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0章 只想吃瓜(求订求票!)
马栋一路狂奔。
他没想到坦诚自己的心迹之后,竟是如此的轻松、愉快。
尽管王喜姐也没有答应他,但他感觉给他五年之约已经够了。
毕竟王爷刚走,如果立即答应,他还会觉得王喜姐有几分薄凉。
五年时间刚刚好。
有五年时间,王喜姐应该可以忘掉朱翊钧,从过去中走出来;
有五年时间,他也应该可以让台湾稳定下来,走上健康的道路;
有五年时间,可以考验彼此之间的感情是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
原来一切困难也只是困难。
当下定决心解决它的时候,困难不过如此。马栋越跑越快,身子要飞起来似的,从一队士兵面前疾驰而过。
“咦?那不是马将军吗?”
“好像是,差点儿没认出来呢。”
“马将军怎会穿成那样子?”
“他捡到什么宝贝了吗?瞧笑得忘乎所以的样子,喊他都听不见呢。”
“马将军,马将军……”
那队正在巡逻的士兵,看见打扮光鲜亮丽的马栋一边跑一边笑,从他们身边“嗖”地跑过去后才认准,哦,原来那人是他们敬重的马将军。
待得大家反应过来呼喊时,发现他们的马将军早已经跑远了。
士兵们一个个都不敢相信刚才跑过去的竟是平常衣着朴素不苟言笑的马将军,继而又引来一阵议论:
“怪哉!什么事儿让马将军如此高兴呢?哎呀,莫非是王妃?”
“有可能,看,马将军好像就是从王府那条路跑过来的呢。”
“嗯,应该是,也只有王妃有这个本事。难道好事将近有喜酒喝了?”
“走走走,咱去问问马将军,这种事他总不能藏着掖着吧?”
“走走走……”
台湾眼下正缺乐子呢,这帮士兵都巴不得天降喜事热闹一番,更何况还是他们敬重的马将军?
正如赵用贤所说,大家都不傻,谁还看不出来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只是想不想捅破那张纸而已。
如果自己捅破了,那索性再添一把火,将纸烧了变得更加透明,这样两个人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
当王喜姐缓过神来时,发现服侍她的两名婢女正冲着她笑。
“你们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王妃怎么不说是自己想念某人太入神了呢?”其中一名婢女调笑道。
“你胡说什么?”王喜姐一撇嘴,但很明显,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另一名婢女早迫不及待了,眉飞色舞地道:“告诉王妃,马将军刚从这里出去时摔了一跤,可把我们逗坏了。”
“他摔了一跤?”王喜姐神情一紧,忙问,“怎么回事儿?”
“马将军说太高兴了。王妃与我们说说,马将军为何会如此高兴?”
“他像个孩子。”王喜姐想起刚才的情景就想笑,只回答了五个字。
“马将军像个孩子?像吗?嗯,如果像,那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对对对,马将军刚才摔跤的时候真像个孩子,王妃为何这么说呢?”
“马将军为了王妃而来,看他今天的衣着与精神状态,啧啧啧……”
“王妃刚才与马将军说了什么呢?竟让马将军高兴得像个孩子?”
“……”
两名婢女鉴貌辨色,见王喜姐高兴来着,她们也不顾忌,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笑个不停。
然而王喜姐并没有将马栋的话以及她提出的五年之约尽数告知。
她还想独自回味几天呢……
所以不住地摇头。
无奈之下,奴婢灵机一动,只好旁敲侧击:“既然王妃什么都不想说,那总该告诉我们,王妃还想不想将这里改造为尼姑庵出家为尼呢?”
王喜姐这才认真回道:“以后不提那事儿,我现在已经想通了。”
“哦,那太好了!可真是王妃自己想通的吗?我看还是马将军厉害,他一来就让王妃改变了主意。”
“去去。”王喜姐一抬手,将两名八卦欲极强的婢女轰出去了。
她想一个人静静。
……
马栋被一帮士兵围住了。
平常若这样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他早就要板着脸训斥了。
可今天他高兴,什么都能忍受。
士兵们当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他们的马将军今天帅得不平常,笑得也不平常。
而且这帮士兵里面,有的已经知道他们的马将军刚去了王妃那里……尽管都是明白人,但有瓜必须吃。
“马将军今天可精神哈,是不是有喜事儿了呀?快与我们分享。”
“马将军莫不是向王妃坦白了吧?瞧马将军脸色红了,看看看。”
“哎呀,好像真红了,祝贺马将军。”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
被这样放肆地撮合着,马栋倒无所谓,反正已经坦白了。
只是面对叽叽喳喳的问题,他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唯有笑对。
刚好赵用贤来,拨开聒噪的士兵。
“去去去。”
士兵们悻悻然,一哄而散,但都没走远,只想蹲在外头偷听。
赵用贤打量着马栋,忍不住笑了。
“见过王妃?”
“嗯。”马栋点头。
“怎么说?”
“五年。”马栋满脸喜悦,“她不喜欢这里的人再叫她`王妃`了。”
“什么五年?”
“五年之约,我已经对她表白了,她说让我等她五年。”
与赵用贤本是朋友,又是赵用贤启发了他,加上自己又有分享的欲望,所以马栋毫无保留。
“等五年,还值得这样高兴?”赵用贤比马栋年纪大,五年时间对他来说是很长的一段岁月。尤其看得着吃不着,那将是一种煎熬。
“当然高兴。”马栋笃定地点头,他对“五年”自有他的理解。
点到为止。赵用贤也不纠结,“王妃答应不出家为尼了吧?”
“嗯。”马栋喃喃自语式的问,“不叫她王妃,那该叫她什么好?”
“那不得看马将军吗?”赵用贤忽然也感觉有一股吃瓜的味道,但随即他又将笑容收敛起来,担忧地感慨道,“就不知陛下什么态度啊!”
“不用担心。”马栋脱口而出。原本邱橓是知道的,可惜死了。
“哦?”赵用贤敏锐地追问道,“马将军此话何意?”
“陛下应该不会反对吧。”马栋回道。
“马将军为何如此断定?”
“感觉。”马栋回答两个字,倒不是不坦诚,而是觉得有些东西他需要自己来扛,不能推到朱翊镠头上。
王安小小的年纪都明白这一点,他这个台湾之主又岂能不明白?
“哦,那就好。”赵用贤自问不是很了解朱翊镠,不然当初也不会力挺万历皇帝而被派到台湾来。
现在说“后悔”也来不及了。邱橓与吴中行还为此而丧命呢。
“马将军自己这一关虽然过了,但还得谨慎。”赵用贤好心提醒,“毕竟王妃身份不一般,别惹得陛下震怒,到时候就吃力不讨好了。”
“明白,多谢赵兄提醒。”
“既然马将军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说,接下来致力于台湾的发展,相信这是陛下最愿意看到的。”
“嗯。”这个马栋很清楚,“陛下要将台湾作为军事基地。”
“马将军说什么?”可赵用贤不知。
“日本近年来四处活动,不仅骚扰本朝沿海,还将势力渗入到了朝鲜以及辽东地区,陛下有心与日本一战,届时台湾将成为一个出击与登陆点。”
“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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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1章 急需刷存在感(求订求票!)
比起李太后住的慈宁宫,陈太后慈庆宫要冷清得多。
当然冷清也只是相对的,相比于东西十二宫还是热闹。
毕竟,慈庆宫里有朱翊镠改置的棋牌室与小型剧场,因为陈太后平日喜欢打麻将、听曲儿。
张大寿这十来天为了刷存在感,以加强朱翊镠对他的记忆,从而博得一个好感,也可谓煞费苦心。
因为李太后暂时不住慈宁宫,而朱翊镠又明确下旨不许闲杂人出入坤宁宫与翊坤宫,包括他张大寿在内。
张大寿只好去慈庆宫献殷勤了。
没办法,慈庆宫是他发现唯一能够伸得进去手的地方。
其它正得宠的宫,像坤宁宫、翊坤宫、景阳宫、慈宁宫,张大寿想献殷勤都只能徒然兴叹。
十来天时间不抓紧便倏忽而过。
张大寿向慈庆宫增拨了十名内侍答应,吩咐内官监掌作把慈庆宫中用旧了的陈设一概撤走换新。
又安排教坊司的乐工每日派四个人去慈庆宫当值,还特意把京师走红的乐伎请进宫为陈太后演唱。
为了陈太后,自然没人敢说什么。
虽然都是琐碎小事,但张大寿认为自己也算是非常认真了。做这些事的目的无非是想朱翊镠看到。
这天刚好是负责打理司礼监的第十天,张大寿一早去东暖阁请示。
“万岁爷,慈庆宫下午有两场戏,仁圣太后娘娘问您去不去看。”
朱翊镠本想说没时间,最近真的太忙了。可转念一想,觉得放松一下好像也行,顺便把李太后、李之怿、郑妙谨她们带过去走动走动。
于是问道:“母后只请朕一个人吗?”
张大寿忙回答:“慈庆宫剧场小,不知万岁还想请谁?”
“娘、皇后、淑嫔。”
“哦,那没问题,肯定能坐下。”张大寿回道,“届时万岁爷与几位主子进去看戏,奴婢们在外候着便是。”
“就这样吧。”朱翊镠一摆手。
“奴婢马上去安排。”张大寿眉开眼笑的,忙屁颠屁颠地去了。
平常若看大戏,就得去坤宁宫后头的游艺斋,三五个人檀板清唱,观众不多,一般的地方都可以。
下午刚过未时,朱翊镠便带着李太后、李之怿、郑妙谨,在张大寿与周佐等一应侍俾的引领下去了慈庆宫。
陈太后已在那里迎接。
小型剧场是由厅堂改造而成,正座其实只有两个,而且还是透雕绣榻,专为陈太后定制的。
陈太后原本只请朱翊镠,都去了那只能在正座旁边添置三把软榻。
陈太后本要将两个正座让给朱翊镠与李太后坐,可李太后又要让给挺着大肚子的李之怿。
可在两宫太后面前,李之怿又哪敢坐正座?一番推却后,朱翊镠还是让陈太后与李太后坐。
陈太后居左,李太后居右。
朱翊镠自己带着李之怿与郑妙谨坐在临时摆设的软榻上。
软榻在正座后方,朱翊镠居中,李之怿居左,郑妙谨居右。
张大寿与周佐,还有服侍李之怿的迎丝迎竹,郑妙谨带来的两名近侍,还有慈庆宫掌作,都在剧场后头站着,朱翊镠没有让他们出去。
现在都知道,说得好听点,朱翊镠这是人性化,反正历朝历代皇帝这一点都不如他;要说得难听点,就是没有规矩,规矩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坐定后,朱翊镠迫不及待地问:“母后,今儿个唱的是什么戏?”
“口戏。”
“啥?口戏?”
“对,镠儿不喜欢吗?”
“喜欢。看什么戏无所谓,关键是与谁一起看,今儿个有母后,有娘,还有皇后、淑嫔,看什么都香。”
“镠儿,口戏不是看,而是听的。”陈太后笑吟吟地纠正道。
“哦,那就开始吧。”朱翊镠左手牵着李之怿,右手牵着郑妙谨,将她们的手都放到自己膝盖上,很有感觉。
这时早有两名火者抬了一座六折屏风进来,搬到戏台上,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屏风后摆着一只木桌一只凳子,然后有个人坐在凳子上。
那人好像解开包袱,从中拿出一只惊堂木和一把扇子来。
这应该就是他的全部道具。
只听那人说道:“请问陛下与诸位娘娘想听什么段子?”
“你都有什么段子?”朱翊镠问。说起段子,他不禁又想起要办吐槽大会……照目前形势,只得推到明年了。
朱翊镠话音一落,只见屏风后坐着的那人将扇子递给火者,火者再转过屏风下台来递到朱翊镠手里。
朱翊镠打开折扇一看,见上头用楷书工工整整写了十几个戏名。什么《百鸟投林》、《雨打芭蕉》、《县令升堂》、《深山古寺》、《虎啸丛林》等,不一而足。
“母后,娘,你们想听什么?”朱翊镠又要将折扇递给两宫太后。
“镠儿选吧。”陈太后扭头笑道,“镠儿刚不是说,看什么听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与谁一起看一起听吗?”
“那孩儿不客气,先来一段《县令升堂》吧。”朱翊镠当机立断。
“好嘞。”随着屏风后头口戏师父一声应诺,剧场立即鸦雀无声。
忽然一声惊堂木响,听得两扇厚重的大门被人轧轧地推开。
众人一齐朝门口方向望去,看见剧场的门纹丝不动,大伙儿这才明白,原来口戏正式开演了。
真个是惟妙惟肖。
接着,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走到大门口处,忽然听得一声脆响,分明是皂靴磕在石槛的声音,又是一个趔趄,是皂靴碰地的声音,这中间有瞬间的空白,想必是那差点摔了跟头的堂役站定了。
再接着,便听见堂役扯着嗓子唱喏道:“升——堂——”余音袅绕,其间夹杂有断断续续的马蹄声,鸟雀从枝头惊起的扑棱棱的鼓翼声,一大片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只碗被踩碎的声音,一只公鸡展翅逃窜咯咯咯的叫唤声……
这当儿又听得咚咚咚三声炮响,声音激越而厚重,在炮响声中其它所有声音顷刻间都化为乌有。
紧接着,听到一道小门吱扭儿一声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靴子踩在地砖上发出橐橐橐的声音,脚步声慢慢挪近,越来越响了,活如真有一个人走出来一样。
然后听得椅子的搬动声,轻微的咳嗽声,屁股的落座声,茶杯的搁桌声以及纸在翻动的声音……
想必县令已安坐高堂,正煞有介事地翻阅卷宗文牍。
忽然听得“咕”的一声,不知堂里是谁放了个响屁,翻阅的声音停止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什么响声?给本官呈上来。”
另一个声音随即响起了:“启禀县太爷,呈不上来。”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
县令怒喝:“尔等岂敢蒙混本官?今天一定要呈上来。”
引来一阵接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其中有脚步声飞跑而去,又飞跑而回,在喘息声中回道:
“启禀县太爷,刚才发声的正犯已经逃走了,现只有家属在此。”
县令咳嗽一声道:“把家属拿来,让本官一看。”
“恐污了县太爷的手。”
“是什么?”
