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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再爱你一次全文阅读

作者:前所一闲人     还要再爱你一次txt下载     还要再爱你一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 腊八,皇宫赴试!

    腊八。

    丑时,天濛濛尚未亮。

    虞园书房。

    楚天秀在书房床榻上酣睡,睡眼朦胧中,忽然被一双柔玉小手推醒。

    “姑爷,起来了!再不起床,腊八殿试就要错过了。”

    祖儿甜甜腻腻的催促着,床边放着一叠崭新的侯爵衣冠,冕冠、玉簪、侯爵大带。

    “咦,祖儿你回来了?这两天没见你人影。”

    楚天秀纳闷。

    这两天祖儿丫头忽然不见了,少了个人在身边叽叽喳喳,他颇有点不习惯。

    “郡主说了要置办一身小侯爷的新冕服,都要置办齐全,讨个喜头。我两天这不是给姑爷准备参加殿试的衣裳去了嘛。”

    祖儿拉楚天秀起来,帮他穿衣,笑道。

    楚天秀也不知这冕服怎么穿,任由祖儿给他穿戴上。等穿戴整齐,他一照书房内的琉璃铜镜。

    铜镜朦胧婆娑中,只见皮肤白皙,鼻梁挺拔,双眸如珠,唇红齿白,气宇轩昂,眉目含星.....果然是,容颜冠世小昏侯是也!

    楚天秀一时竟然看痴了。

    我,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这么好看!

    金陵城的小姐姐们都爱上我,可怎么办?

    “走啦走啦,郡主还等着呢!”

    祖儿看姑爷自己照镜子居然发痴,她都替姑爷感到满脸害臊。

    痴症。

    无药,唯寒风可治!

    祖儿连忙推他到书房门口。

    楚天秀来到门口,被寒风一吹,顿时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看见,李虞郡主正披着一袭雪白貂裘披风,粉雕玉琢,茕茕孑立,伫立雪地,说不出的雍容和高贵。

    狄儿撑着一把伞,提着一个朝食篮子,早已经在书房门外等着了。

    李敢年穿着厚袄子披着箬笠,站在雪地里,更是恭候多时。

    还有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五匹雪白骏马拉着,鼻孔“呼哧”喷出寒雾。

    五名王府亲兵骑士,护在座驾两旁。

    李虞看到楚天秀一身崭新小侯爵冕服出来,也是一双美眸闪亮。

    “夫君去参加殿试,皇宫里没有朝食,估计要正午才能用膳。我吩咐伙膳房,早早熬好了一碗莲子腊八粥。你先垫一下肚子,免得饿坏了。”

    狄儿将篮子内的一罐温热的腊八粥,端了出来。

    “娘子想的周到!”

    楚天秀笑着接过来,喝了几大口,腹内顿时暖融融的。

    李虞上前帮楚天秀理了理衣冠,美眸中带着柔光,笑道:“夫君只管安心应考,不要有压力,只要能达到中等便已经很好了。我让祖儿护送你去王宫。虞儿在王府,等候夫君好消息!”

    她转头,朝李敢年吩咐道:“敢年,姑爷不熟路,进了皇宫后,照顾好姑爷!”

    “是,郡主!”

    李敢年立刻低头拱手道。

    楚天秀和李虞告辞,上了豪华座驾。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这五匹马的座驾,非王侯不得乘坐。

    李敢年骑着一匹黄鬃马,和五名王府骑兵侍卫们一起。

    祖儿和车夫,则坐在座驾的前面。

    五匹座驾离开虞园和平王府,往金陵城皇宫方向而去。

    祖儿一路护送楚天秀到了金陵皇宫外。

    皇宫门口,早已经到了不少的金陵门阀士子、各地举子,或乘骑,或步行而来,正在接受禁卫军的检查,禁止携带利器,排队进宫。

    他们看到平王府五乘豪华座驾抵达,一身小侯爷冕服的小昏侯从座驾上下来,不由心中羡慕不已。

    可惜羡慕不来。

    他们这辈子唯有七老八十,登上朝廷三公,方能封侯。小昏侯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是高不可攀的。

    车辆和护卫无法进宫。

    楚天秀下了座驾,和李敢年接受搜身检查,随后进入皇宫内,在几名小太监的引领下,往金銮殿方向而去。

    ...

