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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危险的世界     大唐补习班txt下载     大唐补习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八零章 并州,我来了

    窦修文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很无辜。

    我大爷招谁惹谁了,信不信我给我大爷写封信,让他天天去你家闹腾去。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跟这个二货没办法计较那么多。

    难道老子会告诉他,其实我爹是上任谯国公窦琮,我大爷是窦轨,我家跟皇室其实是亲戚?

    诶,等等!

    这关系好像有些乱,这亲戚关系到底应该从哪儿开始论呢,从老头子那边算,自己应该是皇帝的表哥,可要是从堂弟那边算吧,皇帝应该是自己的大小舅子。

    哎呦,算了,智商有些跟不上,还是不想了,且看那小子怎么折腾吧。

    半残的朱老二这会儿早就被拖下去了,李昊带来的黑甲军士如狼似虎,根本没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将其往县衙门前的台阶上一按,轮着手臂粗的棍子就开始打。

    ‘啪啪啪……’。

    木头与皮肉亲密接触的声音传来。

    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朱老二的要死要活的惨叫声,但十几二十棍子之后,外面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朱茂才父子连心,再也不复之前的桀骜不驯,跪在地上把头磕的‘咚咚’作响,口中哀告:“候爷,候爷饶命啊!窦使君,看在以往的面子上,放小儿一马吧。!”

    如果朱茂才能继续强硬下去,或许李昊还有心思跟他继续玩玩。

    但如今……。

    算了,不玩了吧!

    李昊轻蔑的摇摇头,淡淡问道:“朱茂才,本候很想知道,曾经是否也有人跪在你的面前如此哭诉,而你当时又做了什么。”

    朱茂才愣了愣,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整人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现世报,现世报啊!”

    李昊说的没错,当初的他的确不曾饶过那些求到自己面前的人。

    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求着别人放过自己,也终于明白,那种求告无门的痛苦,体会到了当初那些绝望人们心中的悲哀。

    外面,打板子的声音终于停了,接着也不知道那些黑甲军士做了什么,百姓欢呼的声音传进了县衙大堂,青天大老爷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朱家众人如丧考妣,接下来不管窦修文说什么,都是一力应承。

    最终,朱茂才、朱茂文兄弟俩,朱家老大,朱家嫡孙共计七人被判斩监候,待上报刑部、大理寺之后开刀问斩;

    其余朱家旁枝,按照罪行的轻重或是发配,或是关押不一而足。

    而朱家女眷,则全部被发往教妨司为官妓。

    至于,朱家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但龙门县百姓的事情却并未处置妥当。

    就当日统计来看,全县有不下数百人被朱家通过各种手段或是绑架,亦或是蛊惑,最终被卖去了高句丽。

    如何将这些人找回来,成了李昊面对的一大难题。

    另外,还有千余在朱家矿山务工的矿工,因为朱家倒了,这些人便也没了收入的来源,如何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

    总之,牵一发而动全身,朱家的倒台引起的一系列反应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决的,这需要整个绛州府的全力配合,甚至还需要调动边军来配合追回被卖出去的人口。

    消息传到长安,伟大的皇帝陛下再次头大斗。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人到哪里哪里就不消停,也不知让他去并州坐镇到底是对是错,李二如是想着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迹,命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龙门县。

    龙门是并州么?

    啥意思?

    李昊拿着字条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半天,摸摸后脑勺。

    想不明白啊!

    程音音抿嘴坐在一边,偷偷笑着:“德謇哥哥,陛下是催促你快点去并州呢。”

    “呃……,嗯……,知道,我当然知道陛下是希望我快点去并州上任,可龙门县的事情这不是还没处理完么,咱们总不能虎头蛇尾吧。”

    “可是陛下的命令也不容有违啊,德謇哥哥,要不咱们还是走吧,龙门县一点都不好玩儿。”程音音怕李昊下不来台,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

    尽管出身将门,但程音音一些基本的知识还是有的,知道龙门县眼下这个样子,想要把问题处理好,没有半年根本于事无补。

    可李昊真的能在龙门县待上半年么?

    没有李二的手书或许可以,但现在却未必。

    李昊自然也知道这个情况,索性也就放弃了借机偷懒的打算,主动找到还未离开的窦修文和龙门县令万德庸。

    这两位因为处置朱家的事情勾搭到了一起,原本并不熟悉的两人如今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彼此引为知己,每日闲暇之余下下棋,喝喝茶,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坦。

    见到李昊,两人从棋桌上下来,笑着问道:“李候今日怎么有空来吾等这里,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去壶口转转么。”

    李昊苦笑:“转不了了,陛下来了手谕,让我快点去并州,所以这次我是特地来向两位辞行的。”

    “这么快?”窦修文有些惊讶。

    朱家的案子才过去三天,估计上报刑部的文书都还在路上呢。

    “快?一点都不快。”李昊接过龙门县衙役送上来的茶水,端在手上喝了口继续道:“算算我在龙门待了都半个月了,陛下如果再收不到消息,咱大唐这情报系统估计也就跟没有差不多了。”

    经他这么一说,窦修文才想起来之前曾听某人说过,李二有自己的一套班底,平时用来收集大唐各地的情报。

    再想到自己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这位绛州刺使不禁有些紧张:“李候,你的意思是……,陛下很清楚下面的人每天都干了什么?”

    “呵呵……,老窦,你想多了。”察觉到窦修文的担心,李昊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说道:“我这么说吧,除非是塌天的大事,又或者陛下十分关心的人或者事,其它事情根本不会有人关心。所以,你的事情理论上讲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哦,这就好,这就好。”

    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陛下真的什么都知道呢。

    不过,若真说起来老子也不怕什么,之前贪渎的事情那是为了麻痹朱家,可不是老子真想贪污。

    只是为什么老子会觉得这小子在得瑟呢,除了塌天的大事就是陛下十分关心的人,啥意思,跟老子这儿显摆有意思么,不当人子。

    万德庸听说李昊要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尽管在他的帮助下,自己搭上了刺使的关系,可说到底李昊才是他老万真正的靠山。

    “候爷……”

    “万府君什么都不用说,本候知道你的意思。”李昊打断万德庸,转头对窦修文说道:“窦使君,老万与我一个得力下属是姻亲关系,日后还要麻烦你给照看一二。”

    “这不用李候多说,窦某理会得。”窦修文又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李昊与万德庸之间有猫腻,否则天下县令如此多,怎地不见他对别人也如此掏心掏肺,甚至不惜得罪太原王氏。

    李昊得了窦修文的保证,一颗心算是彻底放到了肚子里,拱拱手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二位,告辞!”

    窦,万二人还礼:“候爷慢走!”

    辞别二人,李昊出了县衙后堂,与铁柱安步当车,慢慢往驿站蹓跶。

    时不时有龙门县百姓远远见他过来,都会弯腰行礼,退到路边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对此,李昊统统报以微笑,一一点头还礼,最后等回到驿站的时候,只感觉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正打算跟铁柱开句玩笑,驿站大门里走出两条大汉,相见之下,连忙低头行礼:

    “候爷!”“候爷!”

    “龚老哥,康老哥,你们这是有事?”望着欲言又止的二人,李昊笑着问道。

    龚、康二人对视一眼:“候爷,我们……,我们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候爷能够答应。”

    这二人老实,憨厚,做事有分寸,从不多言多语,李二对他们的感觉还不错,当下笑道:“说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定不让二位老哥失望就是。”

    “真的?”龚、康二人露出惊喜之色,彼此对望一眼,双双单膝跪地:“候爷,我二人希望能够投入候爷麾下,为候爷效犬马之劳,望候爷收留!”

    诶?!难道老子身上也有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李昊有些愣神。

    来大唐这么长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投效,而且态度之诚恳,让人想要拒绝都难。

    “少爷……”铁柱显然也对龚、康二人比较欣赏,见李昊愣神,忍不住在边上小声催促:“要不您就答应他们了吧,俺看他们都挺有诚意的。”

    你能看出个屁!

    李昊回过神,白了铁柱一眼,以为老子没看到他们给你打眼色怎么着。

    不过,跪在前面的二人终究也不能不理,铁柱的事情还是回头再说吧。

    想着,李昊对二人说道:“二位老哥,你们可知道,跟着我可不如在这龙门县里清闲,免不了要东奔西跑,吃苦受累,搞不好还要上战场,说不定有性命之忧,你们真的考虑好了?”

    “吾等无惧,只想跟随候爷。”康老三抬起头,目光坚定。

    老婆闺女找不找了,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与其苟且偷生倒不如跟着这年轻的候爷到处去闯闯,说不定还能留着这有用之身,替天下苦人做此事情。

    李昊并不知道康老三是如何想的,但却能感觉到他的意志,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劝他,转而对龚老大说道:“龚老哥,如果你想要找一份长久的营生,我可以跟万县令或者窦使君说一声,给你在县衙谋个差事。”

    “候爷,吾不惧死。”龚老大脸都涨红了,以为李昊是看不起自己。

    凭啥康老三那个怂货都收了,就是不收自己,俺不服的说。

    李昊见状苦笑摇头:“龚老哥误会了,我之所以不收你,是因为你家中还有幼子未成年,嫂子一个人在家照顾三个孩子难免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所以……。”

    “候爷,小人妻小早已经安顿好了,有乡亲四邻照看着,绝不会有任何问题。”龚老大亢声解释着,显然并不认同李昊的观点。

    真是这样么?可为什么总觉得这家伙没说实话呢。

    盯着龚老大,李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终于,龚老大有些承受不住了,低下头唯唯诺诺说道:“小人,小人不想继续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了,小人也想向薛将军那样。候爷,小人之前这三十几年活的窝囊,几乎没给家里婆姨买过一件新衣。

    所以……,所以小人想用这条命去搏个封妻荫子,小人不怕苦也不怕死,只想跟着候爷,望候爷恩准。”

    “这才是实话!”李昊洒然一笑,目光扫过面前二人:“也罢,既然如此,本候给你们一个机会,三个月!三个月后,只要你们能够勉强跟上陆战大队的训练进度,便可以留下。否则,哪来回哪去,该种地种地,该打鱼打鱼,明白么?”

    吐露心声的龚老大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结果没想到半路之上峰回路转,当下大喜:“小人明白,小人定不让候爷失望。”

    李昊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示意龚、康二人起来,随后沉声说道:“不过,你们记住,今天的事情只此一次,以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再敢巧言令色,别怕本候不讲情面。”

    “诺!小人记住了。”龚老大心中一惊,连忙点头答应。

    大枣给了,棒子也打了,望着面前谨小慎微的二人,李昊摆摆手对他们说道:“回去收拾一下吧,把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明白,明日一早我们动身前往并州。”

    这么快就要走了?

    龚、康二人虽然有些惊讶,但却没有任何的犹豫,应了一声对李昊行了一记军礼,转身便向住处奔去。

    驿站中,程音音带着两个新收的丫鬟笑着看李昊调教新人,此时迎上来道:“德謇哥哥,屋里客人来了呢。”

第四八一章 意料之中的下马威

    李昊在龙门县的地位,能够被称之为客人的少之又少。

    所以对于客人之说,让他不禁有些好谁:“是谁来了?”

    “王家的那个三少爷呗,不知从哪里听说咱们要走,巴巴跑来要跟着咱们一起同行。”程音音的语气中多少带着那么一丝不快,似是在抱怨对有人打扰了自己与德謇哥哥的二人世界。

    李昊的想法虽不如程音音那么偏激,但同样也觉得有些奇怪,按说自己这次算是卷了王家的面子,王家老三就算不恨自己,估计也不会再与自己走的很近。

    可没想到,这才数日功夫,这货非但屁颠屁颠的来找自己了,还离谱的要与自己同行,这是要闹哪样?

    带着满腹疑惑,李昊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在会客的小厅里见到了正在品茶相候的王家老三,笑呵呵的打起招呼:“三少可是稀客,今天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德謇兄这是在打我脸呢,小弟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在兄长这里如何当得起三少这个称呼。”王老三苦笑起身,拱手道:“而且不瞒兄长,小弟这次真说起来可是身负重任,跟着兄长去并州,为兄长保驾护航的。”

    “哦?”

    王老三如此一说,李昊这才想起来,并州亦作太原,正是王氏的根基之所在,自己受命坐镇并州,还真离不开他们的配合。

    “如此,有劳三少了,到了并州,还望三少多多关照才是。”

    “兄长说的哪里话来,要说关照也是兄长关照小弟。”

    不得不说,这王老三处事的能力似乎要比他大哥强上许多,至少在李昊面前姿态摆的很低,没有半点世家子弟的傲气。

    而且与李昊经过一番交谈之后,双方定下了明日出发的时间,便识相的告辞离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给人一种干脆利落的印象。

    “德謇哥哥,明天我们真要带上他么?”程音音在王老三离开之后,心有不甘的问道。

    “自然是要带的,王家可是并州的坐地虎,我们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他们。”李昊望着门外,若有所思的说道:“而且,带上他一路同行,我们正好可以试探一下王家对我去坐镇并州的态度,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程音音点点头:“那好吧,我听德謇哥哥的。”

    书说简短。

    次日一早,李昊在窦修文与万德庸的相送之下,登上座船沿河继续北上,巨大的五牙战舰行于汾河之上,七、八日功夫,便入了并州地界。

    所谓并州其实乃古代州名,相传大禹治水之时,将天下分为九州,并州便是其中之一,领太原、大同、保定等区域。

    后经虞舜至周,再到两汉三国,并州的实际控制区域越来越小,到唐初并州基本上也就等同于太原府大小。

    但就如此,并州依旧有着其它州府难以企及的优势。

    比如民风彪悍,并州自古就是边州,北方草原异族换了一茬又一茬,匈奴、鲜卑、柔然、突厥,控弦之士何止百万,但依旧被血气十足,悍不畏死的大汉子民死死挡在边境线之外。

    出名的历史人物更多,比如三国时期的吕布,再比如关羽、徐晃也都是并州人氏。

    另外,并州守着如牧草丰沛的河套地区,这里自古便是养马的绝佳之地,牧草丰沛,地势平缓,在李昊眼中,乃是一处绝佳的养殖基地,只要操作得当,每年当可为大唐提供数以万计的优良战马。

    这一日,大船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太原府,李昊与程音音相伴立于船头,身边不远是大灯炮王家三少。

    码头之上,并州左近稍微消息灵通一些的官员基本上都到齐了,这其中包括太原府刺使,别驾,左近的各县县令,另外还有突厥阿史那一族的显贵,比如阿史那·思摩,再比如阿史那·拔灼。

    是的,拔灼今日也到了,曾经的突厥王子,如今日子过的并不怎么舒服,曾经臣服于突厥的部族如今改头换面全都投了薛延陀,铁勒一族也在契苾何力的带领下归顺了大唐。

    曾经草原上的王者,如今被压制在河套地区,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许多人认为之所以突厥会有今日,一切都是颉利妄自尊大造成的。

    拔灼做为颉利的子嗣,自然也受到了牵连,说是众叛亲离或许严重了些,但在族中说话的确不怎么好使倒是真的。

    大船缓缓靠岸,宽大的跳板搭好之后,李昊一行人缓步而下。

    目光扫过下方一众迎接之人,李昊笑着拱手:“德謇何德何能,劳烦诸位前来迎接,罪过,罪过。”

    众人无语,心说你要是一个人来的,我们当然不用迎接,可你特么就差把天子佩剑举在头顶上了,老子们敢不来么。

    太原府刺使李瓖带队上前,主动行礼:“臣等,恭请圣安。”

    “圣躬安,诸位免礼。”享受了一把钦差待遇的李昊用提着剑的手摆了摆,心中对自己之前的决定愈发得意。

    多亏找李二要了这把剑出来,否则这帮老货怎么可能如此给面子。

    李瓖虽然心中腻味,却也不得不忍着。

    虽然在爵位上他的确是经李昊高着那么一级,可以人家毕竟拿着李二的佩剑不是,别人或许不认得龙泉宝剑,可他李瓖可是李孝恭的亲弟弟,自然是见过那剑的。

    太原别驾与李瓖配合多年,熟知这位上司的脾气,怕他一时冲动坏事,主动上前接过话头:“李候,吾等已在城中备好了酒宴,不知候爷可有时间?”

    按照李昊的本意,他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不过考虑到将来还不知道要在太原待多久,这些地头蛇的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如此甚好,诸位,请!”

    见李昊如此给面子,在场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脸上同时露出笑容,客气的还礼让出一条路来:“候爷先请!”

    一行二十余人,马车十余辆,就这样离开了码头。

    护送李昊前来的水师战船则调转船头,顺水而下返回长安,只将百余黑甲护卫留了下来。

    太原府做为李家的龙兴之地,倒是繁荣异常,长安城鼎鼎大名的皇室产业临天阁在这里都有分店。

    当然,这并不排除长孙皇后有照顾自家老公面子,以公谋私的做法。

    李昊随着众人入了临天阁二楼雅间,宽敞的房间足以满足数十人用餐,但今日却只招待了十余人,前来迎接的众人之中,凡五品以下的官员,连上二楼的权力都没有。

    彼此谦让几句之后,李昊当仁不让的坐了首位,又与众人各自寒暄一阵,在酒菜上齐之后,首先举杯:“李某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日后还要多多仰仗诸位。这一杯,我敬大家。”

    “李候言重了,吾等惭愧。”

    “候爷客气了。”

    下方众人纷纷表态,太原刺使李瓖在最后总结道:“天下皆知李候有朱陶公的本事,我们并州的官员盼星星盼月亮,今日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所以……,这第一杯酒理应由吾等先敬,来来来,吾等共饮之。”

    首位上的李昊眯了眯眼睛,要知道,这酒桌之上敬酒其实也是有说道的,谁的官大、谁主事谁先敬才是正理。

    这与后世企业办年会,老板不喝第一杯酒,下面人绝对不敢先举杯是一个道理。

    可是,李瓖竟然在自己已经举杯的情况下,硬生生扭转局面,将敬酒的权力拿了过去,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预。

    是下马威?还是感觉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胁?