“屎。”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哄笑——那哄笑却不是口技师父发出来的,而是剧场里的所有听众,站着的笑得前仰后合,坐着的笑得直抹眼泪……
简直不敢相信这一段活灵活现的升堂戏居然只是一张嘴发出来的。
就当所有人笑得快要岔气之时,只听“嗖”的一声,分明是一支箭射出,所有人都以为仍是口技师父发出来的,正要抬头继续看戏时,只见一支箭已从屏风后头极速射出直冲朱翊镠。
所有人骇然变色心都要跳出来了。
“万岁爷小心!”
只见伴随郑妙谨而来的其中一名近侍扑到朱翊镠前面以身挡箭。
而另一名近侍如同箭一般的速度扑向屏风后方抓那名口技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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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2章 寻仇来了(求订求票啊)
在场无不吓得尖叫连连。
两宫太后花容失色。
李之怿与郑妙谨都奋不顾身地趴在朱翊镠身上也想为他挡箭。
张大寿更是感觉这次死定了,吓得两腿发软迈不动步子。
幸好郑妙谨带来的两名近侍绝非普通人,眼疾手快挡住了飞向朱翊镠的那支箭;而另一名近侍已经死死扣住那口技师,取他性命不过一念之间。
然而为朱翊镠挡箭的那名近侍已然中箭,那支箭正中她的胸口。
朱翊镠勃然大怒:“张大寿——”
听到一声喝,张大寿吓得直接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母后,娘,没事儿吧?”朱翊镠问。
“无碍。”李太后摇头。
“这人什么来头?”陈太后很是愧疚,盯着被扣住的那口技师。
朱翊镠一咬牙道:“都是张大寿请来的,看孩儿稍后怎么收拾他。”
“周佐。”继而朱翊镠又喊一声。
“万岁爷,奴婢在呢。”周佐也是吓得浑身哆嗦,回答的声音都颤抖了,不过比起张大寿,他头脑还清醒着。
“派人送她去太医院包扎伤口。”朱翊镠指着为他挡箭的那名近侍。
“奴婢遵旨。”周佐忙安排火者。
“你,送太后、皇后回宫。”朱翊镠又抬手吩咐周佐。
“是,万岁爷。”
“娘与之怿先回坤宁宫。”朱翊镠请示李太后,继而问李之怿,“没事儿吧?”
李之怿惊悸未定地摇了摇头。
周佐恭请李太后与李之怿:“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
“镠儿,那我们先回坤宁宫了。”李太后也不纠结,带着李之怿离开。
“也请母后回去休息吧。”朱翊镠又请示陈太后。
“镠儿要审问他吗?”陈太后还盯着那口技师,虽然此人是张大寿请来的,可终究发生在慈庆宫,所以此时此刻的她感觉十分愧疚。
“嗯。”朱翊镠点头。当然得审。
“那镠儿小心。”陈太后本想留下,可转念一想,还是避嫌为好,所以在慈庆宫掌作的陪同下也离开了。
这样,剧场里就只剩下朱翊镠、郑妙谨,还有口技师以及扣押他的那名翊坤宫里的近侍了。
因为先前防备朱翊钧之故,留在翊坤宫里服侍郑妙谨的近侍多半都是暗中训练已久的死士。
所以刚才发生突发状况时,她们才会做到反应如此迅速,便如同当初挟持朱翊钧时一样。
瞧着那口技师瘦巴巴的,看样子得有五十来岁,穿着一件鸦青色的纻丝衲袄,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
朱翊镠怒视着他,他同样还之以怒视的目光,犹如仇人见面。
宫廷侍卫迅速赶来了。
“陛下!”领头的是一名百户长,躬身行礼,“微臣护驾来迟,此人胆敢在皇宫里行刺陛下,罪该万死!”
“把张大寿叫醒。”朱翊镠一抬手。
“微臣遵旨。”百户长立即跑到依然昏迷不醒的张大寿身边,发现这家伙下身都已经湿了,气味儿骚臭难闻。
百户长掩鼻掐了掐张大寿的人中。
张大寿悠悠醒来。
他不动弹还好,这一起身,气味儿立即飘散开来。
朱翊镠拉着郑妙谨:“我们走吧。”
继而冲张大寿喝道:“一会儿带你请的人去东暖阁。”
张大寿吓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身子僵直连点头都不知道。
朱翊镠拉着郑妙谨去了。
郑妙谨也没有回翊坤宫,而是随朱翊镠来到东暖阁等候张大寿。
“这人什么来头?”郑妙谨坐定后问。
“谁知道?”
“瞧张公公的样子,恐怕他也不一定清楚。”郑妙谨猜度道。
“知不知道,人也是他请来的。”
“看张公公来怎么说吧。”
……
娘的,张大寿感觉自己倒了八辈子大霉,原本是想讨好朱翊镠,才会安排这场戏,可谁知那口技师竟找死,不知什么来头。
他也来不及将怒火发泄到那口技师头上,赶紧洗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押着口技师赶到东暖阁。
“奴婢叩见万岁爷!”张大寿一进来便跪倒,匍匐不敢起。
那口技师依然扣在翊坤宫的那名近侍手里,不过此时已经绑起来了。
近侍抬手在口技师肩膀一用力,口技师不得不跪倒。但他不像张大寿,而是腰板挺得笔直笔直的,两眼也是像先前那样,仇恨地瞪着朱翊镠。
瞧他这样一副模样,看来已经把他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给朕抬起头来。”朱翊镠冲张大寿大喝一声。
张大寿战战兢兢地抬头,可也不敢与朱翊镠对视。
“朕不想问,你自己看着办。”
“万岁爷,人是奴婢请来的没错,可奴婢并不知道他胆敢行刺万岁爷啊!奴婢只知道他口技好。”
“你休得推辞责任!”朱翊镠戟指怒目道,“将人请到皇宫里来献艺,难道不问他的出身来历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早就该死,朕当日就不该仁慈留你活命到今天。”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啊!”张大寿连连磕头求饶。
“先把眼前这事儿解决了,给朕一个完美答复。”
“奴婢遵旨。”张大寿扭头,终于才有机会冲口技师斥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想害死我呀!说,你到底什么来头?有何居心?”
“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口技师得意地笑了。
“你找死——”张大寿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跳起来提刀砍人。
“问我什么来历?哈,告诉你们又能如何?我能活到今天,全得益于熊清知府;能有今天的成就,全仰赖于保定伯梁家,结果一个被你们秘密处死,一个被你们气死吓死。”
“熊清死有余辜,而保定伯是进京途中得了风寒。”张大寿斥道。
“即便熊知府死有余辜,也该交给朝廷候审,却被你这狗贼下毒害死,而其他官员包庇你,不揭发你。”
口技师目光一转。
又对着朱翊镠道:“还有你这不称职的皇帝,明知这狗贼该死,却还留着他让他逍遥法外,也不追究保定府那帮舞弊又隐瞒真相的官员之责。哼,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
这就叫一步错步步错吧,该来的迟早还得来,上天难欺啊!朱翊镠听了不由得暗自感慨。
“还有,你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竟然监视保定伯府,怀疑梁家与两宗案子有关,明着下旨召保定伯进京,暗中缉捕梁家人。是你这狗贼怂恿的,而你这皇帝也不分青红皂白便下旨,考虑过梁家人的感受吗?”
“保定伯哪是受风寒而死?分明就是被你们气死吓死的。倘若如实交代,说是被你们气死吓死,那梁家人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你们简直就是仗着手中握有大权杀人诛心!”
“你这个皇帝不像皇帝,该负最大责任,只可惜天不长眼,有人为你挺身挡箭。而你这个狗贼也是罪大恶极,只可惜我不能同时发射两箭,否则你这狗贼今日难逃一死。”
“今天我既然敢做,就没想着能活着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成为你这样的皇帝统治下的子民,哼,我也不稀罕,死有何惧?”
口技师声如洪钟,大有一副慷慨就义临死不屈之气。
张大寿心如死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就感觉死定了,被这家伙一顿数落,焉有活命之理?
……
第1203章 死得不冤
“拖出去,交给刑部,关进死牢。”
朱翊镠一摆手。
他已经不想再听了,连口技师的名字都不想问。
至于口技师与熊清,还有梁世勋之间的关系有多深厚,他更无所谓,只可惜了那一口绝活儿。
“你这不称职的皇帝,你这杀人不偿命的狗贼,你这不称职的皇帝,你这杀人不偿命的狗贼……”被拉下去时,口技师还在喋喋不休地骂。
骂去呗,反正也死到临头了。
张大寿依然匍匐在地不起,跪姿倒像宋江拜见高俅时那样,可他脑子一片空白,头也不敢抬。
“张大寿。”朱翊镠平复一下情绪,大喝一声。
“奴,奴婢在。”张大寿浑身哆嗦,声音颤抖。
“此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啊?”
“奴婢对万岁爷一片丹心,此情天地日月可鉴,万岁爷千万不要相信那狗贼的话,求万岁爷饶过奴婢。”
“当日暗杀熊清一事,朕答应伴伴放过你一马,且不追究。可你请技师进宫唱戏,竟不加甄别,倘若今日中箭的人是朕,又或是让两宫太后、皇后、淑嫔受惊,你一百条命都不够偿。”
“万岁爷,奴婢知道今日难辞其咎确实有罪,可希望万岁爷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儿上,能从轻发落。”
“哼,朕身边从不缺忠心耿耿的人。”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你请技师进宫唱戏不加甄别,是没有责任;几次出事后不思悔改,只知求饶,是没有担当;是不是感觉倒霉的人为什么总是你?朕今天告诉你,那是你没有能力的表现。对没有责任没有担当没有能力的人,朕是什么态度你自己清楚,多余的话朕也不想说了。”
“请万岁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朕已经不止给过你一次机会。没有责任,没有担当,能力不足,朕再给你机会,你也一样把握不住。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有准备的人。给朕听好了,从今日起,紫禁城里不会再有你的位置。”
“万岁爷,万岁爷,奴婢还要继续服侍万岁爷呢……”张大寿嗷嗷大哭。
“朕没取你性命,你就知足吧,哭什么哭?”朱翊镠呵斥道,“服侍朕的人多得去了,不差你一个。”
张大寿顿时闭嘴不哭,只想一头撞死算了,以明心志。
“下去。”朱翊镠一摆手。
“万岁爷,万岁爷……”张大寿嘴里念叨着,还不甘心地跪着。
“下——去——”朱翊镠语气一重。
“万岁爷……”张大寿声音变得极其微弱,这才生无可恋地去了。
东暖阁安静下来。
“张大寿这次是有罪,但那口技师的话也不可全听。”郑妙谨轻轻提醒道。
“知道。”朱翊镠点头感慨,“这世上再坏的人都会有朋友,而再好的人都会被人讨厌。走吧,送你回翊坤宫。”
“你亲自送吗?”郑妙谨双眉一挑。
“嗯,今天多亏了翊坤宫的近侍,应该奖励、鼓励她们。”
“送我可以,但奖励鼓励不必吧,保护我们本是她们职责所在。”
“是她们的职责所在,可扑上去慢了或是故意反应不及时,难道还能责备她们吗?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感谢啊。”
“那好吧。”郑妙谨也不纠结。
两人刚一出东暖阁,便看见太医院来人,禀报说,刚才以身挡箭的那名近侍因箭上有毒不治身亡。
朱翊镠长舒一口气,然后沉重地吐出两个字:“厚葬。”
……
送郑妙谨回到翊坤宫后,朱翊镠又匆匆赶到坤宁宫。
李太后与李之怿正在焦急地等着信儿,一见朱翊镠进来,都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那人什么来头?”