    皇宫内。

    通往金銮殿的一条必经廊道。

    十四岁的太子项天歌,正拿着一柄锋利的太子佩剑,在一块石头上狠狠的磨着,磨刀霍霍。

    沈太后极为宠爱李虞郡主,经常下旨让她去太后宫。

    从小到大,虞姐姐每次进宫,都会带着他这小太子玩。他心里面早就认定了,虞姐姐就是他未来的皇后。

    可是,谁曾想到风云突变,昏侯府和平王府一场欠债官司,父皇居然听了太后的话,一道圣旨把小昏侯贬为平王府赘婿抵债了。

    一道晴空霹雳,把他的美梦给打碎了。

    他当场就气疯了,可是这几日出不了东宫,进不了平王府,否则他早杀过去了斩了小昏侯这个小白脸的狗头。

    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好机会。

    他奉皇帝命,前往金銮殿参加殿试。而小昏侯也自荐,跑来参加殿试。

    “还不够锋利!”

    “小昏侯,你个不要脸的臭东西!为了娶虞姐姐,居然连上门赘婿都肯当,你要脸吗!”

    “虞姐姐是我的,敢抢本太子的虞姐姐。今天你自动送上门来受死,本太子非要一剑把你狗头砍下来不可!”

    “哼,别以为本太子金陵纨绔排第四就好欺负,我才是最强大的。你个小昏侯,受死吧!”

    周围一群太监们,看到太子项天歌面色凶狠,磨刀霍霍一副要杀人的摸样,都快急疯了。

    “太子,万万不可啊!今日金銮殿殿试,不可携带刀兵入殿。”

    “小昏侯杀不得啊!皇上知道了,定会重重惩罚!”

    太监们哭嚎。

    “呸,父皇早就看他小昏侯不爽了,要不是太后拦着,昏侯府怕是被抄家。本太子杀了小昏侯,父皇暗自高兴还来不及呢,立刻便会下旨让虞姐姐嫁给本太子!”

    项天歌怒瞪他们一眼,拿着宝剑朝太监们一指,“你们都给我滚!本太子要砍了小昏侯!敢挡本太子,连你们一起斩了!”

    已经有大太监见势不妙,赶紧跑去找皇上。

    可是皇上还没起来,估计还得半个时辰。

    皇宫内有禁卫军,可是禁卫军没有命令,也不敢靠近这位手持宝剑几近疯狂的太子。

    不小心伤到太子,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陆陆续续,已经有一些举子进宫,三三两两往金銮殿方向去了。

    小昏侯这个时候,差不多也会出现在这条路上了。

    太子项天歌,行事一向霸道,胆子极大。他此刻手持太子佩剑,无人敢挡,杀小昏侯岂不是易如反掌?

    可是,平王的女婿能杀吗!

    这是要出大乱子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太子位保不住,更换太子,朝廷内外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众太监们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劝阻,都快哭出来了。

    十四岁太子正是最冲动的年纪,脑子一热想干什么就干,完全不顾后果,哪会管他们这些太监的劝阻。

    就在此时,却见小昏侯楚天秀和李敢年,以及几名谢氏、王氏门阀举子,谈笑风生往这边走来。

32 公主镇太子

    楚天秀、李敢年、谢灵云等一行人,边走边聊,正往金銮殿方向走去。

    李敢年忽然看到,前面通往金銮殿的一条长廊处,太子正在一块石头旁愤愤的磨剑。

    更奇怪的是,周围跪了一群大小太监哭嚎着,稍远还有几名禁卫军。

    “咦,是太子!他在廊道那边做什么?我听说,皇上命太子也参加今年的岁举殿试!”

    李敢年警觉起来,隐隐有些不对。

    “太子,四大纨绔之末?走,我们去跟他打一声招呼!”

    楚天秀不由一笑。

    自穿越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金陵四大纨绔里的其他人。终于遇见了同类,倍感亲切。

    他很好奇,四大纨绔之末的太子,是什么摸样。

    太子项天歌听到一群人来的声音,豁然转头,看到了正朝他走来的楚天秀。

    小昏侯,终于来了!

    受死吧!

    太子项天歌顿时豪气冲天,一跃而起,手持太子剑,杀气冲天,大步朝楚天秀奔袭而来。

    李敢年感到那股杀气,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太子这是要持剑杀人啊,杀谁?杀...姑爷小昏侯?

    谢、王两家举子,也是脸色惊变,慌忙转身便逃。

    楚天秀终于发现不对劲。

    这太子仿佛一只大凶鹅,朝自己凶悍的奔来,手里还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

    见过农村的呆鹅么?

    就是那种在村子里大摇大摆,曳着脖子六亲不认,看谁不顺眼,猛的张开翅膀窜上去,铺天盖地一顿猛打猛啄,非要拧倒你才肯罢休。

    农村最强家畜,土狗的战斗力在大鹅面前不值一提!

