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霆一起万事新
赵正龙只觉头痛欲裂，精神恍惚难定。脑海里隐隐约约似乎有男人在大声咆哮，女人悲痛欲绝地哭泣，各种声音若远若近，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
最后留下的却是一道紫色雷光，成人手臂粗细，紫光凛然，耀眼夺目，如同仙人御使，降妖除魔！
脑海里面又像在放映幻灯片一般，一幕幕场景快速切换，又有不同人物的声音、形象穿插其中，连绵不绝，没有尽头。
整个人似乎都陷入最深处、最痛苦的梦境，完全无法转醒。大脑又似乎没有完全陷入昏厥，被动地接受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却又时常被一阵阵如同撕裂般的痛苦打断。
连脑浆似乎都在被一根细针不断地刺击、翻搅，身体的肌肉被反射神经带动，不停的细微颤抖窜动。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赵正龙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体，张开双目，不停地大口呼吸，如同挣扎求生的大鱼。
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中偶尔还会有如同针刺的感觉传来，但经历过之前漫长而痛苦，梦游般的经历之后，似乎这具身体承受痛苦的能力被大幅强化。
虽然此刻体内依旧有时断时续的痛苦感传来，但已经能被意志压制，只是时不时会紧蹙一下眉心。
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不定，一阵阵的触麻和刺痛清晰反映出这具身体所受的伤害依然存在，未曾消失。
“我怎么了？”
各种各样的问题拥入脑海，赵正龙心中有无数个念头翻转，神情却没有太大变化，双目四周一扫，简单的景致顿时映入眼帘。
入眼的景象明显是在一个房间之内。但屋内摆设的家具，以及床顶挂着的幔帐，都显得古色古香，记忆中只有在古装电视剧中见过。
房间中央的圆桌上，铺着带有兰草图案的桌布，上面精致的刺绣绝非常见的工业化产品，精致的茶壶，数只洁白的瓷杯被放置于一个洁净的圆盘之内。
屋角摆放着几个古铜色的花架，上有镂空雕纹，数盆品相非凡的兰草被错落有致地摆放上面，淡青色的花盆上有云纹瓷釉点缀。
侧对窗户的位置，放有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呈暗黄色，打磨平滑，制作手艺非凡。桌面上文房四宝赫然在目，靠近左侧的位置还整齐地摆放了几遍线装典籍。
房间的另外一侧有个书架，上面整齐的陈列着百十本书籍。
以上种种风格，无不显示这绝非现代普通人可以拥有。这一觉醒来就天旋地转，好似换了人间，太过诡异！
呵呵，呵呵！赵正龙轻轻笑了两声。突然身体一僵，赵正龙被刚才自己发出的笑声吓着了！
这哪里是自己略带磁性和沧桑的中年大叔声音？分明是个十一二岁的童音，而且声音嘶哑，像是喉咙被人撕扯过一般。
伸出双手仔细打量，焦黑绽裂又略带修长的小手？跟自己之前五短有力，一攥之下肥厚壮实般的大手相比，分明就是天差地别。
正在思考间，突然“吱呀”一声传来，却是房门被打开，有人进入房间。
“我的儿啊，你可吓死娘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声音惶恐焦急，又带着真挚和怜爱。一听之下就知出声的女人是发自内心的关爱。
“娘亲！”赵正龙看到进来的女人约四十岁左右，本能般地出声问候，话语刚落，脑海里又传来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各种记忆如同一滴墨汁落入水盆，快速扩散、交融。“砰”的一声又跌回了床上，昏死过去。
耳边隐约传来“照儿，照儿”的焦急呼喊声。
赵正龙隐约听到有人呼喊，昏死过去之前只保留了一个念头，“照儿？赵儿？这是谁？”
“嗯，三公子遭受雷击，身体也被雷火灼伤，更严重的是体内还残留有雷电未尽。但从脉象来看，应该快苏醒过来了，后面却是要多休息些时日，需得慢慢调养恢复。”
赵正龙再次苏醒，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张开双目。入眼的是一个清瘦老人，慈眉善目，身穿青色长袍，坐在赵正龙床头一张圆凳上面。正一只手握住赵正龙腕部，四指微搭，另一只手轻捋花白长须，看情况应该是在给自己把脉。
“喔，三公子看来已经醒了！”清瘦老者轻笑着出声道。
“照儿，照儿！”耳边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充满急切。
赵正龙吃力的扭头一看，男子约四十多岁，国字脸，口正鼻挺，双眉浓密，三缕长须黑亮整齐，长相极具威势。女子在第一次苏醒时见过，应该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靠近门口位置，还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小娘，手中正在忙乎些什么。
赵正龙看着屋内的众人，眼中浮现出茫然之色。张开双口，半天都未出声，脑海里涌现的信息量太多，完全接受和处理不过来。
“这到底是做梦呢？还是在做梦呢！”赵正龙感觉心头涌起万般情绪，有惶恐、有焦急、有茫然、有思念、有懊悔，最后却统统化作无奈。
“不就是陪客户喝多了吗！记得当时自己是半清醒状态，先去收银台结账，然后送客户离开，自己又坐回餐位喝茶醒酒。但在出了酒店大门后正当雷雨天，在停车场自己貌似被雷击了，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正龙努力回忆着昏迷前的一切，脑海里这时又涌现出另外一人的记忆，正是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林照，十二岁。
林照从小聪明非凡，一岁能言，三岁识文断字，过目不忘，五岁已经能熟读经典。性格沉静，博闻强记。今年虽然才十二岁，可两月前的乡试，却高中举人。
国字脸中年人正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之间醒来时见到的貌美贵妇人，则是其亲生母亲。
父亲名为林仁仲，排行老二，大武国进士出身，曾官至大武国“殿中侍御史”，为人刚正不阿，素来持重寡言。
为官期间，行事清正，朝中官员对其多有忌惮。身为御史，林仁仲时常参奏不正之臣。因其行事缜密，往往提前搜集齐全被参之人的过失错漏，尤其在殿堂之上抛却平素的持重寡言，言辞如刀，条理分明，被参之人很少能安然脱身。
积年以来，林仁仲在朝中很是得罪了些人。
林家当代家主，太公林万成与族中众人商议，建议其适时而退，养望于野，徐徐图之。
三年前林照祖母病重，林仁仲上奏大武国皇帝，言称自己兄弟二人皆为京官，老父母久在家中，年事已高，无人在膝下照顾，请辞归家侍奉父母以尽孝道。
大武皇帝感念其为官清正，又重孝道，遂同意其辞呈，并厚赏之。从此林仁仲归家侍奉老父老母，空余教授林照学业，读书养性。
母亲陈氏也是出自官宦之家，性格柔和，宽和大气。
林照还有两个哥哥，大哥也是举人出身，此时正在京中苦读，借机参加大考。
二哥却无心科场，勉强中了秀才之后虽也每日读书，更多却是钟情于丹青之道，家中也不反对，反而聘请丹青大家，让其拜师学艺，目前不在家中，正外出游历。
“照儿，你从小聪颖，为我林家千里驹。怎可如此孟浪，雨天奔行，横遭雷击。要知体肤毛发，授自父母，却也是立身承命之根本，当自身爱惜！”出声之人正是林照亲父，责备之中不乏关爱。
“你就少说两句，照儿才刚醒，伤势未愈，身体虚乏呢。”母亲陈氏开口道。
林父正想说什么，看着屋中老大夫及丫鬟众人，眉头微微一蹙，却不再开口责怪。反而对老大夫拱手一礼，开口感谢：
“李老大夫真不亏太医出身，实乃水源府杏林妙手。照儿能如此之快清醒，多亏李老大夫妙手回春。”
青衫白须的李老大夫微笑着摆摆手，道：“医者仁心，小公子是我水源府天才神童，能为小公子尽一份绵薄之力，也是在下荣幸！”
“李老先生谬赞了，犬子还是年少轻狂，暴雨急行，不知天雷威严，才有此劫难。只是小儿伤势可有后患，后续修养有何忌讳之处？”林仁仲肃穆向李老大夫拱手道。
白须李大夫呵呵一笑，脸上却是一片轻快。对着林父林母关心的目光，沉吟片刻才开口。
“小公子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肌肤受雷火灼伤，要月余时间恢复，期间不可风雨浸凌，阳光曝晒。另外要忍住瘙痒，让肌肤自然成长。体内雷火之毒，我开个方子，每日按时煎服，三至七日当可拔除！”
“另外等伤口愈合脱疤后，我再开个方子，每日药浴两次，七日一疗程，三个疗程后保证小公子肌肤白净，不留任何疤痕！”
林母听到李老大夫的诊断，呼出一口长气，与林父一起对老大夫感谢不已。林父又邀请李老大夫去正厅饮茶，自是不提。
林母坐于床边，一手轻轻握着林照焦黑的小手，看幼子面孔焦黑可怖，眼神呆滞，茫然出神。顿时心疼不已，又流下泪来，边哭边说到：
“我可怜的照儿，你可吓死为娘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为娘如何活啊！”
“烦劳母亲担心了，却是天降灾祸，使得孩儿受此大难！”赵正龙操着嘶哑的孩童嗓音，很自然的向着林母说道。
“该杀千刀的王护卫，雷雨天气，却不知道躲避，让照儿遭了祸端！”林母气愤道。
看着眼前贵妇人难过的样子，赵正龙却慢慢从脑海里找到了这具身体之前的遭遇。
前身所居城池三十里外，有个幽谷，周围无野兽之患。
如今虽然已经是十月深秋节气，但山谷之中却犹自温暖，有成片菊花绽放。有白菊、黄菊、更有罕见的绿菊，千奇斗艳，芳香不绝，野蜂飞舞，城中常有达官贵人前去赏菊。
那日林照应几位好友相邀，带着自己的书童和四个护卫一同前去幽谷赏菊，而林母口中的王护卫正是为首的护卫头领。
林照和几位好友在山谷中赏菊良久，沉醉于美景不能自拔，期间吟诗作赋，甚是畅快。
不知不觉间忘了时辰，幸好山谷中有山间旅店，却是专门有人在此僻静之处开店揽客，收费奇贵，但胜在安全舒适。
看着天色已晚，同时云气涌动，似乎有下雨迹象。
同行几位友人时间充裕，明日又无要事，便决定在此居住几日，赏花修学。
林照却是因为明日与人有约，不受几位好友劝阻，定是要回转家中。
山谷离林府所在的荡波城约三十里地，林照带着护卫和书童疾马狂奔，行及过半，只听天空中炸雷响起，黑云狂舞，眨眼间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伴随着大雨狂泻，疾风劲吹，天空中雷声不绝。林照几人眼见无处避雨，只能快马加鞭，希望尽早回城。
天色渐渐阴暗，大雨瓢波中十米外不见人影。豁然天上一声雷霆炸起，雷声未至，手臂粗细的紫色雷光，已如同开天辟地般从天空落下。
耀眼的紫色雷光照的周围一片光亮，书童和护卫眼睁睁地看着紫色雷霆从天而落，正中前面疾驰的林照。
林照只觉头顶被重重一击，全身剧痛。后方的几人见状，惊恐交加，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林照和跨下骏马，在电光环绕中轰然倒地，溅起四射的水花片片！
正是：天雷照世两相死，借尸还魂又一轮！
第二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啊！”一阵嘶吼中，赵正龙再次从梦中惊醒。
前世和今生临死前的景象，几日内不断在梦中重复，每次都是哪毁天灭地般的紫色雷霆，每次梦到都是那样可怖。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古人之语，唯有亲身经历，才有深刻体会。
这日赵正龙终于能下床行走，自受伤之日起，第一次苏醒见到父母和李老大夫，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而自苏醒那日算起，到如今能下床走动，又过去七日。
七日内赵正龙每日头脑浑浑噩噩，也不爱说话，每日沉默寡言，吓得林照母亲时常以泪洗面，又请李老大夫过来诊视，李老大夫仔细把脉检查后，告知林照父母，言及小公子到底是孩童，受到惊吓，神魂受创，不必惊慌，过些时日自然恢复云云。
期间水源府林氏各脉族人听闻家族神童，小举人林照受伤，都备厚礼过来探望。林照的祖父、祖母更是每日来房中亲自看视。
林照从小聪慧，能举一反三。自蒙学以来，读书专注认真，过目不忘，又长于思考。为人处世也跟小大人一般，彬彬有礼，声名渐渐传达郡府，被人誉为”林家千里驹”！
其相貌更是长得俊俏无比，极得家人喜爱，祖父祖母视之为掌中珍宝，百般疼爱。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林照祖父林万成在事发当日，看到天生聪慧的孙儿如此模样，大发雷霆，不仅仅将林照父亲林仁仲重重责斥，更将当日随从林照出游的书童，及四个护卫当场执行家法，重惩以儆效尤。
书童差点被藤鞭打死，四个护卫也各自受到鞭伤，之后更是统统驱赶出府，不再录用。
林照的祖母自见着林照的模样，就当场落下泪来，慌的林照父母也每日为年事已高的祖母担心不已。
听闻林府小公子，闻名州府的神童林照，因雨天受雷击卧床养病，水源府与林氏交好的达官贵人各自派人携带重礼前来探视。却都被林老太公以“大夫叮嘱，不得见风”为由，拒之林照房门以外。
当然探病只是由头，拉近与林府的关系才是本质。探视之人当然不会强求，都是留下礼物，再由林照父亲接待，诚恳感谢云云。
林照所在家族，世代书香门第。自祖上林远公创立水源府林氏一脉，世代皆有文人才子出世。在大武朝中，中举入仕者不在少数，最辉煌时期是第三代，在大武朝中有着“一门四进士，叔侄三翰林”的辉煌。
时至今日，水源林氏已传至第七代，按照辈分“厚近仰玉万，仁志文朝克。为维元丕振，奕世绍公侯。诗书裕后仲，定立栋梁才。”已经传至“志”字辈，林照按照族中排辈，应叫林志照。
诗书传家之大户，族规必然森严，一举一动皆有规矩，也使得水源林氏越发壮大，是州府数一数二的高门大阀。林氏子弟在朝中为官者甚众，隐居乡野却闻名灌耳者也不在少数，又联姻于其它各大家族，人脉关系交错，使得水源林氏在整个大武国都是一方大族。
林照从小到大的经历，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相比前世的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从小到大，太过于优秀！
回忆两个月前乡试，成为闻所未闻的十二岁举人，并高中解元所造成的轰动，水源府各方宴请不断，赞美之词不绝。大家都希望近距离接触林照，能沾些文气，时常被人称颂为“活脱脱的文曲星下凡”。
赵正龙跟前世的自己比较，真是感觉学霸和学渣的差距都无法形容这种距离。
记得前世古代的大牛，也有十二岁中举人的，似乎出自明朝，名字却记不清是谁。但貌似前世千年以降，能十二岁中举人的也不过一二。
如此千年不世出的牛人，跟一个普通**丝之间的差距到底多大？赵正龙当年数学学的不好，实在不会计算。
但无论如何，这个十二岁的举人已魂飞魄散。天雷之下，灵魂渣都不剩，被穿越而来的自己鸠占鹊巢，重活一世，难倒真是天妒英才？
这七日内，赵正龙时醒时睡，自己前世的记忆，这一世林照的记忆，交叉呼应。
前世的钢铁森林，朝九晚五，绚烂网络文化，t桖拖鞋牛仔裤，网络中自由无束，网游中斗天战地。
这一世青袍长袖，羽扇纶巾，诗词歌赋，礼法森重，丹青水墨，拄杖虚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慢慢交汇，融合进记忆之海。
赵正龙看着每日忙前忙后亲手照顾自己的林母；每日尽管眉头紧皱，背负双手，双目却一直关心看着自己的林父；每日来看望自己的祖父祖母一对老人家。每个人见到林照都是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但理性的大脑，清楚知道这是前身的父母、爷爷奶奶，在情感上实在无法做到立即接受。
身体中时常还传来一阵阵的酸麻痛痒，如同有个无形的大蛇游走不定。赵正龙明确知道这是有电流依然蕴藏在自己体内。至于为何将近十日依然有电流在体内游走，却是不明所以。
不过连穿越重生的事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再发生点离奇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在贴身丫鬟兰儿的扶持下，赵正龙缓步走于床前。卧床十日，腿脚走路都感觉有些不灵便。这具身体现在已经没有大的问题，只是皮肤灼伤，手臂和头脸黑呼呼的，实在是碍于观瞻，赵正龙决定就不出去吓人了。
