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二次调整
中国商用互联网发展时间，比起西方其实并没有落后多久，可是用户的付费观念和西方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免费、共享的观念深入人心。
事实上，这是东西方对于‘服务’价值的态度不同。
东方人更习惯为‘货物’买单，因为这是实实在在能看得见的，比如去餐厅吃饭，一道菜明码标价，这没问题，可是给服务员小费，大部分人还都不习惯。当然，这也是因为东方的服务员不靠小费生活，不像西方，小费是服务人员收入的重要部分。
孰因孰果，不好说，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在东方，尤其是中国，目前网名普遍把互联网平台视为一种‘服务’，而不是‘产品’，在互联网上听歌、看电影，花钱尚且有一定的接受难度，何况是仅仅使用了网站就要给钱？
“我承认目前中国互联网没有培养出付费的习惯。”
惠特曼点点头：“但是一切都有过程，最初的时候，西方人也不愿意为互联网付费，中国是个庞大的市场，我们要做的，或者说所谓的开拓，目标之一，不就是培养出付费群体吗？如果没有人付费，怎么赢利？没有赢利，企业怎么维持下去？”
陆岳涛心想那你是没见过未来十年互联网，和未来二十年以互联网为工具的团购、快递、单车等等物联网是怎么发展的。
的确，就是在烧钱，足够大的市场，就能编出足够吸引人的故事，未来会有足够的回报，吸引着足够多的资本，投入足够多的的钱。
你家有草原，就不怕没野马。
当然，现在这些话不可能去和惠特曼说，没有先知打底，这些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何况是对于一家已经习惯了收费，并且获得了巨大成功的企业。
“您说得对，但需要时间。”陆岳涛淡淡的说：“培养出中国网民的付费习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一年?三年？还是五年十年？您觉得，您的竞争对手，会给您这些时间嘛？”
“我不相信哪家企业可以不盈利。”惠特曼说。
“盈利和收费未必是一致的，不收费，未必就不盈利。”陆岳涛笑了笑：“不瞒您说，我投资的金东商场，目前就是免费，而且未来也会免费。我想，您总不至于认为我会自己害自己吧。”
“我并不是说你在害ebay。”惠特曼摇摇头说：“但是你的观点我暂时没有办法完全认同。”
说起金东，惠特曼心念也是一动。
理论上来说，金东和ebay也是竞争对手。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论上的竞争对手。
目前的金东，体量太小，完全不能和ebay相提并论；另外，金东走的是‘专业’的路线，目前主要做电子产品领域，这一类专业领域很强的公司，根据经验，可以取得一定市场份额，并且牢牢掌握这部分用户，但成就终究是有限的。
事实上，需要这样的互补，才能把整个市场的‘蛋糕’做大。
“所以我说，我能为您提供的建议，可能不会太多，因为您不会接受我的最重要的建议。”陆岳涛说。
“阿里巴巴是收费的，你觉得，未来淘宝会采用什么样的模式？”惠特曼忽然问。
“不需要我觉得，也不需要再到未来去证明。淘宝已经上线，现在他们就在做免费。”陆岳涛说。
惠特曼沉默了起来，似乎脑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或者权衡。
陆岳涛给米琪使了个眼色，米琪帮惠特曼和史东加了一点茶水。
“免费和收费，这是最核心的路线之争，我的确没有办法立刻就接受免费，但是，现在好像也不能确定要完全拒绝。”
惠特曼对米琪点头微笑表示感谢，然后对陆岳涛说：“在这之前，我们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也很现实的事可以谈一谈。ebay想租用zhao123的广告位，进行宣传。”
“这当然可以。”陆岳涛点点头：“不过，zhao123的广告费用和版面，很快就要进行调整，到时候收费可能会高一些。”
“能不能做到排他？”史东忽然问。
陆岳涛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摇头笑道:“当然不能，我是金东的大股东，金东一定会出现在zhao123的导航链接和广告位上。”
“金东以外呢？”史东又追问。
“这就让人很为难了，zhao123的核心价值就在于提供全面的导航，如果明明有这个领域内非常好的网站，我却不提供链接，对于zhao123的负面影响很大。毕竟，现在的zhao123已经不是最初缺乏资金的时代了。”
陆岳涛看了看时间，说：“这样吧，具体的广告示意，米琪，你安排秦树树沈越，和史先生进行沟通。”
“好的。”米琪说。
“陆先生，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考虑，作为ebay的顾问。您的建议和观点，虽然我不能百分之百采纳，但是对于ebay和我个人，都非常的重要，非常有启发性。”
惠特曼认真的说：“至于待遇，可以再谈。”
“多谢您的青睐有加。”陆岳涛笑笑，婉拒。
ebay这家企业最后走不长远，待遇再怎么谈，也就那样，一百万不可能谈到一千万。
“对了，最后再免费送您一个建议。”临别之时，陆岳涛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说。
“哦？”惠特曼眼睛一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短短一次见面，惠特曼必须承认，眼前这个年轻的企业家，比她想象中更加有价值，他在中国互联网行业中获得的评价，绝非浪得虚名。
甚至，外界对他的评价，其实还低了。
抛开ebay，惠特曼觉得，如果单纯的进行商业投资，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个优质的选择。
“目前电子零售是新鲜玩意，即便不能免费，但最起码，要考虑到用户的心态。他们在购买之前，有很多疑惑、不解、不确定，购买的过程中，同样有一大堆疑问，购买后，还有售后。”
陆岳涛道：“我用过ebay，恕我直言，你们的客服通讯系统，实在是非常的傲慢和冷漠，回复速度慢，没有实际内容，态度很官方，甚至买家无法和卖家直接沟通。您刚才说，服务应该有价值，应该为服务付费，我想补充的一点是，如果真的要为服务付费，那么ebay应该提供更加人性化、更加便捷的服务。”
这一点，也是原时空淘宝能快速战败ebay的原因之一，淘宝上卖家和买家能直接沟通，有什么疑问立刻就能得到回答，直到很多年之后，上淘宝买东西，去联系卖家，大部分情况下，几分钟之内就能得到应答。
而且这种应答，是言之有物的应答。
把‘线下购物’搬到了线上，但却没有丢失线下购物的优势和便捷，实现了线上的‘面对面’。
相比之下，ebay的用户在购买的过程中，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黑箱’。
在已经培养出商业信誉，双方都能相互信任的前提下，勉勉强强还行，可是在国内的互联网零售市场其实才起步的情况下，这么玩高冷，就是自寻死路。
说句实在话，即便在西方，所谓‘商业信誉已经深入人心’，ebay的这种高冷玩法，不让买家和卖家直接联系，客服又慢的要死，也是十分不得人心的。
可是没法子，更好的选择不多，只能将就的过。
老外的思维，有时候也很僵化，在一种模式被验证取得成功之后，往往会习惯于固守，倒是有些道家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味道。
“这个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惠特曼点点头，陆岳涛这个建议听起来有道理，回去之后，可以组织人手，对用户进行问卷调查，如果的确如他所言，那么改变当然是有必要的。
……
……
几天之后，米琪那边传过来一个报告。
两件事。
一个是zhao123的广告又一次进行了改版和收费调整。
这也是陆岳涛要求的，原时空hao123在2004年的广告费，每个月已经超过了50万，好的时候有七八十万；
本时空，虽然才2003年，可是zhao123的规模和影响力，事实上已经超过了04年的hao123，
而此时一个月的实际广告费，经过上一次提价，零零碎碎的一系列小调整，每个月做满还不到50万。
这当中，还要除掉一部分陆岳涛为自己控股或者持股企业提供的免费或者折扣广告，减来减去，目前zhao123的盈利能力已经很低了，有必要根据大环境进行调整。
目前，正好赶上国内电子商务大战开始、非典后互联网起飞，已经ADSL全国性的普及，是时候进行第二次提价了。
基于此，陆岳涛定了一个大胆的大规划：在本次调整之后，zhao123一个月广告费应该达到120万-150万之间。
经过与客户沟通和调研，最后秦树树和沈越进行改版，按照新的规划，如果能够全满，广告费一个月大约在130万。
第二件是个小事，ebay包了一年的广告位，果然是财大气粗，最好的一个广告位置，一年下来220万。
第161章 来点快钱？
又一次要说，互联网世界，就没他妈所谓的秘密可言！
有的时候是某些有心人故意透露的风声，有的时候，则是从一些蛛丝马迹猜出来的。比如这次刘强栋知道陆岳涛又和ebay勾搭上了，就是看见zhao123上了ebay的广告。
老刘心里又开始不痛快了。
老刘这人就是这个性格，自尊心比较强，占有欲比较强，虽说无论从法律还是职业道德来说，陆岳涛再和ebay有什么往来，也无可厚非，反正对金东该尽的义务都尽到了，可他就是觉得浑身不痛快。
感觉像是‘明明是我的人怎么就老是冲着别的男人笑呢’？
给陆岳涛打了个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说老弟你那智慧的大脑，不能总便宜别人吧，金东这还有你股份，你不管不问？
陆岳涛也是好笑，金东这都才处于试运营阶段，自己之前说的那些战略规划，目前都才起了个头，有什么好着急的。
想了想，对刘强栋说，金东目前，再加强一下支付的安全流程，淘宝的支付宝和ebay的贝宝，都能起到资金保护作用，金东的支付软件安全保障还是弱了一点。
然后，又把之前对惠特曼提的最后一个建议，原番不动的照搬给刘强栋，金东也应该做一个买家卖家方便交流软件。
陆岳涛就想看看，这三家要是都不出昏招，都不走歪路，淘宝还能不能瞬间发展起来。
应付完了刘强栋，陆岳涛干脆把公司的事都丢给米琪，安安心心的过了一个暑假。
天天有空就去打球，有事没事，和林溪逛逛街，一块去游泳，
学校健身房不常去，东升两个店现在都开了健身空间，每周去两次。
等到快开学的时候，周弘毅忽然杀到了江城市。
招待他，比招待大老刘省心的多，一来不要喝酒，二来也不需要摆排场，还是在香格里拉酒店开了个普通的套房。
周弘毅这次来，整个人显得有点迷茫。
“老哥，你这都快十亿富豪了，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陆岳涛笑问。
不是吹捧，
历史还是按照原先的轨迹进行着，雅虎看上了3721，和周弘毅谈过，想用1.2亿美金，收购3721和他的团队，只要他点头，立刻就有八千万美金入账。
“我是觉得，我和雅虎那边的风格不一定搭调。”周弘毅说。
“怎么讲？人家那可是跨过大公司，全世界互联网的大佬级别。”陆岳涛心想，这个雅虎也是奇葩，先是3721，一个多亿打了水漂，买过去之后没几年就黄了，
几年之后又给淘宝投资了10个亿美金，最后又没能达成战略目标。
“人家说国内官僚风气重，依我看，这帮老外官僚风气才是真正的重，我和他们接触就发现，中国区的事，办起来特别麻烦。”
周弘毅揉着太阳穴，说：“反正给我一种感觉，这帮老外吧，骨子里看不起……恩，或者说，不相信咱们中国人的能力，非常的傲慢和自大。”
这点，陆岳涛倒是能够感同身受。
惠特曼已经算是很接地气的一个人，对自己也表现出足够的尊重，来到中国后，也意识到，要符合中国大环境，对ebay中国区业务进行改造。
但是看她的团队，真正的高管，清一色的外籍高学历，没一个真正‘接中国地气’的中国人，制定战略的总体思维模式，还是国外的那一套，按照之前ebay在外国的成功模式来复制，所谓‘符合国情’的修正，注定了只能是零星的，枝叶的。
就连对待自己，她也只是视为‘顾问’，再怎么欣赏，也没有提过，邀请自己进入ebay核心的。
“呵呵，老外嘛就那样，从鸦片战争开始，就压着我们，全方位领先，久而久之，自然觉得中国人就是不行，抗美援朝越战干了他们两下，他们相信中国军事上不好惹，至于经济上，别看现在改革开放、互联网发展快，他们那点优越感还是爆棚，非得狠狠吃几个大亏才能明白过来。”
陆岳涛笑笑：“你到底准不准备卖？”
“可能会卖。”周弘毅点头。
“那你就先去干着，干得不愉快就拉倒，到时候，咱两一块做点什么。”陆岳涛说。
“做什么？”
“到时候再说，现在我也没想好。哦对了，3721卖了，那些下游的渠道商，可别轻易交出去。”陆岳涛说。
其实这都不用陆岳涛提醒，从ebay那凭空弄了两千万，周弘毅就已经意识到了，那些原本以为渐渐无用武之地的经销商渠道，其实未来还有大把发光发热的用武之地。
有时候，这些维护起来十分廉价的渠道，却能取得比高昂广告费更好的宣传效果。
“老弟，问你个事，能说就说，不能说就不说。”周弘毅有些不解的望着陆岳涛：“你最近这搞风搞雨的，金东、ebay、淘宝，都给你折腾了一遍，到底为了什么？”
“金东的股份，ebay的资金，还有我自己的业内名气啊，现在要说做电子商务，第一个想到的，可能不是马芸不是惠特曼不是刘强栋，而是我吧。”
陆岳涛这话全是真话，但没有把真话全部说完。
“也是，金东和ebay只要有一家能按照你的规划做大，或者淘宝始终被这两家压着，谁都得说你才是最懂行的。”周弘毅说。
“不说这个了，老哥，你最近一两周，忙不忙？”陆岳涛问。
“怎么讲？”
“不忙的话，咱们一块去趟香江，赚点快钱呗。正好现在手头有闲钱，闲着也是闲着。”陆岳涛说。