    楚天秀瞪大了眼睛,有些不信太子项天歌敢如猖獗,在皇宫里行刺。

    卧槽,本小昏侯什么时候得罪了太子,居然要拿剑砍我!

    可是,项天歌真的扑过来了,只差一丈远。太子的眼中,正喷着一团火。

    小昏侯好像没练过武啊!

    “祖儿,救命!”

    楚天秀顿时大叫,却惨然发现祖儿没在身边。

    眼看着项天歌一剑刺来。

    他完全没有打斗的经验。

    完蛋了,他这才穿越成小昏侯,上门赘婿刚当了几天,就要被太子给刺杀了。

    “姑爷快逃!”

    李敢年猛的一个飞扑,将楚天秀推开,躲开太子那一剑。李氏子弟常年习武,临阵经验还是非常高的。

    李敢年也不敢跟太子打。

    楚天秀终于反应过来,撒腿就狼狈而逃。

    “小昏侯,有种别跑!跟本太子单挑,本太子一只手打你!”

    太子项天歌持剑,在两人后面猛追,双眸赤红,大吼大叫。

    刹那间,廊道内鸡飞狗跳。

    那些太监、禁卫军们都是胆战心惊,在远处不敢靠近。

    忽然。

    一道倩影如风而至,一只玉足飞揣,精准狠,踹在项天歌的屁股上。

    项天歌整个人飞了起来,“噗~!”摔在廊道外面的雪地上,溅起一团雪,摔了个狗啃雪。

    “谁!谁胆敢袭击本太子!”

    项天歌大怒,翻身扭头一看,却见是项凌公主粉面薄霜站在他身后。

    太子一惊,有些惧色。

    但是想到小昏侯,他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爬起来,挥着剑,怒道:“皇姐,你踹我干什么!还不助我杀了小昏侯。”

    话音未落,却见项凌公主又是玉足飞踹,踢在他持剑胳膊手腕。

    太子顿时手腕剧痛,惨叫一声,手中佩剑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他的耳朵被项凌公主的玉手抓住,狠狠揪住,整个人都被项凌公主揪着耳朵,提了起来。

    太子整个人顿时杀猪一样,浑身猛抽,疯狂惨叫起来。

    “你再说一遍!”

    项凌公主语气冰冷,蕴含着怒意,“太祖皇帝恩赐的侯爵,是你想杀就杀的?!你再敢碰小昏侯,信不信我把你耳朵揪下来喂狗。”

    “哎呦,我错了!”

    项天歌痛的流泪,彻底萎了,连忙求饶。

    他感到自己耳朵都快被揪断了,钻心的痛,“皇姐,饶了我这回。松松手,耳朵要断了!”

    众太监们、禁卫军们慌张,拜见项凌公主。

    “你发誓!”

    “我发誓,绝不对小昏侯动手...除非他先动手!皇姐,这样可以了吧?”

    “滚!”

    项凌公主怒叱,缴了太子的佩剑,又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踢出一丈开外扑在雪里。

    太子项天歌战斗力差太多,被项凌公主揍的毫无还手之力,也没人帮他。

    他没敢再闹事,自觉很没面子,从雪地里爬起来灰溜溜的跑了。

    众太监们、禁卫军们跪在周围,面面相觑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出,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是项凌公主霸气,金陵城四大纨绔里面,她独自一人便能镇压住两个。

    太子发疯,幸好项凌公主赶来的及时,否则这次要闹得不可收场。

    “一群废物!今日之事勿要传到皇上和太后处,都散了!...本公主和小昏侯说几句话。”

    项凌公主冷然看了众人一眼道。

    众太监、禁卫、举子们连忙退下,往金銮殿而去。

    只有胆战心惊的楚天秀,躲在走廊柱子后面,留了下来。

    他摸不着头脑。

    这太子项天歌发的是什么疯,项凌公主又为何要救自己。

    他再看公主的时候,项凌公主浑身已经毫无冰寒杀气,变成了一位温婉柔和的公主。

    “天秀哥哥,凌儿来迟一步,让你受惊了!”

    项凌公主双眸秋波,含着歉意,“天歌年少气盛,意气用事,太过冲动,勿要和他一般见识。”

    楚天秀顿时头皮发麻。

    暗道不妙。

    天秀哥哥?公主这温柔的称呼、语气,明显不对啊。

    这都是什么情况?

    难道小昏侯以前拈花惹草,调戏过项凌公主?

