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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全能仙尊全文阅读

作者:气球要爆炸     都市全能仙尊txt下载     都市全能仙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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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背影

    清晨。

    初春的旭日,驱散了田间的薄雾。

    安逸、宁静的山村冒起了一缕缕炊烟。

    一辆客车摇摇晃晃地驶来,停了一下,又摇摇晃晃地驶向远方。

    双鬓斑白、年近五旬的王大满拖着行李箱,背着巨大的旅行包艰难地从村口的汽车站跋涉到了村尾的老宅。

    三十年没人住的老宅,原本是三间快要倒塌的土坯房。

    想着这毕竟是老爹留给自已的唯一念想,总不能就这么让它倒了吧!

    于是五年前,在王大满经济形势尚好的时候,花了点钱把它修成了三间窗明瓦亮的大瓦房。

    结果,就是这个当初的无心之举,居然让今日的王大满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把布满灰尘的房屋、院落简单地打扫后,气喘嘘嘘的王大满直起有点佝偻的腰,找来一把躺椅,放在院中,舒服地靠了上去。

    “铛铛…”

    一阵铁门敲击声响起,把假寐的王大满惊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儿时的玩伴--陈建国正笑呵呵地站在敞开的大门处。

    “满子哥,你回来了?”

    王大满快步上前,紧紧握着陈建国的双手,略显沧桑的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

    “建国兄弟,好久不见了。”

    “是啊!满子哥,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你回来修房子的时候呢!”陈建国望着王大满苍老的脸容,唏嘘地道:“满子哥,我没记错的话,你可还不到五十啊!怎么这头发就白成这样了?”

    叹了一口气,王大满挥挥手道:“不说这些了。建国兄弟,咱屋里说话!”

    “别了,满子哥。你这刚回来,屋里锅冷灶凉的,还是先上我那儿住两天吧,咱哥俩也好好喝一杯。回头,我再打发你两个侄子过来帮你好好收拾收拾。”

    ...

    夜光如水,撒落在窗前。

    旅途的疲惫、酒后的醺然,王大满却并没有太多睡意。

    “满子哥,你还记得原来村东头李二狗家的大儿子--李刚吗!那小子前几年在西山开煤矿发了大财。

    今年春节他回来,顺道就和我这个村长拉了会儿家常。他说:去年他到香江旅游的时候,在街上碰见了他的中学老师,也就是你爹--王文轩了。”

    陈建国在酒桌上的最后一番话让躺在炕上的王大满泪流满面,尘封心底数十年的记忆又涌上了心头。

    王大满的老爹--王文轩,据说是1949年的时候在村子附近和家人走失后,被村里收养的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但是学习特别好。在那个好多人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年代,他居然一路读到了大学,可以说是整个村子的骄傲。

    王文轩大学毕业后,并没有服从分配,而是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这个收养他的小山村,当了一个小学老师。用他的话说:村里的乡亲们养大了我,那我长大了,就得为乡亲们做点什么。

    这件事,让镇上的镇长知道后,镇长怒了:一个村的村小,就用大学生当老师?你们村咋不上天呢!镇上的中学,别说是大学生了,就是高中毕业的老师都还没几个呢!

    结果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镇长三番五次地到村里骚扰王文轩,非要把他弄到镇中学去当老师。

    面对镇长的威逼利诱,王文轩坚决不为所动。

    其实所谓的威逼,也不是针对王文轩的,而是针对村长的。按镇长的原话,就是:“只要他王文轩能到镇上去,那你老小子以后再去镇里开会,我就让你坐会议室的头排。反之,那以后你就蹲在门口开吧!”

    村长乐呵呵地表示,王文轩能留在村里,对俺村里的娃娃们是好事情!为了俺村里的娃娃们,俺蹲着开会,又能咋?再说了,以前开会,俺也没几次是坐着的。

    话说,镇里的那个破会议室,只有一把单人椅子,一张小桌子,和一个长排的椅子。所以每次开会时候的场景就是,谁讲话,谁去那张小桌子后面的单人椅上坐着,讲完了,你再下来。而那张长椅子,就是谁先到,谁抢着了,谁去坐。

    至于利诱,则是镇长拉着王文轩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地说的:“你王文轩只要能到镇上去,俺把俺闺女许给你当老婆,咋样?”

    “呃!”王文轩表示:“镇长,你看今天的天真蓝啊!”

    最终结果就是,王文轩还是去了镇中学。

    当然,让王文轩去镇上的原因,既不是镇长的威逼,更不是他想娶镇长的女儿。而是镇长最后的一番话:“你王文轩留在村里,得利的只是你们村的娃娃们。而你要是到了镇上,得利可是全镇,也包括你们村的娃娃啊!要知道,你们村的娃娃上完了小学,不还是得到镇上上中学吗!”

    在王文轩到镇上一年后,王文轩大学的学妹,也就是王大满的老妈找了过来,最后她也在镇中学当了一名老师,并于一年后和王文轩结了婚。据说,当年的两人可是这个偏僻小镇上的一道美丽风景:男的温文儒雅,女的温婉美丽。

    婚后第二年,也就是1968年,王大满出生了,而他妈妈却因为产后大出血,没能救过来。

    许是对爱妻的亡故过于伤心,每次望着王大满这个儿子时,都会让王文轩不由自主地想起:就是因为他,才让老婆没有的。所以,王文轩每次想起妻子的时候,都会恨他这个尚在襁褓中儿子,而王大满从小也就没有得到多少父爱。

    饥一顿饱一顿的活到五岁的王大满被实在看不下去的村长,也就是陈建国的父亲收留了。他把王大满从镇里接回了村里。

    而王文轩在镇上更是以学校课忙为由,一年也不会回去看王大满一次。

    可能是继承了王文轩的优良基因,王大满从小就学习成绩很好。正当他高三下学期,彪着劲想要考一个好大学,让父亲能正眼看一下自己的时候,更大的打击来了。

    1985年的春节后,镇上突然传出一条爆炸性的新闻,王文轩小时候走失的家人突然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而且据说他父亲是海外的什么什么大资本家之类的。这个大资本家还派了人回来,要接他出国团聚。在和来人交流后,王文轩犹豫一番,最后还是打好了远行的行囊。

    走之前,王文轩回到村里和村长告了个别。至于王大满这个儿子,除了一句“我村里那三间房留给他吧!”,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交待,甚至于都没有回头看王大满一眼。

    所以,在王大满的心中,父亲最后的印象就是那冷漠的背影。

    ......

    “满子哥!满子哥!你快醒醒!”一阵清脆的呼声传入王大满的耳中。紧接着,一位身着绿色上衣,深灰色裤子的矮壮青年气喘嘘嘘地跑了进来。

    看到这位青年的面容时,原本睡眼惺忪的王大满“蹭”地坐了起来:这不是年轻时候的建国吗?

    “满子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睡迷糊了?干嘛瞪着俺?”被王大满吃惊的表情吓了一跳的陈建国嘟囔道。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不由分说就把王大满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急道:“满子哥!你快点穿衣服。你爹在村口呢!你快去跟他见一面,他这一走,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被陈建国拉着飞快地奔向村口的时候,王大满仍然是一脸懵逼的表情,直到到了村口,再一次看到了那被自己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场景。

    那道身影仍然是背对着自己,同几个人说着什么。

    尽管自己和陈建国跑来的动静比较大,甚至那几个前来相送的人都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可是那道身影仍然是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那道身影还是没有回过头来看王大满一眼,就那么冷漠地直接上了停在村口的吉普车。

    村长来到跟前,叹了口气,拍拍王大满的肩膀道:“满子!你爹说了,他那三间房都留给你了。”说完,摇摇头走了。

    痴痴地站在那里望着那辆远去的车,泪水却已经顺着王大满的双颊流了下来,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二章 决定

    王大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盖着厚厚的棉被躺在炕上。

    旁边,陈建国伏在炕沿上,流着口水,呼呼大睡。

    望着陈建国稚嫩的脸庞,王大满一阵恍惚:这是怎么了,建国返老还童了?自己不就是多喝了点,在建国家睡了一觉吗!怎么会再经历一遍三十年前的那一幕?难道我现在还是在做梦?

    从被子里抽出手,紧紧握了一下。

    长期练武的手臂,并没有因为上了几年学就显得瘦弱,反而是随着攥紧的拳头,立刻就是肌肉隆起。

    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剧痛袭来,王大满不禁痛的哼了一声。

    这时,陈建国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王大满醒了,立刻惊喜地道:“满子哥,你醒了?”

    “建国,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这儿?”

    “满子哥,从你在村口晕倒,到今天已经是三天了。这几天你又是发烧、又是说胡话。我爹看不是个事,就去镇里把胡大夫请来给你打了一针。到昨天晚上,总算是把烧给退了。”说到这里,一拍脑袋道:“满子哥,你一定是饿了,灶上给你热着小米粥呢!我给你端去。”说完,便蹿了出去。

    “我这是回到三十年前了!”当空洞的双眼中有了聚焦后,王大满立刻意识到这一点。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从心中传来: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个冷漠的,远去的背影。前世的自己只是把他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甚至,前世活了五十来岁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他走后自己所做的一切,也许都是为了找到他,当面地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儿子啊!你这么对我,你就不后悔吗?

    想到自己前世三十年的所做所为,王大满不禁泪流满面。

    上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专门选了个英语专业,为什么?

    因为听说他出国了,而把英语学会了出国就会方便很多。

    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分配工作的机会,去深市打工,为什么?

    因为听人说他出国了,而深市是改革开放的窗口,自然出国的机会也就多。

    到了深市,凭着自己大学毕业生的身份,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但自己却去服装厂当了一名普通的工人,为什么?

    因为听说那个来找他的大资本家,也就是自己的爷爷,在国外是做服装生意的。自己进入服装行业,那怕只是一个小工人,但只要同在一个行业里,碰面的机会应该会大一些。

    在服装厂一干就是8年,凭着自己大学生的身份,被老板赏识,居然升到了厂长的位置。

    之后,又毅然地辞职,用那些年的积蓄和炒股赚的一点钱,开了一家小工厂。

    经过十来年的谨慎经营,小工厂变成了大工厂,生活也渐渐地富裕起来:住的是别墅,开的是奔驰,出门也会被人尊称为王总,老婆年轻漂亮,儿子聪明伶俐。

    可是,一种不甘心的感觉却时不时地冒出来,侵蚀着自己的内心。

    因为还是没有找到他,没能当面问他一句--为什么?

    为了有一天相见时能从他的眼中看到“认可”这两个字,自己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把所有的资产都拿去做了抵押贷款,贷得的款项全部用来对工厂的设备进行升级换代。

    正当自己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爆发了,工厂订单急剧减少,刚买来的新设备闲置在那里,慢慢地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又一个十年过去的时候,工厂倒闭了,老婆带着孩子也离婚走了,自己也是一无所有地回到了小山村。

    ------

    现在,自己回到了三十年前,又一次站到了人生的起跑线上。

    我该怎么办?还要去找他吗?

    王大满咬着牙自言自语道:“找。一定要找到他。”

    至少前世陈建国酒桌上的一番话让自己知道:他肯定是在香江。

    那么这一世的自己至少是有了目标的。

    那就是:香江。

    一抬头,看到墙上的日历显示着1985年3月12日,想到前世的香江在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不禁感叹道:“这时间还真是紧啊!”

    “满子哥,你好几天水米没打牙了,快趁热喝。”陈建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走了进来。

    闻到香气,腹中升起了一阵饥饿感。于是,顾不得烫,唏哩呼噜把小米粥喝下肚后,王大满才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感到熨帖起来。

    “满子哥,我再给你添一碗吧!”说完,接过碗的陈建国就要出去。

    一把拉住陈建国,王大满道:“建国,先等会儿,哥有事问你。”

    “哥,你说。”

    “叔啥时候回来?”