“是梁世勋与熊清的好友,曾经应该受过他们的厚恩。”朱翊镠回道,“说梁世勋不是受风寒而是被我气死吓死的,还说什么熊清被人暗杀我也不追查,反正就是说我这皇帝不称职。”
“那就不必与他啰嗦了。”李太后双眸里闪过无比犀利的目光。
这意思朱翊镠当然懂得,“此人要置我于死地,在箭上抹了毒,为我挡箭的那名翊坤宫近侍已经中毒身亡。”
“好险!”李太后摸着自己胸口。
“可恶!那人怎会如此狠毒?”李之怿愤愤地道,“把你杀了天下还不大乱?那他就成了千古大罪人。”
“他们哪能考虑长远的事?”李太后恨恨地摇头。
“过去了,没事儿就好。”朱翊镠道。
“镠儿,紫禁城的戒备还得加强。”李太后几近于命令的口气吩咐道。
“哦,知道了。”朱翊镠解释道,“这次主要原因还是张大寿的疏忽大意,孩儿已经免除了他的一切职务。”
“那眼下冯公公与陈公公都不在,司礼监交由谁打理?”李太后忙问。
“陈炬应该马上回来了。”
“嗯,这次事故发生在慈庆宫,你母后指定愧疚,镠儿赶紧过去一趟,与你母后解释清楚。”李太后又吩咐道。
“好的,孩儿这就过去。”这样,朱翊镠又忙去慈庆宫安抚陈太后。
……
当晚那口技师便死于刑部监牢,而张大寿亦在家中悬梁自尽。
朱翊镠唯有一声长叹。
就在张大寿死去的第二天,陈炬便从怀庆府赶回来了。
怀庆府距离京师本也不远,从怀庆府穿过卫辉府,便可抵达北直隶的大名府了,再一路北上进京。
如果不是朱载堉要招呼好朋友,刚好可以赶在张大寿请口技师演戏之前回来,这样能避免一场祸事。
不过听说张大寿如此粗心大意,陈炬倒也觉得他实属该死。
请人进宫前非但没有细查人家身份来历,进慈庆宫身上藏有毒箭也没有查出来,给出的理由竟是道具,就这样放行了……的确不负责任。
死了就死了,不冤,更不必感怀。
因为当天陈炬回来比较晚,朱翊镠决定次日接见朱载堉。
朱载堉答应进京让他这两天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牛人,哦,是圣人,进京来了。
其实仔细想想,朱家子孙的脑瓜儿还真不赖,各种各样的人才都有,搞军事的,搞天文的,搞工匠的,几百年后还出了一个好总理……
朱载堉则是享誉世界的律学家、历学家、音乐家,被称为“百科全书式”、“文艺复兴式”的大圣人。
只可惜大明一朝朱家子孙没几个用在正途上,基本上都给荒废了。
为表示对朱载堉的重视,朱翊镠刻意将接见地点选在皇极殿。
届时文武百官也都参加,好让天下臣民明白,皇室子孙可以进京,可以不受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
这股风已经吹得差不多,接下来就该是兑现的时候。
……
第1204章 这少年天子很合胃口……
请朱载堉进京的消息,对文武百官而言,无疑是个重大的信号。
朱载堉是郑恭王世子,如果对皇室宗亲的政策不变,将来可是要继承爵位的人,也就是下一任郑王。
任何藩王都不能在京长期逗留,更别说居住还要担任什么官职。
所以朱翊镠还没来,除申时行几个知情人,文武百官就议论开了。
当然,他们的关注点肯定不是朱载堉有着盖世的才华。
“陛下当真要请郑恭王世子进京居住并担任太常寺少卿吗?”
“郑恭王世子人都已经进京来了还能有假?还是陈公公去请的。”
“这事儿陛下经过内阁同意了吗?问过咱这些大臣吗?”
“陛下决定的事还用问你?废除天下爵位,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与奖赏,这已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
“听说郑恭王又上书主动请求废除藩位,这正合陛下之意了。”
“郑恭王的确是个聪明人啊!但这不是他第一次请求废藩,总共请求了五次呢,这次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是啊,陛下可以借此向天下皇亲国戚昭示朝廷的政策,想必陛下请郑恭王世子进京也是抱着这个目的吧。”
“……”
申时行作为文武百官之首,早朝的位子在金台御幄旁边,这与皇帝只有咫尺之隔。
他的旁边是几位阁臣。
而大九卿序立之地在东檐柱前,此时除了户部尚书不在,其他也都已经依次站好了。
只等朱翊镠到来。
忽听得殿门前“叭叭叭”三声清脆的鞭响,接着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声:
“万岁爷驾到——”
传话太监的嗓子,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这五个字似吼非吼,却悠扬婉转能传到午门之外。
刹那间,从午门外广场到皇极门御道两侧以及金台御幄两厢檐柱间,近千名文武官员哗啦啦一起跪下。
刚才还是一片叽叽喳喳接头接耳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跪着的众多官员,这时候也不敢抬头,只听得“笃笃笃”的脚步声走上了丹墀。
在皇极殿掌作太监的陪同下,朱翊镠坐了下来:“众卿家平身!”
文武百官起立,腰板挺得笔直。
“宣郑恭王世子觐见。”
“宣郑恭王世子觐见——”皇极殿掌作太监铆足劲儿复述一遍朱翊镠的话。
陈炬领着朱载堉进来。
这样的接见方式无疑给足了朱载堉的面子,尽管他不需要这些。
但这是朱翊镠的礼。
“臣朱载堉叩见陛下!”朱载堉虽贵为世子,但见朱翊镠一样行礼拜见。
“世子免礼。”本应称朱载堉一声“堂伯”的,可这种场合只能叫“世子”了。
陈炬回到朱翊镠身边。
朱翊镠朗声说道:“这位便是郑恭王世子,今日朕要隆重向诸位介绍,并宣布几个重要的决定。”
皇极殿肃静。
“第一,由于本朝从前对皇室宗亲诸多掣肘的政策方针,以致埋没了许多像郑恭王世子那样的绝世奇才,这些限制朕将逐渐废除,这便是朕请郑恭王世子进京的原因之一。”
“其二,也是朕请郑恭王世子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世子的研究学术,世子精通音律、天文、历法、算学、舞学,所以朕请他担任得时学院院长顾问,将他研究所得教给师生乃至天下人,诸位有兴趣也可向他请教。”
“但朕需要说明的是,世子的研究所得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尤其是他研究出来的十二平均律,诸位不要因为你们不懂就对此嗤之以鼻,倘若发现你们谁诋毁世子的研究所得,朕绝不轻饶!都明白吗?”
诸位大臣无不点头,但心里想着同样一个问题:十二平均律是个啥子?散朝后赶紧问问……
朱翊镠接着说道:“世子专心于学术研究,或许不喜欢被你们打扰,所以朕提醒诸位自觉,不要因为朕极度推崇他便有事没事去拜访。”
“总而言之,朕诚心诚意邀请世子进京,一是为了让他的研究学术得以被更多有兴趣的人了解、学习、钻研,二也是朕的一点私心,希望通过对世子的邀请,让天下人明白朕的政策偏向。”
“鉴于此,朕对世子以及郑恭王请求废藩的请求不予通过,暂时依然保留郑恭王的藩王爵位。”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纷纷诧异,不禁面面相觑,好像都在问不是应该废藩才是合情合理的吗?
只听朱翊镠接着说道:“朕要废藩不假,但朕早说过,不会一蹴而就,而是有针对性地逐步废除。朕既然决定留世子在京,那保留郑恭王的藩位,更能彰显出朕的政策偏向。”
哦,原来如此。
“朕今日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任命世子为太常寺少卿。”
“请陛下收回旨意。”朱翊镠话音刚一落,朱载堉便朗声说道。
其实,昨晚陈炬回来已经对朱翊镠说了,朱载堉答应进京研究任教,但不希望担任太常寺少卿。
可朱翊镠自有他的考虑。“世子先别忙着拒绝,听朕说完。”
朱载堉微微点头。
“既然世子无心为官,朕本该尊重世子的心意,可一来,朕希望天下以世子为榜样,只要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皇亲国戚,都可以在朝为官。”
“二来,太常寺确实也是一个研究音律的好地方,里头不乏人才,世子可以更好地将你的研究所得与他们分享。朕的目的就是要尽快将世子的学说推广到更多有兴趣的人那里。”
“世子无心为官,朕特许你担任太常寺少卿不必每日当值,只需世子为他们授课时来就行了。这样,世子也不必为当官儿发愁,朕也能更好地推行朝廷的政策主张,世子意下如何?”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朱载堉无法拒绝,也只好点头答应。
“多谢陛下信任!”
“该说多谢的人是朕。”朱翊镠由衷地说道,“自朕登基即位以来,为了大明之前程,就一直致力于对皇亲国戚的政策改革,难得有世子这样的好榜样,当然感谢世子对朕的成全。”
“陛下言重了!倘若微臣真的能为朝廷做出一番贡献,而又得朝廷允许,微臣岂有不悦之理?”
“世子放心,从前没有这样机会,但在朕的统治下,一定有。在殿各位都清楚,朕刚不久下过一道旨意,只要认为自己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皆可自荐给朝廷,为国家效力,不论出身,不论是否参加科考。”
“微臣代天下有志之士感谢陛下!”
“世子也言重了,这本是皇帝应该的分内事儿。天下所有皇帝都该如此,这样国家才有更好的前程嘛。朕说过,只要不造反,一切好商量。”
朱载堉十分欣慰,尽管这是头一次见朱翊镠,但感觉很合他胃口,毕竟身为皇帝能处处为他着想。
这实属不易。
而且还拥有如此广阔的心胸,更是难得!想当初他爹是怎么被关进凤阳高墙的?只是因为太有责任太有担当,劝诫世宗皇帝不要沉迷于道教方术,而应该好好做皇帝应该做的事儿,结果一关就是十九年啊!
再瞧眼前这位少年天子,多么宽宏大量又富有远见!
说到他心坎儿去了。
……
第1205章 忽悠大圣(求订求票啊!)
“世子有什么想法或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朱翊镠望着朱载堉道。
“没有,多谢陛下!”朱载堉由衷地感谢,感觉该说的朱翊镠都说了。
“好。”朱翊镠欢悦地道,“那请吏部与通政司将朕刚才对世子的任命以最快的速度刊登邸报诏告天下。”
“臣遵旨。”吏部尚书与通政使两位都应了一声。
“诸位卿家对此还有何异议?”朱翊镠扫视一圈儿又问。
顿了顿,感觉,好像也没有一个要开口的意思……挺好。
不像刚登基即位时,每提一项主张出来,总有大臣吧嗒吧嗒反对,或觉得这儿不行那儿不妥。
如今和谐多了嘛。
改革初期还是和谐一点好。
“既无异议,退朝。”
朱翊镠一摆手,起身又冲朱载堉招手,道:“世子随朕来。”
朱载堉随朱翊镠去了东暖阁。
……
按朱家家谱与个性的名字,朱翊镠叫朱载堉为“堂伯”应该没错。
所以一回到东暖阁,朱翊镠便以家礼叫了朱载堉一声“堂伯”。
吓得朱载堉连连摆手不敢答应。
陈炬在旁笑道:“世子殿下,奴婢早说了,万岁爷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朕本该叫你一声堂伯嘛。”
“陛下还是称呼臣为世子吧。”朱载堉陪笑,依然不敢答应。
“称呼而已,不必纠结。”朱翊镠继而吩咐陈炬,“你稍后带世子去一趟得时学院,朕已经与岳父沟通过了。”
“奴婢遵旨。”
“还有,世子决定在哪儿居住,以世子喜欢为主,你与朕好生安排。”
“奴婢明白。”
“多谢陛下!”朱载堉跟着道。
“朕还想观摩一下世子研究出来的十二平均律呢,看来还得等一阵子。”
“这是臣的不是,原本该将研究一道带来。”朱载堉坦诚地道。
其潜台词是,他不该不相信朱翊镠的决定以及对他的诚心诚意。
尽管朱翊镠听出来了,但不纠结于此,毕竟之前朱载堉也没见过他,不像他那样了解朱载堉,故而说道:
“此事不急,世子答应进京就好,朕还担心你不愿意来呢。”
“陛下如此诚挚相邀,专派陈公公邀请,臣若不来,实在说不过去。”
“好,待一切安定下来,朕再与世子详谈,你先随陈公公去得时学院。”
这样,陈炬带着朱载堉去了。
刚一出东暖阁,陈炬便问道:“世子感觉如何?再不担心万岁爷的诚意吧?”
“嗯。”朱载堉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
“往后与万岁爷交往时间久了,世子就会发现万岁爷很随和。”陈炬又说道。
“嗯,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确是一位很独特的帝王。”朱载堉也不由得感慨。
觉得朱翊镠尊重他比什么都强。
这也是他最在意最看重的一点。
在整个交往的过程中,他只感觉到有一处朱翊镠不合他心意,那就是执意让他担任太常寺少卿。
但他能接受,因为朱翊镠给他最大的自由,不必每日当值。
而且朱翊镠很坦诚地解释过了,这样安排其主要用意不是让他做官,而是为了树立他这个典型。
进而向天下人昭示政策偏向:只要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哪怕是皇室宗亲子弟也一样可以入朝为官。
都已经为他考虑那么周到,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不就是不识趣吗?
他自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为官一是怕耽误研究,二是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三是曾经受伤了。
倘若遇到开明的君主,给他足够的自由,挂个闲职倒也无所谓——这不正是朱翊镠的用意吗?
这也正合他心意。
当然一拍即合了。
……
陈炬全程陪同,先领着朱载堉去得时学院见李得时,然后又陪朱载堉去看房子,商量接下来该住在哪儿。
毕竟是自己心仪的偶像,又是朱翊镠敬重的圣人,陈炬当然不会怠慢。
“世子想选择哪儿住尽管开口,至于钱不用担心,万岁爷可富裕着呢。”
“那可使不得,我买房子怎会让陛下掏钱?”朱载堉连连摆手。
“京城的房子很贵,以世子的身份地位,怎么也得买一套四进或五进式的四合院吧?而且周边环境还得幽静,总不能随便买一套宅子。”
“京城一套四进式的四合院大概需要多少银子?”朱载堉问。
“那得看什么地段?好点的地段最起码也得十万两银子以上。”
“这么贵啊!”朱载堉咂摸着嘴。
“所以说嘛,奴婢知道世子生平视金钱如粪土,没有多少存银,包括郑恭王也一样,万岁爷请世子之前就叮嘱过奴婢了,世子如果要买房子,钱他出。”
“那如果不买呢?”朱载堉敏锐地抓住话头。
“如果不买就给世子分配一套,可那样恐怕不合世子心意,也达不到世子的要求。依奴婢看,世子还是买好,如果世子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算借万岁爷的嘛,日后慢慢还。”
“可十万两怎么还?”朱载堉讶然。
“奴婢给世子算一笔账,十万两可分二十年还,每年只需还五千两,一年十二个月,那每月只需还四百多两,世子如今身兼两职,闲余时间还可以出版您的书籍挣钱,这个包奴婢身上,以世子的才华,书籍指定能挣钱。”
“这样算好像是不多哈,可我怎么好意思借陛下的钱二十年呢?”