    以前,男未婚、女未嫁,谈谈风花雪月,倒也没什么。

    就算事情“泄露”,大不了就给皇帝当驸马呗。

    但现在,本侯是有老婆的人,公主有驸马的人了,再藕断丝连,要是被皇帝知道,那可就要玩完。

    他的脑袋不够给皇帝砍。

    “天秀哥哥,一晃已经两年未见了。”

    项凌公主面带腼腆,“你可记得那年别离,你在秦淮河畔的三生树下,留下一片竹简挂在树上……!”

    楚天秀顿时吓得小心肝噗通噗的。

    小昏侯和公主之前果然有事!

    可,他依然是脑中一片懵,毫无这段记忆啊。

    楚天秀连忙打断,“公主,殿试马上就要开始。微臣要去赶考,告辞!”,便想要赶紧溜。

    “站住!”

    项凌见楚天秀落荒而逃,气的跺脚,娇喝道:“本公主又不是母老虎,天秀哥哥你跑什么?

    本公主只想知道,两年前,皇帝将我赐婚给谢府谢安然。

    我们最后一次,在秦淮河畔的三生树下见面...你在竹简上,写了什么?”

    三生树上的竹简太多,她找不到那片竹简。

    楚天秀吓得赶紧站住。

    他听出了项凌公主的羞怒之意。

    冷静!

    自穿越以来,他现在在皇宫内外,已经遍地是敌。

    皇舅沈大财主,欠了十万两银子没还!

    太子项天歌,莫名发狠要砍他!

    让他头大。

    不能再得罪这位公主了。

    得稳住她,别怨恨自己。

    要是她心生怨恨,那比太子项天歌还可怕。

    楚天秀站定,蓦然回首,眸中露出苦涩和万般无奈,缓缓叹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一刻,他的泪,无声涌了出来。

    “既已无缘,唯有相忘于江湖。公主珍重,微臣告辞!”

    楚天秀长鞠一躬,挥泪而去。

    项凌公主一时听的痴了,望着小昏侯渐渐远的背影,两行芳泪滑落。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低喃着。

    当年小昏侯在三生树的竹简上留下的话,原来是这般凄婉和哀伤。

    小昏侯心中,定然是有自己的。

    可是命运如此。

    当年,父皇坚决不同意她嫁给昏侯府小昏侯,而是赐婚给了谢主相之孙谢安然。

    她心中苦。

    小昏侯心中,何尝又不苦!

    那日,小昏侯在三生树下,不得不挥泪斩情丝,万千思念藏心中,从此相忘江湖。

    她终于明白,那日秦淮河畔,小昏侯留下竹简后,便不辞而别。两年之久,再未见到他。

    不管将来如何...她亦不负这份深情!

    如今,她已嫁为人妇。

    小昏侯更是被皇帝贬为平王府的上门女婿,成为她好姐妹,李虞郡主的夫君。

    前些日子,李虞还送了一些昏侯纸,来请她帮忙,在皇帝面前为小昏侯美言几句,助小昏侯出仕。

    她心中有些嫉妒,她嫁给了谢安然,李虞郡主却能得小昏侯为如意郎君。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项凌公主轻抿红唇,眼眶泛红。

    ...

    楚天秀越走越快,一路小跑,慌张的飞奔到众举子们聚集的金銮殿。

    已经是气喘吁吁,惊虚之汗都出来了。

    还好,项凌公主没追来,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

    这一关,总算被他蒙过去了。

    他哪里知道,秦淮河畔三生树的竹简,小昏侯给公主留下过什么话啊?还好脑子转得快,急智躲过区。

    下回见到公主,立刻闪远点。

    吓死了!

33 金銮殿上

    太子项天歌,独坐在金銮殿内的中间,暗自舔伤。

    好伤心!

    他明明是为了虞姐姐脱离虎穴,为父皇分忧,为百姓除大害,干掉小昏侯这个金陵第一大纨绔。

    皇姐居然不帮自己的亲弟弟,反而朝他痛下狠手,踹他屁股,拧他耳朵,逼他发誓,百般维护小昏侯这个大楚头号贱人。

    太子不由悲伤的抬头看了一圈。

    满殿的大小太监们,忙着殿内生暖炉,为考生们准备团蒲和矮桌,笔具和竹简。

    举子们都各自忙碌准备研磨墨汁,交谈着殿试的事情,也没一个人过来安慰他一下。

    皇姐和他们这些人,怎么就不分忠奸对错呢!

    太子项天歌不由更加悲伤起来。

    罢了!

    既然杀不了小昏侯。

    那本太子就在殿试策问上,一举压过他。让父皇、皇姐知道,他这个太子才是对的。

    ...