之前脑子浑浑噩噩，赵正龙完全没法清醒的考量目前的处境。
透过敞开的窗户，窗外是青砖铺就的庭院，旁边是精致的花园。花园的边沿也是青砖砌起，空间有各色大瓦做成的镂空图案。花园中有不知名的各色花卉，天气虽然渐渐转凉，却依然有部分绽放。
旁边有个凉亭，凉亭两边有茂密的绿色藤蔓，顺着青竹杆蔓延而上，最后在凉亭顶部覆盖成片。亭子里有张青石圆桌，围着青石圆桌放置了四个圆凳。
赵正龙在兰儿的扶持下，跨出屋子。另外一个丫鬟梅儿早就在亭子下圆凳上放置好了软垫。
赵正龙看着旁边的两个小丫鬟，都是十五、六岁大小。兰儿圆脸俏丽，性格活泼；梅儿身材修长，却是个鹅蛋脸，小小年纪，做事很是周全沉稳。两个丫鬟已经服侍林照两年多，都是在林府嬷嬷们充分调教后才调拨过来，年纪虽小，做事倒是勤快机灵。加上之前的书童灵棋，共同照顾林照读书和生活起居。
之前的林照虽然年纪幼小，但天赋异禀，灵智非凡，又读书入昧，一举一动皆有章法，两个丫鬟和书童对于小少爷很是敬畏。
赵正龙朝着两个丫鬟摆摆手，示意自处不用服侍，兰儿和梅儿乖乖退下。慢慢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几番下来。赵正龙慢慢平复思绪，头脑逐渐清明。这是赵正龙前世的习惯，每逢大事、急事需要静心时，通过吐纳呼吸，能快速平复心情，保证头脑快速恢复清明。
赵正龙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直坐于圆凳，脊挺如枪，双目直视花圃，双目幽深。
前世的记忆不由涌上心头，幼小的孩子，共担人生风雨的老婆，慢慢老去的父母，一直爱护自己的大哥和姐姐。一阵剧烈的痛苦不由自主涌上心头，这股痛苦来自灵魂深处。
身为人子，无法尽孝；身为人夫，无法尽心；身为人父，无法尽教。这种痛苦让人无法呼吸，无法反抗，无法解脱。
这一世林照的记忆如同高清连续剧，剧情丰满，人物清新，情节多彩。可对赵正龙而言，连续剧就是连续剧，不会因为穿越成为另外一个人，而陡然让内心接受这一切，多么希望这是一个电影，一个连续剧，一场梦！梦醒时分能再次回到生活的原点，看到可爱的孩子，看到亲切的家人。
可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现实，现实的残酷，在于不管你是否愿意在情感上接受，现实就是现实，不接受也得接受。如同道德经所云：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一个虽然已经四十岁，饱经世事的灵魂都难以承受的痛苦，没法言语，没法诉说，没法大声呐喊，只能压抑在心底！
赵正龙缓缓低头，垂下双目，让自己不由自主流下的泪水随着秋风而去。无论如何，本能的反应，让他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的痛苦。
寒蝉凄切，秋风渐起。院中左侧有个高大的银杏树，片片黄叶随着秋风缓缓飘下，落地无声。赵正龙的眼神透过逐渐稀疏的银杏树枝，看向湛蓝的天空，天空深邃无尽。
虽然林照的魂魄已烟消云散，半点不留，但既然占了人家身躯，就要承担其中因果。
一切都无法回到过去了，赵正龙这个名字也会深深埋葬在心灵深处。不管多么痛苦，不管多么难以接受，新的世界开启了，新的人生开启了，再不会有赵正龙，只有一个林照。
正是：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第三章 城隍庙中神异现
一晃眼二十多日过去，林照被雷击灼伤的皮肤慢慢脱落，期间瘙痒难耐，林照只管咬牙坚持，既不抓挠，也不呼喊。
几日过去，渐渐皮肤蜕换完成。脱落后的死皮下面是白嫩肌肤，白皙细嫩，简直比小女孩的肌肤还要娇嫩。
兰儿活泼，看到之后发出银铃般的脆笑，硬是卷起袖子，裸露出自己脆生生的小臂要跟林照比较，结果真不如林照的肌肤白嫩，让兰儿羡慕不已。
林照看着两个小丫头，想到十五六的小姑娘要是放在前世，应该正在读初、高中阶段，正是叛逆青春期，估计大部分不好相处。
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在这个世界已经是服侍主人生活起居的小能手了。
兰儿活泼麻利，梅儿沉稳周全，这些日子更是把自己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
推开房门，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林照长长伸了个懒腰。吃药修养近一个多月，现在终于完全康复。
活动身体，拉动大筋，林照感觉全身舒泰，比起前世四十岁逐渐开始僵硬的腰肢，现在这具身体真是充满活力，柔韧性极佳。
而且这个世界的空气每呼吸一口，似乎都感觉充满了能量因子一般，跟前世充满汽车尾气和尘埃的空气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昨天李老大夫过来把脉验查，最后告诉小公子愈全的消息，整个林府都被冲散了紧张和不安。
老太公和二老爷不板着脸了，也不训斥侍女和下人了，整个林府长长出了口气，恢复了正常。
早上先去给祖父、祖母请安，林照陪着两位老人吃了早点，说说话，哄老人开心后，再去给父母请安。
恢复养伤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长辈们担心受怕，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如今既然占人身躯，就要受人因果。彻底康复后，向长辈们请安问好自是在情理之中。
跟父母请安完毕后，林照准备回自己院落，却被母亲叫住，言及在林照受创后，林母曾经给神仙许愿，如今林照完全恢复，是该及时去还愿了。
择日不如撞日，准备今天就叫上林照一起去庙里还愿，以感谢神仙庇护！
林照看到母亲认真虔诚，温声答应。
虽然无法立即做到像这具身体的前主人那般，对眼前雍容端方的女子情真意切，恭顺孺慕，但他在认真的对待、尝试，想着将眼前的夫人当做自己的亲身母亲，这需要一点一滴从生活的每个细节做起。
虽然说是去庙里上香还愿，但实际行动起来却也耗费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出行，丫鬟、护卫、老妈子等随从一个不少，尽显豪门大族风范。
父亲大人白天有事，自是不去。林照扶着母亲，陪同登上马车。马车内豪华宽敞，两边各有两个座位，都有扶手，以便马车突然刹车时抓扶，后面的靠背软垫柔软厚实。
前面是御者位置，马车由两匹龙鳞马拉动，御者驾车不疾不徐，极是平稳，显然是个老司机！
林照坐在豪华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路边街道。道路由平坦的青石板铺就，一边是马车道，一边是行人道，城中主干道修的不错，现实的双向四车道，完全颠覆了林照对这个世界交通的想象。
正是上午时分，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路边行人如织，绫罗绸缎的商贾有之；青衫纶巾的士子有之；叠翠带红的小娘有之；粗布麻衣的粗汉有之。
林照看的饶有兴趣，道路两边商家吆喝买卖，布行、胭脂行、粮行、竹椅板凳家具行，都是开门迎客，招揽生意。整个氛围又显得古色古香，对林照而言，如同进入了历史的画卷。
如果不是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世界跟前世的古代是多么相像。
一样的语音、一样的文字、服饰、饮食、生活习俗等等，相似度完全超过百分之八十。而不同之处在于山川地理，国度文明。抛开这些完全可以当做穿越回了华夏古代。
整理林照前身记忆，所看的书籍以及从小所学的山川地理、人文国度知识，林照现在生活的这片洲域被称为南域灵州。南域灵州地域广袤，记载中能到达的地方由上百个国家组成。
林照所处的国家名为“大武国“，大武国面积将近有前世华夏国版图的三分之二，而大武国的疆域在南域灵州几十个国家中只能算是下游。
人族文明所不及之处，占了南域灵州将近三分之二的土地。
人族文明之光无法到达的地方包含了原始莽林、湿地大泽、巍峨山脉等等地貌，不仅仅是气候和环境不适合人类居住，更加关键的是这些地方有数不清的妖魔鬼怪，以及少量、小范围世代盘踞的巫族。
林照刚开始整理这些记忆，触及妖魔鬼怪、巫族等信息时，整个人既感到兴奋，又觉得战栗。
兴奋是因为穿越到了前世网文中描写的玄幻世界，战栗是因为细思恐极。
能看到妖魔鬼怪，甚至仙人除妖这固然很神异，能充分满足感官刺激和幻想，但用一个四十岁的成年人思维考量细微之处，这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妖魔鬼怪出现在前世的网文小说、影视剧中能带来精神愉悦和满足。
反正小说之外，影视之余是快乐的现实生活，可以网络购物、撸串喝酒、背包旅游。
现实中可是不会有悍匪打劫；妖怪吃人；鬼魂夺魄。但在这个世界这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身处人类城邦会稍显安全，但书中明确记载有大妖毁城灭邦的血淋淋实例，更不时有鬼怪在城邦中害人的传闻。
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努力活下去，活的好一点！”这是林照用理性思维仔细分析后，得出的一个很现实的目标。
要去上香的城隍庙位于城东，香火鼎盛，护佑荡波城的人族不受妖邪侵害。
城隍庙占地极大，红墙碧瓦，古朴幽深。整个庙内主体由庙前广场、城隍正殿、雷神殿、元辰殿等组成，后方是庙祝的生活区域。
殿前广场大青砖铺就，广场周围有松柏环绕，中央是一个三尺有余的青铜大鼎。大鼎之中插满香烛，烟气缭绕。
广场中有二十余个香客。林照一家人只带了四个丫鬟，两个老妈子。护卫等人一概在城隍庙外休憩等候。
林照学着母亲的样子，虔诚上香。然后双手抱拳，左受拇指按于右手拇指之上，诚心默念，感谢漫天神灵的庇护，能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重新开启一段新生。
大殿广场上香完毕，来到城隍正殿门前，正门上悬“城隍庙“匾额，两边配有立柱，上用金漆刻有对联：“威灵显赫护国安邦扶社稷，圣道高明降施甘露救生民“。
众人进入城隍正殿。殿中正位是一个身披青袍，其上点缀焰火，右手持金锏，左手拿书卷的神灵塑像，正是荡波城的城隍老爷。
右手金锏诛灭妖邪，左手书卷记录善恶，目似朗星，摄出神威。
左首为文判官，右首为武判官，次为日巡与夜查，日巡、夜查以下为八皂隶。林母虔诚上香、叩首，林照在旁边听到“感谢城隍老爷护佑照儿平安云云”。
城隍殿上香叩拜完毕，林照跟着母亲走到雷神殿。
刚进入雷神大殿，看到正中雷神塑像，突然感觉脑海似乎在“嗡、嗡、嗡”作响，视野有些模糊！
闭上眼睛，林照看到脑海里似乎有个古朴令牌，颜色呈古铜状，材质非铜非铁非金更非玉，上面刻着篆体的“雷”字，好像在不停抖动。
林照晃了晃身体，旁边小丫鬟梅儿细心，见状扶住林照胳膊，林照随即清醒，脑海里再无异状，神智清明。
林照认识这个古牌，记忆中这是前世有次去中原得来。当时伏牛山脉有一个非常偏远地山区，林照与网友一起花了半个月时间，帮扶那里的贫困老人和学生。
当地有位孤寡老人独自居住在一个山峰上，去那里几乎没有道路，要翻山越岭。
林照在扶贫过程中，深深地被当地的贫穷打动，在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不辞劳苦，任劳任怨。
后来无意中得知深山中有位老人，平日行动不便，便一定要去看望，遂不顾队友的劝阻，毅然在一位当地村民的带领下，花费半日的时间，到了老人居住的地方。
当时一见面，林照就差点流下泪来。
那位独居的老人居住在一个破旧的房子中，下半身腿脚行动不利，瘦的皮包骨头，连说话都已经不伶俐，只有一双眼睛似是看透世情，充满了空灵之感。
林照忙前忙后，修缮屋顶，砍柴清扫，待了两天时间。
临走之前，老人抓住林照的手，将其独自拉到屋内，从枕头里面掏出一个古朴的铜色牌子，交给林照，当时老人哪湛然灵动的双眼，一直在林照脑海中，久久无法忘怀。
老人给的那面牌子，正是此时脑海中出现的哪面。
在前世，这面牌子平日里被林照当护身符挂在脖子上。令他感到吃惊的是，为何在这个时候，它会出现在他的脑海，并且在这一刻真实的影响到了自己。
这时明显不是仔细考量的时候，林照压下心中的惊异。
轻轻拍拍梅儿的手，温和一笑，示意自己无碍。林照一边跟着母亲一起上香、祷告、叩首，一边观察雷神殿的事物。
只见大殿上方高悬一块牌匾，上书“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见此林照面无波澜，依旧带着虔诚肃穆，内心却荡起惊涛骇浪。这位大神的尊名，在华夏道教典故里有记载的，自己更是对这个尊号熟悉。
在前一世的记忆中，这尊上神的名号有不可思议之威能。如若在夜深人静时分，外出夜行，内心怯弱，可称颂“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上神自会护佑平安，祛除邪异。
前世赵正龙有时夜归，会念诵尊号。为何在此异界也会有上神雕像？
林照仔细打量上首神尊塑像。神尊双目之间有第三竖瞳神目，胯下墨麒麟坐骑威风凛凛，整尊神像宝相凛冽，神威如狱，正是记忆中的模样。
不会错的，两个世界的尊神完全一致，林照想不出原因。
随着林母叩首完毕，林照轻扶母亲胳膊走出大殿。回首再次注视，似乎神像的目光这一刻也正在注视着他，眼神中神威阵阵，镇压一切奸邪。
正是：随母还愿城隍庙，再见神尊现雷牌！
第四章 安身立命武为基
自城隍庙还愿回来，又过了几天。林照每日天色一亮，就早早起床来院中活动身体，晨跑锻炼，然后开始练桩打拳。
无论是拳法还是桩法，林照也都是根据记忆照猫画虎。练法肯定是对的，这点林照很自信。
但其中有何玄妙，有何诀窍，现在的林照一来不知道，二来也体会不出。
只是练完后感觉通体舒泰，体内也似乎有热流涌动，其它的就没有了。
兰儿和梅儿见小少爷跑步活动，明显跟以往练武的流程不同，有些好奇。
两个小丫头其实觉得小少爷自这番遭遇后，脾气平和了，不似以前那般难以让人接近。但往日积威之下，两个小丫鬟也不敢问。
林照年少才高，所至之处，皆是赞叹之语，难免性格有些高傲。
好在水源林氏世代书香门第，族规森严，从小一言一行被严格要求，接人待物需合礼法，所以纨绔的坏孩子习惯那是不存在的。
前世华夏俗语，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贵族之所以被称为贵族，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贵族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穿衣吃饭，接人待物皆要合规。
不是说你家财万贯，地位崇高就能让人内心认可你是贵族，如果兴之所至，言行出格，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举动，哪依然说明是个暴发户。
水源林氏传承几百年，又是世代书香门第，对于后辈的培养已经形成完整的体系，从穿衣吃饭到例钱待遇都有明确规定。
且林氏族老堂更不是吃素的，专门监督整个水源林氏族人的家风，极其严格。
林府占地面积极大，人口众多，各种仆役、护卫、管事、再算上主脉各支，将近六百多人口。
林氏族规，水源林氏宗府必须是主脉居住，最多能居住三代。超出三代后就需搬出宗府，自立门户，不再享受林氏宗府的各种待遇。
时至今日，整个水源府林氏宗族四处开枝散叶，影响广大。
林照每日除了向长辈请安，其余时间都是去林氏藏书阁看书。
林氏藏书阁藏书量很大，种类齐备，林氏自建立藏书阁起，就定下规矩“代不分书、书不出阁”。意思就是每代可以分家，但藏是不能分的，看书更是只能在阁中阅读。
林氏藏书阁说是书阁，却不仅仅是一栋，而是一个独立大院。
院子高墙四围，靠墙有花圃亭榭。而藏所在，完全独立建造，通体石砌，是高明石匠和建筑大师的技艺杰作。
藏之外，有专门的阅读楼，先去藏素手借书；再到另外的阅读楼阅读，晚上藏书阁关闭时必须书归原处；除此之外有专门的休憩楼，以供读书困乏时，饮茶休憩。
藏书阁所藏典籍种类繁多，包含诸经、史、志、官制、奏议、兵家、刑名、集、选诗、古文、词曲、策论表赋、小说、礼乐、杂技、书画、天文、地理、医家、农家等等，藏书量超过三万册。
林照有选择阅读，只看跟这个世界本质有关的书籍。
林照通过读书，总算领教了这具身体的天赋，过目不忘那个基本操作，更是能迅速理解吸收。