    就知道此行不会如此轻松,原本举起的酒杯被李昊轻轻放下,脸上的笑容亦淡了下去:“县公这是话里有话啊,若是有什么对李某不满的,可以直接提出来,李某虽然年轻,但也知道以德服人的道理。”

    冷冰冰的声音让原本热闹的场面为之一顿,一众太原府的官员面露尴尬之色,拔灼一伙却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李瓖本以为李昊年纪轻轻,必然会缺乏这种社交场合的经验,只要对方老老实实喝下自己敬的酒,今后在太原的地界上就必然会被自己压下一头。

    结果没想到李昊虽然年轻,但酒桌上的经验却丝毫不比他这个老油条差,十分敏锐的查觉出情况不对的同时,还反将了自己一军,把他直接逼到了墙角的位置。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蒙混过关,假装一时马虎大意,陪着李昊把酒喝了,从此让出自己在并州的主导地位。

    二是直接撕破脸,不给李昊任何面子,毫不留情将之踩在脚下。

    短短片刻,李瓖心中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让李昊占上风,否则自己在并州的利益就全都完了。

    “德謇呐……”有了决定之后,李瓖换上一副虚伪的笑容,打了个哈哈道:“哦对了,我这样叫你没问题吧?真说起来,咱们可是姻亲关系,我家侄女雪雁已经与你己订过亲了,我这个当叔叔的按说称你一声贤婿也不为过。”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还当叔叔的,远房堂叔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李昊身边的程音音撇撇嘴,对李瓖表示出了浓浓的敌意。

    小姑娘虽然年龄同样不大,但不代表她智力有所欠缺,生于官宦之家,哪怕是将门,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那也是捻熟于心的。

    李昊对此倒并不怎么在意,微微一笑道:“哦?这么说,堂叔今日摆的这是家宴?”

    李瓖一滞,家宴你大爷,这么多官员和突厥各部首领都来了,你从哪里看出这是家宴的。

    讪讪一笑,李瓖道:“德謇不要误会,今日宴会的确是接风宴。不过……,做为堂叔,有些事情我觉得还要需要提前与你说明白比较好。”

    “堂叔请讲,小婿洗耳恭听。”

    李昊说这话的时候也很无奈,毕竟李瓖的辈份在那儿摆着,他除非不承认与李雪雁之间的关系,否则这个头还真是必须要低。

    李瓖先胜一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起身来到李昊面前:“德謇呐,作为堂叔,我必须承认,你很优秀,这一代的年轻人比你强的屈指可数。当年突厥一战,你带着两员骁将,在草原上杀的那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就连我这个当叔叔的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艹!

    这货什么意思。

    给老子拉仇恨呢这是。

    李昊发现随着李瓖滔滔不绝的夸奖,一旁的突厥众人脸色开始变的难看起来,尤其是拔灼,脸红的简直跟猴子屁股有一比了。

    只是……,老子真会在乎这些么?

    李瓖说了半天,见李昊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表情,也觉得没啥意思。

    拉仇恨这种事情,必须是双方势均力敌才有意义,否则如果一方处于弱势,再大的仇恨也只会被当成过眼云烟。

    毕竟是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谁都不可能为了一些与自己没有关系,而且已经死掉的人搭上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李瓖话锋一转:“不过德謇呐,虽然你少年得志,但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有些考虑不周。就比如说这次署理突厥各部吧,或许你在来之前有着千万种准备,但堂叔必须提醒你,计划不如变化,很多事情是不会因为你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突厥各部族之间,有些矛盾由来已久,更何况突厥人一直都是以游牧为主,逐草而居,你便是有妙计千条难道还能让他们改变生活习惯不成?

    所以,听说一句劝,不要过多插手突厥各部之间的事情,至于陛下的交待……,为叔认为,陛下的意思应该是以稳定为主,你如果冒然插手突厥事务,从而引起动荡,就算陛下再宠你,也免不了会治你个署理不利的大罪,到时候你的前途可就全完了。”

    李昊似笑非笑看着李瓖,等他住了嘴,这才缓缓问道:“堂叔说完了?”

第四八二章 宅邸(上)

    对于李瓖来说,他考虑过李昊会爆跳如雷,会恼羞成怒,甚至会拂袖而去,唯独现在这样无动于衷的态度是他从未考虑过的。

    一句淡淡的‘说完了’,代表的是一种无视,一种轻蔑,尤其是在自己滔滔不绝说了大半天的情况下,更是让人难堪,有种一拳打进棉花堆的难受感觉。

    此子怎地如此难缠,之前不是稍微有人挑衅便会暴走么?!

    见李瓖不语,李昊不为己甚,端起之前放下的酒盏,与他碰了一下:“多谢堂叔金玉良言,小侄必定铭记在心,这一杯我敬堂叔。诸位,饮胜!”

    仰头,酒干!

    李瓖端着杯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喝了代表着低头认输,不喝……不喝就代表着当场翻脸,这两种结局不管哪一种都是他今日不想看到的。

    犹豫片刻,李瓖最终还是选择先把酒喝了,然后静观其变。

    毕竟李昊现在手持李二的佩剑,代表着李二的脸面,副急了他,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下方众人见李瓖把酒喝了,也都纷纷举起杯子,一饮而进。

    突厥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也都嘻嘻哈哈的举杯。

    李昊见众人把酒喝了,笑着第二次举杯,面对拔灼:“拔灼兄,阿史那·思摩统领,这一杯我敬你们,愿咱们友谊长存,天长地久。”

    “多谢李候!”阿史那·思摩这还是第一次与李昊接触,表现的既不疏远,也不过份亲近,道了声谢,先干为敬了。

    拔灼端着杯子纠结良久,长叹一声:“德謇老弟,惜日你把我骗的好苦,如今,我还能相信你么?”

    李昊见他如此,心里不好受,双手持杯举过头顶,对他深施一礼:“拔灼兄,惜日你我各为其主,小弟有些事情的确做的有些过了。如今小弟不指望兄长能够原谅,只盼兄长能再相信我一次,给小弟一次恕罪的机会,你我齐心合力,就算不能带领突厥百姓走出困境,也要给他们一个希望。”

    拔灼望着面前几乎一揖到地的李昊,心中百味陈杂,惜日两人在长安,在定襄城的一幕幕在眼前交替出现。

    是与非,对与错,真的那么重要么?

    或者说,真的能分那么清楚么?

    李昊说的没错,当初突厥与大唐属于两个强大的国家,彼此算计再正常不过,站在对方的立场上,骗他这个突厥王子再正常不过。

    一瞬间,似乎之前的那些纠结再也不复存在,再次发出一声幽幽长叹,拔灼接过李昊高举过顶的酒杯,二话不说一口饮尽。

    相信也好,不相信了罢,此时的他已经没了选择。

    其余随行而来的突厥众人见拔灼和阿史那·思摩都把酒喝了,也都二话不说举起了杯子,豪迈的一饮而尽。

    至此,李昊此行的目的达到了一半,至少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接下来三方谁也没有再提谁来主导的问题,酒桌之上斛光交错,喝了个宾主尽欢,直到深夜方才各自回家。

    李昊做为主宾,喝的自然是最多的,待回了住处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在程音音的注视下,铁柱和薛仁贵两条吃啥啥不剩的好汉将自家恩主跟鸡崽子似的提起来放下,提起来放下,不多时便剥的内剩亵衣裤。

    然后两人又找来醒酒汤,一人上前扒开李昊的嘴巴,另一个端着碗就要往里灌。

    程音音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人踢了一脚,气鼓鼓将无辜的两人推开,嗔怒的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两够了,真想把他弄死怎么着。蠢的要死,有你们这么照顾人的么,有你们两个在德謇哥哥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铁柱和薛仁贵面面相觑。

    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就是矫情,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哪次恩主喝多了不都是扒了衣服丢在浴桶里涮一涮,然后再灌上两碗醒酒汤了事。

    咋到了程家小姐手里就变成了‘活到现在不容易’,这也太冤枉人了!

    程音音并不知道这两个糙汉子在想什么,望着床上满身酒气的李昊,小姑娘没来由的羞红了脸,待发现铁柱和薛仁贵还扎着两手站在原地,不由恼道:“你们两个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出去!”

    “啊?哦哦!”铁柱和薛仁贵先是一愣,旋即终于意识到自己碍事了,连忙拱了拱手,狼奔豕突出了屋子。

    至此,房间中再也没了其它碍眼之人,程音音将自己两个在龙门县买来的侍女叫到身边:“你们两个去打些热水回来,再让厨房弄些醒酒汤,要热的。”

    两个侍女不敢怠慢,应声而去。

    程音音再次将目光落到李昊的脸上,按了按紧张到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上前轻轻解开了李昊亵衣的衣襟。

    古铜色的肌肤,匀称到没有丝毫赘肉的身材,看的小姑娘面红耳赤。

    做贼似的偷眼打量一下四周,确定无人,程音音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李昊的肩膀上戳了戳。

    “唔!”李昊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戳自己,下意识动了一下。

    程音音却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嗖’的从床边跳了起来,躲到老远的地方,俏脸更是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一团雾气自头顶冒出来。

    德謇哥哥该不会醒了吧?

    万一被他发现自己……,他应该不会误会我什么吧?

    应该不会吧?

    不过就算误会又能怎么样,反正我将来都是要嫁给德謇哥哥的。

    程音音啊程音音,你怎么可以这么胆小!

    哎呀,那两个死丫头为什么还不回来。

    安静的房间中,程音音只觉得自己心跳的跟打雷一声,好像每一个呼吸都像一年那么长,双眼不断在房门和床榻之间来回扫视。

    祈祷两个出去打水的丫鬟快点回来的同时,却又希望她们回来的晚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旋即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小姐!”

    紧张到不行的程音音心终于踏实了,低头迅速检查一下自己,发现没什么不妥,这才出声:“进来吧。”

    ‘嘎吱’,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侍女提着水端着醒酒汤自外面走了进来,将东西放下之后,眨巴着眼睛打量着屋中的一切。

    男主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衣衫凌乱,女主子脸色通红,远远躲到一边。

    这是啥情况?

    到底谁把谁非礼了?

    好好奇哦!

    被小侍女好奇的目光盯着,程音音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一沉:“看什么看,还不把水拿过来。”

    以前在家的时候,老程同志那是三天一小喝,五天一大喝,平均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喝到不省人事。

    程音音有样学样,耳濡目染之下倒是从程夫人那里学会了如何照顾醉酒之人,除了手法有些生疏之外,倒是把个李昊照顾的无微不至。

    两个从未见过程音音照顾人的侍女惊讶的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程家的小小姐竟然真的会照顾人。

    只是……,用帕子擦把脸擦上十几遍真的好么?

    ……

    次日醒来的时候,李昊觉得脸上异常难受,那种感觉很奇怪,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好像跑步时摔倒脸先着地差不多。

    这感觉不对啊,以前自己喝多了之后最多是觉得腮帮子痛,这次怎么脸疼了呢?!

    撑着身子爬起来,稀里糊涂套上衣服,叫来守在外面的铁柱:“柱子,昨天晚上我又喝多了吧?”

    “嗯!”铁柱目光在李昊脸上转了圈,重重一点头。

    “谁把我弄回来的?”李昊又问。

    “俺和仁贵,还有……音音小姐。”

    “音音?”李昊有种不详的预感,提心吊胆的问道:“昨天晚上该不会是她照顾我的吧?”

    “嗯。”

    李昊:……

    怪不得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赶情昨晚落这丫头手里了。

    无奈之下,李昊只好郑而重之的对铁柱交待:“柱子啊,你记住,以后我要是再喝多了,不管谁来你都不能把我交出去,知道么?!”

    ”俺记住了,以后就算主母来了,俺也不交。”铁柱拍着胸口答应,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可怜的少爷,这脸都被搓秃噜皮了,俺就说照顾少爷还得俺们这些好汉,女人怎么可能会照顾人,这不是开玩笑么。

    顶着一张堪比关二爷的脸,李昊洗漱完毕,叫上薛仁贵走出临时住所的大门。

    今天的任务是去找房子,毕竟未来不知道还要在太原府住多久,没个自己的地方总是不怎么放心。

    再说这马上就到冬天了,别人家的房子总不好拆了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装修。

    所以买房子吧,然后趁着天还不太冷,好好装修一下,盘个火炕啥的,也好把这个冬天对付过去。

    就像之前说的,太原城虽然比不上东西两京,但做为李家的龙兴之地,繁华程度并不比东都洛阳差。

    尤其是靠近晋阳宫附近,更是豪门林立,一座座巨大的府邸看的人眼热不己。

    李昊也眼热,太原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地皮便宜的很,弄上座五七八进的院子,再修一座大花园,弄个大大的游泳池,跟他郡马的身份倒也般配。

    只可惜这些府邸都是有主儿的,而且背景都不小,不是从龙之臣的府邸就是世家大族的宅院。

    这些人又不缺钱,自然不可能把宅子卖了。

    至于强卖强卖……,咱可是正经人,怎么能干这种龌蹉事。

    兜兜转转之下,李昊带着薛仁贵和铁柱已经围着晋阳宫转了一圈,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大宅门前。

    与之前的那些宅邸相比,三人面前的宅邸看气势倒是十足,但斑驳的墙壁与歪倒一边的大门却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这里怎么破败成这样?难不成是无主的宅子?”三人驻足大宅门前,李昊探头探脑的向里面看了一眼,揉着下巴嘀咕道。

    “少爷……”

    李昊扭过头,发现铁柱躲的远远的,正不断向自己招手,不觉有些好奇:“怎么了?”

    “少爷,要,要不咱们还是走吧,俺……,俺觉着这地方有点邪性。”

    李昊转了转头,看看身后的大宅,又看看畏畏缩缩的铁柱,表情古怪道:“我说柱子,你该不是怕鬼吧?”

    “俺,俺……不是怕!就是……就是觉得不舒服。”铁柱努力挣扎着,头上汗都冒出来了:“少爷,你看这里人这么少,里面又那么荒凉,咱们就是买下来了,那……那也不好收拾不是。”

    “你可拉倒吧!”李昊失笑一声:“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

    “不是,俺真不是怕!”铁柱这会儿也有些急了,眼珠子瞪的老大:“少爷要是不信,俺现在就进去转上一圈。”

    口中虽然这样说着,但铁柱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李昊见他如此,倒是不好再挤兑他,笑着摇摇头:“好了好了,我不进去行了吧?咱们先去四下转转,打听一下这座宅子的主人到底是哪个。”

    “哦。”铁柱见李昊没有逼着他进去,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匆匆瞥了那宅子的大门一眼道:“其实俺真不是怕,少爷您想啊,这宅子如此荒凉,显然是空了很长时间没人打理过。这要是放在一些偏远的地方,或许还有可能是因为有钱人太少,没人买得起。

    可这里是太原城啊,有钱人多了去了,这么大一座宅子空在这里却一直无人问津,这说明了什么?还不是宅子本身有问题。”

    “呦呵,柱子,行啊你!”李昊诧异的看了柱子一眼,对薛仁贵说道:“哎,仁贵,没想到咱家柱子也有聪明的时候。”

    铁柱嘴角抽了抽,咕哝道:“少爷,俺是不愿意说话,不是蠢蛋。”

    李昊见铁柱委屈的模样有些好笑,失笑道:“好好好,你不是蠢蛋,咱家铁柱最聪明了,行了吧?”

    铁柱把头一仰:“昂!那必须的啊!”

    “哈哈哈……,好了,走吧,咱们还是去打听一下这宅子到底是谁家的吧,占地如此之广,想必不会是无名之辈。”

第四八三章 宅邸(中)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一连打听了好几家,大宅附近几家宅子的门房原本看李昊等人气度不凡,对他们还都挺客气,但一听他们问那荒僻的宅子,立刻全都变了颜色,先是讳莫如深的四下瞧瞧,接着便转身回了自家宅子,任凭李昊如何再问,也都没人再来理会。

    这下,铁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刚刚弯下来的脊背挺的笔直:“少爷,俺就说那宅子不吉利吧,您看看,连住在边上的人都不不敢提。”

    不搭理他,一个憨憨懂个屁的吉利不吉利。

    李昊站在巷子,回身望着最深处那间隐约可见的大宅,眼中闪过一抹感兴趣的神采,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仁贵,有没有兴趣晚上来看看?”