    “下晌,吃饭前能回来。哥,你要有事,我现在就去给你叫。”说完,不等王大满说什么,就“蹭”地蹿了出去。

    一把没捞住的王大满苦笑了一下:这小子比自己还急!不过,心中却满满的都是感动。建国这是关心自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是这样的想着为自己做点事情。

    建国他们家也是只有两个人:他爹--老村长和儿子--陈建国。建国他娘在生他的时候也是难产死了。以后,老村长也没再找,就这样一个人抚养着建国。直到建国3岁那年,老村长看自己可怜,就把5岁的自己带回来,一块儿养了。

    所以,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和建国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却比亲兄弟还亲。而自己对老村长更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前世的自己也一直庆幸着能够有建国和老村长这样的亲人。

    不一会儿,老村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用手探探王大满的额头,欣慰地道:“嗯!不错,烧退了。”接着开解道:“满子,你这下可是把叔给吓坏了。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这样想不开啊!你得好好的,咱还得考学呢!”

    “叔!我不想考学了。”

    “啥...”老村长惊得睁大眼睛望着王大满。

    “叔!我不想考学了。”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后,王大满重重地说道:“我想去找他。”

    “嗨!”老村长叹道:“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就算是让你找着了,又能咋?”

    没有回应老村长,王大满低头沉默一会儿,“叔!还得麻烦你个事,帮我把那三间房给卖了吧。”

    “你啊!”看到王大满倔强的样子,老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叔这几天帮你联系联系。”

第三章 离开

    十天后。

    县城的长途汽车站。

    一辆客车停在汽车站的门囗,等待着远行的人们。

    上身四兜绿色上衣,下身蓝灰色裤子,脚上一双刚买的解放鞋,一个绿色挎包被斜背在身后。

    王大满站在客车旁显得很是精神。

    “满子,介绍信和你要的那个边防证都收好了?”

    拍拍自己的胸口,王大满道:“都在里面呢!”

    “你这孩子咋这么急呢!要是再缓几天,那房子还能多卖200块钱呢!”老村长叹了口气,看到王大满不吱声,又小声道:“总共1200块呢,你可得藏好了!”

    “叔!你就放心吧!

    在衬裤里面缝了1000块。200块放在上衣里兜了。另外,20来块钱和在镇上换的3斤粮票放在裤子兜里了”王大满小声道。

    这时,陈建国从客车顶上爬了下来:“满子哥,行李我绑好了。绑了两个死扣呢,你放心,道上肯定掉不了。”

    看着只有自己胸口高的健壮少年,王大满上前紧紧抱了一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略显动情地道:“好兄弟,快点长大。短则二、三年,长则五、六年,哥一定回来找你,到时候跟哥一起闯天下去。”

    “嗯!满子哥,我等着你。”稚嫩的脸庞上,挂满郑重地表情,陈建国重重地点头道。

    一阵汽车的长笛声响起,这是在催促远行的人们:车要开了!

    “叔,建国,我走了。你们也回吧!”说完,王大满转身上了车。

    随着客车的开动,透过窗口,看到渐渐变小的人影,王大满一边挥着手,眼眶也是不禁发红起来。

    ------

    迷迷糊糊中,王大满发现有人在摇晃自己,“小伙子,醒醒,到站了。”

    睁开眼,发现司机师傅正站在自己面前。

    向窗口外看去,晚霞满天中,一条空旷的柏油马路映入眼中。

    路上,汽车很少;骑着自行车下班的人潮,却满满地挤在马路两旁。

    马路两旁,大部分是一些三、四层高的楼。最高的也有六、七层的楼房,矮的还有平房存在着。

    “这就是济市啊!”王大满不禁面露疑惑地感叹道。

    “小伙子!第一次进城吧!”满脸络腮胡子的司机师傅笑呵呵地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哪?”

    “师傅,去火车站怎么走啊?”

    “你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第二个十字路口左转,看到的塔形钟楼就是了。”

    1985年的济市火车站还是没有拆除的老站,它是存在于老济人心中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由德国著名建筑师赫尔曼.菲舍尔设计建造的一座典型的哥特式车站建筑。

    这座造型别致的火车站刚一建成,便受到了国内外建筑家和百姓们的广泛赞誉,成为远东地区最为著名的火车站。至今它仍是建筑类学者的必修课。

    它被战后西德出版的《远东旅行》列为远东第一站;它一度登上清华、同济大学的建筑类教科书;它曾是世界上唯一的哥特式建筑群落车站。

    “塔形钟楼、圆形屋顶、拱形门窗、高大的台阶、花边墙壁,宛如童话般精巧别致的‘积木’。”有人甚至曾经如此形容过这座火车站。

    ......

    在太阳落山之前,按照司机师傅的指示,王大满终于来到了这座漂亮的火车站。

    在售票窗口买了一张晚上的火车票,王大满就背着行李在火车站附近转了起来。

    说是行李,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帆布包裹,里面有两身换洗衣服和老村长找隔壁大娘给烙的一捆大煎饼。

    逛了半圈,开始的新鲜劲儿消散后,王大满就索然无味地停了下来。

    这个时代的大街上自然是没有霓虹灯的。但作为省会城市,倒也不至于说是一入夜就漆黑一片,至少马路两旁的路灯还是亮堂堂的。随着下班人群的消散,马路上的自行车大军也是不见了踪影,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外,宽阔的马路上竟然是空荡荡的。

    借着路灯灯光,在一面写有“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的告示牌的旁边,王大满找到了一家还在开业的馄饨店。

    店不大,只有三十来个平方。店里的6张饭桌,只有3张坐着吃饭的人,看穿着打扮,都是要赶火车的旅客。店里忙活着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在后厨充当厨师,妻子在前厅招呼客人。

    看到王大满走进来,胖胖的中年妇女立刻热情地招呼道:“大兄弟,快请坐,想吃点啥?”

    “大姐,给我来碗馄饨就行。”接着,王大满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能都给你钱吗?”

    “行啊!咋不行呢!俺这就是个人小店,不像国营大饭店那么严:没粮票,还不让吃饭。”说到这里,中年妇女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道:“不过,可得说好了啊!有粮票,一碗馄饨是1毛钱加半两粮票。要是没有粮票,一碗馄饨就得3毛钱。”

    知道这位妇女有点坑自己,这碗馄饨多要了自己1毛钱。但也没办法,谁让王大满兜里现在就有3斤粮票呢!就这,还是老村长托人好不容易在镇上换来的,是王大满留着关键时刻用的。要不然,揣着一兜子钱,就因为没有粮票买不到饭吃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行啊!大姐,3毛就3毛吧!”说完,王大满从兜里取出3毛钱递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望着碗中个个皮薄馅厚,足有小儿拳头大小的混沌,王大满不禁感叹:真实惠啊!

    用勺舀起一枚混沌,一口咬下去:嗯!不错!

    王大满把两个袖子往上撸了撸,又从帆布包中抽出一张大煎饼,就着那碗大混沌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三张大煎饼和一大碗混沌就都进了王大满的肚中。

    腹中饱涨感让王大满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又招手道:“大姐!”

    “大兄弟,吃好了?”听到招呼,中年妇女快步前来应道。

    “吃好了。”王大满摸摸肚子,又从挎包中拿出一个大罐头瓶子说道:“大姐,我给你5分钱,你能帮我灌一瓶开水吗?”说完,从裤兜里拿出5分钱递了过去。

    “行啊!大兄弟,你等着,马上就来。”说着,中年妇女接过灌头瓶子和5分钱就进了后厨。不一会,又用一个托盘托着灌满热水的罐头瓶子走了出来,把罐头瓶子小心地放到王大满的桌子上,“大兄弟,你拿好了,可是挺烫的。”

    “哎!谢谢了。”说完,用挎包把罐头瓶子兜住,又扛起帆布包,王大满就一头扎进了夜色中。

第四章 南下

    王大满坐的是从帝都开往广城的火车,在济市停留的时间不太长。但济市是一个大站,上的人很多,所以上车的过程简直就是一场战争。

    幸好王大满身强力壮,硬是在人群中撞开了一条路,顺利的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把行李往行李架上一抛,才一屁股坐了下来。

    卧铺票?别逗了!

    这时买卧铺票是要开介绍信的。王大满一个农村娃,无论如何也是开不出来的。

    当初,老村长能弄到边防证,已经是令王大满喜出望外了。

    随着涌进车厢的人增多,有些没有坐票的人就逐渐挤在了过道上,空气也变得浑浊起来。王大满便起身把车窗拉了下来,这时候的绿皮车的车窗是可以拉开的。

    随着车窗的拉开,早春微寒的空气灌了进来,这让王大满的精神为之一阵。

    刚要坐下,坐在窗口的一位带眼镜的斯文中年人略带不满地说道:“小同志,一会儿,车开起来,风这么往里灌,会很冷的。”

    “对不住,大叔。我就是开窗透透气。车开了,我马上把它关上。”王大满欠欠身,礼貌地回道。

    王大满一身农民装和表现出来的教养似乎有点不协调,这引起了中年人的兴趣:“小同志去哪啊?”

    “我去深市,在终点--广城换一下车。”

    “哦!”一丝惊奇之色浮现在中年人的脸上:“小同志,那里可是改革开放的窗口,你这么小,就要到那里去闯荡,了不起啊!”

    “您别这么说,我就是一个农村娃,在家呆不住了,就想着出来看一看。”刚说到这里,一声“呜”的汽笛声响了起来,“哟,车要开了,我把窗户关上。”

    ......

    经过一路漫长的煎熬、等待之后,火车终于停靠在了广城车站的站台旁。

    王大满站起身来,狠狠地伸了个懒腰,抻得后背骨节是“卡蹦、卡蹦”响。

    当王大满走出车站时,已经是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尽管王大满身强力壮,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熬下来,还是感觉吃不消。

    在火车站旁随便找了个旅馆,花了10块钱要了个房间,便扑在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王大满是被饿醒的。

    找旅馆服务员灌了一罐头瓶子开水,从帆布包取出煎饼,把最后三张消灭掉,才把饿得发慌的饥饿感给压了下去。

    简单洗漱后,王大满立刻来到广城火车站的售票处,买了最近一班去往深市的火车票。

    趁着离开车还有点时间,王大满在火车站旁边找了一家包子铺,要了30个包子,一大碗粥。这是两天来,王大满最正式的一餐了。

    算着时间,快速吃完之后,王大满又急匆匆地奔向火车站。

    又是几个小时的火车后,当王大满从深市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了。

    前一世,王大满来深市的时候是1990年。那时的深市火车站周围已经很有些繁华的气息了。

    可是在1985年的这个时候,站在深市火车站的出站口向外望去,仍是给人一种青涩的感觉。

    此时的深市,由于到处都在兴建高楼大厦,所以显得有点杂乱,但却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以“三天一层楼”速度,创造了“深市速度”的国贸大厦早在去年4月就已经封顶了。

    突然,王大满发现出站的人流都在避开他,有些人甚至还对他指指点点。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果然,原本干净的衣服,几天火车坐下了,变得皱巴巴、脏兮兮的。而且原本没什么感觉,但这一打量,一股酸臭味道立刻冲入鼻中。

    找了一家稍微上档次的旅馆,要了一间带淋浴的房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从帆布包中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整个人这才清爽起来。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已经变黑的天空。

    “今天是1985年的3月26日,时间还来得及。不过,无论如何要在6月份之前到香江,10月份前拿到香江的身份证啊!

    嗨!要是现在能过去就更好了...”

    就这样,在这种碎碎念中,王大满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眼睛一睁开,王大满就“蹭”地蹦了起来。几日来旅途的疲惫,在充分的休息下已是一扫而光。

    简单洗漱,吃过早餐之后,王大满就向着本次旅程的目的地--老街赶去。

    这次他来深市,就是要去老街找一个花名“沙胆坤”的人。

    “沙胆坤”本名李成坤,原本是香江和字系社团下面一个小堂口的坐馆。

    后来,在帮派火并中,堂口被人扫掉了。他无处可去之下,就跑到了刚刚设立特区的深市。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做一些电子产品的走私生意。后来,有了点本钱之后,就学别的外商那样开了个服装厂。

    没想到,服装厂居然让他做大了。

    前世的时候,由于都是做服装生意的,一来二去之下,王大满就和他熟识起来。虽然谈不上交情莫逆,但也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

    有一次,喝大了之后,他吹嘘道:开服装厂之前,老街一带一半以上的走私电子产品都是他供应的。

    看到王大满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拍着胸脯,急声道:“兄弟,你不要不信啊!那个时候,哥哥我是真的威啊!”接着,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王大满面前晃了晃,“我一年至少安排100人去海那边。”说完,冲香江方向指了指,又伸出三根手指道:“最多三个月,我安排的人就会在那边拿到正式的身份证。”

    看到王大满震惊的表情,接着又得意地道:“自从我到深市以后,不论是早期偏门的走私、偷渡生意,还是现在服装厂的正行生意,我都没有欺过人、骗过人。可以说,我’沙胆坤’三个字就是金子招牌,只要我说过的,我就一定做得到。

    这也是我现在虽然不捞偏门了,但黑白两道都还给我几分薄面原因。而且,因为我讲诚信,那些老板也都愿意同我做生意。我的生意自然也就越做越大喽!”