别人可能三天读一本，林照能一天读十本，而且是记住和理解全部内容，跟常人之间的差距根本就不足以道相计。
按照思维本能，运用前世学习方法，加上这具身体超卓的智商和记忆力，林照将自书籍中看到的知识归纳、总结、比较、演绎，集粹，最终形成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识。
这个世界不简单，不仅仅是地域广袤，林照能从林氏藏书所了解到的信息只是沧海一粟，少的可怜，并也仅限于南域灵州。
人族并不像前世那样，能在这个世界占据绝对统治性地位。山川大泽，凶恶险域等人类所不能及之地多不胜数，这些地方是禽兽的天下，妖魔鬼怪的乐园。
南域灵州人类诸国，彼此之间征伐并不多见，改朝换代也不频繁。
如大武朝，立国至今快五百年，政体稳定，民众基本也能安居乐业。但南域灵州不论哪个国家，都极其重视军力，主要对付和防范的不是国战，而是防范禽、兽、妖、怪。
林照不断读书思考，大致明白了其中缘由。造成这个结果的根本缘由，是这个世界的生态链能级太高。
土地营养充沛，各种矿藏和有益物质过于丰富，造就各种植被生长迅猛，又促使各种食草和食肉动物能大量生存。各种猛兽、虫豸、禽鸟种类繁多，数不胜数，攻击性和攻击能力又被进化到了极致。
这个世界的人类有强劲的生存对手，要时刻考虑生命安全。
故此这也造就了这个世界的文明方向，与前世截然不同。这个世界更加注重个人武力，创造了各种能强大个人武力的技能和能力。
所以这个世界是真的有武道、江湖、天材地宝，以及妖魔鬼怪。
跟前世的工业化、信息化的社会文明相比，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是典型的农耕文明。
而不同之处在于，这个世界的主粮与前世小麦、大米相比，单位产量至少高三至五倍，牲畜也更是强力，富有营养。
在这个世界，如果不练武强健身体，强大气血，习练点护身之技，要出了城邦，野外可能会遇险。
野外是各种野兽的天下，最常见的野狼，身长近三米，咬死一个不练武的成年人不要太简单。
连抓个啮草兔都得有力气，不然可能随时挣脱，还得担心被踹伤。
林府虽然是世代书香门第，但武道对于林府而言，是必备的基本技能。这个世界的门阀大族，都是如此，只是在社会地位上，读书人的地位更高。
在这个世界连个老农都要每天练武，个人习练武技，打熬气血已经成为生活本能。
而读书人所代表的是知识，是技艺，是解决难题的能力，在社会阶层中的地位自然而然很高。
前世影视剧中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在这个世界就是个笑话。水源林氏的传承中，有大量武技和真气功法，而水源林氏更有非核心嫡系不能传授的传承典籍。
林照虽然年幼，但自六岁起，每日也要做武道功课，练拳站桩，搬运气血，磨练筋骨。
拳法是林氏族脉炼体培元拳法——波涛炼体拳。
波涛炼体拳取流水无形，波涛涌动之意。整套拳法一动一静。动者为拳法，静者为桩功。长年修炼能达到炼皮、易筋、换血、锻骨、洗髓五大效果，甚至到高深处，传说能炼五脏六腑。
波涛炼体拳的核心其实是桩法，名曰“波涛桩”。
桩法乃一切拳法的根源，不管何种武技拳法，若无桩法，那这本武技的层次都不会太高，练之难成高手。
林照前世华夏武术就有“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的说法，核心要旨就是桩功。
没有基本的桩功，根基难稳，都是属于局部发力，无法做到从腰而起，全身发力，不能称之为“内家拳”。
波涛炼体拳是林氏武道的基础，所有拳法的母拳，年满六岁的林氏族童皆要修习。
初始先练桩功，不授拳法，至八岁起开始传授拳法，一直练至十二岁满，打好根基。
之后府中“止戈堂”才会根据每个林府童子的天赋和练武表现，分别传授更高一层武学。
每人生来天赋不同，成长中秉性有异。有人天生是练武胚子，习武自然容易上手。但这只能说明此人有成为高手的潜力，能否成为高手，看的是悟性、心性、韧劲。
林照在遭受雷击前，已练拳打熬身体六年，但府中武道教习对其评价并不是太高。
“止戈堂”在给林照这一批孩童检测练武天赋时，发现林照只是中人之姿，所以后来林照在习练拳法上，所投入的时间不多，只是每日做做早课，练拳站桩。
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林照前身放在了读书上面，其实这也是林氏的根本，武道是保护家族的力量，但读书和功名才能决定社会地位，而水源林氏的根基从来都是诗书传家。
南域灵州也有武道传承的大族，并且这样的大族往往是真正的顶级门阀。
对于武道传承的世家有很多硬性要求，一来传承的武学要数量足够多，质量更要保证，比如族中出现一个适合练剑的高手，但族中传承以拳脚为主，那该如何是好？
另外要出现绝顶级的武道高手，首先要看天赋。作为武道传承世家，天赋综合要素要看血脉，其次看秉性。而对于武道世家而言，每一代必须有扛鼎之人成材，才能保证地位不失。
最后一点，练武不是天天苦练就能精进的。穷文富武，武道练到高深处，需要非常大的财力支持，不同功法，不同进度需要的药材也不同，有些更要天材地宝才会更进一步。
所以，能称得上武道世家的门阀，肯定是顶级门阀。像水源林氏这样的宗族，以诗书传家，以武道为辅，才是常态。但这样的宗族，并不代表武道水平低，也不代表没有隐藏的高手。
根据这些时日读书总结，林照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成为一个武道高手，获取在此世安身立命的根基。
正是：识文断字入，练拳锻体护安生！
第五章 祖孙闲谈话文武
两个月时间过去，林照终于在林氏藏中将需要了解的书籍看了个七七八八，剩余的书还有很多，但内容上或多或少都有所重复，再读下去收获不多，于是便收心不再去藏。
又安静的在院内思考几日，考虑将来要走的道路和目标。
这日林照早起练拳站桩，吃了早点后按例去向祖父母请安。刚进入林老太公院内，听到父亲林仁仲正在屋内跟老太公谈话。
于是便进入屋内，祖父母双双坐于上手太师椅上。屋内中堂墙上挂了一幅“花开富贵牡丹图”，整幅牡丹图构思端庄美气，色泽鲜明。画中牡丹层层绽放，美而不艳，贵而不娇，落落大方。
父亲林仁仲坐于下方左手太师椅上，林照先向着祖父母请安，然后转向父亲请安问好。
父亲含笑点头，拍拍旁边太师椅，示意林照坐下说话。
“照儿来啦，用膳没有，等会儿陪奶奶和爷爷一起再吃点！”祖母在边上看到林照进屋后脸上露出笑眯眯的慈祥笑容。老祖母虽然也年过八十，但看起来跟五十岁一般，头发居然依旧乌黑发亮，显然保养得当。长年养尊处优的气质，让林照深深感受到什么是大族主母的尊贵。
“哦，照儿最近感觉身体可有不适之处，如有不适一定及时提出，以免留下隐患!“林老太公已经两鬓发白，长须拖于胸前，跟林仁仲一般无二的国字脸，浓眉斜长，眉梢一簇寿眉向上飞起。
“烦劳祖父祖母关怀孙儿，刚刚吃过早饭，身体完全好了，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林照拱礼后回答到。
林府上下都知晓，祖父祖母在儿孙辈中最疼爱的就是林照。林照不仅仅从小早慧好学，更是每日去向祖父祖母请安问候。祖父母自小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慢慢长大成材，落得俊俏挺拔，又乖巧多礼，怎不疼爱！
“最近看你每日去，可有所得？”祖父又问到。
“孙儿近期读书，对于地理山川方面略有所获。”林照躬身回答。
“嗯，读书万卷，行路万里，地理山川却是一定要知晓的。照儿，你自小聪慧，做任何事情都极其优秀，月余前又于乡试中得举人，更是夺魁解元！”林老太公轻捋长须，不疾不徐的言语道。
“十二岁的解元，在我大武国前无古人，甚至南域灵州都不得听闻。但这次你遭遇雷击，得此横祸，让我等长辈担心不已。好在天心仁慈，你能不受余殃，完全康复，实乃大幸！”
“如今与你同龄孩童还在学堂苦读，汝之才华真是如锥立囊中。但凡事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更有福不尽享的道理。故此我与你父商议，欲让你暂缓科场，待到你年及冠弱再做考虑，你意下如何？”祖父含笑看着林照，用商量的口吻问到！
林照听得一怔，并不急着开口说话。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林照听得开心。作为一个信息时代的穿越众，林照对于科举中状元什么的真没太大兴趣，对于做官追逐权势更是没任何**，权力又不能吃。狗苟蝇营，逐权趋利，对于一个重活一世的穿越者，有何意义？
林府作为大武国水源府顶级家族，在大武国都能排的进前十的高门大阀，林照更是不世出十二岁中解元的天才。如今的林照即使混吃混喝等死，也能让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荣华能享。
前世与朋友合作创立公司，说来都是为了生存。为了家人能有个大房子，出行能有车子，孩子读书能有好的学习环境，身边有急事需要钱的时候，能随时拿出钱，为了这简单的目标奋斗了将近二十年才达到。期间先是在外打工，最后创业，中间经历了多少磨难。尤其创业之后所经历的困难和磨难更是数不甚数，在林照前世被雷劈前，才慢慢进入佳境。但还在为了扩大市场，苦苦努力，不然也不会有雨天被雷击而亡的结果。
常言道：挫折和磨难使人进步，让人成熟。但林照只想说这真是屁话，能躺赢人生为何要花一二十年的时间去苦苦拼搏？
但林照在林氏藏阅读了大量书籍，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处边角后，发现除了科场中举，进入朝堂外有更好的选择，同时也是必须的选择。
林照前世最大的业余爱好其实是看小说，自小熟读华国历史中的演义小说，后来更是迷上武侠小说，网络时代的玄幻小说，可能这也是那个时代，很多华国年轻一代的共同爱好。更是在上初中的时候，就自己捉摸，开始练习气功。
华国上世纪九十年代气功热遍及神州，大雁功、鹤翔功、香功，再到后来的中功，日月合明功，被禁绝的功法，这些所谓的气功，哄骗的人数达到千万。上当的有农民、工人、知识分子，甚至还有大学教授。
前世的赵正龙正是其中的一员，当时十几岁的小毛孩子，花着父母给的零花钱，过年得到的“年钱”，积极热衷的购买了所谓神功的教材和磁带。还报过中功的气功班。当时的“武林”杂志更是一期不落的订购着，传统的道家周天气功书籍也买了不少。那个后来被禁绝的功法书籍，当年也是买了读过的，只是当时虽然年幼，但看过的气功书籍实在不少，那本书中牛皮吹上天的故事和经历，还真被当时的赵正龙给识破并鄙视了。直到后来跟朋友喝酒讲故事，还是好一阵得意，笑称自己十几岁时，识别能力就超过了大学教授云云！
而现在这个世界，真正有御气横空的高手，更有神话故事里的妖魔鬼怪，神仙之流。这样的世界，哪天出门万一运气不好，会不会被妖怪一口吞掉，化作渣泄排出？连万中无一的雷击都遭遇了，这个满满恶意的扯淡人生还有啥不能发生的？
林照这几天一直是有些惶恐的，这种惶恐来自于没有安全感。这个世界是能够做到归伟力于自身的，既然如此，还继续读书，参加科举又有何意义？
故此，林照其实是有所谋划的，准备就这几天找父亲和祖父谈谈，现在听到祖父主动开口，说起暂缓科举的提议，怎不兴奋！
林照沉吟片刻，期间无论祖父祖母，还是父亲都没说话，厅中陷入寂静。
不过沉寂的时间并不长，林照望着上首祖父、祖母，神情不见惊异也无抗拒之意。正色开口道：“祖父和父亲大人明见，孩儿近日也在思考。史书中英年早逝，天妒英才的事理早有记载，孩儿也有些惶恐。常言道：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故也有此意，只是年轻识浅，不知何以应对。暂缓科举，匿名于众，藏锋于鞘中，孩儿没有任何意见！”
林老太公和林仁仲相视一眼，又对祖母微笑着点头示意。
林照见状，心中一缓，他这几天其实有点担心，害怕林老太公和父亲对他期望太高，不同意他暂缓科举的想法。所以也在想着如何才能妥善解决，这个时候正是乘热打铁的好时机，当下继续对林老太公开口道。
“孩儿之前一直沉于读书，却于武道少下功夫。此下孩儿想多花些时间于武道，望祖父和父亲同意。”
林仁仲听后眉头一皱，缓缓开口道：“照儿，你应知晓，你于武道而言，天赋可并不出众。如此，你可还想武道上有所深入？”
林仁仲话语刚落，上首听他们爷孙三代交谈，一直不做声的祖母发话了。
“仁仲，依我看来，照儿虽然习武天赋并不出众，但照儿也是有优势的。从读书就可以看出，照儿不仅天资聪颖，更是性情沉稳专注。于武道而言，天赋固然重要，但要成为真正的高手，悟性要是不佳，怎可领悟到高深武学？读书也好，练武也好，没有专注一心的投入，没有坚韧不拔的毅力，都不会有大成就。我看好照儿！”
林老太公轻轻颔首，也开口道：“可以一试，即使无法成为高手，能有一些自保之力，以后出门在外，也能让我等安心！”
林仁仲见老父母都是支持态度，也不再坚持。转首对林照开口道：“如此，就按你祖父祖母所言。只是，往圣之学才是安身立命之根本，不可松懈。练武终究是要劳心劳力，望你能如同读书一般，勤学苦练，持之以恒！”
林照站起身来，对着上首的祖父、祖母以及旁边的父亲深施一礼，诚心感激道：“多谢祖父、祖母及父亲大人的支持，照儿定会恒心如一，习文练武，不负期望！”
林老太公点点头，对林仁仲开口到：“照儿既然想于武道有所成就，哪就让你五弟仁杰辛苦辛苦，指导照儿。另外，等会儿你让仁杰过来一趟，我有事交待于他！”
林仁仲低头应是，与林照拜别老父老母，一起回转林照所居院落。路上林仁仲介绍了林仁杰的情况。
林仁杰是林照二爷爷林万功第三子，按照年岁，是林照的五堂叔。林仁杰从小习武天赋出众，家族大力支持，尽得林氏武学深奥。如今才过而立之年，已经是炼体洗髓境，内功突破先天的大高手，是水源林氏三大高手之一。
林老太公作为林氏族长，专门派遣族内三大高手之一教导林照，由此可见林老太公对林照的关爱，甚至说偏心！
又叮嘱林照须严格听从林仁杰的教导，专心习武，潜心圣学。
林照一一应下，至此精力投入武道的谋划，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终于松了口气，内心却是更加期盼五叔能早日来教导自己。
正是：爷孙同思藏拙计，祖母力挺武道行！
第六章 武道之心能持否
当日晚上，林照与父母一起用餐，得知五叔林仁杰答应教导林照习武，明日一早开始。
更是从父亲口中得知，林老太公让五叔专门开小灶，另选一院落，用于林照练武。避免林照跟族中的兄弟们一起练武吃大锅饭。
林照听后略一沉吟，对林老太公的做法却是有另外一层理解。老太公这明显是在隐藏他，要将他从众人眼里淡出。
之前的林照太过于耀眼夺目了，自中解元、遭雷击后更是达到了极点。
遭遇雷击并不是太好听的事情，与前世一般无二，世俗之人都认为只有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才会发怒，降下雷霆。十二岁的解元，横遭雷击却是何故？
林照隐约从家中下人神色中，看到一些偷偷摸摸的探究目光。只是林照懒得去理会，想想就能明白，这种事情，林老太公定会妥善处理。
老太公让其韬光养晦的举动，完全符合林照的想法，自己毕竟是鸠占鹊巢，到这个世界纯属意外，猥琐发育不要浪，才是明智之举。要是放在聚光灯之下，众人天天关注，还怎么低调？
一个异界四十岁的灵魂，经历了人生浮沉的中年男人，对于出风头，人前显圣的念头那是丝毫没有，潜龙在渊才是根本！
第二日一早，林照在父亲林仁仲的带领下，来到林府后方一处单独院落。
院落左方邻近府中花房，右边远处有个很大的莲池，边上亭榭交错。邻近冬月，池中莲荷凋零，平时少有人来，是个府中安静偏僻的所在。
进入院落，映入林照眼中的景象让林照一怔。整个院落不算房子，有前世两个篮球场大小，看摆设明显是个小型练武场。
打熬气力的石锁、沙袋、不知名材质的木人傀儡，边上兵器架布满各种兵器。大青砖铺就的院中，正有一个短装打扮的高大人影在练拳。
拳势犹如潮水滚滚，隐约间似乎有汹涌澎湃的大浪涌动，叠影层层，空气中发出闷雷般声响。
林照距离练拳人影三四丈远，都感觉劲风抽面，身形感觉如同陷入波涛汹涌的大海，呼吸困难，进退不得。
林仁仲见状赶快大袖拂动，一道无形屏障立于林照身前。林照暗松一口气，知道林仁仲照顾自己，心中更是惊讶于自家父亲内功的精纯。
院中练拳人影对于林照父子的到来视若无睹，拳法依旧。
林照仔细打量，看明白院中人影演练的正是林氏炼体培元拳法——波涛炼体拳。
只是在这道人影手中展示出来的威力和境界，跟林照现在每日早晨练习时，展现的情况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片刻功夫，练拳人影终于吐气收式，向着门口处林照父子望来。