“万岁爷愿意借怕什么?世子应该听过万岁爷开创的朱氏集团吧?”
“当然听过。”
“可挣钱了,所以万岁爷有钱,你不用担心,如果世子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还给万岁爷一点利息嘛,一个月还万岁爷五百两,或者说世子的书所挣得的钱与万岁爷分成分红。”
“这样可以吗?”
“两条路径都可以,任世子选,万岁爷很随和,奴婢保证他同意。”
“要朝廷分房,确实不合我心意,朝廷已经赋予我足够多。”朱载堉道,“如果买房,向陛下借,我每月还他五百,然后为感谢陛下厚恩,我以后的书所挣与陛下五五分,陈公公以为如何?”
“世子英明!”陈炬竖起大拇指,“这事儿包在奴婢身上。”
“那就这么决定吧。”朱载堉觉得陈炬这人也很合他心意,遂虚心请教,“那陈公公觉得哪儿买房最适合我?”
“奴婢觉得紫竹院附近最适合,那里有山有水,环境优美,住在那里的人都懂得享受生活,像大学士王家屏,还有兵部右侍郎王象乾都住那边。”
“那烦请陈公公带我去看看,我想尽快确定,然后将怀庆府那边的设备与书籍、图册之类的搬过来,现在一天不学习研究,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没问题,走,现在就去,世子看中哪套院子,当即买下,由奴婢做主,钱先由万岁爷垫着。”陈炬欢喜地道。跟着朱翊镠,感觉口才进步多了。
两人联袂而去。
当天就在紫竹院相中了一套五进院落“前堂后寝”式的组合四合院。
第一进院是垂花门之前由倒座房所居的窄院。
第二进院是由厢房、正房、游廊组成,正房和厢房旁还有耳房。
之后再设一道垂花门,在厅房和垂花门之间形成第三进院。
垂花门之后为正房和厢房所在的第四进院,是主院。
主院的后面还有后罩房,面积也挺大,构成第五进院。
朱载堉非常满意,这比他怀庆府的地方大多了。
他虽为世子,可王府子弟也多,分给他的房屋并不太大,不然也不至于都在一个大研究室。
这五进院除待客与居住,余下三进完全可以用于他研究,可以将音律、舞学、文学分开使用。
只是房子的价格有点吓人,要十三万两银之多。
好在有陈炬出马。
陈炬不仅亮明自己的身份,还将朱翊镠也拉出来。
房主顿时和颜悦色,一口价十万两成交,哪敢多说一个不字?况且他也觉得自己很有面儿。
皆大欢喜。
陈炬比朱载堉还高兴,回去可以向朱翊镠完美交差了。
这不算忽悠大圣人吧?
……
第1206章 经纪人 放贷与银行(月票金主加更)
把朱载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陈炬便立即赶回宫里复命,知道朱翊镠肯定还在东暖阁里等着他呢。
“万岁爷,奴婢回来了。”一进东暖阁,陈炬就满心欢喜地说道。
“事儿办妥了?”朱翊镠忙问。
“妥了。”
“世子答应借钱买房?”
“是的,万岁爷。”
“房子在哪儿买的?”
“紫竹院那边,五进院落,面积可大着呢。房主起初死活要十三万两银,结果奴婢把万岁爷搬出来了,最后十万两银搞定。”陈炬如实禀道。
“世子向朕借多少银子?”朱翊镠比较关心这个。
“当然全借了,整整十万两。”陈炬回道,“奴婢与世子已经谈妥了,他分期付款,二十年还清,每月还五百,相当于多还万岁爷两万,而且世子还答应他以后的书籍所挣与万岁爷五五平分。”
“世子态度如何?”
“当然开心得不行了。”
“如果是你,会这样做吗?”
“这个……”陈炬心里是拒绝的,想着多还两万呢。可面对朱翊镠的目光,他又不敢撒谎,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说心里话,你觉得有点亏是不是?”
“是,是的,万岁爷。”陈炬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瞧你的眼光就不如世子。”朱翊镠摇头笑了笑,“朕与你说了世子是圣人,是天才般的人物,他不仅精通乐律,还精通天文、历法与算学,你说,他脑子不比你好使吗?”
“那当然。”陈炬不假思索回道,“万岁爷是没见过世子的研究室,他的脑子简直就不是人类的脑子,用大算盘进行开方、乘方计算音律,别说去做了,奴婢想都不敢想呢。”
“是吧?他那么聪明的人会做亏本的买卖吗?你以为他好忽悠?”
陈炬咧嘴一笑,弱弱地回道:“奴婢回来的路上,确实这么想的。”
“切,就你的脑瓜儿。来来来,朕与你算一笔账,然后你再想想亏不亏。朕借世子十万两,最后他还十二万两,你以为多还两万很多吗?”
“有点儿多。”陈炬声若蚊蝇。
“多还两万看起来是有点多,可他是不是住了二十年新房?相当于每年才多花两千两,对不对?住上如此豪华的五进五出大院落,怎么不值?”
“你,万岁爷,要是这样一算,还真值。”陈炬咂摸着嘴道。
“再说他的书籍收入所得,五五分成对吧?如果朕不帮他,以他眼下世子的身份,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十二平均律这样的研究成果?”
“那不用说,肯定没几个人知道。”陈炬脱口而出,“知道的,基本上都是这个领域顶尖儿的,且爱好的人,奴婢当初也不知道什么十二平均律,只知道世子很擅长音律。”
“可朕这一宣传就不一样了吧?不仅文武百官知道了,很快京城乃至全国人都知道。如此一来,捧场买他书的人指定也多,你说他是不是也能大挣?”
“嗯,万岁爷言之有理。”
“这么与你说吧,朕现在就是世子的经纪人,要包装他,让他红起来。”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这样,不仅让他的研究所得能更快地被世人接受,而且能让他挣到更多的钱,最后达到朕与世子双赢的目的。”
“经纪人?包装?红起来?”陈炬一脸的问号。
“对,世子无异于当代大明星,但大明星也需要人捧他,需要包装宣传,朕现在做的就是这个工作,就像当初包装李时珍一样。如果朕不让张大寿千里迢迢带锦衣卫去蕲州请,你说现在有多少人知道李时珍神医?”
“那自然没多少人知道。”陈炬点了点头,“奴婢都不知道呢。”
“对吧?经过朕这样一运作,他们的价值立马儿就不一样了。虽然像李时珍与世子这样的高人视金钱如粪土,但他们在意自己的研究能否被世人认可,朕刚好可以帮助他们实现,而他们不需要钱,朕又刚好需要,各取所需。你说像李时珍与世子是不是都得感谢朕?”
“是是这个理儿,经万岁爷这样一解释,奴婢感觉瞬间通透了。”
“你想,多还两万,是不是相当于有利息?”朱翊镠接着道,“可世子为什么要整整借十万?难道他自己或偌大的郑王府没有一点积蓄吗?只能说明这笔买卖在世子眼里值得做,对不对?”
“嗯,反正世子看起来很高兴。”这个陈炬自然能感觉到。
“当然高兴了,这种感觉吧,就好像是拿着别人的钱住新房大房呢。”朱翊镠优哉游哉地道。
继而,他又问陈炬:“你有没有感觉朕这是在放贷?”
陈炬微微点头,心想本来就是,这行为不就是放贷吗?
“朕有心成立一所中央银行,就做存钱、贷款、投资等业务。”
“万岁爷,成,成立什么?”陈炬不解地问道。
一般认为,1580年成立威尼斯银行是世界上最早的银行。这时候“银行”的概念还没有传入国内呢。
虽然明朝中叶形成了具有银行性质的钱庄,到清代又出现票号,但银行与钱庄、票号性质不同。
国人第一次使用银行名称的国内银行是“中国通商银行”,成立于公元1897年。而最早的国家银行是公元1905年创办的“户部银行”,后称“大清银行”,辛亥革命后改组为“中国银行”,沿用至今。
“银行。”朱翊镠又说了一遍,继而介绍道,“你们可以将钱存进银行,银行给你们利息;你们手头缺钱时,银行也可以像对待世子那样借钱给你们,但同样需要给银行利息。”
“存钱还有利息?”陈炬问道。
“当然,比如你手上有多余的钱,就可以存到银行,每年都有利息的。”
“那奴婢要是突然不想存了,或是有急事儿需要立即取走呢?”
“随时可以。”
“嗯,这还挺不错的。”陈炬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过万岁爷说的这银行,听着感觉是不是与钱庄一个性质?”
“当然不一样,本朝虽然就已经有了具备银行性质的钱庄,但钱庄一般是家族模式,经营区域有限,流通不强,业务单一;而朕说的银行是国家机构,立存立取,全国通用,不仅可以储蓄、放贷,还可以理财、投资,甚至与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与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奴婢不敢想。”陈炬一头黑线。
朱翊镠也感觉得这种事儿与朱载堉那样脑子的人才能说明白。
“算了不说银行,记住朕的一个新身份:经纪人,这能理解吧?”
“能。”陈炬点头回道,“经纪人就是包装牛人,让牛人红起来,让更多的人认识他们,然后他们赢得想要的名声与更多人的认同,而万岁爷则可以从中获利。奴婢这样理解对吗?”
“嗯。”朱翊镠欣慰地点点头,“那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物色各行各业更多的牛人,然后交给万岁爷包装宣传,这样万岁爷与牛人各取所需,实现共赢。”
“孺子可教!将牛人换成明星吧。”朱翊镠憧憬地说道,“朕需要各行各业的明星,既能帮助他们实现各自的价值,又能挣钱,关键推动各行各业的繁荣,有利于国家的发展。”
“原来万岁爷请世子进京考虑得这么多呀!”陈炬瞪大双眼。
……
为上个月的月票金主睡懒觉的小灵乌加更。还是老规矩不变。
谢谢!
第1207章 看你就是飘了
不出意料,对郑恭王世子朱载堉的任命,一经邸报刊登,天下哗然。
朱家皇室子弟居然可以做官儿,而且还是太常寺少卿!
朱家皇室子弟居然可以进京长期居住了,不用回自己的藩地!
这是要废藩吗?这是要切断对皇室宗亲的无条件供给吗?
然而,郑恭王主动请求废藩,皇上为什么又不答应呢?
再反过来一想,哦,原来是为了向天下人证明:皇家子弟可以做官儿,可以进京长居不走的。
继续追问下去,那到底什么样的皇亲乃至国戚可以做官儿可以进京定居不走呢?哦,原来是像朱载堉那样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人。
这样一连串,该明白的都明白了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
王象乾带着朱八戒,一路不知不觉溜达到了武昌府。
其实他们速度并不快,而且是骑着毛驴游山玩水式的。但途中实在无事可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赶路,又没有其它目的地可去。
王之垣这几天也一直派人打听,儿子到底有没有回京?
按理说旧案未破新案又来,皇上不会这个时候召儿子回去的。
可是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吓了他一跳,发现不对劲儿。
因为他打听清楚了,皇上的确有下旨召儿子进京,可问题是儿子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根本没有进京。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毕竟儿子将归德府的水都给搅浑了呀。
王之垣很纳闷儿,也很担心。
这天他正要派人加强查探,见衙役领着儿子突然现身在他面前。
王之垣感觉做梦一样愣住了。
父子俩四目相对的那一刹,感觉都要开口,却被朱八戒抢了先。
朱八戒蹿到王象乾前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冲王之垣磕头。
嗑完头朗声自我介绍道:“老爷好!我是你未来的孙女婿朱八戒。”
王象乾无语:“……”
王之垣笑着本要回应,可一看儿子的表情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爹,别听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孙女婿?八字还没一撇呢。”
王之垣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小伙子先起来,这事儿稍后再谈哈,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要问你们。”
“好的,老爷。”朱八戒不以为意,当即乐呵呵地跳起来。
“臭小子,让你别胡乱认亲。”王象乾没好气地横了一眼。
“你怎么跑到武昌来了?”王之垣迫不及待地问王象乾。
“爹,是这样……”王象乾忙解释,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父亲。
王之垣听了更是不解:“可你知道京城来信儿说皇上的确下旨了吗?”
“哦?有这回事儿?不知道啊!”王象乾摇头,但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讶。
王之垣脸色一沉,斥责道:“你先是办案不力,后诈传圣旨逃离归德府,待皇上下旨,你又跑到武昌来,这不等于是抗旨不遵吗?闹着玩儿呢?”
“爹,我也是迫不得已嘛。”
“什么迫不得已?年轻就是年轻,无能就是无能,还找什么理由?”
王象乾两手一摊,“那爹告诉我,这案子到底该怎么破?”
“爹知道你想说你这一招叫作欲擒故纵,可不是让皇上为难吗?皇上如果没有下旨召你回京,那就是替你背锅;可如果下旨而你没有回,那你就是抗旨不遵,接下来让皇上怎么办?”
