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零章 不怕?呵呵……
便如李靖所说,几大世家眼下还真顾不上什么义学不义学了。
主动投降被拒绝,让他们见到了李二的决心,一家家全都陷入彷徨无助之中。
为了度过难关,几家摒弃成见,再次聚首,郑、王两家家主时隔一月,再次与几位‘老友’相会。
几家人坐到一起,卢永寿顾不得寒暄,首先开口:“王兄、郑兄,你们从岐州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长安最近发生的事情了吧。”
“的确是知道一些。”王家主含蓄的点点头,随即闭口不言。
崔氏族长见状知道这位王家家主是看不惯卢永寿的态度,于是干巴巴的打了个哈哈:“哈哈……,王兄不要见怪,这段时间大家压力都很大,卢兄为此甚至还病了数日,言语上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不要见怪。”
见怪?见什么怪?五姓七望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份了。
卢永寿哼了一声,态度不改,继续道:“王兄你与卫国公家的小子走的近些,不知能不能帮忙递个话,就说我卢家这次认栽,需要什么赔偿让他只管开口。”
王家主面色微沉,看像卢永寿的目光满是不爽。
这老小子摆谱也不看看场合,五姓七望虽然同气连枝,可说到底还是各自独立的,彼此之间并无从属关系,谁也不比谁低上一等。
所以,你老小子摆谱给谁看呢?真当你卢家比我王家高贵不成。
其余四家家主也觉得卢永寿有些过份了,平时大家私底下讨论不管怎么对王家、郑家不满都可以说出来,但大家见了面,再这样咄咄逼人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赵郡李氏族长不着痕迹的拉了卢永寿一下,继崔氏族长再次打起圆场:“王兄、郑兄莫怪,卢兄刚刚说话冲了些,李某在此替他向两位道歉。”
郑家主摇摇头,示意无所谓。
王家主则是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显得余怒未消。
李氏族长怕卢永寿话多坏事,不也让他再次开口,尽管被驳了面子,依旧笑呵呵的:“王兄、郑兄,其实我们几位今日请二位兄长过来,主要还是想请二位能做个中人,缓解一下我们几家与卫国公之间的误会,不知二位兄长什么时候方便,能否代为引荐一下。”
解铃还需系铃人,五大世家这会儿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李昊的身上,他能够不记前嫌,在李二面前帮自己几家说两句话。
只是让他们五家直接去找李昊道歉,五家之人又觉得有些张不开嘴,故而将主意打到了李靖身上,王家与郑家眼下又与李家关系不错,所以他们希望这两位‘老友’能够看在以前的关系上帮帮忙。
郑、王两家对此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们两家之前已经上了李昊的战车,这次李二出手也没有针对他们两家。
想了想,郑家主开口道:“李兄的意思我们明白,也可以答应你们,不过……,郑某不敢保证卫国公一定会答应。”
“没关系,只要二位把话带到就好。”
几人间的对话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喝酒和欣赏歌舞,总之用一句话概括下来就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这次的聚会便草草的散了。
不过想想也是,五姓七望愿本是一个整个,如今,王家与郑家背叛了整个组织不说,还与李二的铁粉李德謇混到了一起,这让损失惨重的另外五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眼下为了解决燃眉之急,找他们两家来打个圆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真说坐下来把酒言欢,呵呵……或许在这两家更倒霉的情况下才有可能。
李昊是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收到消息的,长安城最大的酒楼里面,那些有头有脸的纨绔尽在其中,王家王德元,郑家郑延自然也到场了,借着攀谈的机会,两人将另外五家的要求说了一下,也不等回复,便各自散开找人聊天去了。
李昊站在原地想了想,不禁摇头失笑。
这几家还真有意思,命门都被李二给按住了,不想着早点投降,反而来找自己当说客,连主次都分不清楚,真不知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李昊身旁,雪雁郡主今日换上了一身白色襦裙,长发盘起云鬓,微风吹来,裙裾飘飘,宛如月宫嫦娥。
这会见李昊只顾着发呆、痴笑,轻声提醒道:“德謇,该入席了,莫让客人久等。”
“啊?哦!”李昊回过神来,对着李雪雁笑了笑:“那咱们快些进去吧,外面风大,你穿的又淡薄,千万别染了风寒。”
相同的话自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感觉自是不同。
往日里这种关心的话语李雪雁不知听过多少,不过大多没有什么感觉,但这次从李昊口中听来,却让她心中微微一暖,俏脸微红,轻‘嗯’了一声,便随着李昊顺着楼梯往二楼而去。
酒楼的二楼此时人声鼎沸,说不出的热闹,见李昊二人上来,不乏有人起哄:“德謇,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兄弟们可都等着喝喜酒呢。”
李昊明显感觉到身旁玉人的紧张与羞涩,不禁暗骂这帮混蛋不分场合乱开玩笑。
还真当这是在青楼喝花酒呢,啥玩笑都开。
当下撇撇嘴,笑骂道:“想喝酒就直说,别跟老子这儿找借口。处默,今天是你请客,快点让掌柜的把酒拿上来,不喝死几个,谁都不准走。”
“哄……”满满一层楼几十个纨绔,哪个不是酒经考验,一听李昊放出狠话,当场就有人叫嚣宁可被喝死,也不能被吓死。
唯有李昊身边的李雪雁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和委屈。
从古至今,这在下最难猜的事情就是女人的心事,李昊愿以为岔开话题可以让身旁玉人压力小些,却不知李雪雁虽然感到羞涩,却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现在已经贞观三年,她也有二十岁了,别说在长安城,就算在整个大唐,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老姑娘。
可偏偏身边那木头就是不上门来提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非要等到自己人老珠黄,浪费了大好青春,又或者,他干脆就没有这份心思,压根就不想娶自己?
“堂姐。”
正走神的功夫,李雪雁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却是太子李承乾:“高明,你怎么也来了,可曾禀告过叔父。”
不得不说,李雪雁做为族中年龄最长的姐姐,平日里对那些弟妹还是还是很严格的,像李承乾、李泰又或者李恪,李佑之流,见到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也是就在李昊面前,李雪雁才会收敛一点自己的脾气,毕竟关系不是那么亲密,管的严了师出无名。
“回堂姐的话,小弟出来的时候已经跟父皇打过招呼,并到父皇的允许了。”李承乾乖乖的回答,不敢有半点马虎,言语和气度上也与平时大不相同。
李昊在一边看的眼睛都直了,这还是李承乾?别是被人掉包了吧?!
李雪雁这会儿也想起来李昊还在身边,俏脸不由红了一下,对拘谨的李承乾说道:“既然这样,太子自去便好,不过,等下少喝点酒,尽量早些回宫,莫要让叔父、婶婶担心。”
“诺!”李承乾对着李昊二人拱了拱手,逃似的躲进人群后面,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呃……,那个……”李昊尼玛都看傻了,指着李承乾消息的方向:“雪雁,刚刚那个是……李承乾?”
“嗯。”李雪雁剪水秋瞳眨了眨,忽然岔开话题:“德謇,我去音音她们那边了,你在这边照顾好客人,记得,少喝些酒。”
说完之后,如一只蹁跹蝴蝶,绕过二楼的大厅,进了专门为那些贵女准备出来的包厢,消失于门后。
这是不好意思了吧?应该是吧?!
李昊挠挠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便在此时,李承乾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拍着胸口道:“可吓死我了,李德謇,你怎么把我堂姐也叫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会出人命的。”
“怎么了?你干嘛那么怕她?我觉着你姐人很好啊。”李昊纳闷道。
“什么叫怕,我这是尊重要么。”李承乾有些炸毛,声音不由自主高了一些,旋即又心有余悸的望了望女宾那边,见没看到李雪雁的身影,这才继续说道:“算了,还是别说我堂姐的事情了,将来你们两个成了亲,你就知道历害了,现在嘛……享乐要趁早。”
李昊后背隐隐有些发寒,一把扯住李承乾道:“我艹,你要这么说话我可跟你绝交了啊,什么叫享乐要趁早,怎么弄的像成了亲我就要万劫不复一样。”
李承乾挣扎不开,只能拐带着李昊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鬼鬼祟祟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开口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觉得我母后这人怎么样。”
“这跟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
“你别废话,你就说,看到我母后你怕不怕?”
“皇后娘娘谁不怕……”李昊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失言,连忙改口:“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贵不可言,我那是自惭形秽,不是怕。”
李承乾撇撇嘴,对口是心非的李昊比了根中指:“少来这套,我已经听到了,回头要是没有百把十万贯的封口费,我就给你告诉我母后。另外,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堂姐的性格与我母后很像,识大体,重大局,不似一般女人那样目光短浅。
我们兄弟几个之所以怕她,是因为每次犯错被她逮住都会有一番说教之语,哪怕只是用膳的时候掉落一粒米,也会招来她的批评。
所以,久而久之,我们都躲我堂姐远远的,实在躲不开,也尽量不被她抓到错处,否则……唉,一言难尽。”
这么邪恶的吗?李昊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长孙皇后是什么样子他亲眼见过,而且也有过几次接触。
凭心而论,单从外表上看,长孙皇后可以称得上美艳无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么扣人心弦。
但李昊在面对长孙皇后的时候,心中却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每一个念头都会被对方所知晓一样。
如今,李承乾对李雪雁的评价竟然是长孙皇后第二,想到今后每天回家都要面对类似长孙皇后这样的人物,李昊就觉得了无生趣。
肩膀被李承乾拍了拍,李昊转头便看到了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兄弟,我就问你怕不怕。”
“去去去……”李昊耐烦的摆了摆手:“那是我媳妇,我为什么要怕。倒是你,亲爱的太子殿下,信不信我成亲之后,天天带着老婆去你的东宫乐呵乐呵!”
李承乾目瞪狗呆盯着李昊,半晌丢出一句:“李德謇,算你狠!”
李昊冷笑一声:“哼,跟我斗,来啊,互相伤害啊,看看咱们到底谁怕谁。”
一对难兄难弟就这么互相瞪着,直到程处默自人堆中寻了过来:“殿下,德謇,你们两个躲这儿商量怎么馊主意呢,快点过来,兄弟们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了。”
“来了!”李昊打了个招呼,与李承乾走出角落,来到众纨绔中间,随意抓起桌上一杯酒与众人遥敬:“诸位兄弟,我李德謇久不在长安,近日归来蒙诸位前来接风,深感惭愧,这杯酒先干为敬,饮胜!”
‘哐’。
三两白酒下肚,李昊脸上泛起一抹潮红,胸腹间如同窜进一条火蛇。
“饮胜!”其余众纨绔见李昊喝的痛快,不禁大呼小叫着陪他一同喝了。
一时间酒桌之上‘哐哐’砸杯之声不断。
李昊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本待再喝,冷不丁觉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顺着那一丝玄之又玄的感觉望去,立刻迎上了一双轻嗔薄怒的剪水秋瞳,提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僵在半空。
李承乾的不阴不阳的声音自身边传来:“不怕?!呵呵……。”
第四五一章 劳务公司
算了,算了,好歹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昊假装没听到来自承乾的嘲讽,目光转动,突然在长孙冲的身上停住:“冲子,我听说你最近买了几个昆仑奴,有这事儿吧?”
“啊?”话题撤的有点偏,长孙冲一时反应不过来,机械的道:“是,有这么回事,怎么,德謇你对昆仑奴有兴趣?!”
你才对昆仑奴有兴趣,你全家都对昆仑奴有兴趣。
李昊翻了个白眼,把受到的委屈全都发泄到了长孙冲身上:“冲子,昆仑奴的事情咱们先不说,关键是你现在挺出息啊。”
什么意思?长孙冲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满头雾水呢,被李昊这样一说,更是一脸懵逼:“咋了?我这段时间可是啥也没干。”
“啥也没干……”李昊放下手里的酒盏,表情有些失望:“那城里那里胡商是怎么回事,西域的、大食的、天竺的,别告诉我他们手里那些昆仑奴都是从凉州那边一路走过来的。”
说到胡商,长孙冲明显松了一口气,程处默就坐在他身边,见状嚷嚷道:“我当什么事呢,德謇,那些胡商可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昆仑奴也是从海上直接运过来的,咱们可没干那贩运人口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帮忙销赃,嘿嘿……。”
“嘿嘿个屁。”李昊脸一沉:“你还好意思说是从海上运来的,亏你还有脸自称东海龙王,这么大的买买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你却视而不见。还说什么不干贩运人口的事情,咋地,你程处默还有精神洁癖咋地!
一二百贯一个昆仑奴,一船至少运来一百来个,那就是两万贯你们知不知道!都是猪脑子嘛,让一些外来的胡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生意做的这么大,还有脸拿钱去买,丢人!丢人知不知道!“
一群纨绔瞬间被李昊骂的全都面面相觑,倒不是因为面子挂不住,而是突然发现自己真的错过了许多东西。
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在大唐境内自然不会干违法的事情,欺负老百姓不算本事。
可出了境那个不是杀人放火金腰带的主儿,漠北与突厥一战,就算是跟着长辈镀镀金,那手下也有着四、五条人命,这样的一群人会有精神洁癖?你开什么玩笑。
“李德謇,你的意思是这生意咱们也能做?”回过味来的纨绔中有人问道。
李昊眼皮子一翻:“为啥不能做,咱们手里要人有人,要船有船,海路若是不熟,那不是还有熟悉海路的胡商么,在我大唐贩卖人口,胆肥了他们,经过谁的允许了,全都抓起来。”
一个小年轻嘬着牙花子道:“这个……怕是不好吧?咱们还是有牙行的,人口买卖也是被官府允许的,我们要是把人抓了,万一以后胡商都不来了可咋办。”
“秦怀玉你练武练的脑子里全都是肌肉了吗?”李昊转过头,发现这小年轻自己也认识,秦琼秦叔宝家的大小子,当下撇撇嘴:“我现在怀疑那些胡商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行不行,秦叔的左武候卫就是负责京城守卫的吧,难道不应该把他们都抓起来审审,看看他们到底打听到了什么!”
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
怪不得程处默一直不带自己玩儿,就算两家是世交也不行,敢情自己一直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纨绔,秦怀玉默默拿起桌上的酒盏,烈酒入喉胆气壮:“受教了,此时我回去就办,区区百十个胡商,算不得什么大事,手到擒来。”
“嗯。”李昊点点头:“不过,也别全都抓了,先抓几个审审看,然后再抓,必须抓住他们的把柄,就算他们一个个干净的跟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也必须让他们有罪。”
“明白了。”秦怀玉点点头,黑,真黑,怪不得程处默不让自己跟他一起玩儿,长安第一祸害果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原本一场简单的接风宴,在李昊的启发下,硬是促成了长安正义大联盟的诞生,在坐的纨绔们各抒己见,纷纷对人口贩运生意表示了谴责,声色俱厉的抨击了人口贩子的不道德行为。
正义的号角已经吹响,解放的旗帜正在高高飘扬。
女眷的包厢内,来自皇室以及京中各家勋贵的小姐姐们对那边的纨绔们频频侧目。
襄城公主,李二的长女,生母只是一个妃子,年龄比李雪雁要小上一岁。
只时她正坐在李雪雁的身边,望着外面闹哄哄的场面,笑嘻嘻的对李雪雁打趣道:“堂姐,你家那位煽动力真不小,你看看,那帮家伙现在都恨不能提上刀子直接杀去西域大食了。”
“别胡说!”李雪雁瞥了一眼襄城公主:“我跟他没什么的。”
而且,李雪雁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很清楚,自从上次的赐婚莫名其妙取消之后,自己便注定无法做到与某人双宿双飞,所以她不想让对面的程家小姑娘误会什么。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委屈固然是有一些,但好在这样的结果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在这个时代女人注定就是男人的附庸,想要独立,想要自由支配自己的终身,或许放在民间有可能存在这样的结果,但皇族的女子的命运却是注定的。
共同分享一个男人就共同分享一个男人吧,总是比自己远嫁国外要强上百倍。
更不要说外面那个男人其实也挺不错的,并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的倾向,哪怕明知道自己将来注定是他的人,也没有想着限制自己自由。
这就已经很好了,只要将来能够处理好与程家小丫头的关系,自己的家庭应该会十分美满吧!
对,一定是这样。
与李雪雁不同的是,程音音此时已经完全迷失了,满是星星的眼睛里全都是某个人的身影,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正是喜欢幻想的年纪,总是梦想着自己的心上人能够光芒万丈,挥斥方遒。
而这一点,李昊毫不费力的做到了。
众纨绔中间,李昊双手下向按了按,待众人全都安静下来之后,沉声说道:“刚刚众位兄弟的发言我都听到了,不得不说,让人血脉偾张,激情澎湃啊!
不过呢,我在这里还要强调几点。
首先,我们即将要成立的劳务输出公司并不是以贩卖人口为目地的,我们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其次,在未来,我们还要成立更多的公司,与更多的国家展开贸易;最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们的公司扎根于大唐,那就要努力回馈社会,报效朝廷。”
“好,说的好!”李承乾作为太子,首先表示了对李昊这番话的认可。
不过想想也是,整个大唐都是他李家的,朝庭自然也是李家的,那报效朝庭自然也就是报效李家,这很好,很直接!
“德謇兄,口号什么的咱们就别喊了,务点实,你说说咱们具体要怎么弄,你说的那个什么劳务输出公司又是个什么名堂。”喊话的是候君集之子候战,二十来岁的精神小伙,就是有点彪。
李昊淡淡看了他一眼,恭喜你,把路走窄了。虽然丫说的是事实,但什么叫口号别喊了,不知道那些个皇帝、太子啥的就喜欢听人喊口号么。
不远处女眷包厢,程音音俏脸微寒,怒哼了一声:“哼,姓候的,敢打断德謇哥哥说话,本姑娘记住你了。”
李雪雁不动声色的看着程音音捏紧了小拳头,暗自摇头,这小丫头虽然年龄不大,却是记仇的紧,以后要好好约束,千万不要给德謇惹出麻烦才好。
两个女孩各有所思的空档,那边纨绔们是争相开口,其中萧瑀之子萧锐,也就是襄城公主的驸马悠悠问道:“德謇兄,在下可否问一句,所谓的劳务输出公司是如何盈利的呢?出海远行是否需要出动朝庭兵马?军资几何?”
