字本体码和一位数字校验码组成。其排列顺序从左至右依次为:六位数字地址码,八位数字出生日期码,三位数字顺序码和一位数字校验码。”

    “……”申时行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申先生,你过来。”朱翊镠冲申时行招了招手。

    申时行走到御案前。

    朱翊镠写下一串数字:421126152511181314。

    “申先生请看,这是十八位数字,前面六位421126,便是代表每个人的出生地址,前两位42代表行省,后两位11代表府或州,最后两位26代表县,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将每个人确定在一个地方?”

    “嗯。”申时行点头。

    “再比如:北直隶可设代号00,顺天府代号01,宛平县代号12,那出生于宛平县的大明子民,身份证前六位代码就是000112了。朕刚写的421126,42可代表湖广,11代表黄州府,26代表蕲水县,这个没有疑问吧?”

    “没有。”

    “好,再看数字地址码的后八位,即每个人的出生年月日码,看,朕写的15251118,意思就是这个人出生于嘉靖四年,即1525年,这里面牵涉到一个纪年方法,朕稍后再说,1118代表这个人出生于11月18日,这个不难理解吧?”

    “不难理解。”

    “好,最后四位,朕说有三位是顺序码,一位是校验码,申先生可以看作全是顺序码便是了。因为同一个区域肯定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那就需要朝廷对他们统一编制一个顺序,后四位数就是这个功能,表示在同一地址码所标识的区域范围内,对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编定的顺序号。这样大明所有人就不会有重复身份证号码的人,每一个人都有且只有一个身份证号。”

    申时行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身份证确定之后,既可以证明自己,又可以区别他人,有利于统计人口,杜绝黑户、流户,自然有利于国家的稳定。就比如这次王象乾抓住十八名盗匪,再也不用担心查不出他们的出身来历了,是这个理儿吧?”

    “是的。”申时行喜悦地道,“陛下太有眼光了,朝廷早就应该这么做。”

    “新任户部尚书也该到任了吧?”

    “快了,好像就这两天。”

    “待户部尚书一来,申先生便着手此事,方案越快确定越好,身份确定的方法,朕刚才已经解释过,身份证的材质以轻便易携、不易磨损为宜。这是一件大事儿,朕希望泰和元年,大明子民都拥有自己的身份证。”

    “臣明白。”申时行道,“王象乾钦差抓获十八名盗匪,不知审问有结果没?”

    “朕看很难有结果。”

    “哎!”申时行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申先生放心,这案子迟早会破的。只要将身份证这项政策贯彻落实下去,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自然无处遁形。”

    “还是陛下高明,极富远见啊。”申时行由衷地佩服道。

    “好,关于身份证的政策,就这样说定,申先生尽快落实。”

    “臣遵旨。”申时行躬身而退。回去便兴奋地与内阁几位阁臣说了。

    无不赞成。

    毕竟身份证的好处不言自明,只是推行及制作恐怕有一定难度。

    不过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一旦贯彻落实下来,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所以,这事儿虽麻烦,但值得干。

    很快,这项政策在京城便传开了。

    进而,全国都知道每个人都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证号了。

    为了尽快贯彻落实,朱翊镠又特意颁发一道旨意给北直隶总督张佳胤:北直隶将率先推行落实这项国策,以给全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户部尚书王遴刚好这时候抵京了。

    接任户部尚书的第一件事就是贯彻落实身份证这项国策。

    朱翊镠起用王遴,并不是因为他与张居正同科进士,而是因为王遴直矜节概,不妄交,在官场颇有威名。

    唯一让朱翊镠不太满意的是,年纪还是有点大,都已经六十出头了。

    朱翊镠更倾向于用年轻人。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强求,户部的工作很重要,人才多难找呀!

    王遴抵京,与吏部交接后,便进宫觐见。之前与朱翊镠未曾谋面,而朱翊镠也不认得他。

    但像其他被调进京的官员一样,王遴对朱翊镠的名声有所了解。

    尤其是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后的名声,之前名声他倒不在乎。

    毕竟人得向前看嘛。

    这天,王遴去了东暖阁——本是不许外臣随便进入的地方。

    ……

第1238章 以人为本的精神

    “臣王遴叩见陛下!”

    “免礼。”

    朱翊镠抬手赐坐。

    这是王遴第一次进东暖阁,他看起来犹豫不决的,也不敢坐。

    “陛下,臣还是站着说话吧。”

    王遴年纪与宋纁一般大,可说话的声音远不及宋纁中厚有力,但胜在给人一种无比坚定的感觉。

    王安刚好在,冲王遴咧嘴笑道:“万岁爷让王老坐,王老就坐。来这儿的朝中重臣,万岁爷都让坐呢。”

    王遴看了朱翊镠一眼,确认过眼神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王老是霸州人对吧?”

    “是的,陛下。”王遴一本正经。

    “有没有想过从南京调到北京?”感觉王遴不善言谈,朱翊镠有心闲扯两句。

    “回陛下,老臣已经六十多岁,的确没有想过。”王遴本着自己内心。

    “有信心就好。”

    “臣定当竭尽所能。”

    “眼下王老有两件重要的事,第一就是大明子民身份证的确定,年底必须先将北直隶所有人身份证制作出来,并发放下去,此情朕已经知会过北直隶总督张佳胤。”

    “臣知悉。”王遴点点头。

    “第二件事,尽快做好今年的财政收支报表汇总,同时要做好明年,也就是泰和元年的财政计划。”

    “臣遵旨。”

    发现王遴每次回答言简意赅,绝不多说一句废话,而且总是一本正经。

    “不知王老还有什么想法?”

    “臣没有。”

    “好,那接下来朕就看王老的。”

    “臣先行告退。”王遴起身去了。

    看得王安一头黑线。待得王遴迈出东暖阁,他忍不住感慨道:“万岁爷,王老看起来好严肃啊!”

    “严肃不好吗?”

    “好是好,可就是感觉太沉闷了。”王安笑了笑说道。

    “人家年纪大,不像咱们。”

    “其他大臣也不像王老那样,在万岁爷面前惜字如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重点是能把事儿做好就成。”

    “哦。”王安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要背后随便议论人,这样显得不成熟,同时要学会与各种人沟通,不要你舒服了,让别人不舒服。”

    “奴婢谨遵万岁爷的教诲。”

    “明天你代表朕去兴农集团督工,告诉那里的施工人员,速度要快,但质量必须保证。这两天小鲸要忙御花园的收成,没时间过去那边。”

    “奴婢遵旨。”

    “尤其那个顾青云,看他是否因为杖责六十而有所改进。”

    “奴婢知道。”

    “去吧。”

    ……

    次日一早,王安便带着四名扈从出发前往兴农集团督工。

    因为有镇守任务在身,顾青云晚上就在这边落脚,没有回家。

    许显纯自然也跟着他住在这里。

    见王安忽然现身这里,顾青云高兴坏了,王安眼下可是大红人啊!

    “王公公怎么来了?”顾青云迎上去。

    “万岁爷派我来督工的。”

    “那我带王公公去现场查看。”

    “万岁爷说了,施工速度要快,但质量必须保证,顾百户平时可得看紧点。”

    “这个不用陛下提醒。我现在每天就两件事,第一督工,第二教育熊孩子。”

    “哦,许显纯呢?”