“香江，快钱？怎么个意思？”周弘毅不解。
“97年金融危机之后，香江的形式就一直不是太好，这次非典，香江受影响很大，那么点大的地方，有小两千人感染，股市地产都受到了重挫，差不多跌到了底，我想抄底赌一把。”陆岳涛道。
周弘毅一愣：“你要做金融？”
“是。”陆岳涛点点头：“我手头有一千多万人民币闲着，加杠杆的话，也能翻出点水花来了。”
第162章 地产指数
“我还是劝你要多加考虑！”
画面一转，已经来到了去香江的飞机上。
陆岳涛在金融市场没有什么关系和人脉，在香江这边更是如此，周弘毅比他年纪大、交游多、人面广，倒是能帮忙找到靠谱的经纪人和律师。
只是，周弘毅听说陆岳涛要做地产指数期货，还要加杠杆，总觉得不靠谱。
所谓的地产指数期货，并不是期房，本质是期货的一种，只不过合约针对的是一个市场的房地产指数，由于统计和监管都比较复杂，需要成熟的市场，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是很多，香江算是为数不多有这种期货可以做的资本市场之一。
“现在香江房价跌的很吓人，我听说整体跌幅都超过了70%，这不是抄底的好机会嘛。”陆岳涛说。
“老弟，这话还用我跟你说吗？”周弘毅摇头正色说：“就跟股票一样，人人都晓得要高买低卖，暴跌是抄底的好机会，暴涨就应该卖掉，可是你看看，有几个人能抄到底？市场的惯性是很可怕的，你说跌了70%，可以抄底了，你怎么能肯定，剩下这30%这就是底？那如果继续跌，你进场之后，又跌了10%、20%，你怎么办?你还加杠杆，一点点波动，你本金就没了。”
“这次暴跌，主要是受非典影响吧？现在非典已经基本结束了。香江的房子的基本盘在那，上涨是大趋势啊。”陆岳涛说。
“上涨是大趋势不假，可是有个词叫做螺旋式上升，而且你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涨？香江那么多聪明人，你看看有几个人接盘的？这是个信心问题。”
周弘毅说：“而且我跟你讲老弟，香江房地产市场的萎靡，还真不是从非典开始的，97、98金融风暴后，香江房地产市场就一直在跌，天天都有人跳楼！”
“所以说大陆的房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比较幸福的。”陆岳涛笑笑。
这次非典，对于大陆的房价其实没有什么影响，自从开放商品房市场以来，房价一直在上升，没有下跌，更不要说暴跌。
这就直接导致，你只要买了，就一定赚了。
香江不一样，房价下跌，尤其是暴跌，对于还房贷的房奴而言，不啻于遇到打劫的。
比如说97年花1000万买了一套房，100万首付，900万贷款；
到了如今，还剩800万贷款没还完，而地产暴跌了70%，也就是说，这套房子只值300万，由于还欠着银行800万，那么银行就会要求房奴们，追加500万的抵押。
谁他么有这么多钱？整个市场经济不好，不仅房价跌，啥啥都在跌，大部分人都在勉强维持生活，拿出一笔资产再去给银行抵押几乎不可能。
于是银行就会收房，把1000万买的，如今只价值300万的房子，拿去拍卖，而且是按照市场价拍卖。
算来算去，就算这套房子，能在市场低迷的时候，按照市场价300万卖掉，房奴还是欠了银行两百万。
所以才会出现一夜之间‘富翁’变‘负翁’。
辛辛苦苦奋斗七八年，家里几代人的积蓄一百万拿去交首付，自己辛苦赚的一百万还去还房贷，最后的结果却是房子没了，还欠了银行两百万。
这事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大陆这边很多人不太理解房价跌为什么要跳楼，反正我又不卖房子，房价高低赶我屁事？我接着还贷就是了，何必跳楼？
事实上，银行连还贷的机会都不会给你，当抵押物市场价值低于抵押价格的时候，房奴会失去一切。
巨大的金融风暴之中，任何时候，损失的金字塔都是由底层向上的，第一波倒霉的肯定是普通老百姓。
所以后来各种扩大住房供给的计划，都遭到了强烈的反对，任何国家的房地产市场暴跌，都是一场国民级别的灾难，越是发达国家越是如此。
如今香江地产市场已经跌得裤衩子都要掉光，有钱人不缺房子，在观望，不会贸然投资；中产阶级忙于处理自己手头的负资产，以求平安落地；真正的穷人，即买不起房，由于穷，更不敢在此时入场。
说不定还指望着房价再多跌一点。
极少数处在夹缝之中，正好没房，有刚性需求，手头有点钱，胆子大，在此时入场的，毕竟只是极少数，对于整个地产市场起不到推动作用。
所以在周弘毅看来，陆岳涛此时想来‘抄底’，还加杠杆，是非常不明智的冒险行为。
说白了，就是在赌。
非典过去了，香江地产市场就一定能复苏？
开玩笑，之前几年没非典，还不是一样持续走低？
就算能复苏，什么时候复苏？复苏之中，会不会有波动？
事实上，再好的市场，各条指数曲线长期向好的过程中，也会存在短期波动，没有任何人能准确预测每一次波动的时间和幅度，像巴菲特那样的金融玩家，除了能把握大势之外，还因为他有海量的资金作为储备。
一旦有负面的波动，可以拿钱继续砸进去，挺过这段时间。
而陆岳涛不一样，他手头储备资金十分有限，况且他的主业是互联网，主业赚来的钱应该是不断的投入扩大再生产，拿去填补金融‘赌博’的漏洞，且不说够不够，都是本末倒置。
听周弘毅说了一大堆，陆岳涛也没反驳，最后呵呵一笑，说：“老哥，改革开放几十年来，真正发财的人，都是赌国运赌对的人，我觉得吧，咱们作为企业家，还是要相信祖国。祖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香江不管的。”
“你这就是扣帽子了吧。”周弘毅说：“支持肯定是支持，可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上升是有波动性的，你做的是期货，不是长期股票。”
陆岳涛上辈子看过一条香江地产指数曲线。
从2003年下半年后，地产指数一直在上升，只有上升的快慢区别，只有在05年左右才有小挫，只高不低几乎没有波动的曲线，几乎和大陆的地产市场保持了同步，这是任凭谁在事前也想不到的。
第163章 倒霉的年轻律师
陆岳涛和周弘毅下飞机之后，下榻在一家比较传奇的酒店：四季酒店。
这位位于中环金融街的酒店，不但位于香江最核心店的商业地段，周围环境迷人，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港的夜色，也是一个小小的避风港，传说中不少内地的惹上麻烦的人，都会暂时选择这里落脚，这个一道海峡观看风头。
所以这里也是一个信息和情报汇集之处，在这个看起来像一个大铁皮酒壶一样的酒店之中，水面之下隐藏着不知道多少财富和秘密。
当然，陆岳涛和周弘毅选择四季酒店，倒不是要躲风头，一来是因为周弘毅以前来香江就住在这里，觉得这个地方环境和风景都挺好，二来，也是因为它位于最繁华的金融街，中环一片有众多的大律师行、经纪公司，非常方便。
香江的法务、金融服务的确非常成熟，整个港岛几百万人口，竟然有超过九百家大大小小的律师事务所，涉及的领域也不仅仅是法律诉讼，几乎包含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金融也是一个重点领域。
在比较成熟的市场中，知名的律师事务所是可以让人完全相信的，专业性和诚信是一个律师事务所生存的底线，没有哪家事务所会拿这个开玩笑，当然，律师也不是什么都解决，而且越是知名的事务所，收费越高。
陆岳涛比较喜欢这种模式，律师不会大包大揽说一些‘我什么都能搞定’的话，结果事到临头乱七八糟一大堆，解决不了，或者干脆就是骗子，律师会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专业性帮助客户解决问题，作为雇佣方，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能不能支付的起佣金。
四季酒店前台就有帮助需要各种法务顾问的服务，周弘毅在香江这边，也接触过一些律师事务所，大致和陆岳涛介绍了一下。
目前香江的律师事务所，主要分为几个大派别：
英国事务所驻港办公室，这一批事务所基本是香江的老牌机构，收费最高，拥有最多的大律师，经验最丰富，也是最规范的一批，引领了整个香江的法务文化，主要针对法务诉讼，也接其他业务。
美国事务所驻港办公室，文化上更加偏向美式，直接、高效，除了诉讼驻外，主攻资本市场，尤其是IPO、公司并购、合规、基金等法律业务；
另外，还有内地、本土、澳洲等派别，各有特点。
其中，最近几年，随着大陆经济突飞猛进，香江新出现了一派叫做‘离岸律师事务所’，这一类事务所，不接单纯的法律诉讼业务，主要提供开曼、BVI、百慕大等地的法律业务咨询和代办。
相比之下，大陆来香江的商人，选择事务所，主要以美国和离岸为主，少数也会选择内地大事务所在香江的办公室，周弘毅之前的业务，都是通过一个叫做DavisPolk&Wardwell美国律师事务所处理。
电话联系之后，对方表示陆岳涛需要的业务，他们事务所可以承接，并且可以介绍资深的金融经纪公司。
……
……
“托尼，戴维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DavisPolk&Wardwell事务所中，事务所的合伙人，也是创办人之一戴维的秘书对一个中美混血的年轻律师说。
中文名叫做林家丰的年轻律师托尼听到是老板找自己，顿时精神一震，转身嗖嗖嗖跑到卫生间，先对着镜子飞快的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定下心神朝老板办公室走去。
和传统的英式事务所里古板、按资排辈不同，美式事务所并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一个年轻的律师，同样有机会出人头地，但前提是，有机会。
机会哪里来？
机会绝不是那些拿着毕生积蓄心惊胆战又抱着无限幻想进入股票市场的升斗小民，也不是那些富三更穷五更的古惑仔，所谓的江湖大佬，而是真正的‘老板’、‘有钱人’，和香江这些大家族，内地新崛起的新贵们。
做一百单普通人的生意，哪怕价值加起来已经很高，但都不如和一个真正的有钱人，保持长期良好的合作关系，后者才是真正能提高身价和行业地位的。
可惜，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新入行的年轻人可以拥有的。
机会哪里来呢？
跟着律师事务所的‘大佬’们混，那些已经树立的行业地位的大律师、合伙人、资深律师，有时候会因为业务太忙，把一些对于他们而言不是很重要，非核心的业务，分给他们看得上的年轻律师。
资深大律师看不上的业务，对于年轻律师而言，那也绝对要比给普通人做法律顾问有前途的多，最少，也是一个小工厂主的级别。
为了讨好这位合伙人戴维，林家丰没少费心思，从传统西方思想敬业、努力，到东方思想的人情交际往来，都花了不少功夫。
咚咚咚……敲门声。
得到了回应之后，托尼的脸上泛起他觉得最眼光而有魅力，但又不缺尊敬的笑容，昂首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秃头身材高大的金发老外正在练习室内而高夫，看见托尼进门，他手腕轻轻一抖，高尔夫球在小球道上咕噜噜滚进了动。
“哇哦，戴维，我十分期待在今年的全港律师高尔夫球锦标赛中，看到威尔斯被打败后失落的样子。”林家丰说。
“哈哈哈，小伙子，我和你一样，也十分期待呢！”
戴维哈哈大笑，那个威尔斯是另外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是戴维生意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同时也是高尔夫赛场上的宿敌，去年领先戴维两杆夺冠，让戴维耿耿于怀。
林家丰这个马屁虽然毫不掩饰，可正好拍在了他的痒点上。
“好了托尼，暂时先忘掉那个令人讨厌的威尔斯。你去四季酒店B1115房间，那里有一位大陆来的周先生曾经是我的客户，他带来了另外一个年轻的大陆企业家，想要聘请一位金融方面的法律顾问……”
戴维大致介绍了一番情况，然后把周弘毅的联系方式住址交给托尼，说：“这笔生意不算大，不过我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处理，交给你，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的。”
“非常感谢您，戴维先生！”
林家丰相当的兴奋，大陆的企业家，是最近几年最受欢迎的客户，没有之一。
这些人，身价巨富，出手豪绰，对于律师的干涉几乎为零，虽然很多只是一次性客户，但这一次，就足够赚饱。这其中，又以年轻的互联网企业家为最，大陆这些年经济发展速度惊人，年轻、互联网，这两个关键词加在一起，就意味着前途无限。
“他需要哪方面的服务？”林家丰问，心想最好是来香江开设分公司，那么他就完全有机会，成为分公司的法律顾问，这可是从初级律师朝资深律师过渡最好的途径。
如果是注册离岸公司，那也不错，能注册离岸公司，就意味着有着海量的资金和深厚的实力。由于业务的特殊性，这些企业家很少会中途更换律师，除非这个律师太不成器。
林家丰自认为，虽然还很年轻，但他绝对不是一个不成器的律师，仅仅从专业素养而言，事务所中很多资深律师，都未必比他强。
“一个小小的金融需求。”戴维说。
“什么？房地产指数期货？”
完整听完戴维的介绍，林家丰之前的喜悦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
现在的环境下，居然有人会做这个？
要知道，从97年开始，香江地产指数一直在下跌，在102点，已经跌到了目前的31.7，跌幅超过70%，市场已经悲观到了极点，连几家地产豪门都十分的谨慎，开始考虑抛售手中物业。
居然会有人在此时选择地产指数，还是加杠杆做期货……
从专业角度来说，林家丰不能说这一定就是自寻死路，但最起码，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这种‘极大’，在行业内的潜台词，可以等同于自寻死路。