“爹,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王象乾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哼,我看你就是一步爬得太高,得意忘形不分轻重。”王之垣斥道,“当官儿哪能像你这样为所欲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爹别吓唬我,说得好像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样。”王象乾不急不躁,“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来爹这儿,溜达过来还有点累,要不先小酌两杯吧?”
“就知道享受,为皇上办事不力,还想喝酒?爹不奉陪。”看着儿子一副无所谓又不像上心的样子,王之垣心里头着急,一甩手不干。
朱八戒笑着帮衬道:“老爷,其实岳父大人做了很多事儿,只是敌人太过狡猾,所以一时无策,办法慢慢再想,吃喝还是不能耽误的。”
一边说还一边摸着肚子。
确实朱八戒这肚子也争气,正好发出呱呱叫的声音。
王之垣只好吩咐人置办去了。
趁这当儿,才打量着朱八戒,“先不说案子,你们是怎么回事啊?一个叫岳父,一个说八字没一撇。”
朱八戒抢着说道:“老爷,我想娶您孙女,可岳父大人不松口。”
王之垣望着儿子。
王象乾望着朱八戒:“你小子知道我女儿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兴趣爱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朱八戒一概摇头。
“爹,这小子脑瓜儿不灵光。”王象乾没好气地道,“他见没见你孙女一面,就说非要娶她,简直荒唐!”
“你怎么说话的?”王之垣又斥道,“我看这小伙子不错嘛,嘴巴甜,人又热情,怎么?配不上你女儿啊?”
王象乾:“……”
朱八戒高兴坏了,忙洋洋自得地说道:“还是老爷好,我马上就要当御前侍卫了,当今圣上是我师祖。”
“御前侍卫又怎样?斗大的字都不识得一筐。”王象乾夷然不屑。
“你没读过书?”王之垣问朱八戒。
“没,我自小便是流浪孤儿。”
“那你如何成为皇上的徒孙?”
“我是得时学院的弟子,拜努尔哈赤为师,而努尔哈赤又拜师祖为师。”
“哦,原来这样。”
“老爷,娶媳妇儿非要读书吗?”
“当然不是,人品好就行。”
“岳父大人,看,还是老爷开明。”朱八戒眨巴着眼睛打趣道。
一会儿吃饭,王之垣被惊吓到了。
朱八戒一个人的饭量,能顶七八个人的饭量。
王之垣忍不住问:“小兄弟,你每顿都吃这么多吗?”
“是,吃得多,力气大。”
“你力气有多大?”
“怎么说呢?我一个人可以打倒二十个人,可以扳倒一头牛。”
王之垣不禁看了王象乾一眼。
“他没说谎。”王象乾回道,“这怕也是他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
“挺好,挺好!”王之垣忙笑道,“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啊!”
“老爷真好!”朱八戒笑得合不拢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老爷好没用,得我说好才行。”王象乾道。
“怎么?”王之垣又数落道,“你女儿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家?非要大富大贵人家吗?那样的人家也不见得好,能把你女儿当成宝吗?我看你就是飘了,以为连跳三级就很了不得了是不是?”
“老爷真好!孙女婿给你磕头了。”朱八戒又拜倒连连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看看,这孩子多讨人喜。”王之垣乐呵呵的,继而又朝王象乾斥道,“你就飘吧,看你女儿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爹,这事儿总得孩子愿意吧,他们连面儿都没见呢。”
王之垣一摆手:“那怕什么?我娶你娘之前,也没见过她一面。”
“爹,不说这事儿。”王象乾道,“还是先说归德府的案子吧,我来武昌府还有点事要求爹帮忙呢。”
王之垣又语重心长地道:“孙女婿的事,你可长点心,别只顾着门楣,那些东西,只说着好听感觉有面儿,真正过日子派不上用场。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爹,知道,知道了。”王象乾有点不耐烦。
……
第1208章 宁贷不借(求订求票啊!)
朱载堉住进大院子的心情好得无法言喻,第二天便通知陈炬派人去郑王府搬设备。
陈炬当然乐此不疲。朱载堉既是他偶像,他又有朱翊镠的指示。所以一接到通知,他便立即派出东厂一波人赶去怀庆府。
紫竹院是一处别湾,朱载堉的大院距离王象乾家只有一箭之遥,差不多算得上是邻居。
大学士王家屏的宅子也在这里。
他们三家位置呈三角形。
虽然陈炬一再鼓吹这里风水好,可朱载堉不信那一套,他只跟着自己感觉走,感觉这里环境优美,时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正是他的追求。
唯一让他感到不满意的地方是,在他家大院的北边,原本是一片空旷的草地,如今正在施工盖楼。
多少能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
不过也还好,毕竟有一段距离,等建起来自然就安静了。
这天,大学士王家屏突然来访。
出乎朱载堉的意料之外。
按理说他该去拜访人家才对,无奈他不是一个喜欢攀缘附会之人。
王家屏来了,当然热烈欢迎,只是刚住进来,院子里啥也没有,家具茶几桌椅都还没来得及添置。
朱载堉愧疚地道:“不知王阁老大驾光临,连茶都喝不上一口。”
“世子不必客气,我已经想到了,所以给你带来一些,不成敬意。”
王家屏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吩咐随他而来的侍从奉送一副精致的茶具,以及两罐绿茶,还有沉香。
茶壶冲泡法——是当时人普遍采用的泡茶方式,尤其文人。
当世许多文人为得到品茗佳境,开创了“焚香伴茗”的品茶方式。
品茶的时候,在茶室里焚上淡雅的沉香,在清香袅袅之中,烘托出亦真亦幻的朦胧之感,顿时使人抛却缠身的俗务与尘世的喧嚣。
沉香与茶香之气交织在一起,更增添了茗茶之美,给人以轻松、愉悦、舒适、安详的感受。
所以王家屏送来这样一套,算是他与朱载堉的见面礼。
朱载堉感激地道:“看王阁老如此客气,我这刚搬来,也没有回礼给你。”
王家屏笑了笑:“陛下说世子精通音律,咱现在也算邻居了,往后世子多邀请我几次来听你奏乐便是。虽然我不擅长音律,但欣赏总还可以的。”
“好说,好说。”
“世子为什么想在紫竹院定居呢?”
“陈公公说这里风水好,我也感觉环境优美,也就定下来了。”
“哦,世子这套房子可不便宜吧?”
“嗯,若非陈公公把陛下搬出来,房主非得十三万两银,最后十万成交,可这对我来说也负担不起。”
“想我当初搬过来时,房价不及现在一半,恐怕以后还要涨。”
“京城的房价都涨这么快吗?”
“也不是,这一带特殊。”
“如何特殊?”
“一来这里风水确实好,二来世子没看到北边正在盖新楼吗?”
“看到了。”
“世子可知,那新楼是谁在建吗?”王家屏与朱载堉就这样聊开了。
朱载堉刚好这两天闲着没事儿,忽然灵机一动:“莫非是陈公公?”
王家屏摇头:“陈公公哪有这实力?”
“陛下?”朱载堉神思电转。
王家屏这才点了点头。
“难怪陈公公怂恿我在这儿买。”朱载堉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也是为世子好,现在买便宜,以后想在这儿买更贵了。”
“便宜倒也不便宜。”朱载堉喃喃地道,“好在陛下慷慨借我十万,并且可以分期还款,二十年还清就行了。”
“哦?是吗?”王家屏目光一闪,连忙问道,“有这么好的事儿?”
“但我答应每月还五百两,等于是多还陛下两万,不过这样我也觉得值当。”
“哦。”王家屏似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也想到什么,“世子认为这样很值?”
“当然,多还两万而已嘛,住上二十年这样的大院子,如何不值?”
“听说世子除精通音律,还精通算学对吗?”王家屏接着又问。
“王阁老见笑,陛下谬赞而已,哪谈得上精通?”朱载堉谦虚地道。
“房子十万,那世子为何要全借?宁可多还两万?借得越少,还得越少,不应该是这个理儿吗?”
“理是这个理,可一来我手头紧,虽有点积蓄,总得添加一些家具设备,不能全搭在这里;二来陛下愿意借,总共才多还两万,我为什么不借?不知王阁老有没有这个感觉,钱这东西,即便不花,也不知不觉没了。”
“那倒是,世子言之有理。”王家屏颇有感触地点头表示同意。
“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采取世子的方式?”王家屏咂摸着嘴问道。
“王阁老不是有府邸吗?”
“我是有,可我这一家子人,越来越多了,想给我儿子买一套。这时候再不出手,以后怕是买不起了……世子真的感觉这种方式合算?”
“不知王阁老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合算。说白了,不就相当于借贷吗?总比开口向人借钱强。我宁愿借贷,多还一点,也不会求人借钱。”
“世子所言极是。”
“不过,王阁老不一样,你眼下正得势,借钱应该容易。”
“世子千万别这么说,向亲戚朋友借总归不好,伤人伤己,若陛下愿意,我还是倾向于向陛下筹措,正如世子的办法,多还一点,相当于贷。”
“只要王阁老想通了就好,反正我是更愿意采取`宁贷不借`这种方式。”
“世子眼光果然与常人不同,今天这趟太值了,明天我便向陛下开口。”王家屏无比欢喜地道。
“王阁老能否帮个小忙?”
“世子请说。”
“刚来啥也没有,可否向王阁老借几本书看看,不然这时光都白白浪费了。”
“没问题。”王家屏爽快地道,“只不知世子想看哪一类的书籍?”
“什么书都行,只要有得看。”
“那我更不好说了,要不这样吧,反正我家离这儿不远,世子便随我一道去我书房挑,想看什么拿回来看便是。”
“这样合适吗?”
“那有什么不合适?走,世子若不嫌弃,现在就去。”
“好!那多谢了!不过我可不像王阁老,得两手空空而去哈。”
“世子客气了,你赏脸光临,我就很高兴,往后还要听你奏曲呢。”
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交谈,可相得甚欢。朱载堉与王家屏联袂而去。
王家屏在这里住了好几个年头,家中一应俱全,自是朱载堉没法比。
王家屏博学多才,家里藏书汗牛充栋,分门别类目不暇接要有尽有。
“世子随便挑。”王家屏一抬手,爽快地道,“典籍、史学、诗词、小说,想看什么,拿回去看便是,只可惜没有世子爱好的乐律与算学。不过,即便有,以世子的才学,也看不上眼吧?”
“王阁老太抬举我了。”朱载堉一边扫视书架上的书,一边笑着回道。
忽然在小说类目下看到一本特别包装的书籍,但也不是有多精致,而是因为没有书名,又像是手抄本。
朱载堉不由得好奇,正准备伸手去拿,被王家屏从后头一下子夺走了。
朱载堉一扭头。
见王家屏尴尬地朝他笑,说道:“世子,这本书除外,其它书你随便挑。”
朱载堉更是好奇了。
……
第1209章 借钱借出大事儿
“世子,这本书不能看。”王家屏将书又藏在背后,笑了笑说。
“哦,但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能看。”朱载堉退让一步,毕竟是客。
“此书有违常理。”王家屏如是般回道。
“有违常理?为什么没有书名?”
“书名还没定。”
“既然如此,我若执意要看,那就显得很不礼貌了哈。”朱载堉心里痒痒得不行,但来人家里借书,人家不肯借,他也没办法,只能作罢,借了其它几本书然后离开。
王家屏暗自直叫好险好险,把朱载堉送走后,赶紧把书藏了起来,这会儿还不舍得烧毁。
次日,进宫觐见。
……
朱翊镠听到王家屏求见,正合他心意。本就一直想与王家屏单独聊聊,朱载堉又做了他街坊,来得正好。
“臣王家屏叩见陛下!”
“王先生免礼。”
朱翊镠抬手赐了座,直问道:“不知王先生觐见为公还是为私?”
“启禀陛下,臣有点私事。”
“王先生请说。”
“臣听说陛下借给郑恭王世子十万两银子,分二十年还清,每月还五百两。”
“对呀,有问题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请问陛下能否也这样借给臣十万两?”
“王先生要向朕借钱?”
“是的。”
“借钱何用?”
“像世子那样买一套房,臣一家子人越来越多,一栋宅子显得局促。”
朱翊镠微微一笑,问道:“那王先生可知世子借钱不是白借的?”
“臣知道。”王家屏点头,“每月还五百两,二十年等于多还两万,世子说了这笔账很值,臣也认同,所以……”
“除了多还两万,世子有没有与王先生说,书籍出版挣钱所得的事儿?”
“陛下,这个也说了。”王家屏又点头道,“世子说,将来他的著作所挣的钱与陛下五五分成,只可惜臣不及世子有盖世的才华,并无著作出版。”
朱翊镠望着王家屏摇头而笑:“王先生怕是谦虚,朕早听闻你博学多才,虽然或许不能像世子那样研究出十二平均律来,但以王先生的才学,写两本叫卖的小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陛下见笑,第一,臣没这方面的才华;第二小说不过是不入流的贱业,难登大雅之堂,谈何叫卖?”
“王先生,在朕的眼里,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就像朕做皇帝你做大臣,都是为国家效力,小说家也很不错呀,若能写出精彩绝伦世代流传的小说,被世世代代的人记住,这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儿!像《水浒》、《三国》那些经典小说,王先生不觉得很棒吗?”
朱翊镠说这番话的同时,有心观察王家屏的神情变化。
发现王家屏眼里有光。
朱翊镠接着说道:“所以王先生不要看不起写小说的人嘛,也不要觉得写小说就是不入流的贱业。写小说既可以挣钱,又可以名垂千古,不偷不抢,靠本事儿吃饭,有什么不好吗?”