    “将军,不如末将先去探探……”薛仁贵有些犹豫:“咱们眼下手人不足,万一有什么情况有将军在外面接应,末将也能放心一些。”

    知道薛仁贵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李昊笑着撇撇嘴:“少来这套,一间宅子罢了,能有什么万一,你还怕里面真有鬼不成。”

    “将军,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李昊拍拍薛仁贵的肩膀:“仁贵,子不语怪力乱神,别总是神神叨叨的,咱们可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连死人都不怕,难道还怕鬼不成。”

    “这……,好吧!”薛仁贵见无力改变李昊的想法,只能勉强点头答应,暗中下定决心,晚上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就算是死也护着将军先从那宅子里面出来。

    这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回走,身后传来铁柱的声音:“哎,哎你们别走啊,等,等等俺……”

    ……

    回到住处,程音音不知带着两个侍女去哪里遛弯去了,偌大的太原府驿馆只有百来个百无聊赖的黑甲护卫在四周巡逻。

    李昊左思右想觉得之前打听那大宅的方式似乎有些问题,与其问那左近豪宅的主人,不如直接问一些太原城本地的土著。

    毕竟这种八卦正是土著百姓喜欢挂在嘴边的谈资,就算时隔多年也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化。

    而说到土著,李昊第一个能想到的人便是自己如今所住驿馆的负责人。

    负责驿馆日常管理的是一位年龄在五十岁左右的老汉,土生土长的太原本地人,听说跟王氏多少还有点亲戚关系,不过很远就是了。

    老王头儿对李昊的印象很不错,这位来自长安的候爷年纪轻轻不说,说话还好听,待人和气逢人三分笑,身上没有半点少年得志的傲气,比太原城那些不知所谓的小年轻强了不知多少倍。

    所以在得知李昊找自己的时候,老王头儿没有半分犹豫,乐呵呵的赶了过来,进屋行了一礼,笑着问道:“候爷,您找老汉?”

    “老王叔来了,坐!”李昊指了指身边不远处的椅子。

    老王头儿连连摆手:“不,不了,候爷有事只管吩咐就成。”

    作为驿馆的负责人,虽然不入品级,但平日迎来送往老王头儿对官场上的规矩多少也有些了解。

    上官让你坐那是给你面子,听听就好,如果你当真跑去坐下,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李昊见他如此,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再次说道:“老王叔,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臭规矩,你要是不坐,那就当我今日没找过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老王头儿一听,顿时有些慌了,三步两步冲到椅子边上,一屁股坐上去:“别,别,老朽,老朽尊命就是。”

    吓唬老头儿啥的并不是李昊的本意,见他坐了,微微一笑道:“老王叔,其实这次叫你来本候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随意聊聊,了解一些太原城的情况。”

    老王头儿半个屁股放在椅子上,哪敢真把李昊的话当成真的,一边擦着头上的冷汗一边说道:“是,是是,候爷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就是,老朽知我不言,言无不尽。”

    “嗯。”李昊点点头,先是随意问了问老王头儿家里的情况,又聊了聊太原的风土人情,旋即话锋一转问道:“老王叔,今日我出去闲逛,发现晋阳行宫附近有一处大宅荒在那里,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大宅?荒着?

    放松下来的老王头先是一阵疑惑,接着脸色就是一变腾的站了起来:“候,候爷,说的可是刘家大宅?”

    刘家大宅?可能是吧,李昊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应该是吧,反正那左近只有那一家。”

    “那肯定是了,晋阳宫附近寸土寸金,根本不可能有宅子荒在那里。”老王头儿的眼中有慌乱,也有不安,但更多的是恐惧,声音颤抖:“候爷,不是老朽想要隐瞒,实在是……实在是刘家大宅在我们这里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不,不能说啊。”

    李昊奇道:“为什么?一座普通的宅子罢了,要说特殊也就是大了些。”

    “这……”老王头儿欲言又止,数次张开嘴又迅速闭上,头上冷汗瀑布一样流下来。

    看着老王头儿恐惧的样子,李昊有些不忍心,但心中却对这所谓的刘家大宅愈发好奇起来:“老王叔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如此,你大可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虽然李昊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老王头儿却知道,自己如果不说出来一点什么,今日怕是难以从这里离开了。

    犹豫良久,终于狠了狠心,语气沉重的问道:“候爷,您可知道这刘家大宅原本的主人是谁?”

    “谁?”李昊皱眉问道。

    这天下姓刘的多了,他自然不可能全都认识。

    “候爷可知道当年太上皇起兵之时,太原有一位刘姓的从龙之臣?”老王头儿语焉不详,似乎很不想提起这刘姓之人的名字。

    这如果放在前两年,李昊还真未必知道他说的是谁,不过随着他在大唐私混的几年,对历史的了解渐渐增加,脑中立刻闪过一个名子,脱口道:“你说的可是当年的鲁国公刘文静?”

    老王头儿不言,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鲁国公刘文静,当初的从龙之臣,李渊起兵之时,如果不是他亲往突厥游说始毕可汉,以财帛金宝尽归于突厥为诱饵,借来两千突厥骑兵、一千战马及让突厥答应短时间不出兵犯边的要求,估计大唐能不能立国还真是个未知数。

    可刘文静就算立下如此大功,后来的地位却依旧不如当时陪着李渊一同起兵的裴寂。

    为此,刘文静心生不满,经常在酒后发些牢骚,甚至有一次在与兄弟刘文起喝酒的时候还放言要杀了裴寂。

    裴寂对此自是心知肚明,为自保也好,为铲除对手也罢,总之后来借机以阴谋造反的罪名,将刘文静、刘文起兄弟满门抄斩。

    此时在当时牵连甚广,李纲、萧瑀,甚至当今圣上李二也都参与其中,故在事后便很少再有人提及此事。

    李昊对这件事情也只是在一次与李承乾聊天的时候听他提了一嘴,结竟是武德年间发生的事情,刘文静也早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所以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听老王头儿说那宅邸是刘文静的,心中不免生出些异样,想了想说道:“老王叔,即便那宅子是刘文静的旧宅,可他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没必要提都不敢提吧?”

    “不,不是!”老王头儿眼中的恐惧之色更浓了些,身子几乎要缩到一起:“候爷您不知道,自从刘公故去之后,这刘家大宅便……便开始闹鬼,白天还好些,可是到了晚上,经常会有人听到里面有哭声传来,更有甚者还有人听过里面有刀剑相击的声音。”

    “不是吧,真的闹鬼?”

    “千真万确。”王老头儿煞有其事的向四周看了看,随后神秘说道:“而且,这些年官府也没少寻找高人前来驱邪抓鬼,可最后那些人全都离奇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后来,刘家大宅的传说越传越广,慢慢连那些和尚道士也都不来了,王家大宅也成了我们太原府的一个禁忌。”

    好吧,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李昊哭笑不得的好言安抚了老王头儿几句,便将他打发了出去,心中却再加坚定了晚上去那大宅一探想法。

    这样做的目的有三:

    一来可以看看那宅子里面到底破旧成了什么样子,顺便估个价。

    二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三来……,这段时间太特么无聊了,薛仁贵他们几个闲的屁股都快要冒油了,去荒宅探探险,就当团建了。

    不过,在此之前,李昊打算先给自己的几个属下做好心里建设。

    去荒宅探险嘛,气氛差了可不行。

    于是,在初更时分,天色渐黑的时候,李昊把薛仁贵和铁柱以及刚刚逛街回来的程音音叫进了屋里,然后又在桌上点燃一支蜡烛,这才开始把老王头儿刚刚说的那些重复了一遍。

    阴森恐怖的语气再配合大量后世经典恐怖故事元素,李昊把个刘家大宅形容的直如森罗地府。

    “你们知道吗?这刘家大宅,当年建的那是相当的奢华,相比较来说,也就比边上的晋阳行宫差上那么一点点。

    奈何,刘文静建宅子的时候没看好风水,宅子立起来不长时间,便经常有一些诡异的事情发生。

    比如有人原本晚上睡的好好的,早上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然睡在门外;还有人起夜的时候会看到提着宫灯的宫女穿墙而过……,等等等等,总之怪事多了去了,数都数不清。

    刘文静开始还不当回事,可架不住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于是他便请来了不少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前来破局,夜里披头散发,嘴里咬着横刀作法,驱逐妖邪……。”

    李昊说到这里顿了顿,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一口抽干。

    程音音与两个小侍女挤在床上,两只小手掩着耳朵,一副不敢听又很想听的样子。

    这会儿见李昊不说了,小姑娘忍不住追问:“德謇哥哥,后,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铁柱被吓的脸色铁青,手都握到刀柄上了,奈何李昊的故事太有吸引力,让他实在有些欲罢不能,顺着程音音的话头,也追问了一句:“是,是啊,少爷,后来呢!”

    “后来啊……”李昊咧嘴一笑,烛光摇曳中,脸上表情愈发显得阴森可怖,望着不断将手心里的汗往裤子上蹭的薛仁贵道:“后来那些前来驱邪的人全都死了,其中一人在临死之前的弥留之际,对刘文静交待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他建宅子的时候,冲撞了当地的黄仙,把黄仙的家给拆了。

    黄仙自古便最是记仇,于是便把他给恨上了,没日没夜的折腾,发誓不让老刘家破人亡,绝不罢休。”

    在坐的几位都知道刘文静的结局,听完之后无不变色。

    毕竟老刘真的死了,家破人亡也是千真万确。

    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几人毫不怀疑李昊之言的真实性,程音音怕到不行,嗫嚅道:“德,德謇哥哥,什,什么是黄仙啊,我,我们会不会也得罪过黄仙?”

    李昊觉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只怕就把小姑娘吓哭了,于是耸耸肩膀道:“黄仙就是黄鼠狼,在北方有五大仙家,狐黄白柳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还有老鼠,这五种动物因为通人气,所以才会修炼成仙。”

    “哦!”程音音暗暗把这五种动物全都记在心里,发誓以后见到了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只有薛仁贵有些疑惑,他是猎户出身,以上几种动物不知打过多少,要说这些动物会报复,估计他都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李昊自然知道自己这些谎言的漏洞在哪里,不等薛仁贵发问,便继续说道:“不过呢,这些仙家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所谓神鬼怕恶人,有些人,比如说仁贵吧,它们就算想要报复,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道行够不够。”

    薛仁贵:……

第四八四章 宅邸(下)

    神鬼怕恶人是啥意思,说的不会是我吧?

    我招谁惹谁了!

    薛仁贵很无辜的摸了摸头,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李昊却在此时打断了他:“行了,该讲的都讲完了,大家应该也都做好思想准备了,现在我宣布,贞观三年冬,第一届卫国公府团建活动……开始。”

    “……”

    众人面面相觑。

    “少爷,啥……啥是团建?”铁柱蒙头蒙脑的问道。

    “所谓团建,就是团队建设的简称,其目的是为了增加员工的团队意识和协作精神。”李昊单手叉腰,摆出一个伟人的造型:“机会难得,大家要踊跃报名,并且在这次探险活动的过程中,要充分发挥团队协作精神,绝不允许个人英雄主义的情况出现,都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一脸懵比。

    团队意识,协作精神,这个大家都懂。

    可探险是什么鬼?不是说团建么!

    程音音到底不似一般的女子,或者说恋爱中的女子脑回路都跟正常人不大一样,明明之前还怕的要死,这会儿却第一个开口:“德謇哥哥,我,我能参加么?”

    与小姑娘期待的目光对视一眼,李昊点点头:“可以,不过行动上要听指挥,不能离开团队太远。”

    “嗯嗯!”程音音小脑袋点的飞快,还没有出发,人就有点嗨起来了,拉着两个不怎么情愿的侍女跑到一边去准备去了。

    铁柱显得有些犹豫,扭捏了一会儿,不安的说道:“少爷,要不然咱们还是等明天白天再去吧,这大晚上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啥办。”

    “白天去还有什么意思,一点都不吓人!”李昊翻了个白眼:“铁柱,我可告诉你啊,这是咱们第一次团建活动,很有纪念意义的,你可不能拖后腿。”

    铁柱无言,总觉得什么团建之类的说法都是扯蛋,李昊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吓唬人。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收拾停当。

    李昊换上了一套黑色劲装,头裹黑巾,脸蒙黑布,甚至就连随身的横刀都被他用炭灰抹了一层,站在阴影处,如果他不开口说话就算近在咫尺,也很难被人发现。

    再看薛仁贵与铁柱,这两位虽然同样是一身的劲装,不过颜色上就差了许多,一个是黄色的,一个是蓝色的。头发没包,脸也没挡,明晃晃的大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相比之下,立刻就显示出了李昊的专业素养。

    嗯,这货不去做贼真尼玛屈才了。

    而与他们相比,随行的三十个护卫则显的中规中矩,一水的战术迷彩作训服,黑巾蒙面,背上背着强弩及箭筒,后腰绑着横刀,胸口位置是两把倒插着的匕首。

    再看程音音与她那两个侍女……。

    诶?!人呢?

    李昊在人堆里找了半天,最后才满头黑线的发现,程音音还没从房间里出来呢。

    说好的团队精神在哪里?说好的服从指挥在哪里?

    出去探个鬼屋罢了,至于收拾大半个时辰么?

    这乌漆吗黑的,就算收拾的再漂亮,给谁看?

    鬼啊!

    又半个时辰之后,李昊腿都有些站麻了,程音音终于带着两个畏畏缩缩的侍女赶了过来。

    小姑娘长发披肩,一身淡粉色长裙,眉眼如画,娇俏可人,黑夜之中是那样的耀眼。

    “德謇哥哥,我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

    “……”

    李昊能说什么呢,让这妮子再回去换衣服,等换好估计天都亮了。

    算了,就这样吧,探险而已,又不是真的去做贼,摆摆手,李昊当先走出院子:“出发!”

    ……

    刘家大宅前面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因为长期无人打理的原因,这些杂草的长势十分喜人,行走其间如果稍微弯点腰的话,整个人就会被杂草所淹没。

    当然,铁柱这样的除外,就他那大个子,就算最高的杂草,也只能到他的腰。

    李昊站在大门内的台阶上,目光掠过整个院子,抬起右手打了几个手势:三人一组,间距十步,搜索前进,行动。

    悄无声息间,随行的三十名护卫迅速分成十个小组扑进了院子,消失在杂草中间,整个过程没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程音音的眼睛里放着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昊。

    将门出身的她很清楚,让普通士兵作到令行禁止容易,但要想做到训练有素,绝非易事,更不要说李昊之前这一套命令在下达的时候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几个简单帅气的动作,便能让那些士卒听令行事,而且丝毫不乱。

    好厉害,好强大,原来正经起来的德謇哥哥是这样子的。

    ……

    十月的太原早已经入冬,萧瑟的寒风掠过四处透风的建筑,发出阵阵如鬼哭般的呜咽之声,给夜色中的刘家大宅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李昊在众军士扑入院中的同时,带着铁柱和薛仁贵等人一同迈下了台阶,顺着缝隙中杂草丛生的石板路走向前院的大厅。

    一路前行,直到进了破败的正厅里面,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此时,那些军士也都从纷纷从杂草中走了出来,每个人手中或多或少拿着一些东西。

    破烂的铜钱,腐烂的布料,退了色的符纸,零零散散堆成小小一堆。

    李昊蹲下身子用刀鞘在那一小堆东西里翻了翻,拿起一枚脏兮兮的铜钱放在眼前认真的打量了片刻,随后丢给身后的薛仁贵:“仁贵,看看这个。”

    “这是……”薛仁贵接过铜钱看了看,捏在手里用力一掰,随后搓了搓:“是血,这里似乎有过一场搏杀。”

    李昊点点头:“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如果我没猜错,今晚我们应该能逮到一条大鱼。”

    程音音有些紧张:“什么大鱼?是……是黄仙么?”

    “小小姐,子不语怪力乱神,之前的话都是将军为了渲染气氛故意那么说的。”薛仁贵无奈叹道。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了,李昊这家伙之前就是在故意吓唬人,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妖怪,真要是有的话,那么多为富不仁之辈为何还能活的如此潇洒。

    “假,假的?”程音音有些蒙,以求证的目光看向李昊。

    李昊耸耸肩膀:“我也就是为了渲染一下气氛,给大家增加一点紧张情绪,否则就这么一座破宅子有啥看头儿。”

    程音音满头黑线,顿时不想搭理刚刚还让她无比崇拜的德謇哥哥了。

    “德謇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亏我还……”话说到一半,程音音俏脸陡然变色,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啊……,鬼!德謇哥哥,有鬼啊!”

    与此同时,她的两个侍女也同时发出一声惊叫:“鬼啊!”

    毫无防备的李昊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不是被鬼吓的,而是被程音音这一嗓子给吓的。

    来不及多想,第一时间将小姑娘护到自己身后,挡住她的视线,随后转头对薛仁贵问道:“怎么回事?!”

    薛仁贵摇摇头,表示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他之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中的铜钱上面,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再看其他负责警戒的护卫,护卫也是一齐摇头,表示什么都没看到。

    这就奇怪了,正厅里里外外三十多人,没道理只有程音音和她的两个侍女能发现异常,而自己这些人看不到吧。

    又或者真的有鬼,自己这些人身上阳气重所以看不到,而程音音身为女子所以才能看到?

    扯特么蛋。

    李昊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哪怕是穿越了,在他看来那也是属于量子物理范围内的特殊案例。

    转身扶住瑟瑟发抖的程音音,李昊和声道:“音音,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

    程音音艰难的点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德謇哥哥,你,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不管去哪都带着你。”见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程音音被吓的梨花带雨,李昊多少也有些心疼,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女人,要欺负也只能自己欺负。

    安慰了一阵,待程音音情绪缓和了一些,李昊这才问道:“音音,你告诉我,刚刚到底看到什么了?”

    “一,一颗人头。”程音音伸出手,指着一扇窗子已经塌掉的窗口说道:“就在那里,刚刚垂下来一颗人头,然后又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人头?消失不见了?