这人倒是跟他老子一样,是个直筒的性子,不过这一问却正是众人急需知道的。
劳务输出公司,表面上看似乎是一家合法的商业机构,可依旧改变不了贩运人口的本质,而且这家公司又是在场所有人合资入股办起来的,规模不小,贩运的人口显然也不会少。
如果朝庭不出兵,单凭他们这十几家,就算加上李承乾这个太子,也无法完成如此规模的捕奴行动。
毕竟要远涉重洋,又是在陌生的国度,别人家一亩三分地,没有足够的兵力根本无法镇压当地人的反抗。
迎着众人关注的目光,李昊突然笑了,摆手说道:“萧兄说的哪里话来,我们是去做生意,又不是去打仗,要朝庭出兵干什么。”
“朝庭不出兵,你怎么虏人回来。”又是候战。
“大家不要总是想着打打杀杀,我刚刚说了,我们是劳务输出公司,我们去南洋是去招工的,招募雇工。”
叹了口气,李昊幽幽说道:“我们大唐的钱好赚啊,只要踏踏实实的做工,只要三年便能赚到他们在本土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还能娶到漂亮媳妇,置办田地,盖房子,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混个大唐子民的身份,到时候衣锦还乡多好啊,穿金带银,荣耀的很。
长孙冲家里就有两个昆仑奴吧,你说他们过的怎么样,是不是小日子美滋,比他们在本土强上百倍。”
“啊?!”长孙冲目瞪口呆,我哪儿知道买来那两个昆仑奴在家里过的怎么样,语言也不通啊。
李震反应快一些,替他答道:“那肯定是啊,德謇你是没看到,那些昆仑奴来的时候就穿了一条兜裆布,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现在到了冲子那,衣服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每月还有五百文的月钱,这跟他们在家没法比啊。”
就是嘛,说的太对了,那些昆仑奴就是一群土人而已,哪里见识过大唐的繁华,去那边招工还不是人流滚滚,估计都不用招,直接喊一嗓子,立刻就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的往船上跑。
想到这里,最后的一点犹豫也没了。
不就是个骗么,骗来一船是一船,一船好几百人,一个卖一百贯,那也有好几万贯。
这样真的好么?女孩子总是会有些心软,想到那些昆仑奴原本在家里生活的好好的,结果因为一时的贪婪,被整船整船拉到大唐来贩卖,李雪雁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除了可怜那些家伙之外,又觉得李昊这样做有点不太君子。
自己未来的夫君可是顶天立地的存在,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污点。
忧心忡忡的雪雁郡主整个晚上都在琢磨这个问题,想着如何劝说李昊打消这个念头,甚至在某一刻都觉得如果实在劝不住李昊,就把这件事情说给长孙皇后知晓,让皇后出面来制止这些纨绔的胡闹。
夜幕笼罩四方,深秋的晚风带着凉意。
马车的车厢里面,程音音靠在一边大瞪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昊,李昊则是与李雪雁相对而坐,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李景恒也好,程处默也罢,两个臭表脸的哥哥很没义气的把自家妹妹丢给了未来的妹夫,另找地方喝花酒去了,美其名曰刚刚晚的不尽兴,要再盖个帽。
盖个屁的帽,希望丫们全都****才好,没义气的家伙。
独自与两女相处的李昊紧张的要命,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修罗场直接爆发。
看着紧张的样子,李雪雁有些好笑,轻轻咳了一声道:“德謇,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新成立的那个劳务输出公司,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啊?为什么?”李昊没想到李雪雁会突然提到这个,疑惑的问道:“莫非你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不等李雪雁开口,边上的程音音脆生生嗔道:“哎呀,德謇哥哥你怎么那么笨呢,雪雁姐姐是慈母心犯了,觉得那些昆仑奴被你们万里迢迢骗来大唐有些可怜。”
第四五二章 唐阿里
人与人的性格是不同的。
抛开年龄不算,程音音出生于武将世家,老爹更是以混不吝而著称的程妖精,这样一来,使得她与李雪雁完全就是两种性格。
所以在她看来,李昊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异族而已,又不是本国之人,不管是抓来卖掉还是骗来卖掉都无所谓。
见李雪雁并没有否认,李昊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有些委屈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怎么可能干出那种贩卖人口的事情。”
“算了吧德謇哥哥,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否认有什么用。”程音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再说,长安城的勋贵家里,那家没有捕奴生意,否则你以为东市那些新罗婢、西域胡姬都是哪里来的。”
还有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程音音说起,李昊还真不知道捕奴队的事情。
我真是太纯洁了,说我是祸害的人都是在嫉妒我!
想着,李昊摇了摇头对程音音说道:“音音妹子,这次你还真是误会哥哥我了,我之所以要成立劳务输出公司并不是为了将昆仑奴骗来大唐贩卖,而是真正的打算雇佣他们。”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仅仅是程音音,就连李雪雁这时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德謇,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李昊点点头,正色说道:“贩卖人口虽然赚钱,但终究是道德有亏,像我这样的谦谦君子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再说,昆仑奴之所以值钱,那是因为数量太少,等到劳务输出公司成立,数量将会十倍、百倍的增加,到时候一个昆仑奴能卖五十贯就了不起了,所以我们的目光要放的长远一些,不能只看眼前。
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唐对人口的需求都会无限增长,社会生产需要人,行军打仗需要人,修桥铺路同样需要人,大唐的各方面建设同样需要人。
之前在岐州的半年,我看到了很多东西,也体会到了百姓生存的艰辛,每年按时交租不算,还要服徭役……。
你们干嘛这么看我?呃……,好吧,我承认,咱们自己的百姓的确不如那些奴隶或者俘虏好用,尤其是那些高危行业。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些昆仑奴很便宜,同样的工钱,一个人可以顶两个人用。
所以,雇佣我们自己的百姓完全不如从外面招揽昆仑奴,不管是矿山还是水泥工坊,哪怕是把他们弄来种地、养猪,只要形成规模,那也比用我们自己人划算。”
李昊说的口干舌燥才算把成立劳务输出公司的目的解释清楚,李雪雁听完之后还好些,反正只要他不是把人骗来大唐卖掉,其它怎么都好说。
而程音音则完全是另一种态度,小姑娘听完李昊的解释之后,眼中已经满是崇拜,兴奋的说道:“德謇哥哥好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前家里许多生意都需要雇佣当地百姓来做,花了许多钱不说,还有许多人弹劾家父欺诈百姓。
现在,有了昆仑奴,我家以后就可以不用再雇佣百姓了,只要出很少一点钱,就可以雇到大批劳力,太好了,等下回去我就跟父亲说,让他快点把大哥派出去骗昆仑奴回来。”
怎么还是骗,我明明说的是雇佣!
李昊无语的看着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头大如斗:“音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误会啊,反正你们那个什么劳务公司去了南洋也不会先给钱,这不是骗是什么!”
李昊无奈道:“不是,虽然你这么解释是没错,但……咱们这真不是骗,回头还是要给钱的。”
看着李昊了无生趣的样子,李雪雁有些好笑的拉住程音音:“好了音音妹子,你就不要再气你德謇哥哥了,否则啊,他今晚怕是很难睡着觉了。”
轻声慢语中,李昊将两女分别送回家,虽然路上没少被挤兑,但总的来说相处还算愉快。
待到次日,东市刚刚开市,立刻有人发现了异常。
往日里那些贩卖人口的胡人竟然全都不见了,不仅胡人不见了,甚至那些价格高的离谱的昆仑奴也全都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
一时间,人心惶惶,幸灾乐祸的有之,愁眉不展的有之,更有消息灵通者聚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起那些消失的胡人。
“听说了没有,那些胡人好像是得罪什么人了,所以全都被抓起来了。”
“屁,我给你们说,我小舅子家的邻居的二姐家的三婕夫就在长安县衙当差,我听他说,那些胡人被抓的原因是刺探情报。”
“刺控情报?什么情报?”
“自然是咱们大唐的机密情报,你们不知道,咱们的水泥、玻璃、丝绸在西域那可是大受欢迎,贩运过去能卖十倍的价钱。不过大唐与西域远隔万里,货物贩运不易,所以那些胡人便打起了配方的主意,打算把配方弄到他们那边,这样他们就不用来咱们这进货了。”
“哦!”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前段时间看他们鬼鬼祟祟到处跑,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可不就是,所以昨天晚上,左武候卫全城大搜捕,把所有那些奸细全部都给抓了。”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很快便传的尽人皆知,惶恐不安的胡商人长出了一口气,什么抓奸细之类的说词也就能骗骗傻子,稍微聪明一点的,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估计是那帮来自大食的胡商这段时间太过嘚瑟,惹恼了京中贵人,才这全军覆没的吧。
不过想想也是,那帮家伙仗着奇货可居,一个昆仑奴居然敢卖两百贯,比正常奴隶价格高出二十倍,他们要是不倒霉都怪了。
……
唐阿里大概三十多岁,小麦色的肌肤,古铜色的面庞,健壮的身躯孔武有力,因为长年在大海上航行的缘故,整个人显的很精神。
他是大食人,真正的名字很长,来到大唐之后,为了方便才给自己起了一个大唐的名字,叫唐阿里,原本想着把手里这些抓来的奴隶尽快出手,然后再趁着风季回去,说不定今年还能再跑上一趟。
结果没想到,昨天夜里一群穿着铠甲的大唐士兵冲进了他的住处,不由分说将他抓进了大牢,他的那些奴隶似乎也被抓了起来,不过奴隶们好似被带到了别处,并没有与他关在一起。
为什么被抓,是谁抓的自己,一切都是未知。
黑暗的牢房分不清白天黑夜,他甚至都不知道周围除了自己还有没有其它人。
‘哗啦啦……’。
锁链声响,牢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两个精锐士兵从外面走进来,冷着脸将他架起,二话不说就往外拖。
唐阿里想喊,奈何嘴巴被堵的严严实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完了,该不是要砍头或者纹死我吧,怎么连口断头饭都没有,不是都说大唐行刑前有断头饭吃么。
一路忐忑,一路后悔,唐阿里被两个士兵架着来到了牢房外面,又被拖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很干净,同样没有吃的,不过却有一个少年以及少年身侧的巨汉。
”你叫什么名字。“随着唐阿里被两个士兵按到地上,少年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嘴巴一松,唐阿里感觉自己的舌头又属于自己了,努力活动了一下下颌,声音干涩操着一口塑料官话道:“小,小人叫唐阿里。”
“唐阿里……”少年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唐阿里拉起来。
这一次,唐阿里终于看清了那少年。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尽管如此,唐阿里依旧额头直冒冷汗,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大唐,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大唐的官员,那少年虽然长的眉清目秀,但那一身打扮却让他不寒而栗。
这是三品的开国候?十多岁不到二十的开国候!不说在大唐,就算在大食那也是绝无仅有的。
“我叫李德謇,大唐远洋水师都督。”李昊看着面前的一副西亚面孔的中年汉子,淡淡说道:“你可能不认识我,不过这算不得什么,以后接触的时间长了,你就会认识了。”
李德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安第一祸害。
唐阿里心里咯噔一下,做为一个商人,尤其是一个往来于大唐与大食之间的商人,每到一个地方,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这里有谁是自己惹不起,并且不能惹的。
而李德謇,正是他在长安城里不想惹的人。
“小人,小人见过小公爷,不知小公爷找小人前来有什么吩咐。”知道了面对的是谁,唐阿里果然的选择了从心。
李昊并不意外唐阿里叫破自己身份,呵呵一笑:“呵呵,你很会说话,怪不得能把生意做什么大。来人,松绑,赐坐。”
绑绳被松开,心力交瘁的唐阿里坐了下来,不过却不敢坐实,忐忑的看着李昊,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李昊也不想跟他多废口舌,更不想吓唬他。
没任何意义。
见他坐了,直接说道:“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带着船队出海,去达罗毗荼,我说的话你能听懂吧?“
“能的。”唐阿里紧张的道:“不过,尊敬的小公爷,您能不能告诉小人,去达罗毗荼做什么?”
“自然是做你的老本行。不过,这次不准你用强硬手段,所有愿意上船来大唐的昆仑奴必须出于自愿,你可以明确告诉他们,到大唐来,可以发财,发大财。”
达罗毗荼,其实是梵文,在公元七世纪代指南天竺。
唐阿里做为一个航行于海上的大食商人,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不过当他听李昊说让他去达罗毗荼做老本行的时候,整个人立刻吓的脸都白了,顾不得听后面的要求,立刻解释道:“尊敬的小公爷,不是小人不识抬举,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在达罗毗荼做这样的生意啊。”
“哦?为什么?”唐阿里急赤白脸的样子引起了李昊的好奇:“莫非你在那边有什么麻烦?”
“不,不是的。”唐阿里飞快的摇头,解释道:“小公爷您有所不知,其实昆仑奴主要产自占城国以南的一座大岛,并,并不是达罗毗荼。”
本以为唐阿里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结果没想到是这个,撇撇嘴:“唐阿里,你以为本候是傻的么?南洋的大岛,那岛上的人能用么,一个个跟猴子似的,本候弄回来干什么,养着玩儿么。”
“那……”
“别跟本候扯那些没用的,达罗毗荼,本候只要达罗毗荼人,老实,听话,性格温顺,除此之外一概不要。而且让你去也只是带路,不是让你去抢劫,杀人,真要杀人也用不着你,所以如果你答应的话,就回去准备,不答应……。”
不答应会怎么样李昊没说,但唐阿里却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估计很难再获得自由了,不,不仅仅是自由,很可能明年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
顾不得再矫情,也不去想接了任务会怎以样,唐阿里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五体投地:“尊敬的小公爷,不,尊敬的主人,你的仆人阿里愿意去达罗毗荼。”
“呵呵……,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唐阿里,你很不错,回去明,明天会有人去你住的地方找你,到时候你直接听他的吩咐就好。”
李昊的手下,大食奴仆并非只有一个,这次收服的也并非只有唐阿里一人。
十多个大食商人呢,识时务的很多,考虑到船队并非只有一支,李昊又招募了大概三人才施施然离开了左武候卫的营地。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李承乾那边估计也完成了上午的学业,可以去找他商量正事了。
与引进劳工相比,之前答应李二的事情显然更加重要,李承乾做为主事之人,李昊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拉上他一起来完成他老子布置的任务。
第四五三章 万事开头难
来到东宫,穿过几进大殿,李昊在宜秋宫见到了正在西池院钓鱼的李承乾,望着四周愈发破败的院子,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努力吧,天将降大人于斯人也……。”
“滚!”李承乾没好气的抖了抖肩膀:“信不信本宫让人把你嘴堵上。”
“呦吼吼,这就生气了,难道不应该说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么!”李昊十分自然的在李承乾身边坐了,示意小肠子公公再拿一根钓竿过来。
在李二那边,李昊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屁孩儿。
但在李承乾这边,李昊那就是妥妥的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肠子公公不敢怠慢,麻溜将备用鱼竿送上,末了还不忘在鱼钩上挂上饵料。
“不错,有前途,以后再接再厉。”李昊心满意足的将鱼钩甩出,便抱着鱼竿对李承乾说道:“我亲爱的太子殿下,前天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
“我不干,这种往死里得罪人的事情,你就想起我来了,昨天晚上那个什么劳务公司你咋不惦记着本宫。”李承乾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真当本宫还像几年前那样傻乎乎的懵懂无知?”
兴办义学,说的简单,可实行起来有多难李承乾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种事情说是牵一发布动全身也不为过,推行起来不说来自于世家、士族的阻力,就算那些乡下土财主,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家生子都跑去读书了,将来谁还给他们种地,谁还给他们当长工。
李昊呵呵一笑,抱着鱼竿继续钓鱼,好似没有听到李承乾的抱怨。
良久,李承乾突然狠狠把手中鱼竿往水中一丢,跳起来指着李昊怒道:“混蛋,你就是个混蛋,好事不想着我,偏偏这种破事想起我来了,我……,我……。”
“你怎么样,别忘了,你是大唐太子,为陛下分忧责无旁贷。”挡开李承乾的手指,李昊慢条斯理道:“而且你最多就是个顶雷的,我这个跑腿的才是最倒霉的好不好,那些看你不顺眼的家伙拿你没有办法,却未必拿我没有办法。所以,将来若是我倒霉了,你千万另忘了拉兄弟一把。”
“你就是个臭无赖,本宫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会把你当朋友。”李承乾颓然坐倒,喃喃自语。
他知道李昊其实说的没错,他是太子,老头子交待下来的任务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顶上去,哪怕再难,也不能后退半步,否则就是不孝。
李昊若有深意的看了李承乾一眼,摇头不语。
呵呵,还后悔,认识老子你交了八辈子好运了好不好,要是没有老子,估计这会儿你丫都瘸了,还有精神跟老子面前活蹦乱跳?!
不过话说回来,李承乾这小子到底是怎瘸的?这个问题还真是值得深思。
历史书上也没有个明确的记载,难道是丫太能嘚瑟,结果被他老子把腿打折了?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否则堂堂太子腿瘸了,怎么也会有人记上一笔,除非李二下令不准此事见于史书,所以关于李承乾断腿一事才会消失于历史长河。
感受到李昊诡异的目光,李承乾总觉得不那么舒服,瞪起眼睛道:“喂,本宫跟你说话呢,你总是看我腿干什么。”
“没啥,人这一辈子就两条腿,且行且珍惜吧。”李昊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随即转移话题:“那啥,殿下应该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吧,没的说,义学这件事是陛下安排下来的,此事咱们责无旁贷,咱们两个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说到义学李承乾暂时忘记了关于‘腿’的问题,翻着白眼说道:“亏你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多嘴多舌,父皇怎么可能想出这么不靠谱的主意。不过算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你还是说说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吧,此事并不容易,大唐州府三百余,县城数千,我们总不能全都盯着。”
“这有什么难的,上指下派,将兴办义学与考评挂勾,强行规定每县年底之前需要建成多少义学,每所义学必须招收多少学生,每年又必须有多少学生毕业。凡当年没有完成任务者,考评下下,两年没有完成任务者,发配!”
“疯了吧你,哪有你这么乱来的,真要照你说的去做,少不得要被言官弄个酷吏的帽子,这辈子别想翻身了。”震惊于李昊的胆大包天,李承乾几乎吓得跳起来:“就算是本宫,少不得也要被弹劾!”
李昊撇撇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反正有你家老头子罩着你,就算被弹劾最多也就是禁足几个月的事儿,又不会打断你的腿。再说,大丈夫生于人世间,若不能九鼎食,那也要九鼎烹,不能流芳千古,那也要遗臭万年。”
李承乾盯着李昊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不能流芳千古,那就遗臭万年,你特么还真是另辟蹊径,想出名想疯了吧你!
关键是,为什么老子一点都惊讶,反而有点小期待,难道老子也是个疯子?
真特么日了狗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决心,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好了,吏部眼下归杜仆射管辖,你可以去找他,只要他点头,本宫便不反对。”
“没问题,明天我就去找杜伯伯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在今年把这事儿给落实下去。”李昊点点头,杜如晦是李二的铁杆,事情又是李二安排下来的,那老头儿没道理不答应。
聊完了这些,李昊倒还真没什么事儿了,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无一搭的与李承乾聊着天,设想着将来义学兴办之后可能遇到的问题。
大唐不比后世,历经巨大变革的华夏已经有了一定的工业基础,普及识字率又得到了普罗大众的认可,推广起来很是容易。
可是在大唐呢,先不说世家、士族的层层阻碍,单说老师的选择就是一个大问题。
更不要说,按照李昊的要求,义学的老师还要文理兼修,那种只会千字文、论语、大学之类的腐儒是不行的。
义学的学生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数理化三样虽不能说精通,但必须有一定的了解。
这样一来,可供选择的老师便少的可怜,甚至可以说,绝无仅有才是。
所以,就算没有那些士族的阻拦,兴办义学也同样是一件让人头痛欲裂的苦差。
“难啊,太难了!”想到坐拥数千万人口的大唐竟然找不出一个合用的老师,李昊就郁闷的想要投河。
边上李承乾同样提满脸的苦仇深,没办法,谁让他与李昊现在是一体的呢。
如果李昊没有办法解决问题,那么他同样在老头子那边讨不到好处。
“唉,我就说你当初多嘴多舌吧,现在看看,报应来了,连老师都没有,这办的是哪门子的学,总不能一个学生发本书,让他们自己看吧。”
嗯?!李昊抬起头,悚然一惊:“我靠,你不说我都忘了,教材还没有呢。”
“呵呵……”李承乾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报以‘呵呵’。
眼下只是在做前期的调研便已经遇到了许多无法解决的困难,将来实际运作的时候还会出现什么纰漏还不知道,这么一看,好像世家、士族未来所能设置的重重障碍好像是最容易解决的才对。
夜色降临,李昊麻木的离开东宫,揉着发涨的脑袋回了东市的老窝。
不想回家,太乱。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环境,认真考虑一下兴办义学所面临的困难。
首先一点是教材,哪怕记忆力不错,李昊也只能大概回忆起小学到中学的数学、物理,化学这东西书发下来就被他当草纸了,能记住的并不多。
其次是老师,大唐的读书人表面上看似乎不少,但分到各个州县,绝对称不上多。
更不要说这些读书人大部分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做官,教学生?开什么玩笑,有那时间自己还要多读一点书,争取下次孝个好名次呢。
抛开以上两点,李昊还要考虑老师是否能看懂自己写出来的教材,数学好说,物理什么的能懂的人又有多少。
更不要说助学金要如何申请,如何到位,如何才能不被下面的州府截留。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提这么不靠谱的建议!”眼瞅着外面天已经快要亮了,李昊决定先睡觉,天大的事也要等自己睡醒了再说。
……
唐阿里忐忑不安的度过了一个晚上,外面稍有一些风吹草动,便会立刻警惕的从床上爬起来。
之前手下那些保镖此时已经不知被抓去了哪里,昨天面对李昊的时候他也不敢问,至于运来的那些昆仑奴……。
好吧,自己能够侥幸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砰砰砰……’房间的大门被人拍响。
紧张了一个晚上的唐阿里顶着黑眼圈用最快的速度冲下床,将门打开,却见外面正有一个年轻的后生坐于马上,衣衫华丽到让人自惭形秽。
后生的左右是三个冷着脸的彪形大汉,另有一人正站在门口,还保持着拍门的姿势。
“唐阿里是吧?准备好了没有!”