    “刚骂了他一顿,这会儿正在屋里写字呢。”

    “不是说那孩子现在听话了吗?”

    “较之以前是听话多了,但与陛下的要求还远。就比方说随我来这里住,天天还想着吃零食,这里人烟稀少,也没有集市,吃饭都是头疼的问题,哪有零食吃啊?还是不太懂事儿,刚为这个又训了他一顿。”

    “孩子不能常骂他打他吧?”

    “现在少多了。”

    “不过你说的吃饭伙食问题,我倒是可以向万岁爷反应。”

    “那太感谢王公公了。”顾青云满心欢喜地道,“王公公就是会来事儿,要不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乾清宫掌作与司礼监随堂呢,真该多向王公公学习。”

    “万岁爷其实也挺看重你的。”王安想着朱翊镠的刻意嘱咐。

    “只可惜我不争气,陛下几次交给我任务,都没有很好地完成,不像王公公每次都能出色地向万岁爷交差。”

    “那不知顾百户反思总结过没有?”王安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反思了,也总结了,可就是感觉老跟不上陛下的思维与节奏,加上运气似乎又差,所以每次任务后都会挨训,搞得我现在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顾青云满脸的颓丧之气。

    王安不禁摇头而笑。

    “王公公为何笑了?要不王公公赐教我两招儿吧?”顾青云恳请道。

    “赐教不敢,但如果顾百户诚心,我倒是可以说说自己的感受。”

    “我当然诚心了。”

    “为万岁爷做事,能力固然重要,可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心。无论万岁爷交给什么任务,告诉自己拼命也要完成,哪怕是真死了也心甘情愿。”

    “这份心我有啊!”

    “还有,万岁爷何等聪明,切忌在万岁爷面前耍心眼儿,不然吃亏的是你。”

    “王公公言之有理,不久前挨板子就是因为这个,周佐也是的。”顾青云迫不及待地道,“王公公还有何见解?”

    “还有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站在弱势群体的那一方。”

    “王公公此话何意?”顾青云不解。

    “比方说上次你挨板子,就是只顾完成万岁爷交给你的任务,却不顾许家人的感受。万岁爷与许家孰强孰弱?”

    “当然是万岁爷啊!”

    “所以说嘛,顾百户记得完成万岁爷交给你的任务固然是好,可这时候许家明显处于弱势,你还得需要照顾他们的感受,而不是只要完成万岁爷交给你的任务,就可以随便令许家不开心。其实许家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顾百户多说几句好话也不会吗?如果用万岁爷的话说,这就是以人为本的精神。”

    “哦,有道理,有道理……”顾青云心悦诚服地不住点头,感慨地道,“王公公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如果细心你会发现,其实万岁爷的每一次决策,都体现了这个精神。顾百户只要真正领会这个,以后为万岁爷做事指定得心应手再也不愁了。”

    “多谢王公公提点!”顾青云恨不得跪下来给王安磕几个头。

    “顾百户不必客气,咱都是为万岁爷办事。万岁爷总是为缺乏可用人才扼腕而叹,我也是看顾百户有为万岁爷效力之心,且万岁爷对你又有期望,所以才会厚颜无耻地说这些话,也算是我跟随万岁爷这阵子的心得吧。”

    “王公公说得太对了!我一直反思总结却不得章法,经王公公这一提点,感觉茅塞顿开豁然开朗,改天一定请王公公吃酒,以表达我心中谢意。”

    “吃酒就不必了。”王安一摆手,“顾百户镇守好兴农集团比什么都强,陛下为此可是付出了许多心血,年底事儿又多,这边万万不能出乱子。”

    “多谢王公公提醒!”

    “只要用心,万岁爷会看到的,就像巡城御史王守中,万岁爷交给他的几个任务,其实也都没有完成好,流民就抓住了一百多个,逃走三百多个;梁赟在监狱里死了,梁世燊又死于自家中,可万岁爷并没有责怪他一句,反而又交给他任务,还承诺只要完成好,就给他升职,顾百户想过为什么吗?”

    “是啊,王御史运气挺好!”

    “顾百户不要总归结为运气嘛。”王安笑了笑,语重心长地道,“我们该看到本质的东西,王御史虽然任务并没有完成好,但你知道他两天两夜奔波没吃没睡吗?万岁爷为何对你没有像对周佐那样撤职?依我之见,与曾经派顾百户去保定府、真定府查看灾情有关,万岁爷觉得顾百户尚可用。”

    “王公公分析得真个是鞭辟入里!”顾青云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今天的话说多了。”

    “一点不多。”

    “都是为万岁爷效力,撸起袖子干!”

    “多谢王公公!”

    “走吧,去施工现场看看。”

    “王公公请!”顾青云觉得王安今天的到来对他帮助太大了。

    ……

第1239章 众星捧月?

    王安视察督工回来了。

    感觉最大的成就不是视察督工,而是“教训”顾青云一顿。

    去之前真没想过,他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教人家做事了。

    嗯,这个不好。

    人家年纪比他大一轮儿不止呢。可能是见人家比较虚心上进吧。

    瞅着人家原地打转儿,他着急,人家着急,朱翊镠也着急。

    “万岁爷,奴婢视察督工回来了。”

    “情况如何?”朱翊镠头也不抬。

    “奴婢将万岁爷的旨意传达给顾百户与各位施工人员了。”

    “感觉怎么样?”

    “兴农集团将来一定兴旺。”

    “废话,还用你说?”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且不说朕这脑瓜儿,就凭朕是大明之主,做什么想不兴旺都难。”

    “那万岁爷想问奴婢什么感觉呢?”王安眨巴着眼睛问道。

    “朕是想问你视察督工的感觉。”

    “哦,原来万岁爷是想问这个呀……奴婢感觉还蛮不错的。”

    “什么感觉?说来听听。”

    “嗯,就是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众星捧月?那有没有飘?”

    “没有。”王安笃定地摇头,“奴婢代万岁爷视察督工,怎敢飘?”

    “顾青云在那边怎样?”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道,“他有没有抱怨?”

    “抱怨倒没有,就是住在那边有点儿偏僻,吃饭不方便,没有新鲜菜。”

    “地是现成的,不会自己种啊?”

    “可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不知道朕推崇的暖棚种植技术吗?”

    “哎呀!”王安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奴婢一时不记得。”

    “在江陵时,朕可以手把手地教,如今朕可没时间。”

    “奴婢明天就派人去告诉顾百户。”继而,王安又弱弱地道,“万岁爷,有句话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想说就说。”

    “奴婢觉得顾百户想为万岁爷效力的心还挺诚。”王安小心翼翼。

    “不是,谁为朕效力的心不诚吗?”

    “奴婢……”王安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万岁爷今儿个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平常好像不这样。

    至少对他不这样。

    刚问他飘没飘,这会儿又反问……似乎不是那么友好。

    祸从口出,是不是今天话说多了?

    王安思绪飞驰。

    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万岁爷,奴婢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想为顾青云说两句好话吗?”朱翊镠看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却问得王安心里咯噔一下。

    哎呀!刚才确实多嘴,这不是他该说的,一来他是中官,二来好像万岁爷看人不准需要他提醒似的,而且起初还说什么“众星捧月”……在万岁爷面前怎么能说众星捧月?