“陛下果真是这么想?”王家屏弱弱地问。
“怎么?王先生怀疑朕?”
“不是,臣不是怀疑陛下,而是感叹陛下的想法与臣其实一样。”
“这就对了嘛。”朱翊镠笑道,“朕听说王先生业余时间有写小说的爱好,很好呀。朕还听说王先生写了武松、西门庆与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之间的故事,不知是真是假?”
“……”王家屏内心咯噔一下,望着朱翊镠不知如何回答。
“朕刚才说那么多,无非是想告诉王先生,写小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有这个爱好,请继续保持。待你写完,也拿来给朕瞧瞧,如何?”
“这个……”王家屏感觉有点懵,心里非常纳闷儿,朱翊镠怎么知道他有写小说的爱好?而且还准确地指出写关于武松、西门庆与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的故事?真是怪哉!
“朕就当王先生答应了哈,别随便拿出几章内容来忽悠朕。关于武松、武大郎与西门庆、潘金莲,以及西门庆与李瓶儿、庞春梅几个人之间的故事,朕可是略知一二,就连书名朕都知道呢,叫作《金瓶梅》,朕没说错吧?”
“请陛下恕罪……”
王家屏脸色一变,当即跪倒。素闻皇上料事如神,果然不假。
靠!朱翊镠故作平静,瞧王家屏的神情,莫非化名“兰陵笑笑生”的奇书《金瓶梅》真是出自王家屏之手?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出自王家屏之手,估计以《金瓶梅》书中的内容以及当时的背景,也不敢承认。
不仅王家屏,任何人都不敢承认。
朱翊镠抬手道:“王先生请起,朕没说怪罪于你啊!”
“可《金瓶梅》内容不甚健康,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尽管王家屏这样解释,但依然不能证明《金瓶梅》作者就是他。
朱翊镠道:“朕又不是没有长大的孩子,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道者见道,淫者见淫,朕还分得清好坏。”
“可是陛下……”王家屏还想说。
“王先生别可是了。不瞒你说,《金瓶梅》朕看过,只想确定是谁写的。”
看过?王家屏一头黑线,心里七上八下,乱作一团,这怎么可能?
“十万两银子朕借给你,还钱的方式与郑恭王世子一样,每个月还五百,二十年还清。世子答应往后出版的书籍挣钱所得与朕平分,这个朕不要求你,但呈上王先生写好的三部小说吧?包括那本《金瓶梅》,这样行吗?”
“陛下,臣可以不借吗?”王家屏满脸为难之色。这借钱借出事儿来了……
“那不行,你拿朕寻开心呢?”朱翊镠当机立断地否决。
“可是陛下……”
“朕说了不怪你,也说了写小说不是什么不入流的贱业,况且王先生不是业余爱好吗?你还担心什么?”
“……”王家屏感觉已经无力回天,再争辩就是蔑视皇权了。看来借钱……可真得谨慎再谨慎啊,不是谁的钱都可以借的。看,借出大事儿吧?
“王先生别哭丧着脸嘛。”朱翊镠又好心抚慰道,“从王先生进来到现在,朕都没有责斥过你半句吧?相反,还一直在夸你,鼓励你。朕知道王先生不就是担心《金瓶梅》中的描写过于露骨少儿不宜吗?朕也说过朕不是孩子啊,眼看就要当爹的人了。”
“……”王家屏依然沮丧。
“算了,算了。”朱翊镠一摆手,“既然王先生如此介意,那朕还是不为难你呈送上来了,以免影响咱君臣之间的关系,十万两银子朕照借。”
“多谢陛下体谅!多谢陛下体谅!”王家屏终于松了一口气。
“朕其实是一片好心,《金瓶梅》的内容虽然露骨了一些,但实可堪称一部划时代的大杰作!朕希望王先生不要将今天的事儿放在心上,再重申一次,朕没有怪你半分。”
“谢陛下!臣先行告退!”王家屏恨不得赶紧飞回家,一把火把手稿烧了。
朱翊镠略有遗憾地一摆手。
相当于还是没有确定《金瓶梅》到底出自谁人之手。
尽管王家屏表现出害怕的一面,可谁能保证就一定是他写的呢?而不是包庇某人或帮某人修改校订?
看来,“中国式的哥德巴赫猜想”还得继续存在下去。
……
第1210章 大格局的女人(求订求票)
马栋正式收到朱翊镠的旨意,设立台湾行省,委任他为台湾第一任巡抚,并兼任总兵官镇守台湾——相当于军政大权全部交到他的手里。
其他官员的任命及各大小衙门的组建,也由马栋全权负责。
马栋陡然感觉担子重了,但眼下台湾的稳定让他信心大增。
尤其与王喜姐的五年之约,每每想起,总让他激情四溢。
五年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方不愧朱翊镠对他的信任以及王喜姐对他的期望,还有这片土地上两万多人。
此时台湾的人口,他已经查清了。
当初他带两万多人来,可途中与海盗角逐几次,伤亡惨重。
加上台湾领土原本有一些从沿海迁徙过来的居民,所以台湾眼下还有两万八千多人,其中一半军士。
台湾事宜负责人张敬修奉旨,又向台湾输送将近有一千女眷,以解决台湾目前严重缺乏女子之苦。
其他有家属的官员、士兵,现在可以将他们接过来定居了。
另外,除了将台湾发展成为一大军事基地,马栋还收到了朱翊镠的特别指令,任何有敢侵犯、骚扰台湾的外来势力,坚决予以打击,绝不姑息纵容,尤其要关注日本人的行踪。
有任何人力、财力、物力、武力的需要,尽管向朝廷开口。
如此一来,朱翊镠的决心,马栋自然心知肚明,接下来啥也不说,只管撸起袖子干就完事了。
……
自马栋坦白地表明自己心迹后,王喜姐的心态已经平和多了。
在这里,他还拥有王妃的尊荣,这里上上下下的人依然都敬重她。
她不再觉得生无可恋。
马栋偶尔会来看望她一次,彼此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从不僭越。
她也感觉马栋精神多了,而且人也变得有趣,任何时候都不沮丧。
这种状态正是她喜欢的。
与马栋难免会谈及朱翊镠。
马栋曾问过她,恨朱翊镠吗?
这也是她最近反复问自己的一个问题:内心到底恨不恨朱翊镠呢?
若说从来没恨过,那是骗人的。
当初无论朱翊镠给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与郑妙谨一道挟持朱翊钧在翊坤宫是事实,妥妥的以下犯上。
尽管对外宣布这是皇家内事,由两宫太后决定废朱翊钧立朱翊镠,降朱翊钧为番王,就藩东番,也就是现在的台湾,但在她眼里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朱翊镠蓄意夺位的阴谋。
且不说其它的,就问郑妙谨怎么解释?翊坤宫还暗中蓄有死士。
这不就是“阴谋”吗?
所以将他们“赶来”台湾这座荒岛,让她心中如何没有恨?
但随着朱翊钧越来越不争气,她的心一天一天的变凉直至死去,对朱翊镠的恨又逐渐淡化了。
无它,只因她想明白,朱翊镠才像明君,才像大明之主。
还有谁比她更懂得朱翊钧?骨子里敏感、贪婪、小气……
优秀的男人应该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说他不行就一定要用实力证明自己行,而不是一蹶不振。
然而遗憾的是朱翊钧选择了后者。
给过他机会,他不知道争取;给过他时间,他也没有觉醒。
她清楚如果朱翊镠狠一点,朱翊钧早就死了,甚至包括她。
但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朱翊镠依然给予了她足够的尊荣。
马栋也对她说过,朱翊镠十分珍视她,不然不会费那么大的劲,先派王安来劝,后又直接下旨让她好好活着……的确,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马栋还对她说过,她自己其实也已经意识到了,她的前半生并不快乐,了结或许是一种解脱。
而这个推手正是朱翊镠。
从这个层面看,她非但不恨,反而要感激朱翊镠。
毕竟人嘛,必须得向前看,当一条路荆棘丛生完全看不到希望时,为何不绕开它摆脱它,而重新选择一条能看得到希望的光明大道呢?
人相较于动物最大的优越之处不就是能够自主选择吗?
所以现在要问她恨不恨朱翊镠,她可以明确地回答说不恨了。
马栋赞赏这是因为她有大格局,因为,但凡心胸狭隘没有格局的女子,十有八九都会痛恨朱翊镠的。
王喜姐就当是吧!
她现在只想好好活着,而且必须活在当下,这样才有意义。
……
送来的一千女人该如何安置?尽管有了,毕竟还是男多女少嘛。
这是王喜姐比较关心的问题。
虽然她已经不再理事,但只要能帮马栋,她还是愿意。
马栋解释说女人不是送来供这里的男人享乐,而是希望男女组成家庭,在这片土地上生儿育女扎根下来。
最迫切需要的男人可以追求,但必须征得女人的同意,任何敢胡来的,将严惩不贷——这是原则,是律法。
毕竟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需要女人。
像马栋他就觉得不需要其她女人。
当然这也是朱翊镠的旨意,眼下暂时只能解决最迫切需要的男人,前提是必须给予女人以足够的尊重。
王喜姐表示欣慰。
透过朱翊镠的政策,她似乎看到了女人该有的觉醒。
男人赋予只是一部分,更多还需要女人自己去争取。
所以她主动请求,将这一千女人的日常管理交给她。
马栋大喜。毕竟王喜姐有管理后宫的经验,女人交由王喜姐管理再也合适不过。没有谁敢在她面前放肆,这片土地上的官员将士无不尊重她。
王喜姐还关心“吕宋烟”。不说有多反感马栋爱好抽这玩意儿,但她知道抽多有害健康,希望马栋少抽。
马栋告诉她已经戒掉了,自打对她表白之后就已经戒掉了。
而且还告诉她,朱翊镠也特意叮嘱过,不能多抽吕宋烟,怀疑有毒,是不是鸦片,能不抽尽量不抽。
王喜姐终于放心了,想必是因为王安回京后向朱翊镠禀明。
……
为了弥补台湾领土目前男多女少的缺憾与现状,作为一项政策,朱翊镠允许军人蹴鞠活动。
蹴鞠的发展,汉朝是一个高潮,唐宋是第二个高潮,早就有了充气球的出现(南朝以后就有),到辽金元时期成为朝廷节庆的节目之一。
到大明朝,蹴鞠仍广泛流行。《明史》上记载,拥兵三吴、称兵割据的吴王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每出师,不问军事,辄携樗蒲(一种赌具)、蹴鞠,拥妇女酣宴。”
可见蹴鞠已和淫乐连在一起。所以在明太祖朱元璋称帝之后传下圣旨,严厉禁止军人蹴鞠。
可明太祖的圣旨只能禁止军人,并不能改变蹴鞠的娱乐性质,也不能禁止民间的蹴鞠活动。明代已经有了专门制作“鞠”的手工业作坊,出售各式各样的鞠,时名为“健色”。
男人血液里都有狂热的劲儿,即便没有男多女少的现实,朱翊镠也会逐步放开这项禁令。
自此,台湾正式步入稳定阶段。对台湾的布局,暂时也可以告一段落,该做的,朱翊镠都做了,接下来就看马栋与王喜姐如何表演。
虽然鞭长莫及,朱翊镠无法亲临台湾指导,但他相信马栋与王喜姐,也给予了他们足够的权力,同时承诺保证对台湾提供各种援助。
包括经济上。
此前朱翊镠便在李太后面前阐述过这个观点,此时对台湾提供经济援助不同于朱翊钧当政时。
……
第1211章 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万岁爷,梁世燊进京了。”
陈炬忽然色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道。
朱翊镠精神陡然一振,坐直身子问道:“终于现身,这么快吗?”
“刚一进京就被东厂的人逮起来了。”
“他一个人?”
“不,还有他儿子梁赟,另外带了两名仆役在身边。”
“他们是奉旨进京的?”
“这个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被逮起来了自然说是奉旨进京。”
“此刻人在哪儿?”
“在东厂监狱里关着。”陈炬回道。
东厂本只负责侦缉、抓人,抓住的嫌疑犯要交给锦衣卫北镇抚司,但到了明末,也有了自己的监狱。
“这样不合适吧?”朱翊镠疑虑地道。
“万岁爷指什么?”
“人家万一说奉旨进京,把他们抓起来像什么话?关键现在也没有证据。”
“万岁爷,奴婢起初也这么想的,但转念一想,似乎抓他们也没毛病,毕竟梁家生意上有些问题,像其它商贾一样存在偷税漏税的现象,只不过这事儿不该由东厂管而已。”
“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朱翊镠一摆手吩咐道。
陈炬却并没有立即去,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万岁爷要如何审问他们父子俩?”
“什么意思?”
“奴婢是想,要不要东厂先审?万岁爷仁慈,奴婢担心问不出什么来,梁家父子鸡贼着呢。”
“朕只是不屑于鸡贼而已。”朱翊镠轻轻“哼”了一声。
“奴婢明白。”陈炬忙去了。
来得还挺快,看来这梁氏父子是早有准备啊,朱翊镠理了理思绪。
很快,陈炬领着梁世燊与梁赟父子来了。他们后头跟着东厂两名头戴尖帽脚穿白皮靴的档头,另外还有四名番役在外头候着。
“梁世燊叩见陛下!”
梁世燊与梁赟倒是规矩,来了心平气和地行礼拜见。
“免礼。没想到又见面了,还以这样一种方式,”朱翊镠也不磨叽,开门见山地道,“可知朕找你们找得好苦?”