    楚天秀神色匆匆步入金銮殿内。

    金銮殿内,一百多个团蒲,众举子们都已经各自落座,翘首以望,见小昏侯安然无恙赶来赴试,终于放心下来。

    他们也非常害怕出事。

    小昏侯在朝野上下,号称金陵四大纨绔之首,风评并不好。很多士子不愿与之为伍。

    但小昏侯终究是侯爵世子,平王的女婿。他要是在皇宫里出了事,那可是惊动朝野的大事,皇帝哪有心思办什么岁举。

    今年的岁举一旦无法举办,他们白白浪费一次举荐名额,出仕自然更没有戏了。

    还好项凌公主及时赶到,将此事及时镇压了下来。

    项凌公主又吩咐太监、禁卫们闭嘴,谁都担心这事情闹大了掉脑袋,自然闭上嘴巴。

    只希望皇上还不知晓,岁举能正常举办吧。皇上就算以后知道此事,殿试也早已经结束,不影响他们的前途。

    也是他们运气好,提前了一个时辰赶来。

    皇上此刻还在寝宫,估计要一个时辰之后到,并没这么快来金銮殿主持殿试。

    ...

    楚天秀进入殿内,才发现一百余个团蒲几乎全都坐满了人。

    只剩下正中央最前面,有一个团蒲座位,还空着。

    这个位置正对着金銮殿的宝座,离皇帝最近,谁都不想坐这里。

    殿试的时候被皇帝一双冰冷威严的目光盯着,发挥失常的概率太大了,自己找罪受。

    楚天秀看没座位了,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入座。

    李敢年就坐在附近不远的团蒲,太子的身后,一旦太子再次异常冲动,他也能立刻察觉、阻止。

    众举子们或许是看到楚天秀平安抵达金銮殿,觉得问题已经不大,殿内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都在纷纷笑谈,预祝考试顺利。

    “谢兄诗赋惊绝,此番有备而来,定然高中!”

    王荀朝旁边的谢灵云笑道。

    “哪里,小弟诗赋不过是小道,王兄是政论高手。皇帝岁举选才,王兄怕是要一鸣惊人。”

    谢灵云摇头道。

    “惭愧,我也就会夸夸其谈,当不得真!董贤良、晁方正,他们才是真正的大才!”

    王荀笑道。

    他们这一百余名举子非富即贵,要么是金陵十大门阀子弟,或是官宦门生,彼此熟悉,清一色的关系户。

    没这关系,根本进不了金銮殿。

    楚天秀四下张望,对殿内大部分举子没什么印象。

    倒不是因为失忆。

    他身为小侯爷,要比殿内这群门阀子弟,身份地位显然要高出一大截。

    小昏侯平时结交的都是王侯嫡子,经常跟金陵纨绔一起玩耍,从来不去记金陵十大门阀里的众多小字辈,自然也对他们不熟悉。

    小昏侯是“金陵四大纨绔”之首,纨绔的名声显然不是一般的高,也没人和他打招呼。

    楚天秀左侧的座位,是一名青衫敦厚儒生。

    那儒生笑着朝楚天秀拱手,道:“在下董贤良,御使大夫孔大人弟子,见过小侯爷!

    小侯爷造纸,乃千年之功德也,令在下无比敬佩...恐怕在下毕生也追不上此等大功德。”

    “董老弟谦虚了,今日定当高中。说不定,咱们俩日后同朝为大官。待有空,咱们去喝一杯!”

    楚天秀听董贤良仰慕自己,不由大笑。

    御史大夫孔寒友的弟子,有这么一位三公大官为师,步入朝廷当官显然不是难事。

    “小侯爷有邀,自当奉陪!”