    “奴婢请万岁爷恕罪!”一念及此,王安当即拜倒。

    “你何罪之有啊?”朱翊镠问。

    “奴婢实不该为顾百户说好话。”王安回道,“顾百户心诚与否,万岁爷心里自有一杆秤,奴婢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望陛下恕罪!”

    “先下去吧。”朱翊镠一摆手,也不多解释什么。

    “奴婢告退!”吓得王安一身冷汗,算是长了一回见识吧。

    朱翊镠也是有心,不动声色给了王安一个小小的提醒:身为中官,应该对自己的权力范围有清晰的认知。

    毕竟王安年纪小,若不加提点,乃至适当敲打,很容易飘。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够经得住各种诱惑的。

    包括朱翊镠自己。

    好在王安思维极其敏捷,当场便感觉到了,而且还主动提出来。

    中官怎么能有众星捧月的感觉?

    他是皇帝,都不敢这样说,尽管事实或许就是这样。

    ……

    御花园里种植的第二季番薯、马铃薯开始收了。

    这次朱翊镠没有请朝中大臣参与。

    全程由张鲸负责。

    随着内廷不断有人被裁汰下来,张鲸的帮手也越来越多。

    收完这一季番薯、马铃薯,张鲸便要长期驻守兴农集团了。

    番薯、马铃薯的物种也够了。不仅可以满足兴农集团自己的需求,还可以给北直隶其它府衙提供一些。

    加上原本宛平与大兴两京县也都广泛种植,如此一来,明年整个北直隶该都不会缺物种,可以广泛种植了。

    可以预测,对于北直隶,明年将会迎来一个可喜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鲸功不可没。

    人多力量大,第二季番薯、马铃薯很快收拾完毕了,产量比第一季有所增加,但增幅不明显。

    张鲸眼下也没时间仔细研究,他得迅速投入到兴农集团建设当中。

    御花园重新回归原来的面貌,不再栽培种植番薯、马铃薯了。

    张鲸准备去往兴农集团前夕,来东暖阁与朱翊镠拜别。

    “师父,徒儿明天就要去兴农集团那边了。”张鲸依依不舍地道。

    “好!”朱翊镠道,“感觉如何?”

    “每天都忙碌,感觉很充实,比徒儿在司礼监当值还要充实很多。”

    “现在手下有多少人?”

    “回师父,目前有三千多人,据陈公公透露说,接下来还有一千多人会被裁汰,这与师父先头的预测刚好吻合。”

    “又有那么多人受你控制驱使哈,有没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朱翊镠又有心,不紧不慢地问道。

    “师父,没有。”张鲸摇头道,“徒儿每天只想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至于手底下有多少人供徒儿控制驱使,徒儿并不在意。况且说实话,徒儿曾经手下的人更多,这会儿才多少?”

    “嗯,师父很欣慰,看来你已经彻底参悟了,年纪大经历多就是有好处。”朱翊镠感慨地不由得想起王安。

    “师父是拿徒儿与谁比较吗?”张鲸本就是聪明人,敏锐地抓住话头。

    “是啊!”朱翊镠喃喃地道,“师父问过王安,他竟然说有这种感觉。”

    “哦,他毕竟还小,师父将他捧得太高,徒儿、陈公公,包括冯公公,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没有他风光。”张鲸平静地说道,继而不解地问,“徒儿也不明白,师父为何如此倚重他呢?”

    朱翊镠感叹地道:“一来,他确实优秀;二来,为师手上缺人才呀!”

    “可师父,徒儿以为,如果一个人年轻时,处处顺风顺水,对他将来肯定也不好,适当时候还是应该让他多一些曲折与磨炼。就像徒儿,如果不是因为经历丰富,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爱上栽培种植,正如没有经历尘埃的生活,便永远不知道繁荣富贵的可贵。”

    “小鲸,你确实长进了很多,师父没有白疼爱你呀!在三个徒弟当中,师父最看重的就是你了!”

    “多谢师父!”不过徒儿记得师父对三师弟也说同样的话呢……

    ……

第1240章 首府壹号(祝大家端午快乐!)

    陈炬一大早便来禀报,去怀庆府搬运朱载堉研究设备的队伍回来了。

    禀报完后问朱翊镠:“万岁爷,您需要过去参观参观吗?”

    “暂时不必了。”朱翊镠一摆手,“让世子好好搞研究,待朕需要的时候,自然知道去找他的。”

    “哦,奴婢明白。”

    “对了,得提醒世子自觉,每个月不要忘记还朕的钱哈。”

    陈炬回之一笑:“奴婢知道,以世子的人品,肯定不是耍赖的人。”

    “朕当然不是担心他耍赖,而是想提醒定时还款须得成为一种习惯。”

    “奴婢会传达给世子知。”

    朱翊镠接着又问道:“紫竹院那边的房子,年底能够建起来吧?”

    “万岁爷,可以的,没问题。”陈炬点头,口风微微一转,“不过,因为按照万岁爷的要求,还必须在小区里搞绿化种植工作,所以房子的投入使用,依奴婢看,最低也要等到明年四月份儿。”

    “那现在可以对外出售了。”

    “什么?”陈炬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外出售。”

    “现在就开始卖了吗?”

    “对,就现在开始,这叫预售。”

    “可万岁爷,那边的房子还在施工收尾,没有完全建好,即便有人想买,暂时也不能进去观看的呀,怎么卖?”

    朱翊镠道:“朕刚不是说了,这叫预售吗?年底能够完工,自然可以进去参观嘛,不影响其他人搞绿化建设。”

    “那与别人怎么说?”

    “你问的叫卖点。”朱翊镠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第一,房子是朕投资盖的,小区名字叫首府壹号,能住进去就是为他们脸上贴金,可以吹一辈子牛逼了。”

    嗯,陈炬点了点头,这一点……好像没毛病,确实是这个理儿。

    “第二,紫竹院那边的人文风景,以及地理位置,想必不用朕多说,懂的人都懂,这也是一大卖点吧?”

    嗯,这个当然不用说,好像这才是最大的卖点吧?陈炬心想。

    “第三,首府壹号里头所有的房子都装有暖气管道,冬天不必挨冻,而且还装有自来水管道,用水极其方便,不用自己凿井取水。这是最大的卖点吧?”

    “可是万岁爷,”陈炬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一点世人从未体验过,恐怕不好宣传,宣传别人也不一定相信呀。”

    朱翊镠摇了摇头:“对于那些有眼光的人,不用刻意宣传他们也知道,你只管按照朕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好吧。”陈炬勉为其难地点头,“那万岁爷,房价该怎么定呢?”

    “一套,十五万两吧。”

    “多,多少?”陈炬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似的望着朱翊镠,好像在说万岁爷您这不是开玩笑吧?还是万岁爷不知道十五万的概念……按理说不至于啊,开创过朱氏集团的人呢。

    “十五万。”朱翊镠又清楚地说一遍。

    “万岁爷,是不是太高了一点?”陈炬腆着脸笑道,“要知道郑恭王世子的那套五进五出的四合院才十万,刚不久王家屏大学士为他儿子买了一套也才十一万呢,万岁爷投资的房子每一套面积可小得多,十五万会不会太贵了……”

    “他们那是老式的房子,能与朕这新式的房子相比吗?”朱翊镠道,“且不说朕刚才提出来的三大卖点,就说咱这房子的内部结构,朕投资的都是复合式新型房屋,分上下两层,有单独的卧室、阳台、洗手间、客厅、餐厅,比咱这紫禁城里的宫殿还要高级呢。”

    “哦。”陈炬又只得点头,谁叫您是皇帝您最大呢,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还有什么疑问吗?”