“准,准备好了。”唐阿里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敢问,可怜兮兮的缩着脖子,机械的点头。
“准备好了就上路吧。阿大,我们走。”年轻后生淡淡丢下一句,催动坐骑顺着大路便走,身后三人默不作声的跟上。
被称做阿大的汉子没有任何犹豫,也不管唐阿里是否会骑马,大长胳膊一伸直接将他提溜起来,往一匹空着的马匹上一丢,自己也上了另外一匹,喝了声‘驾’,两匹已经落后的战马陡然加速,追上了前面的同伴。
没人告诉唐阿里要去哪里,也没人理他,穿过繁华的街道之后,一行人离开了长安城,顺着一条几乎没什么人走的官道,直奔西北。
远洋水师驻地,原本冷冷清清的码头挤满了人,二十余艘五牙大舰停在码头边上,舰船之上推满了一袋又一袋的粮食。
从那些战船的旗帜上可以看出,这些战船分别来自不同的水师,有登州的,有泉州的,也有岭南的。
另有七、八艘空着的五牙大舰上没挂任何旗帜,因为停的比较远,故而谁也不知道那上面有什么。
唐阿里远远看着那高高大大的五牙战舰嘴巴长的老大,口水都流出来了也顾不上擦。
这可都是大唐的现役战船啊,比他那艘小破船不知大了多少倍,要是能有这样一艘大船,怕是只跑一趟,以后的日子就只剩下花钱了吧。
可惜啊,现如今身不由已,连命都是别人的了,还想这些有什么用。
犹犹豫豫间,唐阿里被带进一间不起眼的房间,房间中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胖子,一个青年,胖子大概有三、四十岁,圆圆的大脸满满的肥肉,青年站的很直,像一杆标枪。
“见过秦少!”见到他们进来,房间中的青年主动迎上来打招呼,顺便看了一眼唐阿里:“这家伙就是将军派来的引路使者?”
“可不就是,挺老实的一个人。”‘秦少’笑着应了一句,随后说道:“这次出海,我这小命可是交到你手里了,你可小心着点,出了问题,当心我老子弄死你。”
青年打了个哈哈:“哈哈……,秦少言过了,长安城谁不知道秦少以武成名,战力之强不下于当年的翼国公。”
秦少,翼国公……,唐阿里在长安城也不是白混的,稍微一联系,立刻明白了年轻后生的身份,翼国公秦琼家的长子秦怀玉,年轻一代战力无双,勇武过人。
只是,这位平时很低调,一般很少露面,唐阿里只是听过他的名气,却没见过真人。
没想到,这位秦少竟然生的如此秀气,丝毫不像一个武夫。
第四五四章 李昊治病
不过,更让唐阿里佩服的还是自家主人李德謇。
秦怀玉就是再厉害,那不也还是跟仆人一样,被自家主人差遣的满世界奔波么,穿的好,气质好又能怎么样,丝毫改不不了事情的本质。
唐阿里十分阿Q的想着,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敬,人分远近亲疏,哪怕都是跑腿,自己这个外来户也比不上秦怀玉这个坐地户。
更不要说,人家秦怀玉还是未来的翼国公,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大食商人能比的。
一番寒暄过后,聊起正事。
秦怀玉笑着对另一个青年问道:“对了,你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不是带着船队去了泉州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年嘿嘿一笑:“嘿嘿,这都要感谢皇帝陛下,早在之前就已经派人将我家将军在泉州收购的粮食装船启航运往长安,我们这一趟根本没走多远,才到宋州便遇到了,索性我们就调转船头直接回来了。”
“宋州?”秦怀玉目光一凝:“这么说……那些粮食要回来了?”
“那必须要回来啊,非但如此,我们还……”青年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摆摆手说道:“秦少,不好意思,这事儿我家将军嘱咐不能乱说,你别见怪。”
秦怀王心领神会,微微一笑:“明白,隔墙有耳,我不问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上三竿,外面有人来报所有人都到齐了,这才停了下来带上被冷落在一边良久的唐阿里出了房间。
房间的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集合了数百人,整整齐齐的站着,几个憔悴的胡商挤在一起,在那数百人的注视下,像受到惊吓的鹌鹑,瑟瑟发抖。
“唐阿里,这些人你都认识吧?”青年并不意外外面的情况,淡淡看了一眼,扭头对有些发懵的唐阿里问道。
都是一起贩卖所谓昆仑奴的胡商,唐阿里自然不会不认识,只是人数似乎少了许多,聚在一起的这些人不足总人数的三成。
问肯定是不敢问的,只能机械的点着头:“是,是的。小人全都认识。”
“认识就好,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头儿了,这些人都归你管。记住,回头出海之好,好好带路,出了任何问题,唯你是问。”
“是,小人明白。”唐阿里不敢有任何反驳,连连点头:“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青年摆摆手:“行了,去见见你的那些手下吧,一会儿上船的时候叫你们。”
唐阿里心情之复杂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从某些方面来说,此时的他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尽管失去了自由,但却得到了大唐顶级贵族的赏识,只要好好表现,将来说不定也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聚在一起的那些胡商也听到了青年的话,一个两个羡慕的看着唐阿里,嫉妒当然也有,不过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等到中午时分,码头上空出了一个泊位,空着的五牙大舰靠了过来,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众人接到了船上,同时装船的还有一只只巨大的木桶和数不清的实心铁球。
唐阿里并不清楚那些实心铁球是干什么用的,想问又不敢开口问,但在走上五牙大舰的甲班之后,他迅速的将铁球不铁球忘到了脑后,眼里只剩脚下那巨大的战船。
……
李昊并没有去管舰队的事情,有秦怀玉跟席君买在,再加上未来将要与他们汇合的王文度,海上的事情并不用他来操心。
此时的他正坐在杜如晦的家里,假模假式的给老杜切脉。
是的,老杜病了,就在这关键时刻病了。
不过,与正统的医生相比,李昊会切个屁的脉,他那点医术,除了会缝个针,也就剩下多喝热水了,亏得杜如晦竟然如此相信他,让他来切什么脉。
良久,李昊将手收回来,嘬了嘬牙花子。
这事儿不好弄啊,这连点提示都没有,老子怎么看病。
又或者,老杜命该如此?书上不是说明年他就会死么,估计今年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正胡思乱想呢,见杜如晦抬了抬手,边上立刻有侍女拿来递上一大盏水,老杜喝了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李候不要为难了,老夫这病自己心中有数,这消渴之症,古来无人能医。”
“消渴症?”李昊一愣,消渴症不就是糖尿病的古称么。
“不错,正是消渴症。”杜如晦靠在床头悠悠说道:“想当初,汉武帝便是得了这消渴之症,到处延医却药石无效,以致于最后瘦的形枯骨立不成人型。”
李昊眨眨眼睛,总觉得杜如晦有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味道,不由呲牙:“呃……,杜伯伯,其实这消渴症……”
杜如晦摆摆手:“李候不用多说了,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夫前半生戎马,后半生倒也享受了不少的荣华富贵,便是立刻死了也不冤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李候的意思我明白,奈何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老夫年过半百,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不能继续陪着陛下了。”
“话不能这么说,其实伯伯你这病……。”
“老夫知道这病一时半刻死不了人,李候啊,你今日来找老夫应该是有事吧,老夫自知时日无多,你的事只要不违大唐律法,老夫尽力帮你办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杜老头儿打断,李昊的驴脾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杜老头儿,你就那么想死是吧?真要这样,你咋不直接拿刀抹脖子呢,又直接又不拖累人,何必在这喋喋不休。”
“……”
房间中一片安静。
正被杜如晦之言说的肝肠寸断的杜夫人惊讶的抬头看着李昊,想不通他为何如此无礼。
请假回家照看老头子的杜构满面怒容,拍案而起:“李德謇,你敢辱骂家父?”
李昊梗着脖子:“滚一边去,没你什么事儿,是你爹先不让我说话的!”
杜构这会儿本就有些上头,再被李昊一骂,勃然大怒:“李德謇,马上向我爹道歉,否则我杜构绝不与你善罢干休。”
“哼,道歉?”李昊撇撇嘴:“老子不道歉又能怎以样,有种你来打我啊,我保证不还手,看看最后是你先打死我,还是你爹先打死你。”
杜构还想再说什么,冷不丁杜如晦重重一拳砸在床头上:“够了!杜构,你给老夫滚出去!”
“爹!“
“滚!”
杜构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临走时狠狠瞪了李昊一眼,意思是你等着。
对于杜构这种一心读书的书呆子,李昊一只手能打他八个,自然不会害怕,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重新坐回床边对杜如晦说道:“杜老头,我只问你一句话,就这么死了你甘心么?”
杜如晦被说的是哭笑不得。
这叫人话么,什么叫就这么死了甘心么。好死还不如懒活呢,谁能死的甘心,老子才五十多岁好不好,不能再为陛下尽忠几十年呢。
旋即又一想,不对啊,这小子分明是话里有话,再考虑到李昊经常会干出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杜如晦陡然清醒,瞪大了眼睛:“贤侄,你的意思是……老夫还有救?”
什么?还有救?
一边的杜夫人也顾不得李昊的无礼了,起身来到床边,关切的问道:“德謇呐,你杜伯伯真的有救?”
对杜构,因为是平辈,李昊自然可以嬉笑怒骂,毫无估计。
对老杜,因为是长辈,又有他家老头子的面子在,加上以老杜的为人也不至于跟他一个小辈计较,顶他几句倒也无所谓。
唯独对女眷,李昊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忙起身行礼道:“伯母,您要是信得过我,就监督杜伯伯按小侄说的去做,虽不至于药到病除,但至少可以减轻病症,让杜伯伯多活个十几二十年或许也不是大问题。”
杜夫人这段时间尽听坏消息了,骤然听李昊说有办法,立刻喜出望外,急声问道:“贤侄,你,你真的有办法可以救你杜伯伯?你没有骗老身?”
李昊苦笑一声:“伯母,您说的哪里话,小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不是。”
“那,那都需要什么草药,贤侄,你尽管说,只要是大唐有的,再贵也不怕。”涉及到杜如晦的老命,杜夫人也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了,直追着李昊问道。
不过想想也是,老杜这一家子,除了杜如晦身居高位,剩下两个儿子还都没成气候,不管是杜构还是杜荷,都没办法挑起杜家大梁。
老杜若是在这个时候死了,杜家很可能会就此失势,这是杜夫人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这份心思李昊看的很清楚,但却不能说这有什么不对,换成自己家里,李靖要是快要挂了,估计他老娘红拂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呢。
嗯……,这么说可能有些不敬,不过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吧,谁还没有个相公、老爹啥的,对不对。
笑着摇摇头,李昊说道:“伯母误会了,小侄的方子并不是药方,而且也不用买东西,只要杜伯伯,注意少饮酒、少吃盐、少吃面食,另外……。”
“另外什么?”老杜这会儿也有些急了。
妈个鸡儿的,说一半留一半,你还想跟老夫要钱咋地,信不信老子让人把我抬你家去,不给老夫治病,老夫就死在你李家。
“另外……”李昊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在老杜夫妇急不可耐的目光中,红着脸不大好意思的说道:“另外就是最好不要行房事!”
“呸!小混蛋!”杜夫人虽然年龄也不小了,但被一个比自己大儿子还小的小家伙指着鼻子说别行房事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杜如晦老头儿则是比他夫人再直接,眼珠子一翻,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得嘞!”李昊从善如流的退出老杜的卧房:“您老好好休息,记得,莫行房事!”
“快滚!”卧房内传出老杜中气十足的咆哮。
嗯,看样子老杜头儿似乎好的差不多了,没想到老子的‘话疗’还挺管用,李昊洋洋得意的抬头看了看天,对面前手足无措的杜构视而不见。
杜构也很这会儿也很无奈,刚刚李昊在房间里说话的声音不小,他在门外听的是清清楚楚,知道这家伙的确有办法救自己的老子。
再想想之前自己的行为举止,杜构惭愧的老脸通红,期期艾艾迎上李昊:“那个……,德謇,刚刚,刚是我不好,我……。”
李昊像是刚刚才发现杜构一样,满面惊诧是:“咦,杜家兄长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天气太热,中暑了不成?”
“……”
这家伙果然是不肯吃亏的主儿,自己不过就是怼了他几句,这就被记恨上了。
杜构苦笑:“德謇,刚刚是为兄没有搞清楚情况,错怪了贤弟,还请贤弟看在家父的份上不要见怪。”
杀人不过头点地,杜构毫无迟滞的认错,倒是让李昊把满肚子的骚话憋了回去,难受的挠了挠头:“呃,算了,算了,不知者不怪,杜兄切莫多礼。”
“不不不,贤弟于家父有救命之恩,构虽不才,却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杜构满面真诚,弯腰行礼:“他日贤弟但有吩咐,构定当全力以赴。”
李昊能说什么呢,他是真不习惯这种文绉绉的对话方式。
上前将杜构拉起来,揽着他的肩膀说道:“杜家哥哥,你就不要寒碜小弟了,杜伯伯的病又不是什么大病,对于小弟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你要是再这样谢来谢去,小弟下次可都不敢登你杜家这大门了。”
杜构很不习惯李昊这样的行为,但碍于他刚刚才救了自家老父,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苦笑点头:“也好,既然德謇你这么说,那为兄便不与多谢气了。”
“嗯,本来就不用客气。”李昊打了个哈哈,与杜构并肩向外行去,临走之前特地叮嘱道:“杜家哥哥,千万记得,莫再让杜伯伯饮酒,也不要多吃盐和面食,最最重要的是,莫行房事啊!”
第四五五章 杜如晦要气疯了
有意思么!
这样真的有意思么?!
杜如晦气的差点没从床榻上跳起来。
李昊叮嘱杜构的声音很大,老杜只是病了,又不是晕了,自然听的清清楚楚。
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看这小子不顺眼了,这就是个得屁往饱吃的主儿,一点眼力价都没有,能活到现在没被人打死真不容易。
杜构也是郁闷的恨不能掐死李昊,不能行房事就不能行房事呗,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故意的,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这也就是看在他‘医术不凡’的份上,否则……,否则就算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老子也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太极宫,李二与秦琼相对而坐,一壶佳酿,数样精致的小菜。
美酒入喉,李二咂咂嘴,夹了一口小菜:“叔宝,近些日子身体还好吧?”
“回陛下,老臣身体尚可。”秦琼宠辱不惊的十分淡定的回答。
给李二当了十来年的保镖头子,秦琼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方式,两人坐在一起看上去就像多年老友一般。
“怀玉出海去了?”李二又问。
李琼笑了笑:“是的,那几个小子最近闹着办什么公司,老臣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也就没跟着掺和。”
“哈哈哈……”李二哈哈大笑,虚点秦琼道:“叔宝啊叔宝,朕没想到,你现在也学坏了,不是当年那个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的好汉秦二哥喽。”
秦琼的性格用现代话说,那就是面皮薄,或多或少还有些选择困难症。
这一点不管是当年在单雄信家里,还是在后来王世充战败,跟着程咬金投奔李二,都能看得出来。
李二之所以说他学坏了,其实倒也没有什么贬义,主要是指他明明是想要来找李二打听出海的详细情况,却又不明说,非要兜个圈子,说什么搞不懂里面的门道,没跟着掺和。
这不是明摆着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秦琼当然也知道自己的缺点,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一声,索性直接说道:“陛下圣明,老臣在这件事情上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您说,这大海之上真有那么多的财富么,药师家的小子一门心思鼓动大伙儿去出海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李二摇摇头:“还能有什么心思,左右不过就是这次的生意有点大,他李家一口吃不下去,所着拉着你们一起上船。李德謇这小子啊,聪明是聪明,可就是没用在正地方,哎,朕就搞不明白,几个昆仑奴而已,何至如此大动干戈,一下子惊动七、八位国公,十余国候,这不是闹么。”
秦琼心中一紧:“这么说陛下并不支持此事?”
“说不上支持不支持,不过年轻人有闯劲是件好事。”李二转着手里的酒盏:“想想我们当年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再看看现在的年轻人。
你秦琼秦二哥像怀玉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独自养家了吧?
知节那时候虽然有些不怎么靠谱,跟着牛进达靠抢劫过日子,不过心心念念的也是赚大钱养家糊口。
朕自不必说,十五岁上战场,随云定兴去雁门关去救杨广。
敬德少年时以打铁养家;茂公十六岁跟随翟让上瓦岗……。
还有我那舅子长孙无忌,十二、三岁便独自一人拉扯着观音婢在乱世中求活。”
回忆往事,让李二有些伤感,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这一代活的不容易啊,说是年少成名,不过其中的凄楚又能说与谁人知晓。
什么胸有大志,什么心怀天下,狗屁!
谁不想承欢父母膝下?谁又不想走马章台?左右不过是被这大势所逼,不得不为罢了。”
秦琼也被李二这一席话勾起了心中伤感的情绪,回想自己这一生,每战必然争先,一生征战数十载,血流了数斗,数十年间,身上光箭头就挖也不下百余。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家族,未来自己的子孙后代能有好日子过。
“陛下……”
“叔宝,你先听我说完。”
李二押了口酒,将之前的伤感情绪丢开:“我知你舍不得怀玉去海上受苦,你也别在心里数落朕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朕觉得李德謇那小子有句话说的对,未经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
怀玉也好,长孙冲也罢,就算是朕的儿子,高明、青雀,他们的确受过良好的教育,可你真觉得他们将来能够扛起整个家族?
没有看过人吃人的场面,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战场,他们空有远大的志向,却没有实现志向的能力,这是我们教育的失败。
所以朕觉得不管这个孩子在折腾些什么,只要不涉及社稷安危,就让他们闹腾去吧,就算折腾不出什么名堂,至少也能长些经验不是。”
“嗯,那就按陛下说的办,怀玉想要出海见见世面那就让他去好了,左右咱们大唐在海上的力量足够强大,倒了不怕出什么乱子。”秦琼总算是听懂了李二的意思,点头附和。
其实真说起来,他这次进宫找李二,打的也是探探口风的主意。
如今李二亲口承认自己知道出海的事情,也知道整件事情都是由李德謇所主导,秦琼也就放心了。
至于秦怀玉去海上会不会受苦,有没有危险什么的……,这个没有必要当着李二的面说,说了也没用,反倒显得有些矫情。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时辰,忆往昔峥嵘岁月,君臣二人直感慨,沧海桑田,物事人非。
外面忽有小太监入内,林喜迎上去与其聊了几句,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古怪,回来俯身到李二身边小声嘀咕了两句,伟大的皇帝陛下面容扭曲,‘噗……’,一口老酒喷了对面的秦琼满头满脸:“你说啥?李德謇那小子去克明府上探病,出来的时候叮嘱让克明今后莫行房事?!”
秦琼举起的准备擦脸的手僵在半空,让杜如晦……莫行房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老杜……有什么特殊爱好?所以那小子才会有此叮嘱之言?
不过话说回来,杜如晦不是得了消渴症么,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这事儿朝堂上下许多人都知道啊,难道说这个病是因为房事过多的原因?
这事真说起来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之前听说杨广就得过这个病。
杨广是什么人?抛开能力如何不说,单就品性来说,那绝对是色中恶鬼。
另外,听说汉武帝好像也得过这个病。
汉武帝后宫妃也那肯定是不少的,所以也得上了消渴症。
“……”
这么一说,好像老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怎么会得上这种‘富贵病’!