    当初听到这番话时,王大满还在心中一阵感慨:这妥妥就是一个失足青年改邪归正之后,逆袭成为人生赢家的典范啊!

第五章 能打

    老街。

    王大满已经转悠几个小时了,还是没找到“沙胆坤”所说的那个门脸。

    前世的时候,“沙胆坤”可是一再地吹嘘他那里怎么怎么的门庭若市,每天提货的人是川流不息。

    可王大满就没找到一间符合条件的。

    难道这老小子骗自己?

    不能啊!前世的自己虽然不同那些黑道的人打交道,但“沙胆坤”仗义、诚信的名声还是有所耳闻的。

    要不然,自己一个奉公守法的平民,也不会同一个前黑社会成员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了。

    可这老小子说的地方,怎么就找不到呢!要是找不到他,可真就有点麻烦了。

    本来,王大满是想着从“沙胆坤”那里进一些电子表拿到内地去卖。这个时候的电子表又被称为“走私表”,在南方非常便宜,只要几块钱。但是到了内地却可以卖几十、甚至上百。

    所以,只要王大满不怕辛苦,多跑几趟,短期之内就能让身上的一千来块钱翻上几十倍。再用这笔钱作为费用,通过“沙胆坤”的路子偷渡到香江去。如果当时“沙胆坤”说的没错的话,十月份前,自己就可以拿到香江的身份证了。

    现在,找不到“沙胆坤”倒不至于说是进不到电子表。

    现在的南方,在一般的商业街上,买电子表这类的商品不要太容易了。可是,就算倒腾电子表赚到了钱,也没有路子去香江啊!

    难道真要抱个轮胎游过去!可就算游过去了,没有合法的身份,也没办法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了。

    正当王大满眉头紧锁,低头走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的时候,突然,眼前一暗,前方的巷口被五、六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挡住了。微微侧头,向身后瞄了一眼,发现十几米外,同样有五、六个青年堵了过来。

    “我靠!我不会是要被抢吧?”王大满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懵逼的表情。

    说实话,王大满还真不怕这种场面。

    ---

    老家的那个小山村所在的鲁南大地上,建国前的三、四百年间,白莲教造反,拳匪闹事等等乱七八糟的事可以说是此起彼伏。所以,民间习武之风特别盛行。

    王大满和陈建国小的时候就跟给公社放羊的一个孤老头子学过武。据老头说:他的这一门功夫讲究的是:丹田一口气、拳如刚、腿如风。

    丹田一口气说的是:运用特殊的调息方法在丹田形成一个气旋。

    拳如刚则是:运拳如刚似铁。王大满曾见过老头一拳就把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打得四分五裂。

    腿如风讲究的是:运腿如风,快若奔牛。有一回,老头放的一只羊羔生病了,老头二话不说,抱起羊羔就奔向镇里的兽医站。五十多公里的山路啊,一个小时就到了。

    两个人一块学武,可是陈建国耐不住性子,学了半年就放弃了。王大满倒是坚持了下来,在15岁的时候,就达到了“拳如刚、腿如风”的境界,可是丹田那口气却总是练不出来。

    王大满16岁的时候,老头也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临终前,把王大满叫到了跟前,叮嘱道:“满子,这功夫不能再练了。丹田一口气练不出来,光练拳脚功夫,迟早要伤了元气的。”

    王大满为了安慰老头,嘴上答应了下来,但心里却不以为然。甚至后来能在深市的那家工厂发迹,也还多亏了这一身功夫。

    在深市服装厂打工的时候,有一回在工厂附近的银行,碰到厂里会计正在取钱。结果,会计刚出了银行门口,就被飞车党把装钱的袋子给抢走了。可是,抢完钱后,飞速逃离的摩托车还没跑出路口,就被王大满追上,飞起一脚把劫匪踹了下来,抢回了包裹。

    此事之后,工厂老板注意到了王大满,通过一番聊天,发现他居然还是个大学生。要知道,90年代早期的大学生可还是稀罕物呢!于是,在老板的赏识下,王大满的职务也是逐渐地升了起来,最终做到了那家服装厂的厂长位置。

    可是,后来的王大满还是为自己年轻时的任性付出了代价。

    就因为丹田那囗气没有练出来,随着年龄的增大,身体素质退化得特别快。还不到五十岁,头上就满是白发,脸上也是皱纹密布,看起来就像是六、七十岁。

    ---

    重新来过的王大满曾暗下决心:这功夫是再也不练了。可谁能想到,生活在给你苦难的同时,也总会在你不经意间给你惊喜。就在王大满放弃的两天后,一次偶然的调息,在丹田中居然形成了气旋。自从这气旋形成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拳脚工夫居然在几天之内,就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山村到镇里的五十公里的山路,王大满居然可以在一个小时内跑个来回,这可是原来教功夫的老头的两倍啊!

    ......

    看着十来个围上来的烂仔,王大满脸上的表情是萌萌的:他实在是不敢相信有人要抢自己。

    一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头上梳着大背头的烂仔越众而出,来到跟前,看着土里土气的王大满愣愣地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装出一副和蔼的面容,“老表,不要怕了,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没钱吃饭,想和你借点饭钱。你放心的了,我们不会白借,会给你打欠条的了。”顿了一下,或许是他都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么善良的话,脸上表情更加生动起来,拍了拍王大满的肩头,“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来深市找工作的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就跟我走,我一定给你找个又轻松,挣钱又多的工作了。”

    看着这一番表演,王大满顿时哭笑不得地道:“兄弟,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啊?”

    “咩意思?”烂仔的脸色一沉道。

    “咩意思?就是这个意思。”说着,王大满抡圆了胳膊,就给了烂仔一个大嘴巴子。

    瞬间,一口鲜血混着几颗牙就从烂仔口中喷了出来,人也飞了起来,“碰”地一声撞在了小巷的墙壁上。接着,一阵“乒乒乓乓”之声后,沿着墙根,十几个烂仔,一个个鼻青脸肿,双手抱头,温顺地蹲在了地上。

    王大满来到最早搭话的那个烂仔跟前,蹲了下来,可还没等他说什么,那烂仔就吓得身子往后仰,“莫打,莫打,大佬。我们错了。”说完,又从身上掏出几张人民币和花花绿绿的港币道:“大佬,我给你钱,好不好啊!要是不够,我们再凑凑了。”

    挥手打掉递上来的钱,王大满笑眯眯地道:“别怕,我不打你,也不要你的钱。就是想问你点事。”

    红肿的脸上立刻挤出谄媚的笑容,烂仔道:“大佬,你问好了,我青鸡一定知无不言了。”

    “嗯!知道’沙胆坤’这个人吗?”

    “大佬,你......”青鸡脸上不禁露出迟疑的表情。

    “放心,我既不是来找麻烦,也不是来寻仇的。只是听人说’沙胆坤’那里的电子表不错,我想跟他买一点。”

    “哦!原来是这样!”青鸡脸上不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你是要找坤哥买电子表啊!他就在前面那条街的‘七喜士多店’里。”

第六章 买表

    “干!”王大满不禁暗骂了一声。

    那家士多店,他至少从它门前经过了十次。每次经过,看到进进出出的人流,他还以为是买烟酒、杂货的顾客呢!他当时还感慨:80年代的深市,士多店的生意有这么好?

    谁又能想到,那里居然是走私货的集散地!

    拍了拍青鸡的肩膀,王大满道:“那谢了,兄弟!”说完,站起身来,向着巷子外面走去。

    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来,重新蹲在青鸡的面前,“青鸡是吧!记住了,打你的人叫做王大满。”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

    直到望不见王大满的身影了,这群烂仔才敢站起来。这时一个烂仔来到青鸡跟前,“鸡哥,怎么办啊?”

    狠狠地吐了一口气,青鸡道:“去找大佬,让大佬召集兄弟们,今天一定要挂了这小子。要不然,我青鸡以后没法混了。”

    “可是鸡哥。这小子好能打的!”那个烂仔畏畏缩缩地道。

    青鸡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有点畏缩的表情,便故作豪气地道:“莫怕了。这个衰仔再能打,就是一个人了,到时候我们集齐弟兄,多带家伙,肯定能挂了他。”

    ......

    七喜士多店。

    一进店门。映入眼中的居然是一个又高又大的柜台,有点像旧社会当铺的柜台,顾客要仰着头才能和站在柜台后面的伙计说话。

    绕过柜台,就是后面的商品区了。

    说是商品区,却只有两排货架,上面稀稀拉拉的摆放着一些油、盐、酱、醋等一些生活物品。很明显,这就是摆着做样子的。

    王大满一进门,就发现柜台前有三个人正在排着队,柜台后面则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伙计。

    顾客把一沓钱递给伙计,好像还和他说了些什么。伙计就转身进入身后一个小门中。不一会儿,拿出来一个黑色塑料袋,把它递给顾客。顾客打开袋子,清点无误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就是整个交易过程。真是高效快捷啊!但进行到王大满前面的顾客时,却出了问题。

    因为,这位胖胖的老年妇女居然真的提着一瓶酱油,要跟伙计结账。相信伙计的心此时一定是凌乱的,所以冷冷地怼了一句“这儿不卖酱油。”

    这句话好像是触碰到了妇女的痛点。立刻,她就如同一头炸了毛的母狮子一般,激动地用手“啪啪”地拍着柜台,用她那尖锐的,直刺入人的灵魂的嗓音道:“你个衰仔,不卖酱油,你开什么士多店?不卖酱油,为什么还把酱油摆出来?不卖酱油,为什么把价格标那么高?.......”

    一道矮胖的身影,矫捷地从柜台后面的小门中蹿了出来,满是横肉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阿婆,你消消气了。这个伙计不懂事,你原谅他了。酱油,我们卖,肯定卖。六块,哦!不!两毛钱一瓶了。”

    见矮胖子态度不错,阿婆才罢休,气哼哼地交了钱,拿着酱油,扭着肥硕的屁股向门口走去。

    直到肥硕的屁股消失在门口,矮胖子才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虚汗,狠狠地瞪了伙计一眼,“明仔,你个扑街,再惹事,就滚回香江去。莫说我不给你老豆面子。”

    “哦!知道了!阿叔。”伙计低头委屈地道。

    接着,矮胖子又满面春风地转过头来,“让兄弟见笑了。做点小生意不容易,不能随便得罪街坊的。这伙计是我亲侄子,刚过来帮忙,还不太懂事,老是闯祸。”

    看到这张三十多岁,还有点青涩之气的脸庞,王大满心中也是一阵唏嘘。记忆中的前世,同沙胆坤第一次见面已经是2000年后了,那时的他已经50多岁了,身材肥胖,脸上皱纹密布,头上更是光溜溜的。

    看到王大满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沙胆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兄弟以前见过我?”

    “哦!啊!嗯!没见过。老板同我以前的一个朋友长得有点像,我一时看楞了神。不好意思啊!老板。”王大满掩饰道。

    “没关系。”呵呵一笑,沙胆坤摆摆手道:“说不定,我们以后也能成为朋友呢!对了,兄弟,怎么称呼啊?”

    “我叫王大满。”

    “哦!王兄弟,不知你要点什么啊?”

    “你这里电子表怎么卖?”

    “低档的:5支以下,10块钱1支;10支以下,9块5毛钱1支;20支以下,8块钱1支。

    中档的:20支以下,一律15块钱1支。

    高档的带防水、防震功能的:不管多少都是30块钱1支。”

    听到报价,王大满沉吟起来:这价格比自己预想的要高啊!

    看到王大满不吱声,沙胆坤了然地一笑道:“兄弟,你是不是觉得价格高啊?实话和你说,我这里是深市的最低价了。现在不像前几年了,1支表就几块钱。从去年年底的时候,电子表就开始提价了,尤其是高档的提的最多了。”

    “我要是多要的话,能便宜吗?”