    “万岁爷,万一要是没人买怎么办?”

    “不可能。”朱翊镠洋洋得意,自信满满地道,“这世上的人,虽然都不及朕的眼光好吧,但也不是说全都没眼光,总还有眼光好的人,就像郑恭王世子,他不是第一个敢向朕贷款买房的吗?紧接着王先生也出手了,是不是?”

    “是。”陈炬虽然面上点了点头,但心里感觉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房型是新式的没错,可复合式房加起来的面积终究还是不大嘛,十五万……贵!

    “如果让你买你肯定不买,对吗?”

    “回万岁爷,奴婢有房子住,也没有那么多钱,买不起。”陈炬笑了笑。

    “这次的售房对象是京城里有钱有势的人,来,这里有一份名单。”朱翊镠取出一张纸,“照着这名单上的人名,派人去一个一个上门说合。”

    陈炬接过,快速扫了一眼,果然都是京城里的大人物。

    要不有钱,要不有权。

    只是如此一来,这不明摆仗着万岁爷的威风强要吗?皇上让你买他投资的房,你敢不买?还想不想混了?

    幸好没看到陈炬自己的名字,就连首辅申时行的名字都赫然在列呢。

    陈炬大大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的名字也在这纸上面,那他还不得砸锅卖铁啊!

    朱翊镠接着又道:“与他们说,朕是看得起他们,才会想到让他们最先享受到朕所投资的新式房子。”

    “奴婢明白!”陈炬听着感觉有点不得劲儿,没他名字是看不起他吗?

    “陈公公不要多想,这只是朕的说辞而已。”朱翊镠解释道,“朕需要他们掏钱的,那总得让他们觉得面上有光。陈公公是个本分的人,朕知道你手头上不富裕,所以不逼迫你买。”

    “多谢万岁爷体谅!”陈炬大喜,看吧看吧,万岁爷用的是“逼迫”……

    “如果有人说没钱不想买,让他们可学郑恭王世子可以向朕借。”

    “奴婢明白。”

    “如果仍然有人不想买,那在这份名单上勾一个红圈儿,朕会记住他们的。”

    “好的,万岁爷……”陈炬不由得一激灵,怎么说好像得有点儿吓人。

    “其实,不要认为朕真是逼迫他们买房,说心里话朕真是为他们好。”

    “奴婢相信!”陈炬点头,心想看不出来,万岁爷这是强迫人家还要人家说“谢谢”吗?万岁爷就是万岁爷!牛!

    “哦,申先生不用你们说,朕亲自找他谈。”朱翊镠又吩咐道,继而又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申先生的儿子申用懋刚考中进士不久吧?”

    “是的,万岁爷,申用懋与张四维的儿子张甲征是同一科进士,他们都没有进翰林院,张甲征现在工部观政,而申用懋现在刑部观政。”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啊!”朱翊镠又喃喃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朕总偏向用年轻人,可年轻人又多靠不实,必须先得给他们锻炼机会才行。”

    陈炬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吧!

    “一会儿派人把申先生叫来。”

    “好的,万岁爷。”

    “这份名单上的名字,比首府壹号的房子要多一些,倘若没有一个拒绝的全部都想买,那就只能先掏钱先定,余下的等到第二期首府贰号楼盘了。”

    “万岁爷还要筹建吗?”

    “当然,提高京城居民的生活质量也是朕的一个追求嘛。待首府壹号施工完毕了,接着就建首府贰号,将来还有首府叁号、首府肆号呢。”

    “哦!”陈炬不由得暗自感慨,万岁爷这是要赚多少才甘心啊!

    ……

    祝大佬们端午节快乐!

    吃好喝好玩好!

    俺更新继续,所以手上有票的朋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呢……

第1241章 只挣不赔的买卖

    申时行接到口谕便来到东暖阁,像往常一样,进来还是行臣之礼。

    “臣申时行叩见陛下。”

    “申先生这么快哈,请坐,请坐。”

    申时行明显感觉到朱翊镠今天热情得多,不仅表现在说话语气上,而且站起来迎接,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搞得他还犹豫了一会儿不敢坐。

    “申先生坐呀!”朱翊镠又笑着和和气气地抬手说了一遍。

    申时行这才坐下,心想皇上今天与往常不一样,莫非不是让他听指示的?

    “陛下召臣来不知何事?”

    “是有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陛下请说。”

    “令郎眼下正在兵部观政吧?”

    “是的,陛下。”

    “申先生当年虽是状元郎,可好像不及令郎年轻有为哈,以令郎的才学,若再学三年,想必也是状元郎。”

    朱翊镠笑呵呵地道。

    的确,申时行高中进士那年二十八岁,而他儿子申用懋才二十五岁。

    刚好相差三年。

    申时行也不明白朱翊镠突然提起这茬儿是为何意,搞得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莫非是要给儿子锻炼的机会?

    想想座主张居正,六个儿子,个个得到重用,而他如今也是首辅啊!

    儿子虽然才中进士不久,可怎么说也是一名进士吧,却还在观政呢。

    要知道,张居正四子张简修、五子张允修、幼子张静修都不是进士,却都已经独当一面声名在外了。

    再看张四维儿子张泰征马上就是接任真定府知府的节奏,而王锡爵儿子王衡虽不是进士,可也早已得到垂青……

    每当想起这些破事儿,他这个做父亲的难免有些觉得拉不开面儿。

    更为可气的是,儿子高中进士,还被御史弹劾过,说是仗着他这个父亲的庇护才能高中进士的,气不气人?

    所以,他不知有多么渴望儿子能做出一番成就来给世人看看。

    见朱翊镠今天终于提到这个,申时行内心当然无比激动,只是没敢表现出来而已,故作镇定地回道:

    “陛下这样说,臣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呢,科考事有时与运气也有关,臣那年幸运而已。懋儿即便再读三年,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高中状元。”

    “申先生谦虚了!”朱翊镠却笑。

    心想,朕随口说说而已嘛,瞧申先生,还如此认真地解释。

    “臣不是谦虚,说的是实情。”

    “那朕要是让令郎担任一个重要的职务,申先生莫非认为令郎还没信心?”

    “那,那也不是。”申时行忙道,激动的心情难以掩饰,说话都磕巴了。

    朱翊镠忽然将笑容收敛起来,朗声说道:“朕要明确大明四方之疆界,所以天下舆图显得尤为重要,兵部职方郎中一职,不知令郎有无兴趣。”

    “陛下,兴趣应该是有。”申时行生怕回答慢了,“关键是从一名刑部观政,直接坐到兵部职方郎中的位子上,会不会又被朝中官员说三道四啊?”

    这等于是跳了好几级呢。

    朱翊镠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朕用人何时管过跳级?”

    “陛下,这样真的合适吗?”

    “朕说合适就合适。”

    “那臣谢过陛下,也代犬子谢过!”申时行内心不知有多激动。

    “申先生身为首辅,劳心劳累,儿子也不能籍籍无名,不然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嘛。只要令郎积极努力上进,以后升迁的机会还大把的有。”

    “谢陛下洪恩!”

    “君臣之间,本该相互扶持的嘛,申先生为朕效力,朕有好事儿,当然也会第一时间想到申先生不是?”