细思极恐啊这事儿。
不过,李德謇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事情你说你自己看出来也就算了,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算怎么一回事。
不管是李二还是秦琼,谁都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李昊的医术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连金太医都是他徒弟,其医术如何不问可知。
与此同时。
房玄龄府上:“什么克明的病是因为行房过多?这不可能啊,克明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成亲这么多年,连个小妾都没有,怎么可能行房过多。”
李道宗府上:“果然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杜如晦这浓眉大眼的背地里竟是夜夜笙歌。”
长孙无忌府上:“唉,这人啊,就需要白天看,晚上看,正面看,侧面看,可就算如此,也不一定能看清这人在人后会是什么表现。”
程咬金府上:“嘿嘿……,果然,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杜老儿此番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喽。”
李靖府上:“逆子,老夫打死你个不知轻重的小子,杜相那么好的一个人,你怎能把他的病情宣扬的尽人皆知,你让他将来还怎么做人!”
仅仅两日,关于杜如晦的谣言就被传的长安城尽人皆知。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东、西两市的秦楼楚馆生意大受影响。
所有人都在关心一件事,杜如晦的病情如何了?到底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嗯,就是这样,怕是不可能怕的,毕竟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圣人都这么说了,那好色肯定是没错的。
杜如晦府上。
“真真是气煞老夫!李德謇,老夫与你誓不两立!”面对前来探病的李二,杜如晦面色铁青,咬牙切牙,整个都在哆嗦。
李二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克明,你还在病中,不要动气,李德謇那小子朕回头替你罚他。倒是你这病……。”
“陛下,老臣的病没什么!”
杜如晦委屈的行,这该死的李德謇,怎么什么话都说,我家杜构不就是顶了你几句么,你就如此报复老夫,现在更是连陛下都给惊动了。
悔不当初,早知会有今天,那天就不应该让那小子进层才对。
与痛不欲生的杜如晦相比,杜夫人则坦然的多,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见自家男人语焉不详,主动开口解释道:“陛下,其实真说起来德謇这孩子虽然有些小心眼儿,医术还真是挺不错的。我家老爷按照他说的,少吃盐、少饮酒,这才两天便觉得身子骨比以前轻便了不少。”
嗯,没提房事的问题,挺好,真的挺好。
还是自家夫人贴心。
李二自从进了杜家,注意力便一直在杜如晦的身上,多少年都没有看过这老家伙失态的样子了,机会难得。
好在杜夫人之言及时提醒了他,使得皇帝陛下陡然醒悟,自己好像是来探病的,一直看热闹似乎有些不太地道。
放下看热闹的心思,关切的问道:“克明,嫂嫂之言可是真的?你这身体恢复了?”
“回陛下,的确是感觉轻松了一点,李……李家那小子本事不错,如果能改掉乱说话的坏习惯,必可为国之栋梁。”杜如晦违心的说道。
从小到大,老杜就没这么丢脸过。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李昊那句‘莫再行房事’给害的。
想打死他!
可是不行啊,如果那份建议没有效果,还可以找机会打那小子一顿,但现在明明是有效果的,这才两天,杜如晦就觉得身子骨轻便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病恹恹的了。
下手有晚了啊,要是两天前就找机会下手或许还能出口恶气,现在……来不及了。
李二选择性的忽略了杜如晦对李昊做出的判断,那小子是个什么德性他一清二楚,栋梁肯定是栋梁,但不靠谱也是真的。
“克明,这么说你这消渴症算是好了?”
“也说不上是好了,最多只能算是维持,听那小子说,这种病只要染上了就不可能彻底根治,只能维持不发作或者少发作。”
虽然没有得到让自己满意答案,但至少不必像以前那样担心了。
李二呵呵一笑:“那也算是不错,正好以后可以少渴点酒。行了,今天就这样吧,朕回去了,你借机也好好休息几天,待过些日子朕还有件大事托付给你。”
杜如晦闻歌知雅意,连忙道:“陛下有事只管明言,老臣虽然身体有恙,但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却是没有问题的。”
老杜当了这么多年的官,熟知官场中的门道。
领导说过些日子,那不过是句客气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这病已经耽误工作了,赶紧快点回来上班。
当然,如果你非要把领导的话当真也可以,只是这样一来必然会在领导心中留下拖沓或者持功自傲的印象,短时间内或许没啥问题,但时间长了,很快就会被排挤出核心圈子。
杜夫人见这君臣二人有正事要说,连忙起身,以催促下人准备茶点为借口离开了房间,顺便带走了房中所有的仆役,给李二和杜如晦留下聊天的空间。
至于李二与杜如晦之间聊的是什么。
若是能说,转头等李二走了杜如晦自然会说。
若是不能说,强行留下除了徒增尴尬,不管对谁都没有好处。
第四五六章 没有章节名的一章
一众下人退下之后,屋中再也没了外人,李二与杜如晦二人都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良久,李二沉声说道:“兴办义学事在必行,朕打算先以长安为试点,为防止下面那些人敷衍了事,朕要试行一些新的举措。”
杜如晦老成持重,并未因为李二的语气沉重便一味的妥协,沉思片刻反问道:“陛下此举是在动摇士族的根基啊,您可做好应对反弹的准备?”
李二面不改色,坦言道:“长痛不如短痛,朕可以付出一些必要的牺牲。”
“值得么?”
“当是值得的吧!”
“老臣明白了。”
见李二心意已决,杜如晦便不在劝说,转而一心为李二谋划起来:“既然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老臣认为眼下必须解决三个问题。
第一,老师的选择,眼下读书人不少,但真有能力,并且愿意去教那些寒门学子的却并没有多少;
第二,助学金流向的控制,李家那小子肯出钱是一回事,但钱的去向必须由朝庭控制,不能由他私自与那些学子接触。
第三,生员的去向,陡然增加如此多的读书人,毕业之后如何安排,若是不能妥善安置,义学将流于形式,百姓是不会让自家的子弟浪费六年时间读书,然后继续回家种地的。”
说到底,杜如晦这段时间还是认真考虑过李二兴办义学这件事情的,否则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给出三条建议。
对此,李二毫不意外。
若是杜如晦提不出这几条,那才是咄咄怪事。
“克明啊。”认真听完杜如晦所提的三个问题,李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轻叹说道:“你所提的问题,朕虽没有万全的解决之道,但却知道有一个人必然能够解决。”
杜如晦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猜测道:“陛下不会是指的李家那小子吧?!”
“正是!”李二重重一点头:“上次那小子来找你的时候,打的就是来劝说你的主意,不过机缘巧合之下正赶上你有恙在身,所以也就没提。”
“原来是这样……”杜如晦苦笑连连:“老臣还以为是那小子是陛下安排过来给探情病情的,没想到……唉。”
知道杜如晦是在懊悔因为病情错失良机,李二笑着劝道:“克明不必如此感到过意不去,兴办义学绝非一日一夜之功,便是耽误一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老臣惭愧,若非因为老臣疏忽,今日怕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杜如晦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李德謇就算更聪明,再有闯劲,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十多岁的小毛孩子,怎么可能有办法解决这样的问题。
远的不说,单单老师来源的问题,就已经把杜如晦愁的数日吃不下饭,他李德謇就是再牛逼,难道还能凭空变出老师?
陛下啊陛下,虽然那李德謇当年救过驾,可是您也不能这么宠他吧。
又两日之后,一瘸一拐的李昊应杜如晦之邀再次来到杜府。
见到老杜之后,这老头儿第一句就是:“哎呦,李小神医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残疾了呢。”
没良心的老东西,下次别指望老子给你看病了。
李昊翻了个白眼:“承您老关心,我这是因为乐于助人被家父揍的,下次就是打死我,也不替人看病了。”
杜如晦撇撇嘴,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谁让你没事儿给老夫造谣呢。
这也就是李靖,要是换成老夫,两条腿都给你打折喽。
想归想,但该有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杜如晦笑着道:“说起看病,老夫还真要谢谢贤侄这妙手回春的本事,几句话的叮嘱,让老夫像换了个人一样。”
嗯,的确是换了个人一样。
满长安都在议论杜如晦老不羞呢,老杜若是脾气大一点,这会儿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李昊假装听不出杜如晦语气中的抱怨,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抽了抽鼻子道:“杜伯伯,您这次找我来,如果是想要讨论病情,那我只能说我已经尽力了,再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杜如晦尽管情不能亲自动手把李昊的腿打折,但到底还是顾及着脸面,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道:“贤侄啊,其实这次老夫请你过来,主要还是有件事情相要向你请教。”
请教?杜如晦向我请教?
开什么玩笑!
李昊打了个哈哈:“哈哈……,杜伯伯说笑了,小侄何得何能,如何当得起请教二字。伯伯有任何疑惑,大可让人捎书一封,小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漂亮话人人都会说,但真相如何,还要看行动。
杜如晦听完李昊的话,面色平静,无悲无喜,沉默片刻方才言道:“贤侄啊,数日前,老夫曾与陛下商讨义学之事,老夫认为师资力量是重中之重,不知贤侄可有办法为义学解决教师缺乏的困境?”
来了,等的就是这个。
看来皇宫之行果然没有白走,李承乾那小子多少还是能办点事的。
想到几日之前,自己被家中仆役抬着去东宫找李承乾在李二面前递话,然后被某个无良的太子好一顿笑话的窘迫,李昊煞有其事的道:“这个嘛……不瞒杜伯伯说,办法小侄还真有,只是操作起来有些麻烦,还要看杜伯伯的能力如何。”
还真有办法?这小子不是吹牛吧?!
一直跟在老爹身边的杜构瞬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李昊的身上,想要听听他准备如何解决这种难题。
要知道,就在两天之前,皇帝陛下走了之后,杜如晦便把他叫进了书房,直接以此为题考校过他,可直到现在他都没想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所以,杜构很好奇李昊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难题,希望不要是那种离谱的把人抓进监牢,然后以自由相胁迫才好。
正想着,却听自家老头子说道:“你且说说看,不是老夫夸口,若老夫的能力都不足以解决此事,只怕兴办义学这件事情便要无疾而终了。”
“好,那小侄便说说。”李昊转头朝杜构龇牙一笑:“杜兄,小弟献丑了。”
杜构的反应有些奇怪,无声的一笑,即不说话,也不吱声。
李昊被他弄的莫名其妙,不过却没放在心上,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给那些国子监、国子学亦或是想要参加科考学子一个锻炼的机会。想要参加科举,必须有两年以上的执教经验,没有执教经验者,或者执教两年从其手中结业的学生不足入学生员百之九十者,剥夺考试资格。”
“太狠了吧!”杜构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李德謇,你这是要把这一批读书人往死里得罪啊。”
“杜兄误会了,这怎么是得罪人呢,小弟这分明就是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李昊摇头道:“让他们去义学执教,是让他们更加熟悉自己所学的东西,每天给数不清的学子讲课,便是温故而知新的过程,学子们时不时的提问,同样也是检查他们所学是否完善的过程。”
“这……”杜构哑口无言,突然间发现,李昊说的似乎很有道理的亚子,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便在此时,杜如晦点头说道:“李德謇啊李德謇,老夫有时候正想把你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呵呵,让国子监、国子学的学生去执教,真亏你想得出来。”
“怎么,难道小侄说的没有道理?”李昊反问道。
“不,很有道理,而且可行性很高。”杜如晦面色一正:“尤其是你说没有两年执教经验者不得参与科举之法,着实是神来之笔。
两年执教经验,不错,真不错,这两年下来,既可以让那些所谓的读书人熟悉自己的所学,又可以增加他们在地方上的执政经验,发现地方上政务的不足,高,实在是高。”
杜如晦,一国之宰相,相当于后世总理一级的存在。
能得到他这样的称赞,李昊可以说是足慰平生,欣喜若狂。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没有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留传后世,让他多少有些遗憾。
至于剽窃于后世的支教政策,反正也没人知道,李昊就权当成自己的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来自杜如晦的夸赞,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
杜构在自家老子的解释下,也慢慢明白了参与科举学子下去执教的好处,有些震惊的看向得意的李昊。
难道我跟这小子真就差了这么多么,为什么我想了好几天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到了他的面前便如此简单,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生而知之的天才存在?
没天理啊,我明明……明明很聪明的,怎么可能还不如一个纨绔。
杜如晦感概了一会儿,终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这辈子自诩聪明,没想到,倒是被你这个小年轻给比下去了。唉,老喽。”
李昊做出一副谦虚的样子,连连摆手对杜如晦客气道:“嘿嘿,杜伯伯千万别这么说,小侄这也就是一点点的小聪明,跟您是万万不敢相比的。”
小聪明……,不敢比……。
你小子那一连的得意,喉咙里的小舌头都笑出来了知不知道。
懒得跟李昊计较这些,杜如晦果然转移话题:“无执教经验不得参与科举,此事还有待斟酌,不管倒也算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那第二条呢,德謇贤侄,不是老夫矫情,每年二十万贯的款子不是小数目,就算这钱是你出的,官府也必须出面监管,这一点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之前我就说过,这笔钱必须得到有效的监管,做到帐目清晰,去向明确,有据可查。”
李昊的态度十分诚恳,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所以,我个人认为,朝庭应该成立教育署,分管各州县的蒙学、义学,各州县的助教、博士和门生也要全部划管教育署管辖。总之,钱是教育署的,拨下去必须专款专用,这是我的态度。”
这件事情李昊数日前曾专门与李承乾讨论过,对于朝庭来说,成立一个教育署并不算什么大事,说句不中听的,了不起就是在礼部衙门里添几张桌子罢了,值甚什么。
杜如晦想了想,原本他还想称赞一下李昊识大体,但听到后来,这老头儿脸色却变的异常精彩,看看李昊,再看看自家傻夫夫的大儿子,尼玛,这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你说那李靖平时不吱声不蔫语的,怎么生个儿子就这么……这么让人羡慕嫉妒恨呢。
所谓教育署的成立,在他看来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先不说其实际上的监管作用会如何,单单多出来的那么多官员位置,便可以直接拿来安抚随时会爆炸的士族之人。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么!
这样下去,老子的位置要危险了啊。
面对沉默中的杜如晦,李昊心中忐忑,成不成您到底给句痛快话啊,这样不上不下的吊人胃口有意思么。
又或者这老头儿还记恨着我给他造谣的事情?
按说应该啊,不是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么,老杜好歹也是个宰相,不至于跟自己一个小年轻一般见识吧?
可话说回来,万一呢,万一杜如晦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呢,谁说当宰相的人肚子里就一定能撑船的,谁说的!
李昊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问道:“那个,杜伯伯,您觉得小侄这个建议怎么样?”
杜如晦回过神来,盯着李昊看了一会儿:“啧,此事老夫还需要与陛下好好商量一下,你先不要急,毕竟增设教育署需要涉及很多方面,官员的品级,机构的框架这些都需要仔细斟酌,不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李昊闻言连连点头:“哦哦,伯伯说的对,是小侄过于急躁了,您慢慢想,咱不急,不急啊!”
心里想着,只要不是一句话给老子否了就好,否则老子还真不放心那么多钱直接交出去,万一被人给挪用了,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坟头。
第四五七章 细节决定成败
太极宫,听完杜如晦汇报的李二陛下拍案而起:“黑,真黑,李德謇这小混蛋,心肠黑着呢。”
杜如晦苦笑:“黑是黑了点,不过陛下,这的确不失为一个良方。老臣之前还为如何提高官员的执政能力而忧心忡忡,如今有了李家娃娃的一番话,老臣是茅塞顿开啊。”
李二凝视老杜:“你的意思是,支持他的这个方案?”
“难道陛下不觉得此法甚好么?”
杜如晦咂舌道:“免费的劳动力啊,朝庭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便会有无数的读书人对去义学教书趋之若鹜,甚至就连那些对寒门不怎么待见的士族,也会在这方面投入大量精力。不得不说,李家那娃娃这一步棋下的真是太妙了,让人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李二打着哈哈道:“呵呵……,克明啊,你这话可千万不能被李德謇那小子听到,否则,那小子的尾巴非翘到天上去不可。”
大唐朝庭,房谋杜断。
普通的年轻人别说得杜如晦一句佩服,便是能在他眼中留下印象,就足以自傲许多年,偏偏李昊这个数年之前便被李二宠爱有加的家伙,竟然能让老杜说出‘佩服’二字,这无疑是对某皇帝眼光的肯定。
“陛下,老臣并非是故意夸他,重点是他的第二步计划,成立教育署。事关教化,士族必然会将新成立的教育署视为囊中之物,这样一来,在兴办义学的方面,部分士族就会做出一定的妥协。”
杜如晦脸上的苦笑就一直没有断过,与李二汇报的同时,心中不断闪过‘英雄出少年’这几个字。
而且就算抛开李昊不谈,长孙冲、程处默、李震三个家伙横行海上,凭借一支船队,硬是压制的高句丽、百济、新罗频频来大唐告饶的事情也让杜如晦感触颇深。
若干年后,现在的年轻一代终将取代他们,将大唐带往更加美好的未来。
李二知道杜如晦之所以如此说,估计是心中已经有了教育署负责人的人选,认同的点点头:“此事克明你看着办就是,回头与玄龄、无忌商量一下,拿个关于品极和职能的章程出来便好。”
“诺!”杜如晦抱拳应诺,心中开始琢磨起教育署的人选。
便在此时,李二命人拿出一摞厚厚的国书出来,放到桌上,轻轻拍了几下道:“克明,你且来看看这些。”
之前因为在家休假的原因,杜如晦的消息有些闭塞,乍见如许多的国书,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郑重其事的拿过一本打开一看,眼睛当时就直了:“这……,这是……。”
“怎么样,没想到吧?”
“老臣着实没有想到,这西域诸国竟然会闹出这么个妖蛾子。”杜如晦又草草的看了几本国书,忽然向后退了几步,对李二大礼参拜下去:“老臣杜如晦,拜见天可汗陛下!”
“哈哈哈……”李二先是一愣,接着笑骂道:“好你个杜如晦,竟然连朕都敢调侃,莫非以为朕不会打你的板子?!”
杜如晦亦同样笑着:“陛下此言差矣,老臣是真心实意恭贺陛下,何来调侃之说。要知道,便数百年前的秦皇汉武,也没有得到如此多异族的认可,故这天可汗三字虽然简单,却代表了陛下您已经赶超先贤,自此,可称千古一帝也。”
如果李昊在的话,一定会对杜如晦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千古一帝都出来了,还有什么是老杜不能说的。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李二虽然被拍的比较舒服,但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道:“千古一帝什么的,朕还差的远呢,再过个几十年或许还有可能,现在嘛……还要再继续努力。”
就天可汗的问题,李二又与杜如晦聊了一阵,当然,主要目的并不是想要听手下权臣拍自己马屁,而是想要与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对,就是这样,李二才不是那么喜欢听奉承之言的人呢。
……
城外,距离水师驻地不远处的荒滩之上,原本的荒僻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比邻而建的巨大仓库。
由水泥、砖石修葺而成的仓库高约丈五,长不下三十丈,宽亦有十丈左右,墙体上仓库编号大如箩筐,隔着里许便能看到。
在一座座仓库的中间,是宽约五丈的水泥路面,路的中间修有隔离带,路上面画有指路的标识与箭头,使人行走其间不至于迷路。
李昊还是第一次这座完全属于他个人的仓储中心,不过,此时的他却被一辆辆运送货物的大车堵在了半路之上,进退两难。
李雪雁就坐在他的对面,望着面前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青年,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彩。
“看我做什么?”李昊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李雪雁摇摇头。
今天的李雪雁穿了一件由淡粉慢慢转为紫色的长裙,略施粉黛,额间贴着花钿,头上金步摇随着头部的动作轻轻摆动,别有一番韵味。
但李昊此时却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只是有些纳闷的问了句:“奇怪什么?”
李雪雁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轻声道:“这片荒滩其实已经在这里闲置很长时间了,从来就没有人注意过这里,你怎么就敢一掷千金,拿出二十万修了这么大一座仓库!”
李昊一笑:“呵呵,雪雁可是觉得我赌性太大?”
“那倒没有,自与你相识以来,尽管你做的事情我大多都看不大懂,但却知道你不是那种喜欢冲动的人。”
诶,这好像是话里有话啊。
什么叫不是那种喜欢冲动的人,我啥时候冲动了?
