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章 钉子(中)
虽然把卜太守改成了卜先生,但卜全易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这至少代表他已经暂时融入了这个集体。
作为一个能在百济王都干了数年的太守,他虽然不知道所谓的远洋水师出海的目的是什么,但所图必然不小,否则若是想要干涉百济与新罗的战争,大唐皇帝只要一纸文收就好,何必派遗一支偏师假冒海盗。
现如今,他初步的融入这个集体,与这个集体荣辱与共,只要好好配合,将来这支来自大唐的远洋水师目的达成,面前少年功成名就,自己这个降臣怎么也能在大唐皇帝面前留下一点印像,到那时……。
“卜先生,既然你已经是我水师的人,索性我也不瞒你。”扶起卜全易,安排他重新坐下,李昊指了指正在拼酒的几个小伙伴说道:“看到那个小白脸没有,此人复姓长孙,单名一个冲字,其父乃我大唐国舅,长孙无忌。
还有那个黑胖子,他叫程处默,他老子便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程咬金;至于那个假斯文,他叫李震,他父亲乃我大唐十六卫左领军卫大将军,英国公徐茂公,陛下亲赐国姓李;至于在下……,在下姓李名昊,家父卫国公李靖。”
“什,什么?!这……,这……”李昊每说一个名字,卜全易就哆嗦一下。
大唐国舅长孙无忌,半仙徐茂公,三年混世魔王程咬金,大唐军神李靖。
苍天啊,大地啊,这些人在百济可都是传说中的人物,随便拿出来一个都不是巨巨虎王扶余章能够比的,更不要说是四人齐聚。
呃……,好吧,眼前这几个并不是本尊,但这几人的继承人也很了不起了好么,这些可都是大唐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终于,卜全易再也无法法抑制心中的激动,身子一软又跪了下去:“小,小公爷,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前日竟然斗胆冒犯天颜……。”
大唐没有随便跪人的规矩,前世更不用说,就算面见最高领袖也只是行个军礼便好,李昊实在不习惯卜全易这种动不动就跪的举动,当下把脸一沉:“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你再这样我不高兴了。”
“是,是是……”卜全易连忙爬起来重新站好。
只是这次他再也不敢三心二意,腰挺的笔直,两手自然下垂,看着罚站的小学生还小学生,至于坐?算了,还是站着舒服,坐下总会忍不住想要跪。
娘嘞,这可是四大衙内啊,怪不得胆子如此之大,王都水师说灭就灭,京畿诸城说打就打,有这样的身份背景,这几个家伙怕什么,就算把百济翻过来,到时候只要亮明身份,借扶余章几个胆子,看他敢不敢动这几位半根汗毛。
想到这里,卜全易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远洋水师的目的在他心里也变的清晰起来。
这几位大唐顶级公子哥就特么是出来镀金,赚资历的。
至于远洋水师是皇帝陛下直属……,这个完全可以理解为,这几个家伙把唐国长安祸害的不行,故而皇帝便给了他们一个好听的名声,然后打发他们出来祸害别人。
算了,不想了,反正跟着这四位小祖宗就算啥也不干,也有足够的功劳给自己捡,当然,就算捡不到也无所谓,有了这段时间的接触,自己也算是在大唐有后台的人,看在这几位的面子上,以后的日子也会过的轻松无比。
“卜先生。”李昊并不知道短短一瞬间卜全易自动脑补了许多东西,看着他拘谨的样子,笑着说道:“我打算让你负责一些与耽罗国的一些事物,不知你意下如何?”
“都督放心,属下必然全力以赴。”卜全易回答的斩钉截铁,豪情万丈。
“如此就好。”李昊点点头,继续说道:“另外,这次我从百济带回许多船匠,你辛苦些,带着他们多造战船,再从跟随我们出来的百姓中招募水兵。记住,务必把这座岛给我守住,让它变成一颗钉子,给我死死钉在这里。”
“这个……”负责耽罗国的事情简单,毕竟卜全易之前干的就是这个,但守岛就有些麻烦了,他无法保证百济水师开过来的之后,凭借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能不能把岛守住。
李昊看出他的犹豫,笑了笑道:“我会给你留下五百翎府军卒以及三舰战船,另外,新罗的战船也归你指挥,这回没问题了吧?”
“可……那些新罗人怎么办?还有新罗的金胜曼公主。”卜全易又不瞎,李昊与金胜曼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他不知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位公主。
李昊想了想,无所谓的摆摆手:“她不是威胁,让她在岛上自由活动就好,没有船,她想离开也难。”
接下来的时间,李昊又对卜全易交待了许多事情,直到夕阳西下,才把这个刚刚收来的手下打发了出去。
是夜,月光如水,海边的沙滩上,李昊与金胜曼并肩而立,海风吹拂下,衣袂飘飘,似一对神仙眷侣。
半晌,金胜曼开口道:“你要回去了?”
李昊将目光从半空中的圆月上收回,活动着微微有些发酸的脖子:“是的,长安那边还有些事情,不能离开太久。不过,处默会留下,他很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我呢,你打算将我怎么办。”似乎是想通过,金胜曼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一丝感情。
“我没有船送你回去,你知道的,我在百济王都周围干的那些事已经把扶余章惹毛了,若是派船送你回去,这座岛和耽罗那边会失去自保能力。”李昊实话实说,毫不掩饰自己吞掉新罗使团船队的打算。
金胜曼陷入沉默,又过了良久,直到海风将两人吹的面颊泛红,才轻声问了句:“还回来么?”
李昊微微一笑,目光再次投向远处苍茫的大海,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道:“会回来的,我的未来,会从这里开始。”
第二八九章 钉子(下)
次日一早,一艘挂着大唐旗帜的五牙大舰冲破清晨的薄雾,沿着百济国西海岸向北而行。
经过搜索敌情的百济水师舰时,甚至还停留了大概一刻钟。
将高傲,霸气,目无余子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支百济水师是扶余章刚刚调回来的,目的就是寻找李昊他们。
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水师都督解承希二话不说直接命令水师集合,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大打出手。
就在百济水师剑拔弩张,随时要对李昊的座舰发起攻击的时候,解承希被身边一个布衣打扮的家伙拦了下来。
“都督且慢。“
“怎么?”解承希眯着眼睛,压着火气问道。
“对面的战舰悬挂着大唐的旗帜,都督,三思啊。”
我三思个屁,老子出来的目的不就是找大唐的舰队么,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艘,你拦着老子干什么。
越看身边家里派来的谋士越不顺眼:“有话说,有屁就放,否则就闭上嘴等本都督凯旋。”
“都督!”见解承希不听劝,那谋士也急了,再次将他拦住:“都督,您看看清楚,那船上分明悬有大唐的旗帜,如果我们现在对他出手,便等于是对大唐宣战!”
解承希还没反应过来谋士说的是什么,眼睛一瞪道:“宣战就宣战,难道只能他们到我们国内捣乱?”
“我的都督啊,您到底怎么了。”谋士都要哭了,拉着解承希死不松手,急声解释道:“诚然,之前的确是唐人到我们国内捣乱,可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挂出旗帜,只要他们不承认谁又知道他们是谁?
如果在那个时候我们能将他们灭杀,自然不怕唐国前来问责,毕竟我们打的是海盗。
可现在不行啊,现在他们已经挂上了大唐的旗帜,我们若是再去撩拨他们,那便是我们擅自开战,而不是唐人先挑起战火。
都督,大唐带甲百万,不是我们能比的啊,若是给了他们开战的借口,只怕我们将会成为百济的千古罪人啊。”
听着手下谋士的泣血哭诉,解承希目瞪口呆:“你,你的意思是让本都督眼睁睁看着敌人就这么在面前溜走!他们可只有一艘船!”
谋士摇头道:“都督,我们眼下距离王都并不远,小人以为,我们可以把发现唐军战船的消息送回王都请王上定夺,只要王上说打,都督自然不必有任何顾虑。”
王上说打才能打?解承希看向谋士的目上光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谋士坚定的点点头:“都督,解氏不能当这个出头鸟啊。”
“好吧!”解承希终于明白了谋士的意图,解散了一众手下,只派出几只小船跟随着李昊的座舰远去。
一日之后,百济王都。
“什么?找到唐军战船了?”正琢磨着如何报仇的扶余章猛的站了起来,盯着前来汇报的丞相:“人在哪里?”
丞相苦笑道:“王,只有一艘唐军大舰,而且,上面悬挂着大唐的旗帜,水师没敢动手。”
“为何不敢动手,他们脑子里装的是屎吗!”扶余章咆哮道。
经过半个月的发酵,整个百济烽烟四起,到处都是起义军,光平叛就让扶余章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找到了始作俑者,自己的心腹丞相却说不敢动手。
丞相并没有被扶余章吓到,深吸一口气叹道:“王上,难道您就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么?唐军先是假扮海盗在我大百济周围抢劫,然后又单独放出一艘悬挂旗帜的战船……。”
扶余章虽狂,但却不傻,在丞相的提醒下,幡然醒悟:“你的意思是……唐人想要一个对我百济动手的机会!”
“不错!”丞相一本正经的分析道:“王上您想想看,唐国之前的隋朝皇帝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灭掉我们北面的邻居高句丽,隋炀帝在那里损失了上百万的军队,到死都没忘记。”
“既然这样,您觉得唐国会不会继承前朝的遗志,继续灭高句丽的大业?”
“这个不好说。”
“王,唐国百姓讲的是入土为安,百万军队战死高句丽,唐朝皇帝为了安抚民心,灭会灭掉高句丽。”
“唐国灭高句丽与我百济有什么关系……”扶余章话说一半脸色就变了:“丞相你的意思是,唐国打算以我百济为跳板,将来分兵两路对付高句丽?”
“正是如此。”丞相信心十足的道:“唐人之所以如此挑衅我们,目的不外是想要一个受害者的名声,只要我们先对他们的战船动手,唐国立刻就会反戈一击,明正言顺将我百济覆灭。”
“原来如此,唐国果然阴险!”
如果李昊在场,一定会被这对君臣煞有其事的分析笑破肚皮。
他之所以亮明旗帜往回走,主要还是扯虎皮做大旗,防止百济人在仇恨中迷失半路上把他给做掉,哪里有什么故意引敌人上勾的想法。
偏生百济君臣想的那么多,总觉得他此举别有用心,得出‘诱敌深入’的结论之后立刻派人飞速传达王命,令百济水师不得靠近唐军战船半步。
甚至这对自作聪明的君臣为了避免再起争端,连搜索其余唐军战船的水师都直接收回了王都,将整片西海岸都让了出来。
使得李昊占领的那座无名大岛彻底变成了一颗钉子,钉在了百济附近。
“呼,还好!”得到王命的解承希庆幸的直拍大腿,叫过谋士好一顿表扬:“老吴啊,幸亏之前听了你的建议,你看看,王上让我们即可收兵呢。”
谋士讪讪一笑,马屁送还:“呵呵,这都是因为都督虚怀若谷,若是换成别人,肯定不把小人的建议放在心上。”
“嗯!”