“五弟，你这是将族中培元拳法练到波涛汹涌，劲道入髓的境界了啊，了不起，了不起！”林仁仲对照院中站立的高大男子笑到。
“三哥谬赞了，只是初入炼髓境，更进一步还需继续磨炼！”，高大男子缓步向着林照父子走来。
说话之人正是林照的五堂叔林仁杰，林照这一脉爷爷辈兄弟姐妹五人，林老太公排行老大。
老二、老五皆是林照姑奶奶，都远嫁其它州府。林仁杰的父亲林万功排行老三，另外一个林万堂排行老四。
到林照父亲这一辈，三个爷爷传下的堂兄弟共七人，林照大伯林仁伯是老大，林照父亲排行老三，林仁杰排行老五，故此林照叫林仁杰为五叔。
林照仔细打量着与父亲说话的林仁杰，也惊讶于林仁杰内在流露的气魄，当真是昂藏大汉，英武过人。
接近前世一米九的个头，体型呈倒三角形，肩宽腰细，猿臂修长，高挺的鼻梁，锋锐的双目，唇似刀刻无不显示出其内心坚韧，意志卓绝。
“我林家千里驹怎得转了性子，这是解元公不够，将来再考个武状元吗？”林仁杰朝着林照调侃笑道。
林照看到五叔林仁杰朝自己微笑，整齐的牙齿，白森森发亮，迫人的气势冲面而来。
却是林仁杰武道高深，自热而然的武魄气息冲击，虽然林仁杰已经刻意收敛，内心友善有加，但林照毕竟年龄幼小，又不曾经历真正搏杀，所以还是受到影响。
“五叔取笑了，却是感到我林氏武道高深，若不研习，太过可惜了！”林照随便编了个理由回答道。
林仁杰听罢也不多说，只是对林仁仲笑道：“三哥，我知道你事务繁忙，照儿就交给我，你忙你的去吧！定不让你和大伯失望。”
林照听完，大概明白了这个五叔的一些性格，当真是性格果决，干脆利索！
“好，哪就麻烦五弟了，随便操练，不用在意这小子哭爹喊娘！”林仁仲素知这个五弟的性情，也不啰嗦，说完看了林照一言，转身离去。
林仁杰对着林照一招手，却是领着林照进了屋子。屋内摆设简单，但家具和摆放格局都是雅致宜人，尽显高门大阀深厚的底蕴。
各自坐定，林仁杰又向旁边厢房招呼一声。
一会儿功夫，有一老仆走了进来，上了茗茶、果脯和一些点心。不等老仆离去。林仁杰对着老仆说道:“福伯，照儿以后会在这里习武，以后照儿若有所需，还得麻烦福伯。”
老仆福伯赶快躬身行礼道：“五爷客气了，为照哥儿做事，是老奴的福气，沾沾文曲星的文气，说不定还能让我家孙儿读书开窍呢！”
林仁杰哈哈大笑，对着福伯说道：“你这老奴，倒是能说会道！”
又扭头看向林照：“照儿，福伯家中已历经三代在我林氏为仆，福伯更是一直在大伯那边做事，是信得过的老人。这次大伯专门将福伯调来，侍候你在这里习武练功，你以后有事可找福伯操办！”
林照知道这是在做一些琐事安排，也是一一应下。
最后又叮嘱福伯，林照在次练习武道的事情不要乱传。福伯是林府老人，能得到林老太公的信任，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自是不在话下。
等福伯走远，林仁杰对林照正色道：“虽然已经听大爷讲过你的想法，但我想问问你，你想在武道上走多远？是炼体强身？或是搏个武艺护身？或者是为个延年益寿？”
林照听罢，深吸一口气，对林仁杰说道：“以上都不是，照儿真正是想成为武道高手，小能安家护宗，大能卫国安邦。”
林仁杰听完林照的言语，一声长笑，指着林照道：“我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十二岁的解元公，如果仅仅是为了韬光养晦，绝对不会到大爷这个层面。
我相信你的志向，但你做好准备了吗？习武不像读书，用心用脑就行。练武不仅仅要用心用脑，更加要流汗甚至流血，这条路上可能时刻会充满生死危机，丢弃性命于顷刻之间。
这些，你准备好了吗？”
林照只觉林仁杰随着言语，气势激荡，压力迎面滚滚而来，最后一句断喝，震的林照耳膜都有些发疼。
林照紧握双拳，似乎不如此做就无法抵御林仁杰的威压，努力让自己保持坐姿挺拔。最后才语气坚定的说道：
“五叔说的这些，我都有仔细考量过，但还是想潜心于武道一途！”
“好，好，好，五叔相信你。废话不多说了，我先仔细测试一下你的资质和这几年练习培元拳法的效果，跟我来！”说完林仁杰向着院内走去。
练武场院内，林仁杰让林照先扎起波涛桩。双足与肩平齐，不丁不八，双膝微曲，双臂前伸，掌心朝下，手指虚握，似大珠在手。
起始小腿抖动，全身不动，慢慢传递至腰、手臂，肘、手为一练。之后循环往复，似潮水涌动。
站桩期间，无论如何波动，双足要如定海神针，矗立不动。
波涛桩为林氏拳法基础桩功，乃是林氏外家功基础母桩，不是站那里抖动就行了。初始修炼，都有止戈堂传功教习一对一指导，帮助拍打气血，慢慢形成气血运行时的肌肉记忆。
外人要学个架子，没有气血搬运之法，那是练一个，废一个。
林仁杰让林照练桩，伸出右手，轻触林照腿部、腰部、直至手臂。
其实以林仁杰之武道素养，根本不必如此，双耳聚神之下，林照的气血大体也能明白。
但林仁杰如此细致查看，伸手贴肌，才会察觉到细微之处的气血运行范围、强弱，肌肉、皮膜、血管、筋骨的详细情况。
如此，才能综合全面的判断出林照的习武资质，和现在练习基础拳法的境界。
片刻功夫之后，林仁杰让林照收了桩功，然后又让其演练拳法。
一路波涛炼体拳演练下来，林照只觉身体发热，气血涌动，身体皮膜、筋骨跳动，收功后骨骼脆响，全身血气似乎在奔流，很是舒泰。
林仁杰神色肃穆，双手不时轻触林照肌肤，有时用力捏动林照肌肉，筋骨。最后双手后负，竟然闭目不语。
林照见了不敢打扰，知道林仁杰在细心考量。内心却是有些忐忑，自己的资质不会太差吧？约莫三十息之后，只听到林仁杰口中喃喃自语。
“不对，大大的不对，止戈堂的人难道吃干饭的吗？之前是如何评估出照儿习武资质普通的？太不负责了！”语气之中，林仁杰明显带着怒意！
“照儿，你老实讲，你从六岁起习练波涛炼体功，每日修炼多久？”
“五叔，我自六岁起，每日习练波涛桩半个时辰，演练拳法半个时辰。其它时间要习文练字，大多是用时于文事，平日爱好也只是练习些音律，以自娱罢了。”
“照儿，我刚仔细检查，绝对不会出错。
你的波涛炼体拳目前已经可以说登堂入室，皮膜、筋肌、骨、血都一起被带动磨练精进，而且隐约间你的内腑都有被锻炼的迹象。
但奇怪的是，有些细微之处又与波涛煅体拳长年磨练的效果对应不上。”
林仁杰仔细看着林照，郑重说道。
“另外一个怪异之处，按照你每日习练波涛炼体拳的时间，也不曾大量使用汤药辅助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在区区六年时间内，达到目前的境界。所以，我有个猜想！”
“你的武道资质绝对不是普通，恰恰相反，你可能是万里无一的武道天才！”林仁杰目露狂热，对林照说道！
正是：潜龙在渊暗积蓄，不世资质横空出！
第七章 峰回路转成奇才
听到林仁杰的话语，林照目瞪口呆。这个转换有点快，林照明显有些懵，只是呆呆的望着林仁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照儿，你先自己修炼波涛炼体拳，我去去就回！”说完，林仁杰不管不顾，朝着院门大步而去，尽显干脆利索的武者风范。
林照不知道林仁杰葫芦里卖的的什么药，也不去细思，开始自行修炼拳法。既然自己决定要投身武道，成为高手，那么不管自己的资质平庸也罢，天才也罢，唯一不能少的就是刻苦磨练。
修习武道，一分耕耘一份收获。武学之道，终究是个伟力归于己身的道路。不像读书识字，只要有聪明的大脑，持之以恒的时间和心灵投入，就会有好的收获。
武道不同，不仅仅需要聪明的大脑去学习、领悟。更加需要身体力行，持之以恒的练习，时刻演练自省，矫正错漏；需要去实战搏杀，于生死之中感悟，于血肉横飞间践行。
这是个危险的道路，有时错了一步就再没以后了，小命都没了，还有什么以后！
林照在这段时间，日思夜想。感谢这具身体千年不世出的智商，任何问题总能快速思考清晰，把握脉络，这种天赋是什么都无法交换到的。
林照能在这个问题上日思夜想，其实不是事情太过复杂，而是决心难下！
任何人不管智商如何，决定一个自己以后生死相托的道路，总是需要反复斟酌，细心考量。
决心已定，即使那天被人砍死，这也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唯死而已！死都不怕，况乎其它？
林照展开炼体拳法，一招一式，使的很慢。林照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投身武道，那么这打基础的波涛炼体拳再不能如同以前，敷衍以对，必须去掉往日做功课的心态。
“海静风平”；“大海泛波”；“浪起微澜”；“疾风骤雨”；“激浪裹身”；“搏风破浪”；“定海神针”；“大海无量”。一招接一招，每招当中又包含不同变化，不同拳势。相应的气血搬运秘诀也一一对应，随即转换。
第一次用慢招的方式来演练波涛炼体拳，全身心地投入，林照渐渐心灵内摄，精神外放于全身。拳势运行间，细心体会气血变化，皮膜反应，筋骨细微波动，内腑振动频率。
以前两三个月，林照每日早上练拳，只是心随招式，脑海里反应的只是招式变化，体会的是招式精妙，从未有今天的感受。与以往不同，今次练拳，是有感于内，而非表像。
不知不觉间，林照沉迷其中，不知外景时光变化，不知身归何处。无思无想，又念统唯一。正是“道心惟微，惟精惟一”，不知不觉间练拳至“精神合一，知灵交感”的境界。
这正是武道难得地顿悟之机，积思于悟。没有长年练拳的积累，没有精神外放，统摄全身的契机，没有天资聪颖的大脑，难以顿悟，难以悟得！
又是一招“大海无量”使完，林照突然静立不动，细心体会全身细微变化，感受炼体拳最后一式的奥妙所在。
水汽蒸腾，正是全身毛孔瞬间打开，放出人体运动产生的热量和排泄出的汗液。一会儿功夫，林照脸上、脖子、手部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浅浅淡不可察的黄黑色污垢，不仔细打量根本看不出来。
正是这次练拳效果太好，有伐毛洗髓功效，体内部分长年累月积累的毒素和污垢被排除了体外。
由此可见，这次林照练拳的效果是如何惊人，这些都是藏于身体深层次的污垢，不易排与体外，长年累积，就会影响人体健康，甚至寿元。
等林照睁开双眼，耳边突然传来两道叫好的声音，一个是林仁杰，另外一个却是林老太公。父亲林仁仲立于两人身后，面带微笑，极其满意的点头示意。
林照赶忙对着祖父行礼，林老太公却是走过来牵住林照的手，脸上充满对孙子的疼爱，老人家拿出个手绢，帮着林照擦拭脸上的汗渍，真是宠爱到极点。
林仁杰和林仁仲面面相觑，完全无法想到平日里周正严肃的林老太公，对着林照却有这样爷孙相趣的一幕，真是有几丝嫉妒之意不由自主涌上心头。
之后的情况，有些出乎林照预料。
林老太公让林照再次演练波涛炼体拳，几乎和林仁杰一样，老太公亲自触碰林照肌肤。
与五叔林仁杰不同之处在于，老太公是内气外放，投入林照体内，判断林照的资质情况。表现出神乎其技的内气控制，和延绵精纯的内气修为。
片刻功夫后，老太公和林仁杰对视一眼。老太公沉声开口道：“的确是万里无一的天才，筋肌坚韧，骨骼密实，内腑有力。从未听过我林氏族人能在六年内达到这个程度。”
林仁仲听到老父言语，神情有些激动。本以为没有武道天赋的儿子，突然变成了万里无一的天才，这个惊喜有点大。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仁杰你还是有遗漏啊！哈哈！”林老太公突然开怀大笑，打理整齐及胸浓密的胡须都一阵阵抖动！
林仁杰张大双目道：“遗漏？我哪里有什么遗漏？”
“照儿最根本的天赋，是百脉自通，且经脉坚韧异常，这代表什么不用我说吧？”林老太公须发皆张，一字一顿道！
“百脉自通，经脉坚韧！”林仁仲和林仁杰紧紧盯着林老太公，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
林照只觉眼前一花，林仁仲已至身前，伸出五指握住自己掌心，紧接着感到一股暖流自掌心“劳宫穴”进入，在体内奇经八脉，十二正经游走一圈。
“真有天生百脉俱通，经脉坚韧至此的武道天才？”林仁仲依然有些难以相信，轻松自语道。
这还是林照第一次见到自家父亲如此模样，林仁仲读书有成，养浩然之气。平时很难有令其色变的事情，今日失神至此，那是极其少见。
接下来林仁杰又自己亲身检验一番，林照自己颇有种当小白鼠的感觉。
林老太公一挥手，开口道：“且勿要多言，回头再做细究！”说完带着三人回转林老太公的院府。
待回到林老太公屋内，祖孙三代各自坐下，林老太公自然高居上首。缓缓开口：“照儿如此资质，却是要好生思量，如何好好培养！”
林仁杰听罢，直接开口道：“依我看来，无需照搬寻常族人途径，照儿现在就可以内外兼修！”
林老太公也开口赞同，与林仁杰商量后，准备直接传授林氏族传最高神功“万流归海诀”。
“万流归海诀”“波涛炼体拳”，另外还有一个“返空叠浪步”的功法，都是是林氏祖上奇遇所得。
当年创立水源林氏一脉的林远公，原为贫苦书生，但天资出众，福源深厚。某次外出游学时，曾施救一受伤道人，道人看林远公为人厚道，秉性良善，便给了三册武学秘本以做感谢。
言及三册武学练成，天下大可去得，只是临走前感叹林远公差了道缘。
这些在林氏藏的密室内专门有书册记载！
待到几人对林照后续武道途径有个头绪后，渐渐地都停止言语。
片刻功夫后，林老太公嗓音低沉，幽幽开口道：“仁杰，当年止武堂何人检查照儿等人资质，我要你下来仔细查清缘由。
另将我族近六年来所有适龄孩童的习武资质再次详细核查一遍。
如果中间没有腻处便罢，如果有，老夫定会使此等不顾家族大义，居心叵测的无良之辈知晓我林氏家法的威严！”
“是，定不让族长失望！”林仁杰起身低首抱拳，肃声应道！
期间林仁仲默然不语，林照却是能理解父亲的举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组织的地方就有争斗，林氏一脉依然逃不出这个规律。
有主脉和分脉的权势之争，有族中利益之争，有无形取舍的选拔之争。
尤其对于族中武道人才的培养，可谓明争暗斗，而一切都源自穷文富武。习武想要有所成就，低阶时期的各种药浴，高阶时期的各种辅修材料，哪种不是价值不菲，练武之人都是吸金兽，习武对于资源的需要远甚于学文。
所以，林照如此资质，却被评价为普通平庸，这如何解释的通？
到底是谁在其中作梗？手背手心都是肉，此人定是林氏族人，且地位不低。
但这事林仁仲无法开口，也不能开口。
有时无言就是最强力的表态，都是一个宗族的，争斗是常态，但必须有底线，不能罔顾宗族大义。林仁仲身为林照生父，见到亲儿如此资质，却被评为普通资质，这已经超出常态！
族内斗争素来秉承斗而不破原则，在范围内进行，所以林仁仲无言看着父亲林老太公，既是对父亲作为家主的尊敬，也是信任！
所以，这事只能交由族长林老太公乾纲独断。
“另外，照儿的资质情况，不可再有其它人知晓，人多嘴杂，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引出无穷麻烦。目前对于照儿而言，埋头成长，勿出风头才是王道。如能顺利成长起来，我林氏添一绝世高手，当可期待，尔等切记切记！”
“我会安排命令，将照儿练武院落划为禁地，对外就称照儿此次脑部受创，需长期静养！”林老太公边思索，边吩咐林照父亲和五叔。
林仁仲和林仁杰皆低头应是，众人又商量一些细节，才各自回返！
林照自老太公院中出来后，心情还有些纷乱。
这只是练个武，怎地自己又成了万里无一的天才？
还涉及到族中内斗，不是说自己练武天赋只是路人甲货色吗？
林照摇摇头，心头却有些其他想法，但不想对外人提及。
正是：定心定念顿悟生，窍张脉通好修行！
第八章 千锤百炼铸道基
从林老太公院落回转后，林仁杰让林照在早上练拳的院内，继续演练波涛炼体拳，自己在旁边开始慢慢讲解其中诀窍。
从“波涛桩”开始，林仁杰先是纠正林照桩功不足之处。
这并非说林照之前修炼的“波涛桩”错误，都是族中“止戈堂”组织适龄孩童一起传授，讲解，纠偏。所以，明显错漏不可能存在，否则早就修炼的五痨七伤了。
但武学境界不同，对于同一套拳法的理解和领悟也不同。对于外功大成，内功臻至先天林仁杰而言，族中“止戈堂”教习在波涛炼体拳上的造诣，可能比现在林照的水平还低。
波涛炼体拳核心精义在于“波涛”二字，常言道，水无常形，亦无常势。“波涛桩”看似静桩，其实恰恰相反。如果完全按照静功修炼，不知“波涛”精义，只会事倍功半，且对于部分肢体无法达到炼体效果。
林仁杰从脚部站立讲起，如何配合桩功中抖劲时，把握到正确的发力变化。再到腿部、腰肢的扭转配合。让林照对于“波涛桩”有了全新的理解，明白了“波涛桩”似静实动，动中有静的变化。
再次按照林仁杰的指点，慢慢微调之前习练“波涛桩”中，出现的漏失。顿觉体内气血运行和筋肌的受力与之前有了变化。
半个时辰之后，林照习练“波涛桩”似乎不觉疲劳，之前习练波涛桩，此时身体多少会有疲劳的感受。这次不同，体内气血和筋骨依然活泼。
直到又过一个时辰后，林照感觉体内气血如蒸，奔腾流转，筋骨酥麻，肌肤如同触电般微微跳动。林仁杰让林照收了波涛桩，双手交叠，置于下丹田处，慢慢温养气血。