    李昊瞥了那一人多高,装饰作用居大的窗子一眼,对着护卫们再次打出手势:上去两个人看看,小心警戒。

    护卫们训练有素,虽然不能像武侠小说里的人物那样登萍渡水,但互相配合穿屋过脊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下,四人手持强弩由屋内屋外掩护,再有两人在外面墙下叠起人梯,三两下便将两个身材小巧的护卫送上了窗子上方的屋顶。

    随后不长时间,有护卫提了一条颜色略灰稍微有些弹性的绳索进来,呈到李昊面前。

    “绳子?”李昊双眼微眯,嘴角向上翘起:“这么说,这宅子里还真有人存在。”

    “只有这根绳子么?还有没有什么其它发现?”薛仁贵问道。

    护卫答道:“这是其中的一根,上面还有很多,不过大多都是横着悬挂的,我们一时间也摸不透挂点都在什么地方。”

    薛仁贵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李昊。

    “看我干什么,叫人呐,今儿晚上老子要是不把这只老鼠给逮住,就特么不姓李。”

    一声令下,立刻有护卫站在院子里对着天空射出一支响箭。

    夜半三更,尖厉的哨声远远传了出去。

    正所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时间不大,留在驿馆中的剩于护卫全部赶了过来。薛仁贵在门口对众人传达了李昊的命令:“一半人上墙,另一半人,搜索整个大宅,不管是人是鬼,反抗者格杀勿论。”

    “诺!”黑甲护卫都是原来翎府里出来的,参与过百济、突厥、吐谷浑之战,不说个个杀人不眨眼,那也称得上满手血腥。

    在得到薛仁贵的命令之后,立刻有五十来人攀上围墙,拉开强弩警惕的注视起四周。

    余下的三十多人与之前随着李昊前来的众人汇合,三人成一个战斗小组,迅速在整个大宅里搜索起来。

    这边动静闹的如此之大,很快便惊动了四周的邻居,几家与刘家大宅相邻的宅子更是涌出无数家丁,手举刀剑与墙上立着的黑甲护卫对峙,个别人还会对他们吆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速速下去。”

    “卫国公府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开。”黑甲护卫自然看不上那些狗屁倒灶的家丁护院,只冷冷回了一句便看都不再看他们一眼。

    嚣张、霸道。

    刘家大宅左近住着的尽管非富即贵,却也惹不起堂堂卫国公府,最终只能忍气吞声,暗道只要这些黑甲军士不进自己家便当成无事发生。

    而此时刘家大宅中,李昊早已经终止了这次夜探鬼屋的行动,燃起火把坐等手下的搜索结果。

    程音音这会儿也已经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站在李昊的身边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顺便问道:“德謇哥哥,你这样搜会有结果么?万一没有搜到人,会不会影响不好?”

    “肯定能搜到一些东西的。”李昊笑了笑,给程音音解释道:“人只要在一个地方生活,不管他如何小心,都会留下一些痕迹。所以这次就算我们找不到人,也一定会找到他生活的地方。”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这里一定会有人生活?难道是因为那些绳子?”

    “不,绳子只是一个方面。“

    李昊指了指刚刚曾经上过屋顶的护卫:“你看他的身上,他是上过屋顶的,可身上却没有一点灰。你要知道,这里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来过了,屋顶就算再干净也不可能一点灰都没有,所以……。“

    程音音眼前一亮,接口道:“所以这就说明他刚刚上去的位置一定经常有人在那里经过对不对?”

第四八五章 夜谈

    “不错,很聪明。”李昊点头夸了程音音一句。

    小姑娘要求不高,得了一句夸奖立刻乐的眉开眼笑,缠着李昊问东问西:“德謇哥哥,如果真找到了你所说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李昊耸耸肩膀:“看情况吧,没什么意外的话,最多打一顿让他滚蛋。”

    程音音奇道:“最多打一顿……,德謇哥哥不打算把人交给官府么?”

    薛仁贵正好端着刚刚泡好的热茶走过来,随口道:“小小姐,我们不就是官府么!”

    “诶?!”

    望着薛仁贵递到手中的茶,程音音一时间竟呆住了。

    好像真的是这样诶!

    可是为什么跟德謇哥哥在一起呆久了,自己总会下意识忽略官方身份的事实呢。

    借着程音音愣神的功夫,李昊从薛仁贵手中接过茶水,笑着问道:“怎么,人找到了?”

    “找到了,是个瘸子,不过身手不错,如果不是兄弟们有强弩在手,还真不一定能制住他。”

    “这么厉害……”李昊吸溜一口茶暖了暖身子,见薛仁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而问道:“怎么,出事了?”

    “没,那倒是没有。”薛仁贵摇摇头:“不过……刚刚咱们闹的动静不小,府衙那边派人过来了,好像李使君也来了,这会儿正被兄弟们拦在外面。”

    听说李瓖被拦在了外面,李昊指着薛仁贵失笑道:“仁贵啊仁贵,你现在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堂堂一府的刺使你都敢拦,就不怕人家一发狠带兵把咱们这些人都给灭了口。”

    薛仁贵想要解释,李昊却摆手打断了他:“行了,别解释,快点把人给请进来。哦对,顺便交待兄弟们一声,就说搜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诺!”虽然不明白李昊最后的嘱咐是什么意思,薛仁贵离开之前还是应了下来。

    片刻之后,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正厅的外面涌进一群百来个府军,当先一人正是太原府刺使李瓖。

    只见他面色阴沉,进了院子便站在正厅前的台阶下与李昊对视着,良久方道:“李德謇,你这是在干什么,太原府可不是长安城,不是任你为所欲为的地方。”

    李昊没事儿人一样呵呵一笑,主动从正厅走出来,立于李瓖面前:“呵呵,堂叔何必动怒呢,来来来,里面请,有什么话咱们坐下谈。”

    李瓖怒哼一声,态度依旧十分恶劣:“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实话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给老夫一个交待,别怪老夫不客气。”

    李昊却好像没听到一般,打了个哈哈道:“是是是,等下一定给您一个交待。”

    李瓖彻底被搞懵了,看了眼生着篝火的大厅,脚下跟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根据他的经验,李昊绝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既然这样,自己便绝对不能上他的当,万一进了大厅被这小子提前埋伏好人手将自己弄死了可咋办。

    李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李昊手里还握着天子佩剑,鬼知道会不会给他来个先斩后奏。

    “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跟你进去,老夫不放心。”

    “好吧,既然堂叔如此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见李瓖执意不肯进屋,李昊只得作罢,露出后怕的表情指着四周道:“其实不瞒堂叔,我这也是没办法,今天晚上早些时候,我原本打算出来逛逛,看看能不能找一间合意的宅子,结果没想到,路过这里的时候竟然有人行刺,如果不是我命大,这会儿估计尸体都凉了。”

    “遇刺?”李瓖一惊,他之前也听过关于刘家大宅的传说,下意识忽略了李昊大半夜穿一身黑出来逛街的漏洞。

    李昊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不就是遇刺么,那刺客端是厉害,脚不沾地,就那么在天上‘嗖嗖’的来回飞,老吓人了。”

    “那,那刺客可曾抓到?”李瓖脸色发白。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来,自己正站在太原城有名的鬼宅当中,这要是万一被厉鬼盯上,只怕这条老命今晚就要交待了。

    李昊叹了口气道:“没抓到,否则我也不可能叫来这么多人,闹出这么大动静,把堂叔你都给惊动了。不过堂叔,今晚这儿吧,我总觉着哪不对劲,按说我的那些手下都是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的厉害人物,没理由这么多人连一个刺客都抓不到,这事……太特么怪了,感觉那刺客就跟个鬼一样。”

    “嘘……”听到‘鬼’字,李瓖面色大变,一把拉住李昊,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德謇,你怎地如此不晓事,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你爹就没跟你说过敬鬼神而远之么。我告诉你,这神神鬼鬼的东西可不能乱说,否则会出大事的。”

    “啥?”

    “别啥啥的,我给你讲……吧啦吧啦……噼里啪啦……。”李瓖将李昊拉到略有些偏僻的位置,神神秘秘的将这宅子的来历说了一遍,然后瞪眼说道“现在知道历害了吧,我告诉你,这宅子,平时就连白天都没人敢从这前在过,今晚这也就是你被陷在这里了,堂叔没有办法才会进来找你,但凡换成别人,我管他是死是活。”

    好吧,这李瓖的口才还真不错,如果不是之前刚刚抓到了‘鬼’,老子弄不好还真信了他的邪。

    李昊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感激的神情,对着李瓖拱了拱手:“如此多谢堂叔关照,之前是我多有莽撞,若有什么得罪堂叔的地方,您别放在心上。”

    “算了算了,将来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什么谢不谢的了。”李瓖摆摆手,故做镇定道:“倒是你小子,孤身在外不管做什么事都小心着点,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后在太原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就到叔这里来,叔帮你参谋参谋,肯定不会让你吃亏就是。”

    “那敢情好,我这段时间正愁在并州两眼一抹黑,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呢,现在有叔您这句话,我可就放心多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知不觉间,两人所聊的话题就被李昊给带偏了,在接过程音音送来的两盏热茶之后,李瓖拉开了话匣了。

    “贤侄啊,叔其实也不容易啊,这太原府一待就是五、六年,连个调职的机会都没有,说出去别人还以为叔这些年全是在混日子呢。”

    李昊亦在边上轻轻叹了口气,轻轻转动手上茶盏说道:“其实叔你完全可以换个角度去想,太原可是太上皇起兵的地方,换成一般人放在这里陛下又岂能放心得下?”

    “话虽如此,可老夫这心里难免有些……唉!”

    矫情,说的跟真的似的,其实还不是在跟老子炫耀。

    黑暗处,李昊鄙夷的撇撇嘴,淡淡说道:“叔,你要是真想再进一步,小侄倒是觉得这次是个机会,你我叔侄二人精诚合作,求同存异,必能在一年之内让太原府大放异彩,举世瞩目。”

    “真的?你可别骗我。”李瓖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我李德謇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李昊豪迈的一拍胸口:“而且不瞒堂叔你说,其实小侄我也想快点从这里离开,回去长安那个花花世界。”

    李瓖不语,似在思考李昊这话的真实性。

    李昊也不在乎,只自顾自往下说道:“所以,我跟叔你其实没多大冲突,抛开那些无所谓的面子,真说起来,我来并州的目的只是镀镀金,给自己增加一些资历,单凭这一点来说,根本没有必要跟叔你拼个你死我活。”

    李瓖点点头,这话他信。

    李昊毕竟还年轻,不可能把一辈子都放在太原这么个小地方,更何况人家还有太子侍读的身份,将来太子登基,人家就是从龙之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丝毫不比如今的长孙无忌差,怎么可能会看上太原这么个小地方。

    良久,李瓖开口道:“那你想怎么合作?对于突厥,你想如何安排?”

    不怕你开口,就怕你装哑巴。

    对于李瓖提出的问题,李昊早有准备,微微一笑说道:“合作方式很简单,我希望叔能以太原府的名义成立一个合作社。当然,这只是一个名义,合作社需要的一切投入都由我来出。

    至于如何安排突厥人,合作社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会跟那些突厥牧民合作,让他们替我们工作,大力发展养殖业,牛、马、羊什么都可以。

    最后,合作社会统一回收那些突厥人所饲养的牲畜,甚至包括羊毛,牛奶这些都会以统一的价格回收。”

    李瓖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呵呵……,这不可能,贤侄,如果你只有这样的方案,我只能说你想多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我答应你,那些突厥人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李昊很想听听李瓖做出如此判断的根据。

    李瓖这个时候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很无所谓的说道:“你之前说统一的价格,单单这一条老夫敢肯定突厥人一定不会答应,人家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牲口,万一到时候你出个极低的价格回收,人家岂不是亏大发了。”

    原来是这样,李昊点点头,突然冒出一句:“那如果合作社参与投资呢?既然是合作社,那就必须体现出合作的意义,所以,只要那些突厥人答应合作,他们所饲养的牲畜幼崽便统一由合作社提供。也就是说,他们只负责养就好,牲畜由合作社提供,这下他们应该不会担心我会压低价格了吧?毕竟我是要收回投资的。”

    “你,你知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么?你知不知道这要投入多少钱?”李瓖能在刺使的位置上干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懂,听完李昊的话只觉得整个人都是蒙的。

    李昊无所谓的说道:“我大概算了一下,初期差不多需要二十万贯左右,未来或许还要再追加四十到六十万贯,总投资一百万贯应该是够了。”

    大佬牛逼!土鳖告退!

    之前还聊的好好的李瓖突然就不想搭理李昊了。

    这人跟人果然是不能比啊,老子辛辛苦苦几十年,家里存款也就不到三十万贯。

    再看面前这小年轻,丫还不到二十岁吧,张口就是一百万。

    那可是一百万贯啊,不是一百万文,如此轻松的说出来,真的好么。

    “叔”李昊等了半天不见李瓖开口,轻轻推了他一下:“叔,你咋了?”

    “哦,没,没事。”李瓖回过神来,目光诡异的盯着李昊瞧了一会儿,啧了一声道:“贤侄,你如此简单就把整个计划都跟我说了,难道就不怕被截胡?”

    “不怕啊。”摇摇头,李昊笑着说道:“其实我还巴不得有人来掺一股呢,叔要是愿意入股,我让您一半,老实说,一百万贯的投资对我来说压力也是很大的。”

    我信你个鬼哦。

    李瓖再也没兴趣聊下去了,站起身:“算了,此事贤侄你看着办吧,那个什么合作社等过几天你休息够了来府衙咱们再合计一下,今天太晚了,老夫回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叔慢走啊。”李昊把人送到门口,像主人一样挥手与李瓖告别。

    不得不说,这一晚上的收获其实还真是蛮大的,先是探险抓到了一只‘鬼’,接着是与李瓖和解,双方达成战略合作伙伴的共识。

    这对接下来李昊在并州的工作是十分有利的,毕竟李瓖再怎么说也是太原府刺使,现官不如现管,如果他非暴力不肯合作,李昊估计没有三五年根本无法从太原脱身。

    至于说向李二求援,不怕丢脸的话倒是可以。

    不过人家皇帝陛下把天子佩剑都借给你了,如果你还搞不定一个地方刺使,失分那将会成为必然。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李昊是不会向李二求援的,甚至连李承乾他短时间内都不打算联系。

第四八六章 刘封

    搞定了李瓖,天也快要亮了,看看已经困的哈欠连天的程音音,李昊安排人将她送回了驿馆。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太过劳累,会影响发育的。

    后调来的那一批护卫也被李昊以保护程音音为名,安排回了驿馆。

    偌大的王家大宅只剩下李昊等三十三……不,应该说三十四个人。

    望着被薛仁贵从后宅带出来的跛脚青年,李昊随意指了指之前程音音坐过的小马扎:“坐吧。”

    跛脚青年面无表情的与李昊对视着,既不去坐,也不说话,就像是木头人一样。

    有护卫看不过去,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想要逼其就范,李昊却摆了摆手,示意那护卫退下,然后淡淡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姓刘吧?”

    “既然知道小爷,又何必再问。”跛脚青年这回终于有了反应,眼皮眨了眨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呵呵……,好,有志气。”李昊呵呵一笑,再次止住想要动手的护卫,并让他们全都退出大厅,又伸手从薛仁贵那里要过李二的佩剑,拿在手中把玩。

    跛脚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色厉内荏的盯着李昊说道:“你想干什么。”

    李昊手上的动作顿了的:“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要问问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想死的话容易,只要你转身走出大厅,立刻就会有人送你上路;若是想活,那就把自己的来历老老实实说一下,或许我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跛脚青年表情变的十分诡异。

    这货是在故意玩我呢吧?!

    知道我姓什么,也知道我爹是谁,还让我交待个屁的来历。

    李昊等了片刻,见青年依旧不语,失笑问道:“怎么,是两条路都不想选,还是觉得我是在吓唬你?”

    跛脚青年抿着嘴,一声不吭,倔强中带着一丝坚持。

    一阵良久的沉默过后,终于开口说道:“我怎么相信你,你凭什么敢说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

    李昊微微一笑,摊手说道:“我没必要向你证明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应该不用我跟你解释吧?所以,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总之机会我给你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提前说明,那就是我需要一个临时的住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我会带着我的人搬进来。”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小爷现在命都被你捏在手里,然后你问我能不能搬到我家里来?