“有问题吗？”戴维看了林家丰一眼，淡淡的说：“年轻人，你是律师，你只需要提供的服务，没有必要去考虑客户需要的服务，能不能为他赚钱，因为无论他赚钱还是赔钱，并不会损害你的利益。在香江，没有任何企业和个人，会愚蠢到拖欠律师的费用。”
说完，又自以为幽默的开了一个玩笑：“说不定，等他血本无归后，只能用他的企业来抵偿你的服务费用，到时候，你也会成为企业家呢。”
“您说的对。”林家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转变态度，微笑回应。
心里却是法克了一下戴维。
老东西，难怪这么‘照顾’我，原来是这种业务，律师费虽然不会拖欠，可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值得期待’的未来。
这帮大陆人也真的是脑子烧坏掉了，居然在这种环境下来赌房地产？
林家丰心念微微一动，莫非，对方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大陆会向香江大手笔进行扶植？也不对，如果能得到这样确切消息的人，怎么可能只带着一千多万人民币来？
“记得为对方介绍一家足够专业的经纪公司，免得陪光了钱后，认为我们没有提供足够专业的服务。”戴维说。
第164章 律师的作用
陆岳涛他们这一代人，可以说是看着香江电影电视剧，听着粤语歌长大了，他们对外看见的第一眼、最多的，便是这个只有几百万人口的繁华小城市，所以对于香江有着难以表述的特殊情感。
尤其是香江的市井生活。
没有在都是豪商巨富和金发碧眼的老外居多的四季酒店打发时间，安顿好了之后，趁着还有时间，先和周弘毅去逛了逛街。
深水铺的烧鹅，钵兰街的夜市，太子道的那些已经渐渐被时代淘汰曾经辉煌一时的夜总会，还有兰桂坊的小小井字型四条酒吧街。
其实这个地方已经和想象中不完全一样，可能是由于非典带来的经济萧条缘故，这个城市的大部分地方，并不像以前在电视电影里看到了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人们依旧在奋斗着，但是这种奋斗中，透出的却是浓浓的挣扎和煎熬。
只有兰桂坊依旧是红男绿女，好像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做计程车回来的路上，司机听他们两是大陆口音，于是用很蹩脚的普通话和他们聊天，言语之中能听得出来充满了矛盾：既有发达地区对不发达地区的高一人等，又有经济发展停滞地区，对高速发展地区的羡慕。
周弘毅不经意和他聊起了房子，司机老兄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调侃道，香江穷人哪里有自己的房子，都是李家、郑家这些大老板打工的打工仔，花钱住宿舍而已。
“花钱住宿舍？这话怎么讲？”周弘毅笑道：“买来的房子，不就是你们自己的嘛。”
“穷人除了一条命，哪里会有真正是自己的东西嘛？儿子将来长大，要给别人当丈夫当女婿，你搵不到水，老婆说不定也要和别人跑掉。经济好了，你好似多赚了一些钱，买了一套房子，哇，全部把血汗钱送给李家了嘛，等到经济不好，银行收你的房，榨干你的钱，房子低价拍卖，还不是大老板们低价接手，又回到了他们手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们，说：“老兄还是你们大陆好，不允许资本家搞风搞雨，我们穷人来着嘛，哪里算得过那些大老板，他们和银行联手，一辈子吸穷人的血，穷人，没有指望啦，活一天是一天喽。”
陆岳涛和周弘毅相视一笑，没有接话。
不过从司机的话语之中，的确透着一股浓浓的‘丧’，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整个市场的信心的确十分的低迷。
……
……
第二天一早，前台打来电话，有位DavisPolk&Wardwell律师事务所的林家丰先生前来拜访。
陆岳涛倒是没想到，对方派了这么年轻一个律师，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在普遍高学历不是硕士就是博士的律师行业，这个年纪，可以说是初出茅庐。
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客套，而是直接问了问对方的履历，做过哪里案例。
聊了一会，大致判断出，不是那种边缘化的年轻律师，属于在事务所里跟着老大混的小弟，他自己也独立操作过不少案例，只不过都不是什么大项目，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
“李先生，我记得我的要求除了法律顾问，还请贵行帮忙推荐投资公司和经济人？”陆岳涛问。
“当然，我们事务所有许多专业的合作公司，不过我昨天仔细看了您的需求书，你的金额已经达到1200万人民币，可以兑换1130多万港币，这么大的数额，完全可以通过银行操作，不需要和投资公司合作。”
林家丰认真的解释说：“汇丰、瑞银等等银行都有证券、信托、期货包括股票等等投资业务，通过银行，费用和佣金都相对比较低，您的资金安全也几乎不存在任何问题。”
“那经纪公司还有存在的必要吗？”陆岳涛发现自己还是有一些缺陷的，上辈子不玩金融，对金融这一块，尤其是国外的金融模式，懂得十分有限。
“当然有存在的必要，相对比较灵活，门槛比较低。”林家丰说。
看了眼周弘毅，周弘毅微微点头。
“那今天可以办吗？”陆岳涛问。
“当然可以。”林家丰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说：“如果您赶时间，可以争取在今天把整个流程办完。不过……”
“怎么？”陆岳涛问。
林家丰笑了笑，说：“我是法律顾问，法律之外的，不是我的业务范围，也不应该我多嘴。但我希望我的每一个客户，都能赚钱，所以我建议，您真的要慎重考虑地产指数，香江的地产指数，已经连续七年下跌，也许未来会有反弹，但这个未来在哪里，连李超人恐怕都无法确定。”
陆岳涛想了想，笑道：“林律师，非常感谢你的建议，不过你知道我们这些大陆企业家，和李超人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吗？”
林家丰一愣，心想最大的区别，是你们不如李超人有钱啊，或者说，不如李超人会做生意嘛。
说实话，虽然这些年大陆经济腾飞，可是香江的大部分所谓的‘上流’人士，包括律师、医生这样的高端职业，骨子里，还是用一种看暴发户的眼光看大陆的企业家。
“最大的区别，是李超人的奋斗史，是在香江，他见证了香江的起落；而我们这些大陆人，从小到大生活在大陆，我们是亲眼看见，亲身体会到的大陆的变化的，所以，大陆的企业家，对祖国充满了信心。”
陆岳涛淡淡的说：“我绝对相信，祖国不会对香江目前的现状视而不见，未来的地产行业必然会复苏。”
话说的大义凛然，可是说服力不大。
还是那句话，长期向好是必然的，问题是，上升的过程又是螺旋式的，谁能确定，到底什么时候会涨会跌？黎明一定会到来，可惜大部分人都倒在了黎明到来的前夕。
事实上，大部分人连前夕都等不到，半夜就死了……
不过作为律师，林家丰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将来要是赔了，老板也不能说他没有尽到职责。
中环这个地方实在很很方便，众多大银行的总部办事处都集中在此，从四季酒店出去就能看见不远处的汇丰大楼。
外观结构上来看，大楼有些后现代风格，暴露出钢柱和钢桁架，乍一看像是还没有完工，或者一只巨大的变形金刚，十分的狰狞，走进之后，会发现空间十分宽阔，不像大部分建筑物有‘大门’，大楼的底部是完全开放式的，
顺着自动扶梯上了二楼，就可以直接进入大楼内部空间。
内部空间给人的感觉同样十分的宽阔，据说这种建筑风格，开阔的建筑风格，可以让人潜意识里产生信任感，外部钢柱结构，会给人一种有力量的感觉。
陆岳涛和周弘毅实际上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两眼一抹黑，啥啥都不懂，好在香江这个地方，律师的作用远远超过了打官司，差不多生活相关的一切，都可以通过律师来办理。
有钱，有一个靠谱的律师，就可以足不出户解决一切，从某种方面来看，香江的律师产业的成熟，已经可以后后世国内互联网服务业相提并论，可以通过它来搞定一切。
夸张到甚至连小孩上学、领取救济，如果觉得不满意，都可以寻求律师的帮助，由律师出面去解决，而且大概率是可以解决掉的，对于公务机关而言，律师比帮派大佬还难缠，只不过需要解决小孩上学问题、领取救济的人，一般也请不起靠谱的律师。
说句题外话，陆岳涛总觉得律师这个行业的存在，更多的价值，还是让香江上流家族之间不至于直接火并，同时帮助上流家族，用看似合法合理的方式，从底层身上安安全全的吸血。
这也是为什么陆岳涛明明做的是金融业务，却先请了一个律师的原因，世上就没有全知全能，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适当的拿出一部分利益让专业的人来分享，反而会走得更快更稳。
2003年早已经不是回归之前，银行的客户经理听说是大陆来的客人，表现十分的热情，完全看不到一点点歧视，还很客套的套近乎，说他们家祖上是内地某某地的。
但是和林家丰、周弘毅不同，客户经理听说陆岳涛准备做多地产指数期货，完全没有任何劝阻的意思，反而很热情的介绍：
“陆先生，目前我们可以提供的杠杆从两倍到20倍不止，以您目前的资金，我可以申请更高的杠杆。”
之前所有的客气和尊重，随着这句话就完全暴露了本质，银行嘛，恨不得一口把这些投资客户全部吃掉，20倍的杠杆就已经足够吓人，市场波动跌幅超过5%，陆岳涛的本金就一毛钱都不剩了。
更高，他那一千多万，在市场环境不好的情况下，也许一个下午就全部打了水漂。
“现在很多人做空吗？”陆岳涛似笑非笑的问。
客户经理心中微微一动，面色不变，笑道：“当然有人做空。不过对于我们银行而言，我们为做空做多的客户提供的服务质量都是相同的。”
第165章 真正赢家
银行的客户经理后半句话，有那么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看起来，无论是客户做空还是做多，赚钱还是亏钱，银行作为服务提供商，收益都是相同的：手续费而已。
但是实际上陆岳涛知道，银行完全就不是这么玩的，期货类的产品，银行往往先在内部估算做多和做空的资金对比，对等的单额先在内部抵消，多余的那部分，才会真正的去市场上买。
打个不是很准确的比方，做多的客户一共花了100，做空的花了120，银行并不是真的拿100去市场上做多，120去做空，而是只花20块钱做空，剩下的这些钱，实际上就放在银行，然后再这段时期内，用这笔钱去做别的事，等期货到期之后，无论谁赢谁输，这100块钱的输赢，都是由客户赔给客户，市场上之前的期货持有者赚不到这笔钱，银行用这笔钱已经下了崽。
所以说，银行赚的，绝对不仅仅是手续费，甚至在能提前大概率预知结果的前提下，银行自己也会下场，赚客户的那一百块钱。
总的来说，当做多和做空两边差距太大的时候，银行自然希望，金额少的那一方能‘加码’。
在当前大环境下，地产指数当然毫无疑问是做空，认为会继续跌的人比较多，这么一来，银行从中捞得就少了，反而要付出高额的杠杆资金，当然希望忽悠客户用更多、更大的金额，利用最高的杠杆来做多。
当然，从银行走业务，最大的好处在于，如果真的赚了，它一定会兑现，反正也不是掏银行的腰包，它依旧可以赚手续费和这笔资金沉淀时期的利润。
陆岳涛也懒得去和一个客户经理显摆聪明，把中英文两种版本的合约都看了一遍，选择了10倍的杠杆，然后又让林家丰把两份合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解释了几处不太理解的，就签字划账。
“陆先生，不需要设定自动平仓线吗？”林家丰问。
“不用。”陆岳涛摇摇头，虽说他可以肯定，短期内香江地产指数会上升，但的确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一定不会小幅度下挫几个点，记忆中，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下挫超过十个点，设定自动平仓，反而给自己找麻烦。
“你不买点？”陆岳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周弘毅。
周弘毅其实有点心动，他最近个人手头是真的不缺钱，不过在他看来陆岳涛这次赌的成份太大，于是笑道：“不如去赌马好了。”
“两位，今日是周三，跑马地正好有马赛，要不要去感受一下？”林家丰问。
“好啊，来都来了，这么著名的赛事总要感受一下。”陆岳涛说。
……
……
香江有两处马场，陆岳涛他们去的那个是最早的兴建的，在湾仔的跑马地，最初这个地方叫做黄泥涌，听名字就晓得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早期就是块荒地，从峡谷里涌出泥水把这块地方变成了一大片沼泽，英军甚至拿这里当做过集体坟地。
1846年的时候改成赛马场，之后一路扩建已经成为香江最大也算是亚洲最著名的马场之一。
此时在看跑马地，已经完全无法和偏僻、落后的郊区联系在一起，巨大的赛场周围全是拔地而起的参天高楼，一片青翠的草坪在高楼大厦的环抱之中，俯瞰下去像是一个‘世内桃源’。
不过真的进入赛场，就发现这里可能比外界的写字楼还要热闹一点，香江是禁赌城市，从殖民地时期，理论上法律就明文规定禁止赌博，赌马是唯一的例外，而且赛马投注十分便捷，场内有投注站，场外一个电话就可以下注，是香江各个阶层都能参与，也都喜欢参与的一项活动。
香江马会每年的投注额接近800亿港币，除掉80%以上的投注额用来派彩，每年还会拨出近十亿慈善资金，是香江最大的慈善机构，由马会和周边机构发布的各种赛马相关的报纸，都有二三十种。