“不知道。”梁世燊摇头,与梁赟都是一副诧异不解的神情。
“朕本是要宣保定伯进京的,可听说保定伯进京途中得了风寒不幸亡故,朕深表歉意。”朱翊镠道。
“这与陛下无关,家兄身子骨一向不好,所以才决定出去散散心,不料刚好被陛下召见。”梁世燊回答。
“你们在京城的生意为什么都撤了?”
“回陛下,年纪大了,没有精力,而犬子又不懂得生意经,活脱脱的一个败家子,倘若继续支撑下去,恐怕家业迟早要败光。”梁世燊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身边的梁赟一眼。
梁赟这时候倒是一副谦恭受教的模样儿,乖乖侍立一旁不说话,这颠覆了朱翊镠对他的印象。
“既然不知道朕找你们找得好苦,那朕再问,那你们肯定也会说不知道朕为什么找你们吧?哦,不对,准确地说不是找,而是通缉。”
“通缉?”梁世燊一副讶然又无辜的神情,“臣还正纳闷儿呢,为什么刚一进京就被东厂的人抓了。”
“以你们这样一副姿态,看来朕啥也问不出来呗?”
“不知陛下想问什么?”
“朕怕你们装糊涂一问三不知啊!”
“陛下言重了,臣岂敢在陛下面前装糊涂?别说现在,就是曾经陛下还是潞王时,也不敢与陛下说半个`不`字?”梁世燊信誓旦旦地道。
“嗯,如此最好。”
“陛下想问什么尽管问。”
“保定府出了一宗案子,性质极其恶劣,可至今未破,你们知道吧?”
“陛下可是指张静修几个月大的孩子在保定府被盗匪抢走一案?”
“看来你们也知道。”
“确实听过了,张静修是陛下的好朋友,出这种事,臣深表遗憾。”
“可有人怀疑是你们梁家所为。”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还有心观察梁世燊与梁赟两个的神情举止。
“陛下,这可是大大的冤枉啊!”梁世燊毫不犹豫一口否决。
梁赟还是像之前一样。
“冤枉不冤枉,朕也分不清,眼下恐怕只有你们自己清楚,毕竟朕确实花了很大的精力,如今锦衣卫指挥使还在保定府没有回来呢,可到头来也确实一无所获,几乎找不到任何线索。”
“梁家世代萌受皇恩,虽然没能为朝廷做出多大的贡献,但也知法守法,断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儿来,还往陛下明察。臣斗胆说一句,这样对梁家着实有失公道。”梁世燊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朕做得不对?”
“臣不敢。”
“但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对吧?”
“……”梁世燊沉默。
“想必你们怎么也没想到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朕吧?”朱翊镠有心一问。
“陛下雄才伟略,成为大明之主,实乃天下人的福气。”梁世燊音韵铿锵地回道,“虽然臣的确是没想到,但也不觉得陛下成为大明之主有多惊讶,这是臣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们不恨朕吗?”
“敢问陛下,何恨之有?”
“朕曾经可是敲诈过你们,与你们梁家抢过媳妇儿。”
“陛下,那是为梁家脸上贴金。”
“真的这么想?”
“臣敢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谎言,五雷轰顶而死。”梁世燊举掌向天。
“那这样看来,朕召你们进京,指定啥也问不出来呗?”
“关键陛下所说,一来臣不知,二来也觉得不合常理。臣这一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呢。”
陈炬听不下去,还是觉得朱翊镠太温和,这样审问能问出啥子来?所以忍不住质问道:
“你们也别在万岁爷面前推得一干二净好像很清白,若没有调查过,也不会缉捕你们父子俩,京城做生意时,偷税漏税的事儿,梁家可做了不少。”
“陈公公——”梁世燊声音陡然间一拔高,掷地有声地反击道,“有偷税漏税可尽管查,查出来是补交,是罚款,还是蹲监,我们又没说不配合执行,可我本奉旨进京觐见,刚一抵京,就被东厂的人不由分说抓进监狱,这是做事该有的方法与合理程序吗?”
“梁世燊,这里是东暖阁。”陈炬沉声提醒道,“说话小声点,不要盖过万岁爷的声音,有话好好说,瞧你的情绪,是不是也想质问万岁爷为何不由分说查封你兄长保定伯的府邸呀?”
“此情相信陛下自会给梁家一个合理解释,不必劳烦陈公公提醒。”
“你是在教朕做事吗?”朱翊镠看似不紧不慢地问道。
“臣不敢。”梁世燊道。
“东厂抓了你们父子俩,朕是该放了你们还是不管任凭东厂处置呢?”
“臣与犬儿无罪。”
“朕费尽心思召你们进京,看来这是问了个寂寞啊!”朱翊镠感慨地道,继而抬手吩咐陈炬,“放了他们。”
“万岁爷……”陈炬明显不愿意。
“放了他们。”朱翊镠又说了一遍。
“奴婢遵旨。”陈炬这才冲旁边两名档头抬手道,“放了他们。”
“二位请,卑职送你们出宫。”两名档头立即上前请梁世燊、梁赟。
“多谢陛下!”梁世燊躬身言道,“为表示支持陛下的工作,这阵子臣会滞留京师,陛下可随时传召。”
朱翊镠一摆手。
两名档头引领梁氏父子退下。
“万岁爷,不会就这样放了他们父子吧?”随后陈炬不解地问道。
“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案子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不许他们脱离朕的视线。”朱翊镠目光凌厉地道。
“奴婢明白。”陈炬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才叫万岁爷的手段嘛,刚才的审问短小无力,指定问不出什么名堂呀,要说审讯还得交给厂卫才行啊!
“关于保定伯的死因,派人查清楚了没有?”朱翊镠接着问道。
“回万岁爷,暂时还没有信儿。”
“加紧,朕不希望这宗案子一直拖到泰和元年。”
“明白。”
……
第1212章 梁氏父子(求订求票啊!)
梁世燊与梁赟出了紫禁城。
刚一出来,梁赟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爹,这就没事儿了吗?”
可把他憋坏了。
让他去一个地方,竟一句话不能说,这哪是他的性子?
“你想得美!”梁世燊哼了一声,“他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吗?”
“他不是让我们走吗?”
“走?他是大明之主,可天下通缉我们,你能走到哪儿?这里耳目众多,回去再说。”梁世燊恼怒地一拂袖。
梁赟顿时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乖乖地跟在后头。
……
梁家在京城已经基本空了。
还有几处需要善后的生意,一栋大宅子,以及在此留守的一名老管家。
就这些,其它什么都没有。
连府上值钱的东西也都已经全部清理了,只剩有几套家具。
老管家也姓梁,是梁家同族中人,对梁世燊自然忠心耿耿。
梁世燊习惯叫他“老梁”。
老梁见梁氏父子突然回来,不禁大吃一惊,忙问道:
“老爷与少爷怎么回来了呢?”
“怎么?梁叔不让我们回来?”梁赟当即反问。一回家,他话就多了。
“少爷,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梁忙陪笑道,“这时候你们回来作甚?”
“皇帝老儿召我们回来能不回吗?”梁赟称呼“皇帝老儿”时,与常人大一样,他有心强调“老儿”二字,且拖得常常的,好像故意要占人便宜一样。
“可老爷与少爷是否听说皇帝为何召见你们?”老梁忧心忡忡地问。
“梁叔,听说了,我与爹刚从宫里回来,才见过皇帝老儿呢。”梁赟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东瞧瞧,西望望,摇头嫌弃地道,“府上啥都没有,这怎么住啊?我说不回京吧,爹非得拉我回来。”
“我们回京可不是享福的。”梁世燊不禁白了一眼,以斥责的口吻道。
“爹,皇帝老儿本也没召孩儿,是爹非得逼我回来。”梁赟咕哝道。
“你懂什么?”梁世燊没好气地道。
“我看他也没多大本事呀,瞧他问我们的那几个问题,不等于是白问吗?”梁赟一副夷然不屑的神情。
“混蛋,你再这样,梁家人都得被你坑死。”梁世燊一摆手,不愿搭理。
梁赟这才闭嘴不说话了。
老梁也才有机会对梁世燊说道:“老爷,如今外头都在传言说,张静修孩子丢失一案与梁家有关。”
“闲言闲语管那么多作甚?”
“他们还怀疑大老爷的死,不是因为中了风寒,而是被皇帝气死吓死的。”
“本来就是。”梁赟愤愤地抢道。
“你特么不说话会死啊?”梁世燊气得直接爆粗,又一个大白眼过去。
“老奴还听说京城最出色的口技大师关先生几天前死于刑部大牢。”
“是吗?”梁世燊讶然,“为什么?”
“关先生当年萌受大老爷之恩泽,所以才得以活命,或许是因为听说大老爷被皇帝气死吓死了,所以心中有恨,借着进宫演口戏的机会,居然放箭射杀皇帝,结果没射着,被逮起来了,就这样死于刑部大牢。”
“干得漂亮!”
“真是糊涂!”
梁赟与梁世燊同时发声,只是一个忍不住赞赏,一个深表遗憾。
“我觉得关叔是英雄……”
“你给我闭嘴,一边儿待着去。”梁世燊一扭头,呵斥道。
梁赟乖乖走到另一边儿,嘴里还念叨着:“关叔本来是很牛逼啊,敢进宫刺杀皇帝老儿,试问天下有几个人敢?”
梁世燊假装没听见。
老梁也知道自家少爷什么德行,当然不会纠结这家伙说什么。
“老爷这次回来需要逗留多久?”
“恐怕得一阵子,以目前形势看,不好说。”梁世燊忧虑地回道。
“老爷刚进宫觐见时,不知皇帝是何态度?”老梁又小心翼翼地问。
梁世燊摇了摇头:“别看皇帝年纪轻轻,城府可深着呢,当面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可并不代表背后的态度。这一劫梁家恐怕是躲不过去啊!”
“……”梁家叹气没敢吱声。
“爹就是长他人志气。”梁赟不服气地接道,“他要是那么有能耐,也不至于两宗案子连毛儿都没摸到一根。他要那么有能耐,也不至于只召我们进京,待我们进京后,又对我们束手无策,乖乖地放我们离开……”
“你以为放我们回来就完事儿了?爹如果没猜错的话,眼下我们府邸就已经被人包围了,信不?”
“爹说什么?”梁赟当即脸色一变,如临大敌般跳了起来。
老梁倒是镇定,喃喃地道:“老爷说得没错,即便你们没有回来,咱这府邸整天也是被人盯着。”
“是吗?谁盯着,我去看看。”梁赟既诧异又好奇地就要出去。
“你给我回来。”梁世燊当即喝止。
“……”梁赟欲言又止,想说,但看见他爹一副凶巴巴的样,又只好退回来。
“我可警告你,这阵子你哪儿都不许去,乖乖地在府上待着。”
“爹,府上连一个伺候人的仆役、侍女都没有,整天待在府里不得闷死?”梁赟当即表示抗议不干。
“你要是活腻了爹不管,可别连累大家。”梁世燊实在是气愤不过,声色俱厉地警告道,“这阵子你要是敢踏出梁府半步,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不出去就不出去嘛。”梁赟一甩手嘟囔着,继而又嬉皮笑脸地冲老梁道,“梁叔明儿个去请两名侍俾吧?”
梁世燊一个犀利的眼神射过去。
梁赟不敢吭声了。
但像之前每次那样,也不过片刻工夫,过一会儿他似乎就忘记。
这不,他爹又对老梁叮嘱一句:“这阵子老梁也别总出去为好。”
话音刚落,还没等老梁开口,他就接道:“爹太谨慎了也不见得好,这样反而更容易引起人们怀疑。”
“给我闭嘴!”梁世燊不禁吼道。但他早发现了这个现象,对儿子大吼大叫根本不管用,维持不了一刻钟,甚至转眼失效,儿子该怎样还怎样。
发现这个现象时得追溯到儿子尚未成年,一部分原因是他早年打理生意经常不着家没时间管教儿子,一部分原因是儿子他娘溺爱儿子,平常教育孩子别说打,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结果养成儿子这个脾气。
他这个当爹的,看似凶巴巴,其实雷声大雨点小,不起什么大作用,说到底还是缺乏威慑力。
待儿子性格养成,想改都改不了。
很多时候他也感觉愧疚,早年只顾着生意,没有时间陪儿子教育儿子,可等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一切晚了。
老梁是个明白人,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劝道:“少爷,这个节骨眼儿上,咱还是听老爷的吧。”
……
第1213章 又到王安表演的时刻了
梁赟根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只在府上待了一天便感觉浑身难受。坐着感觉不舒服,躺着又感觉郁闷,吃饭感觉味同嚼蜡,喝白开水都嫌塞牙……反正是各种“找茬儿”。
老梁是明白人,知道自家少爷就这脾气,如果答应放他出去,或者说是找两个小妞儿来陪他,那保证立马兴奋得跳起来哪儿都舒服了。
梁世燊倒见怪不怪,反正感觉自己在儿子面前威信虽然不高,但只要有他在,儿子还不敢放肆。
毕竟他仍是一家之主,牢牢掌控着财政大权。儿子曾经也因为不服管与他对抗过,他一气之下切断对儿子的经济支援,儿子便老实了。
感觉儿子怕是不怎么怕他,但儿子绝对怕没钱花。“有钱是大爷”这个真理在儿子面前一样成立。
“老爷,皇帝并没有召少爷进京,其实可以不带他进京嘛。”
瞧梁赟一副坐立不安的样,老梁趁他不在旁,对老爷梁世燊说道。
“老梁以为我愿意带他在身边吗?带他在身边,我需要费多少心思?这不是没办法吗?”梁世燊无奈地摇头。
稍顿了顿,接着道:
“他什么性子老梁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在他身边,谁能管得了他?自己儿子是没办法,难道我不清楚人家看见他都想躲吗?我将他带在身边,受累的只是我一人,不然大家都受累。”
老梁点点头,“我也是心疼老爷,老爷一个人带着少爷着实不易。”
“再说了,皇上为什么先召大哥后又召我进京?皇上自己也说了,就是因为怀疑梁家与两宗案子有关,毕竟结过仇的嘛。所以将少爷带来京城,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证明我们问心无愧。”
“哦,明白了,老爷。”
“老梁啊老梁,你在京城或许也有耳闻,皇上花了多少心思在我们梁家?”