……
……
望着逐渐远去的百济水师,李昊座舰上所有人都长长呼出一口气。
两个由红拂派给李昊的侍女,更是目光诡异。
自家少爷的胆子这也太大了,要知道,这艘战船也就是看着威武,实际上半点战力也无。
火药什么的在归化城就已经用光了,火炮半点用处派不上;翎府的战兵全都留在了岛上,半个人都没带回来;水军也只是带了勉强能够驱动战船的十多个人,大部分留给了守岛的雷耀。
这几天,如果百济水师真的追上来,估计自己这一船人要么殉国,要么做俘虏,没有半点侥幸。
第二九零章 不知死活
“老爷,老爷!”登州府,刺使王元良宅邸。
“什么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刚刚与登州几个富商聚餐归来的王元良正围着一株三尺高的血红珊瑚树打量,被管家声音惊扰,面露不悦之色。
管家谄媚的笑着,来到王元良身边:“老爷,回来了,那个李德謇回来了。”
“嗯?”王元良目光一凝:“你说谁回来了?”
“李德謇,卫国公家的公子。”管家解释道。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王元良眼前一亮:“人在哪里?”
“水师码头!”
“很好。来人,备轿,去水师码头。”
对于这个来到登州,却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小年轻,王元良有种发自心底的仇视。
想他王元良,要家世有家世(五姓王家人),要背景有背景(姐夫的妹妹嫁给了太上皇),那个李德謇有什么,不就是有一个反骨仔的老子么,凭什么到了登州不来拜见自己。
这样的一个小年轻,如果不好好教训一顿,只怕以后回到长安还指不定怎么贬低自己呢。
一路想着等会到了码头如何调教这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王元良这个登州地主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站住,码头重地,闲杂人等退开。”
闲杂人等?老子是闲杂人等?坐在轿子里的王元良自认涵养不错,可依旧被气的七窍生烟。
好在管家比较明白事理,大喝一声:“大胆,我家老爷乃堂堂四品登州刺使,你等还不前来拜见。”
听着管家报上自己的官名外面那几个不识抬举的家伙立刻便会纳头便拜,结果没想到,等了半天,外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王元良心中纳闷,轻轻挑开轿帘,入眼便是四个持刀的汉子,长刀自刀鞘中露出一半,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捅人的意思。
至于传说中的纳头便拜,嗯……好像没有。
几个没见识的东西,估计是没见过老子这么有气质的四品官,吓傻了吧。
看着几人不动,王元良轻轻咳了一声。
轿夫闻声立刻把轿子放了下来,同时管家上前,将王元良从轿子里面扶了出来。
待管家替自己整理好了官服,王元良负手而立,对那几个持刀的家伙轻蔑道:“本使君乃登州刺使,你等速去通报,让你家都督前来迎接。”
几个汉子虽然出身水军,但在京城待的久了,什么样的大官没见过,如何会将他一个四品刺使放在眼中,淡淡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人简单丢下句:“等着。”
“你……”看着那人转身离开,王元良顿觉媚眼抛给了瞎子。
等着吧,等着吧,等会儿你们的靠山过来,见到本官乖乖低头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到时候看老子如何刨制你们几个不长眼的东西。
王元良心中发狠,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多时,李昊得到手下通知,带着两个老娘亲自调给自己的侍女来到码头入口处。
盯着几乎把鼻孔抬到天上的王元良看了片刻,冷冷说道:“你就是登州刺使?水师折冲都尉王文度就是你抓起来的?”
诶?这套路不对啊!
土皇帝一样的王元良被李昊一句话刺激的脸色铁青,大怒:“大胆李德謇,你什么身份,敢与本使君如此说话,你知不知道,便是你爹在此……。”
“我爹在这早就大耳刮子抽你了。”王元良话未说完,李昊已经接过话头:“区区一个下州从四品刺使,插手军务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让上官前来见你,而且还在上官面前咆哮无礼,王元良啊王元良,是谁给你的胆子,可是你那姐夫陈叔达!”
“什么?你……”王元良几乎要疯了,想他在登州简直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何时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刚想继续发飙,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你说上官?”
李昊撇撇嘴:“怎么,没见过从三品的水师都督?还是没见过正四品的开国县伯。”
尼玛,手下一共就那么四、五艘大船的从三品水师都督,开什么玩笑。
王元良如遭雷击,在他看来,以李昊的年龄和身份,充其量也就是个四品,与自己相差不多,再加上自己年龄上占优,怎么也能占他一点便宜,逼他跟自己低头。
结果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屁孩竟然是个从三品。
皇帝啊皇帝,你这不是坑人么,从三品已经够得上十六卫将军了好么。
要小孩儿才十五啊,你就给他个从三品的官职,就不怕将来尾大不掉,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那个,德謇贤侄,你看……。”
李昊脸上的笑容更冷了些:“王元良,我跟你很熟么?”
船至码头的时候,李昊就发现本应出来迎接自己的王文度消失了,找人一打听才知道,被王元良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找了个莫需有的罪名押入了大牢。
原本李昊领的是军职,和地方上没有半点干系,来到登州人家刺使为了避嫌躲着不见也属正常,可尼玛老子一走就把与老子有关的人押入大牢算怎么回事。
还什么私相授受,老子的粮食明明就是买来的好不好,私相授受,我授你个大头鬼。
正因如此,原本并不想与王元良过多接触的李昊在接到手下通知的时候,立刻赶了过来,倒不是他真想把这个无能的登州刺使如何如何,而是想要把王文度那家伙从他手里弄出来。
王元良接二连三的在李昊面前碰壁,脸色变的十分难看,想要发飙又想到对方的官位比自己要高,最后只能色厉内荏的道:“李……都督,你不要欺人太甚,要知道,好歹我也是登州刺使。”
“欺人太甚?”李昊失笑一声:“王元良,你不要自视太高,以本都督的身份和地位,你还不配。”
“什么……”
“废话少说,马上把王文度放了,自己回去上书请辞,否则别怕老子回去长安弹劾你藐视上官,私掠军饷,犯上作乱。”
一连串的帽子扣下来,王元良差点没被气歪了鼻子,刚想说点什么,却见李昊对着船上招了招手。
很快,便有人从船上抬了一个箱子下来,放到王元良面前找开。
里面……珠光宝气,满满一箱子的金珠玛瑙。
第二九一章 人财两得
看着那一箱子珠宝,别说跟随王元良前来的随从,就是王元良本人也是看的直流口水。
作为一个享乐主义者,王元良治理地方的能力怎么样先不说,贪财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属性之一,看着那一箱价值十万贯左右的珠宝,眼馋的同时,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斥胸口,就连看着李昊的目光也变的充满赞赏。
果然是从京城来的纨绔,就是会做人。
不过,老子好歹也是牧守一方的官员,还有一当国公的姐夫,岂是这么一点东西就能贿赂的,更不要说刚刚这小子还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自己怎么也要再从他身上再搞出一箱。
想到此处,王元良冷冷一笑:“李小公爷,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文度身为折冲都尉,知法犯法,本使君将他收押有何不可,想凭这么一点东西就让本使君网开一面,你当本官是什么人。”
老子只不过是抬出一箱珠宝而已,你哪只眼睛看到看出这是给你的。
对于王元良的自我感觉良好,李昊深感无语,踢了箱盖一脚,将之合上,理都没理面前的这个逗·逼,直接对铁柱吩咐道:“把这个丢进海里去,顺便记下,船队在登州刺使威胁之下,丢失金珠一箱,价值十万贯。”
“什么……”王元良脸当时就绿了:“李德謇,你这是阴谋陷害,那箱子本就是你下令丢下海的,再说……再说那一箱的珠宝最多也就五万贯,你……你……。”
李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箱子是我的,我说十万就十万。另外随时欢迎你去陛下面前告我,最好咱们一起进京,看看皇帝陛下是相信你这个下州刺使,还是相信我这个太子侍读。”
“你……,你这个奸佞!”望着宝箱入海飞溅而起的水花,王元良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人怎么可以如此不要脸,明明是你自己让人将宝箱丢进海里的。
“我是什么人不劳你来费心,还是想想回头陛下问这十万贯钱去了哪里你要怎么解释吧,这里毕竟是你的地头。”李昊淡淡瞥了王元良一眼,转身向自己的座舰走去,半路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嘱咐道:“别忘了王文度,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见不到他,陛下丢的可就不止十万贯了。”
王元良顿觉一阵心塞,想他一州刺使的身份,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威胁过。
有心杀人灭口,奈何李昊官职比他高,又有爵位在身,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就没人会听自己的命令。
更不要说自己平时没少克扣水师的粮饷,前些日子又抓了水师的折冲都尉,这些水师的官兵没在自己身后使刀子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指挥得动。
最要命的还是那一箱子珠宝,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真的献给皇帝,可万一是真的呢。
自己一个地方州官,无旨不得离开,而面前这个臭表脸的却是要回京的,真等他回了长安,鬼知道他会怎么在皇帝面前编排自己。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个王文度而已,放就放了吧,只是那十万贯让人有些心疼,不过好在海里还有五万贯回头钱,倒也不算亏的太多。
有了决定,王元良强忍心头怒火,撑起一脸贱笑:“李都督稍等,下官这就回去把王文度放出来。”
李昊闻声放慢了脚步,嘴角露出一丝胜利者的笑容:“只有王文度?那我损失的十五万贯怎么办?”
十……十五万贯?刚刚不是还十万贯么。
王元良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成狗吃屎,二话不说调头就走,轿子都不坐了。
十五就十五吧,再磨叽下去怕是能涨到二十万。
李昊望着王元良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瞬间消失,飞快来到刚刚丢下宝箱的位置,跳脚骂道:“都特么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下去给老子把箱子捞起来,那可都是钱呐!”
‘吧唧’,还没走出多远的王元良终于还是没熬住,一头直接截了下去,一颗心针扎般的疼。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货还能把箱子捞回去呢。
……
……
半日之后,李昊座舰在王元良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缓缓驶离登州水师码头。
战船上,双目无神,憔悴不堪的王文度望着李昊脚边堆着几个箱子,完全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怎么?还记恨我呢?”李昊见他不语,摆摆手示意船上水手将箱子抬走,来到王文度面前。
“下官不敢。”王文度摇摇头:“只是不知都督要将下官带至何处?”