陆岳涛和周弘毅都不太懂怎么赌马，马会发明了一套很繁杂的下注方式，什么赌赢连赢之类的一大堆说头，林家丰看起来也是个赌马爱好者，还买了一份马经作为参考。
周弘毅换了一千港币，买了一匹叫做‘黄金狮子’的赛马独赢，陆岳涛也换了一千，买的是另外一匹，有个听起来有点土里土气的名字，叫做亚洲雄风。
这场是一场中长跑，2200米，赛马入闸后，随着比赛开始，闸门开启，8匹马几乎同一时间‘窜’了出来。
整个看台上呐喊声震天响。
一场比赛也就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当最后一匹马跑过终点线之后，全场有人兴奋欢呼，有人无奈摇头，马票丢了一地。
“我就说赌博不好嘛。”周弘毅笑笑，随手把马票丢在地上。
黄金狮子和陆岳涛看中的那匹亚洲雄风，通通没戏，一个跑了第三，一个跑了第五。
倒是林家丰颇为激动，晃了晃手中的马票，笑道：“托两位老板的福，我赌马好几年了，从来没有赢过这么大。”
“赢了多少？”陆岳涛笑问。
“差不多两万港币！”林家丰道。
“哇哦，恭喜！”这还真是赚到了，刚才下注的时候，林家丰只下了五百，一下子竟然狂飙赚接近40倍，难怪连这个在外国读过博士的家伙都会忍不住的在客户面前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按照排列组合的概率，这绝对是小概率事件，他接下来一辈子都未必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就在此时，林家丰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声抱歉，到一边接了电话。
一边接电话，一边朝陆岳涛这个方向看过来。
几分钟之后，林家丰接完电话，再次出现在陆岳涛面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刚才中奖时候的喜悦，变成了震惊，用一种见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陆岳涛。
“怎么了？”周弘毅问。
林家丰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艰难的说：“刚才我同事来电话说，大陆准备开放香江自由行，大陆游客可以很方便的来香江旅游。”
第166章 内幕玩家
上世纪90年代，大陆就已经开放公民出境游，但内地游客想去趟港澳还是会有诸多限制，手续非常的复杂；
回归前，一般旅行社里以港澳为目的的旅游，单独是无法成行的，必须和新马泰捆绑在，至少15天的行程，而且办理港澳通行证必须去指定旅行社，不允许自由行。
自己想去出入境管理处办个证，不跟团，几个朋友跑港澳玩一趟，基本不可能。
1997年至2003年，内地游客逐步进入香江旅游，但那时赴港旅游的大多是一些富裕阶层，依旧以跟团游为主，同样的原因：手续的问题。
饶是如此，从90年代开始，内地的游客，也为香江的经济带来了极大的促进，渐渐成为这个没有重工业支持的港口城市的经济重要组成部分。
此时，忽然开放自由行，并且鼓励大陆游客来香江旅游，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各行各样都会因此受益。
所以林家丰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才会作为一个‘重要’信息，第一时间通知所有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做好准备，以此为契机，准备开拓业务。
可与预见，一旦大陆的游客开始入潮水一般涌入香江，香江的市场必然会复苏，这是不需要有太多经济常识就可以判断出来的。
经济复苏，作为经济支柱的地产行业，当然是最大的受益者！
而当前，地产正处在最低迷的时候，这种大利好的刺激，绝对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都不需要有实际的游客进入，只要自由行的消息放出来，对于市场信心就是一种无形的振奋。
住宅地产可能短时间还看不到明显的提升，但是，随着游客的激增，商业地产，比如酒店、商场，这些显然会随之水涨船高，而香江地产指数的组成部分中，商业地产要占了三分之一左右。
真正要林家丰惊讶，或者说震惊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运气似乎好得过了头，
也就一天时间而已，被所有人认为是‘必然要输的豪赌’，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坐等天上掉钱的机会。
虽然说，风险还是有的，再怎么利好的消息，也不能保证市场绝对没有上下波动，但是几乎可以肯定，短时间内，大幅度下挫的可能性已经不大，有了这个消息打底，地产指数已经完全有资格作为一个热门投资项目。
在律师这一行做久了，林家丰认清了一个事实：世上所有的好运气，都是有它的背后的原因和逻辑的。越是有钱人越是如此，只不过，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更愿意让民众相信他们的成功，是运气加上努力，而不会告诉民众，背后真正的原因。
他看着陆岳涛的眼中多了一些说不清的炙热，
“这么巧？”周弘毅得知这个消息，也是一愣，看了看陆岳涛，直接问出了林家丰心中的疑问：“喂，你是不是早就得到了内幕消息啊？”
林家丰带来的‘消息’，总算是打消了周弘毅内心的疑惑。
陆岳涛给他的印象，并不是一个赌运气的赌徒，而这次的投资，表面上看起来实在太过于无厘头，完全就是钱多了烧手乱来。
这不符合陆岳涛一贯的风格。
现在看来，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这家伙有内幕！
上面有人！
要不然完全没法解释，怎么就这么巧，上午才签了合同，下午就来了一个国家级别的助攻？
“胡说，我就是运气好。”陆岳涛呵呵一笑。
周弘毅也不是路人甲小白，问完之后也意识到，这种事陆岳涛如果真的上面有人，怎么会在这种场合随便说出来？
于是也就笑而不语，只当你就是运气好。
林家丰却有些忍不住，原本以为是条假腿，没想到是一条能直接提前一步知道国策的超级真大腿，这种机会就连他的老板也未必能遇到，未来的香江，不是属于超人李这样的大家族的，而是大陆的。
所以就格外的殷勤起来。
所谓的专业性就在于，可以把朋友当成客户，也可以把客户当成朋友，其中分寸的切换，只在于有没有必要。
“今天托两位老板的福，赢了这么多，不如晚上我做东，请两位去兰桂坊饮酒？”林家丰说。
陆岳涛和周弘毅相视对望一眼，笑了笑，也好，反正晚上在酒店也无事可做，昨天做出租车路过兰桂坊，小小的几条街，倒是颇有特色，给人一种繁华但并没有乱哄哄的感觉。
香江由于地少人多，很难像内地一样划出一大片地方来专门经营某种特色行业，跑马场这种属于异类，大部分特色，都是在长时间的发展中，在一小片区域中，自发形成的。
比如像庙街，一条条短短几百米的小街，几十年下来成为了小商品的聚散地。
兰桂坊也类似，这个在全亚洲都很有名的酒吧夜店区，实际上就是一条上坡的小路，由周围的几条小街，围成的一个L形小区域，整个区域的总面积，还没有大陆的一个普通住宅小区大，如果不游玩，仅仅走一圈的话，十几分钟就能逛完。
能成为酒吧街，还是因为位置是在太好，中环始终是香江的金融商业中心，有大批的白领在这里工作生活，下班之后往往会三五成群找个地方喝一杯聊聊天，这就导致这里的酒吧，虽然普遍规模不大，但是消费水平相对比较高，一个小规模酒吧的流水，甚至能赶得上传统大型夜总会。
加上此处老外众多，距离香江警署总部不过十分钟路程，所以治安相对比较好，即便在香江社团、黑警话事的黑暗年代，兰桂坊的娱乐场所，依旧可以保持基本的秩序，各路人马虽然也会在中环赚钱，却很少出现恶***事件。
“所以说，社会稳定是经济发展的必要前提嘛。”陆岳涛晃了晃手里的长岛冰茶笑道。
林家丰请客的这家酒吧，严格来说是一家有驻场表演的音乐餐吧，叫做‘加利福尼亚’，据说这里的老板外号兰桂坊之父，拥有兰桂坊七成以上的物业。
寸土寸金的兰桂坊，七成物业，估计在富豪排行榜上也是有名的人物。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这个点并不是娱乐场所上客的高峰，从玻璃窗看过去，坡道上的人还不算多，主要是一些打扮的很性感的女人。
倒不是站街女，这其中很多的女白领和单身女孩，如果换一个场合看见这些人，可能是一身职业装的职场女性，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老师，甚至是大学女生，或者家中的乖乖女，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来放松工作压力，寻求刺激。
极少数还会抱着钓金龟婿的想法。
实话实说，倒是有不少老外女人，看起来更加的风尘一些。
当然，这些和陆岳涛他们无关，周弘毅和林家丰要了百威啤酒，陆岳涛点了一杯名字听起来很清凉，但实际上是烈酒的长岛冰茶，三个人在靠窗，聊天说笑。
来这样的娱乐场所，自然就没有必要再一本正经的聊什么生意、政策，男人在一起，三句话一扯，自然就扯到了女人身上。
香江关于女人的话题，最大的，最热门的，莫过于港姐。
说起来也有意思，自从1946年丽驰歌舞厅第一次评选港姐以来，几十年港姐舞台上涌现出了大批的美女，塑造出数不清的经典角色，大部分内地人有印象的香江美女明星，都和港姐这个舞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这几年的港姐选举，无论是从声势上，还是从最后获奖者的水平上，一年比一年差。
港姐越是越来越丑，越来越土。
“不是港姐土，是大陆越来越好了嘛，几十年前，大陆女人连化妆品都没有，看到一个烫着大波澜穿旗袍的时髦女孩，会觉得眼前一亮，现在呢，大陆女孩人人都比港姐时髦，再看港姐，也就那么回事了。”周弘毅说。
“和经济也有关嘛。”
林家丰叹了口气：“这些年经济的确不行了，以前选港姐，哪怕落选了，也能去TVB拍电视，也有大把导演请你去拍电影，只要能在港姐决赛圈露面，便有改变命运的希望。现在呢，TVB一年也拍不了几部戏，年轻人谁还看电视剧，都是老人家在看了嘛，电影也是越来越差，以前全港一年有上千个剧组在开工，一部烂片，香江本地上映一周圈两三百万，卖到台新马日，随随便便上千万，只要能拍出片，打着港片的旗号，就不愁没有钱，现在你们看，冷清到要死！演来演去，还是那么几个演员几个导演，几年下来也出不了一部好戏，电影都要死掉了，哪里会有港姐的生存空间。”
作为一名港人，林家丰说起这些，也是很感慨，道：“还是大陆的市场更大，以前香江最火的电影，年度票房冠军，也只有几千万嘛，现在更少，一部片本土一千万就算不错了，而大陆市场呢，票房上亿、好几个亿的电影太多了！”
陆岳涛笑笑说：“也是，以前有个笑话，说香江这边的货车司机去大陆包二奶，给二奶买房子，觉得大陆消费好便宜，现在回头看，最值钱的资产，反而是大陆的那套房。”
“大陆的地产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林家丰吃惊问。
第167章 市场巨大波动
陆岳涛一愣。
扯淡扯多了，这个笑话并不该存在于当前，而是十年之后大陆地产彻底飞得按不住的时候才会有，那时候沿海发达城市的一套房，的确可以算是香江普通工薪阶层的最大资产。
当前，其实还谈不上，广深一套房大几十万一两百万而已。
“此消彼长嘛。”陆岳涛淡淡一笑，把话圆了回来：“现在香江地产市场低迷成这个鬼样子，一套房最多降价百分之七八十，听说还有降90%的，相比之下，若是在广深市区有套大房子，可不就是最大的资产。”
“陆先生此言不虚。”林家丰无奈的摇头一笑：“99年我才毕业回国，大陆刚开放了房地产私人交易政策，当时我还考虑过，每一个大型市场在房地产开放的最初阶段，都是最适合入手的时候，未来一定可以大幅度升职，当时还想过在大陆购买物业。”
“哦？那怎么没买呢？”陆岳涛听他说话的语气，就晓得肯定是错过了，否则不会带着那么点懊恼的语气。
“不怕您笑话，我在西方受到的教育，以及整个西方的舆论，对中国都不算特别友好，我当时很担心，政策有一天忽然发生变化，再次把资本家的财产都没收。”林家丰道。
陆岳涛和周弘毅相视一笑，周弘毅说：“在国内，我们叫做企业家，像我们这样的企业家，已经是数不胜数，你的担心是不可能发生的，未来，个人购买房产将成为全民趋势。”
“那现在去购买，会不会迟了一些呢？我听说，大陆这几年房价涨的很快，仅仅是首都，五年时间，已经上涨了接近40%。”
林家丰这句话是问陆岳涛的，在他看来，这位年轻老板，有着通天的手眼，从他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绝对是可靠的内幕消息。
“托尼……”陆岳涛入乡随俗，叫着林家丰的英文名字，笑道：“现在买迟不迟，其实不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你如果认为，大陆的经济已经到了顶点，那现在买房，显然是做了接盘者，不划算；反过来，如果你相信大陆的经济才刚刚开始起步，那么无论现在的房价处于什么高位，对于未来，都只是低位，现在买，自然是划算的。”
“那您……您和周先生作为大陆的企业家，你们是怎么看待大陆经济的？”林家丰问。
周弘毅笑了笑，说：“大有可为。”
陆岳涛也点点头，说：“相信祖国，即是企业家的情怀，也是必须的选择。无论现在的经济好，还是不好，是不是已经用光了潜力，还是刚刚起步，作为大陆的企业家，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希望祖国越来越好。”