    申时行不住点头,还在想着儿子从观政直接跳到职方郎中。

    感觉像是做梦一般,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吧!

    “令郎与申先生还住在一起,对吧?”

    “是的,毕竟懋儿只是一名观政,尚且不稳定,也不知将来调到哪里。”

    “哦,应该让令郎有自己的空间,不然令郎升迁太快,届时又会被人议论说全仰赖于申先生的庇护。”

    “陛下言之有理!”申时行点头,“待懋儿稳定下来,就让他搬出去住。”

    “应该如此,应该如此,申先生家境还算殷实哈?”朱翊镠又笑问道。

    他早知道申时行父亲是长洲有名的商贾,虽然不及张四维家有钱,但也算是有钱人,申时行妥妥的富二代。

    “还行!”申时行回答说。

    “那就让令郎再买一套房吧,朕投资的首府壹号,申先生看行不?”

    申时行微微一滞,似乎闻到了一股别样的味道。

    不过他倒是也没多在意,想着反正儿子稳定下来,肯定不能与他挤在一栋宅子里,迟早要买房的。

    一念及此。

    申时行回道:“紫竹院那边的首府壹号是不错呀,臣很喜欢。”

    “那就买吧。”

    “陛下,不知那里一栋房子多少钱?”

    “友情价,十五万两一套。”

    “……”申时行表情微微凝滞,他已经听说了那里的房子是什么复式楼,分上下两层,面积并没有多大。

    却要价十五万?

    感觉是不是被陛下忽悠了?搞得好像他是用钱给儿子买官似的。

    朱翊镠也看出来申时行有想法,不疾不徐地说道:“申先生不必疑虑,买房的大臣很多,朕也不是因为要申先生买房才决定升令郎的官儿,以后申先生就知道那房子买得值不值。”

    “哦,陛下这样说,臣就放心了。”

    “房子十五万的定价,申先生觉得不贵吧?”朱翊镠又笑问。

    “不贵,不贵。”

    “那就这样说定了。”

    “钱直接送到陛下这里来吗?”

    “可以。”朱翊镠点头,“朕一定为令郎留一栋向阳的好房子。”

    “陛下有心了!”

    “朕刚不是说过,君臣之间本该相互扶持的嘛。”

    “对,不过是陛下扶持臣,臣只是为陛下效力。”

    “好,申先生非要这么说也行,反正就是共同进步。”

    “臣可否斗胆问陛下一句?”申时行接着又弱弱地道。

    “申先生但问无妨。”

    “陛下是觉得,臣先买房儿子后升职好,还是儿子先升职臣再买房好呢?”

    “申先生,这是两码事儿,只不过今天碰巧,朕放到一块儿说了,令郎升职与申先生买房没有关系,别联系在一起嘛。”朱翊镠一本正经地解释。

    “对对对……”

    “申先生一向是个明白人,这样问好像是朕让你买朕投资的房子,然后才给令郎升官而儿似的。”

    “臣糊涂,糊涂啊……”

    “好了,这事儿就这样说定。申先生有时间,可以去首府壹号逛逛,看看那里的新房如何?是否满意?同时也为朕宣传宣传不一样的首府壹号。”

    “好,一定,一定。”

    “首府壹号,值得拥有!”

    “首府壹号,值得拥有……嗯,陛下这宣传口号不错。”继而,申时行又问,“陛下,那边房子施工尚未结束吧?”

    “快了,马上。”

    “陛下投资不少钱吧?”

    “申先生什么意思?”朱翊镠敏感地笑道,“申先生是想问房子的造价,还是想问朕投资的钱从哪儿来呢?”

    “臣是不是又多嘴了?”

    “倒也没有,这是人之常情。”朱翊镠大大方方地道,“朕可以明白地告诉申先生,朕投资肯定就是为了挣钱。至于投资的钱,朕也没有全付给供货商与施工人员,不是还等着卖房筹措资金给他们付账吗?所以朕这是预售。”

    “陛下这方式不错。”申时行由衷地赞道。心想,这简直就是只挣不赔的买卖嘛,就看陛下心有多狠了。

    别说定价十五万,就是再加五万八万,只要陛下向大臣开口,还有谁会讨价还价或是拒绝不成?

    而且说是投资,可听口气与思路也不用自己掏多少本钱……

    陛下可真会做生意,不愧为开创朱氏集团、兴农集团的人。

    ……

第1242章 陛下这是强买强卖啊

    申时行散衙回家。

    看见儿子申用懋恰好也回来了。

    申时行有两个儿子,申用懋是他的长子,次子申用嘉如今还只是个秀才。

    “懋儿,随爹来书房一趟。”

    “哦,知道了,爹。”

    申时行招呼儿子一声,便径自先回书房坐下。

    申用懋换了一身衣服来的,在父亲示意下也坐下。

    “最近刑部观政学习怎样?”

    “爹,还不是老样子?”申用懋带着两分小情绪如是般回道。

    申时行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儿子这两分小情绪来自哪里。

    第一,儿子中进士不久,就被御史魏允贞弹劾过,说儿子之所以能中,是靠他这个父亲的权势。

    尽管万历皇帝当时并没有追究,但朝中大臣都知道这事儿。

    以致于儿子心中窝着气,好像走到哪儿都感觉有点别扭。

    儿子第二个小情绪来自于他这个父亲。尽管儿子没有当他面嘀咕,但儿子告诉了儿子他娘。说他堂堂首辅,儿子居然只是一名观政。

    儿子中进士时,名次第二甲二十一名,其实不低,连翰林院都没进去,庶吉士也没捞到一个。

    儿子多少怪他这个父亲不得力。

    他知道儿子心中两个小情绪一直没有化解开,所以在观政的位置上有时候表现出来两分消极。

    要说儿子年纪也不小,二十五岁,比王衡、张允修、张静修都大。

    那三个不是进士,可职位哪个不比儿子香?说起来他是当朝首辅,张居正只是过时的,而王锡爵还没轮到。

    结果儿子只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刑部观政。别说儿子感觉憋屈,他自己经常想着都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见儿子情绪又上来了,申时行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陛下今天找我谈话了,决定升你的官儿。”

    “是吗?”申用懋当即笑开,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要升我什么官儿?”

    “兵部职方郎中。”

    “真的?”申用懋眼睛亮了。

    虽然兵部职方郎中说起来好像,确实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吃香的职位,可无论如何也是员外郎级别。

    从观政升到这职位,正常情况下没有十几年时间拿不下来。

    “爹还能骗你吗?”见儿子高兴,申时行当然也高兴,难得啊!

    “爹,陛下为何突然有此决定?”

    “陛下料事如神,知道你憋屈,也知道爹憋屈啊。”申时行感叹地解释道,忽然又一本正经,“不过有个事儿,爹需要提前知会你一声。”

    “爹请说。”

    “陛下说了,两件事其实不相干,可无奈赶到一起。给你升迁兵部职方郎中是一件事,爹要在陛下投资的首府壹号给你买一套房是另一件事。”

    “……”申用懋的表情顿时凝固,“爹这话什么意思?是在首府壹号买房,陛下才答应给孩儿升官吗?”

    “跟你说了,两件事不相干,买房是买房,升迁是升迁。”

    “可爹为什么要放在一起说?早不升晚不升,为什么买房才升孩儿?即便不相干,别人也会说有关系的,那孩儿岂不是又要背一次黑锅吗?”