李昊道:“当然是长安,你现在是我远洋水师的人,不去长安还能去哪里。”
王文度苦笑,看来这位来自长安的贵人还真是锲而不舍,明明自己上次已经拒绝了,没想到他还没有放弃。
只是看他坑骗王元良的做法,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要难过了。
李昊并不知道自己在王文度的心中已经与王元良等同,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初来乍到有些不适应,笑着劝道:“你不要有负担,其实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跟着我可比跟着王元良那个蠢货强多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王文度暗叹一声,苦笑道:“我王文度何得何能,竟能被都督看中,为我一个小小都尉与一州刺使撕破面皮,只怕以后会给都督增添不少的麻烦。”
不想李昊丝毫没将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淡淡一笑:“下州刺使而已,算什么东西,真以为陈叔达就能罩他一辈子?老王,你想多了。”
要不要这么狂,好歹王元良也是一州刺使,封疆大吏,到了面前这位嘴里,却变成了‘而已’,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王文度岔开话题:“对了都督,不知其它几位小公爷在何处?为何明明出海数艘战船,却只有您这一艘归来?”
“他们几个正在百济当海盗呢,今天抢这个,明天抢那个,抢的不亦乐乎。你不用担心他们,等过段时间,咱们的海船造好了,就去‘剿灭’他们。”
第二九二章 墙倒众人推
真,真去当海盗了?
堂堂大唐水师去当海盗,难道是奉旨抢劫?
这些长安出来的官二代们难道就不能靠点谱么,王文度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脱口问道:“剿灭?我们自己剿灭自己?”
李昊一本正经道:“哦,这事儿你可以理解演习。”
演习?什么演习?你确定不是养寇自重?王文度觉得不应该跟李昊进行过多的交流,否则自己的三观怕是保不住了。
……
……
二月的长安春意正浓,但上至皇帝下至百官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本应满是士子佳人的杨柳堤到处蹦蹦跳跳的小虫子,偶尔受到惊吓,立刻乌泱泱飞起一片黑云。
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哭天抢地的老翁老妪,拿着网兜的少年尽管已经十分卖力的扑捉,但数不清的虫子依旧铺天盖地。
关中各处州府门前,无数彷徨的百姓提着一袋又一袋蝗虫,换来或多或少的铜钱。
蝗灾到底还是发生了,与历史记载的一般无二。
尽管在此之前已经做了很多布置,但看到如此铺天盖地的蝗灾,依旧让人感到无穷无尽的压力。
东宫,明德殿。
本应热闹非常的早朝异常安静,挤了数十人的大殿之中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高在上的李二身上。
众人的注视下,李二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主动开口:“众卿,面对这等大灾,尔等可有解决之法?”
“陛下,臣以为……此为天罚!”
“臣等附议!”
天罚?罚谁?朕是倒行逆施,还是穷奢极欲了!
看着正面走出朝班的几个属于五姓家族的代言人,李二面颊上的肌肉不住抽搐。
黄门侍郎崔干见势头不对,出班解释:“陛下,臣等以为如此天灾,乃是上天示警,代表朝中有奸佞当道。”言罢,顺带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朝堂上都是明白人,谁还不知道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当下,武将中走出一人,手指崔干大骂:“崔干,你看哪个!”
崔干被吓了一跳,一下闪出老远,待发现来人并没有揍自己的意思,才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李卫公,此言何意?崔某不过是看你一眼而已,如此生气莫不是心虚?”
心虚,你才心虚,你全家都心虚!
李靖瞟了一眼崔干这位崔家嫡传二房,也不与他争论,只对着李二躬身道:“陛下,臣对大唐忠心耿耿,天日可鉴,绝非奸佞之徒,望陛下明察。”
“切,你倒是忠心耿耿,可你儿子呢。”一个类似自言自语的声音传来,引得李靖再度勃然变色:“崔干,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实话告诉你,你们五姓所买配方泄露一事漫说与老无关,就算真的有关,我李家也不是任你随意攀污的。”
“李卫公休要顾左右而言他,眼下讨论是蝗灾,与我们几家配方泄露有什关系。”
“你……”
“够了!吵吵嚷嚷成何提统。”眼见下面越吵越凶,李二大怒。
见李二怒了,李靖狠狠瞪了崔干一眼,退到了一边。
倒是那崔干,依旧侃侃而谈:“陛下,臣并未妄言。李卫公乃国之干臣这一点臣不否认,可他那独子李德謇,却是个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祸害,恃宠而骄,贪财好色不说,此番出海亦惹的沿路州府怨声载道,出海之后更是不顾体统,亲自扮演海盗于大海之上纵兵劫掠,如此行径,与奸佞何异。”
说完,崔干示威般看了李靖一眼,大有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意思。
李靖气的是吹胡子瞪眼,却没有任何办法。
不为别的,盖因崔干说的这些基本上都属实。
当然,如果不是眼下正值非常时期,崔干说的这些倒也不算什么,左右不过就是少年人瞎胡闹罢了,当得不大事。
可关键问题是眼下正值蝗灾,大帽子扣下来,李靖就是有一千张嘴,了解释不清。
李二同样听的头大如斗,双眉紧锁,他何尝不知崔干不过是在借题发挥,只是李昊这小子实在不怎么争气,办起事来顾头不顾腚,留下许多尾巴,现在被人抓住了,自己想替他说话都难。
站在朝堂上旁听的李承乾倒是想帮好友解释几句,可还没开口便自家老头子拿一眼瞪吓了回去,只能拿眼狠狠瞪着大殿上几个同气连枝的五姓众官员。
殿上众人见李二面色阴情不定,彼此对视一眼,齐齐上前一步:“国朝有此恶徒,实非幸事,望陛下明断。”
五姓七望族中成员几乎在大唐的官员中占了六成的比例,虽然在顶级权贵中差了些,但却基本都处在基层要害位置。
这些人联合到一起势力不容小觑,就算强如李二也无法强压下去。
此情此景,李二不禁在暗中握紧双拳,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五姓之人彻底打压下去。
“陛下!”就在双方僵持,李二憋气的时候,外面一员殿前值守禁卫走了进来,躬身一礼道:“陛下,远洋水师都督李德謇觐见。”
什么?李德謇?这小子回来了?
这该死的家伙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赶回来了,看来老天还真是照顾。
回来的好啊,当面打脸总比背后使绊子要过瘾的多。
还真是赶的好不如赶的巧,老子们还怕这家伙半路得到消息跑了,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
且看这小子高高兴兴归来,然后被打落尘埃的表情,估计一定会很精彩。
几个正在向李二施加压力的五姓家族代表人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
看着几个凑在一起,兴奋到几乎要尿崩的家伙,李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辣,敢动我儿子,真当老子是泥做的菩萨?
李二高高在上,将所有人的表现都尽收眼底,心中瞬间有了打算,清了清嗓子道:“回来就好,来人,宣他上殿。”
“诺!”
“陛下有旨,宣三原县伯、远洋水师都督、太子侍读李德謇觐见。”
第二九三章 耽罗王子
吧嗒,吧嗒。
在大殿中央几人‘你完了’的目光中,李昊走了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先是给李二见了礼,然后又到李靖面前行了礼,最后又眼紧张到不行的李承乾挑了挑眉毛。
“都在呢哈!”
见李昊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崔干大喝一声:“李德謇,你可知罪!”
知罪?
“你谁啊?”
李昊自从当官以来就行少参加朝会,一是懒,二是李二关照,故而有很多人都不认识,崔干则正是他不认识的人之一。
“黄门侍郎,崔干。”
“哦,不就是个看大门的么,去去去,该干啥干啥去,本都督有要事在身,没功夫与你夹缠不清。”
“噗……”你特么还能再不学无术点不。
李昊话一出口,无数人为之绝倒。
黄门侍郎的官职虽然带了个门字,先秦之时也的确是在宫门之内给皇帝传达诏令的,但这跟看大门的小黄门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么。
再说,自隋朝以来,黄门侍郎的职责已经与之前不同了,现如今黄门侍郎乃三省六部中门下省的副官,妥妥的从三品下,半点不比你那个什么水都都督低。
否则怎么可能与李靖对峙,又让李二陛下一时无言。
“你……”崔干被怼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却见李昊已经转身面对李二,正色拜道:“陛下,臣此次出海途经百济南端一座大岛耽罗,其国主仰慕陛下威仪,特派遣其子随臣入朝,打算归附。”
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兀自愤愤不平的崔干。
你不是说这小子当海盗去了么,你见过抢了一个国家的海盗?
这明明就是开疆拓土好不好!
崔干瞬间被盯的整个人都不好了,整张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七八个耳光一样涨的通红。
尤其是李二的轻蔑的眼神,啥意思嘛,我也是为了大唐千秋万代好么。
“嗯,耽罗,可有哪位爱卿听说过啊。”李二盯着没事找事的崔干瞅了一会儿,这才淡淡问了一句。
“陛下,如果臣没有猜错,所谓耽罗国应该是《东夷传》中所载的胡州,其民身材短小,髡头(就是剃头),喜养牛与猪,乘船往来马韩,买市韩中。”老房头儿不愧是书看的多,想都没想便给出答案。
“房相果然博闻强记,那耽罗国正是胡州,该国被百济欺压近数百年,今番得我大唐天军解救脱离苦海,深感陛下天恩,故愿举国来投。”
我去你大爷的,漂亮话说的真好。
崔干被气的直翻白眼,却拿李昊无可奈何。
李二听的高兴,暂时忘了蝗灾一事,大手一挥:“既如此,宣耽罗王子上殿。”
大太监林喜闻言,连忙喊了声:“陛下有旨,宣耽罗王子觐见。”
不多时,衣着诡异,顶着秃头的耽罗王子探头探脑的走上大殿。
望着身周比自己高出几乎三、四个脑袋的巨人,‘小家伙’吓的腿肚子直朝前,三两下跑到唯一的熟人李昊身后。
“哄……”见他猥琐的样子,大殿上立刻起了一片哄笑之声。
程咬金更是跟着起哄:“李家小子,你这是带了只猴子回来?”