    听到此话,沙胆坤精神一震道:“你要多少?”

    “先说低档的,我要100支的话,你能给我什么价?”

    “6块一支,怎么样?”

    “5块5。”

    沙胆坤的脸不禁一抽抽,一咬牙道:“好。就5块5一支。”接着,略显紧张地盯着王大满道:“那中档和高档的你要多少?”

    “中档的,我要30支。”

    “30支的话,我给你13块钱一支。”说完,又冲想要砍价的王大满摆摆手,苦着脸道:“兄弟,这个价,已经是底价了,不能再便宜了,你就别再砍了。”

    “12块5毛钱1支。不然,我就不要中档的了”王大满不为所动地道。

    “好。就算我交你这个朋友了。中档的,12块5毛钱1支。”

    “中档的30支,加上低档的100支,一共是925块钱”王大满算道:“再给我来3支高档的表。这样,加在一起是1015块钱。”

    说到这里时,王大满原本绷着的神情立刻变得春风满面,“老板,你做这么大的生意,那零头15块就免了吧!”

    听到这话,沙胆坤差点蹦起来,“兄弟,你也太狠了吧!”接着,又无奈地道:“这样吧!我再送你1支低档表,总共收你1010块钱。怎么样?”

    “好。成交。”说完,王大满立刻痛快地点出钱递了过去。

    看到王大满一旦下决定,就毫不拖泥带水的做事方式,沙胆坤不禁点点头道:“兄弟爽快,是个做大事的人。”说完,接过递来的钱,就扭头走进身后的小门里。

    不一会儿功夫,就见沙胆坤提着大、中、小三个黑色袋子,绕过柜台,直接来到跟前,把袋子递过来道:“兄弟,大袋子装的是101支低档表,中袋子装着30支中档表,小袋子里是3支高档表。你点点数。”说完,又搬过来一把椅子,让王大满坐着慢慢点。

    花了十来分钟,王大满把每支表都过了一遍:数目对,表的质量也没问题。

第七章 横扫

    七喜士多店外。

    三十多个烂仔从几个巷子中涌了出来,在七喜士多店外的小空地上吵吵嚷嚷地汇聚起来,惊得街上的行人纷纷加快了行进的步伐。不一会儿,原本还算热闹的街市上,除了这些烂仔,竟是再无他人。一些开店的店家也是缩在店内,偷偷地朝这里观望。

    搞笑的是,刚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十来个烂仔非常有默契地站在了人群的最外围,而且也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嚣张地大声说笑,只是默默地站着。

    突然,嘈杂声静了下去,人群分开,一位瘦高的三十余岁男子,带着青鸡缓步来到士多店门口。

    抱着拳,朝四周的商铺环顾一礼,男子大声道:“各位街坊,我叫花仔光,很多街坊也知我了,知我从来不骚扰街坊的。今天,我们兄弟在这里解决点私人恩怨,要是给各位街坊造成不便,我这里先赔罪了,希望各位街坊包涵一下了。”接着又对手下的烂仔们道:“一会儿要是打起来,哪个要是打坏了街坊的门板啊,货架什么的,就自己去公安那里自首吧!知不知啊?”

    听到老大的话,原本嚣张的气势一滞,烂仔们稀稀拉拉地回道:“知道了,大佬...”

    斜了青鸡一眼,花仔光的脸上不耐之色一闪而过,恶狠狠地道:“鸡仔,你个扑街。你知不知大陆公安不是吃素的,你知不知现在大陆正在严打,你知不知严打是什么?我告诉你,严打就是在这个时候犯事,就会从重从快地判刑。上个月,我一个帝都的老表,就因为打了一架,结果被判了十年。”

    说到这里,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花仔光扬起手来,“啪”地甩了青鸡一个耳光,“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闹事?你个扑街。”

    挨了一个耳光的青鸡,脸上更加地红肿起来,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表情流露出来,反而是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媚笑,“大佬,我也不想啊!实在是那个土气的乡下仔太嚣张了。今天,要是不挂了他,我青鸡的字号可就砸了。字号砸了,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看到花仔光不为这番言语所动,仍是冷冷地看着他的样子,青鸡一咬牙,从脖子上拽下一块用红绳栓着的白色观音玉坠,双手递了过来,肉痛地道:“大佬,我知你喜欢收集古董,这块玉虽然不是古董,但也在我家传了两代了。今天,就送给大佬拿去玩玩了。”

    这块玉,花仔光已经惦记好长时间了。以前,也曾暗示过几次,想要出高价买下来,但每次青鸡都装糊涂混了过去。由于是小弟的东西,也不好明抢,就僵持到了现在。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会主动地献出来。

    接过白玉,细一打量,那散发出来的乳白色光晕就让花仔光的心口一跳,以他并不高深的鉴赏力也能马上判断出:这是一块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羊脂玉。

    装作不在乎地,把白玉往衬衫口袋里一塞,拍了拍青鸡的肩膀,花仔光豪气地道:“鸡仔,你放心了。你是我小弟,你有了事情,我做大佬的一定要替你出头了。”

    话音刚落,沙胆坤推开门,从士多店里走了出来,看到聚集在自己门前的烂仔,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冷冷地对花仔光道:“花仔,我沙胆坤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当初还是我建议你从香江到深市来发展的。今天,你带这么多人堵我门口,你什么意思?”

    “坤哥,误会了。要不是你的好介绍,我现在还是钵兰街的一个马夫呢!哪会有今天这么风光的日子啊!我花仔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坤哥的指点之恩的。”花仔光笑容满面地说完,又故作无奈地道:“不过,坤哥。你也知了,我现在做人家大佬,小弟有事,我这个大佬不好不出头了。”接着,给了青鸡一个眼色。

    青鸡立刻上前,恭敬地道:“坤哥,你误会我大佬了,我们不是针对坤哥你了,我们也不敢这样针对坤哥你了。大佬今天是为我这个小弟出头的了。不知坤哥你店里,现在是不是有一个土里土气,挎着一个绿色背包的十六、七岁的年轻仔啊?”

    “有又怎么样?”沙胆坤冷声道。

    “坤哥,我们要找的就是他了,那衰仔今天折了我青鸡的字号。要是今天不挂了他,我以后就没法混了。坤哥,给个面子了。”

    “扑街仔”沙胆坤“啪”地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怒声道:“今天要是让你们把我的客人带走,我以后还能在深市开店吗?”接着,扭过头去,对花仔光质问道:“花仔,你怎么说?”

    “坤哥,不要生气了!我花仔光怎么敢闯你的店呢!不过,兄弟们在门口站着,总不会坏坤哥你的名声吧!”花仔光似软实硬地笑呵呵道。

    “你...”

    突然,背后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沙胆坤的肩膀,阻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老板,他们是来找我的,还是让我来解决吧!”说完,走到沙胆坤的前面直视着面前的这些烂仔。

    看到王大满,青鸡浑身一抖,吓得后退了两步,手也情不自禁地扶上了挨了无数巴掌的脸庞,“大佬,就是这个衰仔。”

    审视着面前这个一脸稚嫩,青涩,时不时还流露出阳光般微笑的面容,花仔光不禁疑惑地暗道:这就是一个大男孩啊!他能干倒自己十来个手下,鸡仔是不是秀逗了?

    “年轻仔,我同你没什么恩怨了,但你今天折了我手下的字号,那就要有个交代给我这个手下了。”花仔光面容严肃地道。

    “那你要什么样的交代?”王大满微笑着问道。

    “年轻仔,我也不为难你了,只要你一只手就可以了。”花仔光故作大度地道。

    伸出一只右手晃了晃,王大满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这只手可以吗?”

    “随便了。”

    话音刚落,一道拳影就砸在了花仔光的脸上。伴随着鼻血的喷溅,花仔光也是“碰”地一声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之后,被制服的烂仔,排成三列,双手抱头,蹲在了士多店的门口,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砍刀,棍棒等器械。

    没有人能够逃脱!

    就算有人被王大满彪悍的战力所惊,距离他二、三十步远就开始撒丫子跑路,也还是会被他追上,打倒,押回来。

第八章 卖表

    沙胆坤的双眼瞪得大大的,脸上的横肉不受控制地一抖一抖的。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就这么一个时不时露出人畜无害笑容的阳光大男孩,把一群提刀拿棍,杀气腾腾的打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都治得服服帖帖,宛如一群温顺的羔羊。

    喏!刚才还挺嚣张,充大佬气派的花仔光,此时正怂包无比地双手抱头,老老实实蹲在沙胆坤脚下两步远的地方。而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青鸡,更是像鹌鹑一样,把头深深埋在双腿之间,蹲在他大佬身后。

    远处,王大满押着一个双手抱头的烂仔走了过来,到队伍跟前的时候,给了他一脚,让他蹲在队尾。然后,自己朝沙胆坤走来。

    “老板,那个...”王大满不好意思地道:“我没混过黑道,不知道你们的规矩。事情到现在了,应该怎么进行下去?”

    沙胆坤嘴一哆嗦,不可置信地望着王大满,苦笑道:“王兄弟,现在是你打赢了,你说怎样就怎样了。”

    “你,站起来。”踢了花仔光一脚后,王大满道:“说说吧,这事,你打算怎么了结?”

    站起来后,脸上鼻血还在一滴滴流着的花仔光可怜兮兮地道:“大佬,我们给你钱,好不好啊?”说完,给了身后的青鸡一脚,“鸡仔,快去让兄弟们凑钱。”

    不一会儿,搜罗了一圈的青鸡,就双手把两沓钱捧到了王大满的面前,不知挨了多少巴掌,肿得双眼都眯成一条缝的脸上,仍尽量挤出一丝谄媚,“大佬,人民币3212块,港币2100块,请大佬笑纳啊!”

    听到这个数字,花仔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沙胆坤更是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这也太给香江黑社会丢人了!

    华仔光这个小堂口也算是香江和字系在深市的一个分堂,虽然不受重视,但好歹也是有正式字号的堂口。可从老大到下面的打仔,整个堂口30多人居然就凑出来5000来块钱。

    这叫黑社会吗!这简直就是要饭的啊!

    看到王大满低头沉吟着没吱声,花仔光立刻惊恐地道:“大佬,你别嫌钱少,我这里还有好东西了。”说着,从口袋中拿出那块和田羊脂玉,放在青鸡捧着的两沓钱上,“这是极品的和田羊脂玉,要值好多钱了。大佬,你收下了。”

    听到这话,捧着钱的青鸡郁闷得眼角一阵抽搐。

    没搭理这两个人,王大满抬头看着沙胆坤,不好意思地道:“老板,我要是收了这钱,不会算我抢劫吧?”

    “怎么算抢劫呢?”沙胆坤呵呵一笑道:“王老弟你只管收下,这就是他们给你赔礼的钱。你收了,就表示已经原谅他们了。”

    “那好吧!”王大满一把就从青鸡手里把钱和玉拿了过来。说实话,现在的王大满正是需要这笔钱的时候。既然沙胆坤这么说了,那他也没什么客气的。

    看到王大满拿过了钱,花仔光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佬,那你是原谅我们了。”

    “滚蛋!”王大满一挥手道。

    顿时,仿佛一阵旋风刮过,士多店门前,除了王大满和沙胆坤,再也不剩下一个人。

    ...

    帝都。

    秀水街。

    傍晚时分。

    王大满靠着一棵柳树,盘腿坐在马路牙子上,面前铺着一张报纸,报纸上面放着3支电子表:一支低档、一支中档、一支高档。

    那天,在士多店门前赶走了花仔光一群人后,王大满用搜刮来的三千多人民币,又同沙胆坤进了一批电子表后,就马不停蹄地朝北方的帝都赶。所以,现在王大满的所有身家是:400只低档电子表、120支中档电子表、12支高档电子表、2100块港币、除去北上的路费和这几天的生活费后剩下的150块人民币。

    前世的时候,由于是做服装生意的,所以作为北方重要服装市场的秀水街,王大满还是比较熟悉的。甚至,他还给其中的两个摊位供过一段时间的货。

    按王大满原来的计划,就是利用电子表在南北方巨大的价格差,短期之内挣够去香江的费用。

    可是,这已经是摆摊的第三天了,却连一块表都没有卖出去,甚至连问价的人都没有。王大满不禁有点着急,再这么下去,别说挣钱了,连生活都要成问题了。

    双眼无神地望着旁边摊位上摆着丝绸制品,王大满愣愣地发呆。这时,一位老外妇女走过来,开始在那个摊位上挑挑捡捡。不一会儿,挑好了的老外就同摊主用蹩脚的中文讲起了价钱。经过一番有来有往的讨价还价,老外一脸满足地拎着挑好的商品走了。整个过程,这老外连眼角都没有瞥一下近在咫尺的电子表摊位。

    “操!这老外,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老子的表。”沮丧异常的王大满暗骂道。

    “等等...,不对啊!我他妈就是一头猪。”王大满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刚才经过的老外,一下子让王大满醒悟过来:这秀水街是什么地方啊!这是专门挣老外钱的地方。而老外对什么感兴趣啊?当然是丝绸之类的工艺品了。

    电子表,国外有的是,还用到你中国来买?