    申用懋一脸的拒绝。

    以致于他都没问首府壹号的房价是多少,便又负气地补充一句:“如果真是这样,那孩儿宁可不要这官。”

    “你不要意气用事!”申时行道,“你升不升官儿,这房咱都得买。”

    “爹,买房孩儿不反对,买陛下投资的首府壹号的房孩儿也不反对,给孩儿升迁更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孩儿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两件事放在一起?这不明摆着给人留下口实吗?”

    “懋儿别急!”申时行好生抚慰,“说心底话,爹起初也是这样想,因为陛下投资的首府壹号房价很高,好像是爹花钱给懋儿买来的职位一样。”

    “可不是?”

    “当然不是。”申时行脱口而出,继而解释道,“爹后来冷静下来一想,陛下投资的房子,为了表示对陛下的支持,爹必须得买,要起到带头作用。”

    “房子多少钱?”

    “十五万两一套。”

    申用懋张大嘴巴,“陛下这不是仗势强买强卖吗?”

    申时行脸色一沉,呵斥:“懋儿,你怎么说话的?”

    “孩儿说的是事实嘛。”

    “陛下眼光何其远见?实非我辈所能及,他说房子值这个价那就值,别说定价十五万,就是定价二十五万,让你买你是不是也得买?”

    “哎!”申用懋摇头叹气,“都说陛下英明,依孩儿看,也不怎么样。”

    “懋儿,这话岂能乱说?”申时行近乎吼道,“你了解陛下多少?啊?与陛下有过交情吗?你还太年轻了!”

    “难怪外界都说爹是和事佬、好说话呢。”申用懋小声嘟囔了一句。

    “懋儿,外面的人不理解爹,爹不过付之一笑,可你也不理解爹吗?”申时行带着两分痛心疾首的表情望着儿子。

    接着道:“你以为首辅这个位子好坐吗?上要对陛下负责,下要对文武百官负责,心中还要时刻装着百姓,懋儿你说,爹不得两头都照顾好怎么办?”

    见父亲情绪上来了,又带着几分无奈,申用懋只好将自己情绪压住,反过来劝慰父亲:“孩儿知道爹在这个位子上很不容易,过于强势吧,兴许会落得与高拱、张居正一样的下场;弱势吧,又指定会被人说三道四。”

    “懋儿理解就好啊。”

    “可是爹,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外头的人不仅会说孩儿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谋得一个不错的职位,还会指责爹的。”

    “兴许陛下投资的首府壹号真值十五万,那所有人的嘴巴不就堵住了吗?”

    “爹相信首府壹号的房子真值十五万吗?十五万能买多大面积的房子啊!”

    “……”申时行沉默了。他打心里不敢相信,只不过安慰儿子才这么说的。

    “哎!如果爹都不怕指责,那孩儿也无话可说。”申用懋又深深叹了口气。

    “这事儿已经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必须得做呀。”申时行感叹地道,“不妨再告诉懋儿,陛下已经将京城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人家全部列出来,然后专门派人去说合他们买房,这份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爹啊。或许陛下考虑到爹是首辅,所以才决定亲自与我沟通。懋儿你说,买房还能拒绝吗?”

    申用懋摇了摇头,喃喃地道:“要说陛下行事真个是出人意表,与常人思维方式就是大不一样。”

    “懋儿或许有所不知,陛下每次出人意表最后取得的成效都出奇的好!这是陛下最令人佩服的地方。”

    “哎!本来陛下要给孩儿升官,孩儿不知有多开心呢,可爹这样一说,孩儿似乎又高兴不起来了。”

    “懋儿别想那么多,多想无益,陛下委以重任,你好好干便是。”

    “爹,可孩儿也不觉得兵部职方郎中这个职位有多重要啊!”

    “看,爹说你还是年轻吧,一点都不关心朝局的动态。兵部职方郎中这职位怎么不重要?陛下刻意强调,我大明要明确四方之疆界,舆图就是一项必须干好的工作。这项工作可不容易,我大明幅员辽阔,仅奴儿干都司就有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不是每一个边界都得明确地绘制出来?还有东南沿海,你想想吧,有多复杂?”

    这样一说,申用懋都不敢搭话了。

    ……

第1243章 别把我儿带进沟里

    第二天,申时行便将钱送到朱翊镠手里,而且是亲自送来的。

    十五万对于申时行这样的家庭,确实不叫事儿。不然朱翊镠也不会将他名字列为名单第一位。

    “申先生,谢谢支持朕的工作啊!”

    “陛下,这是臣应该做的。”

    ”房子得等到明年四月份才能交到你们手上,按理说这时候只能收你们一部分订金,待房子给你们再补交余款。可既然你都给送来了,那朕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陛下,一样,一样的。”申时行毕恭毕敬地回道,“钱迟早要给,陛下也不会不给臣房子嘛。”

    “那倒也是,令郎对职方郎中这个职位可否满意?”

    “当然满意,从观政直接跳到职方郎中,焉有不满意之理?”申时行不假思索地回道,“况且陛下说得清楚,要明确大明四方边界,这职位显得尤为重要,就怕懋儿做不好。”

    “年轻人多出去锻炼锻炼就好,谁也不是天生下来就会做事。”

    “陛下言之有理。”

    “申先生还有个儿子叫申用嘉对吧?”

    “是的,陛下。”

    “今年几何?”

    “二十有一了。”

    “哦,学业如何?”

    “哎!”申时行摇头叹气,“说起这个臣便头疼似裂。”

    “怎么了?”

    “臣此子顽劣,读书不上进,二十多岁了,还只是一名秀才,乡试成绩一塌糊涂,以致于考秀才都有人说他是沾臣这个父亲的光,臣的脸不知往哪儿搁。”

    “读书也并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有些人生性不好读书,不必强求。”

    “关键其它事也不行啊!”

    “比如说呢?”

    “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还不成家,臣每次提及,总说知道知道,可遇见相亲或提亲就总躲,臣都愁死了。”

    “就是说令郎还是单身对吧?”

    “可不是?人家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他倒好,整天漫不经心。”说起小儿申用嘉,申时行满腹怨气。

    “申先生有没有与令郎好好沟通,问他喜欢什么?”朱翊镠耐心地问道。

    “与他说不明白,一问他就说只喜欢自由,都能把人活活气死,可都已经长这么大,又不是孩子可以抽他一顿,有什么办法?”申时行恨铁不成钢地道。

    “让他来见朕。”朱翊镠吩咐。

    毕竟这个时代教育人有缺陷啊,好像只会读书才是唯一正道,正如后世人好像只会挣钱才是正道一样。

    “陛下若能帮助教育臣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令他回头是岸,那臣真是感激不尽啊!”申时行满怀期待地道。

    “申先生,先不说教育令郎,这件事朕得说两句。第一,申先生对孩子不要抱太高的期望,这样就不会痛苦了。”

    申时行微微点头,但心想,期望高吗?不好好读书成个家也行啊!

    “第二,孩子选择什么样的人生,这是他们的自由,只要他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成家与否也是他们的自由,哪怕这辈子不成家,父母也无权干预。”

    “……”申时行一脸的惊讶与不服,若非对面坐着的人是皇帝,他都想跳起来驳斥。

    “怎么?申先生不同意?”朱翊镠鉴貌辨色,当然看出来了。

    “陛下,可古人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倘若儿子一辈子都不成家,臣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申先生的观念过于传统、狭隘。”朱翊镠笑了笑,稍顿了顿,接着说道,“申时行才学渊博,不至于认为`无后为大`中的`无后`是没有后代的意思吧?不是应该`没有尽到……责任`的意思吗?”