李昊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这老几巴灯,把耽罗王子从身后扯出来,两手一阵比划。
然后就看那耽罗王子的脸瞬间变的惨白,朝着李二吧唧就是一个五体投地,嘴里吐出一连串谁也听不懂的土话。
什么意思?李二将目光投向李昊。
“陛下,耽罗王子的意思是陛下天恩浩荡,威加四海,耽罗愿举国臣服,成为大唐的一份子,为大唐的建设添砖加瓦。”
扯几巴蛋,你是怎么从一连串的土话中听出天恩浩荡,威加四海的。
老子们咋那么不信,一个连衣服都穿不衣的猴子,能用成语呢!
朝上众臣看着李昊的目光满是鄙夷,拍皇上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吧,你还要不要脸了。
李二也是满脸的哭笑不得,他倒是不在乎李昊的马屁,关键是朕要一群不会说人话的猴子干什么,弄回来养着玩么?
李靖见儿子煞有其事的样子,再想到崔干刚刚的弹劾,不禁怒从心头起,对着李昊的屁股就是一脚:“逆子,你胡闹什么。”
“哎~”李昊被踹了个趔趄,老大不乐意的叫了句:“爹,我这办正事儿呢,您能不能不捣乱。”
“老子捣乱?”李靖怒火更胜,指着趴在地上的耽罗王子道:“你这是弄来个什么玩意儿,大唐就那么缺人吗,要这种东西来充数。”
“就是,一个化外蛮夷而已,茫茫大海之上数之不尽,随便抓来一个就想领开疆拓土之臣,李小公爷,你把这大唐朝堂当成什么了,又把陛下当成什么了。”崔干抓住机会,适时打击报复。
言罢,又转向李二:“陛下,臣弹劾太子侍读李德謇欺君罔上,藐视朝廷,肆意妄为三条大罪,再弹劾卫国公李靖教子无方……。”
不等崔干把话说完,李昊就不干了:“你特么谁啊,一个看大门的不好好看大门,装几毛犊子,这大殿上有你说话的份么!”
“我……”再次被当成小黄门的崔干差点没被当场气死,指着李昊哆嗦着:“黄,黄口小儿,老夫,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李二见崔干跟抽风似的抖成一团,虽然心中解气,但也怕他真的死在大殿上,咳了一声给李昊解释道:“德謇不得无礼,黄门侍郎乃从三品下,是门下省的副职。”
“啊……这样啊?”李昊眨巴眨巴眼睛,讪笑着对崔干拱拱手:“不好意思啊,搞错了。”
搞错了?一句搞错就完了?
本来老子就看你不顺眼,现在又把老子好一顿怼,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就想蒙混过关?
崔干越想越气,可在这件事上又拿李昊没有什么办法。
真要较真却是显得他气量不够似的。
思来想去,指着依旧趴在地上的耽罗王子道:“李侍读,老夫问你,此人一无国书,二无仪仗,三无贡品,如此一个化外野人,就算真是一国王子,归附大唐之后除了吃白食,对我大唐又有何用。”
第二九四章 太子,你怎么说
随着崔干的指责,又有人附合着说了起来:“就是,国书可以解释成土人不识字,仪仗可以说蛮夷不懂礼,可贡品说什么也得有吧,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说那么多干什么,眼下要讨论的是这次天罚,眼下京畿地区人心惶惶,总要有人为此事负责吧。”
“天降横祸,自然是人间有妖孽,若不将之铲除,怕是还有更大的灾祸。”
“灾祸不可怕,怕的是民怨沸腾,大家不要忘了前隋的旧例。”
李昊一脸懵比,蝗灾的事情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么?怎么又出了乱子。
再说,你们讨论就讨论,为毛要看着老子呢?
发现越来越多的人不怀好意的看向自己,李昊对着李二的方向歪了歪头:“不就是蝗灾么,看我干啥,看那边。”
众人:“……”
这小子怎么没有半点自觉呢。
李承乾干咳一声,提醒道:“德謇,刚刚崔侍郎弹劾你是奸侫,对此你可有什么解释。”
李昊一愣,诧异的看向崔干。
怪不得老小子一直针对自己,原来在自己进来之前还有故事。
抱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原则,李昊一呲牙当场发飙:“你特么有病吧,闹场蝗灾而已,跟老子有个毛的干系。”
崔干到底是个文人,哪里见过如此市井手段,顿时石化当场。
倒是一个五品御史,见崔干不语,挡在他身前对李昊喝道:“黄口孺子,休要狡辩,若不是你去年收购蝗虫引得蝗神大怒,今年怎会有如此一场蝗灾。”
“我去你大爷的,老子收蝗虫就闹蝗灾,那是不是老子今年收猪肉,明年就闹猪灾,明年收粮食,后年就闹粮灾,扣帽子也特么找个好点的理由,没想好就把嘴闭上,瞎哔哔个几巴毛。”
李昊这会儿也看出情况不对了,面对众人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一副古有诸葛孔明舌战群儒,今有李家德謇怒喷群丑之势。
朝堂之上,除了程咬金听的津津有味,露出后继有人神情之外,其余人等尽皆大惊失色。
终于,李二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都吵够了没有!给朕闭嘴!”
“吵够了,陛下息怒,臣万死!”李二声落,大殿上立刻响起李昊诚惶诚恐的声音。
众人再次石化。
“李德謇,朕念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殿前失仪之罪,但崔侍郎等人全都认为这次蝗灾是因你而起,对此,你可有何辩解。”机会给你了,看你能不能抓住,李二说话的同时,给李昊打了个眼色。
李昊是什么人,当即心领神会,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道:“陛下,子不语怪力乱神,崔待郎等人身居高位,蝗灾之前不思如何君分忧,却一味想着打压排挤同僚,臣羞于与此等尸位素餐之辈同殿为臣。”
说的好!辩的有理有据,一下子把话题引到了如何解决问题上,看来这次又被这小子混过去了。
只是,虽然眼下没问题了,可如果没有针对这次蝗灾的解决之法,估计想要逃过这次来自五姓世家的弹劾还是不那么容易。
李靖暗暗捏紧了拳头,打算如果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不惜在大殿之上动用武力,也要保证儿子不出问题。
崔干到底还是读书人,讲究个脸面,见李昊不再胡搅蛮缠,冷笑一声问道:“哼,李侍读,你说我等怪力乱神,尸位素餐,不思为君分忧,那本官倒是要问问你,对于蝗灾你可有解决之法?”
是啊,你可有解决之法,大殿上所有人都看向李昊。
万事只因强出头,每一个人都知道,崔干针对李昊的弹劾绝对是针对配方泄露的打击报复,奈何五姓世家在大唐的影响力过于庞大,他们就算看出来了又能如何?难道还真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与李家共患难不成。
这些混久的朝堂的老狐狸哪个不是人精,相比于雪中送炭,他们更喜欢锦上添花,虽然这样得到的好处少了些,但至少安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殿上的众人都在等着李昊的答案。
却见李昊只是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望着大殿外,就在众人等的心焦,马上就要失去耐心的时候……。
“唉,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李昊长叹一声,失望的看了崔干等人一眼,转过头对李二拱拱手:“陛下,臣有一法,可解燃眉之急。”
李二皱了皱眉:“什么办法?别说是继续收购蝗虫,此事已经在做了,收效甚微。”
“非也。”李昊又拿腔作势了一阵子,这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可听过工代赈?”
以工代赈?老油子杜如晦、长孙无忌等老货眼睛一亮。
李二虽然身为皇帝,但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帝,略一思索也领会了其中的意思,紧皱的眉毛一松:“你的意思是……朝庭雇佣百姓做工,然后补发粮食?”
李昊信心十足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手里有食,心中不慌,收购蝗虫使百姓手里有钱,以工代赈使百姓手里有了粮,即便蝗灾再大又能如何。”
“胡言乱语!”听了李昊的解释,崔干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急声说道:“这次蝗灾影响的可是整个关中,受灾的百姓不下百万,朝许哪有那么大的工程来雇佣如此多的人。”
心情刚刚放松的李靖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要说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啥的,朝堂之上他是谁也不怕。
可牧守一方却不是他擅长的。
正紧张的不行之时,却听李昊满脸不屑说道:“谁说朝庭没有大工程,就我所知,太子殿下眼下正有一桩棘手的工程需要大量人手。”
“胡说,太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工程。”
“就是,太子殿下眼下的要务乃是学业,哪有什么工程。”
“怕是疾病乱投医了吧,仗着太子侍读的身份想要把太子殿下拉下水,还说自己不是侫臣。”
李二听下面下的议论之声,看向目瞪口呆的李承乾:“太子,你怎么说。”
第二九五章 耽罗国的贡品
看了李昊一眼,李承乾从自己的位置走出,一本正经的行了一礼:“父皇,儿臣以为,要想富,先修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会说人话不。
李二不动声色嗯了一声,淡淡道:“具体说说。”
“是。”李承乾再次回头看了李昊一眼,彼此间用眼神交流了片刻,转回头道:“父皇,儿臣前段日子去了李卫公家里,发现李卫公家里的水泥路很是平整,故儿臣想建议父皇修一条自长安通往洛阳的水泥官道。”
“修水泥路,那不是修城墙的么?”
“水泥是什么?”
“重修长安到洛阳的官道,这还真是个大工程。”
“这工程会不会太大了,别再重蹈前隋的覆辙了吧,眼下百姓都在为今年的收成发愁,再进行如此大的工程……。”
随着李承乾的建议声落,大殿上响起一阵议论的声音。
不过……有人反对就有人支持,在李二还没有下定决心之前,已经有人站了出来:“陛下,太子之言甚是,水泥路臣曾经看过,的确坚固耐用,只要维护得当,只怕用上三、五十年不成问题。”
“李靖,你开什么玩笑,那水泥是你家的,太子又与你家李德謇交好,你当然觉得太子之言甚是。”
“李某一心为公,绝无半点私心。”
李二见马上又要展开新一轮的争吵,敲敲桌子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这一大早上就吵来吵去,你们把朕的朝堂当成什么了!”
“臣等有罪!”‘哗啦’一下,大殿上所有人全都躬身拜了下去。
李二无奈摇摇头,没理会众人,看向李承乾道:“太子,你是如何想到修路的?”
李承乾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对李二问道:“父皇,您还记得儿臣时常生病的事情么?”