李昊眨眨眼睛:“呃……,雪雁的意思是……?”
李雪雁抿着双唇,轻轻吐出三个字:“杜仆射。”
唐初没有宰相,所以左右仆射便如左右宰相一般,说是杜仆射其实也就相当于杜宰相。
李昊这才恍然,感情李雪雁说的冲动是是指前段时间因自己而起的谣言,当下嘿嘿一笑道:“雪雁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这都要怪杜构那家伙,若不是他不相信我的医术……。”
“终归是不好的,杜仆射行为就算真有不当之处,你也应该在无人处私下与他交流,无论他是否接受,总不会怪你。而现在,就算你医好了杜仆射,但因为这段时间的谣言,杜仆射虽然依旧会对你有所感激,心里却难免会留下疙瘩。”
李雪雁其实说完那些话便后悔了,毕竟她与李昊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确定,此时贸然交潜言深……,他该不会以为我多事吧?好担心!
李昊这回终于体验到了李承乾所说的那种压力,尴尬的想要拿头去撞车辕。
这也太较真了吧!万一将来成了亲,谁受得了哦。
咧咧嘴,李昊果断认输道歉连个解释都不敢有:“那个,当时不是太冲动了么,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见李昊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还坦然认错,这让李雪雁稍感轻松了些,低着头轻‘嗯’了一声,和声说道:“德謇你将来是要入主中枢的,要注意自己的名声,千万不要因为一些事情很小便不在乎。”
顺着李雪雁的话,李昊接了下去:“是呗,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这些我都懂,可我这性子你也知道,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忘了,那天吧……。”
嘚吧嘚,嘚吧嘚,李昊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直白话了小半个时辰才收住了嘴,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了仓储中心管理处。
钱管事早已经得了自家郡主和未来郡马爷要来的消息,这会都在门口等了老长一段时间了,待马车一停,立刻迎了上去:“郡主,李候。”
李昊毫不见外的拍拍钱管事的肩膀,打着哈哈道:“老钱啊,这仓储中心操持的不错,以后继续努力,有机会的话,本候再给你放放权。”
钱管事心虚的偷眼看着自家郡主,对于李昊如此明显的挖墙角行为,很是无语。
李雪雁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事到如今,她与李昊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假以时日,定了亲便是一家人,钱管事作为‘陪嫁’早晚都是属于李昊的人,提前培养一下有什么关系。
于是淡淡说道:“钱管事,德謇这是在给你机会,还不快谢谢人家。”
钱管事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自己在这位年轻的候爷面前地位越高,将来对自己家郡主的帮忙也就越大,当下连忙弯腰施礼:“诺,小人多谢李候提拔,多谢郡主提点。”
李昊哪知道片刻之间因为自己一句话竟然引出如此多的遐想,胡乱摆摆手:“嗯,行了,进去说吧,这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
管理处的内部装修与后世的窗口单位很像,一排长长的柜台,里面坐的是办事人员,外面是前来租赁仓库的商贾。
李昊等人一进去,立刻便感受到了气氛的火爆,二十几个肤色各异的商人,操着不同的口音尝试着与办事人员沟通,结果越是着急就越说不明白,几十人各说各话,驴唇不对马嘴,丝毫没有注意到大门口有人进来。
如此场面被自己家主人看在眼中,使得钱管事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尴尬的一个劲擦汗,吱吱唔唔解释道:“郡主、候爷,咱们这间仓储中心是整个关中最大的仓储中心,设施完备,服务一流,所以很多大商人都喜欢到咱们这里来。”
“嗯!”李昊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热闹的场面,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李雪雁向来以李昊马首是瞻,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可能插言。
于是,钱管事紧张的汗都出来了,刚刚在门外的那份得意已经不翼而飞,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所以,所以这段时间客流量有些大,咱们的接待员有些应接不暇。”
李昊摇摇头,手指在近乎数百平方米的大厅划了半圈,严肃说道:“这么大的大厅,你们竟然只用了一个小小的角落,老钱,你以为我建这么大一个大厅是干什么用的,摆阔气么?”
钱管事飞快的摇头,他之前已经极力扩大柜台的面积了,安排了十个服务接待员,可依旧只使用了大厅不到四分之一的面积。
至于说将整个大厅全部利用起来……,不是钱管事不想,而是做不到,总不能弄四十个接待员吧,这也太浪费资源了。
“候爷,别家商户的柜台……其实都是这样的,咱们这已经把柜台扩大到别人家的两倍了,小人,小人实在不知道怎么把这么大的地方全都用上。”
“唉……”李昊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过高的估计了钱管事的商业头脑,索性只能亲自指挥:“老钱啊老钱,所以我说眼界很重要。难道我们只能跟别人学么?你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
这么大的大厅,你就没想过弄几十个盆栽放进来做成几个简单的隔间?隔间里面摆上几张椅子,几张茶几,让顾客觉得自己钱花的值不行么?
还有,柜台里面那些接待员全是男的算怎么一回事,换成漂亮的小姑娘能死啊你,既赏心悦目,又省钱,还能让那些商贾为了在小姑娘面前装大款主动降智,何乐而不为。
另外,门口摆几个迎宾的小姑娘,顺便发个号牌,再引导那些商贾去休息位喝喝茶,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这样既减轻了柜台那边的压力,又增加了每一位顾客储存商品的私密性,多好啊。
最后是培训和办事流程的问题,培训工作一定要做好,接待员必须能解答客户的一切问题,同时,办事流程要有公示,不能客户因为手续问题来来回回的跑,这太不人性化。
老钱,细节很重要,我们要做大唐最顶级的商家,要做成行业的标杆,要让人只要一提到仓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们,所以……好好努力吧。”
第四五八章 心好累……
李昊指着大厅侃侃而谈,钱管事听的两眼放光,嘴巴张的老大,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虽然只是说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但却让钱管事茅塞顿开。
怪不得人家是候爷,自己只是个管事,连个管家都没混上,这里面的差距绝不是一星半点那么简单。
“候,候爷,高,实在是高啊,您说小人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要不是您的指点,小人,小人……。”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回头按我说的改改,别再这么糊弄了。”李昊摆手打断钱管事,苦笑摇头。
不知不觉间就在手下面前装了一个逼,真没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要都要怪李雪雁,要不是她一直跟在身边,自己又怎么会上头呢。
身边,李雪雁双目中异彩连闪,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对李昊佩服的五体投地。
管理处的乱像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李雪雁为此也是大伤脑筋,奈何所有的办法都想过了,最终也都是收效甚微,对于乱像来说,没有半点起色。
而同样的问题到了李昊手中,却似乎根本构不成任何问题,简简单单几句话,李雪雁几乎可以想像,在未来,仓储中心管理处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想着想着,李雪雁不由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今后不要自己未来的夫君为这种小事操心。
他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呢,听说这段时间还被皇帝叔叔委以重任,兴办义学。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也是关于国家未来的大事,自己作为未来的国公夫人应该支持他,帮他处理好私务,不要让家里的生意打扰到他。
至于说兴办义学的主要负责人李承乾……,工具人罢了,指望他能成事,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来的直接。
俏脸泛起一抹娇羞,想到未来夫妻二人琴瑟相和的场面,李雪雁觉得脸颊微微发烫,总觉得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了一般。
尤其是看到钱管事向自己看来的询问目光,更感窘迫异常,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快按照德謇的意思去办。”
“啊?!哦,哦哦!”钱管事咧了咧嘴,二话没说直接闪人。
李昊诧异的看了李雪雁一眼,同样没说什么。
只是心中好奇,这妹子刚刚想什么呢,明明老钱是问她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怎么就被骂了一顿呢。
装修典雅,环境优美的别院背靠仓储中心,面朝渭河,人工修筑的水渠穿过小院,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树荫下李昊与李雪雁相对而坐,一架古琴摆在两人中间。
琴声叮咚,美人如玉。
李昊嘴角含笑,心神渐渐放空,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
这便是权力与财富带来的好处吧,小院不大,但方圆数里尽是他的产业,等闲绝不会有人前来打扰,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行,唯有美人相伴左右。
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字可以代表此时的心情——得劲!
爱情果然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呢,若是没钱,便是有这样的环境,肚子空空,又何尝有心思去品味人生,有的应该只有抱怨吧。
毕竟……贫贱夫妻百事哀。
古琴嗡嗡的琴音渐消,停下弹奏的李雪雁双瞳如星光般璀璨望着李昊:“德謇在想什么?!”
李昊微微一笑,与李雪雁对视道:“人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以往我是不信的,但如今却知……古人诚,不欺我也!”
“是么?”李雪雁依旧与李昊对视着,但心中却如小鹿乱撞,双颊也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他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向我表示什么?
如此突然,我要如何选择?
“自然是的!”李昊起身,负手而立,望着墙外渭河上川流不息的船只叹道:“以前懵懵懂懂,只知傻傻的不断努力,不断向前,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但刚刚听了雪雁一曲,方知眼前的一切便是我这一生的追求,你不会觉得我胸无大志吧?”
我就是条咸鱼,摊牌了,不装了。
在李雪雁琴声的感召下,李昊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各种机缘巧合堆到一起,把他推到现在这个位置。
他最初的想法还真就是当一条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咸鱼,最多就是做点小生意,然后再找一个漂亮点的老婆,过过老婆孩子热坑头,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小日子。
嗯……,别说什么志向不志向,在古代有志向是一件危险系数很高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要被灭九族的风险。
奈何命运这东西谁说了也不算,李昊也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逛个街也能救驾,更没想到只是不想看大唐的小姐姐远嫁就被李二误会自己看中了李雪雁。
李雪雁也是第一次与李昊讨论人生这么深奥的问题,沉默很久才缓缓说道:“妾身只是一介女流,因为身份的问题,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我的未来并不属于自己。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如果没有你数年前的阻止,或许妾身已经远嫁突厥,今日或许已经做了刀下亡魂。”
有些跑题了吧?!
李昊侧头看向沉浸在伤感情绪中的李雪雁,不知她为何会与自己说这些。
李雪雁难得的没有低头,就那么与李昊对视着,似乎这一方天地,只剩下他一个人。
“是不是很奇怪妾身为何突然提起这些?”良久,李雪雁才再次开口:“其实很简单,妾身只是想要告诉你,自从你将我留下的那一天开始,我便将自己当成了你的人,无论你贫穷、富贵,胸怀大志亦或万人唾弃,哪怕你想要与这天地为敌,妾身也会追随在你身后,与你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说完这些,李雪雁在李昊目瞪狗呆的注视下翩然而去,连挥一挥手都没有,却带走了某人的心。
完了,老子完了,老子彻底沦陷了。
还有什么比不离不弃,至死不渝更甜的情话么?
李昊努力许久,颓然放弃。
不过他却知道,这辈子应该是不会与李雪雁分开了,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愿意为你付出一生甚至是生命的女人不容易,就算不喜欢也不应该去伤害,更不要说两人之间并非无情。
是夜,卫国公府。
正在舞剑的红拂看到愁容满面回来的儿子,随手将剑丢给身边的侍女,嘲讽全开:“哎呦,这不是三原县候嘛,怎么着,终于舍得回家了?”
李昊也知道许多天没有回家惹得老娘生气了,赶紧赔笑解释:“娘,看您这话说的,孩儿这几天不是事情多么,所以就在东市那边住了。”
“是啊,候爷嘛,事情多那是肯定的。唉,看来过些日子老身要去找陛下商量一下,给我这儿子减轻一点负担,否则等过些年升了公爷,估计连家门朝哪儿开都能忙忘喽。”
李昊笑的脸都麻了,在大唐能让他怕的人不多,但他老娘绝对属于前三。
站在原地转了两圈,纠结良久,见红拂似乎多少有些消气的意思,这才凑过去:“娘,其实……,其实孩儿主要是想要跟您商量个事儿。”
没想到,一句话,又引得红拂怒意勃发,一边用手指戳儿子额头,一边数落:“好啊,我刚刚还纳闷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呢,敢情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红拂那可是练家子,手指不是一般的硬,戳到头上跟擀面杖敲在头上的感觉差不多,李昊一个文弱书生哪受得了这个,三两下便开始抱头鼠窜:“疼,疼疼疼……,娘,您轻着点儿,头要被戳爆了。”
“知道疼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又赌气似的戳了李昊两指头,红拂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指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呃……”李昊的目光身满院子看热闹的仆役、丫鬟身上掠过,龇牙咧嘴道:“娘,要不……您让他们都先避避?”
知子莫如母,看李昊的样子红拂就知道他要说的事情并非什么机密,索性撇撇嘴:“避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真有事儿你就说,没事就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眼。”
怎么会这样。
李昊如遭雷击,目瞪狗呆。
这完全就是不讲道理嘛,难道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说自己想老婆了,让老娘去人家提亲去?
好歹我也是堂堂候爷,长安第一祸害,真要这么说的话……好羞耻!
不过好在府上下人多少还是懂事的,还知道给自己少爷留面子,不用吩咐便三三两两结伴退了出去,红拂身边只留下了两个贴身侍女。
这两位自从很早之前便跟着红拂,李昊是知道她们在老娘心中地位与其说是侍女倒不如说是姐妹,所以压根就没指望这两位能离开,只是在那些仆役离开的时候,长长嘘了一口气。
却不知,其实那些离开的人都在转着一个念头,反正有夫人的两个侍女在,明天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少爷今天说了什么,何必留在现场讨人嫌,回头还有可能被‘报复’。
等所有下人都离开了,红拂也找了位置坐了,似笑非笑的盯着李昊道:“现在总能说了吧。”
“嗯……”李昊纠结了一会儿,最终把心一横,死就死吧,总是不能辜负了美人,毕竟人家连同生共死都说了,自己只是找老娘去提亲而已,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岂不是没了男人的担当。
“娘,孩儿想麻烦您去一趟宫里。”
红拂有些莫名其妙:“去皇宫干嘛?”
李昊又是一滞,感觉老娘就是想看自己的话笑。
可怜自己上辈子单身狗一只,别说结婚,就连女孩儿的手都没摸过,哪里懂得如何跟家长说搞对像的事情。
红拂等了半天,见李昊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却又吱吱唔唔连个屁经都不放,终于忍无可忍:“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要不说,我可要去休息了。”
李昊自是不能让红拂就这么走了,连忙阻拦,急赤白脸道:“哎别,娘,我说还不成么。其实,孩儿就是想让娘进宫问问,陛下上次不是说赐婚么,咋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呢。”
红拂等了半天,结果却等来这么一句,当即愕然道:“就这事儿?”
“昂!”李昊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正常一些。
虽然有点急,但我却不能表现出来,是的,我一点都不急。
望着努力控制情绪的儿子,红拂无力道:“你不知道?”
李昊奇道:“我应该知道么?”
“你不应该知道么?”
良久的僵持……。
好吧!
最终,红拂发现李昊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怜的……。
轻轻叹了口气,红拂拉着李昊走向大屋:“儿啊,娘跟你说,其实赐婚的旨意早就发下来了,不过呢……要等到程家那丫头长到十八岁。”
如此诡异的答案让李昊方寸大乱,脱口而出:“啥?!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红拂哼了一声:“你?你除了知道鼓捣你的那些破烂生意还知道什么。”
一年好几十万贯的生意,怎么就成了破烂生意呢?!
李昊无语。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旁枝末节的时候,重点还在于程音音那丫头。
于是李昊急赤白脸说道:“不是……,那,那程家的丫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她十八岁我才能成亲?”
结果,李昊不说还好,一说红拂顿时就怒了:“废话,她不够十八怎么跟你成亲,当初不是你跟程处默说的,要等到那丫头够十八了再成亲么,这话你自己忘了?!真是的,老娘还等着早点抱孙子呢,结果你倒好,一下子把自己的婚事推迟了好几年,你说说你,有你这么不孝顺的儿子么。”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那只是一句推脱这词好不好,怎么就没人明白呢。
好委屈。
心好累……。
第四五九章 李泰能有啥事
怪不得这次回来总觉得李雪雁和程音音两个与以前有些不一样,原来李二赐婚的旨意早就发下来了。
突然感觉压力好大,今后老子也是有家的人了,再也不是单身狗了。
李昊反应了好久,甚至连怎么回到自己小院的都不知道。
激动么?
多少有那么一点,但更多的是压力。
尽管早就清楚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让他猝不及防。
江夏王府,李雪雁回家之后便躲回了自己的院子,就连晚饭都没出来吃,弄的李道宗还以为闺女病了,好一顿的嘘寒问暖。
李雪雁并没跟他说下午发生的事情,只推说身体有些不大舒服,便将李道宗从房里送了出去,然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窗口发呆。
不知道那根木头有没有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希望他不要误会什么吧!
李雪雁这样想着,嘴角不由自由勾了起来,手指轻轻绞在一起,俏脸微红。
还有三年,三年之后,程家那个小丫头便十八了,到时候……。
真是的……。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个疯丫头十八岁呢,难道不知道女孩子的青春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么?
等到三年之后,自己已经二十多了,到时候人老珠黄,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喜欢。
一轮圆月高悬,月下一对青年男女各自坐在窗前,想着各自的心事。
时光飞逝,李昊与李雪雁之间的事情就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在百万人口的长安城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两日后,八月十四的朝会上,李二的一道圣旨在朝堂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教化司?!总理大唐全境民众教化?!
什么鬼?
不是有国子监么,为什么还要弄出一个教化司?
除了有限几人,朝堂上的众人面面相觑,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表态。
待到李二宣布王珪兼任教化司司正,两年内在关中设立不下四百所义学的时候,大殿上瞬间变成了菜市场一样的所在。
众臣虽然早知道李二有兴办义学的打算,但因为消息一直没有得到佐证,故而全都在观望,如今李二当朝宣布了,大大小小的官员立刻各抒己见。
婉转一点的会说:“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天下教化本为国子监署理,贸然成立教化司有违祖制啊!”
性子直一些的会说:“陛下,我大唐本就设有蒙学,又何必徒费国帑,再说天下读书人一共就那么多,贸然成立义学何来生员?”
某些世家、士族的代言人更是直言不讳:“陛下,圣有有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大肆设立义学,说是广开民智,实则动摇国本,望陛下收回成命!”
李二早已料到会有这般场面,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一声不吭,只等下面吵够了,这才缓缓说道:“朕意已决,此事便这么定了,王珪,教化司一应所属由你亲自招募,各府、县机构设立有你亲自督办,两年之后,若无成效,朕唯你是问。”
一直如泥塑般站立不动的王珪终于有了反应,迈步来到大殿中央:“诺!老臣遵旨。”
众人见状还待再说什么,却见李二已经站了起来,大袖一摆:“退朝!”
林喜很是狗腿的站出来,尖着嗓子拉着长音:“陛下有旨,退朝……!”
李二不是面瓜,众人就是再不满意,也不敢上去拉着他不让走。
更何况大殿上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教化司的成立,义学的兴办,这一切来的都太过突然,让他们事先没有一点准备。
好在李二走了,还有王珪这个教化司司正在。
一群各怀心思的家伙立刻将王珪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质问道:“王侍郎,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陛下乃是乱命,你为何不向陛下言明义学的弊端。”
王珪冷眼扫过面前众人,撇嘴不屑道:“诸位,若是有心何不回去向陛下上书言明,以陛下的圣明,定能看出诸位忠君爱国的心思。
一群心思龌蹉的势力小人,将各自的利益摆在国家之上,还有脸来问老夫为何不向陛下言明义学的弊端。
真有意思,义学真像你们说那样不堪么?拍着你们自己的心口问问你们自己。”
王珪位列正四品上,官封黄门侍郎,乃是三省六部中门下省的副职,换句话说等同于副总理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地位自然不需要给朝堂上大部分人面子,连贬带损挤兑了围住自己的那些人一顿同样学着李二的样子拂袖而去。
一群沙雕,还真以为如今的皇帝是以前办事犹豫不准的太上皇呢,可笑之极。
这位可是连亲兄弟都能杀的干干净净的狠人,真以为他会在乎名声?不敢拿几个言官来杀鸡儆猴?