    “哎算了算了,”见申时行一脸懵逼又讶然的样儿,朱翊镠一摆手道,“朕也不想与你咬文嚼字了,总之令郎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是他的自由。”

    毕竟不同世界的人啊!几百年后都有大把的人不明白这个理儿,更何况是这个以孝为先的大明时代?

    “……”申时行极度无语,心想,你是皇帝也不能如此霸道啊,而且听起来惊世骇俗,甚至都有点不可理喻:居然说儿子一辈子不成家是他们的自由,父母无权干预……这叫哪门子理嘛?

    “让令郎尽快来朕这儿一趟吧。”朱翊镠又嘱咐一次。

    “臣遵旨。”不过这次申时行非但没有刚才那么高兴又抱着几分念想,内心反而忐忑不安,陛下可别把儿子带到沟里去了啊,还指望儿子早日悔改呢,早知道这样,就不在陛下面前数落儿子的不是了,真个让人揪心。

    “申先生觉得王衡与张静修眼下生活如何?”见申时行一副担忧的神情,朱翊镠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臣觉得很好。”申时行回答说。

    “就是嘛,他们都不喜欢科考,还不是一样能出人头地?正所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再比如张鲸,刚从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退下来时都觉得可惜,可现在呢?反而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他自己心境也变得开阔很多。”

    申时行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接着又道:“人只要找到自己喜欢干的事,其实干什么都无所谓。多读书固然是一件好事,可读书的目的概括起来无非有二,一为国为民,二修身养性,可为国为民、修身养性的方式不止读书一种,就像从政并非是唯一为国效力的方式,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亏心事儿,做什么都可以嘛。”

    “臣多谢陛下的教导!”

    “申先生学富五车,朕哪好意思教导你?说这么多,只希望申先生不要被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住,打破每个人心中的刻板成见,也就是所谓的知见障,这样心胸与眼界就会更上一层,犹如坐到云端上去,感觉很爽的。”

    “臣还得修炼,向陛下学习。”申时行虚心地回道。

    陛下说什么都对,可对儿子一辈子不成家也纵容,甚至说合情合理,这是他们的自由……臣无论如何不能苟同,千万别把我儿带进沟里。

    以致于申时行退出东暖阁后,内心还久久不能平息。

    刚一回内阁,便被王锡爵与王家屏两位阁臣围上来。

    王锡爵问:“元辅,陛下有没有派陈公公说合你在首府壹号买房?”

    申时行回道:“我已经买完了,钱都已经送到陛下的手里。”

    王锡爵:“……”

    王家屏:“……”

    两个人面面相觑。

    “可元辅不觉得那里的房子贵吗?”王家屏咂摸着嘴问道。

    “贵不贵取决于自己的需求嘛。”申时行回道,“两位阁老不想出手?”

    “我刚向陛下贷款买了一栋,眼下可掏不出来这钱。”王家屏如是般回道,“不过我答应预定下一期,即买首府贰号的房子,这一期可买不起哦。”

    “那你呢?”申时行转头问王锡爵。

    “我答应买的。”王锡爵回道,“不过那房价确实有点高哈,钱我还没给呢。”

    “既然答应了,迟早不是要给嘛。”

    “这倒是。陈公公说可先交定金,待房到手再给也行。”王锡爵笑了笑说,“我的家境可比不得元辅哦,突然一下子要拿十五万,还是很有压力的。”

    “不是可以借陛下借吗?”

    “借终究是要还的,不仅有利息,心里还老惦记着一件事,我的心可不及对南兄开阔呀!”王锡爵笑道。

    对南是王家屏的字号。

    王家屏心里有点小得意,幸好自己刚借钱在别处买了一栋啊,不然也得答应在首府壹号买,那里了房子贵且不说吧,面积也小得多,不合算。

    而申时行这时候压根儿就没将房子的事放在心上,甚至都忘记了大儿子申用懋的抱怨,比起小儿子的糟心事,他觉得那些个都不值一提。

    小儿子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还没有娶媳妇儿成家,陛下要召见小儿子,可陛下说即便儿子一辈子不成亲,做父母的也无权过问,这让人如何心安?

    陛下叛逆啊!

    要不赶紧让小儿子回老家算了,可别把他带进沟里。

    ……

第1244章 一个超越时代的怪人

    可申时行想了想,已经答应陛下,这时候让小儿子回家,就等于是欺君。

    想想还是算了。

    先看陛下怎么说吧。

    反正由于朱翊镠一个无比超前的观念,让申时行一天神思不宁,生怕小儿申用嘉被朱翊镠带进沟里。

    散衙回家,申时行第一时间找来小儿沟通,并直截了当。

    “嘉儿,陛下要见你。”

    “是吗?孩儿早就想见陛下一面。”申用嘉一听,喜出望外地道。

    申时行脸色一沉,没好气地道:“你整天无所事事,想见陛下作甚?”

    申用嘉慢条斯理地回答说:“陛下不是下诏说,天下间凡是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人,都可以自荐给朝廷吗?”

    申时行不禁嗤之一笑:“读书不好好读书,又不成家把心安定下来,就问你有何责任有何担当有何能力呀?”

    “看吧,爹为什么老是瞧不起人。”申用嘉一撇嘴,道,“孩儿不与爹说了,待明天觐见陛下,与陛下说去。”

    “去去去,看你能与陛下说出什么花样来。”申时行气急败坏地一摆手。

    陛下什么都好,可就是那观念……

    哎,真是让人揪心啊!

    ……

    申用嘉得知被陛下召见,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兴奋当然是一方面。

    但另一方面也是担忧,而且他内心的担忧明显甚于兴奋。

    他超级喜欢唐伯虎的那首《桃花庵歌》,其中那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经常挂在嘴边。

    不过也很少当着别人面说,总是夜深人静时分自己一个人偷偷感慨。

    在他爹面前说想见陛下是因为那道圣意——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者都可自荐给朝廷,可他内心不是这样想的。

    真正想见陛下的原因是,都说陛下极富远见,思想超绝,行为往往出人意表,实非常人所能及也。

    所以他才想见,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一个这样的人。

    只不知见过之后会怎样。

    ……

    次日,申用嘉起了一个大早。

    其实,每天他都起得很早的,只是外人不知道,以为很晚而已。

    虽然因为兴奋、紧张、担忧,一个晚上没怎么睡,可他也不觉得困。

    “嘉儿。”

    “爹?”

    申用嘉刚一出门,便发现他爹就忧心忡忡地追出来了。

    “爹有事吗?”

    “见陛下时,说话要悠着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胡说,知道吗?”申时行嘱咐道。儿子再让他揪心,终究是自己亲生而不是路边捡来的啊。

    “爹,放心吧,孩儿又不傻。”申用嘉大大咧咧回应一句,便扭头去了。

    “哎,这孩子……”申时行在后不禁摇头叹气,担心两个思想异于常人的青年在一起,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毋庸置疑,比起大儿子申用懋,小儿子申用嘉更让他着急上火。

    ……

    朱翊镠一仍旧贯,都是那个点儿前往东暖阁。

    刚走到门口,便见值守近侍过来禀道:“万岁爷,首辅之子申用嘉已等候您将近一个时辰了。”

    “来得还挺早的哈。”

    “是来得很早。”

    “他人呢?”