“那老奴斗胆问一句,老爷说的两宗案子,是否真的与梁家有关呢?”
梁世燊忽然一回头盯着老梁,然后神情由紧变松,“老梁也感兴趣?”
“老爷,老奴不关心。”老梁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如今大老爷不在,老爷在京城的生意又全部撤了,加上皇帝要废爵,保定伯这个爵位怕是保不住,老奴担心梁家将来的命运与前程啊!”
“老梁,京城的生意虽然撤了,但瘦死的骆驼无论如何也比马大吧?梁家会将一个爵位放在心上吗?”
两人正说着,听到一阵敲门声。
“老爷,我去看看。”老梁忙起身。
“若非紧要人物,全给我打发了。”梁世燊也忙叮嘱道。
“老奴明白。”
老梁点头转身而去。
很快便引进来一位少年公公。那少年公公不是别个,正是王安。
因为梁世燊不认识,所以他看了王安一眼后立即将目光投向老梁。
眼神里的意思是,刚才说的话不记得了吗?这小子是什么来头?
老梁正要开口解释。
只见王安咧嘴一笑,说道:“想必梁老板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司礼监随堂王安。”
梁世燊还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毕竟王安看起来太年轻了,司礼监随堂太监的职位可不低。
老梁这才有机会解释道:“老爷,王公公说得没错,他是刚升任的司礼监随堂,眼下正得宠呢。”
好像言下之意,要是他不得宠,咱也不会把他领进来。
“不知王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梁世燊不冷不热地问道。
“梁老板也不请我坐下来谈吗?”王安依然保持着友善的笑意。
“请坐。”梁世燊不大情愿地抬手,总感觉王安年轻,不能与他平起平坐。
“多谢!”王安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坐下,然后说道,“先申明,我可不是奉万岁爷之命前来拜见梁老板的。”
“这么说王公公是为了私?”
“那也不是吧?”王安微微摇头,“应该说半公办私才对。”
“此话怎讲?”
“若说为公也说得过去,毕竟是为大明美好之前程;若说为私似乎也行,毕竟是为梁家好嘛。”
“那我倒想听听怎么为梁家好?”
“梁老板眼下的日子不好过吧?别看万岁爷将你召回京师,风轻云淡地问几句后便放你走,可实际上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抓你们的把柄,搜集你们犯罪的证据呢?进京了就再别想离京。”
王安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神情。
梁世燊冷笑一声:“真是可笑!我有什么把柄可抓?又哪有犯罪?”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岁爷本就怀疑,所以派人查梁家,结果一查,发现梁老板已经撤离京师,再一查,保定伯也凑巧不在府邸,万岁爷能不怀疑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怀疑有用吗?”
“万岁爷要查梁家,梁老板可别大意哦。其实,万岁爷已经搜集到了一些证据,不然也不会召梁老板进京觐见,只是还不足以将梁家连根拔起,所以先忍着没有动手。”
梁世燊冷冷地哼了一声。
王安继续以三寸不烂之舌说道:“梁老板可别不信,且不说生意上的事儿多多少少肯定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就比如说万岁爷查到有两名盗匪头目,三番五次去保定伯府邸要钱,结果都被轰了出来;万岁爷还查到保定伯其实并没有死,外界都在传言张先生没死,保定伯不过是在效仿而已。”
“胡说八道,老梁,送客。”梁世燊恼怒地一摆手,感觉王安就是一个信口雌黄油嘴滑舌的小太监。
老梁尴尬地朝王安笑了笑,然后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王公公请!”
“梁老板为什么不愿意听真话呢?”王安也不急着起身,“我今儿来是抱着一副好心肠,想帮助梁老板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局,也好让梁老板施与我几两银子花花,最近手头实在太紧了。”
“第一恕我承受不起王公公的一片好意,第二我不需要。”梁世燊没好气地吼道,“老梁,还愣着干嘛?送客。”
“是,老爷。王公公,还是请吧。”
“没想到梁老板这么小气呢。”王安依然坐着一动不动,且一直保持笑意,接着说道,“怎么说我也是司礼监一名随堂公公,想帮梁老板一把来着,可梁老板非但不领情,还要轰我走。哎!”
王安摇头叹了一口气,“想当初万岁爷还只是潞王,哦,不对,是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万岁爷选择偷偷离京,就是怕有人对付他,途中还真遇到两波杀手,若非万岁爷早有预料,加上慈圣太后娘娘、冯公公、湖广巡抚等多人暗中保护照料,恐怕万岁爷早就一命呜呼了。梁老板可知,那两波杀手都是谁派出的吗?”
“……”梁世燊盯着王安沉默不语。
“其中一波是万历皇帝爷派出的,而另一波梁老板应该清楚哈。”
直到说起这一节,王安才漫不经心地起身准备要走。
老梁忙看了老爷一眼。
然而梁世燊思绪飞驰,可就是也不给任何指示。
“王公公请!”老梁只得冲王安陪笑。
“哎!看来今天白跑一趟啊。”王安边走边感叹,“有些秘密藏在心里头,要是不说出来,真叫人难受,可该听的人不想听有什么办法?万岁爷应该想听。”
梁世燊正想开口,只见儿子梁赟忽然出现,站在门口挡住王安的去路,凶神恶煞地大喝一声:
“给我站住。”
王安吓得倒退一步,但随即镇定下来,笑了笑说:
“哎哟,想必这位就是当初与万岁爷争夺女人的梁家少爷吧?”
“你是从哪来的小子?”梁赟呵斥道。
“梁家少爷好没眼光。”王安也不以为意,依然笑着说道,“我这一身行头,还看不出来吗?宫里来的呗!”
“原来是没卵子的。”
“少爷……”老梁吓得一机灵。
梁世燊不吱声,倒是有再看会儿的意思,借此摸摸王安的底。
……
第1214章 成心挑衅
东暖阁。
陈炬向朱翊镠轻轻地禀报道:“万岁爷,王安已经去了梁家。”
“哦。”朱翊镠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万岁爷,会不会出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
“奴婢相信梁世燊是有大局的人,可他儿子梁赟……就是个混蛋。”
“难不成还敢揍王安?”朱翊镠依然没有抬头,浑不在意的样。
“万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陈炬担忧地道,“毕竟王安年纪还小。”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王安的哈!”朱翊镠终于抬头看了陈炬一眼。
“那当然呀!”陈炬咧嘴一笑,如是般回道,“王安虽一直得万岁爷力挺,可奴婢也是看着他一路走来的。”
“放心吧,朕是不会让你吃亏的,即便吃了一时小亏,朕也会给他补偿。你也知道王安很年轻,可他已经是司礼监随堂,不知羡煞多少人呢。”
“这倒是。”陈炬微微颔首,“不过王安确实有能耐,要真吃了梁家的亏,奴婢可舍不得,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若真吃了梁赟的亏,心疼王安固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不是也应该感到高兴吗?”朱翊镠狡黠地一笑。
“万岁爷,此话怎讲?”
“梁氏父子,你说对付谁更难?”
“那不用说也是梁世燊呀!”陈炬脱口而出,“奴婢说过这家伙鸡贼,而且从他与万岁爷的谈话中也可以看出来,他很冷静,对付这种人不容易。”
“所以我们要从梁赟那儿下手嘛。这想必就是梁世燊为何将梁赟身边的原因所在,朕可没召梁赟进京。”
“哦,奴婢明白了,万岁爷是想将梁世燊与梁赟父子俩分开?”
“原本朕只召梁世燊进京,就是想确定梁世燊到底在哪儿,然后再派人去找梁赟。”朱翊镠喃喃地道。
稍顿了顿。
接着又说:“其实,召梁世燊进京是假,朕想找梁赟才是真的,可谁知,梁世燊似乎看透了朕的心思,将梁赟一直带在身边。像梁世燊这种老油条、老狐狸,对付他很难的。”
“奴婢明白,原来万岁爷是想让王安故意去梁家挑事儿。”
“话不能这么说,说得朕好像也挺鸡贼,朕是讲道理的人。”
“奴婢嘴太笨,不会说话。”说着陈炬就要抬手扇自己嘴巴子。
“算了,人各有所长,朕又不是只喜欢听好话的人。你尽管负责忠厚,说话的活儿有王安怕什么?”
“是,万岁爷,王安说话水平越来越高,跟着万岁爷就是不一样。”
“朕如今做了大明之主,不能事事躬亲,所以需要各方面人才为朕所用,可惜像张大寿能力不行,像王安这样的陈公公还得多多物色几个呀。”
“奴婢明白。”
“同样一件事,交给不同的人做,结果很有可能不一样。原来朕总以为,人与人之间其实没多大差别,你能做好别人一样也能做好。”
朱翊镠自言自语式的摇了摇头,口风一转:“可从交给张大寿与王安几件事的对比来看,人与人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所以朕想说任何时候做事,人还是第一位的啊!”
……
此时的梁家。
老梁听梁赟骂王安“没卵子”,吓得不禁一激灵,宫里的太监最忌讳这个。
关键王安眼下正红得发紫,怎么能胡乱得罪人呢?这不是吃饱撑着吗?
所以,老梁赶紧喊了一声“少爷”,恐怕梁赟不知道王安到底是什么来头,别以为他只是一个跑路的小太监。
然而,梁赟压根儿没听见似的。
老梁急着又忙给了老爷梁世燊一个眼神,遗憾的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挤出几分尴尬的笑容,将目光投向被骂的王安。
却见王安正冲梁赟友好的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将公子算说对了,我就是一个挨了那不是人的一刀,所以比你身上少了几两肉的没卵子的太监。”
老梁一下子愣住了。
梁世燊也不禁称奇,别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就是听说都没听说,居然还有公公自己拿自己调侃,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似的……
搞得梁赟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望着王安不知说什么好。
“正所谓好柴不费灶好狗不挡道,不知梁公子挡我去路,有何赐教?”王安依然笑意绵绵地道。
“他娘的,你敢骂我?”梁赟摩拳擦掌就要冲上去干仗。
“少爷,少爷,使不得,使不得!”老梁赶紧将梁赟一把抱住,“他可是司礼监随堂,眼下正是皇上的大红人呢。”
“我管他是什么随堂有多红,竟敢跑到我梁家来撒野,爷我就要揍他,让他长点记性。梁叔,你放开我。”
梁赟手脚并施,只一个劲儿地想要挣脱,可老梁抱着死死不放。
“我是好心奉劝梁公子要识趣,可不是骂你,狗多可爱呀,是不是?”
王安嬉皮笑脸地道。可这话让人听着好像梁赟还不如狗。
“梁叔,快放开我,来我梁家胡说八道,还骂我是狗,哦,是不如狗,欺人太甚,今天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誓不为人!”梁赟不停地挣扎。
老梁眼看就要扛不住了,他一把年纪了,梁赟正年轻力壮呢,着急得他大叫:“求王公公赶紧走吧。”
然而,王安压根没有走的意思,依然笑道:“怎么说,我也是客人,梁公子是主人,主不让客走,非要理论,那我走了,不是显得不礼貌吗?”
“少爷要动手揍你呀。”老梁嚷道。
“揍我?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刚才说什么了?不是好心奉劝梁老板吗?”
王安摆出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好像才看明白人家要动手揍他似的。
“老爷,你快来劝劝少爷啊。”老梁眼看一个不听劝,一个又不当回事儿,只好转而求老爷梁世燊了。
“你给老子消停点。”梁世燊这才呵斥儿子梁赟。无它,只因他已经感觉到王安恐怕就是成心来挑衅的。
老梁实在抵不过梁赟,加上老爷梁世燊又发话了,他只得松手。
可刚一松开,只见梁赟举起拳头冲向王安,仿佛刚才他爹的话是对着空气说的——再次证明他爹对他的威慑力有限,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可再阻止也来不及了。
拳头已经罩着王安落下去。
好在王安也年轻,个头儿虽然不及梁赟,可反应速度挺快,身子一闪竟躲过去了,同时飞起一脚向梁赟踢去。
梁赟平常是个喜欢打架的主,眼看王安一脚踢来,也飞起一脚还击。
两人你一脚我一拳的,迅速扭打纠缠在一起。
王安嘴里还愤愤不平地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我登门拜访,好心相劝你们梁家,你非但不领情,还反过来骂我没卵子,我不与你计较,你竟然还要动手打人!今天不掰扯清楚,我特么还不走了呢。”
梁世燊与老梁还没来得及劝架,只听府上大门又被敲响了。
可不像王安敲门的声音,这次的大门被瞧得隆隆作响有似惊雷。
与此同时还听到有人大声吆喝:“王公公,王公公,在吗?在吗?万岁爷找你即刻回宫,有要事找你呢。”
梁世燊与老梁顿时呆住了。
梁赟与王安还扭打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