    董贤良谦逊笑道。

    楚天秀又朝左右张望。

    举子们的名字,早已经各自写在了竹简的最上方,殿试时能节省一点时间,自是一眼就能看到。

    他发现右侧坐着的叫晁方正。

    此人颇有些有些清高,跟晁方正打招呼,居然不理人。

    再往后一瞧,一名衣裳穿着颇为寒酸的考生,名主父焰。

    这位更是仿若进入了无人之境,根本不理会周围的喧闹。当然了,也没人理他。一个贫寒出生的杂学举子,跟其他门阀儒门士子格格不入,显然是殿内的一个另类存在。

    楚天秀和太子隔了一个位置。

    再远一点,还有贾玉、公孙鸿、萧子良、王荀、谢灵云、李敢年、杨冰等等,清一色的公卿、门阀子弟。

    这金銮殿内的座次,看来还是有点讲究的。

    三公九卿弟子、金陵门阀子弟,座位都最是靠前,皇帝说话听的也更清楚。

    其余来自大楚百郡的举子,则要靠后许多。

    在大殿门口的举子最倒霉,万一皇帝说话声音较小,他们漏听了几个字、一句话,未能理解皇帝的圣意...那就殿试的时候就懵逼了。

    太子项天歌独自一人,一会仰天悲愤之状,一会伤心锤桌子,也没人敢去靠近他。

    放在往常,早就一群马屁精在太子身边吹捧了。

    但今日,太子忽然发疯要杀小昏侯,让不少人都担心受到牵连,怕日后皇帝追查起来怀疑是自己蹿唆太子刺杀小昏侯,根本不敢靠近太子。

    半个时辰之后。

    蔡和大太监带着手下的一些小太监,终于在皇帝来之前,赶到金銮殿,叮嘱众举子们如何面圣行礼,以及殿试的一些规矩。

    殿试的规矩里面,当然没有什么禁止夹带、抄袭之类的东西...根本不考书卷,也没正确答案,谈何夹带。

    更没人傻到去抄别人的策问卷子。

    “殿试之时,不可交谈,喧哗吵闹!”

    “半个时辰之后,圣上便会来金銮殿。圣上出题,只会说一遍,诸位举子一定要听清楚。听不清,那就自求多福了。”

    蔡和大太监走过楚天秀面前,停了下来。

    他声音小了许多,低到只有楚天秀附近的三四人能听见,笑着说道:“特别叮嘱一句,皇上不喜欢那些吹牛,耍嘴皮子的漂亮话。

    你们自荐书里吹嘘自己的那些漂亮话,就别在拿出来在殿试上用了。皇上问什么,你们就一五一十在竹简上答什么,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要干货,越干越好,懂否?”

    项凌公主刚才在路上拦住他,让他在殿试上提点一下小昏侯,他也就尽量提醒一下吧。

    免得小昏侯又写一堆华丽...然而没任何用处的废话出来。

    但他能说的,也就这些了。

    至于考题,蔡和大太监也不知道皇上今年会出什么题,全看皇上这段时间的心情。

    楚天秀有些疑惑。

    这太监是什么意思?

    他那一车竹简自荐书,满满的真材实料干货,全是没有水分的干柴啊!

    楚天秀又看了看左右的董贤良、晁方正、主父焰等人。

    莫非是旁边有人毫无自觉,吹嘘过头了?

34 朕,心忧...啊!

    卯时,破晓。

    天微蒙蒙亮,当第一缕金色的光芒洒落在金銮殿之上,折射出金朦朦一片绚烂华光的时候。

    皇帝项燕然的御驾,终于在一大群太监和禁卫的随扈下,抵达金銮殿,登上皇座。

    “皇帝驾到!”

    蔡和大太监曳着尖嗓子。

    “吾皇万岁!”

    众举子们纷纷匍匐,叩首跪拜,心情异常激动。

    对于他们中间很多人来说,这辈子或许也就殿试这唯一一次机会,在金銮殿瞻仰圣容。

    从此以后只能遥望金陵皇城。

    殿内有暖炉,整个大殿暖融融一片。项燕然脱了大裘,垂拱而坐,望着众年青的举子们,笑道:“平身!”

    “谢圣恩!”

    众举子起来,在团蒲上正襟危坐,桌上平铺着早已经写好名字的竹简,提笔做好了准备。

    楚天秀抬头,提笔,好奇的看了一眼。

    或许是因为很少见到,他对皇帝的印象并不深。

    这位把他贬入平王府当赘婿的大楚皇帝,也就四五十岁的摸样,算起来依然是青壮年,相貌威严,略有沧桑之色。

    颇有几分太祖皇帝西楚霸王项羽的遗风。

    据平王府的史料上记载,这位皇帝临朝这些年,施行的是“黄老之术”,无为而治,与民休息。除了年青时北征匈奴之外,也没干什么大事。

    “朕...”

    项燕然淡淡道。

    皇帝开始发话了,每一个字都是金玉良言,字字珠玑。

    满殿的众举子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心忧...啊!”

    皇帝似乎有些惆怅,轻叹。

    殿内,陷入短暂沉寂。

    众举子们更加倾耳凝听。

    皇上心忧?

    好,好事啊!

    我等举子前来殿试,就不就是赶来为皇上分忧。

    您心忧什么?

    说来听听。

    咱们这些举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全是解忧之术。

    蔡和大太监在旁等了一会,抬头一看,皇上已然拿起了桌上的一道简奏批阅今日的奏折,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

    蔡和大太监懂了,题目已出完,开考吧。立刻上前几步,点燃殿内一座香炉的燃香,尖声道:

    “已亥年十二月初八,殿试策问,正式开始!....一炷大香后收卷。请众举子开始答题!”