桩功乃拳法之母，需长年累月慢慢积累，静静打磨。其益处短期不现，岁月功深，才知其妙。
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即使如今林仁杰内气突破先天，能短时横空而立，但对于波涛桩和炼体拳的练习，也从未停止。由此可见一般！
休息片刻，又继续开始习练炼体拳法。
林仁杰之前已经见到，林照在演练炼体拳时有所顿悟，所以此时并不指点。只是让林照继续演练，慢慢体会之前收获。
练拳一个时辰后，林仁杰让林照先去主屋休憩片刻，自己进入院内另外一间屋子。
两盏茶的功夫，林仁杰叫上林照，来到之前林仁杰进入的房间。只见屋内宽敞的青砖地面上，放置了一个大木桶，桶内放着乌黑浓稠的汤汁，散发出浓郁刺鼻的药味。
显然这桶药汁已经熬制许久，绝非短时能炼就。之前林照练功时，在院中闻到了药味。而林仁杰又不时走开，显然早有准备。
“脱光衣服，自己慢慢进去，小心别让药汤溅出来了，这桶药汁可价值不菲！”林仁杰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林照也不多问，更是落落大方，很快把自己扒个精光，衣服放到旁边椅子上。林仁杰见此，暗自点头，自己这个侄儿性格很好，是个适合武道的。
只是这小身板的皮肤怎么回事？绝对比城里“合月楼”姑娘们的皮肤要白嫩细腻！林仁杰右手轻轻抚着胡茬，思绪有些发散。
轻轻划入木桶，水波微起，没有溅出，林照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内心暗自吐槽，说不溅出就不溅出，说到做到！
慢慢将全身埋入汤汁，片刻后，林照慢慢脸色开始扭曲。
汤汁水温滚烫，身体勉强能忍受，可慢慢地，身体全身肌肤开始刺痛。开始并不明显，只是一步步地，刺痛感越来越强。
林照紧咬牙关，嘴里半点痛苦声都不发出，默默坚持。只是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滚落！
林仁杰满意的点点头，在边上太师椅上一坐，大马金刀，高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吃的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
林仁杰在边上嘚吧嘚吧，林照一边感觉桶内药液传来的热力滚烫难耐，一边肌肤刺痛不绝。这时直觉心头火起，暗自骂道：“娘西皮，老子最恨鸡汤！前世鸡汤听的多，全都是坑！”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桶之中的药液慢慢清澈，水温早就冰凉。林照全程见到药液的颜色变化，也感叹这一世草药的神奇。
可体内传来的感受，更加让林照惊讶。一握拳头，林照只觉全身气力弥漫，跟刚练完波涛炼体拳时，身体酸软无力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时早就日到中天，林照腹中雷鸣不断，饿的前胸贴后背，只觉自己能吞下一头蛮牛！
林仁杰听到林照腹中肠鸣，撇撇嘴，口里说道：“五叔都没吃东西呢，你小子给我忍着！”
林照虽然跟林仁杰接触时间不长，但内心对这个五叔，慢慢觉得有些亲近。五叔豪勇磊落，对林照而言，骨子里面更加透着林氏其它族人没有的爽快。
林照灵魂到这个世界后，一直都感觉如履薄冰，谨言慎行。让林府众人觉得天才神童受难后，脾气变得沉默许多，只当是每个人成长的正常反应，也没过多惊异。
但林照内心深处，藏着一种深深的疏离感。对这个世界、对林府的每个人、甚至对其父母、祖父，也是一般无二。
这种疏离感不是林照主观意识的指令，而是一种本能。在林照一人独处时，林照双目看着眼中的景物，是非常冷漠的。
这点贴身丫鬟梅儿感受最深，兰儿性格活泼，没有梅儿细腻。
有几次梅儿看着小少爷负手独立，小小身躯挺立如松，久久不动。内心总有莫名触动，那种感受梅儿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静静关注，不敢过问，不敢打扰。犹豫几次，也不敢告知其它人，包括兰儿！
但如今这个豪迈的五叔能让林照内心慢慢接受，只能说其在人格上自有魅力！
“小家伙，吃了这个！”林仁杰自屋内墙角位置的桌子中，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一个蓝白相间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林照。
林照打量了一下药丸，大小如山楂，黑乎乎，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清香！也懒得问林仁杰此为何物，张嘴吞入口中，可惜一下子咽不下去，林照细细咀嚼。
一边心里暗自思忖，这要是一口吞入，却闹个不上不下挂了，算不算最憋屈的穿越众呢？
林仁杰手边忙碌不停，又拿出一个细颈长瓶。瓶内传来“咣荡、咣荡”的声音，明显瓶中有莫名液体，对林照喊道：“去那边圆凳上坐好！”
林照只得遵循，乖乖到边上圆凳中坐定。这时的林照只穿了一个粗麻短裤，其余肌肤露于空气之中，虽然邻近冬月，室温并不算高，林照却丝毫寒意都无！
只见林仁杰小心翼翼，倾倒了少许液体于掌心，涂抹在林照肌肤上。再次倾倒液体，继续涂抹，直至所有林照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均匀覆盖。
林照感觉鼻子被一股莫名的清香充满，源源不断，正是林仁杰刚涂抹在身上的药液，不晓得有何功用。
同时腹内传来阵阵暖流，扩散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顿时感觉腹中的饥饿仍在，但没有刚才那么强烈。
接下来看到林仁杰快速搓动双手，如幻影般不断快速击打在林照全身各处，击打处传来阵阵炽热的触感，每次快速接触又分离，似乎都有一股热流自肌肤处进入体内，像水中滴入墨汁一般，迅速扩散，融入皮膜、筋肌、甚至骨骼深处。
紧接而来的是热、痛、麻、痒，各种奇怪的感受被神经传导至大脑，怎么一种难受了得。
林照咬牙坚持，边上林仁杰也不开口调侃了，只是一边快速拍打，一边搓手，身形围着端坐的林照转动。一会儿功夫，林仁杰竟然鼻息有些粗重，显然这个动作并不轻松。
林照一边坚持，一边保持大脑清明，不愿放过体悟，默默仔细地感受。林仁杰拍打时，在林照不同部位发出的力道不同，掌心发出的内力强弱也不同。
混合了腹中药丸散发的药力、涂抹于身的药力、拍打于体的掌力、进入林照肌体的内力，形成合力作用于林照全身各处，产生的作用和感觉也自不同。林照努力感受，就是想弄明白其产生的作用和机理。
这就是武道之路，于岁月无声中刻苦磨练，于血汗交加中奋力搏杀，于细微之末处体悟蕴藏，最后才有机会成为高手。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林仁杰大口喘息，停止了拍打，让林照摆出“波涛桩”，开始站桩。
只是一会儿功夫，林照感觉全身热流涌动不止，正是气血之力发动，林照体表泛红，声势骇人！
林仁杰大喝一声：“演练拳法！”
林照应声而动，波涛炼体拳第一招“海静风平”展开，炼体拳一一演练，拳如激浪，势若狂波。
一遍打完，重新开始，林照陷入波涛炼体拳不能自拔。一边思索每招每式的变化和由来，一边细心感受全身变化。
直到林照全身汗流不止，全身肌肉和筋骨都酸软无力，无法做出标准动作，林仁杰才叫停，时间又过去一个时辰。
林照闻到自己身体发出的怪味，不仅仅有药味，更有一股淡淡的腥臭。
林仁杰招呼林照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衣物，在练武场院中主屋坐定，才自己出去喊福伯上膳食。
一边喝茶，一边对着旁边已经快无法坐立的林照笑道：“小家伙，今天五叔教你个乖，要想成为高手，一定要会吃！”
正是：秘授诀窍桩成基，打熬筋骨汤药起！
第九章 油炸蒸煮人之道
不一会儿功夫，福伯招呼几个仆人，飞快上了十几样佳肴，庞大的八仙桌被摆的满满当当。几乎都是肉食，两三个瓦罐煨煲的汤水，其它都用碟、碗、盆分别放置，完全不见平时林氏宴食的优雅和精致，满满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气息。
林仁杰指着一个瓦罐汤煲，说道：“这个是荒古牛的肌腱，辅以大量生肌健筋的珍贵药材，文火慢炖，煲了八个时辰，精华几乎都融入汤中。食之健壮筋肌，最适合炼体培元阶段，效果显著。”
又指着另外一个大盆，慢慢叠的都是大骨，肉质金黄，油脂浸溢，香气扑鼻。惹的林照肚子咕咕直叫，唾液忍不住大量分泌。
林仁杰看的哈哈大笑，才说道这个是斑斓虎大骨，食之大补气血，等下记得要捏骨吸髓，不要浪费。
又对着八仙桌上其它菜肴，一一介绍。
桌上肉食都非一般家畜所出，都是荒野妖兽的材料。
林氏家族自己有专门围猎队，进入靠近人类城郭的山域，一方面捕猎采药，一方面定期清理妖兽，以免形成规模威胁人类聚集城郭。同时，林氏也在各地设有店铺，收购药材、食材。
这一桌菜肴，普通人家那里能吃的到，更没那个能力用合适方法料理。所以，穷文富武，由此可见一斑！
等林仁杰介绍完毕，两人开动起来。直接双手抓拿，大口一咬，牙齿一磨，顿时化为肉糜被吞入腹中，腹中肠胃蠕动，开始消化吸收。
习武之人本来就食量巨大，尤其精擅外功炼体之辈，筋骨皮的锻炼，气血的壮大，需要大量的能量补充。
按照前世华国中医的理论“以形补形，吃啥补啥”，在这个世界更是被发扬到极致，并被证明效果显著，作用巨大！
满满一桌肉食放在普通人身上，二十个人都不见得能吃完。这些都是妖兽肉身精华，辅以珍贵药材，以专门的药膳秘法料理。普通人吃上几口，就会感觉饱和，不能再吃。
不过一盏茶功夫，桌子上就只剩碎骨一堆，汤煲空荡。
林照吃了整桌的四分之一，就感觉腹中饱涨，虽然眼馋，可实在吃不下去。眼看着林仁杰不言不语，依旧大口咀嚼，肚子如同无底洞，直到整桌药食被扫荡一空。
待得仆人清理了残局，林照叔侄二人净手端坐，福伯上了香茗。两人慢慢品茗细谈，林仁杰开始讲解今天修炼的真意！
林照平时虽然也练拳站桩，但从来没有今日这般强度，也从未浴过汤药，炼体辅助大药别说涂抹，更是见都未曾见到过。
今日林照先是站桩花了一个半时辰，又练拳一个时辰，体内消耗实在太大，筋骨也过度疲劳，若是没有进补手段，不用几日，就要便血散功，元气大伤。
所以，这个时候的身体，就如同嗷嗷待哺的小鸟，张大嘴巴希望有食物能投进来。
此时药浴泡澡，再内服补血益气药丸，加上熬练筋骨的药膏，效果最好。身体会疯狂吸收。
但核心在于林仁杰的拍打推拿，辅以精纯内力，将药物精华打入林照身体，渗透至深层。从而起到舒缓和磨练筋肌，大补气血，壮骨炼髓的作用。
最后再使出波涛炼体拳，先以波涛桩调动周身气血，再演练拳法，充分推动全身气血运行，磨炼皮膜、筋肌、骨骼，甚至通过拳法中的血气运行，磨练內腑，壮大五脏六腑的功能，排除身体深层的杂质。
待到筋骨疲软，再辅助多种药膳食材，正是身体慢慢吸收、转化的最佳时机。
林照听后久久不语，慢慢理解吸收其中的机理，并且运用前世学习方法，分门别类，联想想象，使之成为自己武道修行方面的基础知识。
这种积累非一日一朝见功，天长地久下去，才会润物无声。要想成为武道高手，这种积累必不可少，虽然没人给林照讲过，但前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科学方法和学习理念，自然而然就让林照在这条路上前进。
待到休憩闲聊半个时辰，林仁杰让林照继续扎起波涛桩，同时自己也一样站桩。
这个时候林照不用林仁杰介绍，也明白这是在更好的消化和吸收刚才的药膳。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林照直觉全身劲力弥漫，刚吃饱的药膳居然有消化殆尽的感觉。
林仁杰让林照收了桩功，之后一起缓步走出院门，围绕着旁边的莲池缓步前行。
双手后负，腰身微躬，本是九尺昂藏大汉，此时的模样却如同一个老头。行走之间，双脚一顿一顿，极有规律。
林照在后面，看着前面五叔的身形，若有所悟。也开始有样学样，行走之间，逐渐体悟到少许玄奥。
片刻后，林照发现按照这个身形行走，居然十分放松、省力。又仔细观察前面林仁杰的身形，从步法大小、步伐停顿的间隔、腰腿各处肌肉变化，慢慢有了更深领悟。
轻轻放松身躯，林照继续前行，学着林仁杰行走的神韵，不断微调身形。一种筋肌“松”“空”感觉涌上心头，全身肌肉、筋骨、甚至精神都全部得到充分放松和休憩。
林照明白了其中奥妙，这应该是武道的“养”字诀奥妙。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阴阳之道，一动一静。只知炼，不知养，迟早要如同一根弓弦被拉断。只有懂得“养”之奥妙，才能活泼全身气血、筋骨以及精神。
林仁杰俏然回首，见到林照模样，暗自赞叹这个从小有天才之名的侄儿，真是悟性了得。平常十二岁的孩童，此时正是调皮如猴的年纪。林照却能沉静如斯，专注一心。
林仁杰缓步前行，一圈圈围绕莲池，偶尔提点林照行走的诀窍。叔侄两人一大一小，默然行走。
此时气候接近冬月，莲池中水色清澈，旁边有常青的松柏，下方园圃偶尔有秋菊绽放，莲池边上除了叔侄俩，再无旁人。
待到斜阳西照，林仁杰让林照回去，明日卯时初至此，继续修炼。
林照缓步走向自己庭院，路上遇到府中仆役丫鬟，都低头行礼，林照点头示意，脸色平静。
一路遇到族人，无论老少，林照都上前招呼，既不疏远也不亲密。待到林照离去，族人脸上还露出高兴神情，由此可知林照名声之盛。
一路行来，进入自己庭院，两个小丫鬟看到自家公子归来，如同两只看到主人的猫儿。欣喜异常，上来嘘寒问暖，围着林照问公子是否口渴，公子累了吗。
林照微笑示意，兰儿和梅儿也是身世可怜。
十二年前，水源府定波城附近发生兽潮，妖兽冲出西边的大洪山，附近村镇受灾严重。水源府各城池四处支援，历时三个月才打散兽潮，可大量民众丧生禽兽之口，家破人亡者不下五千户，难民涌向周围城池。
林氏作为水源顶级大族，赈灾救助自然是不在话下，四处赈济灾民，助之重建家园。但还是有少量亲人皆亡的稚童无法生活，最后只能由大门大户领养，培养成为家中仆役。
兰儿和梅儿就是其中的孩童，只是这两个丫头也有些福缘，被林府选中，成为哪一批被林府选中的二十几个孩童之二，按照家生子自小培养。
林氏书香门第传承，下人们只要不犯了规矩，自然也不存在恶主欺负家中丫鬟的戏码。
兰儿和梅儿看见少爷有些疲倦，去屋中泡好茗茶，放置于院中亭下的圆桌上。林照靠着椅背坐下，闭目慢慢领悟林仁杰讲解的“波涛桩”精义。
兰儿娇憨，看到小公子闭目不语，神色有些疲劳，便悄悄走到椅背后，伸出巧嫩的双手，想给林照头部按摩解乏。
这是以前林照读书疲倦后，两个小丫鬟经常做的事，都跟着医师专门学习过的，也是家中长辈关心林照平日苦读的爱惜之举。
林照今日磨炼武道，感觉六识都比以往有所敏锐，虽然紧闭双目，但已经感受到了兰儿的举动。豁然睁开双目，对兰儿道：
“以后不用给我按摩了！”
说完又紧闭双目自个领悟所学，兰儿和梅儿双双对视一眼，兰儿顿时眼睛发红，手足无措，眼泪含在眼眶中，委屈万分。
梅儿拉住兰儿的手进入侧屋，轻声安慰去了。
林照自然感受到两个丫鬟的心思，只是不想解释。
以后自己会走武道之路，这条路上，不会一帆风顺，更多可能是遇到尸山血海。从现在开始，要慢慢培养警惕之心，这是一个武者自然而然的基本要求。被人近身咫尺之间，顷刻间面临的可能就是生死了。
更何况一个武者，吃苦耐劳只是基本，平日里沉迷于温柔，如何提升自己的意志。
一点一滴，积沙成塔，意志的磨练从来都是自生活点滴做起，今天可以为了坐的舒服，斜挺睡卧，明日可以为了口欲，暴饮暴食。越是优越的环境，越是要对自己严格要求，故前世华国古人云：“君子慎独”！
可能有一天自己会不在乎这些生活细节，但哪一定是自己已经成为武道宗师，意志强大，可以做到嘤嘤绕绕不留于心，如同一个卧地打盹的老虎，对于一个嗡嗡叫的苍蝇，根本不在意一样。
细捋一天所学，林照感触颇深，武道修行的精髓，可用前世“道德经”中一语概括：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正是：武道修行食为先，只练不养非真传！
第十章 高楼万丈平地起
次日林照早早起床，赶至练武庭院，虽然天色未明，但已经见到林仁杰立于院中，不仅有些汗颜。
林仁杰背负双手，也不多言，只让林照先活动筋骨，然后扎起波涛桩。只要林照的波涛桩细微之处稍有不正，林仁杰便会指掌轻拍，林照不由自主就会变换形态。
如此几遍下来，林仁杰再未出手，足见林照的波涛桩已无错漏。林仁杰也在前面扎起波涛桩，在院中气死风灯烛照射下，林照一边站桩，一边细细打量，静心体会林仁杰的波涛桩所蕴藏的玄奥。
林仁杰的波涛桩看似与林照现在所练一般无二，但林照总觉得自己的波涛桩缺少了什么！