    这电子表在80年代的北方还是比较潮流的东西,价格也是比较高。但这种东西不能卖给那些每日里为了吃喝拉撒、柴米油盐奔波的工薪阶层,更加不能卖给那些老头、老太太。对他们来说,再好、再潮流的东西,尽管眼热,但高昂的价格却是压抑住了他们购买的**。

    那么剩下来唯一可能有购买意向就只有一类人,那就是年轻人。

    要问帝都哪里的年轻人多?那当然是各大高校了。可是普通大学里的学生应该比那些工薪阶层还要拮据吧。即便是有几个家庭条件好的,比例也不会太高。

    又要有购买意向,又要有点经济条件的年轻人,到哪去找呢?

    在帝都,还真有几个地方会有这样的年轻人。那就是帝都戏剧学院、帝都音乐学院、帝都电影学院。

    能上那三所学校的学生,家庭条件应该都还不错。而搞艺术、搞表演的对电子表之类的时髦物品的接受度也要比普通人高。

    想到这里,王大满立刻长身而起,把摊子一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第九章 卖表2

    第二日。

    帝都戏剧学院后巷,小市场。

    刚刚吃过午饭的王大满从一家庆年包子铺里走了出来。

    这家包子铺在帝都也算是鼎鼎有名了。

    21世纪以后,它的分店会遍布在帝都的大街小巷。

    前世的时候,王大满就一直都想尝尝它的包子。可惜,深市没有它的分店,而王大满一直也没有机会到帝都来。

    一般来说,一所大学的附近都会有一个小型的商业街,主要的消费群体也是这个大学的学生。今天上午,王大满过来后,并没有急着就摆摊,而是绕着帝都戏剧学院转了一圈。果然,在它的后巷,发现了这个小市场。更加让他惊喜的是,市场上居然有一家庆年包子铺。对它仰慕许久的王大满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中午饭就在那里解决了。到底是老字号,那包子的味道也确实是地道。

    找了人流稍微密集一点的地方,铺上一张报纸,摆上三支样品表,王大满的生意就算是开张了。

    果然,不愧是未来明星的养成地,这消费能力就是不凡,仅仅过了一个小时,王大满就卖出去了两支低档表,一支中档表。两支低档表分别以90块,100块成交,那支中档表却是足足卖了230块钱。

    本来这价钱,王大满是壮着胆子喊的,是准备被对方砍掉一半的。结果,讲价的时候,王大满稍微坚持了一下,对方就掏钱了。

    学生的钱真好挣啊!不过这也太他妈的暴利了!王大满撮着牙花子想道。

    突然,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王大满的视野中。

    这!这不是前世那个演《黄高粱》的宫俐吗?她难道也是帝都戏剧学院的学生?

    王大满睁大着眼睛,木木地站在那里,望着款款走来靓丽身影。她的穿戴并没有多么时髦,甚至还显得有点土气。从这一点看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应该不是那么好。

    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天生丽质难自弃。

    土气的穿着并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反而给她增添了一番小家碧玉的韵味。尤其是,那两颗在后世已经磨平的小虎牙还挂在她的唇间,更是使得此时的她有一种萌萌的感觉。

    靓丽的身影经过王大满的时候,稍微驻足了一下,瞥了一眼摊子上的表,却并没有蹲下来挑拣。这时,王大满壮着胆子笑道:“同学,买支电子表吧!看你这么漂亮,我算你便宜点吧!”

    许是王大满的称呼博得了她的好感;又或者是王大满阳光大男孩的气质,让她不觉间放弃了对陌生人戒备心理。宫俐居然嫣然一笑地道:“我还不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呢!我只是过来考专业课的。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呢?”

    “你这种祸国殃民级别的美女都不能过的话,那主考老师肯定是瞎了。”王大满一脸严肃地道:“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话。同学,我建议你到时候举个大大的‘冤’字到戏剧学院门口抗议去。”

    “噗哧”一声乐了出来,宫俐给了王大满一个大大的白眼仁,“什么祸国殃民啊!你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还让我喊冤,你可真能想得出来。”

    “我这就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不知道吗!”说完,王大满自己先乐了出来。

    “哈哈...。你这人说话可真有意思。”宫俐也是大笑起来。

    这时,从远处气喘嘘嘘地跑来一位衣着光鲜的胖子,“小俐,你怎么考完就走了?我还想着托人去给你提前问问结果呢!”

    “算了,还是不麻烦你了。”看到胖子,原本笑颜如花的面容立刻冷淡下来。接着,又扭头对王大满摆摆手道了声:“再见。”,就快步走向远方。

    望着远去的靓丽身影,胖子的脸上闪过一道沮丧之色。接着,用审视的目光望着王大满道:“哥们,你们认识?”

    “大哥,你损我呢!这么漂亮的美女,是我这样的人能认识的吗!这不是她想买支电子表,手上钱又不够,跟我这儿讲价呢嘛!”王大满呵呵一笑道。

    听到这话,胖子的脸上神色一亮,低头沉吟了一下,蹲下来道:“你这电子表怎么卖啊?”

    “这胖子上钩了。”王大满暗道,接着对胖子道:“怎么,你想买啊?”

    “买不买的,问问价,不行吗?”一丝不耐的神色在胖子的脸上闪过。

    “行,行。怎么不行呢?”王大满指着左边那支表道:“这支是低档的,只有时间功能。要130块。”又指着中间的道:“这支是中档的,除了时间功能外,还有日历的功能。外观上也要比低档的表显得大气一些。要280块。”

    说完,有指着右边的表道:“这是高档的,是今年国外刚出的新品。估计满帝都也没几支这个表了。除了时间、日历功能外,还有秒表功能。另外,它还是防水、防震的。带着它游泳什么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平常的时候,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也不会把表弄坏。外观上,更是低档和中档的没法比的。”

    说到这里,王大满不禁停了下来。

    没听到价格,胖子不禁疑惑抬起头道:“那高档的什么价?”

    “这个价格可贵啊!”王大满说话的时候,嘴角若隐若现地浮现一丝不屑。

    “嗨!小子,瞧不起我是吧!说,到底什么价?”胖子怒声道。

    “我倒不是瞧不起你,我也知道你买得起。我是怕你买不起两支。”

    “两支?什么意思?”胖子疑惑地道。

    “直说了吧,哥们。我看出来你是要追求刚才那位了。可你说你要是买一支的话,到时候,她手上戴着,你手上光溜溜的,那还像个样子吗?或者是,你手上戴着,她手上光溜溜的?”王大满笑着道。

    听了这话,胖子沉着脸想了一会儿,一咬牙道:“得,你牙别他妈的废话了。说吧,到底多少钱?”

    “一支800块,两支1600。”

    听到价格,胖子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大口喘了口粗气,接着一咬牙道:“1600就1600,你给我拿两支。不过,谁也不会平时身上带这么多钱,等我半个小时,我去取钱。”

    一抬头,看到王大满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胖子立刻明白过来:这家伙以为自己是找借口要跑。于是怒道:“小子,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我现在也不和你多说,半个小时后我再和你说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小时后。

    胖子把一把大团结甩在王大满的面前,神气地道:“小子,好好点点吧。”

    点完之后,王大满疑惑地抬起头:“2400?”

    “对,就是2400。小子,我今天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有钱人。我不买两支,买三支。”胖子傲然道。

    “呃!你牛。”王大满一伸大拇指道。

    胖子嘴角微撇,斜了王大满一眼,得意的“哼”了一声,拿起王大满递过来的三支表就甩头走了。

    看到胖子远去的身影,王大满无语地摇摇头:这他妈的是哪来的逗逼啊!还买三支!你是要给第三者也准备一支吗?

    不过,还真是暴利啊!三支总共90块钱进价的电子表,稍微忽悠了一通,就卖了2400块。

第十章 古三儿

    1985年5月6日。

    帝都。

    小杨家胡同的一个大杂院内。

    一间30多平米的房间被隔成里、外两间。

    里间的一个木床上躺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瘦弱男子,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会时不时从他身上地响起,传到外间。外间,靠墙摆放着一个饭桌。另一面墙上,整整一面墙都贴着奖状。不过,奖状的得主都是古大妹、古二妹的女生名字。

    古三儿和两个妹妹坐在桌旁,正手法熟练地糊着巴掌大小的纸盒,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堆糊好的纸盒。

    古三儿,17岁,高高壮壮的,可能是平时吃得不太好的缘故,脸色有点苍白。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结实可靠的感觉。

    两个妹妹,小的11岁,大的14岁,都是瘦瘦弱弱的体格。脖子上系着红领巾,穿的却不太好,甚至衣服上还有小补丁。

    门外,瘦高的麻小民在古三儿眼神能瞟到地方晃了一下,就消失在大杂院外。

    耐着性子又糊了几个纸盒,古三儿站起来,小声道:“大妹、二妹,我出去一趟。”

    听到这话,两个瘦弱的小姑娘立刻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惊恐、担心地望着古三儿。还没等她们说什么,里间传来了虚弱的声音:“三儿,你进来...”

    “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瘦弱男子冲站在床前的古三儿虚弱地招招手道:“三儿,把头伸过来。”

    古三儿把头伸到跟前,刚要说话,脸上就挨了轻轻的一巴掌。尽管不疼,古三还是手捂着脸,委屈地道:“爸,咋了?”

    没搭理古三儿,瘦弱男子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自嘲地道:“看样子,我是真不成了。连打你都打不动了。”接着,又悲声地道:“你大哥去年判了个死刑,你二哥严打的时候,又判了个无期,这个家里能顶门立户的现在就剩你了。三儿,我现在也管不动你了。我就是劝劝你,干什么之前,多想想你两个妹妹。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事,她们怎么办啊?”

    “爸,你放心。我指定不胡来。”说完,古三儿双眼发红地,扭头走了出去。到了外间,刚要走出门口,衣服就从后面被古大妹拽住了,“三哥...”

    扭过头来,宠溺地揉了揉大妹的头发,古三儿柔声道:“大妹,你放心,哥就是出去找点事做,好挣点钱,给你和二妹买新衣服啊!”

    “哥,那你小心点。”古大妹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道。

    出了大杂院,就看到在胡同口的麻小民,正依着墙壁吞云吐雾。

    看到古三儿,麻小民立刻走过来,递上一根烟,并给点上道:“三哥,哥儿几个盯了5、6天了。那小子每天最少能卖出去6、7支电子表。按1支表100块钱算的话,光咱们盯的这几天,他最少卖了3000多块啊!”接着,满脸希冀地道:“怎么样?三哥。抢吧?”

    深吸了一口烟,让裹着尼古丁的烟气在肺中停留了一会儿,又狠狠地吐了出去。古三儿苦涩地笑道:“不抢了。你三哥从今往后认怂了。”

    看到麻小民脸上错愕的表情,古三儿解释道:“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爸自从在工厂塔楼上摔下来后,已经躺床上五年了。我大哥因为犯事,已经是毙了。我二哥也得在里面待一辈子。我要是再有点什么事,我两个小妹妹怎么办?”

    “三哥,不抢就不抢。不抢那也不叫认怂。咱哥们干正经事情,照样是好样的。”说完,麻小民想了想,又道:“三哥,上个月,香河那儿,新开了一家制鞋厂。我一个堂兄在那当副厂长,要不,咱们上那儿干去?”