李二条件反射的点点头。
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体弱多病,时不时就要病上一场,为此从不信鬼神之说的他请过玄都观的道士前来为李承乾作法。
李承乾点老爹点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正因为儿臣经常生病,与太医们接触多了,故而时常会有一些想法。
就说拿这次蝗灾来说吧,儿臣以为,如果把我煌煌大唐看成一个巨人,这次蝗灾便是这个巨人的身体上得了某咱疾病。”
李二起初并未把李承乾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高深的理论。
可没想到的是,李承乾竟然把蝗灾与生病联系到了一起,这不由让他有种耳目一新,儿子长大了的感觉,愣了一下道:“你这看法倒是新鲜,继续说。”
“诺!”李承乾答应一声,站直了身体侃侃而谈道:“既然说到生病,那么问题就简单了。因为人之所以会经常生病,主要还是身体过于孱弱,想不生病,只要让身体强健起来便好。”
跟说相声一样,有逗哏的就要有捧哏的,眼见李承乾的独角戏唱的有点跑题的意思,李昊连忙在下面插了一句:“太子殿下,你说的这些与修路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有关系,且听本宫娓娓道来。”与李昊对了个眼神,李承乾心领神会道:“刚刚本宫将大唐比成一个巨人,既然是人,那身体里就免不了有经脉。而在本宫看来,我大唐的官道,正是这巨人身上的经脉,路修好了,巨人自然脉搏强劲有力,将来自然就会少生病,就算真的生病了,强壮的经脉也可以将药物更好的输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随着李承乾的声音落下,一直黑着脸没有开口的魏征首先站了出来:“说的好!殿下之言深入浅出,深得治国之三味。”
杜如晦也轻轻颔首:“然也,殿下之比喻恰如其分,储君如此才华,实为我大唐之幸也。”
李二也没想到这段时间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儿子竟然能有如此见地,目光中满是欣慰之然,原本紧锁的眉头也就此舒展开。
不管修路这个想法成效如何,至少代表着李承乾已经逐渐成熟起来,并且得到了一部分朝臣的认可,这远比治理一次蝗灾要强的多。
“如此,便按太子的建议办吧,克明,你来负责此事,太子辅助。”
“臣(儿臣)领旨。”
随着杜如晦与太子退开,李二忽然瞥见地上似乎还趴了一个,重新把注意力投注在李昊身上:“李德謇。”
“臣在。”李昊上前一步。
“这耽罗国倒底怎么回事,给朕说清楚。”
看着趴在地上,死人一样的耽罗王子,李昊也是牙痛的紧。
要知道,回来的路上他可是教了这家伙一路大唐官话,这家伙在路上也说的好好的,可来到朝堂上一紧张,这货竟然啥都忘了,害的李昊亲自出马:“陛下,耽罗王子还是带了贡品的,此时就在殿外,还请陛下下旨。”
“哦?”李二眉毛一挑:“来人呐,将耽罗国贡品抬上来。”
“诺!”殿外有禁军应了一声,不多时,一个口袋被提了进来,放到大殿中央。
什么鬼?不是抬上来么,怎么就一个口袋?所有人都探头探脑继续向殿外张望。
李昊很尴尬啊,吱唔了半天:“那个……,别看了,就这些。”
李二顿时就愣住了,老实说,自打当了皇帝,他还没见过谁送贡品只送这么一小袋的。
“就这些?李德謇,你在跟朕开玩笑么!”
“陛下,您别急啊,好歹看看里面是什么再说。”
“哼!”对于李昊的不靠谱,李二是深受其害,瞪了他一眼,给身边的小太监打了个眼色,立刻有人飞快的跑到大殿中央,将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白到耀眼的细小颗粒。
“这是……盐?”距离最近的崔干等人好奇的靠了过去,待看清里面是什么,不由冷笑:“李德謇,你别说耽罗国的贡品只是一些盐。”
本以为李昊会再次出言狡辩,结果没想到,他竟然一本正经的点头:“对啊,就是盐。”
“大胆,李德謇,你把我大唐朝庭当成什么了,区区一点细盐也拿来当成贡品!”似是抓住了李昊的把柄,崔干眉毛一竖,对李二一抱拳:“陛下……”。
第二九六章 万恶的章节名
不等崔干把话说完,李昊一声大喝:“闭嘴,给你脸了是吧?”
“你……”崔干被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盯着李昊道:“李德謇,你……”。
“我怎么了,我话说完了么?”
崔干气的鼻尖都红了:“好啊,你说,区区一点细盐,老夫看你能把它说成什么。”
“说成什么?盐就是盐,还能说成什么。”李昊鄙夷的看了崔干一眼,转身换上一副狗腿相:“陛下,您看这细盐品质如何?”
此时已经有人将细盐呈到了李二面前,这位帝国主义头子捻起一些放在手里搓了搓,点头道:“不错,上上之品。”
李昊继续问:“陛下可喜欢。”
李二脸更黑了,就这么一小袋盐,你问朕喜不喜欢?是欺负朕没见过世面么。
不说李二,就连站在一旁的李靖都看不下去了,再次一脚崩在李昊某个肉多的地方,将其崩出一丈多远:“逆子,这个时候你卖什么关系,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说,说,我说还不行嘛。真是,还是我亲爹呢,下脚也不知道轻点。”揉着屁股爬起来,李昊也不嫌丢人(话说,自从不要脸以后,做人轻松多了)咕哝了一句,讪笑着对李二说道:“陛下,这样的细盐……耽罗国愿每年进贡朝庭两百万石。”
声落,整个朝庭顿时炸了。
“什么?!”
“两百万石?”
“开什么玩笑,我大唐每年产盐才三百万石左右,区区一个耽罗,竟然每年进贡两百万石?”
崔干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要知道,他们崔家有一半的产业是在盐上,朝庭一下子多出两百万石细盐,这尼玛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二原本阴云密布的黑脸这个时候都变成紫色的了。
就是那种白里透红,红里透黑,绿油油,蓝汪汪,黑不溜秋,紫不溜丢……哎粉嘟噜的透着那个美的颜色。
大手一挥:“来人,还不扶耽罗王子起来。礼部,马上在长安寻一处大宅,供耽罗王子居住,另外,调侍女、仆役百人。”
‘呼啦’一下,大殿上执勤的禁军立刻上来四五个,抓着耽罗王子就拖了起来。
耽罗王子原本还趴的好好的,被几个金甲禁军一拖,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还以为大唐皇帝是要拉自己去砍头,当即哇哇大叫起来,直到被安顿到一边坐下,这才一脸懵比的看向李昊。
对于这个二货,大殿上没人在乎,李二见其已经不叫了,对李昊问道:“德謇呐,你说耽罗愿每年向大唐贡献两百万石细盐,品质可是与这些相同?”
“这是自然。”李昊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想到后世旅游圣地济州岛在自己手上已经变成近千亩盐田,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好,好啊,看来耽罗国还真是心向我大唐。”李二欣慰的颔首道:“如此,便让该国子民加入我大唐吧,耽罗国改罗州,封耽罗星主为罗州刺使,赐国姓,赏耽罗郡公。”
唰唰唰唰,殿上执守太监立刻奋笔疾书,写好之后由李二亲自用印,自此,耽罗国消失于历史长河,变成了大唐的块海外飞地。
有了修路和耽罗国归唐这两件事的搅和,崔干等人自然无法再继续声讨李昊,臊眉耷眼的全都退了回去。
原本他们折腾这些事情就是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态度,谁也没打算真把李昊怎么样,目的就是恶心人来着,现在机会不在,索性也就鸣金收兵。
当然,更主要的是,很快大唐每年就要多出两百万石细盐,这些盐刚刚崔干看的清楚,绝对比国内最顶级的食盐要好。
所以眼下他们的任务已经不是恶心李昊,而是回去想想怎么应对市场上的冲击。
丽政殿,李二书房。
“不错,你小子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李二接过太子递上来的茶水,笑着对李昊说道。
“都是托了皇帝叔叔的福。”李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讪笑着答道。
忽见李承乾又端着一盏茶过来,忙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伸过手去。
结果没想到李承乾这货竟然视而不见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将茶送到了正襟危坐的李靖手上。
“哈哈哈……”看着李昊不住抽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李二哈哈大笑,把茶盏放到一边:“好了,你们两个小子表闹咧。德謇呢,跟朕说说那个耽罗国是怎么回事。”
说到耽罗国,房间中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李靖……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将目光停在李昊的身上。
“耽罗国……”李昊顿了顿,收起玩笑的表情,正色说道:“其实就是个大岛,面积跟咱们一个县差不多大,岛上大概有几万土人。”
“那盐是怎么回事?真是耽罗国人献上来的?”李二又问。
说起细盐,不光李二不信,就连长孙无忌、魏征等人都不相信耽罗国能弄出这么好的盐。
毕竟该岛距离百济那是相当的近,如果岛上真有这样的盐,百济那边早就有人运到大唐来卖了,何至到现在大唐还没有人见过如此好的细盐出现。
李昊嘿嘿一笑:“嘿嘿,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其实,这盐是臣在降伏那岛上土人之后让他们开垦盐田,又传授他们晒盐之法弄出来的。”
李二点点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靖则有些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你这逆子,既然会那个什么晒盐之法,为何不在咱们这边弄,非要弄到海外做什么。”
李昊被瞪的满脸委屈,却也知道老头子是为自己好,怕李二有什么想法。
缩了缩脖子解释道:“爹,岂不问南橘北枳的道理,之所以不在咱们这边弄,还不是因为那耽罗岛环境比较适合么。”
杜如晦闻言点头道:“南橘北枳,地理位置不同,产出自然不同。李家小公爷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哎哟,杜伯伯,可不怕这么说,在您面前哪有什么小公爷,您还是别寒颤我了。”杜如晦一声小公爷,吓的李昊连连摆手,正想说点什么,却听长孙无忌问道:“李家小子,你回来了,我家冲儿呢?”
“虫子?他还在岛上呆着过将军瘾呢。”
第二九七章 世家反应(上)
长孙无忌眼角狂跳,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
这朔子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程咬金家里那个小王八蛋满脑子肌肉,只知道打打杀杀也就算了,可自己家却是书香门弟啊,怎么会生出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呢。
可气归气,长孙冲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不在自己身边总是有些不放心:“陛下,耽罗岛孤悬海外,百济国主扶余章又是不甘寂寞之人,老臣实在有些担心,您看能不能下旨将冲儿调回来?”
李二与长孙无忌的想法差不多,毕竟半年之前才下旨给长孙冲与女儿长乐定了婚,万一那臭小子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怕是不好交等:“也好,李德謇你可有接替他们的人选?”
人选李昊当然有,唐初水军比较出名的那几个人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
想都没想便说道:“刘仁轨,杜爽,王文度,这些人都行。”
御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变的尴尬起来,李二的表情也变的十分诡异。
李昊满头雾水道:“怎么了?”