    跛脚青年表情扭曲,喘着粗气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士可杀,不可辱,小爷既然落到你的手里,就没想着会活着,你又何必如此羞辱小爷。”

    薛仁贵也觉得李昊有些过分,人都被逮住了,又何必如此折腾人家呢。

    “将军,依末将看,此人虽然功夫了得,但也就是中等之资,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那你的意思是放了?”李昊扭头看着薛仁贵。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

    “行,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李昊摆手打断薛仁贵,起身说道:“从现在开始,他是你的了,反正人也是你抓到的,你看着处置吧,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迈步与跛脚青年错身而过,向大厅外面走去,看样子似乎真不打算这件事了。

    跛脚青年心中暗自窃喜,与李昊相比,薛仁贵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由他来处置自己,估计活命的机会要大上几分。

    当然,就算依旧活不下去,那也比被之前那个所谓的‘将军’折腾死要强上许多倍。

    薛仁贵则是一脸懵逼,怎么就把人交给我了,我之前说什么了。

    正纠结着,却听已经走到门口的李昊回身说道:“提醒你一句啊,这小子他爹可是太上皇钦点的谋逆大罪,夷三族那种,我还听说这事儿是裴寂那老小子举报的。”

    “啥?”薛仁贵差点没跳起来,看了面色大变的跛脚青年一眼,心知此事不假,连忙追上李昊,苦着脸道:“将军,将军您别走啊,这事儿末将不管了还不成么……。”

    李昊把薛仁贵拉住自己的手甩掉:“哎,我说你急什么,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将军您说,您说。”薛仁贵也不敢再多话了,老老实实站到一边,等着李昊训话。

    李昊咂咂嘴,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跛脚青年,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不过吧,我最近好像听说他老子的事好像要平反了,裴寂那老货也因为勾结妖人,正被弹劾的自顾不暇。所以,这小子怎么处理你看着吧,杀了也好,放了也罢,你决定。

    行,就这样,我走了。”

    “别,将军,将军你不能走啊!”薛仁贵都快要哭了,再次将李昊拦住。

    之前听李昊说跛脚青年是朝庭钦犯之子,薛仁贵最多也就是有些为难,大不了违心一些直接把人杀了,也算是大功一件。

    缉拿朝庭钦犯嘛,人人有责不是。

    可问题是李昊接着又说这小子有可能会被平反,这下事情可就难办多了。

    不管杀与不杀,好像都有问题。

    不杀吧?眼下这小子还是钦犯,免不得要背个包庇罪,弄不好也会被视为谋反处置。

    杀吧?这要是过段时间真平反了,又免不了一个陷害忠良的罪名。

    早知这样,刚刚何必多嘴多舌。

    薛仁贵老后悔了,只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刚刚那会儿,自己绝对不开口说一句话。

    便在此时,只听‘噗通’一声,接着李昊只觉两腿一紧,低头看去,却是之前还羁傲不训的跛脚青年正跪在地上。

    “将军,小人错了,小人之前不应该装神弄鬼吓唬将军,小人……,不,将军您还需要住处么?小人这里……不,这宅子就是您的,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小人……。”

    跛脚青年语无伦次的行为让李昊很是尴尬,强行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跪。”

    “将军……。”

    “别将军不将军了,我姓李,李德謇,我父亲便是卫国公李靖,当初跟你爹同殿为臣,你应该知道吧。”

    跛脚青年机械的点点头,李靖嘛,他当然知道了,挺稳重一个人。

    可他儿子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你说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干嘛不直接说,非要吓唬老子一顿有意思么。

    李昊似乎看出跛脚青年心中的郁闷,拍拍他的肩膀,指着他一条完好的腿道:“你也别觉着我在拿你穷开心,今天这事儿吧,主要也是怪你,你说你吓唬谁不好,非要吓唬音音那丫头,那可是程咬金那老货唯一的闺女,我要是不反过来吓唬你一顿,将来你就等着被打断这条腿吧。”

    跛脚青年咧了咧嘴,没敢吱声。

    你说什么是什么好了,谁让这里你说了算呢。

    “哎对了,你叫刘啥啊?”重新回到大厅,李昊搬着小马扎坐到跛脚青年面对。

    “刘封。”跛脚青年估计是有些自卑,低着头答道。

    李昊点点头:“刘封?好名字。”

    青年……不,刘封无语。

    这绝对是没话找话,刘封这名字他都叫了二十多年了,没觉出哪里好来。

    李昊此时却是话锋一转道:“刘兄,接下来这段时间估计还要委屈你一下,做一段时间的阶下囚,这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有好处。”

    “为,为什么?”涉及到自己的未来,刘封不明所以的问道。

    “因为你的身份眼下很尴尬,我必须将你当成被我抓到的犯人,利用审问这个借口来拖延时间,只要再过两个月,等陛下给你爹翻了案,你也就自由了。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李昊解释的很清楚,刘封也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身份暴露之后,必然会被有心人关注到,若不如此,怕是难逃刀下亡魂的命运。

    “明白,多谢德謇贤弟。”

    “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李昊伸了个懒腰,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热心肠,看不得这世上有不公平的事情存在。想刘公当年为大唐尽心尽力,但最终却被人所害,落得如此下场,实是让人扼腕啊。”

    刘封选择性的忽略了李昊前面那段话,什么热心肠之类都是扯蛋,丫连自己的部下都坑,能是什么好人。

    不过,李昊后面说的那些却让他心底泛起无限酸楚,家里遭难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六岁了,哥哥姐姐们为了让他活下去,强行将他藏在了一口并不起眼的窖井之中,他也因此而断掉了一条腿。

    但好在他最后总算逃过了一劫,侥幸活了下来。

    可是家里所有的亲人自那一夜之后,全都被判了斩立决。

    如今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近十年,可每当午夜梦回之时,他依旧能清晰的看到父亲、母亲绝望的眼神。

    十年啊,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

    刘封不知道这十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天藏身于这空旷的宅邸之中,看着熟悉的一切慢慢变的荒芜,他不甘心。

    他要活着,他要报仇,他要替父亲洗刷冤屈。

    刘家虽然已经亡了,但他还没有死,人只要没死那就有希望。

    所以在刘文静死后不久,他便在自己熟悉的宅子里装起了‘鬼’,凭借少年时学来的一些武艺和绳索之类的道具,他坐到了足不沾地亦可行动如风。

    那些听闻刘家闹鬼前来捉妖的和尚、道士若是识相,他便将其吓唬一顿赶走,若是不识相,他便痛下辣手,将人直接杀了然后再埋进后花园的地下。

    久而久之,刘家大宅便成了太原城的一处禁地,再也没有人敢掂记,也没有人敢来这里抓鬼除妖,直到李昊这个不信邪的家伙来到太原。

    “喔喔……”阵阵鸡鸣之声打断了刘封的沉思,回过神来发现,外面天已经亮了。

    李昊正坐在一边靠着梁柱打瞌睡,薛仁贵站在一边正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其余的那些护卫们则散在四周,或是警戒或是休息。

    薛仁贵见他不再发呆,轻轻碰了碰李昊:“将军,天亮了。”

    “嗯?天这么快就亮了?”李昊朦胧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既然天都亮了,那咱们就走吧,先回驿馆好好休息,等过几天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再搬过来。”

    说完,忽然看到坐在一边的刘封,尴尬一笑:“呃……,那个,刘兄,你不介意小弟搬过来住上一段时间吧?”

    刘封经过半个晚上的时间,大致也想通了一些事情,见李昊如此说,连忙起身:“候爷愿意搬来小可求之不得,何来介意之说。”

    李昊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打了几个手势,将那些散落四周的护卫全都集中到了一起,一行人大马金刀的出了刘家大宅,直奔驿馆。

    路上,李昊与腿脚不怎么方便的刘封并肩而行,边走边道:“刘兄,之前阶下囚之说不过就是一句玩笑,你别放在心上,我这人有口无心,没事儿就喜欢开几句玩笑,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候爷放心,刘某不是不识抬举之人。”刘封笑着摇头,叹声说道:“而且家父已经仙去十年了,有很多事情我也已经看开了,就算这次真如候爷所说,家父被平了反,裴寂老贼真的遭了报应,我也不会再去长安,更不会去继承家父的爵位。”

    “嗯?”李昊有些诧异:“刘兄,你……。”

    “候爷,刘某怕了,这官场上的风风雨雨不是我这样一个跛子能够应付的。”

    刘封停下脚步,望着李昊正色说道:“而且,此番若候爷不弃,刘某愿以残躯追随候爷左右,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李昊愕然:“这……,这如何使得,我李德謇何德何能,如何敢让刘兄追随。”

厚颜无耻的请假

    各位读者老爷见谅,危险今日要做一件大事(家里水管爆了,抢修中……)!

第四八七章 人心

    装吧,你就装吧!

    腮帮子的肉都快抖成筛糠了,心里快乐疯了吧。

    还何德何能,真有意思!

    薛仁贵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把头转到一边努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异常。

    刘封自然也看出李昊是在装样子,不过他之前的表态却并不是装的,故而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叹了口气道:“家父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小可就算真的不记前嫌,也不可能再为这朝庭出力。候爷,如果你真的不肯收留小可,那便请放小可一条生路,让小可自生自灭好了。”

    “呃……,这多不好啊,要是真让刘兄你走了,等以后回了长安我爹还不得骂死我啊。”李昊热情的勾住刘封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要不这样你看行不,你留下来,咱们呢,兄弟相称,往后你就是我哥,我就是你弟弟,怎么样?”

    刘封应该是很多年没有跟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了,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强忍住把李昊推开的冲动,僵硬的点点头:“一切听候爷吩咐。”

    “太好了!”李昊‘啪’的甩了个响指,大手一挥:“走,咱们回去,等会儿吃过饭,叫醒音音那丫头就搬家。从今往后啊,刘兄就是我大哥,他家就是我家,兄弟们有福同享了啊。”

    刘封:“……”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吃亏了呢。

    什么叫我家就是他家?下一句呢,他家还是他家?

    一群人热热闹闹回了驿馆,吃过饭之后,因为某人突然有些困了,于是将计划调整为睡一觉,然后再叫上程音音搬家。

    结果,某人这一睡就是一整天,等醒了,外面天又黑了。

    李昊尴尬的挠着后脑,这大半夜的搬家显然不现实,知道的是他李昊睡过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鬼了呢。

    “那啥,仁贵呢?”瞅了一眼杵在边上的铁柱,李昊有些纳闷:“我记得今天应该是他的班吧“

    铁柱憨憨的道:“少爷,仁贵带人跟着刘世子收拾宅子去了,小小姐也跟着去了,算算时间,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回了。”

    李昊眨眨眼睛,老刘这儿子挺不错的哈,有眼力价。

    要不怎么说未经风雨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呢,搁老刘活着那会儿,人刘封怎么说那也是个官二代,估么着你就是打死他,他也没这眼力价。

    “德謇哥哥,你醒啦。”程音音的声音打断了李昊的胡思乱想。

    小姑娘蹦蹦跳跳跑到他的身边,背着手努力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德謇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自己在家躲懒,害人家干了一天的活儿。”

    “干活儿……你干什么了?”从头到脚打量了程音音一下,干净的跟小仙女儿似的,身上连点灰都没有,李昊才不相信她会去干活。

    “我,我……”程音音一滞,皱起鼻子:“人家去寻宝了不行么,而且,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该不会是什么破砖烂瓦吧?

    李昊实在想不出刘文静那座被抄了个底朝天的宅子里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无所谓的抬起头,看向程音音自背后拿出来的两只小手。

    下一刻,李昊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你从哪里搞来的?”

    “怎么样,我厉害吧!”程音音炫耀的举着两手,手中赫然是两块金块。

    是的,就是金块。

    大概婴儿拳头大小,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李昊不记得是从哪本书里看到过一句话,说:人类对黄金的喜爱已经被刻印到了灵魂深处。

    当时看这句话的时候,他曾对此表示出了严重的不屑。

    金子而已,算得了什么,老子在金店也见的多了,也没有生出什么据为己有的想法。

    但现在,他不得不说,书里写的是对的,看着程音音手里那两大块金子,无论李昊怎么狡辩,他都必须承认,自己喜欢这东西。

    愣了大概足有十几个呼吸,理智终于战胜了欲望,在大腿几乎被自己掐青的情况下,李昊平静了下来,淡淡问道:“哪里来的?”

    “在刘家大宅找到的,德謇哥哥,你不知道,就刘家后宅那座假山?其实那里面是空的,刘封下午带着我们将假山打开了,里面只有两只这么大的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这种金子。”

    程音音兴奋的连说带比划,让李昊知道了金子来历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无奈。

    合着东西是有主儿的,怪不得薛仁贵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也就程音音这傻丫头能乐的跟什么似的。

    “还了吧,你又不缺这点金子。”

    “我不,这是我找到的。”

    程音音像是受惊的小兔子,飞快的将金子藏到了身后,警惕的盯着李昊。

    李昊苦笑:“音音,那是有主儿的,你要是缺钱从我这里拿,别贪小便宜。”

    “我……”程音音还想说什么,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将她打断。

    旋即刘封与薛仁贵自外面走了进来,两人应是听到了李昊与程音音的争论,刘封主动开口替二人解围道:“候爷,金子的确是音音小姐找到的……。”

    李昊不耐烦的一挥手:“少来这套,刘封,你要这是这么说话,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就当从来没有见过。”

    “候爷……”刘封还打算再说什么,却被薛仁贵从边上拉了一把。

    摇摇头,薛仁贵低声说道:“刘兄,别说了,将军从不喜欢占人便宜。”

    从不占人便宜么?

    刘封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从打被认出身份那一刻开始,李昊好像除了提出在他家借住一段时间,并未提出更加苛刻的条件。

    甚至就算借住,真说起来也是刘封占便宜。

    毕竟刘家大宅已经荒废了十多年,想要重新住人免不了要重新修整一翻,这些可都是李昊的人在做,甚至重新置办的家具也都是李昊的人出钱。

    这些东西将来李昊离开太原的时候都是不可能带走的,全部都会给刘封留下,换个角度想想,李昊固然是在刘家借住了一段时间,但同时也出钱替刘封把刘家大宅重新修整了一遍,并不是白吃白住。

    这么一想之下,刘封突然发现,之前印象中的寄人篱下什么的,好像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人家李昊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这想法。

    不仅如此,甚至李昊还一直以平等的身份在与他对话,只是他这些年躲躲藏藏惯了,总是觉得低人一等,故而才会显得十分被动。

    想着想着,刘封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一句谢谢卡在喉咙里面,怎么也吐出不来。

    李昊这会儿已经劝服了程音音,从她手中将金子拿了回来,站到刘封面前:“刘兄,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兄弟,金子你就收回去。”

    患难见真情,落难见人心。

    刘封这次是真的被感动到了,多年的委屈瞬间化作热泪喷涌而出。

    “好,我,我收。”刘封伸出颤抖的双手将两块黄金接了过来,第一次正式用刘家继承人的口吻说道:“德謇,我刘封在此立誓,若我父亲当年的事情真能翻案,刘家将永远站在你的身后,任何与你为敌之人,都是我刘家的敌人。”

    “刘兄言重了,你我两家原本就是通家之好,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你落难而不顾。所以,立誓什么的就不必了,以后等令尊的事情有了结果,你好好请我喝顿酒就是。”

    “一言为定。”刘封举起右掌。

    一言为定,也不知是为之前的誓言,还是在答复李昊喝酒庆祝。

    李昊身后,程音音原本义愤填膺的小脸露出喜悦的笑容,小拳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太好了,终于帮上德謇哥哥了,音音,加油哦。

    原来,这小丫头之前的举动都是在演戏,什么寻宝,什么贪财,全都是为了李昊此番感人至深的做法所作的铺垫。

    试想一下,如今的刘封用通俗的说法来解释其实就是一个破落户,而这个破落户手里同时还握着近万两黄金。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昊完全可以把这些钱据为己有,严重一些把刘封直接杀了灭口,甚至还能向朝庭邀功,毕竟刘家现在还顶着谋反的帽子不是。

    可是李昊并没有这样做,没动刘家一两金子不说,还全都还给了他,这样一来恩情可就大了去了,若是将来刘家能平反,李家在朝中立刻便会有一个坚定的盟友。

    当然,李昊也可以选择把刘封杀了,一万两黄金的诱惑下,人做出任何事都是可以理解的。

    程音音虽然会有些失望,但却并不会反对。

    不过,好在李昊并未让她失望,而是主动选择了将金子还给刘封。

    送走感动到不能自已的刘封,李昊无精打采的回屋坐下,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屋中燃起的烛光下,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写满了‘可惜’两个字。

    “怎么,德謇哥哥后悔了?”程音音并未随着离开,回到屋中见李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笑嘻嘻的问道。

    “哼,人不大,心思不小,之前我都差点被你给骗过去了。”李昊瞥了程音音一眼,旋即叹了口气道:“后悔那是肯定后悔啊,两箱金子呢,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一万多两了吧?”

    程音音笑的更开心了,一个劝往李昊的伤口上撒盐:“那肯定有啊,老大的箱子呢。”

    “好吧!”李昊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这事儿以后就别提了,金子再好那也是别人的,跟咱们没啥太大关系。而且你的心思我也知道,想帮我收服刘封,这事儿我先谢谢你,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吧,你以后就放心的到处去玩,别往这里面掺和了。”

    “为什么?刘家的势力在朝中可不小呢,虽然刘文静已经没了,但他家的一些亲朋故旧却还在,如果你能将刘封收服,岂不是等于平白得到了一股大势力,以后也不怕那些士族再掣肘你了。”

    程音音认真的态度让李昊有些感动,笑着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然后在一阵娇嗔声中说道:“收服一位国公,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啊,你现在如此帮他,等到将来他爹的事情真的翻案了,他还能翻脸不成。”

    “你啊,就是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李昊叹了口气,啧舌道:“要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人在利益的驱使下,甚至连自己的亲爹都能出卖,更何况区区的知遇之恩。”

    程音音脸色变了变:“德謇哥哥,你的意思是,刘封将来会背叛你!那……那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李昊摇摇头:“没那么严重,我就是举个例子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再说,我现在有些过于锋芒毕露了,已经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再将刘家的势力囊括到自己麾下,你让陛下怎么想。”

    李二可不是优柔寡断的皇帝,如果真发现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哪怕是再亲近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屠刀。

    这一点,李昊在刚刚穿越到大唐的时候就有思想准备。

    所以,他才会一边做事的同时一边不断惹事,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今天得罪这个,明天得罪那个,搞的天怒人怨,给李二留下一种傻了吧唧,没有政治天赋的感觉。

    可这些他不打算对任何人讲,甚至包括最亲近的人在内。

    点醒程音音,也只是轻轻掀起冰山一角,让她不要太过天真罢了。

    程音音说是聪明,但在政治方面也就那么一回事,在李昊的提醒下紧张了一会儿,很快便又被其它方面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拉着李昊讨论起如何装修王家大宅的事情。

    小姑娘被老程宠坏了,对住的地方要求颇多,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哪弄的李昊哭笑不得,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叫过薛仁贵让他去后面的临时库房提了一箱银钱出来,交给程音音让她喜欢什么买什么才算了事。

第四八八章 病

    时间转眼过去三天,太原府衙门口的告示版在这一日的中午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识字的得意洋洋站在中间,被人簇拥着,高声念诵道:“今念并州百姓生活不易,特成立畜牧养殖合作社一间,以下简称作合社。凡我我并州百姓、突厥部众,皆可凭官府出据的本地居住证明,获得由合作社提供的养殖基金十贯文,具体申请细节如下……。”

    “哗……”围观的百姓瞬间就是一阵大乱。

    “十贯文?真的假的?”