    “奴婢引他至御茶房里候着呢。”

    “让他过来吧。”

    “遵旨,奴婢这就去请。”

    朱翊镠径自去了东暖阁。他之前没见过申用嘉,但依据“牛不过三代”定律,想着申用嘉这一代应该还不至于那么不堪一击,毕竟申时行父亲是商人也没做过官儿,这样算来申用嘉才第二代。

    不像王象乾的儿子王与定,曾祖父王重光是大官儿,祖父王之垣、父亲王象乾都是,到王与定这一代,基本上就废了,再也不能委以重任。

    只不知申用嘉哪根筋不对,为什么招他父亲申时行如此之抱怨,不喜欢读书也罢,难道连女人都不喜欢?

    这时代二十一岁仍未成家,与几百年后四十岁不成家差不多吧?

    很快申用嘉在近侍的引领下到了。

    “微臣叩见陛下!”

    “你便是申先生的小儿子申用嘉?”

    “回陛下,反正外界都这么说。”申用嘉朗声回道,“但到底是不是,微臣也不清楚,得问他老人家,不过微臣想或许他老人家也很迷惑吧。”

    “哦?此话怎讲?”朱翊镠追问。感觉这小子说话还挺有趣的。

    “因为他老人家动不动说微臣不像他亲生,怎么看都像是路边捡来的,这个恐怕只有问微臣的娘了。”

    说得好像隔壁老王生的一样。

    不过朱翊镠发现身边姓“王”的可真多,什么王锡爵、王家屏、王之垣、王象乾、王承勋、王守中、王大锤、王安等……随便一数就一大堆。

    “你平常话也多吗?”

    “陛下,不是的,微臣是见了陛下兴奋,所以才多说了两句。”此时申用嘉仿佛将他爹的嘱咐早抛到九霄云外。

    “免礼吧。”直到这时朱翊镠才让申用嘉起身,“知道朕为什么召见你吗?”

    “不知道。”申用嘉摇头。

    “那你兴奋什么?”

    “微臣一直想见陛下来着,只是没有机会,今日有幸一见,当然兴奋。”

    “为什么想见朕?”

    “陛下目光卓绝,极富远见,行为又往往出人意表,与凡夫俗子不一样,这样的高人,微臣当然想见。”

    “你爹踏实稳重,可听你说话怎么油嘴滑舌?莫非真是路边捡的?”

    “不瞒陛下,有时候微臣自己也这样想。”申用嘉微微一笑,继而又认真地解释道,“不过微臣刚才所言发自肺腑,并非油嘴滑舌成心恭维陛下。”

    “嗯。”朱翊镠点点头,当然他也听出来了,“听说你不好读书?”

    “陛下,微臣觉得不是不好读书,而是不好某一类的书。”

    “比如呢?”

    “比如科考类的书臣确实不喜欢。”申用嘉坦诚地道。

    “为什么?”

    “感觉乏味无趣。”

    “那你喜欢哪一类的书?”

    “微臣喜欢的书好像世上所见不多。”

    “是吗?说来朕听听。”

    与这样思想怪异的人聊天,朱翊镠觉得是一种乐趣。

    只听申用嘉不紧不慢地回道:“启禀陛下,微臣对人类身体结构感兴趣,而且很喜欢为此而作画,可惜这方面的书籍寥寥无几。”

    “你作画水平很好?”

    “陛下,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作画。”

    “什么意思?”

    “这个……”申用嘉看了侍立一旁的近侍一眼。

    “你先退下吧。”朱翊镠会意,忙朝近侍一抬手。

    近侍转身去了。

    “怎么?还不好意思说?”

    “陛下,的确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其实主要也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担心陛下会像父亲一样骂微臣不务正业。”申用嘉这会儿回答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各行业无贵贱之分,只要你不偷不抢,朕骂你作甚?”

    “多谢陛下!那微臣就放心了。”

    “快说。”

    “微臣喜欢研究人体结构,尤其是女性的身体,所以作画也以女子为主,而且,而且最好是不,不穿衣服……”

    “你是想说喜欢画女性的身体吗?”朱翊镠敏锐地道,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幅不可描述的画面。

    “陛下,正是。”申用嘉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似的,“与陛下这样的高人说话就是痛快,一语中的。”

    “你平常都用什么作画?”

    “黑炭笔。”

    “需要人物标本吗?”

    “倒是想要,但微臣知道不现实,所以基本上靠想象。”申用嘉回道。

    “你父亲可知此事?”

    “不知道,与他提及过一次,但结果陛下也该能料到,之后再也不敢提了。”

    “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有这个爱好?”

    “自打微臣身子发生变化、声音变得粗犷之后就逐渐喜欢上了。”

    “有成品的画作吗?”

    “有。”

    “改天拿来朕瞧瞧。”

    “但微臣恐怕污了陛下的眼睛。”

    “你在这里说一大通,也没见你担心污了朕的耳朵呀!”

    “……”申用嘉被噎了一下。

    “既然那么喜欢研究女子身体,又喜欢作画,那你何不多娶几位老婆,关起门来研究、作画,而要单身至今?”

    “回陛下,微臣担心她们说我下流无耻,届时传开,微臣倒不担心自己,可父亲是首辅,他老人家还要脸……”

    “什么下流无耻?这是艺术,一门高超的艺术,而且朕可以告诉你,这叫人体素描。”朱翊镠掷地有声地道。

    “陛下真乃微臣的知音啊!”申用嘉激动得再次跪倒,连连磕头。

    “早知道派你随张简修他们一道,出海去西方国家瞧瞧,那边早有人钻研这门艺术。”朱翊镠道,“本朝那么传统、保守,你这想法如此怪异大胆,若不是遇到朕,你有多好的想法也只是想法。遇到朕,是你三生有幸啊!”

    听着朱翊镠这番话,申用嘉心中不禁一荡,似乎听到弦外之音……

    “你先起来。”

    “多谢陛下!”

    “你有独特的爱好与追求,就像郑恭王世子一样,朕肯定是鼓励的,但朕不是毫无要求。”朱翊镠一本正经。

    “陛下请说。”

    “算了,你还是先把你的画作拿给朕看一看,然后再给你指示。”

    “好,微臣现在就回家取去。”说着申用嘉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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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大明不负卿介绍:
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冬,清丈全国田亩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一条鞭法也已在全国各地施行,万历中兴达至鼎盛。然而首辅张居正病重,卧床不起生命垂危,为物色首辅接班人伤透了脑筋,为自以为得意非凡的学生万历皇帝操碎了心。而此时的万历皇帝却渴望亲政,试图摆脱皇权被三座大山架空的尴尬处境,乃至明着关怀暗中盼望严苛的老师张居正早死。这时,潞王朱翊镠被灵魂附体,血液里流淌着对大明王朝的无限热情,仗着万历皇帝和慈圣皇太后李氏的宠信,上佐天子(当然,听话就佐,不听话就干),外震四夷,书写属于他璀璨的大明篇章。这是一个拯救张居正维系张居正的改革成果,拯救大明让大明登上巅峰的故事。不负大明不负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负大明不负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