仔细观摩之下，林照似有所悟，但又无以言表。只能继续观摩，细细思量。
过了一个多时辰后，林照双眼一闭，波涛桩隐隐约约起了变化。但若仔细打量，又很难发现林照所扎波涛桩的动作变化，只是多了一份神韵，似波激荡，自双脚而起，又如一道道波浪，前赴后继，周流不滞，运转不息。
片刻后，林照睁开双目，脸上露出微笑。彼时朝阳初升，照在林照脸上，一片金黄灿烂，隐约间耳朵边有孩童的胎绒清晰可见。
前面林仁杰嘴角一翘，虽然位于林照前方，但后方林照所有变化，清晰映照于心灵。此番现身演示，真是立竿见影，不仅也为林照感到高兴。
教导自家侄儿这样的徒弟，真是省心省力，如此才过一日时光，林照波涛桩已然大成，尽得其中神髓！
缓缓收功，温养气血片刻，林仁杰开始教授林照“炼体拳”。
这次林仁杰换了一个方式，直接自己演练炼体拳，不像之前“波涛桩”的教授流程。
林照聚精会神，看着林仁杰演示的“炼体拳”，不放过一丝细微变化。待到林照看过三遍后，林照也自炼起“炼体拳”，招式跟林仁杰的一模一样。
林仁杰在前面放缓拳式，林照也自一同放缓，叔侄两人一练便是半个时辰。
之后叔侄二人食用早膳，早膳搭配又自与昨日不同，多是精致小菜，金黄色的芝华米粥透着清香，水煮禽蛋等等。少了油腻，多了营养，尽显食不厌精之道。
休憩半个时辰，两人起身来到院外，林仁杰开始逐招逐式讲解演示炼体拳。
炼体拳取名炼体，拳法中其实包含了掌、拳、肘、肩、腰、膝、脚各个部位的运用，通过整套拳法不同招式组合，以拳法真意统御，以达到锻炼周身皮膜、筋肌、气血、骨髓、内腑之功效。
林照其实在炼体拳上的造诣已经颇深，但终究是缺乏对拳法最根本的认知。或许林照多学各门拳法精义，慢慢分析总结，最终能吃透其中奥妙，但所需时日就谁也不知道了。
林仁杰看的明白，所以从基础中的基础讲起，直指拳法根本。
随着林仁杰逐招逐式开始讲解掌、拳、肘、肩、腰、膝、脚的练法精义，并一一演练示范，林照终于明白隐藏在招式之下的根本所在。
以林照的理解，拳法如同房子，不同样式可以看做拳法招式，招式可以是前世东方画檐飞瓦、小桥流水；也可以是西式尖顶哥特式建筑；可以是小庭院；也可以是大城堡。
但不管是何种样式的房子，基础的材料总结下来，无非是木材、砖瓦、石材等等。
而这个基础材料就是掌、拳、肘、肩、腰、膝、脚。
而拳头的运用包括：劈、钻、崩、炮、横等不同动作；
掌法的运用包括：穿、插、劈、撩、横、撞、扣、翻、托等动作。
那么，这些动作就是对基础材料的发挥和运用，这是最基础的单元，只有理解明晰这些最基础的单元，并练之成为神经反射及肌肉记忆本能，就可以组合成无数招式，并招招化腐朽为神奇。无论打法，或者练法，都能事半功倍。
之后药浴、服药、外敷、拍击按摩、演练波涛炼体拳、食药膳、散步养生等整套流程，跟昨日一样。只是最后又多花半个时辰，由林仁杰继续讲解拳法要义。
林照完全沉浸其中，晚上回去，也是一边思索，一边演练。兰儿和梅儿看到少爷练拳如痴如醉，不能自拔，害怕伤了身体，急忙去请示林照母亲。
只是林仁仲早就有所交代，林照母亲只能叫两个小丫鬟勿要打扰，又让备好宵夜，以供林照饥饿时所需，这个安排还真是起作用。
林照感觉这两天饿的真快，每次吃的又多，知道这是炼精化气，提摄外部养分以供自身之需。
如此过了将近一个月，林照每日里如疯魔般磨练自身，除了两边院落途中能自持理智，其它都是随时随地演练拳法，至此已然尽得波涛炼体拳法神妙，拳法火候炉火纯青。
可这些并不是练习这套拳法的根本目的，外功炼体依旧没有完成培元阶段，此时如果停下外功修炼，会出现功境倒退的情况。
波涛炼体拳的根本在于“炼体”，既然拳法已然炉火纯青，剩余就需要外药和拳法共同作用，如此才能完成外功炼体的根基。
这其中需要时间来打磨，汗水来浇筑，精神唯精唯一，意志百炼不折，如此才能在外功的修炼上得其功果。
又是两个月时间过去，林照自内而外，发生了很大变化。
首先身体高度，按照前世尺寸，三个月前身高不会超过一米六。如今三个月过去，身高至少达到了一米七。之前体型削瘦，让人感觉有些文弱，如今举手投足就让人觉得身手矫健，行止充满干净利索的飒然。
体型已然慢慢长开，猿臂蜂腰，双腿修长。双目灵动而智慧，修长双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嘴唇柔和，配以白皙的肌肤，当真是浊世佳公子，翩翩美少年。
气质的变化更是显著，之前是饱读诗书的少年公子，如今融合了前世四十年的磨难阅历，习武炼体三个月，气质多了三分儒雅厚重，眉宇间偶尔又隐隐带着少年人的朝气，尽显英挺潇洒，俊秀飘逸。
三个月间，炼体的汤药根据气味和身体反应，林照能感觉出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不知价值几何，但想来不会便宜。
这让林照对这个世界的草药和医术发生很大兴趣，但现在是炼体最关键的时刻，没法分心，林照准备等炼体培元完成，系统学习一下医术。
前世的华夏，就有医武不分家的说法，传统习武之人，或多或少都对医术和草药有所涉猎。
就像当年小时候看的“黄飞鸿”电影一般。
同时又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说法，无论从哪里讲，学习医术都说的通。
但以上原因都不是林照想学习医术和草药的根本原因，前世四十年的人生阅历，历经磨难的社会深造，使得林照的内心深处秉承的核心从来都是实用主义。
如今所有的一切核心都围绕着“武道”二字，深入骨髓的偏执可以让林照付出任何努力。
武道归伟力于己身，说到底不过是对自身的探索和修炼。通过学习医学，深入探索药剂学，能在武道的修行上“如虎添翼”。
这日早晨，林照独自演练炼体拳，拳随意动，发出阵阵炸响，拳风涌动间，又有嘶鸣声传来。
身形进退转换，一动便是丈外，拳势时而如大浪缓冲，时而如浪击岩壁，发出阵阵轰鸣，又似疾风破浪，嘶鸣吼叫。
林照沉迷拳势，无思无想，罔然不顾四周动静，又似乎忘却了拳法招式，脑海一片清明，拳随意走，身体如影随形。
动静开阖间，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拳招静如大海无波，动似激浪翻滚，全身劲力激发，无不随心。身形抖动，破空嘶鸣，体内传来阵阵雷鸣般声响，院内景象，慑人魂魄。
不知时间流逝，林照沉浸其中，等到渐感身体再无余力，才缓缓收功温养，不远处传来林老太公开心的叫好声。
林照扭头一看，林老太公和五叔林仁杰站立庭院门口，明显两人对林照的拳法非常满意。
林仁杰又去安排药浴，林照跟老太公坐下交谈。林照给老太公讲了之后学习医术的想法，老太公听后全力支持，会做出安排。只是希望林照现在莫要分心，专心于炼体培元。
林照自然明白现在是非常时期，外功炼体培元非要一鼓作气不可，如同烧开水，不能一口气烧到一百度，总是不算烧开。
同时林照近日渐渐感觉拳法修行也是一样，到了紧要关头，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专注一心，勇猛精进。
近一个多月，林照每日连读书练字都已经放弃，专注于拳法修炼，更是坐卧住行，朝思夜想，脑海里无不充满拳法义理。
现在就连林仁杰在拳法上，都已经教不了林照太多了，天才疯魔般修炼三个月的功效就是如此让人绝望。
正是：拆招解式明真意，高楼万丈平地起！
第十一章 不疯魔来不成活
一晃眼，林照全无知觉地渡过了两个月时光。
近日里，林照每次收功温养时，能听见自己体内气血如涌泉响动。
皮膜更是感觉坚韧而富有弹性，全力用劲时，体内肌肤之下，黑筋成片，隐约间散发出青色暗影。身形稍一抖动，体内有雷鸣之音发出，明显已至雷音炼髓的境界。
林仁杰见到后，感叹一声，暗忖自己习武二十多年，拳法境界竟然被林照赶上了，一边感到有些惭愧，一边也暗骂这孩子的妖孽。
拳法至此，林照已然将波涛桩和炼体拳融为一体，要知林仁杰也才在近几年到达这个地步，整个林府内，纯粹论拳法修行，到此境界者不过一掌之数。
但拳法到了如此境界，林照的炼体培元仍然没有大成，且投入的时间要比当初更甚。正是火候到了关键时期，需要提升火力。
林照越加疯魔，晚上也不回自己院落休息，无论烈日暴雨，只是身穿粗布裤衩，连靴子也不穿戴，赤脚而行，日夜磨练，时而矗立不动，凝神静思，时而如疯魔般磨练拳法，一两个时辰不息。
林仁杰也不敢放松，生怕自己一个疏忽，让这疯狂的小子身体练出问题，万一废了，估计大伯绝对会提刀来砍杀自己。
每到林照身体到了极限，就叫停修养，沐浴汤药，再拿炼体药膏涂抹全身，内外劲力合一，拍打林照肌体，以放松和恢复其机能活力，更是安排各种名贵药膳流水似的进补。
如此没日没夜，又过了三个多月。林照拳法心、意、形、精、气彼此相合，拳法更进一步，劲力控制入微，全身各处，无不可发力之处。
皮膜坚韧，刀剑临体而不伤，只见白印划痕；全身大筋成片相连，裹于全身；骨骼似精铁，五脏六腑强大异常。若论外功炼体，林仁杰都已然远远不及。
林照思忖前世小说中所谓的龙吟铁布衫，虎啸金钟罩估计也就如此。
至此外功不但已然培元，更是臻至大成。但林照有预感，外功炼体至此还未竟全功，请教林仁杰，果然如此。
传说中外功更高一层为抱丹境，少有人及。林仁杰对大武国的高手也算耳闻能详，但也从未听说过抱丹境高手。
所谓抱丹境者，把握心、意、形外三合，与精、气、神内三合彼此相融为一，调动全身劲力和气血收缩于下丹田之处，归于一点，达到“非生非死、返照先天”的状态。
然后在这个状态下自然而然运转气血，易筋伐髓，洗练五脏六腑，排除体内深层的杂质，使得自身各个器官和功能回返刚刚出生的时候的婴儿状态，这就是所谓返照先天。增加气力，投龙掷象那是真正可以做到的。
益寿延年，生命本质进化才是真正收获。
抱丹过程中，收缩精神和气血于丹田冥冥一奇点时，此刻抱丹算成功了一半，但下一步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很多外功高手在此时内外三合不谐，没法定住气血和劲力，顿时下丹田处气血被浑身劲力冲爆，如同小腹处放置一炸弹爆裂，下场就是便血不止，快速身亡。
故此，林仁杰的讲述中，很多大武国，甚至邻国都未曾听闻有所谓“抱丹境”外功高手。非是不能，而是不为也。
无论大武或者领近人类诸国，于武道修行，稍有机会，皆可做到内外兼修，且内功为主，外功为辅。
将精力花在内力修行上，内力运转之下，一样可以滋养身体，排除体内杂质，且见效明显，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更少，危险更是不值一提。如此，为何还要去修炼外功“抱丹境”此等危险之事？
林仁杰也是如此，故身为内家先天高手，外功修炼也就到炼髓境。
林照听完林仁杰讲述，默然不语。
思忖自己外功至此，无论修炼拳法也好，外药熬身、药膳补身也好，基本没多大明显功效。此后外功修行，渐渐由外转内，重要的是精神修养。
精神修养境界不到，强行抱丹，只怕也会落得便血身亡的下场。但外功至此，再修行下去真没有意义吗？
林仁杰早先给林照讲过，需将外功培元完成，方可习练内功。皆因外功修炼最为艰难，不仅仅耗资巨大，到了快大成阶段，更是需要武者自身的精神修养和武道之心高度统一，身体力行，唯心唯一，惟精惟纯，方可有所成就。
这个阶段，能外功大成者，万不足一。若花费大量珍贵药材，却又无法大成，或者半途而废，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用前世的话讲，谁家也不全都是开矿的！所以像林照这样外功大成者也是极为罕见，更何况抱丹境者！
故此，之前林仁杰不会传授林照内功。
林照只是以为林仁杰怕自己分心，其中关窍，林照是不懂的，更不知林老太公和林仁杰花费了多大的代价。
历时八个月时间，光使用的药材和珍稀膳食材料，就可以让荡波城普通上千户人家，不吃不喝劳作三十年才可凑齐等值财富。
林照更不知林老太公虽然贵为家主，但为此也背负了族老们的问责。
好在有林仁杰顶缸，言及自身修炼一门高深武学所需，林仁杰身为林氏族中目前三大高手之一，是护卫族中安全的威慑性力量，这才应付过去。
跟林仁杰打了招呼，林照决定先不修炼内功典籍，继续习练外功。对于是否有必要将外功修行至“抱丹境”，林照准备多思考些时日。
如若攀登武道巅峰，基础最为重要，此时如果随波逐流，等一旦开始修行内力，武道之念分心他顾，可能再无修行成功至“抱丹境”的可能。
此为伴随武道修行一生的大事，需仔细斟酌，决定之前，要拷问自己的武道之心，务必心灵透彻方可。
虽然内功暂缓修炼，但林氏族传的步伐秘籍“叠浪返空步”，林仁杰准备让林照开始修习。
“叠浪返空步”和“波涛炼体拳”是相辅相成的，但修炼时，要一个一个修炼，修至高深时，两者可慢慢融合为一体，不分彼此。
有练拳的根基在前，此时的林照，身体和心灵对于武学的敏感度，持续保持在“唯纯唯一”的状态，心中除却武道，再无他物。此时对于任何武学的领悟，都通彻剔透，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练习“叠浪返空步”不到十日，已然施的随心所欲，慢慢开始与“波涛炼体拳”相融。身形跳纵之间，轻松十几步开外，身形一跃，四五丈高下。再次演练波涛炼体拳，很多拳式施展如臂使指，拳法灵变多端，拳势更为澎湃。
此时波涛炼体拳施展而出，时而动静随心，如沧海微澜；时而又如白浪排空，身形晃动间，院内处处是拳影，拳风穿空之声隆隆作响，空鸣之声，恍如闷雷！
近几日，林照每日炼拳，已经不再需要各种汤药辅助，只是每日的各种药膳依旧。林仁杰自开始时陪着林照吃了几顿药膳，后来便不再多食。只是偶尔有兴趣，满足一下口腹之欲而已。
其实武道修行至林仁杰这个境界，每日那点药膳补益，所得好处，只是微不足道。内力突破先天，有先天之气自顶门玄关处入体，淬炼身体，排除体内杂质毒素，满足肉身机能，即使几日不食，也是能够坚持。
现在的林照恰恰相反，外功已然修行至大成，除却特别功效的天材地宝，普通药材对于身体的进益再无太大帮助。
但药膳这个时候的作用最大，林照每日练拳如疯魔般投入，时时刻刻消耗巨大的体力和能量，此时的林照还未修行内力来反哺于身，所以药膳的补益就是唯一途径。
同时大量药膳被身体吸收，长期潜移默化之下，才能勇猛精进。如果林照不是生于林氏这样的大宗族，表现了非凡的武道天赋，获得林老太公无条件支持，外功修行至此可能也就是顶点，再无财力精进。
故此，前世所言“道、法、侣、财”是多么关键，不一一赘述都可明白林照到这个世界后，林氏宗族对其支持是多么巨大！
这日，林照完成修炼，林仁杰在边上叫住林照。
两人回转主屋前厅坐下，林仁杰开口道：
“照儿，拳法和步法你已修炼至登堂入室，是否要抱丹，你自行决定，五叔不会影响你心境。
你练拳至此，五叔在外功上已是教无可教。明日族中有差遣，需出个远门，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定然回返。在此期间，你先自行练拳。只是五叔以为，近期你务必保持心灵纯粹，衷心于武道，勿要分心他物！”
“知道了！五叔，还请放心，我自会省得。只是出门在外，旅途辛苦，还请多多保重！”林照微笑着回答。
“小鬼头，你五叔行走天下，大风大浪见的多了，还用你操心。倒是你，五叔不在家，你小子练武务必莫要求成。有急有徐，有时反见其功！”林仁杰朗声长笑，豪迈大气之极。
林照有时想想这个五叔，性格真是豪迈，魄力又盛，极具感染力，估计在外的朋友不少。
想到前世看到的各种武侠小说，内心又涌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是不是等得自己神功大成，也来个行走江湖，会会各路豪杰。要不要也弄个“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之类的名号呢？
正是：勇猛精进心念纯，不疯魔来不成活！
第十二章 路有万条曲中求
自林仁杰外出已过月余时光，再无人辅助林照缓解肉身疲劳，故林照不敢再运用极限压榨式修炼，开始自行掌控其中尺度。
极限压榨式修炼，须有名师在旁指点错漏，拿捏修炼尺度；须有大批量珍贵药材与膳食，以补充时常干涸的肉身；须功行深厚之人推拿按摩，内气温养；更须本人天资过人，意志卓绝。以上前提，缺一不可。
普通人家，哪里会有如此待遇！但此等修行之法，也是效果显著。大武乃至整个南域灵州各国的顶级大族，自小培养家中天骄人物，才会用到此等秘法。这就是当初林老太公对林仁杰所交代的。
近些时日，林照渐感自己外功修炼遇到瓶颈，每日修炼对于自身的提升再不像过去，每日都能清晰感受到变化和提高。
万事万物，趋向顶峰，都是愈加进展缓慢，此乃不变至理。这日林照完成修炼，心中忽有所动，遂从心所欲，换了衣物，走向林老太公所居院落。
此时，天气已入八月时节，早晚气候已经凉爽，再不像前两月那般阳光毒辣，气温肆意熬人，酷热难耐。
林照行走于府中，看着一座座楼台亭榭，画檐飞瓦，花园假山，小桥流水。鼻中满满是香馥气息，却是丹桂飘香。