顿了顿，道：“周总刚才说了，在大陆，有数不清像我们这样的企业家，这些杰出的人才，都在为这个国家贡献出自己全部的智慧和力量，所以我相信，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才存在，未来大陆的发展是不可限量的。”
……
……
陆岳涛所言不虚，国内的企业家成千上万，都在为了祖国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但并不是每一份力量，都有回报。
比如，和平矿的老板尤达，此时正瞪大了眼睛。
“老白，你他娘的在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按照你这个价格，比市场价少了70块钱一吨！你今天是喝多了还是又给我嫂子打了，咋说话不过脑子呢？”
面前这人叫白水元，是凤县这一片比较有名的煤贩子，也是和平矿和老客户了，和尤达算是多年的合作伙伴。
煤矿行业是个产业链，煤老板只是源头，很多像尤达这样的小矿老板，并不具备打通所有环节的能力，和外地用煤大户的关系平平，自己组建运输队又不现实，所以一般是挖煤后，直接扣掉运输费，卖给煤贩子。
有些大的煤贩子，势力和资金，甚至要超过煤老板。
尤达和白水元的合作已经快六年了，一直都很顺利，可没想到，这次白水元来进煤，居然提出了一个做梦都想不到的低价。
正常情况下，哪怕是有人请、需要周转、对方生意遇到了麻烦，或者市场不好，一吨煤，便宜个十块八块，那就是很不小的人情人，可白水元今天张嘴价格，就要一吨便宜70！
这个价钱根本没法做。
都是老关系户，说出这个价格，和直接翻脸也没什么两样，所以尤达才会说白水元是不是喝多了。
“尤老板，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啊？”
白水元却一点也没不清醒的样子，身上是有些酒气，那是刚才和尤达喝的，他叼着烟说：“我做生意，最讲规矩，市场上什么价，我就给你什么价，赚的那点辛苦跑腿费。”
尤达心想你他妈那叫‘那点辛苦跑腿费’？你白水元靠着赚差价，比我们这些开煤矿的还富。
“到底要怎么着，你直接说。”尤达恼火道。
“凤县这一片你去打听打听，现在都这个价，不是我压你价。”白水元说。
“放屁！谁他妈脑子被驴踢了卖这个价钱？义务劳动啊？贴着钱卖？”尤达脏话都出来了。
白水元脸一沉：“老尤，这么多年朋友了，你激动骂我一声，我当没听见，可我是来做买卖，不是给你当孙子的，你要是再骂，那咱两可就两说了。”
“那你也不能讲这些不靠谱的话！这个价钱，可能吗？”尤达说。
“我说你要是不信，那就算了，反正吧，就是这个价，你去打听打听。也就是我，和你这么多年关系了，现在还来你这里磨嘴皮子，照顾你生意。”白水元不紧不慢的说。
他给的这个价钱，其实比目前市场价还要低10块钱，因为最近有人在大批量低价出煤，像尤达这样的小煤贩子，根本没得生意做，所以白水元这类有竞价能力的煤贩子，也趁机浑水摸鱼，把小煤矿的煤价打压的更低。
第168章 儿女亲家
有些事得分成两面看，白水元利用当地有人大批量低价出售的机会，在低价的基础上，再次压尤达的价，这显然是趁火打劫；但是反过来，在整个市场出现了巨大波动的情况下，白水元还能想到从尤达这里进货，也可以说双方合作多年，的确有那么些交情。
当然，这种交情还是建立在有利可图的前提下，还是要保证自己能赚钱，无非是我多赚一点，你少赚一点，或者说少亏一点。
“老尤，现在也不缺煤，市面上价格又这么便宜，你自己看着办，愿意卖，我还能从你这里拉几千吨走，不愿意，那咱们有空再一起喝酒。”白水元说
“等等，几千吨？”尤达又是一震，白水元是他的大客户，以往来拉煤，都是上万吨，最多的时候，一年来两次，一次要拉走三五万吨，他这个和平矿，有一半以上的生意，都是和白水元在做。
怎么这次就要几千吨？
“我年年销量就那么多，和人家已经签了合同。”白水元说。
“不是，你说清楚，到底是哪家再这么干？”尤达恼火的说：“你也是老江湖了，煤价应该是什么样子，你清楚啊，按照这么乱来，整个市场都要乱掉，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我这样的人？”
白水元呵呵一笑，什么吃亏占便宜的，市场乱不乱的？那都是扯淡，做生意，讲得是低买高卖，现在有这么便宜的煤在跟前，难不成不买？那才是傻。
至于将来煤炭价格会不会回升，那想的太远了，先把眼前的钱赚到手，真回升了，甚至市场乱了，到时候再说，煤这东西多了去了，又不止只有凤县有，再说了，市场波动，那不是哪一家的事，全行业都要共同面对。
让我一个煤贩子，放弃眼前的大把钱，去保护市场？怎么可能！
“至于是哪家嘛，我也不用说，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反正现在都传遍了，老尤，我真的提醒你一句，你要是不降价，这煤怕是卖不出去。”白水元说。
“我他妈不信了还！”尤达也是恼火了，一拍桌子：“全国那么多贩煤的，要是知道我们这煤价便宜，还不都涌过来？那些人到底有多少煤够卖？有多少钱能亏？”
“你也别这么说。”白水元慢条斯理的说：“都是明白人，这话也就骗骗外行，运费不要钱啊？出省的条子是那么好批的？人家外地多少年的客户，就这么白白放掉了？”
说完，看了看时间，起身道：“这样，我下午在县里和几个朋友打牌，你要是想通了呢，打我电话，我派人来拉煤，你要是真不愿意，那也行。将来市场变了，咱们再合作。”
说完，离开了办公室。
“艹！”
尤达一个人坐在办公室，脑子乱得一塌糊涂。
他这样的小矿主，要说没有社会经验，不懂做生意，那是扯淡，煤矿这种买卖，要是没点本事，不可能拿得下来；
但是，他们的本事，大多还是在于拉关系、结人脉、走后门，以及敢玩命，胆子大；
真遇到眼前这种整个市场忽然天翻地覆的大变局，他的经验和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毕竟这么多年来，真正难的是拿矿，而不是卖煤，煤这个东西，挖出来就能卖掉，不太愁买家。
他想了想，给汪肖清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第一次没打通，第二次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对面很安静，汪肖清是压着声音说话的：“尤老板，什么事？长话短说，我在首都和领导开会。”
“哦哦，汪总，咱们之前的价格，没什么变化吧？”尤达问。
汪肖清的语气有点不耐烦：“没啊，合同不是写了嘛，就那个价格。对了，下个礼拜我的五千吨你准备好了没？我派人去拉。”
听到这个答复，尤达稍稍心安了些，说：“那你放心。”
“就这么说。”汪肖清啪得挂了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
尤达坐在办公室玩命的抽烟，脑子里乱成浆糊一样。
要说这背后是汪肖清搞鬼，不太可能。
他高价买，低价卖，一吨的差价拉平均要有70多块钱，一万吨就亏70多万，一百万吨就亏7千万，这他妈不是脑子有毛病嘛？
难道是本地的几家大户？
这有可能，能在短时间内，提供大批煤直接让市场饱和的，也就那么几家大户。
可是，他们又图什么呢？
大户出煤的成本要低得多，但是，一顿70的差价，还是无利可图，甚至要赔钱？这不同样是有毛病吗？
再说了，凤县和周边这几个县的大户，一直有矛盾，一个个恨不得把对方连皮带骨一起吃下去，不太可能联手吧？
不行，还是得派人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一回事。
“老板，老板！”
正在此时，矿长推门进来了，说：“上次新定的机器到了，您去看看？我检查过了，相当可以，一水的德国造。”
“哦。”尤达微微皱眉，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奋。
之前是他吩咐矿长，要扩大生产，定了一整套从挖掘、传送到简单洗煤的机器，准备大干一场。
可是现在这个市场，很显然，应该保守观望。
这套机器送过来，只怕派不上多大用场。
“钱结了多少？”尤达问。
“30%的定金嘛，货到再付30%，剩下的就是按照当初您定的合同走。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矿长问。
“恩，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剩下的钱拖一拖？”尤达说。
“怎么？出事了？”矿长问。
“市场有点问题，我得去查清楚再说。现在不急着开工，这批机器，搞不好最后用不上。”
矿长想了想，说：“拖一拖他们钱倒是可以，他们外资企业又不能派人来矿上堵门要债，不过，不过要是退的话，咱们要赔偿违约金的。对方毕竟是老外，咱们也不好来硬的，告我们怎么办？”
“这里是凤县！”尤达烦躁的说：“我在凤县，还能让老外欺负了，他们要告就让他们告，来凤县起诉我，他们讨不了好。”
矿长心想也是，越是小地方，这种地头蛇、地方保护现象越是明显，别看尤达在当地的一群煤老板中，只能算是后排的几个，可那在当地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如果外来者想要动他，尤其是走法律途径，几乎不太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啊？”矿长问。
尤达把刚才的情况和矿长讲了一下，说：“你分析分析？”
矿长分析来分析去，也是想到了汪肖清和当地几个大煤老板，前者是因为他是外来户，不知根知底，后者则是和尤达想的原因一样，除了几家大户，其他人不可能有能力垄断整个当地市场。
可同样的道理，这两个人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无论是汪肖清还是当地大户，都没有任何动机和必要性。
“要不咱们以不变应万变，机器先用着，煤先挖着，煤炭挖出来，就算卖不掉，堆那又不会坏掉。”矿长说。
“也行。”尤达起身，说：“这样，矿上的事你多看着点，我出去打听打听。”
……
……
不止尤达一个遇到了困境，凤县旁的武城县里，最大的两家煤老板，王家和张家也同样发现，最近自己的大客户都在压价，全省的原煤出矿价格，都被压到了一个很恐怖的低价。
好像一夜回到了九十年代。
所谓全省的煤炭市场，其实就是以凤县为中心那个四个县，这四个县里又以凤县产量为绝对的领头羊，剩下三个县加在一起，也赶不上凤县一个地方。
武城县，更是剩下三个县里，产煤最少的，一年也就两百多万吨不到三百万吨的产量，连凤县哪个大户都比不上。
恰恰因为如此，武城县的煤老板们势力不大、竞争没有那么激烈，主要就是王家和张家两户，双方结了儿女亲家，划分好了地盘，这几年一直相安无事，相互手拉手，一块高高兴兴躺着赚钱。
这次市场价格波动，两家当家人凑到一块来，商量着怎么办。
“我可是听说，凤县有两家小矿都有点顶不住了。”王老板说。
“我晓得。”张老板摇摇头，露出不屑的笑容，好整以暇的给亲家公倒茶，说：“那两家一个是去年拿的矿，一个是前年，底子薄，投下去的钱还没回本，禁不住折腾。和咱两家情况不一样。”
“那倒是。”王老板点点头，煤矿生意看似一本万利，但最初，这‘一本’却是相当要人命，遇上上头难缠、竞争对手够狠的，即便拿下矿，一开始一两年，都等于在给别人打工。
老王、老张，两家能垄断武城县的煤矿，一方面是因为武城县的煤矿市场不大，另一方面，他两从一开始，也就联手出阴招：让那些想拿矿的人，付出很大代价拿下矿，趁着对方虚弱，再重拳出击，把矿拿回来，不费劲的摘取胜利果实，顺便打残潜在的竞争对手。
不过，这一轮市场的变化，他两倒是看不太懂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凤县那几家，在挖坑？”王老板说。
第169章 转眼仇家
老张老王，这属于经年的老鬼了，受限于环境，虽说没上过大台面，但是经历过太多太多，嗅觉惊人。
他两其实没有任何证据，目前也想不通为什么，但偏偏能有七八成把握，最近煤矿市场的是风风雨雨，背后一定有凤县和云源两个大县里，那几个狗大户的影子。
为啥呢？
道理很简单，除了他们，没人能把省里的煤矿市场搞成这个样子，即便有外来的大鳄鱼，跳进这潭水，就算再猛，把这几个县所有的煤老板一口吃掉，也不可能不露痕迹。
有这个能力的，只有那几家狗大户联手。
想不通原因，那就不想，猜不到目的那就不猜，只看谁有这个能力，来判断谁是凶手。
“这个脑子啊，真的是跟不上。”王老板喝了口茶，说：“咱们怎么办？按照这样拖下去，我们也难。”
他们两家联手，家底子比普通的小老板厚得多，成本也小得多，但无论如何，目前的市价，也难以接受。
“依我看啊，咱们也降价。”张老板说。
“这是割肉保命！一天两天行，一个月两个月行，三五个月怎么办？咱们肉割完了，那命也就没了。”老王说。
张老板笑笑：“我知道啊，不过你反过来想，咱两算个什么，一年那么小几百万吨，还不够齐家、宋家一户的产量，咱们在割肉，他们也在割肉，比咱们割得更多更凶。”
“你的意思是，跟他们耗，他们摊子大、出煤多，亏得也多，就看谁先耗死谁？”老王说。
“耗死嘛，我估计不至于。不过意思就是你这个意思。不就是降价嘛，咱们也将。”张老板点点头。
“那……”老王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对耗，双方都没好处。
他实在很恼火，那几家狗大户，到底要干什么？亏钱做买卖，还是第一次看到。脑子进水了？
“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玩玩就算了？”张老板冷笑说：“这种事，一旦下了场，要么就赢得盆满钵满，要么，他就是再大的家业，也得留下一条胳膊半条腿，搞不好，命都要丢进来。玩火自焚这个词，你知道吧。他那几家大户，再有钱，能经得住这样烧？烧不死他们狗日的！”
老王想了想，说：“咱们，能浑水摸鱼？”
“不好说，但是绝对不是没有希望。反正现在市场是这个鬼样子，咱们跟着降，最起码资金流短时间不至于枯竭，冷眼旁观着，说不定就能遇到机会，扑上去咬一口。”
张老板呵呵一笑：“老哥，凤县那两个60万吨的矿，你不是一直都眼红嘛。”