别开玩笑了,上一个敢搅虎须的家伙这会儿还在两仪殿外面跳舞呢。
谁要是觉得自己活腻味了,可以试着去拦着圣旨看看,不整得你家破人亡都算你丫运气好。
见正主儿走了,其余众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一个个摇头叹息着离开了太极殿。
便如王珪所想一般,没人敢去找李二驳斥他乱命,最多也就是回家发发牢骚。
能混到朝堂上当官的人其实都不傻,都知道这会儿李二正磨亮了刀子,准备杀鸡儆猴,只等有人跳出来,便是一刀切下去。
见了血,看看谁还敢出来阻拦。
王家大宅,王珪离开皇宫之后便来了此处。
王家主早已经得了消息,正等在家中,见王珪到了,连忙迎上去:“贤弟,下朝了?”
“嗯。”王珪点点头:“兄长,咱们屋里说。”
“好,好好,屋里讲。”王家主也知道外面不是话说的地方,连忙引着王珪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隔墙有耳这种事就算是再熟悉的地方,也不得不小心。
待到了书房,王家主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顺便让管家将书房周围十丈之内彻底清空,连只麻雀都不准进来。
王珪对此并不觉得意外,自顾自找地方坐了,两人是堂兄弟的关系,又没出五服,自然不需要过多的客套。
“贤弟,朝会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对于陛下这种安排,你怎么看?”安排好一切,王家主回到书房,坐到王珪身边,语气沉重的说道。
王珪沉默片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另外……,万事都要分两面来看,陛下此举固然有分化五姓七望的意思,但我王家却未尝没有借此崛起的机会。”
王家主捋着颌下胡须,并未将所谓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放在心上。
没意义。
他只要知道王珪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就好了。
不过,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理解错误,他还是补充了一句:“贤弟的意思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办,彻底与其它几家决裂?”
“未必会真的决裂。”王珪摇头:“陛下这次安排我全权署理教化司,并未往司中安排任何一人。所以……,除非其它几家真的想从朝堂中淡出,否则他们就算再不甘心,也会求上门来,讨要个一官半职。”
“竟然还有此事?”王家主一愣。
传言终是传言,从宫里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间,他最多也就是知道王珪这位同宗兄弟多了个新差事,负责教化天下万民。
至于说再具体的,便没那么清楚了。
如今听了当事人的陈述,才知道事情的竟然还有如此多的曲折。
片刻之后,王家主脸上愁容散尽,笑着对王珪拱拱手:“贤弟,愚兄先在此恭喜了。”
王珪微微一笑:“兄长对教化司可有兴趣,有是有,可以让德元去长安、万年两县历练一二。”
“固所愿也,不敢求耳!”
“……”
演,你接着演,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王珪一声不吭,只是盯着自家这位同宗兄长不说话。
王家主也觉得独角戏没啥意思,打了个哈哈说道:“哈哈,贤弟,德元那孩子愚兄可就交给你了,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当成自己孙子一样,别跟我客气。”
“兄长放心,我一定会像对自己孙子一样对待德元的。”
俩老汉,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王德元未来的命运。
可怜王德元兀自不知自己的好日子已经到了,依旧傻·逼呵呵的拉着李昊、郑延等人蹲在青楼喝着花酒,提前庆祝贞观三年中秋节。
不过,这次来的人有点多,除了一些长安城比较有名的纨绔,还有七八个来自西域的小国王子,比如高昌王子,比如吐谷浑王子。
初来大唐的几国王子显得比较拘束,虽然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进青楼这样的场所,但以前他们的身份是主人,如今他们的身份却是客人。
再加上今日来的这些纨绔,要么是国公之子,要么是世家嫡传,随便站出来一个,身份地位都不比他们差,这更让他们感到有些不习惯。
而且鉴于今日的场合,大唐帝国的四皇子李泰李青雀也来到了现场,更是给这些大唐的纨绔凭添了几分深厚的背景。
斛光交错间,李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李昊的身边,胖胖的身体挤开表哥长孙冲,嬉皮笑脸道:“姐夫,咱们喝一杯怎么样。”
姿态摆这么低?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昊条件反射的提高了警惕,举起手中杯与李泰遥遥碰了一下:“四殿下这是有事?”
“嘿嘿,也没啥大事,就是……”李泰四下扫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说道:“姐夫,义学的事是你张罗的吧?你看能不能……算我一份?”
“算你一份,什么意思?”李昊借着酒劲,乜着李泰,脑子里却在想着。
这小胖子什么意思?
这小子今年有十岁了吧?莫非是现在就起了夺嫡的心思?
按说不应该啊。
据李承乾说,李泰这小子就像只跟屁虫,天天有事没事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晃荡。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泰来找自己,难道就不怕被他大哥知道,然后削他一顿?
又或者这小胖子想要自立门户,借着这个机会来拉拢自己?
应该不会吧?
想不通,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啊,脑回路太过惊奇,谁也搞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就是……”小胖子显的有些为难,对李昊勾勾手指,两人头对着头凑到一起:“姐夫,我今年都十岁了,再过几年就成年了。可你看看我现在,还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甚至就连零花钱都要跟母后伸手要,这要是传出去,多丢人啊!”
“……”李昊无语,半晌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李泰道:“就这?”
“昂!”李泰点点头,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就像正在向主人乞食的小狗。
李昊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装醉了,拍拍李秦厚实的肩膀道:“四殿下,你看我笑了么?”
李泰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所以啊……,听我一句劝,你这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就算你担心的事情真传出去了,也没人会笑话你,不信你问你表哥。”李昊说着,指了指李泰的另一边。
我表哥?
顺着李昊手指的方向扭过头,李泰这才发现一脸贼笑的长孙冲正把头收回去,嘴角一抽一抽的,笑的贼特么开心。
不仅如此,这货甚至还主动揭发,隔着李泰对李昊道:“德謇,你别听青雀瞎说,他哪里是担心有人笑话他,分明是前些时候跟闫婉那小丫头吹牛,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当有凌云之志,等中秋节……。”
“长孙冲,本王跟你拼啦!”还没等长孙冲把话说完,李泰已经跳了起来,胖胖的身体向着自家表兄压了过去。
一边与长孙冲撕打,一边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完了,全完了,这下露底了。
早知道长孙冲是个大嘴巴,当初就不应该告诉他事情的前因后果。
现在好了,自己跟闫婉的事情彻底暴光了,万一父皇、母后问起来,自己要怎么解释!
第四六零章 上眼药
阎婉?
李昊隐约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不顾身边正在玩耍大过撕打的堂兄弟二人,略一回忆,便想起似乎在岐州与阎飞白聊天的时候听他提起过,好像是将作监少匠阎立德的闺女。
阎立德此人在李昊的印象中一直就是个特别有名的画家,后来熟悉了之后才知道,敢情这这位画家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早年前……。
嗯……,大概也就是几十年前吧,人家爷爷那也是当过皇帝的人物,名叫宇文邕。
至于阎立德本身,听说李渊的坟就是他修的,除了这些,听说还有玉华宫和翠微宫这两项大工程也是由他负责的,目前正在施工当中。
如此人物的闺女……,说实话,李昊觉得跟李泰还是蛮般配的,互相之间应该能有共同语言。
想到这里,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决定,伸手将正把李泰压在身下欺负的长孙冲拉到一边:“四殿下……。”
“姐夫。”李泰衣衫凌乱,眼泪吧差,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姐夫,你得替我做主啊,表哥他欺负我。”
李昊瞥了一眼正得意的向李泰做鬼脸的长孙冲,回过头笑着说道:“四殿下,长孙冲就不是个好东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泰一听这话便知道李昊没有替自己出头的意思,瘪瘪嘴道:“姐夫,你怎么还叫我四殿下,父皇都已经给你和堂姐赐婚了,你现在应该叫我四弟。”
四你大爷的弟。
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是真认了你这个四弟,将来岂不是啥事都要帮你出头。
李昊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四殿下,陛下赐婚归赐婚,但只要一日没有成亲,我与你堂姐便是两家人,岂能乱了称呼?今日没有外人在还好,若是他日有外人在,传扬出去怕是对你堂姐的名声不利。”
“那好吧。”李泰的小心思没有得逞,郁闷的点点头,旋即说道:“那……李候,之前你答应我的事情……。”
李昊一脸懵逼:“我答应你什么了?”
“就是给我在教化司谋个差事的事儿,你刚刚明明答应了。”李泰眨巴着眼睛,委屈的看着李昊,大有你不点头我就哭的意思。
呦呵,这小屁孩儿还威胁上老子了,撒泼打滚耍无赖这一套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盯着小屁孩儿李泰,李昊脸一冷:“闭嘴,不准哭,否则小心我削你。”
李泰果然闭上了嘴,眼泪汪汪的小眼睛与李昊对视着:“那,姐……李候,你是答应我了?”
李昊虎着脸:“嗯,答应了。不过,我这都是看在你堂姐的面子上,别以为你小子真的能威胁我。”
“嗯嗯,我知道,谢谢姐夫。”李泰化悲为喜,就在眨眼间又变的生龙活虎起来,端着架子走向主位,哪里还有刚刚小受的样子。
李昊越想越不是滋味,怎么瞅那小胖子怎么不顺眼。
想他堂堂三品候爷,啥时候被人威胁过,还是用撒泼打滚的方式。
越想越气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李泰的背影叫道:“四殿下放心,你跟闫婉的事情保在我身上,明日我便去阎立德府上替你说亲。”
之前长孙冲虽然嘴巴大了些,但好歹说话的声音比较小,仅限于身边几人能够听到。
但李昊这一嗓子可是当着一群人的面喊的,没留半点余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李泰身上。
得意不过片刻的李泰如遭雷击,震惊的回过头,表情简直比吃了粑粑还要难看几分。
完犊子了,这下消息算是彻底泄露了。
怎么办,万一被父皇和母后知道了怎么办?晚上回宫不会被打死吧?
李泰心灰若死,只觉得幼小的心灵遭到了无情的践踏,心理阴影面积直接向正无穷发展。
小婉,我对不起你。
李德謇,你这个大嘴巴,嘴上说的好好的,转脸就不认人,亏老子还那么信任你。
在场的众人基本都是人精,安静片刻之后,喧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本着不掺和,只吃瓜的原则,喧闹的声音比之刚才犹有过之。
只是,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没有人在心中八卦一些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丧考妣的李昊最终还是走了,准备回宫去面对暴风骤雨亦或篾片炒肉。
李昊在李泰离开不长时间之后,也跟着走了。
难得小胖子会喜欢一个人,甚至肯为这个人向自己这个‘外人’低头,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阎婉这小丫头,必须给他安排上。
随着李泰与李昊的离开,余下的众人放的更开了,打乱了原本的坐次,变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伏顺更是直接提壶凑到长孙冲身边,一边亲自给他斟酒,一边说道:“小公爷,在下在吐谷浑便对小公爷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啊。”
伏允父子入京请罪之后,李二非但没有为难他们,还给伏允赐了西平公的爵位,同时赦封伏顺为吐谷浑国主,并承认吐谷浑永为大唐藩属。
只是,所有人都明白,伏顺的国主之位是他老子伏允用后半生的自由换来的,从今以后吐谷浑再难有往日的辉煌。
长孙冲作为长安城的顶级纨绔之一,虽然明知其中的门道,却也不会在伏顺面前戳穿此事,也不会让他感到难堪,起身扶着酒盏笑道:“国主何必如此自谦,长孙冲区区薄名不足挂齿,让国主见笑了。”
“小公爷如此说倒是让顺无地自容矣。顺自一出生便在吐谷浑长大,从小便羡慕外面的世界,仰慕大唐的英雄人物。得知小公爷跨海远征,打的百济、新罗片帆不敢下海,更是向往之极。”
伏顺的一番话正好搔到长孙冲的痒处,乐得他哈哈大笑,举杯与伏顺一碰,假模假式道:“国主过奖了,跨海远征亦有德謇、处默等人的功劳,我可不敢占全功啊。”
“小公爷过谦了!”伏顺客气了一句,顺势与长孙冲碰了一下杯:“饮胜!”
“饮胜!”
一杯酒下肚,酒气上涌,长孙冲放下杯子,拉着伏顺坐到桌旁:“国主且先坐,等下冲给你介绍几位好兄弟认识认识,以后大家同殿为臣,也好有个照应。”
伏顺本就有意与这些大唐的纨绔结交,故而长孙冲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当下笑道:“如此正好,多谢小公爷了!”
从表面上看,伏顺就算年轻,就算再怂,好歹那也是吐谷浑的国主,按理说不应该如此低三下四。
可实际上,不管是他伏顺还是其它来自西域的各国王子,这会儿都显得挺低调的。
尤其是高昌国的鞠智盛,都特么上台献舞去了。
做为一国的王子,给别国的一些个官二代跳舞,若是传出去的话,这人怕是要丢到姥姥家了。
可是,不这样又能如何呢?
跟着程咬金的右武候卫走了一路,这些人对大唐的实力那是有目共睹。
吐谷浑、高昌,于阗、龟滋……,这些来到大唐朝贡的国家算一算都属于西域的顶尖强国。
平时吹牛·逼的时候敢喊,老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可在来大唐的路上,大唐一比……,说实话,他们那点钱和人连屁都算不上。
要说有钱有人,太极宫里那位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不信?
不信就比比。
在他们自己的国家,除了最精锐的国王卫队拥有全铁制的武器和全套的皮甲之外,其它的普通军队所用的武器简直可以用可怜来形容。
所谓的刀大多是石头的,所谓的枪,最多枪基本也就是在木头上绑块锋利些的石头。
至于护甲什么的……,上战场能有件衣服穿已经不错了,还想要护甲?
想什么呢。
而就这,还是建立在他们自己国内军队数量不过万的情况下,若是过万……。
不好意思,没有过万的可能。
首先是人口基数不够,其次是……真的养不起那么多兵啊。
转过头再看看大唐。
光一个右武候卫就有八、九万人,其中战兵五万左右,辅军也有三万之多。
更不要说这样的军队还有十五支,人数加在一起光战兵就达到了六十万。
若是再算上边军和各州府军,大唐的常备军人数接近两百万。
两百万常备军啊,整个西域的人口加起来有没有这么多。
除去兵员数量,再说装备。
大唐的军队就连最普通的辅兵,也就是普通有把子力气的农民都有属于自己的纸甲。
嗯……,虽然打起仗来纸甲起不到什么真正的防护作用,可辅兵真的需要打仗么?
除去那些辅兵,十六卫里最普通一卒身上都穿着皮甲或者竹制的扎甲,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只有使不动的,没有配不齐的。
战刀更是配备两把,一把横刀,一把障刀,全钢所制,不带掺假的那种。
更有甚者,大唐皇帝还烧包到给每把刀都配了个刀鞘。
你说这刀本来就是杀人用的,你给它配个鞘有个毛用,打仗的时候还要费劲巴拉的抽出来,这特么不是瞎耽误功夫么,有那个时间砍俩人好不好。
观察了一路的西域各国国主们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直到进了长安,所有人才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那就是:大唐有钱,大唐皇帝不差钱儿。
比是肯定比不了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正所谓人敬有的,狗咬丑的,西域诸国一看这情况,立马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我低头,我认怂,我心甘情愿当小弟,求大哥……不,求大爷打赏。
于是乎,便有了今日晚间的一场宴会,来自西域的各国头脑们极尽吹捧之能,把长安的这些纨绔子弟陪的是心花怒放,一个劲的表示,有要求尽管提,大爷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天色微明,旭日东升。
热闹了一个晚上的纨绔们各自打道回府,各回各家,各吃各渣。
西域诸国的头头脑脑们也是喝的酩汀大醉,不过索性目的答到了,也就满不在乎的各自寻了房间睡了。
李昊并不知道昨天这帮纨绔子弟们热闹了一个晚上,一大早他就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直接进了东宫。
李承乾这个时候才刚刚起来,正用着早膳呢,见李昊来了,便让人添了碗筷,邀请他一起吃点。
对此,李昊自然是不会推辞,事实上他之所以这么早来东宫,目的就是想要混顿早饭。
每年要支出二十万贯的助学金呢,目前家里进项不多,能省一点都是好的。
一刻钟后,吃喝已毕,李昊端起茶水漱了漱口,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弟弟青雀有媳妇了,阎家的阎婉。”
‘噗……’
同样正在漱口的李承乾一惊,漱口水咽了一半喷出去一半,眼睛瞪的溜圆:“你说啥?”
李昊似乎早有准备,早在李承乾喷出水雾的同时已经抬起袖子护住了头脸,待他开口之后,才将手放下,一字一顿道:“你亲弟弟,李泰李青雀,看上阎立德家的闺女阎婉了。”
“这不可能。”李承乾这回算是听明白了,断然摇头:“青雀才多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思。再说阎立德家那闺女我见过,瘦的跟柴火棍似的,风大点恨不能把她吹飞喽,青雀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这我哪儿知道啊,怎么会看上阎家那丫头你得去问你弟弟。”李昊耸耸肩,幸灾乐祸道:“而且你还别不相信,昨天晚上伏顺办的宴会上,你弟弟亲口承认的这儿,为此他还跑来朝我讨主意呢,希望我给他安排一点正经事。
哎呦,你是没看到昨天晚上你弟弟那可怜的样子,拉着我说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啦,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啦,上有老下有小……。
啧啧,那场面,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哦对,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长孙冲,他一直在我边上,可以替我证明。”
第四六一章 上赶着不是买卖
李昊是约对不会承认自己所言是出于对李泰的打击报复,那种小心眼儿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他这种有着高尚情操的贵族子弟所为呢。
再说他李昊可是未来李泰的堂姐夫,关心小舅子的终身大事也在情理之中吧?李承乾做为李泰的大哥,自然也是有知情权的吧?
至于李泰怎么想……,小屁孩儿懂个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他讲话的余地。
综上所述,李昊豪不犹豫的把李泰给卖了,没有一点负担、愧疚,从皇宫出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小得意。
好久没这么舒坦过了,果然助人为快乐之本呢。
一路乐呵呵的出了宜秋宫,路过弘文馆的时候,冷不丁大门里撞出一个胖子,大张旗鼓的拦在路上:“站住!”
李昊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一下子就乐了:“原来是四殿下。”
“李德謇……”李泰做贼心虚的向弘文馆时面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外面的情况,这才紧张的问道:“你,你进宫干什么来了?”
李昊笑容可掬上前执臣子之礼,而后拍着胸口对李泰说道:“四殿下不要担心,我李德謇是不会让你白叫一声姐夫的,从现在开始,你的婚姻大事就包在姐夫身上了,保管让你心想事万,万事如意。”
怕什么来什么,李泰虽然生在帝王之家,但小孩子的面皮终是薄些。
当即面色大变,气势全消,急吼吼拉住李昊:“姐,姐夫,嘘,小,小点声。”
李昊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让李泰如了意,声音非但没小反而比刚刚又大了些:“哎我说青雀,你这是怕什么呀,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敢爱敢恨才对,喜欢那家的妹子直接上就是了,凭你的身份还有谁敢拒绝不成。”
李泰被气的小脸都红成猴子屁股了,还‘看到妹子直接上’,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顶着个长安第一祸害的名头非但不以为耻,反而还沾沾自喜?
老子可是文人,文人要有逼·格,文人要有气度,要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博古通今,追妹子也要有仪式感,与妹子聊天时更要引经据典、借古喻今,岂能像你说的那般粗俗。
喜欢就上……,那特么是牲口好么!
可吐槽归吐槽,这样的话李泰却是不敢说出口的。
昨天从外面回来之后,他便总结了一下,发现李昊这人就是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你越不想怎么样,他就偏要怎么样。
通俗点说,就是属搅屎棍的。
而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与他争论,而是迅速打开局面,将话题引导至其它方向,否则只能越陷越深。
硬着头破将李昊拉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李泰鬼鬼祟祟低声说道:“姐夫,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能给我某个职位么?”