    “天下还有这种好事?这不是白给钱么?”

    “怎么可能白给钱,你们是不是想多了,还是想想拿了钱之后,应该尽什么义务吧。”

    “在这里研究能研究出什么来,找明白人问问啊……。”

    “相比这些,我更想知道这个所谓的合作社在什么地方,钱在哪里领。”

    百姓之间说什么的都有,七嘴八舌讨论着所谓合作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何才能拿到钱。府衙的后堂,李昊坐在李瓖的书房,两人之间茶香袅袅,同样讨论着合作社的相关事宜。

    区别在于,李瓖坐的是最近大唐十分流行的椅子,而李昊坐的则是一个装满黄金的箱子,不大,但是很有份量。

    以致于李昊坐的位置虽然比较低,但说话的声音却比李瓖要大上不少。

    “怎么样,堂叔,今日我这诚意到位吧?五千两黄金的保证金,堂叔觉得可还满意?”拍拍屁股底下的箱子,李昊头抬的很高。

    李瓖端着茶沉默不语,但时不时瞟向那平时被他挂在嘴边、不屑一顾的黄白之物,纠结之色溢于言表。

    “德謇呐,你看这事儿闹的,叔其实也不是在想跟你要钱,但这么大的事情,叔要是连点保证金都不收,下面人难免会说些闲话,你说是吧?”

    “对,这我能理解。”李昊点点头:“所以我今天把金子带来了,回头堂叔你派人点点数,如果没差的话,给我开个条子,我也好拿回去充帐。”

    李瓖放下杯子摆手道:“不用不用,德謇你的人品叔信得过,不用点数。”

    “那怎么行,亲兄弟还明算帐呢,这数目一定要点的,否则出了这个门我可真不认帐了啊。”

    李昊半真半假的表情看在李瓖眼中,心里多少也有些没底,纠结片刻:“既然德謇你执意如此,那叔就做一回小人。”

    五千两黄金,说起来数目不少,但也就几百斤的份量,再铸成二斤一块的金块,真说起来也没有多少块,片刻之后便清点完毕。

    李瓖得到手下确认无误的眼神示意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李昊出具了证明,并盖上了太原府的官印与他个人的私印。

    至此,交接完毕。

    五千两黄金,归于太原府所有。

    李昊在拿过证明之后,认认真真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又在李瓖错愕的目光中,将那张加盖了印章的证明,亲手撕成了碎片。

    “德謇,你,你这是……”李瓖看着如雪花般落到地上的纸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李昊则是无所谓的笑笑,对着李瓖拱拱手:“堂叔,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回去还有事,告辞!”

    “哎,哎,德謇,德謇……”李瓖追了李昊两步,又想起还有五千两金子等着自己收拾,懊恼的收住脚步,一拍大腿:“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瓖身边的长随满头雾水,看看金子又看看自家老爷,挠挠头:“老爷,这……,这李德謇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看不明白?”李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这小子是变着法的给老子送礼呢,五千两金子,好大的手笔。”

    “送,送礼?五千两金子?”长随晃了几晃,目光不由自主瞟向放在房间中央的那只木箱,那里面装的正好是五千两金子:“可这些金子不是要入库的保证金么?”

    “有证明那才是保证金……。”李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长随了,这个太蠢。

    长随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兀自喃喃:“可是老爷不是已经开了证……,证……。”

    话说了一半,长随突然愣住了。

    李瓖是给李德謇开了证明,可那份证明现在已经变成了满地的碎纸,正躺在他面前的地上呢。

    长随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张的舌头都大了,脸上尽是看谁都像贼的表情:“老,老爷……,这,这钱是,是咱们的了?”

    李瓖沉默不语,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现在轻轻一点头,地上这些金子就会成为他个人的私有物,不会有任何人外人知道。

    至于李昊,他既然这么做了,自然也没存着把钱拿回去的打算,将来自然也不可能再来找自己要这笔钱。

    不得不说,李靖家的小子果然够大气,五千两金子说送人就送人,连点犹豫都没有。

    要知道,这五千两金子若是拿出去换成银子,按照现在的兑换比例,五万两是绝对挡不住,至少也能换回五万五千两银子。

    怎么办,收还是不收。

    明晃晃的金子摆在那里,要说一点诱惑力都没有那是假的。

    但如果收下,则代表了自己跟李昊站到了一条船上,以这小子的胆大妄为,万一将来真搞出什么事情来,免不了要跟他吃刮捞。

    思想想后,李瓖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五千两金子,直接让人贴了封条,存进了太原府的银库之中。

    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好了,反正钱放在哪里都是放,放在钱库之中也不会有人惦记,等过上一段时间,没什么事了,再决定是否收到自己家里好了。

    ……

    李瓖的纠结并未影响到李昊。

    从太原府出来之后,他在第一时间回了刚刚收拾停当的刘家大宅。

    在百余护卫不遗余力的赶工下,三天时间,杂草丛生的刘家大宅虽然说不上焕然一新,但至少住人是没问题了。

    李昊在回到刘家大宅之后,正好赶上午饭时间,索性叫上留在家里的刘封,两人弄了坛葡萄酿,小酌起来。

    两杯酒下肚,两人拉开了话匣子。

    刘封首先开口:“德謇贤弟,这次的事情,为兄先谢谢了,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过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李昊摆了摆手,替刘封把空了的酒杯倒满:“停,刘兄,你要是看得起我李德謇,这般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俗气!”

    “那成,我不说,一切都在酒里,来,饮胜。”

    “饮胜!”

    酒到杯干,两人菜没吃几口,酒已经下去了一半。

    微醺之下,李昊拍拍刘封的肩膀:“刘兄,这次你就跟着兄弟我,咱们两兄弟齐心合力,再创辉煌。”

    刘封这些年酒喝的差,酒量自然是赶不上李昊的,此时喝的舌头都有些大了,傻笑附合着:“对,再创辉煌,绝不让那些老家伙传美于前。”

    “嗳,这就对了。”李昊笑呵呵的又给刘封满上一杯,随后说道:“你那五千两金子,我今天送出去了。不过你放心,这钱算是你的投资,用不了两、三年就能收回来,以后就算刘公的事情不能拨乱反正,你也可以安心的做个富家翁。”

    没反应,李昊有些纳闷,盯着刘封瞅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坐着就睡着了,口水流出来老长,看着有点恶心。

    安排铁柱将刘封送回房间,反正该交待的已经交待过了,至于听没听到那就是刘封自己的事了,跟老子可没啥太大关系。

    身边没了碍眼之人,李昊终于有了一刻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坐在屋檐下,手中晃着一杯猩红色的葡萄酿,望着外面萧瑟的院落,李昊已经可以想到数十年后,告老还乡的日子。

    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已经快要贞观四年了,回首往事,有满足也有遗憾。

    自己的到来改变了一些事情,比如老杜,估计短时间内是死不了了。

    但有些事情还是按照历史的惯性在前进,比如平定突厥,比如对大唐敷衍了事的高句丽。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想退休还是有点早啊。

    铁柱在安顿好刘封之后回来了,傻傻的站在李昊的身后,酒杯里的酒没了也不知道倒上。

    算了,不跟憨憨一般见识,只要心中有酒,手中有没有酒都无所谓。

    程音音那小丫头也不知道又跑去哪里闲逛去了,不过有薛仁贵跟着,应该出不了大问题,太原城里能打的高手没有几个,老薛应该能搞得定。

    也不知道李瓖那老货会不会收下那些金子,想要安顿好突厥各部,离不开太原府的配合,这老小子应该不会人心不足蛇吞象吧。

    希望他能识相一些,否则别怪老子调你去岭南去守香蕉。

    酒喝的有点急,有点多,李昊的脑子里一会儿跳出一个问题,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程音音正坐在床边,两只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

    “怎么了音音,谁欺负你了?”

    李昊本想关心一下这个放在后世还应该在读高中的小姑娘,结果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就好像破了口子的风箱,嘶哑的厉害。

    程音音的反应有些慢,盯着李昊看了一会儿才确定他真的醒了,憔悴的脸上绽放出熟悉的笑容,眼中的泪却再也止不住,扑到李昊身上:“德謇哥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

    “呃……”李昊本想拦一下程音音,结果一动之下才发现身体软的厉害,动一下都困难,闷哼一声被扑了个正着。

    此时他就是正蠢,也知道自己应该是病了,苦笑着伸出一只手,无力的在程音音的头上揉了揉:“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了么。”

    李昊无所谓的态度让惹得程音音大怒,一下子坐起来,嗔声道:“怎么会没事,大夫说,如果你今晚醒不过来,就再也不会醒了!”

    “这么严重?”李昊愣了愣,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闷声问道:“你……该不会把他给打死了吧?”

    “我……,我才没有。”程音音的脸瞬间就红了,吱唔道:“人家,人家就是把那个大夫关起来了,万一你真的没醒,人家,人家就让他给你陪葬。”

    陪葬……,一个大夫?

    李昊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瞪了程音音一眼:“胡闹,还不快去把人放了。各人生死有命,和大夫有什么关系,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病人医不好就让大夫陪葬,以后哪还有人敢做大夫。”

    “好了好了,人家知道了嘛,你就知道欺负我,早知这样,就让你一直病着,哼!”小姑娘被说的有些委屈,哼了一声,跳起来跑开了。

    好无奈,怎么就病了呢,真丢人。

    程音音跑了,屋中恢复了安静,只余铁柱傻夫夫的站在床头边上,时不时挠一下脑袋吭哧了半天才咕哝出了一句:“少爷,你可吓死俺了。”

    “吓死个死,多大个事你就吓死了。”李昊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说道:“没事儿,我这可能就是有点水土不服,你别放在心上,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哦。”铁柱应了一声,站在一边又不出声了。

    李昊躺的有些无聊,睡肯定是睡不着了,索性瞪着眼珠子找铁憨憨聊天:“柱子啊,我睡了多长时间?”

    “一天两夜,现在外面天快要亮了。”

    “有人来看过我么?”

    “没有,仁贵说此事不宜宣扬,所以对外一直说少爷这段时间有些累了,谁也不见。”

    “合作社的事情怎么样了,有人来报名没有?”

    “不知道!”

    “刘封在干什么?”

    “不知道!”

    好吧,这憨憨还真是什么都不关心啊!

    聊了几句,李昊发现选择与铁柱聊天是自己醒来之后犯的最大的错误,索性不再理他,独自思考自己这次生病的事情。

第四八九章 应者如云(上)

    李昊这病生的蹊跷,替他诊治的大夫甚至连具体是什么病都说不清楚,只说他当时脉象有异,可具体怎么个异法,完全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毕竟李昊虽然被吹的挺厉害,什么医学圣手之类,但他会的也就是西医方面一些肤浅的东西,中医对他来说,并不比听天书容易多少。

    索性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成了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未解之迷。

    而在王家大宅的外面,经过这许多天的酝酿、发酵,那份由太原府出台的告示终于在百姓中间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而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太原当地的士绅。

    一些豪门大户纷纷上访,有的找李瓖,有的则找到了太原王氏老宅。

    祁县,王家老宅。

    几个衣着华丽的老者面色严肃的坐在迎客的大厅之中,大厅的主位之上,坐着一位年轻人。

    厅中气氛略显凝重,几位老者面面相觑,彼此间以目光交流,最后,其中一人拱手道:“三少,老朽木怀恩,乃太原……。”

    “我知道你,木氏嘛,主要做牛马生意,没错吧?”主位上的青年,也就是跟随李昊从龙门县一路回来的王家老三脸上挂着不失礼貌的笑容。

    木怀恩并没有因为被打断了发言而感到被冒犯,反而露出谦卑的笑容:“正是老朽,三少好记性。”

    王家老三摆摆手,随后分别看向其它三人:“这几位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绸缎商张氏的张族长,粮行段氏的段族长以及米氏酒行的米族长,对吧?”

    “正是老朽等人。”另外三人欠身对着王家老三行了一礼,以示谦卑。

    太原王氏,并州的坐地虎,虽然不比官府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但如果没有王氏的支持,他们的产业在并州或者说在北方,根本玩不转。

    王家老三矜持的点头还礼,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露出疑惑的表情道:“你们的来意,我大体上知道一些,但是我很好奇,张族长经营的绸缎生意,似乎与这次的事情并无什么直接关系吧?”

    “三少,话不能这么说。”姓张的老者一听这话有些急了,亢声说道:“我张氏虽然作的是绸缎生意,与畜牧行业并不沾边。可如果并州再这样被李候折腾下去,以前的桑户必然改换门庭,到那个时候,我张氏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再说,谁又能保证现在那个所谓的合作社不会参与到绸缎、生丝里面来,万一他真的……岂不是悔之晚矣。”

    王老三沉默片刻:“张族长这么说也未尝没有道理,但就算如此,你们来找我又是何意?”

    明知故问,这就是明知故问啊。

    我们来找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么?只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主营粮行的段氏族长段云涛,面色变化最是明显,性子略显急躁的他闻言立刻说道:“三少唇亡齿寒啊,我知道,在三少眼中我们几家的生意算不得什么,可如果任由合作社坐大,只怕将来并州将会只知合作社,不知有王氏啊。”

    “呵呵……,段族长言重了。”王家老三打了个哈哈道:“其实这件事情我看来,未必是一件坏事。”

    “三少……”

    “听我把话说完。”王家老三面色微微一沉,顿时让四人噤若寒蝉。

    王家不比他们,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不是他们这种‘升斗小民’能惹得起的,想玩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或者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一套显然行不通。

    万一真惹的王家不满,完全可以顷刻间将他们打落尘埃,然后再换一个对像扶持,整个过程不会有任保损失。

    “三少请讲,我等洗耳恭听。”

    “哼!”王家老三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鼠目寸光的东西,论做生意,你们四个就算绑在一起,都赶不上那家伙一根脚趾,跟人家斗,呸。

    至于替他们出头,开什么玩笑,王家会为了这几头蒜出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想到在龙门县那几天与李德謇之间的交谈,王老三愈发看不起面前这四人。

    隔了一会儿,前来王家老宅求告的四人等不到王老三的答复,额头渐渐有冷汗冒了出来,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

    终于,王家老三开口了:“论做生意,你们几位都可以称得上前辈,按说我不应该在你们面前班门弄斧。不过……”

    四人这次没有再乱插言,全都紧张的望着王家老三,等着他的下文。

    王家老三很满意他们的态度,脸上再次有一抹笑容:“你们的眼光不够,完全看不到这次李德謇推行的合作社所带来的好处。”

    好处?真让他把合作社开起来,我们就要破产了好吧!

    四人皱起眉头,感觉今日只怕是白来了。

    王家老三却不管这些,继续往下说道:“远的不说,就说你们现在产业的布局吧,生丝也好,米粮、牲畜也罢,你们能控制的区域有多大?每年的成交量又有多少?运输、储存需要花费多少,对应的风险又有多大?

    你们都是明白人,生意场上的事情不用我多说,销量与价格之间的关系你们总应该清楚吧,在此基础上,生意的规模大小你们同样应该知道有多重。

    现在,你们告诉我,合作社会毁了整个产业,毁了整个太原,那你们告诉我,是一百人种地出产的粮食多,还是一千人种地出产的粮食多?是你们深入突厥部落去收购牛马风险大,还是他们直接给你们送到面前风险大。

    亏你们还自称是生意人,考虑问题如此简单,只看眼前利益,到现在没有把家底赔光,还真是老天爷照顾。”

    木怀恩等人眼前一亮,他们在来之前,只考虑了货源被抢的问题,并未考虑生产规模。

    如今听王家老三一说,顿时觉得事情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想简单。

    “三少,听你话里的意思,这件事情有得赚?”张氏族长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哼,赚肯定是有得赚,而且还不会少赚,不过你们几家嘛……。”王家老三语气中的轻视之意甚浓,没有丝毫的掩饰。

第四九零章 应者如云(下)

    “三少,我们几家对王家主可是忠心耿耿啊!”