一路行来，每见到族中阿公阿爷、叔伯婶姨、兄弟姊妹。俱都含笑行礼，表现的温文尔雅。
林照自己浑然不觉，在外人眼中，其外观和气质的变化，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九个多月，每日艰苦卓绝的修炼，不管风吹雨淋，酷暑严寒，都未曾停息。内服外熬，蒸泡拍拿，锻造出了一身钢筋铁骨。
眼神开阖之间，时而深邃难测，时而凌厉慑人；举手投足之下，充满和谐自然；笑语言谈之中，自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雍容；只是眉宇之间，还是依旧有孩童的痕迹。
一米八几的身高，肤色如同淡淡的黄玉，身躯挺拔如松，头发虽然草草扎了一个马尾，却发迹黑亮挺直。
嘘寒问暖，闲聊家话，看着林照离去，各人内心留下的直观感受就是，这孩子却是长大了，不能小觑轻辱。
外人感受对于林照而言，如同过眼烟云，去留无痕。
九个多月的时光，一个正常人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如同坐牢。
可林照一不心焦，二无气闷，心念之中除却武道拳法，再无他物。世间武者千千万，能有如此心性者，哪绝对是万不存一。
如同前世，信息大爆炸，知识不值钱，可有几个人能一路坚持，将某一行业的专业知识学到科学院院士的高度？
前世都会繁华，华国动不动就是千万级人口的大城市，中间有多少辛辛苦苦的上班族，朝九晚五，身心疲惫，为前途茫然担忧，他们不知晓学习使人进步的道理？
唯难下决心并身体力行而已。所以世间嚷嚷，庸人居多，非智商，非肢体，心性难琢而已。
林照前世经历了太多波折，心智成熟，不会有常人眼高手低、好恶逸劳、爱慕虚荣、贪图享受的毛病。
加上经历生死，能有重活一世的机会，怎不珍惜？
如果说王者重开多少局都是王者，战五渣开多少局依然是战五渣，那么林照正在珍惜眼前每一刻的时光，努力让自己向着钻石王者转变。
见到祖父和祖母，行礼请安，两位老人精神依旧，神采奕奕。
“照儿这半年多也不来看看奶奶，枉自奶奶那么心疼你！”祖母拉着林照的手，眼睛上下打量，嘴里故意逗林照。心里却吃惊不已，简直有些难以相信。仔细打量，眼前这身躯高挺，气质文雅带着凌厉的孙儿如同变了一个人。
看着林照肌肤呈古铜色，又细腻泛着健康的色泽，跟之前细嫩白皙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老祖母知晓这个转变蕴含的汗水和努力。结合每隔一段时间，林老太公去看望林照，回来的讲述，更是为这个孙儿自豪。
无论学文，还是练武，这孩子从来没有让人失望，只有无限的惊喜。
“照儿，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林老太公坐在上首，抚着长须，面露满意之色。
这个孙儿实在没法让人不满意，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外功大成，臻至巅峰，拳法入化境。常人几十年都办不到。
林照扶着祖母胳膊，让其入座。
“孙儿长久未见祖父母，甚为想念，就过来看看了！”林照笑嘻嘻的回答，面部自然而然的有着稚嫩神情浮现，这具身体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孩童，扮演起孩童的调皮，毫无难度，天然有加成。
祖父和祖母相视一眼，看向林照。
“哈哈哈，你这小滑头，从小到大身上有几根汗毛我都知晓。你之前练武，从不来看望爷爷奶奶，今天就跑来了？定是有事，说罢，什么事情专门还跑一趟？”林老太公面露笑容，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说到事情，倒是有一件小事，本来想回头去找父亲大人帮忙，既然祖父询问，孙儿自不敢隐瞒。”林照一听刚好顺水推舟，将自己打算讲了出来。
原来林照感到自己外功大成，修炼武道，进境放缓。便思忖自己之前的想法，从这个世界的医道入手，了解身体奥秘，掌握草药学识，以达到曲径通幽的目的。
另外“抱丹境”之事，自己知之甚少，林仁杰也所知有限。但万变不离其宗，所谓“抱丹”，不涉内功真气，本质还是外功的升华，外功修炼的巅峰气血精华所俱。也可从医道入手，先了解**诸般奥秘。
同时，自己对于武道的功法掌握还是太少，之前拳法未成，多学无益，反而乱花迷眼，扰乱心灵。如今自己波涛炼体拳已然大成，对于拳法根基了然于胸，诸般其它武学功法，不仅不会驳杂扰乱心境，恰恰会成为自己更进一步的资粮。
所以，必须要入族中武学典籍藏书之处，饱览百家，归于己身，寻找自己的“抱丹之路”。
然族中武学典籍，都归由“武典阁”收藏，族中众直系子弟，除却基础武学，要学习更高深功法，都需要看自身武道层次，族中贡献度等等因素而定，这也是各大族门阀共同遵循的规定。
所谓得之不易，方知珍惜。
另族中武学典籍，也不是凭空得来，是一代代林氏族人慢慢累积，积少成多，才有今日“武典阁”所藏之丰。
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凭借族中的贡献度来换取武学功法也是应有之义。
如此，才能从规矩上使得族人为家族奉献，壮大宗族，又反过来庇护提升每个族人，形成良性循环。而不是看个人自觉，考验人性，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说到个人在族中的贡献度，林照是有的，之前中秀才，中举人解元，都能有贡献度。但林照不想走这条路径，估计也不会符合祖父、父亲当初谋划。
所以，林照今日至此，一为学习医道，需要师父引领；二来为获得自由出入“武典阁”的机会。
林照陪着祖父祖母两位老人，慢慢聊天，将自己想法道出，其中时而语气郑重，时而语气轻松调皮，跟两位老人相谈甚欢，逗的祖父祖母哈哈大笑。
林照的要求对于林老太公而言，举手之劳，自然不算什么。学习医道之事，林老太公早先听闻林照说过，已有安排，就等林照武道基础有成，有了时间空余，便可拜师学习。
自由出入“武典阁”一事，林老太公发话，也是简单。虽然有族规要求，所看典籍与族中贡献度挂钩，但族中也有规定，对于族中武道天才，是放开门槛，全力培养。
跟林老太公约定，明日一早，会先带着林照亲自去趟“武典阁”，再安排医道拜师一事。
又陪着两位老人聊天打趣，哄两位老人开心，约半个时辰后，林照才出了祖父祖母的院落。
想及父母那里，也许久未曾去请安，今日索性也去问候，以尽人子基本孝道，便一路向父母院落行来。
进入庭院大门，到了后院花园，见到母亲正在院内小溪畔，一颗大银杏树下的躺椅中纳凉，这会儿正在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手中针线斜垂。
旁边母亲的贴身丫鬟心如也睡意朦胧，手中蒲扇看似在给母亲驱赶蚊虫，其实睡意漫漫，半点准头也无。
林照见状，放缓脚步，外功大成的作用显现，悄无声息走至近处，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全无所觉，林照也不说话，静静闭目养神，等待母亲休憩完毕。
父母所居院落后院，有个鱼池，水质清澈，从青石垒砌的缝隙中流进，再流出。池内有大锦鲤数条，在鹅卵石上游动，水流来自整个林府水脉的支流。
整个林府水脉引自一个溪流，水脉在林府内蜿蜒崎岖，来回盘绕，符合风水之道。带活整个林府园林的水质，也滋润的花草丰茂。
此时已是下午时光，气温冷暖适中，夏季炎热过去，树下纳凉，乏意自来。
林照危坐于椅，双手下垂放于膝盖，看似腰椎挺立，实则松静如一，闭目养神。人眼所不及之处，筋肌抖动，气血搬运，一动一静皆拳意，坐卧住行是修行。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林照忽闻母亲惊喜的声音，同时睁开双目，向母亲望去。
林母看到儿子坐于旁边，虽然气质身形变化巨大，但熟悉的气息怎能瞒过自小养大的自己。
林照陪着母亲聊天打发时间，知悉父亲有事出府。林母半年没见自家小儿子，自是关心异常，有说不完的话。直到晚上父亲回来，陪着一起用膳完毕，才回到练武场小院。
自己的院落林照短期是没打算回去住，目前习练外功，还需药膳补益，这里有福伯安排一切，最是适宜。
缓步回到练武场小院，下午凡事困扰，现在正是演练拳法之时。
正是：行路艰难曲中求，渐至高峰需绕行！
第十三章 医者仁心武止戈
次日林照寅时起床，走向院中，天色漆黑一片，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首先活动身体，片刻后“波涛桩”扎起。
林照脑中无思无想，无穷力量从脚底“涌泉穴”涌起，似乎大地之下有无形的力量冲入身体。身形抖动微不可查，全身肌肉、筋骨、气血齐鸣，体内气血流动如长江大河，外人若在旁边，会清晰可闻。筋骨虎豹雷音，发出闷雷般声响。
庭院内除了林照站桩的动静，周围寂静，偶尔有蟋蟀虫儿凄鸣。微风吹过，秋天肃杀之气入心意而来。林照立于庭院，冥冥渺渺间身心晋入松、静、空之境，似乎体外有无形之气流入体内，化入筋肌。
半个时辰后，炼体拳和叠浪返空步练起，只是步伐缓慢，拳脚也似慢吞吞，空气中也没有劲力破空的声响，像极了前世太极拳的风格。
只有林照知晓，半月前自己拳法是如何刚猛，拳劲激荡间，院墙和屋子都差点给拆了，脚下院落的大青砖已经被更换好几茬。
林照实在不耐总是这样，拳脚不敢全力施展，束手束脚。郁闷间无意中学着前世太极拳的打法，慢吞吞的施展炼体拳，结果打着打着有了灵感，遂慢慢摸索太极拳打法。
前世因工作奔波，长期出差，又喝酒作息不规律，有一段时间身体极差，脂肪肝、高血糖、尿酸高各种毛病。
便琢磨着锻炼一下身体，照着网上太极拳二十四式视频自己练，又找到太极拳诀，自己胡乱练习，只是毕竟没有师傅指点，尽管在网上看了各种太极诀要，拳理，最终还是一团乱麻，见效不大。
只是记了一脑子拳法诀要，二十四拳式也就会照猫画虎。
但半月前再回忆太极拳理和二十四拳式，顿时领悟到其中精妙，“筋骨要松，皮毛要攻。节节贯串，虚灵在中。周身俱要轻灵，尤须贯串。气宜鼓荡，神宜内敛”。
前世无论多么厉害的武术，都没听过能练成内功真气的，即使道家内丹术也没听过谁能练到虚空而立，但对于技击拳术的创新和修炼自有其长处，拳意更是立意高远。
如太极拳法，取义无极生太极，又阴阳似成非成、将分未分，无阴无阳，阴阳交缠。
林照取太极拳练法中的“软”“松”“沉”“稳”“虚”“空”等要旨，花费半个月时光，将其慢慢融入波涛炼体拳，之后波涛炼体拳练法为之一变。
比起以前炼体拳的雄浑厚重、刚猛无俦，如今的炼体拳多了一份内敛。
但拳法之中劲道内收，击打出去后拳劲更加霸道澎湃，颇有汹涌奔腾，无坚不摧的味道。
如今的波涛炼体拳，拳式变得软绵绵，松垮垮，只是多了圆转。身形挪移间，依然能见到急如射箭，返空回转的模样。
又是一个时辰，晨光初现，林照拳法收式。洗漱一番后，福伯安排早膳送上，半桌子的菜肴，素材占三分之一，荤菜三分之二。
林照如今气血宏大，每次练拳完毕，体力消耗巨量，需大量补充。
待到林照到了林老太公院落，老太公背负双手，在院中散步。寒暄几句，老太公带着林照来到林府正厅，叫来大管家林仁才，低语几句。
大管家林仁泽也是林氏族人，只是属于分脉出身，早年也曾中的过秀才，后来到了三十几岁依然屡试不第，便慢慢绝了心思，进入林府担当一小管事。
哪里知晓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林仁泽科场不力，但统筹规划，指挥调度倒天生是一等一的人才，花了二十年时间，现在已担任大管家职位。其做事得当，稳妥低调深得老太公信任。
片刻功夫，大管家林仁泽带了一个青衣白须的老人进来，林照一看，正是当时给自己治伤的李老大夫。
待到李老大夫进入大厅，林老太公起身拱手道：“青华兄，多日不见，还是这样神采奕奕啊！”
李老大夫全名李青华，医学世家出身，当年曾在大武朝太医院任职。只是看不惯太医院内部争权苟且，思及一身医术，不能造福于黎明百姓，便辞官不就，回到家乡水源府荡波城。
二三十年下来，名号享誉水源州府，“李老大夫”的名号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明百姓，人人皆知，其医德高尚，妙手回春。
“老了，近来越发感觉力不从心，腿脚也开始不灵光。不像林老太公你子孙满堂，万事无忧！”李老大夫显然跟林老太公早就认识，且关系不错。
两人一边喝茶，寒暄几句后，林老太公说道：“这次又要麻烦青华兄，照儿自上次你治愈后，一直缠着我想跟你学习医术，所以只好冒昧打扰！”
“学习医术，能救人救己，你知道的，有人跟我学，我是从来不拒绝的。但跟我学医，需得遵循医者仁心，所医之人不分富贵的原则。”李老太公含笑回道。
“照儿，你可否做到？”林老太公转首看向林照。
“医者仁心，当一视同仁，不分贵贱，我能做到！”林照起身做长稽，看向上首两位老人。
“青华兄，你看如何？”林老太公看着李老大夫。
“三公子既然一心想学习医术，我当然不会推辞，定会倾囊而授！”李老大夫含笑看着林照，明显甚为满意其回答！
随后林照向李老大夫三拜三叩首，口称师父，敬茶以执弟子礼，李青华接过轻啜一口，表示接受；
接着林照又奉上管家提前备好的茶叶、丝缎、点心三礼，作为拜师礼，李青华接过后，勉励林照勤奋好学，济世救人云云，以勉励林照。
待到流程走完，林老太公和李老大夫两人缓缓谈话，言及当年同在朝堂中的一些旧事，林照躬身站立于旁，再不能向之前那样，还能落座。
之后又确定了后续学习安排，李老大夫让林照每日辰时三刻至其家中，学习医理、药理。之后又寒暄一番，才有事离去。
待到李老大夫走后，林老太公又是谆谆教诲，提及李青华老人医术的确享誉杏林，告诫林照既然已经拜师，一定要尊敬师长，诚心求学，万万不可虚浮于表，傲慢待人，以免辱及自己和林氏门风。
拜师之事已毕，林老太公又带着林照到了族中“武典阁”。林氏族中的“武典阁”位于家族“止戈堂”院内。
“止戈堂”从建设结构上来讲，似乎整个独立于林氏宗族大院之外。
这个“独立于外”不仅指其单独矗立于林氏大院之内，占地有七八个足球场大小，高墙四围，方方正正。建筑样式上跟林氏宗族大院的亭台轩榭，柔和秀丽也完全不同，充满了花岗岩石堡的刚硬气息。
四围高墙约五六丈高低，上面墙体宽敞，能让四个大汉并排行动。墙体通体都是尺寸大小如一的大块花岗岩砌就，相互砌铆，互为一体，之间缝隙密不可查。完全就是一个小型城池，只是看起来更加坚不可摧。
四周围墙上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站岗，岗亭设计，有明有暗，去除死角。看此形态，林照有所猜测，这应该是林氏的战堡，林氏如若遭遇灭族之危，这里将是最后栖身抵抗之所。
林照到了“止戈堂”时，听到后面大演武场中，整齐划一的“嘿”“哈”声不绝于耳，显然是族中孩童和青年分别在演练拳法。
“止戈堂”以前林照初学“波涛炼体拳”时也经常来，那时跟其它孩童参加晨练，这次还是受伤后第一次来。
穿过“止戈堂”大门，或者叫“城门”后，发现内里建有整齐划一的一排排石屋，风格冷硬刚强。
林照跟着林老太公到了一所大屋，进入后发现屋内能有两个篮球场大小，一排排太师椅置于大厅两侧，每侧都是前后两排，相对而立，每两个太师椅之间放有茶几。上首有四张太师椅，也是每两张之间有茶几。
此时屋内空荡荡的，只在上首有两个长须老者端正，似乎在饮茶交流。
见到林老太公进来，两个都赶快起身，抱拳行礼，称呼道：“大哥来了，快坐下喝茶！”说罢，走向门口迎了上来。
一阵寒暄，三人脸上都露出兄弟间的亲和。
林照看三人寒暄完毕，上前给两人见礼。
其中一位身材矮壮，头顶有些发秃，下巴胡须稀疏的老人正是林照的四爷爷林万堂；另外一位脸颊有些长，薄嘴唇的老人是林老太公的堂弟林万野，排行第九，故林照见礼称九爷爷。两人俱是止武堂长老。
两人对林照态度和煦，全然没有长辈见到晚辈的架子。
三人坐于上首，低声交谈。林照坐于下方太师椅上，神态安闲，脸带笑容。无意中又自开始抖动筋肌，调运气血。
看着三位长辈在上首交流，貌似亲密。
只是前世多年练就的察言观色功夫，让林照隐约感觉到，林老太公对长脸薄唇的九爷爷有些冷淡，而九爷爷对林老太公的态度又有些奉承。林照不知其中关臼，也懒得去了解。
半盏茶功夫，三人似乎确定了什么，林老太公朝着林照，笑语道：“照儿，以后你如想看武学典籍，就直接过来，你四爷爷和九爷爷会安排好。只是你之道路，终究在科场，了解武学是应该的，且莫要本末倒置。”
眨眨眼睛，林照躬身回答：“是，照儿晓得轻重，必不负长辈期许！”
又对照另外两人拱手，诚恳感谢道：“以后就麻烦两位爷爷，唠叨之处还请见谅！”
林万堂和林万野相视一笑，林万野开口道：“我林家千里驹天资过人，前程远大，为我林氏后辈栋梁。我们都老了，能看着你们这些后辈成材是最大的欣慰。”
林万堂从怀中取出一面物什，递向林照。