老王心中微微一动。
那两个矿，他还真有意思，尤其是是和丰矿，难得的煤层浅、煤得热量还高，这要是能弄到手，他在本地行业中的地位，那一下子就能窜一大截。
以后，连对面的这个亲家公，大概都要看着他的眼色做事。
“那就按你说的，咱们跟他们干！”王老板说。
……
……
送走王老板之后，张老板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照片和医院的诊断书复印件。
几张照片中的主角，都是一个年轻的圆脸男子，每张照片中，身边都环绕着不同的女人，穿着打扮十分风尘，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环境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夜总会，有的是酒店，还有别墅泳池。
另外几张，女主角和男主角都是同一个人，但是多了一个小男孩。
诊断证书，都是各种孕检，以及一张不知道怎么得来的亲子鉴定证书。
还有两份单独的病例复印件，是确认受检人得了某种常见的性病，然而治愈了。
张老板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王八蛋，老子把宝贝女儿嫁给你，你在外面乱搞就乱搞，居然还搞出病来？！
甚至，还有了野种？！
“张老板。”办公室里面的门被人打开，汪肖清西装革履的从里面走出来，微笑问：“谈好了？”
“你放心吧，王大头这个人贪心的很，脑子又不太够用，这次跑不掉了！”张老板说。
“那就先恭喜您了，将来，武城县的煤矿，就没什么两家并立，只有张老板您一家独大。”汪肖清微笑道。
陆岳涛给齐家出的法子，只是一个大方向上的，如果具体实施，还太糙，有很多漏洞需要不断的完善，汪肖清的工作，就包括不断完善这个计划，让它变得更加有可行性，把握更大。
比如，对于武城县的王张两家，他就做过一番充足的功课，知道这两家别看现在好的蜜里调油，可是以往的恩怨很多，很深，双方都想独占武城县煤炭市场，
两家能联手，只是一个巧合：张家的宝贝女儿，看上了王家的花花公子。
这桩张家一开始并不赞同的婚姻，暂时压住了两家所有的矛盾。
一旦这桩婚姻出现问题，两家的矛盾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挑拨，就会爆发出来。汪肖清查到，张家姑娘结婚五六年了都没怀孕，而王家这位花花公子，这些年在外头压根没闲着，中途得过病，又搞出了一个私生子。
这些消息，对于张家而言，足够和王家决裂了，得病很可能害了他女儿，有私生子就意味着，将来张家的财产，未必能落到张家的血脉手上。
再加上汪肖清在后面推波助澜，提出的各种条件，许诺帮助张家成为武城县煤矿龙头，张老板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合作，来坑一把自己的亲家。
“汪总，事成之后，张家的矿，我只能拿一半？”张老板再次问出这个事先就谈好的条件。
“并且您会成为全省煤炭行业协会的几位副会长之一，以后咱们省煤矿的事，几位大老板商量着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保证不会再有外来的人抢咱们的饭碗，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勾心斗角打打杀杀，大家开开心心，安安稳稳赚钱。”汪肖清笑道。
“我的意思是，齐……算了，就说你背后那些老板们，真的有这么多钱烧下去吗？烧完之后，就算王家和其他煤矿垮了，他们自己也元气大伤吧？”
张老板这话问的十分有攻击性。
近乎威胁和另外一种赤果果的条件：如果他们最后顶不住，那么，我还是要吃肉的。
“您放心，我们从来不亏待合作伙伴，如果顶不住，那么张老板您继续跟上，能吃下多少，都是您应得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汪肖清自信笑道。
第170章 一个女人家
宁南市工行支行行长办公室。
齐大山正和另外另外两个人在一起喝茶坐等，一个人头发花白，看起来比齐大山年龄还要大上一些，另外一个是个容颜俏丽的少妇，长得一双桃花眼，颇为勾人，只是打扮的有些保守。
“老齐，这次玩的有点大啊。”头发花白的老头笑吟吟的看了那女人一眼，对齐大山说：“要不是小潘的关系，银行这边贷款拿不下，咱们都得陷进去。等事成之后，你可不能亏了小潘。”
“这是自然，宋老哥在这里做个见证，小潘，我话今天就说清了，事成之后，你进理事会，你矿上的股份，我全部交出来。”齐大山对那个女人说。
姓潘的女人淡淡一笑，说：“我一个女人家能在这行立足，吃一口安心茶饭，全靠各位老板的关照，尤其是齐总和宋总两位老大哥念旧情，这个忙我义不容辞，分内的事，谈不上什么好处。至于股份嘛，自从老王下台之后，这么多年了，也说不清楚，以后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吧。”
“小潘，有怨气啊。”齐大山笑道，目光同时在宋总脸上一扫。
小潘微微一笑，端起一杯茶，淡淡的说：“宋总，齐总，误会我了，说实话，以前这一摊子是老王的，我就是替他出面，他仗义，人进去了，咬着牙什么都没说，各位老板和各路的朋友看在他面子上，把这个矿留给我管，这些年也赚了些钱，够他家母子和我生活了，如果宋总齐总有想法，想要把矿拿回去，我是没有二话的。”
抿了口茶，顿了顿笑道：“我一个女人，本就做不来这些事。”
这话以退为进，把两个老板挤得无话可说，齐大山很爽快的说：“老宋，反正我放手了，你怎么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自己人，咱们之家，什么话都好讲。”
白头发老宋看似大方，话却没说到位。
正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支行行长满面春风的进来，先冲两位老板点点头，然后对姓潘的女人说：“姐，这事能办，贷款半个月就能下来。”
“谢了啊。”小潘笑笑：“不过这事，可不能对外说，尤其不能让人知道是这两位老板拿这订单来贷款。”
“这当然了，银行内部有保密规定的，客户信息和业务信息怎么能随便透露呢。”行长说。
这话多少有点扯，卖客户信息的多了去了，内部员工，稍稍一打听，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不过那都是台面下的，台面上，的确有保密规定，如果是支行长要求保密，那信息的确不太可能轻易流出去。
“那成，改天我请你吃饭。”小潘说。
“姐咱两谁跟谁，当初要不是你照顾，能有我今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跟我还客气什么。”
这么江湖气的稚嫩话语，像是才进社会的小混混，本不该出自于一个银行支行长口中，不过在场几个人都是人精，听得出来，这话是说给宋、齐两人听的。
由此可见，这位支行长和潘女士的关系，的确很好。
事实上，以潘女士目前掌握的煤矿资源，还不如武城县的老张，她是不足以加入幕后团队，和老齐、老宋平起平坐，未来在煤炭行业协会中拥有一席之地的。
正是因为由于之前的经历，她在凤县以外，全省好几个城市，都有一些看起来并不算高官显赫，但十分‘实用’的关系，比如眼前的银行行长，通过这些关系，可以绕过凤县当地，无声无息的解决资金的问题。
凤县那地方就那么点大，谁和谁都连着，有些操作动静太大，是瞒不过人的。
宋老板和齐大山跟着行长的心腹，去办理贷款手续，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潘女士和行长。
“姐，到底什么事，怎么用这么大的资金？”行长问。
“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在做市场倾销。”潘女士点了一支女士烟，说：“你也别管太多，让人查清楚他两抵押的订单合同，最后不管他们成败，你这边别受牵连就行。”
“我知道，刚才我也看了，都是合法合规的，就是资金量太大，我要和上面说一声。”
“那就好。”潘女士说着，从随身的坤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玻璃茶几上，笑道：“上次你结婚，正好赶上我住院，没能去，给你补上。”
“姐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这都三婚了。补啥啊。”行长笑笑，但还是收了卡。
潘女士也笑了：“你啊，赚点钱，全部离婚离光了，花钱也是花出了风采花出了特色。”
“哎，命不好，命不好。”支行长摆摆手，摇头苦笑，然后问：“我说姐，老王判得是无期，他这个年纪，在里头还能活几年？就算将来出来了，过二十年，80岁了都，你仗义归仗义，总不至于为他耗几十年吧？说话你别不爱听，这次见你，比上次老了！”
“人不老那是妖怪！”潘女士眼皮一翻，风韵十足，倒是真没有半点‘老态’，她摇摇头，说：“以前大风大浪也过，爱恨情仇的都知道是什么滋味，年纪大了，反而懒了起来，一个人过，我看也挺好的。”
“你啊，算是给老王坑了。”
“谈不上吧，年轻的时候，各取所需，老王对我也是仗义的，我念他这个好。”潘女士点点头。
“姐，有没有考虑做点别的，你这一女人家天天和那帮大老粗一块做煤矿，我看的确不是长久之计。现在赚钱的事太多了。”支行长建议。
“暂时也这个想法，先看看吧。”
“反正你要是做点什么，需要钱跟我讲，我想法给你弄。”
“别，你从农村出来，走到今天不容易，别瞎胡闹。现在你这个位置，安安稳稳不乱来，钱也是够了。再出什么事，姐也帮不上你。”
说了一会话，老宋和齐大山那头手续也办的差不多了，眼看到了饭点，支行长叫下面人安排饭店，请三个人吃饭。
……
……
“所以讲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回到江城市，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陆岳涛伸了个懒腰，再香江住了几天，那边的环境虽然好，但是周遭的人都很陌生，即便英语他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文化上和思维上，依旧是格格不入。
这点米琪的体会比陆岳涛还要深刻，她们这样从小在国内长大的人，三观已经形成了雏形，大学去国外念，会感受到很大的冲突，越是自我思维稳定的人，对这种冲击的感受越深。
不过，格格不入并不妨碍赚钱，香江市场对于政策的敏感性远超想象，在大陆开放自由行后两天，也就是陆岳涛刚回到江城后，在香江为他全权负责这笔投资的林家丰就打来了电话，香江地产指数两天之内涨了快4个点，从37点多，涨到了41，陆岳涛的1200万，就这么两天时间，已经变成了两千万出头。
所以讲有时候命运的机会只有一瞬间，回来的飞机上，周弘毅也想入局搀和一手，赚点小钱钱，没想到，自由行的政策一放出来，香江那头银行已经大幅度提高了地产期货的门槛，而且审核极为严格，老周失去了这次机会。
“那，有几个事你得看一下。”米琪递过来一大堆文件，说：“非典结束之后，各行各业都出现了报复性反弹，咱们那几个互联网公司发展的都不错。”
陆岳涛翻阅起来。
首先还是汽车之家，首都、沪市两个点发展的很快，仅仅是从保险费里提的手续费，都已经足够维持站点开销；相对慢一点的，反而是沿海的分部，那边的保险行业和互联网竞争都要激烈的多，汽车零售业之间的关系，也错综复杂。
满地的大肥肉，同样漫山遍野的大灰狼。
吴鹏接下来准备花大功夫去打开沿海市场。
“你和吴鹏说一下，关注一下蜀中市场，那地方其实也是一块大蛋糕。”
随口吩咐了一句，接着朝下看。
我爱网干了一件有点意思的事情：准备和江城电视台联手，推出一档相亲节目。
陆岳涛心里一乐，这比自己想到前面去了，之前还考虑过，时机合适了，可以模仿上辈子的非诚勿扰，没想到都不用自己提点，下面人就已经想到了。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缺乏的永远不是创意和好点子，而是机会和能把好点子落实的人。
这个项目是专门打的报告，因为相亲类节目，在国内还是头一遭，电视台那头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不敢有太多投入，我爱网主要承担的，是赞助商的角色。
需要批钱。
“我爱网现在有钱吗？”陆岳涛问。
“肯定没有。”米琪笑笑：“不过zhao123目前是并在我爱网下面的，理论上，我爱网还是有钱的。”
“可以，先从zhao123那里拿钱。不过，要注意几个点，节目中的广告效应要突出，主持人的播报、现场的布置摆设，都要突出我爱网；另外，我们要一定程度的参与策划。”陆岳涛说。
第171章 蓬勃发展
我爱网这头需要投钱，而飞讯那头，已经开始盈利。
不多，但的确盈利了。
上个月，毛利润……六千八。
这个数字比较搞笑，完全不像是一家新兴的互联网公司，像是一家小卖部的利润，
可是这是一个标志性事件，说明像飞讯这样需要很大硬件投资的项目，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方法。
互联网公司能活下去，要么找到流量变现的方式，要么找到投资，随着投资商越来越精明，现在前者也渐渐成为后者的基础。
而且，据说飞讯已经开始找投资，准备进行融资。
飞讯里陆岳涛只是部分占股，不管太多，同样的道理，对于飞讯，他的义务也就比较少，只是告诉米琪，一旦飞讯开始融资后，它在zhao123的广告费用就没有现在近乎白送的低折扣了。
真正盈利的，是齐瑞那头的唯品汇。
说起来，陆岳涛也觉得齐瑞还是蛮神的，除了最初阶段的投资，唯品汇的账面上，始终都不算难看。
这对于一家初创的互联网企业而言，几乎就是奇迹，所有互联网企业，从一开始，都是要大笔烧钱，也不晓得齐瑞怎么控制的这么好。
大约和他没日没夜，冒着生命危险到处飞，到处和厂家谈有一定关系。
日成交量的数据还不错，超过了四千单。