    拍了拍麻小民肩膀,古三儿摇摇头道:“不。咱们还是要找一找那个卖电子表的。”

    ---

    西四北三条路。

    建国旅社203房间。

    王大满看着摆在床上的一沓沓大团结,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个月来,王大满摆摊摆遍了帝都戏剧学院、帝都音乐学院、帝都电影学院三所大学的商业街,一共卖了38500块,就是摆在床上的这些大团结了。现在还剩下低档表86支,中档表13支,高档表5支。

    情况比预想的要好。现在的卖的钱已经是够支付偷渡费用的了。但剩下的这些表怎么办?难道还要继续摆摊?最好卖的三个大学已经是卖遍了,再去的话,也是浪费时间。

    别的大学的话,虽然也能卖出去,但花的时间太长了。这与王大满的计划可就相冲突了。按他的计划,6月份之前,他是必须要到达香江的。

    “难道要把这些表都扔掉?”王大满苦笑着摇摇头“卖到月底吧!到时候,不管剩多少,哪怕扔掉,也要南下了。”

    与此同时。

    旅店前台。

    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和旅店老板娘争执着。

    “古三儿,我告诉你,你可别在我这儿闹事!这严打可刚刚过去还没几天呢,别给自己找不痛快。”矮胖的老板娘伸着粗壮的手指,指着一个戴着灰色帽子的青年,厉声喝道。

    被手指着的古三儿,脸上青气一闪而过,却仍满脸堆笑道:“马姐,我怎么可能闹事呢?就像你说的,这严打刚过去,我敢吗?。我真的找你们203房间的旅客有事情。”

    “你说你找203的旅客。”马姐双手叉腰,眼中露出嘲讽地道:“那你说,203的旅客叫什么啊?”

    “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古三儿苦笑地道。看到马姐有发火地迹象,又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马姐,你先别发火。”说完,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很快又一咬牙道:“实话和你说吧!马姐。这不是严打过去了吗!哥几个这段时间也就敢出来溜达了。但溜达归溜达,以前的那些事,可是沾都不敢沾啊!”

    说到这里古三儿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道:“前几天,我们几个在音乐学院那儿溜达的时候,看见你们203的顾客在那儿卖电子表呢!这不,闲着也是闲着吗!哥几个就盯了他好几天。发现这小子的生意还不错,而且他自己的货量还不少。我就想着,是不是能和他批点货,我们哥几个也去卖卖看看。要不,成天介,在街面上瞎晃也不是个事啊!”

    马姐脸色狐疑地盯着古三儿道:“就因为这事?”

    “哎呦!我的马姐啊!我向***保证,真的就因为这事啊!”看到有门儿,古三儿立刻满脸堆笑道。

    “那好吧。不过,古三儿。万一人家要是不同意,你可不许为难人家。要不然,我可就直接报警了。”

    “您就放心吧!我的马姐姐哎!”古三儿点头哈腰地道。

    “行。那你跟我来吧。不过他们几个得在这儿等着”马姐手指着古三儿身后的几人道。

    “行,行。我跟您进去,让他们等着。”

第十一章 批发

    203室门前。

    “咚咚...”的敲门声响过,王大满打开门,看到旅店老板娘和一位青年站在门前,疑惑地问道:“有事?”

    “小兄弟,有人找你。”老板娘朝身后的古三儿一指。

    “找我?”王大满愕然地看着古三儿陌生的面孔。

    没等王大满再做什么反应,古三儿一闪身就到了老板娘的身前,又从王大满的身旁硬是挤进了房间中,才有点卑微地点头哈腰道:“对不住啊!兄弟。找你有点事。你看,咱俩能不能单独聊会儿?”

    看到古三儿眼中那浓郁的哀求神色,王大满心一软,点点头道:“那行,聊聊吧。”

    看到王大满点头,老伴板娘仍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古三儿,“小兄弟,他找你聊天,我管不着。不过,他要是敢找你麻烦。你就和我说,我来收拾他。”

    “谢谢您了,大姐。”王大满微微一笑道:“不过,我看这位兄弟也不像是坏人,这么着急找我,可能确实是有事。您就放心吧!”

    “那行,你们聊吧!”老板娘又看了古三儿一眼,才转身离开。

    “碰”地一声关上门,转头看着有些局促的古三儿,王大满走到房间内的小茶几旁,到了两杯水,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温和地道:“来,兄弟。坐下来,喝口水。咱们慢慢谈。”

    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杯子,小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紧张、局促的心情。古三儿一咬牙,开口道:“哥,我叫古三儿,在这一片儿还算是有我这一号。”说到这里,古三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些尴尬的神色,“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的几个兄弟跟你好几天了,所以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音乐学院那儿卖电子表呢!”说出这句话后,古三儿神色紧张地望着王大满,停了下来。

    楞了一下,接着不在乎地一笑,王大满冲古三儿道:“接着说,兄弟。我听着呢!”

    看到王大满并没有因为被跟踪而发怒的样子,古三儿放下心来“哥,我们跟着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批几支电子表。你看,成吗?”

    “兄弟,你这要批发电子表的,难道就不先问问价格吗?”王大满脸上露出玩味地笑容道:“呵呵!这都跟我几天了,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们跟的时候,一定是特别小心,就怕我发现吧?”接着,王大满脸上的笑容更盛:“为什么要怕我发觉呢?我想:你们肯定是想抢吧?”

    听到王大满的话,古三儿是憋得面红耳赤,吭哧、吭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就算你们想抢也没什么。”王大满拿起一个水杯盖,用力一握,水杯盖马上像块豆腐一样四分五裂。

    “哥,你厉害。”古三儿站起来,吃惊地张大嘴,楞楞地说道。

    接着,又面色惨然地道:“实话说了吧!我一开始是想抢来着。可是,就在刚刚,我出家门的时候,我发现我他妈又不敢了。”说到这里,古三儿有点哽咽地道:“我们家原来有哥儿三个。我大哥去年判了死刑,我二哥严打的时候,又判了个无期。现在,家里除了瘫在床上的老爹,就是两个上学的妹妹。要是把你抢了,我再因为这个进去的话,我们家就完了。”

    “也幸亏没抢。要不然,就凭哥你这一手功夫,能打得我们几个满地找牙。”过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收住了哽咽,古三儿又一脸庆幸地说道。

    ......

    看着面前一口一个“哥”叫着的古三儿,王大满知道这个古三儿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想以一种即不跌份儿,又能讨好自己的方式来央求自己批他点电子表。

    这在王大满看来,即有点可笑,却又觉得这个小京痞还不算太坏。他至少还知道家人的重要。知道了这点,人也就坏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王大满微微一笑:“行了,不说这些了。不管你是真想抢,还是假想抢。你现在不是还没抢我呢嘛。既然没抢,那就算了。说说看,你准备了多少钱?想批多少电子表?”

    “那个,哥...”古三儿面色涨红的低下头,说不下去了。

    “怎么了?说啊!”

    “我,我...”古三儿一咬牙,“我没钱。”

    “我...”王大满不禁有点发懵,“你是说:你没钱,你还想批发电子表?”

    “嗯。”答应完了,古三儿甚至都不敢和王大满对视,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说,三儿...”说完,王大满“噗哧”乐了出来,“兄弟,咱们这也算认识了。我托个大,叫你声‘三儿’,你别介意啊!”

    “没事,没事。哥,你这么叫挺好。要不,你老‘兄弟’、‘兄弟’的叫着,我还怪不得劲儿的。”古三儿顺杆儿爬地媚笑道。

    “那行。我说三儿啊,你这没钱,还要批发电子表。那你还不如抢我得了。”

    “哥,我知道没我这样干的,可我...”说到这里,古三儿也说不下去了,长叹了一口气,冲王大满道:“哥,打扰你了。”说完,向门口走去。

    “等等,你着急走什么啊?我又没说不批给你。”

    “哥...”古三儿扭过头来,惊喜地看着王大满和煦的面容。

    “嗯!”王大满沉吟了一下道:“我这里有高、中、低三档电子表。低档的我一般卖100块以上;中档的卖200块左右;高档的卖350块以上,最高卖到过800块。我各给你拿2支,你先卖卖看,不管卖多少,我每支表给你30块钱的好处费,你看怎么样?”

    “哥,行,太行了。”古三儿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慌张地道“我,我给你写个欠条吧!要不保证书什么的也行啊!”

    王大满从包中取出六支表,放到古三儿手上,“这些表,我即不要你押金,也不要什么保证书、欠条之类的东西。”说到这,顿了一下道:“就当是我给你爸和两个妹妹一个面子,赊给你了。”

    “哥,我谢谢你了。”古三儿眼眶发红地向王大满深鞠了一躬。

第十二章 旧货市场

    第二日。

    清晨。

    天刚蒙蒙亮。

    建国旅社203房间的房门就被敲得“碰碰”响。

    打开房门,就见古三儿满脸兴奋地站在门前,“哥,都卖出去。昨儿个下午,就都卖出了。”

    王大满睡眼惺忪道:“我说三儿,你这也太早了吧。得,你先进来吧。”

    刚一坐下来,古三儿就拿出一个学生用的作业本,翻开一页照着念道:“哥,两支高档的:一个卖了430块,一个卖了520块;两支中档的:一个210,一个260;低档的两支:一个120,一个150。总共卖了1690块。”说完从衣服内兜里,取出一沓大团结,连同手上的作业本递了过来。

    接过钱,随手放在了一边。王大满却对这个作业本来了兴趣,随手翻了翻,发现正面都已经用完了。写的是一些中学语文题,字迹清秀,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笔迹。

    背面的第一页上,仍然是那个清秀的笔迹,记着刚才古三儿说的内容,而且比他说的还要详细。不仅是电子表的档次、价格,就连每支表卖出的时间、地点,所购买的顾客的大体性别,年龄都记了上去。有一支表可能是卖给了熟悉的人,所以就夸张地连那个人的住址,工作单位,姓名都有记录。

    看到王大满饶有兴趣地翻看着那张作业本,古三儿不好意思地道:“这是我大妹用过的作业本,背面的账也是她帮着记的。”

    点点头,王大满道:“行。记得不错。”抬起头看了古三儿一眼,“三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以后不用记得这么细,记个数就行了。”

    “哥,我知道你信我。正因为你这么信我,我才不能辜负你的这份信任。要不,我古三儿还是个人吗?”古三儿梗梗着脖子道。

    “得。你古三儿是爷们儿,算我这句话没说。你爱记,你就记吧。最好把每个买表的祖宗八代都记下来才好呢!”

    “嘿嘿...”古三儿挠挠后脑勺,傻笑着。

    尽管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古三儿的这个账目却至少让王大满觉得:现在的古三儿还是可相信的。

    起身,从包中拿出来19支表(10支低档、7支中档、最后的2支高档表),又从那沓大团结中点出20张,合在一起递给了古三儿。

    “多了,多了,哥”古三儿点过后,急忙道。

    “怎么,货给多了?怕卖不完?”

    “不是。是钱给多了。”古三儿道。

    “多了,就算是你大妹记账的辛苦费了。”王大满笑道。

    “她才记几个字啊!哪用得了这么多钱啊?平常,我们三个人糊一天纸盒,也就能挣个块儿八毛的。”

    “行了,别费话了。赶紧滚蛋。这么早就把我折腾起来。我还得补个觉呢!”王大满摆摆手道。

    ---

    在21世纪,说起帝都的旧货古玩市场,首屈一指的就是‘潘家园市场’。

    这几天,古三儿他们走货比较快。再有个三、五天,王大满的存货就可以卖完了。心情舒畅之下,王大满就想在帝都转转,尤其是这旧货古玩市场,更是必须要去的。

    前世的时候,王大满喜欢看一档赏鉴宝物的电视节目。每当看到有人在8、90年代的旧货古玩市场上用几块,几十块掏到的东西,被专家估价为几十、上百万时,王大满也不禁会yy一下:要是自己当时也到帝都去淘几件东西就好了。

    这天早上,王大满起了个大早,来到旅店前台和老板娘打听道:“大姐,和你打听个地儿,成吗?”

    “嗯!你说,小兄弟。”老板娘头都没抬,仍然坐在柜台后面,低头在写着什么,不过声音还算和蔼。

    “潘家园旧货市场,怎么走啊?”