“怎么了……”李二从书案上扒拉了一会儿,拿出两本奏疏:“来来来,你看看你选的人。”
我选的人怎么了,不都挺好的么。
李昊出溜到书案前,打开一看。
嗯,一本是弹劾王文度的,里面内容大概就是此人桀骜不驯,私自出售军粮之类。
这个李昊比较清楚,毕竟有过亲自经历。
可刘仁轨那本是什么鬼,从八品县尉用杖刑打死正五品下折冲都尉?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要知道,县尉最多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县警察局长,而折冲都尉则相当于地方警备司令,这尼玛胆子也太肥了吧。
满头黑线的将两本奏疏放下:“陛下,这个……刘仁轨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区区一个县尉,竟然打死了朕的折冲都尉,是谁给他这个胆子。”
李昊眨巴眨巴眼睛:“不是,陛下,您看我干什么呀,这事儿跟我没关系,那个……我,我不认识他。”
李二又好气又好气的瞪了李昊一眼:“你紧张什么,朕又没说此人与你有关。”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昊假模假式的拍拍胸口,想了想说道:“陛下,那个王文度您看能不能调到我们远洋水师?此人在登州任水师折冲都尉多年,水战经验丰富,正好可以安排到罗州驻守。”
李二目光自奏疏上掠过,不答反问:“你这是在替王文度做背书么?”
”谈不上背书,真对王文度的弹劾完全就是子虚乌有,乃登州刺使王元良恶意构陷……。”说着李昊将登州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李二说了一遍,中间没有半点隐瞒,包括自己从海上归来如何设计王元良的事也交待的清清楚楚。
在大唐要说对李二的了解,李昊如果说自己第二,绝对没人敢说第一。
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雄主,心胸豁达颇有容人之量,在他的手下工作,你可以犯错,也可以与他对喷,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以言相欺。
说白了,就是你不能骗他,否则被他发现之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事实证明,李二并未让人失望,听完之后只是笑骂了一句:“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能让朕省点心,王元良好歹也是登州刺使,你如此坑他让别人怎么想。”
李昊撇撇嘴:“陛下,一个刺使,在一个时辰里轻轻松松拿出十五万贯的财物,我没把他直接押送京城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坑他一回又怕什么。”
李二点点头:“嗯,这王元良的确做的有些过分,这样吧,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到京城来述职,朕很想听听他这些年是如何治理地方的。”
淡淡的一句话,注定了王元良前途必然一片晦暗。
李昊很满意自己这次告状的成果,悄悄退回自己的位置,闷声发大财去了。
李二则继续起朝堂上的话题,拉着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好一顿安排赈灾的事情。
……
……
东市,登仙楼,长安最大的酒楼。
二楼的一个包间里面,以崔干为首的一干人等散朝之后在这里聚会。
酒茶上桌,将小二赶出房间,崔干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一时间杯盘乱颤:“该死,这李家的小畜牲,要不是陛下一力保他,这次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崔兄,算了,何必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置气,来来来,满饮此杯。”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笑着给崔干把酒倒满,举起杯与他碰了一下。
崔干碍于面子,把杯中酒喝了,放下杯子又道:“崔某不是与李家那小畜牲置气,而是……。唉,你们难道就没看出来么,陛下,这是故意在削我们的面子。”
有人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我们五姓七望同气连枝,陛下就算不喜,最多也只能打压一下,难道还能把我们连根拔了!”
“是啊,大唐有近一多半的官员都是我们的人,真把我们惹急了,让圣旨出不了皇宫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也就是包间的隔间做的好,否则这些人的话若是传出去,谁都逃不过一个杀头的罪名。
不过,他们说的也都是事实,毕竟再好的政令也是需要有人来执行的,而恰巧大唐近半的底层官员都是出自各大世家。
如此背景之下,几大家族一声令下,这些底层官员不用真的动起来,只要来个敷衍了事,立刻就能让大唐陷入一片混乱。
崔干两杯酒下肚,听着身边几人放着狼烟,心情多少好了一些,轻咳一声道:“都消停会儿吧,别把自己看的太高,真要乱起来,李家天下固然保不住,可我们几大世家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嘿嘿……,崔兄说的是。”崔干在这些人中地位是最高的,他一起头,众人口风立时就是一变,马屁不要钱一样送了上去。
崔干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待身边那个年轻人再次给自己的酒杯倒满,这才沉吟着说道:“不过,我们几家却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之辈,否则世人还都当我们五姓七望是吃素的。”
第二九八章 世家的反应(下)
“哦?崔兄有主意了?”坐在崔干对面的中年御史问道。
“谈不上主意,只是一些想法罢了,说出来几位参着参谋参谋如何?”崔干虽然嘴上的客气,但脸上表情却带着一丝傲然,显然已是成竹在胸。
当下,所有人都来了兴致,催促道:“崔兄请讲。”
崔干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你们说,李德謇此子的风评如何?”
“那还用说,用纨绔子弟来形容都是抬举他了。”
崔干满意的点点头,抿了一口酒道:“既然如此,你们说,如果我们在百姓中大肆宣扬这次朝庭修路是由此子来主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估计没人会相信吧,百姓又不是傻子,一个纨绔子弟的话谁会信,万一干了活儿不给兑现粮食怎么办。”
“就是,这种事情前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麻叔谋那小子许下的好处比眼下多多了,开始还骗来一些百姓给他修运河,后来看看不到,索性直接派人去抓。”
一群人在酒桌之上各抒己见,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很快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子便被拿了出来。
最终,几人定下各家所需承担的责任与义务,酒足饭饱之后一哄而散,各自回家。
转眼时间便过去两天,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一个半真半假的消息在长安百姓之间流传。
“哎,你听说了没有,长安第一祸害又准备害人了。”
“你是说修路的事情吧,这事儿我听说了,感觉不错嘛,包吃住不说,做一天工还给二斤米粮,这种好事儿去哪找去。”
“好事?你想多了,长安第一祸害出的主意怎么可能是好事,万一干了活儿又不给钱,你吹不长也拉不扁他,最后还是你自己吃亏。”
“嘘,你小点声,我觉着吧,去做工还是没有卖蝗虫划算,你们听说了没有,这几天崔家、王家和郑家也开始收蝗虫了,而且还是两文钱五斤,这可比那祸害出的价格高多了。”
“嗯嗯,这个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不,做了网子正准备多抓一些呢。”
“走走走,咱们一起去,抓蝗虫总比修路自在一些,而且钱也不少,总好过去干苦力。”
类似的
类似的对话在长安各处时有发生,百姓似乎对修路发粮的事情十分抵触。
长安、万年两县就不说了,甚至就连咸阳等地也很少有百姓到朝庭雇工报名处报名。
李承乾做为这次工程的副总工程师,拉着李昊打算看看百姓踊跃报名的场面,结果没想到,坐在长安县衙对面的茶馆里一等就是大半天,却只等来小猫两三只。
这让太子殿下不由得心急如焚,茶水灌了一碗又一碗,还时不时对李昊抱怨:“德謇,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百姓都不来报名呢?”
“应该是公信力不够吧。”李昊侧头盯着长安县衙门口张贴出来已经大半天的告示,苦笑摇头。
“你确定是公信力不够?不是因为百姓觉得你不靠谱?”李承乾端起茶碗,想了想又放下,已经喝了大概四、五碗了,实在喝不下去。
李昊一听这话不干了,翻了个白眼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主意是你出的,主事的是杜伯伯,我就是个帮闲而已。”
想到刚刚路过茶馆门前几个百姓的对话,李承乾鄙夷的说道:“可是现在满长安都在传,主意是你出的,而且这是个骗局。”
李昊顿时泄气:“那是有人造谣好不好,你是当事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清楚?”
“我很清楚啊,可是百姓不清楚。”李承乾将目光投向大门的外面,隔了好一会儿:“我说德謇,这样不行啊,咱们总得想个办法。”
“办法没有,不过……”李昊说了一半,起身就往外走。
“哎,你干嘛去?”
“发财。”
……
……
小半天之后,天近傍晚,长安东面城门口。
十几两大车远远驶来,靠近城门的时候,转向一边的土路。
土路的尽头是一个刚刚搭起来不久的棚子,棚子上挂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郑家收购处。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十几两大车穿过人群,停在棚子的外面,四、五个庄汉打扮的汉子从车上跳下来,就开始把车上的麻袋往地上丢。
“喂,你们干什么。”棚子里,两个家丁见此情形连忙出来制止。
“这里不是郑家收购蝗虫的地方么?”正在卸车的汉子中有人问道。
家丁傲然点头:“不错。”
“那就对了,我们就是来卖蝗虫的。”那汉子一听大喜,连连点头:“看看,这些都是。”
都是……。
家丁当时就傻了。
这尼玛十几大车啊,算算怕不是有好几万斤,都是蝗虫?你确认不是在开玩笑?
棚子里的帐房额头上青筋都出来了,别人来卖蝗虫最多就是背一只口袋,里面装上十斤八斤也不起了。
这几个家伙倒好,一弄十几车,看着怕不是有好几万斤。
老子们只是负责捣乱的,又不是真的想收蝗虫,你弄这么多来,老子哪有钱给你。
看看瞬息之间便堆积如山的一袋袋蝗虫,再看看身边装着区区不到一贯钱的箱子,郑家帐房哭的心都有了。
“喂,你们怎么回事,还不快点把称拿来称称重量,这可是俺们村整整抓了十天才抓到的,听说你们这里收购的价格高,费了老大力气才运过来的。”几个汉子把车卸完,用衣襟抹着头上的油汗,催促道。
帐房嘴角狂抽,尼玛,我倒是想收,可我也得有钱啊。
要知道,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家主总共就给了三贯钱,就这三贯半路还被自家少爷
要知道,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家主总共就给了三贯钱,就这三贯半路还被自家少爷讨走了两贯,眼下就是想硬着头皮把这些蝗虫收下,也没那么多钱付。
万般无奈之下,帐房只好含糊其辞的说道:“呃……,几位乡邻,今日天色已晚,蝗虫已经收够了,要不……你们明天再来如何?”