他还和权哲夫的博客合作，在博客上开设的专营博客，颇有些要把网红带货时代提前的样子。
看了一圈，名下这些公司，现在最赚钱的，可以当做现金奶牛的，除了zhao123，可能还要属动听网。
之前的三首网络歌曲热度持续提升，罗林成立工作室之后，发行的第一张专辑西海情歌，通过一系列的网络宣传之后，首月的发行量就超过了50万张。
这对于国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音乐人而言，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据，一些内地一线知名歌手的专辑，如果不是太火的专辑，都达不到这个数据。
罗林也因为这张专辑，跻身进入‘知名歌手和创作人’行列。
网络销售也不错，在彩铃新业务的加持之下，动听网的周下载量已经突破了两百七十万，很有希望月均破千万，每个月能带来近一百大几十万收入，而且从上升曲线来看，仅仅是才起步。
罗林改了一个后世众所周知的艺名，最近在专心做他下一张专辑，主打歌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
“西海情歌赚的钱，全部都投入到他下一张专辑的制作宣传和发行之中。”陆岳涛在报告上轻轻的点了两下，说：“争取砸出一个顶级音乐人来。”
“这张新专辑，你听都没听过，就这么有信心？”米琪奇怪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听过？”陆岳涛笑笑，将这个话题带过不提，看了看最后一份报告。
终于有个坏消息。
关于zhaojob的。
几个月下来，这个网站始终不见起色，最初投的钱已经花完了，即没有形成完整的招聘体系，也没有积累出用户和口碑，即便陆岳涛在之前的用人之中，给了这个网站一定的资源和权限，可至今为止，还是走不上正规。
连固定的用人和供人单位，都没有谈下几家。
米琪建议是及时止损。
“让他们几个人自己先干着，我们不要再有任何投资了，等到他们自己提出，干不下去了，恩……”陆岳涛想了想：“他们自己如果不干了，这个项目解散，这几个人我平时看着，还算是勤勤恳恳，能用的，就发到其他项目组。”
“好。”米琪点点头，收好桌上的资料准备进行汇总整理。
“还有个事，你好像一直没提嘛。”陆岳涛叫住了她。
“恩？什么事？”米琪一愣。
“你的待遇啊。”陆岳涛说。
最初面试米琪，试用期只是给基本工资，虽然也不低，但和她的岗位明显是不匹配的，当时说好了先工作一段时间，如何胜任，可以再提。
“我说的话，一定是狮子大开口。所以等你开口喽。”米琪耸耸肩。
“你不妨说说嘛。”陆岳涛笑问。
“配房配车，年薪50万，加上年底分红，当然，分红多少由你决定。”米琪说。
陆岳涛笑了起来，说：“果然是狮子大开口，现在我手下最有钱的经理人，好像也没有这个待遇。”
“所以我想等一等再说，你现在还是比较穷的。”米琪说。
“这样吧，车子房子这种东西，我不管，年薪嘛，我也给不了你多少，按照现在江城的物价，一个月一万块钱加上适当的奖金，已经能过得很舒服了，至于分红，好像也没有个明确的标准，说它意义不大。”
“真抠门。”米琪翻了个白眼。
陆岳涛想了想，说：“如果再加上2%的股份呢？”
“哪家公司的？”米琪问。
“所有非我直管的公司。”陆岳涛说。
目前陆岳涛会直接管理的公司，只有一家zhao123，实际上，连zhao123的很多业务，也是通过米琪来处理。
他提出这么一个看起来很诱人的办法，事实上是一种‘赌’。
如果这些公司未来有着良好的发展前景，这2%也许就是几千万几个亿甚至更多，是一笔长期的丰厚资产，但如果陆岳涛的企业走下坡路，砸了锅，黄了，那这2%，就屁都不是。
说不定还是债务……
“老板，不用通过这种方式绑定我吧，难道在你看来，我的表现这么令人满意？”米琪笑着说。
“目前来说，我是比较满意的，我也希望所有人在工作中，都觉得也是在帮自己赚钱。但是未来如果你不能胜任这个职位，那这点股份，自然会有其他的说法。”陆岳涛说。
“OK，成交。”米琪抱着一大堆资料：“那我就继续为了自己的股份努力去了。”
“给你个建议，有闲钱了，可以按揭买房，这次去香江，我发现那边房价即便是暴跌，比大陆也高得多，未来大陆的经济形势赶超香江是早晚的事，现在多买点房，说不定将来比我给你的股份还要值钱。”陆岳涛说。
第172章 安全距离
陆岳涛刚和米琪聊完，权哲夫推门进来了。
“你这天天闲云野鹤的，听说跑香江玩去了？”天很热，权哲夫好像是才从外面回来，满头的大汗，衬衫都湿透了。
“坐，米琪倒点水。”陆岳涛看他这一身和才从水里捞出来似得，笑道：“怎么回事？游泳去了？”
权哲夫看了眼米琪，说：“吃饭没，请你吃饭。”
这才下午三点多，吃个屁的饭，陆岳涛就知道他大概是有话要说，于是起身对米琪说你在家看家，我吃去吃饭。
米琪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
“出什么事了？”陆岳涛出了门，直接问权哲夫。
这家伙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心里有事还是能看出来的，毕竟也就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再怎么精明，和陆岳涛这样的经年老鬼还是有差距的。
权哲夫提议去学校游泳馆聊，陆岳涛心想这是要坦诚相见了，不过游泳馆都是人，没啥私密性，于是两人干脆来到东升二店。
天热，浴池没几个人，桑拿房更是空空荡荡，大夏天蒸桑拿，听起来有点不靠谱，不过在空调房里坐久了，痛痛快快出一身汗对身体其实很有好处。
“到底怎么了？”两个人脱了个精光，只围着大毛巾，坐在热气蒸腾的桑拿房里。
“你当初不做博客，就是因为考虑到未来它可能成为舆论引导，受到众多限制？”权哲夫问。
“博客出什么问题了嘛？”陆岳涛没直接回答他。
据他所知，博客近期发展的其实不错，赶上了好几个风口，一个是个人互联网普及，一个是非典，还有一个是凭空创造出的风口：上次建议他弄点劲爆话题吸引眼球，权哲夫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最近博客上，还真出现了类似原时空木子美的博主，大爆香艳情史，吸引了着实不少流量。
还不止一个博主爆情史……
而且这批人，目前是博客上第一批‘带货’博主，通过博主的介绍，把流量引导到了唯品汇，唯品会的用户定位，和博客是高度重合的，因此这批博主，通过引流的方式已经开始赚钱。
不多，却可以算是提前十几年开创了网红带货经济。
所以总的来说，现在的博客比起当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正处在喜人的上升期，即便有什么问题，在如此高速的发展之下，一切问题也都是可以随着发展轻易解决或者压制的。
再说了，权哲夫是什么人？除了商业上的问题，其他方面不存在有麻烦的。
“博客没出问题，我这里出了点问题。”
权哲夫嘴角微微一抽抽，露出无奈的神情，很罕见的一脸挫败感叹了口气。
陆岳涛拿起水瓢，加了一瓢水，刺啦一下，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骤然提升。
“呼！”权哲夫抓起毛巾用力的擦干了汗，犹豫了片刻，说：“我父亲是从政的。”
“然后呢？”陆岳涛问。
“从政嘛，看着手里权力很大，不过有时候比做生意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点把柄被抓到，搞不好就要翻车。”权哲夫道。
陆岳涛笑了笑，说：“政治的事我不感兴趣，你到底怎么了，需要我干什么，就直接说。”
“上面有风声，要严格约束领导干部子女和亲属的经商行为，甚至和可能，禁止子女经商，我现在经营博客，很可能给我爹带来负面的影响，博客越是发展壮大，我就越会暴露在公众视线之中，就越容易成为一个突破口。你懂我的意思吧？”权哲夫说。
“你想退到幕后？”陆岳涛问。
“是。”权哲夫点点头，无奈一笑：“我个人的志向是从商，但是说白了，我家真正的支柱是我父亲，他在位，我未必要找他帮什么忙，但是，他如果倒台了，那我即便想做一个奉公守法的普通商人，也是不可得的。所以，在我父亲和我个人理想之间，我只能选择让步。”
到底是官员家庭长大的孩子，在这种大是大非问题上，权哲夫的脑子很清楚，也很懂得取舍。
“禁止经商，不太可能……”陆岳涛看了看他的表情，斟酌着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那你可以考虑把股权架构搞得特别复杂，成立离岸公司。”
“哪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实际控制这个公司，未来一定是能查到的。”
权哲夫很认真的说：“我和我父亲讨论过，我做生意不是不行，但博客这个项目，太受关注，始终处于舆论焦点，聚光灯下，所以我想，留一部分股份，剩下的转让。”
“转让给我？”陆岳涛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合适的人。我放心让对方接手的人有不少，但是这些人大多不懂互联网，我也不希望博客就这么废了。你也说过，博客是个舆论阵地，将来是可以发挥一些看不见但是很重要的作用的，也必须掌握在我信得过的人的手里。”权哲夫说。
陆岳涛沉吟了片刻，淡淡的说：“我只是个生意人，能赚钱的东西很多很多，我不想为了赚钱，成为别人手里的工具。”
顿了顿，半开玩笑的说：“实际上，如果要变成傀儡的话，我宁可不赚钱，当个普通人。”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才单独找你谈。”
权哲夫摇摇头：“你放心，我转让给你，不是让你做白手套。我毕竟不是政客，严格说起来，我对赚钱的兴趣更大一些，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合作，而非利用。”
“无论你个人是什么态度，但是事实上，我如果接手了博客，我们两就已经站在同一条船上。”陆岳涛说。
权哲夫目不转睛的盯着陆岳涛：“和我站在同一条船上，对你，似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但是对于你而言，好像恰恰相反吧。”陆岳涛说。
“什么意思？”
陆岳涛道：“以我目前的影响力能力财力，站在你的船上，其实无足轻重，帮不了你任何的忙。不如我们把事情做得简单点？”
“简单点？难道我说的还不够简单嘛，博客卖给你，你当大股东，我做小股东。”权哲夫说。
陆岳涛摇摇头，性质不同，这样的操作方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自己是权哲夫的代言人，无论实际情况是不是这样，在其他人看来，自己都是在前台帮权哲夫赚钱的人，长远来看，即便他家里的位置稳定，但是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绑得太紧了。
“我继续当投资人吧。博客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大到能像你说得在聚光灯之下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地步，反正人人都晓得我喜欢投资，全校那么多项目都投了，再投你的博客也很正常。”陆岳涛说。
“然后呢？这个项目，我总是要脱手的。”
“脱手和脱手是有差别的，你现在卖给我，多少钱？五百万，一千万，两千万？都是小钱。我入股博客之后，帮你把博客做大，也是理所当然，等到了融资或者上市的时候，你再退出，或者只保留少量股份，到时候到手的钱，足够你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了。”陆岳涛说。
权哲夫想了想，“这对你而言，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入股博客，帮助你经营博客，在明面上看来就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再者，将来你退出，我们也可以做一场戏，让外人看起来，你是被我和其他股东架空，失去了管理权。”
陆岳涛顿了顿，笑道：“你觉得这样退场的方式，在外界看来，是不是对你，对我，都更好一些？”
权哲夫也是个人精，脑瓜子一转就明白了。
按照陆岳涛的方式，他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的确就是维持在同学、合作，哪怕没有最后的‘反目’，也不会有人把他和陆岳涛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但实际上，如果两人一起共同操作博客，并且演了这么一出戏，双方的关系会非常的紧密。
换句话讲，他和陆岳涛，都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成为对方的退路和底牌，而不是明牌。
当然，这么做，对于双方的约束也会小一些。
至于‘被夺权’这出戏，一旦演出来，也许当时没有什么作用，但长远来看，如果有一天这段往事被翻出来，他在博客获利被查出来，他扮演的是一个悲情的失败者角色，而不是利用权势牟利的二代角色，无论是给上层还是下层的感观都是截然不同的。
还有一点好处，就像陆岳涛说的，迟一点退出，他能真正到手的钱，比现在要多得多，足够他独立操作一些项目。
想到这里，他已经基本认同了陆岳涛的方案，只是有些不理解说：“你就这么害怕走近政治？很多企业家，巴不得能找个靠山或者从政。”
“我这个人能力比较差。”陆岳涛笑笑：“做生意失败了还能重来，和政治搅合在一起，从政，失败一次，也许就是万劫不复。像我这样的没什么能力的人，玩不来。”
“你……”这话把权哲夫噎得无言以对，你还能力比较差，你要是能力比较差，全国九成以上的公务员都得下岗。