    众举子们都提着笔等着皇帝说心忧呢,几乎都懵了,神情错愕。

    呃~?

    三个字,就出完了考题?

    不是,皇上您倒是把自己心忧的事情,具体说一两件出来啊!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嘛!

    您不说自己心忧什么,就这样模糊的感叹一句。大家都听的稀里糊涂,难以猜出皇上的圣意。

    这题可怎么解答啊?!

    燃香已经开始燃烧了。

    众举子们一肚子的疑惑,可是没法问。

    只能绞尽肚肠,拼命想怎么解题。

    当然了,皇帝这三字策问,还真不是胡乱出题。

    这三字题出自《孟子·告子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一句节选。

    这是一篇论证严密、雄辩有力的治国雄文。

    说的是,国内如果没有坚持法度的世臣和辅佐君主的贤士,国外如果没有敌对国家和外患,举国上下安于享乐,那么这样的国家常常会灭亡。

    皇帝说自己心忧,心里烦得很,这题多半是由此句引申出来。

    让众举子们给他解解心忧。

    当然了,也能在《诗·王风·黍离》里,找到这么一句原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从《诗》里去解题,难度要小很多...但是偏离了国政,可能会解错题。

    ...

    主父焰面色冷峻,闭目,睁眼。

    仅仅一个瞬息。

    他眸中寒光毕露,提笔疾速。

    “《大一统策》!”

    “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统天下﹐令万物无不一一皆奉之以为始﹐故言大一统也。”

    “《春秋》所以大一统者,**同风,九州共贯也。”

    “使天下两天子,天下不可治也。一国而两君,一国不可治也。一家而两主,一家不可治也。”

    “故,臣以为。主尊臣卑,上威下敬,令行人服,治之至也。”

    “书同名、车同轨,上下统一,法令畅行。此至正也!”

    “臣愿效死命,为陛下一统天下法度,以解帝忧!”

    ...

    晁方正听了题,露出会心淡笑。

    原以为殿试会有多难。

    没想到,今年的殿试策问,居然这么简单。

    皇帝心忧。

    俗话说“内忧外患”,帝君的心忧当然是在内部了。

    内忧,何解?

    诸侯割据,乃头等内忧也!

    干掉天下诸侯,不敢说皇帝心忧全消,至少心忧减一半。

    “《削藩策》!”

    “吴王、楚王、赵王、济南王等诸侯,割据一方,削弱朝廷大政,为祸甚!

    臣愿提兵,灭诸侯,辅帝业,为帝君分忧。”

    他提笔而书,洋洋洒洒,一片灭诸侯国的雄文出世。

    ...

    董贤良沉吟。

    皇帝心忧?

    确实忧虑啊。

    瞧瞧这天下,北有匈奴每到寒冬便屡屡扣边,诸多藩属国也是蠢蠢欲动不安生。

    内有众诸侯王割据郡国,目无朝廷,蓄兵屯钱粮,居心不小。

    而在朝廷上,众公卿大臣们纷纷嚷嚷,各持百家之学,各有理论,各持已见,各行其是,国政难以协调一致。

    皇帝能不忧吗?

    忧虑多如牛毛,处处都是忧患,以至于皇帝根本无法一一道来。

    所以干脆一句“朕,心忧...啊!”来一言以括之。

    怎么破解这大楚皇朝,内忧外患的局面?

    光是单独解决一个问题,是没用的。

    解决这个忧,还有那个忧。

    唯有彻底大一统,整合大楚皇朝的内政,集聚全部的国力,方能驱逐外敌,大破匈奴。

    不过,他经常跟晁方正、主父焰等交谈,他们几位也深谙此道,定然会从这里开始解题。

    必须独辟蹊径才行。

    真正的大一统,不应该仅仅只是拿下一块地盘,应当从思想上统合所有人的思路,这方是千年长久之大一统术!

    没有统一的治国思路,谈何施展统一的治国方针。

    不要争论那么多,一心一术,方能贯穿始终千年大一统。

    董贤良心中已有计较,提笔写对策。

    “《废黜百家,独尊儒术》!”

    ...

    太子项天歌茫然的望着大殿上,有些稀里糊涂。

    父皇执掌天下权,威盖四海,举国盛世之相。

    殿试的时候,还在抽空批阅各地的简奏,如此勤勉的父皇,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

    父皇心忧什么?

    莫非朝廷内有奸臣当道,无计铲除,令父皇苦恼!

    太子想到这里,忽然脑子一亮,兴奋起来。

    对啊!