    关键时刻四人连忙表态,生怕王家老三说出换人这一类的话。

    赚的少就赚的少好了,总比没得赚要强不是。

    现在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王家是站在李德謇那一方的,再不识抬举,只怕家族产业就要保不住了。

    “忠心与否不在于言词,本少也不瞒你们,这次李候在并州推行的合作社,背后的确有我王家在作推手。不过,我家老祖可不是你们这些短视之人,眼中只有眼前那一点点利益。”

    果然有王家在做推手么,四人心里之前的确有过怀疑,只是不能确定。如今,王家老三亲口承认此事,他们心中顿时再无半点侥幸。

    木怀恩深吸一口气,抱着死也死个明白的心态,苦笑一声:“三少,之前的事情的确是我们不对,我等老眼昏花,不识真人。可是……,可是您能不能给老朽等人说说,这合作社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难道我之前说的还不明白?真怀疑你们是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之前都跟你们说了生意的规模很重要,你们难道就没往心里去过?”

    王家老三的语气很重,训斥四人就像教训孙子差不多:“合作社是由官府出面,长安各级勋贵、世家出资搞出来的新项目,其控制范围虽然眼下只有太原一城,但很快就会覆盖整个并州,甚至于囊括整个关中。

    用你们快要生锈的脑子好好想想,是以前你们收购的那一点点资源对于覆盖整个关中地区的合作社来说算得了什么,区区一州一县之地的资源岂能赶得上整个关中,甚至于整个大唐。

    收起你们的小农意识吧,低下你们那自以为高傲的头,去看看这个世界。

    井底之蛙能看到的只有头顶那一小块天空,它们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今日,本少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

    你们可以选择继续与我王家合作,我王家也会尽量给你们争取更大的利润,你们也可以去找其它人合作,我王家不给你们设置任何障碍。

    行了,今日有些乏了,你们离开吧。”

    木怀恩四人自然不可能把王家老三的话当真,什么自由离去之类都是扯蛋,在太原就连官府都要给王家三分面子,除了王氏,哪里还有人能收留他们。

    至于去别处,算了吧,不说背主求荣这样的名声不好听,就算真能狠下心离开,去了别处人生地不熟,难道真就能争得过别人了?

    开玩笑!

    所以,王家老三的话也就是那么一听,当不得真。

    真正让四人在乎的是王家暂时并没有放弃他们的意思,甚至还答应给他们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真正实惠的东西。

    而且经过王家老三的解释,四人也逐渐明白了所谓合作社存在的目的——那就是整合力量。

    整合太原、并州乃至于整个关中的所有生产力,增加产能。

    用更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实力强大的中间商,百姓生产的粮食也好,生丝也罢,以至于突厥人的牛马羊,都由他们来统一由购,甚至在劳动者资金不足的情况下,他们还会上动出钱,向劳动者提供帮助。

    木怀恩等人并不知道帮助的具体细节是什么,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合作社不可能亏钱来做生意。

    所以他们一定会保证劳动者的利益,否则他们的投资就会打水飘。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劳动者必然会对合作社趋之若鹜,毕竟谁跟钱都没有仇不是,同样是种地,同样是放牧,在付出同等劳动力的情况下,与合作社合作却有更大的利益可图,傻子才不合作呢。

    如此一来,那所谓的合作社便不会再缺乏资源,他们缺的只是销路,而销路又都掌握在那些联合起来搞投资的世家与勋贵手中。

    对于他们来说,什么合作社之类完全是左手倒右手的生意,左手收来物资,再由右手来卖掉,收购的价格、贩卖的价格,统统都会由他们来制定。

    这样的买卖会不赚钱?

    说出去傻子都不信。

    木怀恩等人终于想通了,一个两个不由相视苦笑,这一定又是那个三原县候的主意吧?此人在商业上的天赋简直可以与神仙相比,自己这几头蒜还想着去颠覆人家的计划,真是太可笑了。

    最终,离开王氏老宅,于归程中重新商讨应对之法的四人中,老成持重的木怀恩表了态:“回去吧,把消息散出去,让那些散户也都知道合作社的好处,咱们这次说什么也要坐上这头一趟车。”

    张氏族长点头道:“不错,木兄说的对,这次说什么我们也不能错过了机会。”

    段云涛赞同的点点头,旋即苦笑:“合作社,原来这里面的水这么深,亏得老夫之前还总是炫耀自己有远见,现在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这一代的年轻人,厉害啊。”

    “行了行了,别说了,快点回去,抓紧时间去一趟刘家大宅,看看能不能见到李候才是真的,想赶头趟车,不把这位主事之人哄好了可不成。”

    随着四位太原城明面上的各行首脑回归,正在等消息的各大商家情绪全部被调动了起来,一两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到处找人打听王家大宅里的情况。

    李候爷喜欢什么?李候爷家里还缺什么?

    听说李昊才刚刚搬家不久,立刻有人送来了家具、饰品;听说李昊还没有成亲。

    嗯,好吧,老婆是没人敢送的。

    不过美婢侍女却是无妨。

    一时间,王家大宅门前就跟皇宫选秀差不多,各色美女云集。

    最后还是程音音出面,以程府小小姐的身份,一举定鼎乾坤,将所有美婢全部纳入自己的麾下,才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王家大宅内部,‘大病初愈’的李昊面色发苦,完成任务归来的程音音沉着脸,坐在他对面。

    李昊觉得自己很无辜,真的很无辜。

    这美女啥的又不是自己想要的,人家要送,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人都给赶出去吧,这不是打消大家的积极性么。

    程音音见他不说话,嗔声问道:“德謇哥哥是不是不满意小妹对那些婢女的处置办法?要不小妹再给你送回来一部分?”

    李昊连忙摇头:“不,不用!我这人平时糙惯了,有铁柱和仁贵在身边就好,婢女什么的用着不习惯。”

    强烈的求生欲……。

    程音音又哼了一声:“德謇哥哥不会口是心非吧?”

    “怎么可能,我来并州可是要做事情的,等过几天安顿好了,每天都需要出城考察合作社与百姓的合作情况,要婢女来也没用不是。”李昊继续挣扎。

    “那这么说,不是小妹不讲道理喽?”

    “肯定不是啊!”李昊一本正经道:“而且真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音音你呢,如果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些柔柔弱弱的女人。”

    “哼,算你识相,这次的事情我就不写信告诉雪雁姐姐了,如果再有下次……”

    “没有,肯定不会有下次了,下次谁再送女人过来,我亲自打断他的腿。”程音音的威胁下,李昊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还差不多,好了,不跟你计较了。”程音音高傲的抬着头,像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得意片刻之后对李昊说道:“德謇哥哥,外面那么多的商人,你到底要不要见?”

    李昊暗道一声侥幸,整理了一下衣服:“见啊,必须见,人家都送了礼的,不见多不好啊。这样,回头你安排厨房多买一些食材,后天多弄些好吃的,我请那些人吃顿饭。”

    “好啊,好啊,我这就去安排。”

    程音音很开心,请人吃饭,自己带人安排,好有女主人的感觉。

    李昊要请大家吃饭的消息传出之后,立刻引起太原城所有士绅、富商的高调响应,收到请柬的兴奋异常,没有收到请柬的到处告求,希望能有一个混进大宅的机会。

    就在请客的当天上午,以前门可罗雀,荒凉无人的王家大宅门前车马簇簇,人声鼎沸,寒暄之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中有官府中的官员,有各行各业的翘楚,也有名不见经传的商人,甚至还有一些西域的胡商夹杂在其中。

    他们的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知道所谓合作社的具体合作方式。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人是想来见见世面。

    毕竟今日的宴会几乎将太原府所有的乡绅、富商一网打尽,进入其中就算不能见识到候爷的风采,能认识一些行业上的大佬也是份意外的惊喜不是。

    就这样,熙熙攘攘的百十号人物应邀来到了王家大宅,进入大宅的那一瞬间,其中的布置立刻让众人不由一阵疑惑。

    不是说好了请客的么?可为什么桌子却摆在院子的四周!而且,桌子边上别说现在最流行的椅子,就连最普通的垫子都没有一个,这是要闹哪样?

第四九一章 罪魁祸首找到了

    前院客人已经到了,不过却没有见到此间的主人李昊,只有薛仁贵站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负责接待。

    虽然这些人地位都不怎么高,但薛仁贵还是不敢大意,毕竟他现在代表的是李昊,将军大人的脸面可比他的地位要重要多了。

    而李昊呢,作为主人的他此时正哭笑不得的站在后宅厨房门口,盯着程音音手里提着的一小袋美味的蘑菇哭笑不得。

    终于知道前几天自己为什么‘病’了,敢情这一切都是程小娘子的功劳。

    “音音呐,你这蘑菇是从哪里来的?”

    “我亲自采来的,在城外好远的地方。”程音音显然并未意识到什么,得意的将蘑菇举了举:“我看你上次很喜欢吃,所以又去哪里采了一些回来,等下再做给你吃哦。”

    李昊眨眨眼睛:“你确定这是你自己采的?”

    程音音有些不开心了:“怎么,你不相信我?德謇哥哥,我跟你说,那地方可是我好不容易发现的,上次怕不好吃只采了一半,这次是看你上回吃的香,所以才又跑了一趟,全都采回来了。”

    好吧,好吧!

    李昊能说什么呢,毕竟小姑娘也是好意。

    只是……好意也不能拿命去拼啊!

    “音音,这种蘑菇以后还是不要再采了,味道虽然不错,但……,但这东西是有毒的。”

    “啊?!有,有毒?!”程音音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面对罪魁祸首,李昊无力的点点头:“不错,这种蘑菇是有毒的,是一种神经毒素,吃了之后会产生麻痹效果,轻者四肢麻木,严重一些会意识混乱或者失去意识,再重一些……会让人在麻痹中直接死亡。”

    程音音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了。

    李昊看的有些不忍,从她手中将蘑菇接过来,岔开话题说道:“其实蘑菇是否有毒其实很好辨认,你只要看它上面是否有虫子就好,有毒的蘑菇上面是没有虫子的,而没有毒的蘑菇则完全相反。”

    “德謇哥哥,那,那你上次生病,是……是不是因为吃了我采的蘑菇?”

    尽管李昊极力避免,程音音还是将话题带到了他上次生病的问题上在,眼圈微红的讷讷说道:“对不起德謇哥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眼看着程音音就要哭出来了,李昊连忙苦笑安慰:“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么,再说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至少品偿了一次美味对不对。再说,古人不是说过拼死吃河豚么,咱们这也算是响应前辈的号召,对吧!”

    “可是你差点就死了!”程音音的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涌出来,自责的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采来的蘑菇,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望着泪如泉涌的小姑娘,李昊这回可是真的麻爪了。

    劝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又不知道如何说。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呃……,其实这事儿也不全都怪你,主要还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想验证一下书中记载的关于毒蘑菇的记载是不是正确的,主动将那些蘑菇吃掉,同样不会发生上次的事情了。”

    “呜呜……”程音音像是没有听到李昊的话一般,继续哭着。

    这算是没招了,李昊把心一横,探手直接将程音音揽入怀中:“音音你就别自责了,我又没说要怪你,你要是再这样继续哭,我可要心疼了。”

    霎时间,程音音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还是她自懂事以来第一次被异性抱住,鼻翼间那阵阵熟悉的味道让她忘了记了一切,什么毒蘑菇之类的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够留在德謇哥哥身边。

    四周原本忐忑的丫鬟之类看到如此场面,全都窃笑着转过身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只有厨子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良久,李昊在依偎怀中的程音音肩膀上拍了拍,轻声说道:“好了,前面还有客人在等着呢,收拾一下自己,陪我一起过去好不好?”

    程音音窝在李昊怀里无声的点点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身边到处都是往来的丫鬟、仆役,自己刚刚失态的样子应该全都被他们看到了吧?

    “德謇哥哥,你,你抱着我回院子好不好?我,我要回去梳洗一下。”

    李昊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听清了程音音说的是什么,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一个公主抱将跟着自己一路的小姑娘打横抱了起来,也不理会四下里那些或是羡慕,又或是八卦的目光,径直出了后宅厨房的院子,将程音音抱回了属于她的房间。

    女人啊,真是麻烦!

    望着羞红了脸,飞快躲进房间的程音音,李昊耸了耸肩膀,决定还是自己先去前面看看,否则要是留下等着丫头出来,估计到前院也就应该吃晚饭了。

    前院之中,宴会其实早就已经开始了,自助式的宴会方式别致而又新颖,带给那些太原名流新鲜感的同时,也让他们体会到了这种宴会的方便之处。

    因为没有固定的坐位,他们可以随意的游走于庭院各处,或是认识一些新朋友,又或者与一些熟人交流一下自己对于这次宴会的看法。

    总之,与以前那种死板的宴会相比,自助式宴会要自由的多。

    果然还是长安城的纨绔们会玩啊,高端,大气,主人就算不露面,客人也不会觉得十分尴尬。

    许多人暗暗观察着会场的布局,同时暗下决心,自己下次办宴会也要按照这样的方式来办,太特么有逼·格了。

    时间这就么一点点过去,可众人却一点不觉得被怠慢了,而就在他们聊的十分开心的时候,一阵清脆悦耳的音乐之声响起,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与此同时,李昊带着温和的笑容,自花厅的后面走了出来,第一次站到了众人的面前。

第四九二章 好大的‘蛋糕’(上)

    “来了来了,候爷来了。”有消息灵通之人,之前机缘巧合之下见过李昊,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存在,隔着老远便开始行礼:“太原刘氏盐行,见过候爷。”

    其它人见有人带头,也都纷纷上前:“吾等见过候爷。”

    李昊站在前厅门前的台阶上,对着四下里的众人一抱拳:“诸位不必拘礼,来者是客,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一二。”

    “候爷言重了!”下方,众人纷纷客气的拱手示意。

    对于他们来说,别说一位候爷,就算是个男爵,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毕竟士、农、工、商,商在最末一等,地位什么的人家给面子你是个富户,不给面子你连个屁都不是。

    好在李昊对这些商人并没有什么偏见,打了个哈哈说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原本是本候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不过……看现在的样子,各位应该已经猜到了。”

    前来赴宴的哪个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来此的目的,就算真不知道,听了这么长时间,也都基本上知道了。

    不过,这些人见李昊说的有趣,又没有那些高贵显贵的架子,许多人都会心的发出一阵大笑。

    还有一些人趁机在下面说道:“候爷,我们早就听说合作社是您一手创办的,不知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到底怎么个合作法啊。”

    李昊闻言呵呵一笑:“这位老兄不要着急,具体的合作方式等下会以书面的形式发给你们。现在,本候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宣布一下。”

    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宣布?

    下面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等着李昊开口。

    正所谓见官不敬,早晚是病,人家候爷跟你客气,那是人家宽宏大度,可你要是把这份客气当成理所当然,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李昊见众人安静了,对着身后招了招手:“铁柱,把东西抬上来。”

    “诺!”铁柱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后面的大厅,不多时,抱着架样式怪异的机器出来,‘哐’的放到地上。

    “这是什么?”下面众人窃窃私语,纷纷猜测机器的作用。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好像是用来纺织的。”

    “这还用你说,关键是纺什么。”

    “嘘,都不要吵,听候爷怎么说,候爷既然把东西拿出来了,就一定会告诉大家。”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李昊笑着来到那大如磨盘的机器边上,拍着那机器说道:“其实之前大家猜的不错,这的确是台织机,不过与普通的织机相比,它比较特殊,因为它是用来织羊毛的。”

    “羊……毛?羊毛真的能用来织布?”人群中不乏有纺织行业的翘楚,比如那些绸缎商,只是他们对于李昊所说的用羊毛来纺织也抱着狐疑的态度。

    要知道,他们以前不是没有尝试过用羊毛之类的东西纺织,可最后全都失败了,其原因就在于,羊毛里面有很多的油脂。

    这些油脂的存在虽然并不明显,但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而正是因为油脂的存在,使得羊毛非常滑,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其编织到一起。

    李昊站在织机旁,等众人讨论的差不多了,这才继续开口:“我知道在家对羊毛纺线还有怀疑,所以今天特地将大家请来,就在这里,给大家做一个演示。来人,把准备好的羊毛搬上来。”

    一声令下,立刻有人提着几只木桶走了上来,放下之后,围观的众人立刻发现,那桶里装的正是一桶桶的羊毛。

    只是……那桶中的羊毛似乎与他们平日里看到的有些不同,但具体不同在什么地方,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站在纺机边上的李昊显然并没有给众人解释的想法,凭由那些好奇的商人围着木桶打量。

    直到有两个穿着十分特殊的工服,带着口罩的妇人出现在纺机旁,将桶里的羊毛一点点弄出来,互相配合着利用这台机器将原本毫无用处的羊毛真的慢慢纺成一根根粗线的时候,人群陡然间一片哗然。

    羊毛竟在真的可以纺线,这竟然是真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那些被突厥人嫌弃的到处掩埋的羊毛有了用武之地?

    这对于盐商、粮食似乎有些无所谓,但对于布料商人来说,却是天赐良机。

    机灵些的在第一时间便向李昊问道:“候爷,这纺机您要卖么?多少钱?”

    “卖,当然卖,不过在说价格之前,还有一样东西要给大家看看。”说着,李昊又对手下人招了招手,但见后面的大厅之中再次走出大概七、八个人,每人手中都托着一个托盘,里面似乎摆着什么东西。

    这不禁让院中众人对李昊身后的大厅产生了严重的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还藏了多少人?