“四殿下,你这个……”李昊忍着笑,脸都憋红了:“你这个应对的方式其实还是不错的,但如果表情能再自然一些,眼神再收敛一点,效果应该会更好。不过,以你的年龄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已经很好了,不必过苛责自己。”
“我……”李泰这下是真的没招了,颓然靠到墙上:“姐夫,你到底想怎么样,给我个痛快可以么。”
“青雀啊,我想你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李泰注定无缘皇位,但李昊依旧不想节外生枝,感觉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好强行扭转话题:“我之所以这样对你,不是想要针对你,而是想要考验你对阎家那小姑娘到底是不是真心。”
“什,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李泰所有不适,呆呆问道。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青雀,做为一个男人,当他选择好自己的另一半的那一天,他便需要为了自己的另一半而背负起应有的责任。
你要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并不只有爱情和甜蜜,这其中还包括了一些风言风语,如果你不能或者不想为她背负起这些,那就说明你并不喜欢她,亦或者你还没有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所以,我现在最后问你一句,你真的喜欢阎婉那丫头么?你是否肯为她背负一切,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记住,这是一次男人之间的对话,你要认认真真的考虑好,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答应,否则害人害已。”
如此正式的对话让李泰有些无所适从,呆呆看着李昊,心中涌起莫名的冲动。
原来,姐夫并不是在害我,而是在帮我。
他让我像一个男人一样勇敢的面对自己,也只有他把我当成一个男人。
看来,之前是我误会他了。
“姐夫,我,我是真的喜欢小婉,我愿意为她背负一切,这是我的承诺,你……能帮我么?”
历史的惯性是无穷的,纵然在李昊穿越之后改变了许多事情,但李泰依旧选择了他曾经的王妃。
但对于李昊来说,他并不清楚这一点,面对认真的李泰,终于难得正经了一回:“可以,不过单单我帮你还不行,更多的还要看你自己。”
“那,那我……”
“你回头跟陛下或者皇后娘娘坦白吧,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会帮你在阎立德那边探探口风,若是他不反对,我再去陛下那边敲敲边鼓,助你成事。”
“可是小婉那边……”
“那边你不用担心,只要有陛下赐婚,到时候包你抱得美人归也就是了。”
离开皇宫的李昊不得不感概,这个年代的小年轻还真是早熟,不知道是因为见多识广还是发育的太好。
总之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十来岁的小屁孩最多也就是玩个过家家,对小妹子有点好感罢了,哪知道什么情情爱爱,喜欢不喜欢,至于男人不男人,使命不使命更是无稽之谈。
阎立德这段时间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在听到李德謇来访的消息之后,更是双眉紧锁,努力思索他来找自己的目的。
将作监少匠,亦或称少监,好像跟这位少年成名的开国县候没什么太大的交集,毕竟自己只是个修陵墓宫殿的,而李昊则是偏向武将方面更多一些。
“少监,少监!”前来传令的侍从见老大只顾着发呆,忍不住提醒他道:“李候在外面已经等了半天了,您看……见是不见?”
“哦,你带他进来吧。”
不见肯定是不行的,别说双方之间还有一定的交情,老阎的堂弟岐州刺使阎飞白与李昊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便是没有这份交情,人家堂堂卫国公世子,从三品的开国县候来访,阎立德也做不出避而不见的事来。
片刻之后,李昊跟着侍从进了阎立德的官署,打眼四下里一看,四周墙上到处都挂着一幅幅的‘效果图’,草草看去,尽是些华美的宫殿建筑,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至于说那上面的宫殿作用到底是什么,以李昊的经验,根本看不出来。
这并不是我军无能,而是古代的规制太多,让人根本无从分辨。
就好比说这皇陵吧,其实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古代皇帝挂了之后,墓是墓,陵是陵。
墓指的是地下部分,而陵指的是地上的部分,两地并非一定会在一起。
比如那个打下偌大疆土的成吉思汗,他的墓……,不好意思,据说人家在草原上随随便便挖了个坑儿,用席子把身子一卷直接埋了,然后万马一踏,转回头一场大雨,等草长起来连他本人都找不着自己被埋哪儿了。
而成吉思汗的陵却建在了鄂尔多斯,占地面积近六公倾,一点不比皇宫的规制差。
所以说,李昊分不清墙上那些‘效果图’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古代人视死如视生,活着享受过什么,死了也一定要享受。
活着的时候住宫殿,死了继续住也很正常。
“李候对建筑也有兴趣?”阎立德见李昊进屋半天,目光一直在那些自己手绘的‘效果图上打转,不得不主动开口,打破这份尴尬。
李昊这会儿也回过神来,笑着拱手道:“阎叔,咱们父一辈子一辈的,你要是提什么候爷不候爷,那就是打我脸了。这样,你老要是看得起我,就收我一声贤侄,实在不行叫我名字也行,您看如何?”
“呃……”阎立德一滞,旋即笑着对呆立一旁的侍从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上茶。”
事有反常必为妖,尤其是李德謇这种祸害,能让他如此客气,必然是有求于人。
阎立德把事情看的很明白,将侍从打发出去之后,开门见山道:“德謇贤侄,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是这样……”李昊倒是不做伪,阎立德一问,便主动说道:“我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受了魏王殿下所托,前来向阎叔打听件事。”
阎立德听闻事情涉及到了李泰,没来由心中一动,不由自主想到了这段时间家中女儿的反常之举。
知子莫如母,知女莫如父,把闺女养到十来岁,什么样的性子阎立德可谓是知之甚详。
可偏偏这段时间闺女自弘文馆散学之后,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发呆,再也不如往日那般缠着他学画不说,每日反倒把四殿下整日挂在嘴边。
起初阎立德倒是没放在心上,不过今日李昊这一提,顿时让他脑中灵光一闪:完了,我家白菜要保不住了。
想及此处,阎立德便再也笑不出来了,语气生硬的问道:“不知李候想打听什么事?”
李昊又不傻,看阎立德的表情便知道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索性直言不讳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打听一下,令媛是否许配人家,可曾定过亲事。”
果然是这样!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在得到证实之后,阎立德依旧觉得有些上头。
长安城那么多白菜,你特么不去挑,我家白菜还没长成呢,你却惦记上了,这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阎立德的语气愈发生硬起来:“李候,此事,陛下知否?”
李昊这会儿也有些不乐意了,什么态度嘛,拱你家白菜的是李二家的猪,跟老子有个毛的关系,有成耐你找李二去啊,再不济你去打那小胖子一顿也成。
老子就是个传话的,你老货甩脸子给谁看呢。
“陛下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阎少监莫不是觉得四殿下配不上令媛,没事,人之常情,老婆别人的好,孩子自己的好,我能理解。”
李昊说到这里已经站了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此事我回去之后会向太子殿下说明,也会跟皇后娘娘解释清楚,阎少监公务繁忙,留步吧!”
留步你大爷,我要是真留步,让你小子回去一顿传话,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呢。
李昊起身的瞬间,阎立德已经将事情想了个通透,抛开感情上的不舍,其实闺女嫁给李泰也很不错。再怎么说李泰也是长孙皇后嫡出,大唐数一数二的皇子,配他闺女可以说是富富有余。
“贤侄,贤侄留步,老夫话还没有说完呢。”绕过桌案,快步追上李昊,阎立德将李昊拦了下来。
李昊不语,就那么静静的盯着阎立德。
这老货就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罪酒,你越是上赶着,丫就越娇情,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不迟。
阎立德拦住李昊之后,苦着脸道:“贤侄误会老夫了,老夫并非那种不识抬举之人,如何能不知道贤侄乃是一番好意。只是……,事关小女终身,老夫总要回去跟婉儿她娘商量商量才是,还望贤侄能够宽限几日,如何?”
“几日?”李昊冷着脸问道。
他是不打算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了,以势压人就以势压人好了,反正老子本来名声就不好,再多一条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阎立德自知理亏,倒也没计较李昊的态度,只伸出三根手指:“三日,三日之后无论如何,老夫都会给贤侄一个答案。”
第四六二章 生意上门(上)
在李昊走后,阎立德不禁为自己的冲动深感懊悔。
女儿将来又不能终身不嫁,相比较来说,魏王李泰自幼便有才名,待人接物又彬彬有礼,倒是比京中那些纨绔要强上不知多少,算得上女儿的良配。
这要是换了一般老成些的同僚前来探口风,他阎立德说不定当场便点头答应了。
便是真的不想与皇室结亲,也会先慎重考虑一番,然后想个比较婉转的托辞将事情搪塞过去。
可问题是,前来探口风的竟然是李昊这个不着调的家伙。
正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更不要说他原本的名声就不怎么好。
这就好比提亲的人是王婆,哪怕你明明知道这是一门好亲事,在因为媒婆的原因在第一时间也会心生反感。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跟阎立德是否认识王婆没太大关系,主要是性质相同。
偏偏李昊还没有搅屎棍的觉悟,非但没有意识到阎立德的反感情绪是来自于他,还自以为是的认为是老阎眼光高,看不上李泰那个胖子。
这让李昊觉得很丢脸。
李泰那个胖砸的确长的丑了点,人也不怎么争气,可好歹你也得给我点面子吧,直接顶回来算怎么回事,还以为是你外公当皇帝那会儿呢?
如今已经不是北周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别说北周,大隋都亡了多少年了,风水轮流转知不知道!
李昊越想越气,索性直接回了东市的养心斋,啥也不想倒头就睡。
去他大爷的,爱咋咋地,三天以后,敢不答应,老子就让你明年直接当爷爷……。
嗯?!话说回来,李泰那小子……现在能力够不?别是还没发育起来呢吧,要是那样的话,让阎立德当爷爷的计划就必须再推迟几年了。
李昊一觉睡的香甜,却不知外面已经为他的仓储中心吵翻了天。
那些来自西域各国的王公贵胄醒了酒之后,不知怎么脑瓜子一热,就带着人跑去了仓储中心,打算看看这间大唐最顶级的仓库是个什么样子。
毕竟他们好些人都在大唐有自己的生意,平时又难得来一次大唐,有了机会自然要看看生意伙伴的实力如何。
最主要的是,一间仓库而已,凭什么收费辣么贵,一间标准库房每个月竟然要五十贯的租赁费用,更有特殊用途的仓库,每月费用两百贯都不止。
丫这是抢钱呢,真当老子们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吧?!
结伴而行,一群人只带了几个护卫,轻车从简来到了位于城外的仓储中心。
还没进大门,一群来自西域的土鳖就被震撼了一下。
宽敞的水泥官道与仓储中心直接连接,数丈宽的大门被一间不大的小亭子分隔成进出两个出入口。此时虽然已经临近傍晚,但大门口运货的车辆却丝毫不见少,进进出出说不出的繁忙。
“这一天要进出多少货物?”来自于阗的王子嘴巴长的老大,喃喃低语。
身边,高昌王子鞠智盛摇头答道:“不知道,但看数量应该不少。”
废话,傻子都不知道肯定少不了,没见数丈宽的大路都快要被堵死了么。
随行的从人去大门口的岗亭里面做了登记,一行人看热闹的家伙顺着大门旁边的行人通道进入其中。
仓储中心内部,一间间高大的仓房更是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这是储存货物的仓库?为什么看上去比自己的王宫都大?难道就不怕倒了么?
仓储中心绿柳成荫,进入宽敞的大门,迎面便是一座巨大人造假山,一道蜿蜒曲折的水流自假山上盘旋而下,最后变成一道小小的瀑布,落下假山下的水池之中。
池水清澈见底,里面种着荷花,站在池边能看到荷叶下各色小鱼在游来游去。
巨大的假山与水池被修成圆形,看上去就像陆地中的一座大岛,数丈宽的水泥路围着这座大岛转了一圈,形成一个转盘。
转盘的其它三个方向,分别各有一个出口,出口的位置各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分别标示着,东一区,东二区,厕所,餐厅等等字样。
仓储中心很大,仓库的外观又都差不多,不是熟悉的话很容迷路,万一再赶上人有三急什么的,那可真就悲剧了。
所以那些路标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的作用却并不小,至少可以让人在明确自己的目标之后,不必再找人打听路径。
西域诸国的公子王孙们在大门前的中央广场驻足的功夫,仓储中心内部迎出数骑,片刻之后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位老者自马上下来,笑着拱拱手:“诸位贵客远来,老朽添为此地管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高昌王子鞠智盛亦笑着还礼:“钱经理客气了,我等不请自来,还望不要见怪。”
于阗王子同样拱了拱手:“钱经理,您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我们就是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来仓储中心之前,这些西域各国的来人并不是没有准备,仓储中心的负责人是谁早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
就是……经理这个职务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这是个多大的官。
不过,钱管事的出现倒是着实让他们心中一惊。
要知道,他们来这里可是谁都没通知,可没想到,这才刚刚进来,便被发现了真实身分,甚至人家的主要负责人都出来迎接了。
“诸位,来者是客,老朽身为主人,怎么也要尽尽地主之宜才是。来来来,还请上马,老朽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仓储中心。”
钱管事不卑不亢的带着四五个来自西域的各国王子,在仓储中心里兜起圈子,熟悉的介绍着各式地标建筑,耳中传来的尽是些奉承之言。
不得不说,这是老钱之前从未有过的一种体验。
想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王府管事,如果不是傍上了李昊这个大款,别说接待什么西域诸国王子,就连人家使团的一些主官都不一定能见得着。
甚至就算见到了,人家也不见得会正眼看他。
但如今,不一样了,跟对了主子,身价立刻倍增,一个个往日高攀不上的贵人对他笑脸相迎,和和气气,这着实让他觉得这辈子没白活,将来老了,动弹不动的时候,跟孙子也有了吹牛的资本。
兜兜转转,一行人在某间巨大的仓库外面停了下来,龟滋王子试着问道:“钱经理,不知我等是否可以进去仓库里面看看?”
“自然可以。”钱管事的任务便是带着这些人熟悉仓储中心,自然不会拒绝地方的要求,挥手间早有人拿了钥匙上前将仓库的大门打开。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园区的路边早就已经点亮了一盏盏明亮的路灯。
这样的情况下,仓库里面自然显的黑暗无比,打开的大门更像是一张巨兽张开的大嘴,好像随时都会将众人一口吞下。
“掌灯。”钱管事也没有在黑夜里进入过仓库,连忙命人去把仓库内的灯火点燃。
片刻之后,仓库中的灯火燃起,将其中的黑暗驱散,将仓库内部的真容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数丈高的屋顶在外面看还不觉得如何,但站在仓库内部,立刻让人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更让那些西域人震惊的是,这仓库内部的骨架竟然是全部有钢铁打造的,二十余根全钢打造的支撑柱像穿着铠甲的士兵,排成整齐的两排,撑起头顶不知多重的屋顶。
“这……,这么多的钢铁……。”
“是啊,这能打造多少武器啊,可惜,竟然用来造房子。”
“我要是有这些钢铁,早就带兵打到……嗯……呃……。”
几国的王子看的眼珠子都红了。
大唐真是太有钱了,区区一个候爷,竟然能够动用如此多的钢铁来建房子。
要知道,仓储中心的仓库可不仅仅只有眼前这一间,在外面还有不下数十座这样的仓库,若是每一间仓库里面都是以钢铁做为房屋的骨架,这其中投入的钢铁数量将达到一个不可估量的数字。
一群土鳖,没见识的东西。
钱管事听着那些西域各国的王子们自觉不自觉的惊叹声,眼底闪过一丝蔑视。
几根钢梁就吃惊成这样,要是被他们知道,这仓库屋顶所投入的钢梁数量是支撑柱的两倍,估计这帮人下巴都得惊的掉下来吧。
从仓库里面出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众人再也没了参观的心思,便由钱管事带领着去了仓诸中心管理处。
高高大大的建筑镶满了玻璃,在黑夜中灯火的照耀下反射着光芒,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水晶宫殿。
在管理处的大门口,四个花季少女穿着漂亮到极点的长裙接待着一位位前来办事的商贾,或是指明路径,或是回答各种疑问,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在见到钱管事带人过来的时候,四位少女齐齐行礼,道了声:“钱线理好,欢迎几位先生光临管理处。”
鞠智盛等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但依旧被这样的场面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嗯……,主要是不知道应不应该丢些赏钱。
毕竟正常情况下,只有那些秦楼楚馆的门口才有这样的场面,他们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大多会丢下一些铜钱或者银两、珠宝什么的。
可问题是这里是仓储中心不是秦楼楚馆啊,丢银子什么的会不会让对方误会成挑衅呢?好尴尬,到底要怎么办!
好在钱管事摆了摆手,替他们化解了其中的尴尬:“你们几个退下吧,这几位有我亲自关照。”
“诺!”四个女孩子应了一声,纷纷退到一边,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鞠智盛看着那四个女孩,随口对钱管事问道:“钱经理,她们这是……。”
钱管事若有所思的看了鞠智盛一眼:“哦,她们的主要工作是迎宾,负责接待前来办事的客户,或是替新来的客户解答一些问题。都是干干净净的姑娘家,来这儿工作就是为了替自己攒下一份嫁妆,诸位都是大人物,就别打她们的主意了。”
听钱管事如此说,几个正在对女孩行注目礼的家伙立刻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于阗王子尉迟雄打了个哈哈:“原来是我等误会了,经钱经理解释方知这些女子志向高洁,惭愧惭愧!”
“呵呵……,无妨,不知者不怪,几位诸位都是贵客,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钱管事轻轻一语将此事带过,引领着几位西域王子入了管理处。
管理处内部悬挂着数盏水晶吊灯,纵然大厅十分宽敞,亦被照的十分通透,丝毫感觉不到夜色的降临。
除去那几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另有几个地方也格外的引人注意。
比如几个被盆栽隔开的区域,入口处挂着VIP的牌子,众人隐约间可以看到里面影影绰绰有些人,但却看不清是什么人。
又比如两排木椅那边,能看到一些商贾打扮的家伙坐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有与门口几位女孩穿戴差不多的姑娘行至某人身边,然后两人便会一同去柜台那边。
几国王子虽不至于看的目瞪口呆,但也是大开眼界。
这管理处的场面与他们印象中商贾云集,万头攒动的混乱场面似乎有很大不同。
偌大的大厅里虽然人数不少,但却丝毫不见喧闹,柜台那边也不见商贾们挤在一起的场面。
怪不得能经营起这么大的仓储中心,实力与处理问题的手段当真称得上一绝。
几国王子彼此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下定决心,在这里租下几间仓库,以后自家的生意就放在这里了。
不图别的,单凭人家这管理,就值得他们相信,更值得他们投资。
更不要说这仓储中心拥有者背景大的吓人,皇帝陛下的宠臣就不说了,关键是人家还有太子侍读的身份,再过几十年,就是妥妥的权臣。
这样人物的家族产业,估计没人敢打主意,这样的人只要活着一天,与其多一些联系便不会吃亏。
第四六三章 李泰的亲事
能来大唐的这几国王子心中都很清楚,他们未来的人生注定要与这个庞大的帝国牵扯不清,并且短时间内,他们很难再有回国的机会。
因为他们目前有一个统一的身份——质子。
而且你还别小看这‘质子’的身份,就这还是高昌、龟滋、于阗、焉耆等国上赶着求李二求来的,否则人家大唐还真不一定能看上他们这些人。
因为大唐并不在乎他们的依附是否真心,同时也不在乎他们是否背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所以能够留在大唐,对于这些所谓的‘质子’来说,非但不是耻辱,相反还是一种荣耀,这意味着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来接触那些大唐的权贵,意味着他们可以学习到更多的先进治国理念。
若干年后再回西域,要背景有背景,要实力有实力,争王位还有什么人能争过他们。
……
太极宫,含凉殿,长孙皇后正在逗弄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李治。
小家伙还不到一岁,胖乎乎的跟个小肉球差不多,此时正高举着双手,咿咿呀呀想要抓住大哥的手指。
李承乾笑的眼睛都快要眯起来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李治的脸上戳来戳去,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未来十几年后,这位将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此时的他只觉得这个弟弟挺好玩的,可以随便欺负,又不会告状,真是太可爱了。
‘啪’。
一边的长孙皇后终于看不下去小儿子被欺负,抬手将李承乾准备伸到李治嘴里的手指打落:“那是你弟弟,你当是猴子呢。”
“嘿嘿……”李承乾憨憨一笑,再也不敢去撩拨李治,老老实实站到一旁。
长孙皇后虽然脾气很好,但对他们这几个兄弟却是非常严厉,万一真惹到老娘生气,李承乾可以保证,自己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说说吧,你这大忙人怎么今天有时间来本宫这里,可是又闯祸了?”将李治交给身边的乳娘,长孙皇后终于问起李承乾的来意。
面对老娘的质问,李承乾暗道一声不好,连忙俯首谢罪:“儿臣惭愧,今后一定每日前来给母后请安。”
“不必了,母后不是不讲道理之人。”长孙皇后轻轻一摆手,和声说道:“你是储君,每日又要兼顾学业与政务,时间本就不宽裕,加之东宫与含凉殿距离又远,今后你每半月来一次便好。”
“诺,儿臣谨记母后吩咐。”李承乾松了口气,暗道一声侥幸,旋即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连忙说道:“母后,其实儿臣这次前来是有些事情要与您商量。”
“有事与本宫商量?”长孙皇后愈发狐疑起来。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她的权力都在后宫,实在想不出儿子有什么事情需要与自己商量。
“是的。”李承乾点点头,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母后,前些日子李德謇与冲表哥与儿臣说了一些关于青雀的事情,儿臣觉得应该与母后禀报一声。”
长孙皇后本以为是长子在外面惹了祸事不敢与他父亲言说,特来找自己说情,结果没想到,聊了一会儿竟然又牵扯出了二子李泰。
如此一来,便让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自古皇家无亲情,夺嫡的残酷冷血她当初又不是没见过。
李建成、李元吉与李二本是一母同胞,可最后却落得一个手足相残,隐太子与巢刺王身死道消不说,甚至还被从族谱中除名。
如今,玄武门之变未远,自己的两个儿子难道又要闹起来?