“哦，还有个事我得跟你说明，我现在没多少钱，入股博客，你得算我便宜点，而且要分期。”陆岳涛说。
第173章 没安好心
几天之后，陆岳涛再次投资，以400万人民币的价格，拿下了博客35%的股权，
分三次付款……
但是比较有意思的是，这次博客的融资，严格说是天使轮，除了陆岳涛之外，还有另外两家。唯品汇的齐瑞，投了100万，拿了9%，IDG，拿了两百万，拿下17%。
这是在后续的计划细化中，陆岳涛做出的修正方案。
算起来，目前最大的股东还是权哲夫，但是他的股权不足以压制另外任何两家联手，所以，从表面上看，博客其实已经不完全属于某一方，另外，他也实实在在的拿了四百万多的现金。
齐瑞那头是陆岳涛鼓动的，他们两联手，为将来挤走权哲夫的戏，埋下了伏笔，齐瑞一时半会凑不齐一百万，齐家支援了一部分。
这么一来，这部分股份其实也有齐家的份，换句话讲，反过来也可以说，目前的齐瑞，在齐家的事业当中，拥有了他的一席之地，随着将来这9%的股份价值不断增高，齐瑞在齐家的话语权，事实上也会随之兵不血刃的提高。
这是好几方都乐见其成的。
至于IDG那头，说实话，是陆岳涛忽悠的，纯粹的忽悠，IDG的王权最初对于博客这样的项目还处于观望状态，否则以IDG喜欢投初创企业的德行，早就扑上来了。
陆岳涛就和王权说了一点，说他看好这个企业，准备拿400投资。
然后IDG就没有犹豫，一起下场，投了两百万试试水。
人的名树的影，陆岳涛现在不算特别有钱的富豪，但是在互联网行业内，他的名气，就已经足够吸引到资本。从博客方面看，也很正常，在渡过了最初的困境，开始进入上升期的时候，迎来了第一笔投资。
对于陆岳涛自己，博客到手，实际上是比较意外的，有一定的巧合。
最初他的计划，是一定距离上，帮着权哲夫做好博客，将来即能利用到博客的流量，也可以和权哲夫保持良好的个人私交。
但是这么一来，他就有必要在博客上面多花点心思，让这个未来属于自己，至少是很大一部分属于自己的项目，绽发出和原时空一样，甚至更加强烈的光彩。
也可以进行一些原时空没有过的尝试。
在博客上，除了继续制造劲爆话题之外，陆岳涛还准备和权哲夫一起加强两块。
一是话题性。
目前博客最火的，其实就是那些香艳的个人日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劲爆惹人遐想的日记，让互联网用户把目光投向了博客：咦，还有这么个东西。
但是博客想要做大，仅仅依靠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肯定是不行的。
陆岳涛的想法是，在博客自行发展，出现各种各样的博主的同时，进行一次揠苗助长，有意识的，培养，或者说干脆雇佣一些人，些各方面的话题。
比方时政、历史、婚恋、心灵鸡汤成功学、游戏、电影音乐等等比较热门的领域，都有意识的培养一些博主，让博客加速成为一个百花齐放的网络空间。
另一块，加强博客的互动，完善博客的交友、留言、个人个性空间等等方面，吸取QQ空间和未来微博的成功经验，虽然博客的本质注定了，它在个性化方面不可能做得过空间，在互动方面永远不如后来的微博，在话题性方面，也不会比贴吧和专业性论坛更加优秀，但是这些一起放在博客中，在短时间之内，是可以让它变得更加生动和丰富。
至于长远……现在都已经2003年下半年了，博客注定了是不可能成为一个有着几十年生命力的长远项目。
除了这两块，齐瑞的唯品汇入股博客之后，还加强了和博客博主和合作。
这也是一项尝试，之前齐瑞和权哲夫起了一个头，把商业博客、广告流量、带货、部分网红经济，提前了许多年，目前看起来，效果是有的，所以陆岳涛想试一试，能不能通过博客建立起这样一个健康的商业生态链。
这需要注意的是，博客内容和商业销售之间的平衡，目前的博客，不能做成纯粹的带货，这个太超前了，如果每个博主都开始赤裸裸的卖货，短时间之内会有提升，但用不了多久，博客就会变成一片荒芜，成为彻底的广告网站。
只有内容才是吸引用户的真正法宝，当博主通过提供的优质内容，让客户产生了好感和信任之后，才谈得上商业化。
这点，陆岳涛觉得目前还是应该模仿后来的公众号，开内容打开局面，留住用户，培养出一批有着大量用户和优质内容的中高端博主，甚至他们自身就会拥有品牌价值。
久而久之，会有越来越多的互联网话题人物、写手、人才，聚集到博客来，对于同类的竞争对手，本身就是釜底抽薪的打击。
原准备在博客内部成立一个‘办公室’之类的机构，来辅助权哲夫执行，后来想想现在这么做，太露痕迹，毕竟才投资，这个大股东就伸手，未来权哲夫被‘挤走’，显得他太无能，这也不好。
具体的工作，还是让权哲夫和齐瑞两个人去操作，自己在幕后提点意见就行。
“现在好几家互联网零售企业，都有和博客合作的意愿，金东、唯品汇、ebay，还有淘宝。你对淘宝怎么打算的？”齐瑞问他。
齐瑞大致知道，陆岳涛对阿里巴巴，或者说淘宝，还有一些其他想法。
“总不能把淘宝的路子给堵绝了嘛，再说，我是什么人？我有什么本事，把人家淘宝的路都堵死？”
陆岳涛淡淡一笑：“淘宝愿意和博客合作，那就合作，对于博客也是有好处的，将来要是能培养出一批能为淘宝带来客户的博主，那淘宝和博客之间的关系会更加紧密，一荣俱荣嘛。”
顿了顿，对齐瑞说：“其实包括唯品汇在内，如果有机会，都可以和淘宝合作。至今为止，我还是很好看这家企业的。”
齐瑞一阵恶寒，很好看？被你老陆看好的，恐怕没啥好下场。
第174章 敢不敢用
陆岳涛在想淘宝，马芸也在想陆岳涛这个人。
说起来，马芸最近的确比较郁闷，刚准备朝互联网零售拓展，办了一个淘宝，就立刻遇到非典，整个公司都被隔离在家。
而且这个事，他是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的，是他坚持要求在非典比较严重的时期，派人去参加广交会，这两个参加广交会的人，其中一个感染上了，回到公司之后，由于业务很繁忙，马芸作为整个阿里巴巴的一把手，也没有强行要求从外地回来的员工，按照市里要求，进行强制隔离。
有时候运气这个东西真的说不清，这次非典全国也就那么小几千人染上了，平摊到12亿人口之中，几乎是看不见的，感染几率比见鬼还要小，偏偏就给他撞上了。
杭城就两个人，他们公司占了一个。
阿里巴巴的向心力和组织能力的确很强，隔离之后，立刻启动了应急方案，所有员工拉网线在家办公，表面上看并没有对企业运营造成影响，但是事实上，办公难度的极大提高，员工们付出了比平时大得多的精力、更多的时间。
这么一来，只能保证主业阿里巴巴能够正常运转，至于新开办的淘宝，说实话，整个阿里巴巴集团对它的支持力度因为隔离，变得十分弱。
而偏偏，淘宝从创立之初，就直接面临着一个看起来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巨无霸敌人，ebay。
资金上、人才上、市场占有率上，无论哪方面吧，ebay比新生的淘宝，高出何止十倍？有些方面的差距，甚至是两三个数量级。
最初，马芸是很有信心的。
他认真的观察过ebay，最后得出结论，这家公司，和大陆水土不服。
原因是众多的，比如它采用拍卖方式，大陆用户压根不习惯；比如它收费，这么玩更是自掘根基，早晚要把自己玩死；比如它的广告下沉力度不够，忽视了大量三四线和农村城市。
农村包围城市、免费，这是马芸最初在暗暗确定的两大法宝。
正因为有了两个法宝，他很有信心能后来居上，所以一开始也压根就没考虑过什么让出股份，请陆岳涛来淘宝任职。
如果陆岳涛能来淘宝，那当然很好，无论是他的能力，还是他名气，和现在手头能调动的资源，对于淘宝都是巨大的帮助，但这些绝对不足以交换淘宝45%的股份。
别人看来，淘宝是个初创企业，并不值太多钱，在马芸眼里，淘宝和阿里巴巴一样，都是亲儿子，未来是整个集团的两条腿。
按照目前的互联网发展形势看，淘宝这条腿，说不定还会粗一点。
但是他怎么也没料到，短短一个非典时期，加上其后的两个月，秋天还没到，整个公司刚缓过气来，最大的竞争对手ebay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几个之前的‘雷’，巨大的隐患，全部得到了修正。
拍卖模式已经成为ebay的一个特色模式，但是更多的，整个ebay的中挑大梁的，却是普通的直接零售；
收费依旧在收费，可是费用很低，而且最近好像开始了改革，推出商家按月收费和按货物收费两种模式，总得来讲，收费变成了‘收营业税’，买家几乎感觉不到网站在收费。
对于买家而言，感觉不到，那就是没有，就是免费的。
至于第三个法宝：城市包围农村。
马芸准备动手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好像才是被包围的。
从互联网宣传上，财大气粗的ebay不仅仅包揽了顶级流量网站的广告，签订了派他协议，在那些有一定影响力的二三流流量网站上，也大量的看见了ebay广告的身影。
同样做广告的话，此时的淘宝非但没有任何优势，反而只能捡一些残羹剩饭来吃一吃。
最奇怪的是，淘宝派人去有一定潜力三四线城市做宣传，根据下面反馈，很多小地方，早就知道有ebay的存在，
甚至已经开始从ebay购物。
的确是城市包围农村，只不过，是ebay自己包围自己，和它淘宝没有半毛钱关系。
大城市已经全面的落后，小地方又起步晚，争取不到，模式上，双方的差距并不是很大，这怎么玩？
要死不死的是，除了淘宝，这几月下来，国内互联网零售行业，还有好几家网站飞快的崛起，各有特色。
金东商城，以电子产品为主营业务，涉及其他领域的产品，主打正品，价格稍高，但品质卓越；
唯品汇，以服装为主营业务，主打正品折扣名牌。
这两家企业从先天定位上，看起来只是‘一隅之地’，但是要知道，服装、电子产品，目前是零售业中两个最大的市场，也是最赚钱的市场之一。
事实上，这也是互联网零售起步阶段，最容易打开的市场，最好的切入点，若是这两块吃不到，那么淘宝的发展会受到极大的阻碍和限制。
至于国内早就存在的老牌，当当网，这个马芸最初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它是卖书的，实在太偏门，即抢不到它的业务，抢来意义也不是很大。
只要当当网不转行做其他业务，和淘宝，就是一种理论上竞争，实际上并行不悖互补相扰的关系。
最大的对手和压力，来自于ebay；
暗中隐藏的对手，随时可能抽冷子捅一刀的，是金东和唯品汇。
“查出来了！”
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推开，进来了一个胖子。
马芸眼皮一番：“风风火火的，怎么了？”
“你不是让我去查一查ebay是怎么在三四线城市推广的嘛。”那胖子说：“我安排人去调查了，除了墙上、火车站汽车站的各种广告，ebay最初的名声，是从3721的经销商渠道走的。”
“3721的渠道？”马芸一愣。
因为和雅虎达成的1.2亿美元的收购协议，让3721火了一把，不过业内普遍有一种观点，觉得3721的模式渐渐落伍了。
但是，谁都不能否认，当年周弘毅一步一个脚印，一刀一枪打出来的，经销商渠道，的确十分的扎实，也十分的好用。
怎么和3721勾搭上了？
“是zhao123的陆岳涛搭桥牵线的。”胖子说。
“陆岳涛？”马芸眉头微微一挑，怎么哪都有他。
“陆岳涛和周弘毅关系很近，zhao123和3721也一直有合作关系。”胖子说。
他到底要干什么，淘宝不给他股份，他就去帮ebay去了？
再说了，听说金东和唯品汇也有陆岳涛的股份，他就算要帮，也应该帮这两家，怎么去帮ebay了？
“据我所知，ebay没有给他太大的好处，ebayCEO曾经邀请陆岳涛去做特别顾问，被陆岳涛拒绝了。”
“特别顾问？怎么个特别法？”马芸问。
“应该是做战略规划和意见参考吧，没有任何限制，开了一百万的年薪，不过被陆岳涛拒绝了。”胖子说。
“百万年薪？”马芸皮笑肉不笑的说：“还真是不少啊。”
胖子就比较实在了，说：“的确太少了，这帮老外的思维模式还是太僵化，对中国市场的认识有，但不到位，像陆岳涛那样的人，这个价格翻十倍，只要他愿意去，abay都应该偷笑了。”
“可是，现在看起来，ebay这些措施明显是针对中国市场的，而且很有效。”
马芸皱起了眉头，有些东西不是说老外有经验脑子好就能想明白了，巨大的惯性和之前成功经验、双方文化思维模式的不同，会导致在中国人看来天经地义很正常的方法，在老外看来就是不可思议，离经叛道。
再者，ebay面前的策略，还最初阶段有很大的不同，有些很核心的模式，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这后面肯定有人出招。
“我们自己的情况怎么样？”马芸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是反过来讲，就算对自己和对方的情况已经做到了毫无死角的上帝视角，但如果自己的实力不足，发展缓慢，依旧没用。
打铁还要自身硬。
“不是特别好，线上线下的广告推广都遇到了很大的阻力，用户增长速度比预计的要慢得多，还有一些商家，开始考虑去其他网站开店。虽然我们免费，但用户太少，商家宁可交点钱去用户多的网站。”胖子说。
“行我知道了。”马芸点点头，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说太坏，总得来说，淘宝的流量和成交量还是在上涨的，只是没有最初预计上涨的快。
是不是需要换将？
他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战役最艰难的时候，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淘宝那边的人事暂时不好有太大的变动，可以等一等，观察观察再说。
“你觉得陆岳涛这个人能值多少钱？”换了一个话题问。
对于胖子的看人能力，马芸还是比较信任的，而且由于职位的关系，对方的话也比较客观。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敢不敢用他的问题。”胖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