    “诸位,看看吧,这些衣物就是用羊毛纺出来的线所织成的毛衣,最是适合眼下这种将冷未冷的时节。”李昊郑重其事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眼下已经是初冬,太原城虽然还没有达到滴水成冰的程度,但也冷的可以。

    许多人都在为这个时节需要出门而发愁。

    但不是因为没有御寒的衣物,而是那些御寒的衣物大多都是深冬时节才能穿的,现在穿实在热的受不了,可不穿吧,又冷的难受。

    这一来二去的,初冬时节就成了最麻烦的时节。

    “候爷,能试一下么?”好奇心的驱使下,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李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说道:“当然可以,你自己选信得过的人吧,或者亲自上也可以。”

    那人本想找自己带来的随从的,可是被李昊那若有深意的眼神一看,顿时改了主意“我……,我亲自来,还请候爷帮忙找一间屋子,容小人更衣。”

    李昊既然想要推广毛衣和纺机,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设置障碍,点点头,立刻有人带着那人下去换衣服了。

    其它人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各自挑了一件自认能够穿上的毛衣,跟着走了过去。

    毛纺品,未来的必然趋势,李昊几乎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草原各部将会再次因为牧场而大打出手。

    不过,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些人不来抢夺老子的地盘就好了。

    反正老子只负责收羊毛,卖毛衣,至于因此而因发的战争,与老子无关。

    当然,真说起来,这件事情李昊还是要感谢远在长安的李雪雁的,如果不是她的努力,能够纺织羊毛的纺机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如此之早。

    毕竟当初李昊也就是一时兴起,跟李雪雁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嘴羊毛可以用来纺织,只要能够解决了脱脂的问题就行。

    于是,李雪雁便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在他离开长安之后,没日没夜的深入研究,仗着之前对纺棉的了解,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将羊毛纺机弄出来,并派人用船送到了太原,赶上了李昊这一波的宣传攻势。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人群陡然间再次一片哗然,李昊这才注意到,之前去换衣服的几个家伙已经回来了,一个个套着一身的王八绿,神气活现的站在原地显摆。

    冷是肯定不会冷的,毕竟是纯羊毛制品,不是后世那种说百分百,光膀子穿着都能横渡北极,实际穿在身上就跟套了条塑料袋差不多的假冒伪劣能比的。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来到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子面前,李昊笑着问道。

    “候爷。”老头儿谦卑的笑着:“您这毛衣穿着真是太舒服了,一点都不冷,就是……,就是……。”

    “就是有点扎人是吧?”李昊有些好笑着说道:“没事,下次里面再套件衣服就好了,谁让你光膀子穿来着。”

    “呃……”

    里面还要套衣服的么?

    为什么之前没人告诉我?

    老头尴尬的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其它人也有同样的感觉,不约而同看向第一个去试穿的家伙。

    都是你害的,不会穿你试什么穿,害大家都这么难受。

    不过李昊却没心思去搭理他们了,拍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诸位,毛衣的事情咱们暂时先告一段落,现在讨论一下关于合作社的问题。”

    瞬间,毛衣和纺机不香了。

    本来嘛,这东西也就是布料行比较感兴趣,其它人最多也就是凑个热闹,反正自家又不做布料生意,以后有得穿就行了呗,关心那么多干嘛。

    “首先一点,大家应该都知道,合作社会给那些前来申请合作的百姓或者牧民发放十贯钱左右的启动资金。但是这部分资金会如何使用呢?相信大家应该都十分好奇吧?”

    “是啊候爷,而且,是前来申请的每人十贯还是每户十贯啊?”人群中有人喊道。

    “自然是每人十贯。”李昊看向那人的方向,笑着说道:“不过,与合作社合作也是要签契约的,如果完不成契约,或者恶意前来骗取启动资金的,将会受到惩罚。”

    “原来如此,那么请问候爷,这十贯钱的启动资金是以现银的方式发放么?”

    是谁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的。

    “当然不可能发现银,拿了现银万一跑了怎么办。”

    李昊有些头疼的摆摆手:“好了,都先不要说,听我把话说完。还是刚刚的那个话题,关于启动资金,合作社会在官府申核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审核,审核无误之后,会按照提出合作人的要求,进行扶持。

    举个例子吧,比如申请人申请的是务农,那么合作社会免费给申请人提供种子以及土地、农具。而作为回报,申请人在秋收之后,必须将产量的百分之十上交到合作社,这跟唐律中的十税一是一样的。”

    一样的?众人面面相觑。

    忽然有人问道:“候爷,那申请人还用再交农税么?”

    李昊好整以暇的说道:“这个自然是不用再交的,毕竟申请人是在为合作社劳作,等于是合作社的工人,所以粮税自然是由合作社来出。”

    “那,那合作社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真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亏钱在做生意?”

    “怎么会亏钱呢。”李昊摇头道:“你们想想,余下的百分之九十那可都是农户私有的粮食啊,申请人又不是傻子,难道他们不知道种的越多收获越多?而收多了粮食自己吃不完怎么办?自然是要卖掉……。”

    围在一起的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根子在这里。

    合作社既然能跟申请人签定契约,那么对申请人手中剩余的百分之九十粮食如何处置必然有自己的要求,比如溢价收购又或者指定多少按照所谓的统一价格卖给合作社。

    总之,无论如何合作社都不会亏钱也就是了。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粮商只怕要哭死了。

    万一合作社的目标是百姓手中剩余的所有粮食,他们岂不是一粒米都收不到。

    想到这里,一直暗中观察情况的段云涛再也坐不住了:“李候爷,粮商若是想要与合作社合作不知可不可以。”

    一阵忐忑不安的等待,就在段云涛认为没有希望的时候,李昊开口说道:“合作自然是可以的,这也是本候今日招集诸位前来的目的。

    只是,本候原本打算最后再说这件事,但太原城最大的粮商段氏既然问了,那咱们就先聊一下。

    咱们就拿粮行来举个例子吧,按照往年的行情,你最多能收多少粮食?”

    “自然是有多少收多少。”段云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四周众人也是连连点头,段家的确有这个实力。

    李昊却是把脸微微一沉:“真的么?段家主,你可知道知道欺骗本候的后果么?”

    “候爷,段氏不敢欺骗候爷,老朽敢以全家性命做赌,太原有多少粮食,老朽便能收多少粮食。”

    “好,既然段家主如此有魄力,倒是替本候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样吧,明年秋收,仅太原一地,估计会有近千万石的粮食节余,本候在将这些粮食收上来之后,会交数交给段氏处置,你……”

    ‘噗通’,李昊话未说完,段云涛两眼一翻,十分干脆的晕了过去。

第四九三章 好大的‘蛋糕’(中)

    牛·逼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堆的!

    一千万石粮食,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堆在一起跟座小山似的。

    当然,现在的粮价不贵,段家不是收不起,别说一千万石,就是两千万石,凭借段家的财力那也不在话下。

    可问题是粮食收进来了卖不出去啊。

    往年段家一年的粮食交易量都在两百万石左右,毕竟太原产粮也就那么多,赶上个荒年啥的甚至还要靠买粮来度日,所以段云涛才敢插旗,喊出有多少收多少的口号。

    如今,李昊一天口就是一千万石,你别说段氏,就算太原王氏来了,那也得撑死。

    段云涛被救醒之后如丧考妣,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昊:“候,候爷,老朽知错,老朽以后再也不敢妄言了。”

    李昊‘哼’了一声:“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若下次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本候不讲情面。”

    “是是是,老朽记住了,记住了。”段云涛一边擦汗一边点头。

    背靠太原王氏,段家在太原府的确挺牛的,甚至有些时候官府都不得不给他们家一点面子,遇到荒年什么的附近几个县的县令甚至还要主动登门,低三下四的求着段云涛帮忙搞点粮食。

    但面对李昊,段氏是真的牛不起来,背后的主子早已经站到人家那边去了,再加上李昊的背影也丝毫不比王氏差,两相叠加,段氏在他眼中甚至连只大点的蚂蚁都算不上。

    李昊在敲打了段氏之后,并未再继续落井下石,扫了一眼众人道:“诸位,合作社之所以叫合作社,自然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本候可以给诸位保证,只要不是十分特殊的产业,合作社在一年之后,可以满足你们的一切需要。

    粮食、生丝、牲畜,甚至生铁、食盐、茶叶之类也不是不能经营,这主要看你们对合作社是否有信心。

    本候在这里可以像你们保证,我们合作社,有足够经济实力和物质基础来满足你们的任何需求,价格也一定会让你们满意,而你们需要付出的却只有两个字……信任!”

    “我们相信候爷。”

    “是啊,我们都相信候爷。”

    口空白话,红口白牙,对于这些商人来说,说两句奉承话惠而不费,算不得什么。

    而且今天来的这些人未必就真的是都想空手套白狼,李昊的设想在他们看来虽然有些过于异想天开,但却并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只要能将百姓动员起来,太原甚至整个并州的经济将会在短期内出现一个极高的飞跃,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候爷,老朽刚刚失言,多有德罪。”段云涛抓住机会凑到李昊身边,陪着笑拱了拱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昊又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性子,笑了笑说道:“段翁,之前本候只是对事不对人,言语不当之处,海涵一二。”

    “候爷仁义。”段云涛讪讪一笑,知道李昊这话并不能当真,客套两句之后面带忧色的说道:“候爷,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说看。”李昊笑的人畜无害,丝毫没有之前声色俱厉的样子。

    段云涛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说道:“候爷,或许是老朽过于悲观,可您是否想过,万一遇到天灾人祸,便如这次关中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合作社要如何处置?”

    李昊摸摸鼻子,深深看了段云涛一眼,未胜先虑败,不错。

    段云涛被看的后背发寒,担心的道:“候爷,可是老朽说错了什么?”

    “没,没说错,你的担心很有道理。”李昊笑了笑:“这天灾人祸有些时候的确是不可避免的,造成的损失也很难估量。”

    段云涛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经商这许多年,大风大浪他也经过了一些,情绪恢复之后立刻想到了更多的东西,苦笑说道:“候爷成竹在胸,是老朽多言了。“

    李昊呵呵一笑,对不过远处站着的侍女招招手,立刻有人托着放有美酒的托盘走了上来。

    李昊从容拿过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段云涛,叹了口气道:“段翁,百姓生活不易,真遇到个灾年什么的日子的确不好过,所以在这方面,合作社会考虑独自承担因为天灾人祸所带来的损失,从而减轻百姓的压力。你觉得,这样处置如何?”

    长安来的大手子就是不一样,厉害啊,段云涛此时就算想说句不服都做不到。

    托着酒杯,重重一点头:“候爷有如此魄力,实乃并州面姓之福,老朽余生亦愿誓死追随候爷,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李昊似笑非笑的看着段云涛,忽然发现这老头儿其实挺有意思的。

    先是插旗表示自己家不差钱,接着利用所谓的提醒来表忠心,这是打算改换门庭,不跟着王家干了?

    若是换成平时,李昊是绝对不可能对这家伙有什么好脸色的,也不可能答应他所谓的效忠,倒不是看不上此人的人品,而是看不上他的能力。

    一个地方上的乡绅地主罢了,想投靠他这个前途无量的候爷还不够格。

    不过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李昊需要有人在并州打开局面,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重新定位自己与这些太原坐地虎的关系。

    “没想到,段翁竟然也是一位心怀天下百姓的大善人,之前倒是本候误会了你。”李昊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想好了应对之法,先是把涛云涛好一顿夸奖,接着又与他碰了一下杯,鼓励道:“既然段翁也对本候所办的合作社有信心,那我们便戮力同心,一同将合作社办好,如何啊?”

    李昊话虽然说的隐晦,段云涛却‘听懂’了言外之意,重重一点头:“候爷信得过段家,段家愿为候爷肝脑涂地。”

    一番言辞恳切的深谈之后,段云涛怀揣着惊喜离开了刘家大宅。

    其它前来赴宴的乡绅、富商也都一一告辞,回去商量关于如何跟合作社合作的问题。

    而与此同时,李昊在太原的一系列举措也传到了长安。

    李二拿着远自千里之外传来的信函,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个小混蛋,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陛下,又是哪家的小子惹您生气了?”长孙皇后笑魇如花,一边摆弄着胳膊腿乱蹬的李治,一边问道。

    “还能有谁!”李二把信函往桌上一放,双眉紧锁:“还不就是李靖家那个小混蛋。”

    “李德謇?这小家伙又搞出什么事情了?”长孙皇后略严肃了些。

    李昊的去向她是知道的,并州。

    那里地处河套地区的边缘,有着大量的归化后的突厥部众,比不得关中内地。

    突厥人的性格与脾气,若是一个不好,那是会出大乱子的。

    李二摆摆手,示意长孙皇后不必如此紧张:“没什么大事,朕就是搞不明白,这小子怎么总有那么多的花样,他就不能让朕省点心。”

    长孙皇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将李治交到乳娘怀中,起身来到李二身边,将桌上的信函拿了起来。

    片刻之后,长孙皇后一双秀眉也皱了起来:“合作社?特区?陛下,这是,在变法?”

    到底是皇后,眼光与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只一眼便透过表象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李二叹了口气:“可不就是么,说什么特别行政区,说什么农业合作社,其实本质还不就是变法那一套,这小子,朕之前还以为他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去了并州他还动起真格的了。”

    “陛下知道?”

    李二点头,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知道啊,只是他从没想过,李昊竟然如此快便有了动作。

    长孙皇后有些担心:“那……,这么做不会出事吧?”

    李二咂咂嘴:“应该不会,之前那臭小子跟朕说起此事的时候,重点提到过历次变法之所以会失败的原因就是覆盖面太广,在没有看到实际效果的时候便急着推广,最后因为损害了很多人的利最而导致失败。”

    长孙皇后认真想了想之前数百年间有史可载的变法,忽然发现这个结论似乎很有道理,这不禁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坐到李二身边轻声道:“陛下,您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想出来的么?会不会是李靖想要借他的名义来向陛下提出此事?”

    “不行,李靖的能力朕清楚,统兵方面大唐无人能比,但在政务上……”李二停了停,没好意思说李靖是个政治白痴。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更不可能,你知道,如果变法成功,对大唐的影响几乎是颠覆性的,没人会将这么大的功劳送给别人。”李二转身面对长孙皇后,正色说道:“朕其实很希望他能成功,只要他能成功,什么士族、世家将再也影响不到朝局,这是朕期望看到的。”

    “可是……这可能么?”长孙皇后有些不太确定,毕竟李二的愿望似乎有些遥不可及,世家、士族如果真这么么好对付,早就被搞定无数次了。

    要知道,大唐的行政机构表面上看十分健全,可实际上控制力最多也就到地方县令,再往下就要靠乡绅、族长、村正之类。

    在乡下,这些乡绅、族长、村正的一句话往往比唐律的作用还大。

    毕竟大唐还是一个家天下的时代,在百姓眼中,家法那是要远远大于国法的。

    当然,家国天下并不仅仅局限于唐朝,就连二十一世纪的后世,某些偏僻的乡村,也依旧是家法大过国法,否则也不可能存在明知有儿童被拐卖到某乡某村,但最终却无法解救这样的闹剧。

    正是因为这样,李二这个帝国主义头子才会对世家、士族恨之入骨。

    想他堂堂大唐帝国皇帝,在百姓中间说话甚至都不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这让他如何忍得。

    所以变法是必须的,大唐的百姓怎么可以如此轻视自己的皇帝呢,这绝对不行。

    “如果是在整个大唐推广,这肯定是不行的,但仅在并州一地应该无所谓。”李二想了想说道:“虽然李德謇这小子虽然小事上经常犯糊涂,但大事从未让人失望。”

    长孙皇后诧异的看了李二一眼。

    这话说的好没底气,是不是你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算了,拦不住的,没见自家老公连佩剑都给那小子了,可见其变法之心如何坚决。

    ……

    并州,合作社的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给贞观三年的冬季加了把柴火。

    太原府的百姓几乎都快要乐疯了,只要有保人,只要有官府证明,就可以在合作社领到明年春耕的种子,还有各种农具甚至耕牛、耕地。

    好事,这是大好事儿啊。

    百姓们不怕苦,也不怕累,他们怕的是苦累之后没有任何收获。

    现在好了,有合作社给他们做背书,只要肯出力,九成的收入都是自己的,种出来的粮食想卖就卖,想留着就留着。

    胆子小的简单的申请个几十亩田地,胆子大的甚至直接申请一百亩,两百亩。

    反正有合作社提供农具,大不了用秋收之后用粮食顶费用好了。

    官府的官差、衙役很快就不够用了,个别地方甚至连县令都要甩开膀子下地丈量田亩。

    没办法,百姓太热情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领到了明年的粮种,整个太原府的百姓都要疯了,好多人甚至带着行礼就睡在合作社的大门口排队。

    太原刺使李瓖痛并快乐着,一方面百姓如此踊跃报名,明年太原府的收成肯定要比往年翻上好几倍,另一方面,太原府可以用的耕地开始不够用了。

    之前因为生产力不足,百姓耕作全部靠人力,每人大概耕作个几十亩地也就差不多了。

    可现在,那个该死的李德謇不知从哪弄来了近千头牛,拍着胸口给百姓承诺,可以用粮食折价来租用牲口。

    这下,百姓哪里还能不疯,申请的土地更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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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米油盐酱醋茶,当年样样不离它。如今七事以改变,琴棋书画诗酒花。李昊穿越了,在古代的大唐。文人之中我武力值最高;武将里面我最有文化。大唐将因我而改变……。因为……我们不一样!PS:读者群号:514761947大唐补习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补习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补习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