第二九九章 倒霉催的(上)
领头的汉子当时就急了,大声嚷嚷道:“那怎么行,这么多东西我们好不容易才运过来的,你一句话我们就再折腾回去?来回好几十里路呢,这不耍人玩呢么。”
一边有人随声附和:“就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收够这个说法。要知道,人家卫国公府虽然收购价便宜,可人家那是有多少收多少,来者不拒,怎么偏到了你们郑家就收够了,这不是不讲信用么。”
经过两人这么一吆喝,四周还没有离开,或者刚刚赶到的百姓也都犹豫起来,看向棚子里帐房的目光变的犹豫。
帐房先生平时在郑家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到底也是背景深厚,被如此挤兑当场就变了颜色,一拍桌子:“你们想干什么,莫非想要强买强卖不成,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来人中为首的汉子急的眼珠子都红了:“喂,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明明是你们郑家打出招牌收购蝗虫的,我们不远数十里把东西运来,你们不说不说,反而说我们闹事。”
瘦骨嶙峋的帐房先生似乎很享受欺负人的感觉,得意的将手背到身后,不屑的看着面前几个汉子:“给脸不要脸的贱民,家主收你们的蝗虫是怕你们被饿死,可你们倒好,硬生生弄来怎么多,你们把郑家主的善心当成什么了,你们发财的门路么!”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这是我们整个村子的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抓来的,怎么当成发财的门路了。”
帐房得意一笑:“不当发财的门路……?那好,这里还有四百六十文钱,东西留下,钱你们拿走。”
“什么?!你,你怎么不去抢,四百六十文钱连一车的蝗虫都买不下来。”
眼见为首的汉子急的满头大汗,大有与人拼命的架式,一直跟在身后的少年拉了拉他的衣襟:“算了哥,咱不在这里卖了还不行么,卫国公府虽然收购价格便宜,但是信用好,不行咱们去那边卖吧。”
郑家的帐房何曾把这些往目眼中的泥腿子放在眼中,再加上主家背景深厚,闻说这些家伙要去李家的收购当,当即翻脸:“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既然敢来闹事,就把东西都留下吧。来人,赶他们走。”
‘呼啦’一下,原本坐在四周的二十来个闲汉打扮的家伙涌了上来,直将众人连带车夫全都围了起来,手里的棍棒劈头盖脸就向众人头上打来。收购场顿时乱成一团。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些强盗。”
“把东西还给我们,还给我们……。”
一群原本想要多赚点钱的草头百姓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又如何敢与鼎鼎大名的五姓七望做对,没几下就被闲汉打扮的家丁赶到了官道上面。
钱一文没拿到不说,甚至连那十几辆大车也都留在了郑家收购场。
都是苦哈哈的庄稼人,遇到灾年本就难过,此时又丢了牲口和大车,自然不干,被赶到路口之后死不肯再离开,嚷嚷着要取回自己的东西。
那些家丁闻言不但不还,反而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头目样的家伙,用手里的棍子指着众人不屑道:“先生让你们滚就快点滚,再敢废话把你们全都抓进衙门里去,安上个欺诈的罪名,让你们家破人亡。”
“真是太过份了,这还是我大唐的京城么。”李承乾坐在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里面,看着外面的闹剧,拳头紧紧的握着。
李昊坐在他的对面,听着外面的叫嚷声,安慰道:“个例而已,你要相信大部分官员还是好的。”
“此情此景,你让本宫如何相信。”李承乾将目光收回来,看向李昊。
李昊摇头苦笑。
不可否认,前来郑家收购点卖蝗虫的人都是他安排的,本想着赚点回头钱,可万万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也亏得自家的这些庄汉演技好,否则非露馅了不可。
见李昊不说话,李承乾的火气终于压不下去了,掀开马车的帘子就要下车:”不行,本宫看不下去了。”
“哎,等等。”李昊连忙将这个冲动的家伙拦住:“别忘了你是偷偷跑出来的,事情闹大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几个下人而已,跟他们同归于尽不值得。”
李承乾恨恨道:“同归于尽又怎么样,难道你想让本宫就这么看着他们祸害我大唐的子民?”
“你急什么,看看那边,是谁来了。”李昊拉着李承乾不放手,对着他身后弩弩嘴。
“谁?”李承乾条件反射的扭头,下一秒,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样窜回车里:“魏黑子?他怎么出来了。”
“不知道,也许是赶巧了吧。”李昊耸耸肩膀。
魏征为什么会出城……,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但看老魏出来的方向,应该是打算去郑家的收购点。
官道上的闹剧还在继续,谁也没有发现魏征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直到他一声令下:“来人,将这些欺压良善的家奴全都给本官抓起来。”
“你谁你啊你,知道我家家主是……“
为首的郑家家丁骂的真哈屁,冷不防听到有人要抓自己,回头刚想报字号脸就白了:“魏,魏,魏相……”
做为长安城的普通百姓可能认不出魏征,但郑家的家丁却是见过老魏本人的。
“你家家主是郑宏吧,本官知道,你就是不报他的名字,本官也会找他要个说法。”魏征脸黑的跟锅底差不多。
他这次出来,原本是想要看看城外百姓的受灾情况,也好过几天跟李二做个汇报。
结果没想到,刚一出城门就看到郑家收购点强买强卖的一幕。
而且不但如此,这些郑家家丁强卖强卖不说,占了百姓的牲口还口口声声说百姓是刁民,还要送交官府。
魏征可是连李二都敢顶的强项令,见到这样一幕如何还能忍得,没当场下令将这些家丁打死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第三零零章 倒霉崔的(中)
看到魏征出现在自己面前,帐房先生哭了。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不就是欺负几个泥腿子百姓么,至不至于弄出这么一位大佬。
苍天啊,大地啊,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别玩我了成么。
“魏相,魏相您听我解释,其实不是小人不给他们钱,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你们殴打百姓,强抢百姓家畜,强扣百姓抓捕到的蝗虫,这些都是本官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解释。”
因为郑家收购蝗虫的位置就在城门口,魏征凭借身份,很快调来了两百守城的军卒,将一众朕家之人看押起来。
看着面前几乎要哭出来的郑家帐房先生,清点完钱箱中所余不多的铜钱,魏征冷冷说道:“只带这么一点钱出来,让本官不得不怀疑你们别有目的。”
“魏相,小人冤枉,冤枉啊。”被魏征这样一说,帐房差点吓尿了裤子,挣扎着脱离军卒的看押,一头扑到地上。
“冤枉?是本官冤枉了你还是外面那些被你驱逐的百姓冤枉了你,如果没看错的话,这里的蝗虫怕是不下数万斤吧,按照你郑家的定价,其价值几近二十贯。”魏征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二十贯啊,大灾之年,你知不知道这二十贯能救回多少人命!”
“小人,小人错了,求大人开恩啊。”帐房觉得很是憋屈,慑于魏征的威势又不敢多言。
这里有好几万斤蝗虫,正常人怎么可能一次拿出这么多?
还不是有人看着自己家收购的价值贵,特地来这里倒买倒卖,从中赚取黑钱。
可偏偏眼前这位相爷看不到这一点,直要替那些泥腿子说话,真不知那些泥腿子贱民给了他什么好处。
魏征堂堂国相,自然不会跟一个帐房掰扯什么道理不道理,有了决定之后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大手一挥,直接有军卒押着郑家众人去了刑部:“你的对与错本官不与评论,觉着冤枉便把话还是留着去刑部大牢说吧。”
……
……
郑家大宅,郑宏坐在摇椅上,手里托着心爱的茶壶,思绪飘飞。
要说这李家小子还真是个奇才,也不知他那个脑子是怎么长的,坐下的摇椅,手中的紫砂壶,壶中的清茶,似乎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只可惜,这小子太不识抬举,当初要不是自己这几大家族看他家有困难,何至于出二十万的高价去买他一个配方。
没想到,这家伙不知道感恩,反道把配方散布的到处都是,简直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现如今,五姓七望联合全力出手,大灾之前看他还能犯起多大的浪花。
‘呲溜’,郑宏吸了一口茶水,惬意的眯起眼睛,就在他准备小息片刻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走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老爷,出事了。”
睁开眼睛,郑宏疑惑的望向管家。
管家并未让郑宏久等,直接说道:“咱们派去收蝗虫的人全都被魏征抓进了刑部大牢。”
“什么?!”郑宏猛的坐了起来:“所为何事?”
“听说是欺压良善,强买强卖之类。”管家皱着眉头说道。
“你在开玩笑么?”郑宏不悦道。
想他郑家家大业大,正常千把八百钱财根本不放在眼中,怎么可能会在乎收购蝗虫那一点点小钱,为了这么一点钱强买强卖,欺压良善,说出去都丢不起那个人。
管家摇摇头:“听说是有人在傍晚时分送了数万斤的蝗虫过来,帐房直接把东西扣了,却没给钱,那些贱民因为闹了起来,正好被魏征撞见。”
家里派出去的人一个不剩全都被抓走了,管家想打听具体事宜也打听不出来,只能凭借一些道听途说来判断。
不过,好在事情才刚刚发生不久,传的还不算离谱,管家的判断也算是八九不离十。
可就算如此,郑宏也被气的不轻,把手中茶壶重重一放:“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弄来几万斤蝗虫,这分明就是找事。”
“小人也是如此想的。”管家陪着小心,犹豫片刻说道:“而且小人觉得,此事应该与李卫公家有关。”
“哦?”郑宏看向管家。
“老爷,您想想看,我们收购蝗虫的消息才放出去不久,这数万斤的份量,除了一直在收购蝗虫的李家,还有谁能拿得出来。”
郑宏点点头,觉得管家之言很有道理。
但让他想不通的是,魏征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刑部这种地方太过高级,绝不是自家帐房那种小人物能够去的地方。
这种事就像街头斗殴被抓到之后不送公安局,反而直接送进公安部差不多。
……
……
郑宏在家里闷头琢磨魏征,李昊则带着李承乾来到了西市。
眼下只是夜幕初降,西市依旧人来人往,两人兜兜转转之下来到一个中老年乞丐面前,将一锭银子丢进了他面前的破碗里面。
“世子?”乞丐先是疑惑的抬起头,接着便是一喜:“小老儿给卫公世子请安。”
“免了。”李昊淡淡一摆手:“何老九,看来这段时间你混的很不错嘛,里面都穿上真丝的内衣了。”
何老九,曾经西市的乞丐头子,现如今名震长安的丐帮帮主。
当然,只是在地下世界,官面上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乞丐罢了。
“让世子见笑了。”何老九低下头,将衣领处露出来的内衣一角重新塞回里面,赔着笑问道:“世家找小老儿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想让你帮忙散布一点消息。”
“世子但说无妨,小老儿全力以赴。”何老九也是个人精,没有半点犹豫。
他很清楚自己能有今天靠提什么,如果没有李昊,他最多也就是在西市算是有点势力,哪能像现在这样威风八面,手下管着长安周边数万乞儿、小偷,每日里收到的钱财不下数十贯之多。
若不是习惯了乞儿这种散漫自有的日子,他现在完全可以当一个富家翁,过上三妻四妾花钱如流水的生活。
第三零一章 损人不利已
几乎是一夜之间,风向就起了变化,郑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就连其它两家也受到了波及。
“猪,他郑宏就是头猪。不,就算一头猪,办事也比他要靠谱。”崔干是在第二天一早得到的消息,老家伙当场就摔破了自己心爱的砚台,指着郑家的方向整整骂了半个时辰。
“老爷,您看我们怎么办?”前来汇报工作的管家耐心十足的等着崔干骂完了,上前请示道。
“民心这东西,失去容易,挽回可就难了。”崔干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这样生闷气于事无补,顿了顿说道:“这样吧,你们把价格再提一提,两文五五斤,另外,开仓,舍粥。”
“这……”管家犹豫片刻,觉得有些事情必须提醒一下自家老爷:“老爷,家里的存粮不多了,而且看眼下这个情况,年底很难收上租子。”
崔干又何尝不知道管家所说的情况,可眼下正是跟李昊打擂的关键时期,绝对不能认怂。
再说亏的又不是自己一家,五姓七望同气连枝,就不信这么多家联合,还干不过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屁孩。
想着,崔干摆摆手:“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去安排吧,另外,派人与其它几家沟通一下。”
“诺!”管家见无法改变崔干的想法,答应一声去了。
……
……
养心斋,李昊轻抿着茶水,手指在草绘的地图上划着。
王文度拘谨的坐在他对面,双眼死死盯着地图上一个三扁四不圆的……‘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都督,你的意思是耽罗岛已经归顺了咱们大唐?”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反正那个岛已经是咱们大唐的领土了,你的任务就是驻守耽罗,哦,现在叫罗州,陛下说的。”李昊说道。
什么叫大概是这个意思,王文度愈发觉得面前这个家伙不靠谱,要知道,耽罗那可是百济的属国,胡乱确定归属那是要引起领土争端的:“那……,百济怎么办?”