难道这天家真就……。
想到这里,长孙皇后的脸色不由变的一片铁青,冷声斥道:“李高明,你想说什么最好想想清楚,别忘了,青雀是你弟弟。”
“啊?!”李承乾被老娘冰冷的语气刺激的后背发寒,急急解释:“不是,母后,您别急啊,您听儿臣说……。”
“说什么,不管是你的那个侍读李德謇,还是你表哥,他们都是外人,而青雀却是你弟弟。你身为储君当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岂能跟着人云亦云,别人如何说你就如何信,将来本宫与你父皇还如何能指望你克继大统。”
李承乾都快急哭了,这会儿他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老娘是怀疑自己受了外人的挑唆,来这里告密的。
好吧,我必须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看笑话的想法,可这跟克继大统有啥关系,和人云亦云又有啥关系。
当哥哥的关心一下弟弟的终身大事有错么?更何况还是他看中的人。
李承乾越想越委屈,好不容易等长孙皇后说完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接着,一个小胖子冲进了房间,乍一见到李承乾,先是一惊,接着左脚绊住右脚,‘吧唧’一声砸在了地上。
“青雀!”长孙皇后顾不上再数落李承乾,关切的起身上前将李泰扶了起来。
李泰原本摔得并不重,最多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疼,结果被长孙皇后这一扶不打紧,所有‘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母后,母后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自古慈母爱幺儿,虽然李治降生之后,李泰的地位已经水涨船高不再是老幺,但李治出生的时间毕竟还短,再加上李泰再过两年便要成年,要离开皇宫独自去封地,长孙皇后自然更疼爱他一些。
再加上李泰哭的凄惨,长孙皇后心中更是发酸,当下连忙安慰:“青雀,青雀不哭啊,你有什么委屈只管与母后说,母后给你做主。”
李泰得了长孙的首肯,心中一宽,偷眼瞅了李承乾一眼,没敢提他,只抽噎着说道:“母后……,冲表哥和姐夫欺负儿臣,儿臣原本是相信他们的,可他们却把儿臣的秘密全都说出去了,母后,母后您要替儿臣报仇啊,一定要打他们板子。”
“……”
冲表哥长孙皇后知道,指的是大哥长孙无忌家的长子长孙冲,可姐夫又是谁?
想不明白,李泰哭的跟个一百斤的胖子差不多,显然是问不出来了,于是只能看向李承乾,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李承乾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母后,姐夫指的是李德謇,您和父皇不是已经给他和雪雁堂姐赐婚了么。”
“哦,又是他……”长孙皇后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李德謇的名字了,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满,皱眉道:“这李德謇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哪里都有他的事,真以为救过陛下和本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个……”李承乾能说什么呢,这种事情真的很不好回答。
好在长孙皇后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说了一句之后,马上又对李泰道:“青雀,告诉母后,你表哥和李德謇到底知道了你什么秘密,又都告诉谁了。”
“他们……,他们到处说儿臣与小婉很般配,是天生的一对,结果,结果现在小婉都不理我了,我,我,哇……”
长孙皇后突然觉得很无语。
亏她之前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结果……,这不就是小屁孩儿之间互相开玩笑的事情么,也值得闹的惊天动地?还报仇,老娘真要出面那才叫丢脸呢。
哭的凄惨的小胖子瞬间就不香了,长孙皇后把李泰丢到一边,拉过李承乾继续审问:“李高明,正好青雀现在在这里,把你刚刚要说的事情说一遍。”
“母后,儿臣要说的跟青雀说的是一件事。”李承乾看了一眼还在哽咽的二弟,耷拉着脑袋道:“不过儿臣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儿臣是真觉得青雀跟那个小婉挺般配的,所以想跟母后您提一嘴,让你帮着参谋参谋。”
作为全程参与了今日这场闹剧的主角,李承乾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老娘这会儿有多尴尬。
套用李德謇的话说,那就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长孙皇后也有些哭笑不得,敢情今天这一切事情都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幸运的是在场的人不多,应该不会有人传出去。
恢复了以往雍容华贵的样子,命人将李泰扶起来坐好。
长孙皇后清了清嗓子:“高明,这小婉是谁家的女子,你可知道?”
总算回到正题了,李承乾长出一口气,再也不敢嬉皮笑脸,老老实实回答道:“回母后,小婉乃将作监阎少匠之女,现年九岁,与青雀同在弘文馆就读。”
“哦,原来是阎少匠之女。”长孙皇后点点头。
阎立德她还是知道的,与他的那个兄弟阎立本可称是朝堂上的书画双绝,宫里不少画像都是由他们兄弟两个所绘。
李泰这会儿也不哭了,老底被自家大哥掀的一干二净,老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估计报仇的事肯定也指望不上了。
只可惜小婉那丫头与自己还挺玩的来的,可如今出了这一档子事儿,那丫头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搭理自己了吧。
越想李泰越觉得憋屈,忍不住悲从中来,再次流下泪来。
长孙皇后倒是没想到李泰对那个阎婉竟然深情至此,见他坐在那里一个劲的擦眼泪,不由有些好笑。
大唐并没有什么早恋不早恋的说法,民间也好,贵族也罢,十多岁结婚的比比皆是。
甚至就连她自己,也是十三岁就嫁给了李二,现在不也是琴瑟相和,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
只是不知道那阎婉生的如何,是否配得上自家胖儿子。
这个……要是有机会见上一见就好了。
想至此处,长孙皇后忽然眼前一亮,对左右吩咐道:“你们下去传本宫的懿旨,八月十五在即,本宫打算在后宫宴请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家眷。”
“诺!”
有机灵的宫人立刻领命去了,不多便有十余太监急急出宫传长孙皇后的懿旨去了。
李承乾到底比李泰大着一些,敏锐的发现了老娘如此安排的用意,上前两步谄媚道:“母后,儿臣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向您禀报。”
“什么事,说吧。”
只要不发生兄弟相残之类的事情,长孙皇后还是很好说话的。
“母后,其实自打儿臣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母后这里禀报,这第二嘛……,儿臣还安排了李德謇去阎家探探口风,看看这阎家小姐是否有许配人家。”
“哦?”长孙皇后赞许的看了大儿子一眼,笑问:“结果如何?”
李承乾扭头看了一眼明明垂头丧气,却已经把耳朵支起来的李泰,拿腔作势道:“这个……据李德謇回报,阎家小姐应是没有许配人家。”
“嗯,不错。”长孙皇后点点头:“你这哥哥当的还算是称职,以后记得要多关心一下你的那些兄弟姐妹,莫要总是与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说的太对了,李泰握了握拳。
李德謇可不就是乱七八糟的人么,大哥就是被他给带坏了。
不过呢……若说少跟他混在一起也不对,毕竟那可是未来的姐夫,能力大的很,手眼通着天呢。
再说,这次要不是他帮忙去阎立德那边打听小婉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知道小婉还未许配人家。
正纠结着,却听李承乾那边又开口道:“诺,儿臣谨记母后教诲。不过……李德謇在打听事情的时候顺带也问了一下阎少监对这门亲事的看法,但阎少监却说……。”
李泰虽然年龄不大,却也知道问题的关键就是这个‘但’字上面。
于是不等李承乾说完,立刻主动问道:“阎少监说什么,可是不答应?”
长孙皇后也关切的注视着李承乾,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李承乾摇摇头:“倒也没说不同意,阎少监只说就这么一个女儿,怕女儿将来受了委屈,所以打算回头问问她女儿的意思。”
是这样的么?李泰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只要没真的拒绝就好,否则皇室也是要面子的,不可能明明对方不答应,自己却还要行娶人家闺女。
第四六四章 生意上门(下)
八月十五,中秋节,举国欢庆。
无所事事的李昊跟着自家老头子去了皇宫,中秋之夜,李二要大宴群臣,这个面子怎么也要给足,就算有病在身也必须去。
当然,更主要的是,难得见一次回头钱,李昊打算借机好好吃一顿,最好能把李二吃到肉疼。
嗯,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不过这并不耽误李昊将自己饿了一整天。
夜色下的太极宫灯火通明,恢宏的宫殿被各式彩灯照射的流光溢彩。
文臣武将放下了以往的成见,彼此间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时不时还会品评一下宫灯的好坏。
李昊自然不会混到老货中间去自找没趣,尽管以他现在的官职的确有资格混入其中,可俗话说的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他一个小年轻混在老头子中间,哪有穿着绯袍混在一群蚱蜢绿中间来的畅快。
转头向左看看,长孙冲绿油油的;再向右看看,程处默还是绿油油的;回头看看,杜构、李震、柴令武等一群人依旧绿油油的;再低下头看看自己,好家伙,红的发紫,优越感油然而生。
这狗东西,就特么是来炫耀的。
长孙冲等人如何看不出李昊的想法,索性满脸嫌弃不去搭理他,哪怕他主动开口,也是无人搭茬,权当此人不存在一般。
可是以李昊的面皮来说,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反正是纨绔们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一身绯袍站在众人中间宛如鹤立鸡群,好不得意。
行行复行行,前面老家伙们已经陆续进了大殿,等到李昊他们这一伙小年轻的时候,里面基本已经没有位置了,站的靠前的几人甚至还看到有几个五品官已经坐到了门槛上。
这个时候绯袍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
只见李昊脚步丝毫不停,越过众人来到大殿门前,拍拍堵门的那几位,大拇指朝身后比了比:“你们几个,后边去。”
堵住大门的几位原本还在庆幸,陡然听到这么一句,眼一瞪回身便准备骂人,结果刚一回头立刻被一团耀眼的红光刺的两眼生疼。
这尼玛不是玩儿人么,你一个三品大员咋还出溜到后面去了呢,现在大殿里面都排好坐位了,你这一进来,岂不是所有人都要往后挪?
不光几个五品官有些上头,门口伺候局儿的太监也是一阵头大,不让李昊进去吧,于礼不合,可让他进去吧……,岂不是要得罪一大批人。
而李昊却不管这些,顶着一身绯红官袍,抄着手就往里挤,挤到前面也不说话,你让坐我就继续往前,不让坐我就往你身后一坐,无耻中带着混不吝,典型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众人很是无奈,毕竟一会儿皇帝陛下就来了,若是被皇帝看到三品官员被挤到四品、五品身后坐着,哪怕不会当面训斥,少不得也会将前面之人记在心上。
便是这样,李昊一摇二晃不知不觉便混到了大殿中央区域,在一大群穿着绯袍的老货身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屁股刚沾到垫子,排在他身前的老货一声冷笑,开口道:“小子,如此张扬就不怕回去之后你爹削你?“
“牛叔,小侄天大的冤枉,当着这么多前辈叔伯的面,我哪儿敢张扬啊,还不是那些人非要把我推到这边来,否则我一个小年轻跟处默、长孙冲他们呆在一起多舒服,何必到前面来受气。”
李昊委屈的叫起撞天屈,丝毫不把牛进达的话放在心上。
牛进达哼了一声,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岔开话题道:“小子,那个王玄策是怎么一回事儿,听说他是你的弟子?”
“对啊!”李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牛叔,这事儿您不说我都忘了,王玄策那小子一去不回,不是被你给扣在松州了吧?”
牛进达撇撇嘴:“借来用用而已,又不是不还给你。再说,在军中锻炼一下对他也有好处。”
李昊一听就急了:“可他现在是太子府的人。”
牛进达满不在乎:“首先他是大唐的人。”
得,说不通了。
跟着李二打天下这帮子骄兵悍将,就没一个讲道理的,好东西进了他们的手里,那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怜我的玄策徒儿,是为师害了你啊。
李昊幽幽叹了口气,闭目不再言语,肚子好饿,为什么李二还不来,饭点都过了好么,啥时候上菜啊。
时间推移,不知过了多久,大殿上忽然为之一静。
耳听得一个熟悉的尖细嗓音高叫着:“陛下驾到,群臣恭迎。”
‘轰隆’
所有人都同时站了起来,向高高的御阶之上行礼:“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台阶之上,李二迈着八爷步,缓步而行,目光自下面群臣身上扫过,眼中满是欣慰。
待到所有人都坐了,另有一批人站了起来,对着刚刚坐下的李二再度行礼:“外臣,参见天可汗。”
这一批是来自西域的使节,有各国国主,也有王子,占了大殿上约十分之一的位置,行礼之后未得李二的旨意,全都弯着腰,不敢抬头。
伟大的李二陛下这会儿笑的眼都眯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大手一挥道:“诸位平身归坐吧,今日是八月中秋,大殿之上无君臣之分。另外,诸位的心意朕心领了,不过朕乃是大唐的皇帝,又岂能做什么可汗。”
“谢陛下!”西域各国使节谢了恩,这才纷纷归坐。
只有来自吐谷浑的伏允依旧留在大殿中央,怀里抱着一个盒子,恭恭敬敬往地上一趴:“启奏陛下,臣有西域诸国共同进献的宝物一枚,望陛下笑纳。”
李昊坐在下面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看那盒子的大小尺寸,别人或许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他几乎百分百可以肯定,那是一枚印玺,刻着天可汗字样的印玺。
李二虽然表面上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天可汗,但凭着先知先觉,李昊清楚的知道李在今后发给西域诸国的国书之上,每一份加盖的印章全都带着‘天可汗’字样。
从这一点判断,李二如今并不是不想做什么天可汗,只是拉不下面子罢了。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李昊对于不远处那些正在向自己频频侧目的西域各国王子们并无反感情绪,甚至在某一时刻他还巴不得李二快点宣布宴会开始,自己也好找机会与对方好好聊聊未来的西部大开发。
李二高高在上,在他下手坐着的是太子,再下面是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等人。
此时见伏允不肯下去,执意要献上礼物,李二自然不能失了礼数,只好命林喜下去将礼物接了,这才首先举杯,缓缓说道:“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也是举国欢庆的日子,诸位臣工,请举杯。”
殿上众人的酒盏中早在李二出现的一刻已经被无数宫女斟满美酒,此时听李二放言,立刻举了起来:“愿吾皇陛下,创千秋伟业,开万世太平!”
“朕,愿与诸君共勉,饮胜!”
“饮胜!”
本以为李二会长篇大论,结果没想到,三言两语便结束了战斗。
李昊举杯一饮而尽,甜丝丝的葡萄酒味道还不错,估计是陈酿。
一杯酒下肚,大殿上热闹了起来,跟着李二打天下的杀坯们一个两个喝的脸红脖子粗,程咬金跟尉迟敬德甚至还脱光了膀子在大殿上玩起了摔跤。
文官们也放下了架子,红酒白酒渗着喝,一边喝还不忘替红着眼睛抱在一起的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叫好。
这帮老货,估计跟自己打的是同样的主意,宫廷玉液酒,不喝白不喝,喝了也白喝。
看着殿上百态,李昊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与美食的搏斗之中,左手鹿腿,右手熊肝,时不时再来一口美酒,不多时已经混了个肚儿圆。
“李候好雅兴,怎么地不去与场上乐乐?”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人,牛进达那老货不知跑哪儿浪去了,接替他的是吐谷浑伏顺。
“国主才是好兴致,怎地不在那边与同伴共饮,却跑来找我这吃货闲聊。”放手啃的差不多的鹿腿,净了净手,李昊慢条斯理的问道。
伏顺苦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李候若不嫌弃,聊聊如何?”
“聊什么?”李昊反问。
眼下西域诸国使团已经跟李二见过面了,按说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与他再无关系才对。
伏顺扭头向西域使团方向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面色一正:“李候,不知你是否有意与我西域诸国做上几笔生意?“
“做生意?我?”李昊有些意外。
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他们,这帮家伙竟然来找自己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伏顺坦言道:“正是,李候在商业上的天赋,小王深感佩服,很想与李候合作一次。”
“为什么?这朝堂之上比我李家有势力的家族还有许多,比如长孙家,比如柴家,再比如那边的工部武尚书,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事有反常必为妖,李昊突然间不是那么急着去开发西域了。
毕竟他自己主动去开发是一回事,而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又是另外一回事。
伏顺此时却摇了摇头,苦涩道:“李候玩笑了,长孙仆射的确在大唐很有背景,可就是因为长孙家背景太大,所以让小王觉得很不踏实,生怕一个不好也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李昊打了个哈哈:“呵呵……,国主,你这么说话,就不怕被长孙仆射知道了与你为难?”
伏顺却盯着李昊,面无表情道:“小王相信李候不会将这件事说与长孙仆射。”
“那好吧。”李昊并未继续在长孙无忌的身上夹缠不清,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问道:“既然国主想要做生意,不知是什么生意呢?”
“吐谷浑的牛羊,高昌的白叠子,于阗的美玉,这些生意都可以做。”
李昊瞬间反应出一个问题,脱口道:“国主,你们这是打向我大唐倾销么?只出不进?“
“什,什么倾销?”伏顺愣了愣。
倾销的概念别说对于吐谷浑,就算对大唐都是一个极陌生的词汇。
在这个经济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时代,倾销与反倾销的概念实在太过先进了。
李昊并没有给伏顺科普的意思,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顿了顿,李昊开口道:“这些生意要做没问题,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由我方主导,近期我会联系一些人,成立一个独立的商户对西域各国进行投资,货物的价格必须由我们掌控。”
伏顺担心道:“这,这怎么行,如果你们压低价格,我们岂不是要一亏到底?”
李昊摆手打断伏顺:“放心,你们不会吃亏的,过几天我会草拟出一份计划书,到时候大家可以坐到一起详细讨论一下。”
真是这样么?真的不会吃亏么?
伏顺并不能确定。
对于李昊他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此人极其聪明。
至于什么长安第一祸害之说,不过是外人加强给他的恶名,也是他用来掩饰自己的障眼法罢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伏顺的身边立刻围上来许多人,向他打听起这次谈话的内容。
伏顺没有任何隐瞒的说了,最后叹了口气道:“李德謇是一个聪明人,我不知道这次找他做生意对我们来说是对还是错。”
“至少不会吃太大的亏。”久未出言的伏允突兀说道:“你们也不要总想着发财之类的事情,其实与大唐这些高官做生意最大的好处不在乎赚了多少钱,而是在于有了一个强大的靠山。
在这些靠山没倒之前,就算是上面坐着的那位,也不会轻易去动西域。
因为,他们损失不起如此庞大的资金来源,那些大唐的贵族们也不可能允许他们的皇帝断绝了他们的收入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