    听到问话,老伴娘立刻抬起头来,瞪大了双眼,像见鬼一样地看着王大满。

    看到老板娘的神情,王大满楞了一下,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你是要问‘潘家园旧货市场’,对吗?”老伴娘狐疑地问道。

    “嗯。怎么了?”王大满的不安感更加强烈起来,语气也变得喏喏起来。

    “怎么了?”老板娘嘟囔了一声,接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在帝都住了30多年了,就没听说过有叫‘潘家园旧货市场’的地方,在劲松那边倒是有个‘潘家窑’。可那儿也没什么旧货市场啊!”

    “啊?”王大满楞了起来:前世那么有名的“潘家园”,现在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

    “小兄弟,你要真想淘点老物件,那就去天桥西边的‘福长街市场’,那里的东西比较全。”老板娘笑呵呵地道。

    “哎。谢谢您了,大姐。”说完,王大满满脸通红地蹿了出去。背后,却传来老板娘有点放肆的笑声。

    到了门外,王大满才意识到:还没问怎么坐车去呢?

    回头看看旅店的大门,心想:还是算了吧!回去问,又得让笑话一通。鼻子底下长着嘴,我还是问着去吧。

    这个年代的人还真是淳朴,每一个被王大满问路的人,都会尽心尽力地告诉他。甚至有一个老大爷,怕他找不着公交车站,还骑着自行车带他过去。

    或是步行,或是公交。中午的时候,在前门大街的一家卤煮火烧店解决了中午饭后,下午2点多,王大满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福长街市场。

    在福长街附件足足转了两个多小时,王大满也没发现像是旧货古玩市场的地方。在福长街五条那儿,倒确实是有一些人在马路牙子上,摆摊卖一些旧衣服什么的。可这和什么古玩之类的东西也差的太远了。

    站在福长街五条的路口,王大满丧气地发了会儿呆,抬头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抬起手腕看看电子表,已经是快下午5点了。

    这时,旁边一位看摊的中年男子看到王大满手腕上的电子表,眼睛一亮,满脸堆笑地凑了上来,“小兄弟,看你在这儿附近转悠了一下午了,想买点啥啊?大哥给你参谋、参谋。”

    “呃!”王大满楞了一下。

    看着凑上来的这张笑脸,王大满微微皱眉:我他妈的就这么招人啊!难道这老小子也想抢我?

    可他那干吧瘦的身材,也不像是个能抢人的主儿啊!

    再仔细一打量,发现这老小子说话时,眼睛总是往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瞄。

    得!不是自己招人,是这电子表招人!

第十三章 淘玉

    “是啊!想淘点老物件。不是说这一片儿专门卖老物件吗?可我转了半天了,怎么没有啊?”尽管干瘦中年人的眼睛不停地瞄王大满的手腕,王大满还是故作不知地说道。

    “呵呵!小兄弟,你来早了。”

    “来早了?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政府出了个规定:凡是倒腾旧货古玩的,好像都算是‘倒卖文物罪’。”

    干瘦中年人一惊一炸地道:“这是多大的罪啊!谁还敢干啊!可也不知怎么的,这段时间,又管得不太严了。大家伙这才在晚上的时候,把东西偷偷拿出来卖,白天的时候就拿一些旧衣服什么的在这儿占个位置。”说完,拿手往周围一指道:“反正,只要天一黑下来,凡是有路灯,能照着亮的地方,肯定就有倒腾老物件的摊位。”

    王大满从兜中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道:“大哥,抽根烟。”

    “呦!红塔山!好烟啊!那我得您一根。”

    划着火柴,给干瘦中年点上,自己也抽出一根烟点上后,深吸了一口,王大满问道:“大哥,你是倒腾什么的啊?”

    “我?”干瘦中年重重吐了一口烟圈道:“倒腾点旧家具。这玩意个头大、占地方,买的人也少。现在新家具款式新、样子好,一般小年轻结婚都买新的,谁他妈的愿意买那些土里土气旧物件啊!”说着,还苦恼地摇了摇头。

    “哦!对了,小兄弟。你打算买点什么啊?”干瘦中年抬头问道。

    “我想买点玉坠之类的小物件。大哥,能给介绍介绍吗?”

    “这种东西,在这儿可是不多见。”干瘦中年凝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冲着远处大喊道:“朱胖子...”

    听到叫声,一位矮胖子从远处跑了过来,对干瘦中年道:“侯哥,有事?”

    干瘦中年朝王大满一指道:“这位小兄弟想买点玉件,我记得你那儿好像有几个。”

    “呦!这东西可老日子没人问了。小兄弟,你想买什么样的玉啊?”矮胖子冲王大满道。

    “什么样的,我还真没个数。不过,只要看对眼了,我就买。”

    “那行,你等会儿,我给你拿去。”说完,矮胖子又以与他那身材不相称的敏捷,“蹭,蹭”地跑向远方。

    看到矮胖子远去,干瘦中年双手互相搓了搓,脸上堆笑,不好意思地道:“那个,兄弟,哥哥跟你打听点事,成吗?”

    “行啊!你说。”王大满笑笑,心想:来了!

    用手指了指王大满的手腕,干瘦中年道:“你那个电子表是在哪买的?能不能跟哥哥说说。”

    “怎么?大哥想买?”

    “是啊!我家那大小子要结婚了。”干瘦中年苦笑了一下道:“可女方非得要一块时髦的电子表不可。你说我一个摆地摊的,上哪给她淘腾这玩意去。这不这几天我正为这事发愁呢,也是巧了,今天就看到你手上戴着一支。哥哥我也就厚着脸皮往你跟前凑了。”

    把背后的挎包挪到身前,王大满从里面拿出一支带包装的新电子表,递了过去。

    接过电子表,干瘦中年楞楞地道:“兄弟,你这是...”

    “送你了,大哥。”王大满豪爽地道。

    “哎,哎...这怎么好意思?”干瘦中年慌慌张张地道:“我怎么能白得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兄弟,我去给你拿钱。”说完,把表塞回王大满的手里,就要扭头走。

    王大满一把拉住他,把表硬塞进他手里,“哥,你就别推辞了。我下面还要收一些老物件,想请你帮帮我。这电子表,就算是酬劳了。你看怎么样?”

    干瘦中年想了想,脸色涨红道:“那行,兄弟。就算哥哥占你便宜了。哥哥姓侯,叫侯静如。福长街三条从东数第二户,就是我家。以后,兄弟再到这儿淘腾老物件,尽管来找哥哥。保准不会让你吃亏。”

    这时,朱胖子提着个小包裹,又气喘嘘嘘地跑了过来。

    “都在这儿了。小兄弟,你过过眼。”说着,朱胖子把包裹打开,摊在地上,露出里面十几个小纸盒,又挨着个儿把每个纸盒的盖子打开。

    王大满蹲了下来,打量了一遍,皱着眉头道:“怎么都是些鼻烟壶啊?这玉件就三个啊!”

    “对不住啊,兄弟。市面上的玉件本来就少,要的人就更少了。你说,现在这年头,大家都紧巴巴的,吃穿都是勉强才顾得上,谁要这玩意儿啊!就算是偶尔碰上几个喜欢的,可手头又都不宽裕。”朱胖子笑呵呵地解释道。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王大满都不懂玉器、古玩方面的知识。但他前段时间在深市不是得了一块极品和田羊脂玉的观音玉坠吗!每次他拿出来把玩的时候,那散发出的奶白色光晕,都让他爱不释手。他就想着:就算是不懂,如果以那件观音玉坠为标准买玉器的话,应该也不会被蒙。至于古董,还是算了吧,以他小白般的知识储备,肯定是会被坑的。

    朱胖子拿来的三个玉件分别是玉叶、玉马、五福捧寿纹玉坠。玉叶和玉马的玉质虽然白,但却是一种惨白,不是那么讨人喜欢。反而是那块五福捧寿纹玉坠不仅白,而且润,有几分那块观音玉坠的感觉。

    把五福捧寿纹玉坠拿起来,捧在手心,王大满细细打量起来。整个玉坠不大,只有2x3厘米大小,不仅雕有五福捧寿的纹饰,还利用杏黄色石皮巧琢了一枚古钱,有“福在眼前”的喜庆寓意。

    “这块玉什么价?”王大满把五福捧寿纹玉坠晃了晃,问道。

    “兄弟好眼力,这块玉可是道光时期的好东西啊!”朱胖子笑呵呵地捧了王大满一下,又一晃五根手指道:“500块。”

    还没等王大满说什么,旁边的侯静如抢着说道:“朱胖子,你就别玩虚的了,给个实在价。”

    “可是,候哥...”看到侯静如一瞪眼,朱胖子不敢再申辩,垂头丧气地道:“好吧!看侯哥面子,180块,不能再便宜了。这玉我可是就赚你30块钱。”

    微微一笑,王大满点了20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接过钱,点了一遍。朱胖子一楞,又恍然地冲王大满一伸大拇指:“兄弟,你是个讲究人。”

    旁边看着这些的侯静如,顿时也是笑容满面,觉得这刚认识朋友真给自己涨脸儿。

    朱胖子把钱揣好后,低头想了一下,从包裹中拿出一个青花瓷样式的鼻炎壶递给王大满道:“兄弟,??。”

    “我不收瓷器的东西的。”王大满微微一楞,笑着拒绝道。

    “兄弟,你先??吗!”朱胖子坚持道。

    疑惑地接过鼻烟壶,仔细看了一眼,王大满吃惊地道:“这是玉的?”说完,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又低头仔细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这确实是玉的。”

    “对喽,兄弟。”朱胖子呵呵笑

    道:“刚见到这物件的时候,我也是不太敢相信。以前,光听老辈人说:做瓷如玉。可这以玉如瓷的东西,是听都没听过。”

    “这么少见的东西,哥哥你也舍得往外卖啊?”王大满道。

    “少见是少见,可它未必就是什么宝贝。就算是宝贝,卖不出去,又有什么用。这东西搁我这儿都快2年了,也不是没人看出来它是玉做的,却连个问价的都没有。”朱胖子苦笑着道。

    “那这东西,你是从哪收来的?”

    “前门那儿一户姓马的人家。本来,这东西按照普通鼻烟壶收的话,给他们个30、50就行了。可那户人家说,这是他们一个当太监的叔爷爷,偷偷从宫里带出来的,是早年间乾隆爷的至爱之物。咬死了,没有300块不卖。我想着,这东西挺少见的,就一咬牙,收了下来。没想到,砸手里了。”

    王大满把鼻烟壶翻了过来,果然在底部发现了一个小巧漂亮的四字款:乾隆御制。

    “他们说这是乾隆至爱之物,那你也就信了?”王大满笑呵呵地问道。

    “谁说不是呢!现在想想,我他妈当时肯定是鬼迷心窍了。”朱胖子懊恼地道。

    “算了,哥哥。这东西我要了,你说个价吧!”

    “哎呦!那敢情好。这东西押我手里这么长时间,都快成我一块心病了。”朱胖子高兴地道:“哥哥也不赚你什么钱,你就给我加个辛苦费30,一共330块钱怎么样?”

    说完话,朱胖子一抬头,看见侯静如又要说话的样子,连忙摆手道:“哎呦,我的侯哥哎!这回是真没虚的啊!”看到侯静如还是有点不信的样子,又接着举起右手赌誓道:“我以我那80岁的老娘发誓。”

    “不用这样,哥哥。过了,过了...”王大满赶忙道,接着立刻数了35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点过之后,发现王大满又多给了20块钱,朱胖子又是一伸大拇指道:“兄弟,你是这个。我服了。”

    这时,侯静如从朱胖子的小包裹中拿出另外两间玉器:玉叶、玉马,一把塞在了王大满的手里,“兄弟,咱们认识一场也算是缘分,这两块玉就算是哥哥送你的礼物。”接着,又扭过头对朱胖子道:“胖子,钱,我明天给你。”

    看到王大满还要推辞的样子,侯静如正色地道:“当哥哥是朋友,就别再说客气话了”

    “好!那我谢谢哥哥了。”王大满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过,哥哥你家大儿子要结婚,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样吧!不是有句话叫:好事成双吗!那我就给凑个双吧!”说完,从挎包中取出一支电子表塞在了侯静如手中。

    “这...”侯静如面色涨红地道:“你刚才已经给过一支了。现在又...”