李昊满不在乎道:“百济不用管它,敢来就往死里揍。”
王文度嘴角一抽,又是一条不靠谱的命令。
见他似有不同意思,李昊眼珠一转:“其实你也不用有太多顾虑,这罗州其实说来原本就是我们的领土。”
原本就是?你确定不是刚刚抢回来的?王文度的目光中满是质疑。
李昊见状老大不乐意,四下看了一眼,神秘兮兮的道:“我给你说个秘密,当年始皇帝派人出海寻找不死药的事你听说过吧?”
王文度机械的点点头,秦始皇派徐福出海寻找不死药的故事在大唐鲜有不知者,甚至就连乡下最没见识的村妇都能说出至少不下三个版本来,可是这跟耽罗又有什么关系。
李昊见他点头,继续道:“既然你知道就好办了,其实啊,这耽罗……呃不,罗州就是当初徐福出海的第一站,那岛上的土著其实都是先秦遗民。”
这个版本新鲜,自己还从来都没听过,王文度一下来了精神:“先秦遗民?那,为什么他们不回来?”
“回不来呗。我跟你说,这可是我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你听听也就算了。
话说徐福当年出海不久秦皇就崩了,因为怕被牵连故而他滞留海外不敢回国,又因为担心有人私逃,便将海图记下之后烧成了飞灰。后来,又听行于海上的商人说先秦被刘邦所灭,作为秦皇心腹的徐福就更没了回国的勇气,时间久了这老货便在海外老死了。
而他带走的那三千童男童女,则因为没有回国的海图,最后也只能流落在外海,有家不能回,可怜啊!”
王文度眨巴着眼睛,看着李昊脸上那一副悲天悯人表情,犹豫道:“都督,你这个故事编的也太不靠谱了吧?我王文度虽然不聪明,可也不傻啊。”
李昊被王文度看的有些恼羞成怒:“咋,你还不信咋地。”
王文度摇摇头:“不是不信,都督,那罗州土人的样子我也见了,个子那么小,怎么可能是先秦遗民。”
“个子小就对了,当年跟着徐福出海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等王文度回答,卖完关子的李昊恨铁不成钢的道:“童男童女啊!你说,一个小孩能有多高,能到成年人胸口就了不起了吧。罗州的先秦遗民既然是他们的后代,个子小这不就正常了么。”
说的好有道理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王文度如梦方醒,恍然大悟,一脸的‘佩服’:“都督大才,文度不如也。”
李昊点点头:“自己知道就行了,以后低调一点,不要随便跟别人说。哦,对了,罗州可是咱大唐最大的产盐基地,你要把岛上那些土人看好了,别让他们偷懒。”
“诺!”王文度应了一声,见李昊再没有什么嘱咐,起身便要离开。
铁柱已经在一边等了老半天了,见王文度起身,立刻来到李昊身边:“少爷,崔家涨价了,蝗虫已经两文五五斤了。”
“这么贵……”李昊顿了顿:“既然各大世家如此为百姓着想,咱们也不能太吝啬,等会儿你找陈蒙说一下,让他把咱们存的那些蝗虫都发还给百姓吧,大灾之年,百姓生存不易啊。”
“诺!少爷宅心仁厚……”铁柱脸上闪过激动的表情。
走到门口的王文度也是佩服的不行,不亏是败家子啊,一文钱五斤收来的,转眼一文不要又还回去了。
虽然这些钱加在一起也就是百把十贯,对于这位家财万贯的主儿不算什么,但怎么说那也是钱啊,能如此轻易就放手,这位还真是够豪气。
正感十分佩服的时候,却听李昊又在那里自言自语:“两文五五斤,老子亏一文,他们就亏两文五,这买卖划算,能把损人不利己做到这个份上,老子真是太有才了。对了,柱子,回头再派人去偏远地区收点蝗虫回来,咱们继续给百姓发。”
王文度:“……”
铁柱:“……”
第三零二章 倒霉催的(下)
“嘭”。
“无耻,太无耻了!”
“这小畜牲到底要干什么,给百姓发蝗虫,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还是在东市,还是在那个酒楼,还是在那个包间,还是上次的那些人。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了上次的淡定,所有人都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李昊给百姓发蝗虫也没有故意瞒谁,几大世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这顿时间他们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崔兄,这事你得拿个章程出来,蝗虫我们是不打算继续收下去了,李家那小子简直就是在拿我们当傻子耍,我郑家虽然不差这几个钱,可也丢不起那人。”
“郑兄稍安勿躁,此事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当初是我们几家联合起来发的消息,现在你们这一退,让百姓怎么想。”
“爱怎么想怎么想,我们又不是傻子,不陪他李家玩了。”郑家的代表很是暴躁。
李昊这家伙性格不是一般的邪性,办事也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就拿这次收购蝗虫来说吧,先是很不要脸的从自己家里拉出一大批的存货来卖,将自己家派去收购的帐房先生一伙直接打入了刑部大牢,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听说过段时间还要游街示众。
这事儿家主郑宏不打算去管,不仅不打算管,而且还要将那些人全部逐出郑家,以示清白,只是如此一来,郑家内部的下人们立刻变的紧张兮兮,人人自危。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把收购的价格往上再提一点,给老百姓做个样子,事情就会继续按照设计的剧本走下去。
结果没想到,李昊又开始给百姓发蝗虫,至于数量嘛……多少不一定,反正送到你背不动为止。
这尼玛比拉着蝗虫到收购点贩卖还不要脸啊!
你拉着蝗虫来卖,我们多少也能理解,小屁孩喜欢占便宜嘛,咱们几大世家有得是钱,就当赏你的。
可你特么发蝗虫,宁可自己五斤赔上一文钱,也要让老子们赔两文五是啥意思。
我们几大世家是有钱,可也不是冤大头好吧。
崔干发现郑家代表语气坚决,叹了口气:“也罢,人各有志,既然郑兄已经有了决定,崔某自然不能勉强,咱们便好聚好散吧。”
“崔兄,此事并非我等不给崔家面子,实在是继续做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一边的王家代表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而且,眼下我们收的蝗虫越来越多,这些东西一不能吃,二不能看,放火烧掉又太浪费。”
被老王这样一说,几家又议论开了,都觉得当初收蝗虫这个决定有些过于草率。
花了钱,没买到好不说,家里还多了一堆辣鸡,这特么不是倒霉催的么。
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包间的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敲响。
“啪啪啪”。
“不是说了无事……”气头上的郑家代表猛的拉开身后的房门,刚吼了一句,语气就变了:“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随着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李昊挤开郑家代表进了包间,大咧咧坐到他之前坐过的椅子上:“都在呢哈,都在就好办了。”
崔干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包间外鼻青脸肿,满脸委屈的随从,哼了一声道:“李德謇,这里是私人聚会,不欢迎外人,请你出去!”
李昊摆摆手,找了一个干净的杯子,亲自动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抿了一口,露出一脸的嫌弃:“哎我说老崔,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好歹听听我想说什么再赶人。”
郑家代表越看李昊越来气,恨恨说道:“姓李的小子,别给脸不要脸,等下让我们说出那个‘滚’的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是么?”李昊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那郑家代表:“不如你给我表演一下怎么滚的可好?正好本少今天闲的无聊,就当看把猴戏。”
“你……”郑家代表怒火中烧,刚想再说点什么,面前已经多了一个黑铁塔般的汉子,看着汉子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理智的闭上了嘴。
“好了,都不要闹了。”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态度,崔干摆手制止众人,看向李昊:“不知李小公爷有何见教,我等洗耳恭听。”
“呵呵,还是老崔爽快。”李昊呵呵一笑,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和谈。”
“和谈,你说和谈就和谈?除非你把坑了我们的钱都吐出来,否则这事儿没完。”郑家代表被铁柱宽大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但他这话倒是得到了房间中除李昊之外所有人的认可,崔干更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要小公爷听到了吧?不瞒你说,那四十万贯钱财对我们几家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你的做法却将我们几家都当成了傻子,这事儿如果你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和谈是不可能的。”
“不不不,老崔你说错了,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李昊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笑着说道:“尤其是在利益面前。”
“利益……,不知李小公爷所说的利益是什么?”崔干严肃起来。
李昊翻手拿出一枚铜钱在手里摆弄:“当然是我们几家的共同利益,说白了就是钱。这年头,谁都跟钱没有仇,你们说对不对?为了这东西,大家求同存异,把那些可笑的意气之争放到一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崔干与众人互相用眼视交流片刻,谨慎道:“李小公爷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请明言。”
“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求同存异。”李昊翘起二郎腿,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几家想在这次以工代赈的事情上给我难堪,可眼下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继续斗下去我们只会两败俱伤。
所以不如我们试着合做一次,把以前的事情都抛到一边,你们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