上前几步，林照双手接过一看，是一面骨质令牌，上面刻了两个字“武典”，旁边下方有“长老”二字，周围有繁复的云纹，整面令牌显得古朴大气。
林万堂开口道：“照儿，你以后去武典阁就拿这个，保你阅尽阁中典籍。”
林万野在旁边看着，欲言又止，最后舔舔嘴唇，没有说话。
林照看了看林老太公，祖父含笑点点头，没有说话。林照又向着林万堂郑重感谢，与林万野不同，林照能感受到林万堂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关爱。
内心有点兴奋，林照很期待“武典阁”的藏书，也想看看林氏的武道底蕴有多厚！
正是：动静曲直见圆融，医道武典长根基！
第十四章 武典秘籍任君阅
林老太公还有要事，已独自离开“止武堂”。
天色还早，林照迫不及待想去“武典阁”看看，便留了下来，最终还是四爷爷林万堂陪着去了“武典阁”。
“武典阁”位于族中议事厅旁边，一个独立院子，里面就一栋楼，也是大块儿花岗岩条石砌就，楼高三层，门口有护卫守卫。
林万堂带着林照，介绍给护卫认识，以后林照会常来，认个面熟是必要的。
门口护卫都是林氏族人，林氏宗府有很多这样任事的族人。按照各自所长，在府中解决各种杂务，领取报酬，共同维持庞大的林府运转。
都是一个姓氏，门口护卫是知道小公子林照的，明白这是主脉的天骄，未来出将入相的尊贵人物，所以一个个也很客气。
入门进入视线的是一面照壁，左转能看到一个八仙桌，旁边有个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位长眉垂于眉梢，须发皓白的青衫老人，听到脚步声后，睁开双目，向着林照二人望来。
林照只觉老人眼神深邃似大海，深不可测。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当图书管理员的，从来都不是一般人，万界同理。
旁边的林万堂先躬身一礼，唱了个肥诺：“二叔公安好，看您老这是越活越精神呐！”
“四小子，你这是嫌我老家伙活的太长吗？我把你个没大没小家伙，别看长毛长须，信不信我抽你！”青衫老人对着林万堂笑骂道。
林照只觉着眼前老人跟神仙一般，说话间，鼻音很重，算起辈分，应该是林照的曾祖辈。但看着跟四爷爷的对话，两人显然关系很亲近。
“二叔公，您可是冤枉我了，我怎敢有这种不敬的念头，我这是真心实意的问候您哪！您看，我这次可是带着位族中的出色后辈过来看望您。”四爷林万堂神态有些滑稽。
这是拿我解围吗？林照赶快上前一步，郑重给老人请安见礼，自我介绍。
“哦，真是一位出色的小家伙，我听过你的名字，我林家的小解元郎。”老人看着林照，眼神和煦，笑容慈祥。
“嗯，还不止啊，我老头子都差点走眼。哈哈哈，不差不差，有意思的小家伙！”青衫老人看着林照，本来神色是长辈见晚辈的正常表情，突然间似乎有所发现，双目眼神一聚，透出慑人心魄的神光，似乎能望穿一切。
很明显，老人应该是看出了林照外功的火候，惊诧不小。
林照学武至今，一直未曾修行内功，外功又臻至大成，能完美掌控自己体内气血和筋骨变化，外人若不动手，没有眼力是看不出林照深浅的，最多只以为有些练武底子而已。
眼前老人明显最后发现了其中异常，再仔细打量，才感受到林照体内如长江大河般的气血，澎湃凝练，操控入微，明显外家功夫到了登峰化极的境界。
世间武者，很少有这样专修外家功夫，并修行至这般境界的，所以整个林氏，能明白林照状况的只有林仁杰和林老太公，现在多了眼前这位曾祖父。
林万堂有些茫然，看着眼前的二叔公，不知其在说些什么，又不好出言询问。只好开口说道：“二叔公，这位晚辈以后可能会经常来武典阁，带给你认识认识。”
“哦，经常来武典阁好啊，可以陪我老头子说说话，你说是不是，小家伙？”青衫老人笑着对林照眨了一下眼睛。
林照有些无语，看来人越老越皮，哪里都一样，但哪里敢说不，只能含笑应承。
之后由青衫老人带着林照，先从一楼开始，介绍所藏武学典籍。林万堂手头还有事，自去忙碌。
林氏“武典阁”分为三次，第一层都是些普通武技，按照剑、刀、枪、棍、拳、掌、指、腿、身等诸般功法分类摆放。樟树木做成的书架最上首标注了类别，书架上平放的书籍都保管的很好，又用小字在书架下方刻录出功法名称。
林照仔细环顾，暗自估算整个一楼书籍，摆放了将近一两百本功法。
走过去仔细打量书架中的功法，“猛虎拳”“莽牛劲”“缠丝手”“流水剑法”“斩波剑法”“四象剑法”“戳花指”“撼天掌”，各种功法看名字都挺高大上，具体威力如何就不知道了。
青衫老人在旁边笑呵呵的说道：“别看这些功法名字一个个唬人的紧，都是些普通功法罢了。一楼这些功法可以借鉴参考，若要花功夫去修炼，就不是好选择喽！”
接下来林照又跟着青衫老人上了二楼，二楼的书架明显要少，放眼望去，最多三四十本功法。使得二楼的空间显得较为空旷，旁边专门僻出一块空间，摆放了桌椅，便于阅读。
“这些才是我林氏武典阁的精华，每一本如若修炼大成，都可成为一流高手”青衫老人又给林照介绍到。
林照移步至书架前，放眼一个个望去，“回春功”“补天魔功”“三阳天功”“大力金刚劲”“封灵刀诀”“刺星七绝”“翔龙纵鹤步”“神光绝户剑法”，一本本功夫名称映入眼帘。
“这些秘籍要放出去，每一本都能造就一方豪杰，实乃我林氏一族几百年积累。每本秘籍都附带着一个故事，我林氏族人每学一本秘籍，都应感怀前人之蒙阴！”青衫老人言语肃穆，神情庄严。
两人又来到三楼，青衫老人走到一个通体铸铁造就的大柜子前，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柜锁，里面摆放着约**本秘籍。
林照看到“波涛炼体拳”“跌浪返空步”“万流归海诀”三种林氏传承功法的秘籍，都摆放在这里，还看到了几册秘籍，“明玉玄功”“浮云九隐诀”“混元护体劲”“浩然正气诀”“君子行世剑诀”“大力魔神拳”。
“这里的秘籍才是我族中武道最高秘典，非我林氏族人不传，非经家主同意不传，对族中无大功者不传，非族中内定守护人不传。这里的秘籍名称都不能说出去，一旦被外人知晓，都会引起巨大波澜，切记，切记！”
林照用力点点头，对着青衫老人道：“曾祖爷爷，我现在能观看这些秘籍吗？”
“你当然可以，否则我带你到这里作甚。小照儿，你爷爷跟我谈过，你实乃我林氏不世出天骄，族中对于你的培养是不计成本，全力以赴。你要谨记，体内流的是我林氏的血，头上顶的是我宗族的姓，未来你有所成就，需宏大宗族，这是你重担，也是一种荣耀。”青衫老人双目炯炯盯照林照，身上气机凝重，含而不吐。
“照儿知晓，族中为我付出巨大，也明白自己责任，将来定会宏大我宗族，让我水源林氏一脉传承下去。”林照躬身对着青衫老人，庄严回应。
“好孩子，我相信你，观你身上气血雄浑，劲力内敛，比起妖兽都要强盛。但似乎没有修炼内功，有何缘由吗？”青衫老人拉着林照坐在旁边桌椅处。
这里的秘籍都不能带出“武典阁”，所以三层都有专门的阅读布置。
林照将自身想要成就外功“抱丹境”的想法说了一下，请教眼前曾祖父有何见教！
眼前的青衫老人功行明显比林仁杰高，估计肯定是先天高手，到底多厉害，就没法估量了。
“哦，你想法不错，独辟蹊径。老头子活了快一百二十岁，行走江湖，历练世间，在南域灵州也去过三四个国家。但能臻至抱丹境的只听闻一个，据说此人乃绝代大宗师高手，内外兼修，外功修成抱丹，内功臻至先天巅峰，自功法成就，从无败绩。”青衫老人捋着长须，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缓缓开口。
“但老头子在抱丹境上给不了你太多建议，通常武道修炼都是注重内功修行，外功不仅耗时，也需要庞大财力支撑，还要有天资和武者自身的意志坚定，就这能否练成也是两说，失败则亡！小照儿，你要慎重三思。其实以你天资，根本不用这样，就是正常以内功为主，成就绝顶高手也是有很大可能。”
“照儿晓得，只是这些时日，我已将家族传承的波涛炼体拳练至化境，于抱丹境隐约有些感悟，只是现在积累不足，时机未到。”林照缓缓说道，语气间有强大自信，双目开合间，神光闪动。
青衫老人见状，也感受到这个曾孙的不凡，其强大的气血和身体偶尔透出的气机，连他这个积年先天高手都有心惊，这种感觉是无数次出生入死间得来的，对于危险的把握莫可言语。但老人内心确信，这是真的。
“这才修炼多久？仅仅外功就到如此地步，我林氏怕要出个大妖孽了！”青衫老人默默自语。
“曾祖爷爷，时间宝贵，我先从这里的传承秘籍看起，以做武道资粮。”闲聊片刻，林照直接出言，开门见山。
“好，你安心参悟，有事摇一摇边上绳子，有铃铛可以让楼下知晓。”青衫老人说完，直接缓步下楼，也是干脆利索，似乎不拖泥带水。
林照转身看向铁柜中秘籍，脸上无悲无喜，身姿从容。
正是：武为止戈藏秘典，任观任习集精粹！
第十五章 医道浩瀚仁心驱
双手轻轻合上“混元护体劲”秘籍，林照闭目危坐，脑海里“混元护体劲”的秘诀字体滚动，功法图录一幕幕清晰飘过。
睁开双目，见周围光线开始暗淡，起身双手高举，十指交叉外翻，扭动身体，骨骼一阵脆响。思忖今日收获不小，一个下午时光，包括“明玉玄功”“浮云九隐诀”以及“混元护体劲”都已经清晰记忆在脑海里，反复对照过，绝无丝毫差错。
早已熟烂于胸的“波涛炼体拳”“跌浪返空步”“万流归海诀”三种功法秘籍，林照也是一一翻看，跟之前所学映照，查看原本秘籍与所学有无出入，结果毫无差错。也是前世磨练的做事风格，注重细节。
拉动绳索，片刻曾祖父笑吟吟走上楼来。
“小照儿，看你一下午都在三楼未动，可有收获？”
“略有所得，还需慢慢印证！”林照微笑答道。
“好，以后直接过来，老头子我住在一楼。”青衫老人面容慈祥，看着林照的目光满意之极。不满十三岁的年龄，一个下午不动，光看定性就卓越不凡。
陪着曾祖父说说话，林照回转练武小院。出“止武堂”时，听闻练武场依然传来叱咤破空之声，虽天色已晚，华灯初上，依然有人勤练不辍。
回到练武场院落，福伯看到林照，忙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又给林照上了香茗。
林照坐于太师椅上，一下午滴水未进，也是有些口渴，轻啜茶汤，品味着舌尖苦涩之后的回甘，看起来神情写意，脑海却是不断参悟一下午所得功法。
“明玉神功”是一门内家功法，但实际效果却是以内家真气来淬炼肉身，最终达到“肌体如玉，莹莹生辉”的境界，林照没有习练过内功，对于内功淬体的法门做不得评价，但其中的某些淬体机理可以适当借鉴，用于外功的修炼。
“浮云九隐诀”是一门身法顶级秘籍，练至大成，以内力催动，可浮空挪移，若云彩浮隐，使自身踪迹难觅。这门功夫同样现在难以参考，只有少许身法挪移法门可以借鉴。
“混元护体劲”却是一门内外交替，磨练出一道护体劲罡的秘籍，其中颇有些可参考之处。
过了有两盏茶功夫，晚膳已然上桌，林照下著如飞，无论大骨或是肉条，皆是牙齿磨动间化为细小糜粉。虽是狼吞虎咽，偏偏看起来姿态优雅。
晚膳过后，屋外天色漆黑，林照缓步于院中度步，双手后负，修养身体。不到半个时辰，又复扎起波涛桩。
待到两个半时辰后，才收了拳式，身体微微有些疲乏，却是感觉全身舒泰，汗液缓缓流出，携带着体内细微杂质。
每日练拳淬体，排除杂质毒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便是外功修炼法门。没有捷径可走，没有取巧之法可寻，唯有坚持，乐在其中，精神活泼统一，才会逐渐臻至外功极限，凝练精气神于一，融及气血，抱丹返照先天。
第二天林照又是寅时起床，精神抖擞，浑身精力无限。依旧站桩练拳，并逐步尝试融入昨日所得，有尝试成功的，也有尝试失败的，林照浑不在意。
待到辰时二刻，林照已经乘坐族中马车，到了李老大夫家中。
李老大夫世代行医，传承有将近两百年，所居之处距离林府并不远，约两刻钟就赶到了。在门口停了马车，林照让车夫回去，届时自己步行回家。
看着门口黑底金字的“仁善堂”牌匾，林照缓步走进大门，落眼之处，院中都是等待诊治的病人和家属。
院内有高大的凉亭，在病人候诊的时候以便于遮风挡雨。一个个长条板凳放置于亭下，坐满了男女老少，熙熙攘攘，杂乱不堪。又有交谈之声嗡嗡作响，还不时有病人去找医堂伙计领取号牌。
林照望着院内景象，略一皱眉，随即平复。前世的时候林照最厌恶的就是杂乱无序的场所，总是让人心静不下来。
找了个医堂伙计问路，伙计听闻是李老大夫新收弟子，顿时神态热情，自告奋勇给林照带路。先是要穿过一道门户，内有门子守着，问明来意，再三确认看有医堂伙计陪伴，才开门放行。
入门之后，绕过照壁，入眼之处是个花园，但医堂伙计介绍，这里种的可不是花卉，都是一些草药。有枝叶翠绿，形态矮小的草药，也有长有果实的不知名草药，发出各种古怪的味道，仿佛是进入了药铺一般。
穿过小药园，又是一道大门阻拦，医堂伙计介绍，这是为了隔绝前面医堂的喧闹之声。另外又露出隐秘的神色，悄悄道有这般布置，能化解祛除药堂病人散发的病气。
林照轻轻一笑，并不接话。医堂伙计看着眼前身材挺拔修长的贵公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既不敢造次，心里还总有一种被隐隐慑服的感觉。
医堂伙计再次敲门，对答片刻后，院门才打开。
林照转身向医堂伙计表示感谢，对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词不达意。林照也不多言，微笑颔首后入门而去。
医堂伙计呆呆看着林照背影，心里混乱一片，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为何对着这位公子总觉得居于下位，不敢丝毫逾越。
被李老大夫家的仆役领进正厅，林老大夫正端坐于上首，下方坐了六七位人，年龄不一，但林照目测大都超过而立之年。
林照赶快抢行一步，立于厅前，向着李老大夫躬身行礼：“给师傅请安，林照晚来一步，烦劳师傅久候，还请恕罪！”
李老大夫捋着花白长须，含笑道：“不晚，不晚，却是正好。下方是你的几位师兄，你们今日初次见面，相互介绍，为师就不复多言了！”
林照从容向着厅下师兄，从左边最上首开始，一一见礼认识。片刻后才跟眼前七位师兄相互认识。
待到李老大夫让林照落坐，且先旁听。林照才闭口不言，只带双耳认真倾听。
原来李老大夫正在跟眼前几位师兄讨论病人病情，林照哑然失笑，这不就是前世医院开早会吗！
但听得片刻，心里却愈发对李老大夫敬重。刚才有位师兄明显昨日诊治一位病人未曾用心，被李老大夫连番问话，顿时答的“牛头不对马嘴”。此时的李老大夫那里还有平日的和蔼，双目一竖，指着哪位师兄就是一顿呵斥，指责其心思不专，祸害病人。哪位师兄满脸羞愧，低头不语！
林照见状，心中暗赞果然李氏医风严谨，不落空处！
待到厅中众人讨论完毕，七位师兄看着眼前贵公子，虽然同为师父门下，却也不敢怠慢了。遂一一向林照告辞，去往前院坐堂治病。
李老大夫轻咳一声，向着林照笑道：“你今日初次到来，师父先给你讲讲我李氏仁善堂创立初心。”
原来李青华师父的祖上原也贫穷，年轻时得了久治不愈的顽疾，却好运遇到一个慈善的老医师，老医师医术高明，四处行走，为人治病，不管富贵贫穷，都一视同仁。后来在老医师耐心治疗下，才身体康复。为表老医师仁心仁德，便拜老医师为师，一来服侍老医师以谢恩情，二来也有着想将老医师的医术医德发扬光大，惠及更多贫苦之人想法。
后来老医师老去，一身医术都传于李青华祖上，李青华祖上便创立了“仁善堂”，取义“仁心仁德，善念善举”，更是尽可能为贫苦人家治病。同时后人更是推陈创新，若有同心同志的医师，便相邀加入“仁善堂”，医治病人，交流切磋。使得李氏传承医术越发精湛。
林照知晓了李老大夫这段祖训，内心也深深为之佩服。不管什么时代，不管什么体制，不管什么世界，总有些人能身体力行，扶贫济困，能使之成为家族传承箴言，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值得尊敬。
但尊敬并不代表自己也要去践行，林照内心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除了林氏部分族人，就只有武道，其它再无牵挂。
自己虽无法像李老大夫的宗族那样扶危济困，治病救人，却能通过林氏宗族帮扶李氏医堂，间接达到行善积德的目的。回头给林老太公说上一声，想必老人家不会反对。
李老大夫看林照听得认真入神，颇为赞许的点点头。又带着林照到了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倒是有点像书房。指着桌子上的书架，让林照先行背诵上面的各种医理和药理典籍，等过段时间再安排人带着林照去药房，结合实际来辨认、记忆药材药性。
林照看着屋内书架，倒是有不少书，两层书架上竖立整齐地摆放满了医药书籍，估计能有七八十本。
给林照介绍完毕，李老大夫转身走出屋外，也赶着去前院给病人诊治。
轻轻吐出一口气，林照缓缓坐在椅中，从书架下层最左手边抽出一册医书，认真阅读起来。
正是：医道博大救生死，妙手回春仁心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