    “刚才那支是给你儿媳妇的,这支是给你儿子的。”王大满笑呵呵地道:“哥哥,当我是朋友,就别再说别了。”

    “好。小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侯静如道:“以后,再到这片儿淘腾东西,尽管来找哥哥。”

第十四章 伸援手

    十天后。

    旅馆前台。

    王大满正同老板娘结账。

    “哟!这不算还不觉着,你这是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老板娘一边低头算着账,一边笑着说道。

    过了一会儿,随着“噼里啪啦”的算盘声的消失,老板娘把一张单据递了过来“你看看,这账对吗?”

    王大满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单据,就说道:“成,就按这个来吧!”

    “那行。你的押金减去这几天房费,我再找你25块”说完,老板娘把钱递了过来。

    收好钱,同老板娘招呼了一声,王大满就抗起帆布包,扭头从旅馆门口走了出去。

    那个帆布包此时是鼓鼓囊囊的。

    这时候货币的最大面值就是10块钱的大团结。

    王大满的电子表一共卖了51000多块钱,也就是51沓100张一沓的大团结。这笔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却这样被他塞进了帆布包里。

    刚一出旅店门口,王大满就看到古三儿的那四个兄弟(麻小民、陈大彪、张青山,黄大宁)

    等在胡同口。

    看到王大满,四个人期期艾艾地从胡同口走了过来。

    “有事?”

    四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麻小民脸色涨红地鼓起勇气道:“哥,您能不能帮帮三哥?”

    “古三儿?”王大满皱了一下眉头,“他怎么了?”

    “哥,今儿一早,三哥他爸就昏了过去。我们几个给送到医院,结果大夫说:他爸这是中风,是以前摔伤的并发症,国内的药根本不好使,只能用国外的。”

    说到这里,麻小民不禁哽咽起来,“可外国药那么贵,我们把从哥那儿赚的3000来块钱都用上了也不够。然后三哥就说不治了,要把人拉回家。我们几个好说歹说,才算把三哥劝住。这不就来求您来了。”

    “还差多少?”

    “还差着3000多呢!要不是这数太大,我们实在是没辙了,也不会...”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带我去医院。”

    ......

    医院。

    抢救室门口的一张长凳上,古三儿双手抱着头,颓丧地坐在那里。古大妹、古二妹则在另一张长凳上低声啜泣着。

    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古三抬起头,看到走到跟前的王大满,苦笑道:“哥,到底还是把您惊动了。那几个小子偷偷溜走,我就知道是去找您了。”

    “你爸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室里呢!大夫说:现在只能先用国内的药吊着,要是1个小时内再不用进口药的话,就得把人推出来了。”

    王大满二话没说,把帆布包打开,从里面拿出5沓大团结,递了过去。

    “哥,我...”古三儿双眼通红地说不出话来。

    “行了,先把钱交了,救人要紧。”

    一个小时后。

    走出抢救室的大夫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

    坏消息是:以后病人想要续命,每个月都得注射一次这种进口药。而药费是1000元。

    对于1985年的人们来说,1000元就是一户比较富足人家的年收入了。

    听到这两个消息,古三儿两眼空洞,愣愣地靠在椅子上发起呆来。

    对这个小京痞来说,尽管前段时间通过给王大满卖表,短时间内就挣了2、3000块钱。但要是以后,每个月都固定地挣1000块钱,这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啊!

    王大满拍拍古三儿的肩膀,说道:“行了,三儿,别愁眉哭脸的了。不就是一个月1000块吗!跟我去一趟南边儿吧,保证让你赚到这个数。”

    听到这话,古三儿抬起头,用希冀的目光看着王大满,“哥,就是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深市?”

    “嗯!上次和你说,你还不乐意去,这不是还是得去嘛!”王大满微笑道:“哦!对了,那个边防证你办了吗?”

    “办了。上次你和我一说,我就办了。后来想着,我要是走了,家里就剩下我爸和两个小妹,就...”古三儿不好意思地道。

    抬手看看表,王大满道:“行了,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家里,这不也没怪你吗!”说完,又从帆布包裹中拿出两沓大团结递给古三儿,“拿着,把叔儿和两个妹妹安顿一下,这几天让麻小民他们先照应着。你现在马上回家取几件换洗衣服,再把边防证带上到火车站找我。我在那儿等你到晚上7点。”

    ......

    帝都火车站候车室。

    当拎着个小包裹,跑得气喘嘘嘘的古三儿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王大满。

    “都安顿好了?”王大满问道。

    “安顿好了。”古三儿抹了把头上的汗水。

    “给!你的票买晚了,没座儿了,就剩下站票了。不过,我的是座票。到时候,咱哥儿俩换着坐吧!”说着,王大满递给古三儿一张火车票。

    接过票一看,古三儿疑惑道:“哥,咱去广城啊!”

    “不是。在那儿倒一下车,再去深市。”

    经过一番冲锋陷阵般的冲撞,王大满和古三儿终于挤上了车,来到了王大满的座位旁。

    看到王大满毫不在乎地把装着数万元巨款的帆布包扔上了行李架,古三儿心口一跳,紧张地道:“哥,你咋...”

    “没事。把心放肚子里。除了你和我,谁知道那破包里装的是什么?”王大满微微一笑,小声地对古三儿说,接着又指着座位道:“你先坐着歇会儿。”

    “别了,哥。还是你坐吧。我站着,还能看着点儿。”说完,眼神就一刻不离地盯着行李架上的包裹,仿佛只要他的视线一离开,包裹就会消失一般。

    这一路上,那个帆布包简直就成了古三儿的心病了。让他坐,他不肯坐,就那么站着,死死地盯着看。

    后来,王大满没法了。只能把包拿下来,让古三儿抱在怀里,他才肯坐下来。即便是这样,偶尔打一下盹,醒过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会看向怀里的包。

    就这样一路折腾下来,最后从终点站--广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古三儿已经是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了。王大满怕他累得太狠了,累出毛病来,就在广城找了个旅店,住了下来。

    两天后,看到古三儿缓了过来,王大满才又带着他往深市赶。

第十五章 去香江1

    当王大满带着古三儿从深市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尽管离开了还不到两个月,但还是发现,比起走的时候,深市似乎又繁华了些。

    出了站,两人找了间旅馆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来到了七喜士多店。

    站在店外,古三儿疑惑地看着士多店的招牌道:“哥,咱一大早上的,上这儿来干嘛?”

    “进电子表,我的电子表都是在这儿进的。”

    “在这儿进电子表?这儿不就是个小商店吗?”

    “行了,三儿,别大惊小怪的了,这商店就是个幌子。”说完,两个人走了进去。

    可能是太早的缘故,士多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

    高得过分的柜台后面,坐着的仍是那个叫明仔的小伙计。可能是起太早的原因,只见他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晃一晃地打着瞌睡。

    “砰砰...”

    王大满敲了几下柜台。

    “伙计,醒醒了!”

    眼睛还没睁开呢,嘴里就已经机械地吐出了问候声:“先生,你好!请问你要什么?”

    然后,小伙计脸上的表情就精彩起来!

    先是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然后瞳孔逐渐放大,接着就是一脸惊骇的表情。

    再之后,嘴里“呃!...啊!....”叫着,人已经是一蹦而起,“蹭”地蹿向后面的小门。

    “哥,你咋吓着这小子了?”古三儿一脸发懵地问。

    “呃”王大满苦笑地摸摸鼻子道:“这小子可能做噩梦惊着了。”

    话音刚落,就见沙胆坤那矮胖的身影,从柜台后面的小门“蹭”地蹿了出来。

    “哎呀呀!小兄弟来了,这次有什么好关照啊?”

    只见他一边问候着,一边脸上挤满了谄媚的笑容。而刚才的小伙计则是隐在小门处偷偷地朝这里张望着。

    “这次过来,有两件事情想请坤哥帮忙。”

    “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了,我一定尽力的了”沙胆坤点头哈腰地说道。

    看到沙胆坤那谦卑的过分的态度,王大满咂摸咂摸嘴,心想:大哥,你至于这么狗嘛!

    “第一件事是我这位兄弟的事情。我这位兄弟叫古三儿,是帝都人,以后想固定地从坤哥这里拿电子表,还希望坤哥多多关照了。”

    “没问题的了。小兄弟介绍来的,我肯定是要给最低价的了。”

    王大满把帆布包从古三儿手中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两沓大团结递给沙胆坤道:“这是两千块钱,是这次的货钱。各档货的比例还是按照上次的来吧。”

    “好说,好说。”沙但坤接过钱,冲里面喊道:“明仔,出两千块钱的货,还按照上次的比例来。”

    不一会儿,明仔就从里面拎着大、中、小三个黑色塑料袋走出来,隔着柜台递了过来。古三儿刚一接过来,明仔就又蹿回了小门后。

    看到明仔这个熊样,沙胆坤脸色涨红地“嘿嘿”干笑了两声。

    王大满也是发窘地摸了摸鼻子,接着面色一正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我自己的事了。”说完,顿了一会儿,然后就用手指了指香江的方向,“我想去那边,不知坤哥有没有办法?”

    “嘶”,沙胆坤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小兄弟,你要去香江?”

    “嗯!”王大满点了一下头。

    沙胆坤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重重点了一下头道:“好!我也不问你从哪里知道的我能办这件事。你既然开了口,我肯定是要帮你的了。不过,这费用?”

    王大满打开帆布包,把里面的钱“哗”的一下倒在柜台上面,笑呵呵地道:“坤哥,你点点,看看这些钱够不够?”

    瞄了一下散在柜台上的钱,沙胆坤为难地说道:“小兄弟,这费用是要按港币收的,可你这...?”

    “这些钱在你这里兑的话,你能给我多少港币?”

    “小兄弟,你也知道了。

    现在的官价虽然是1块人民币兑1.2块的港币,但这只是官价而已了,普通人根本就兑不到了。

    我这里兑的话,就是2块人民币兑1块钱港币,你看怎么样啊?”

    说完,沙胆坤忐忑不安地看了王大满一眼。

    1985年的人民币兑外汇的比价是比较混乱的。正如沙胆坤说的那样,官价只是官价而已,不具有什么实际意义。

    这个时期,想要兑换港币,就要有外汇指标。

    但是,即便是有了外汇指标,也不是就可以按照官价去兑换的。

    即便是拿到外汇指标的人,一般也是要按照1比0.5、0.6去兑换的。甚至在国家外汇紧张的时候,这个比率都有可能达到1比0.3左右。

    可是,对于大部分的普通人来说,在弄不到外汇指标,却又要用外汇的时候,怎么办呢?

    答案是去黑市兑换,而黑市的兑换比就更高了。

    所以,沙胆坤给的这个比价,可以说是良心价了。但一想到自己的四万多的人民币只能兑换两万多港币的时候,王大满还是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要知道,现在在帝都,用这四万多人民币是可以买一栋四合院的,而把这四合院放到21世纪的话,至少也是上亿人民币的说。

    这上亿人民币也就是上亿港币了!

    可是,在1985年的今天,用已经是良心价的兑换比,这四万多人民币也不过是兑两万多港币。

    而这两万多港币放到21世纪的话,还是他妈的两万多港币啊!

    一边是上亿港币,一边是区区两万港币。想到这里的时候,王大满郁闷得脸上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看到王大满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最后甚至扭曲起来的时候,沙胆坤被吓住了。

    他惊恐地看着王大满,仿佛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个17、8岁的阳光大男孩,而是一头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凶兽,稍不如意,下一刻就会暴起伤人。

    “小兄弟。啊不,满仔。啊不,满哥。啊不,王先生。”

    沙胆坤牙齿有点打颤,带着哭音说道:“我没有一点占你便宜的意思了,这已经是最高价的了。在深市,没有人会出的比我再高的了。你相信我了。”

    王大满用力挥挥手,仿佛要把郁闷的心情挥散,“两万就两万吧!你们的费用又是怎么收的?”

    看到王大满不再纠结汇率的问题了,沙胆坤吁了一口气,脸上挤出谄笑道“上船之前,先付一万港币,到那边后,再付一万。”

    斜瞟了沙胆坤一眼,王大满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心想:这老小子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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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全能仙尊介绍:
为了复前世之仇,一代仙尊楚天耗尽修为重归地球。 这一次,他誓要让害死自己之人匍匐在自己脚下颤栗。 这一次,他在都市重入仙尊之境,也亲手开启灵气复苏之盛景。 这一世,他以一世之境,入道永恒。都市全能仙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都市全能仙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都市全能仙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