    奸佞出世,国之忧也。

    项天歌的目光扫过整个金銮殿,落在小昏侯楚天秀身上,目中大亮。

    父皇别忧,儿臣已经挖掘出了一个奸佞!

    小昏侯这个堂堂一个侯爷,好好的小侯爷不当,居然有脸跑去平王府当上门女婿。

    可见他所图甚大,脸皮奇厚,没有羞耻心——这是自古奸臣的必备!

    当了上门女婿之后,他居然还自荐当官,这足以充分暴露了他想当旷世奸臣的野心——野心,这更是奸臣最可怕的地方。

    小昏侯,金陵四大纨绔之首...就算他现在不是奸臣,以后也必然是个大奸臣。

    为了防患未然,当先铲除这个巨大的隐患,别让他成长为大楚头号大奸臣。

    太子项天歌兴奋。

    提笔,便是一篇《除佞策》出炉。通篇痛骂小昏侯,批的一无是处。

    哈哈,儿臣才十四岁,便目光如炬,就学会了识别和铲除身边的奸佞,这是明君之相。

    这简书交上去,父皇看了儿臣的对策,定然会龙颜大悦。

35 百舸争流

    楚天秀感觉背上凉飕飕的,也不知是谁在咒自己。他朝左右一望,众举子们都在咬笔尖,埋头全速答题。

    殿试的时间太短,他们只恨无法双手同时书写,哪有空闲来三心二意。

    唯有少年太子项天歌,一副挤眉弄眼,眉飞色舞,偶尔看自己这边一眼,发现自己看过去,立刻缩了回去,然后得意的昂着头,飞快下笔。

    那副得意洋洋的神色,好像太子已经把自己干掉三五回了一样。

    “这小家伙...在想什么?”

    楚天秀莫名其妙。

    这小家伙居然敢在皇宫刺杀自己,等抽空,找到机会,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让他长长记性。

    本侯爷金陵第一纨绔,还怕你个金陵第四纨绔不成!

    以前“小昏侯”都能镇得住你这小太子,让你乖乖当金陵老四!

    老子楚天秀穿越过来,还治不了你?!

    先殿试,暂且不理他。

    ...

    楚天秀咬着笔尖,寻思着怎么破解这道题。

    题眼是“心忧”!

    破解“心忧”是关键!

    难道皇帝的银子,都被皇后给收走了,没私房钱可用,才发出这帝王的哀鸣之声,释放求救暗号?!

    又或是,愁后宫妃子不够漂亮,想要三千佳丽以充实内宫。可是皇后善嫉,不肯让你纳妃子?

    这倒是挺悲哀的。

    你说你都当皇上了,天下都是你的,国库里不知道堆满了多少腐朽的铜钱和粮草,还忧什么。

    你有我这个上门赘婿忧么!

    本小侯爷穿越到现在,忙活了那么久,一个铜板的私房钱都没存上。

    后宫更别想了,上门女婿哪有后宫啊,这辈子也就李虞郡主和她两个陪嫁的暖房丫鬟。

    楚天秀咬牙切齿。

    罢了,先看看别人写什么。

    殿试规则,有一条禁止喧哗。

    但并不禁止“窥视”。

    偷窥别人的考卷,根本没什么用。殿试本来就没什么正确答案,全凭皇帝心意,别人的答案也未必对。你更不能直接抄袭别人的考卷!

    楚天秀不由伸长了脖子,翘首左顾右盼,前后张望。

    这一看,把他给惊呆了。

    主父焰聚精会神,一笔一字,端端正正的在写“《大一统策》!”

    晁方正洋洋洒洒,一篇漂亮的“《削藩策》”快出炉了...手速简直了。

    董贤良到时不疾不徐,在写“《废黜百家,独尊儒术》!”

    其他人太远,贾玉、李敢年、谢灵云、杨冰等金陵门阀子弟,也不知他们在写什么。

    楚天秀看了,呆了半响。

    你们这三个家伙,太生猛了吧。

    这都是历史级的重磅对策啊,足以流芳千古,载入教科书!全是威力恐怖的深水炸弹,能把大楚皇朝直接炸翻天!

    不行!

    每年殿试岁举,只有三四个“优等”的名额。

    他们三个恐怕至少占了三个“优等”了。要是自己随便写写,评个“上等、中等”,岂不是连他们都比不上?!

    好不容易穿越过来,难不成给你们垫底,当个背景陪衬?!

    楚天秀咬牙切齿。

    我堂堂小昏侯,好歹也是金陵四大纨绔之首,岂能被你们这些公卿子弟比下去。

    想个极大的猛招,盖过你们的风头!

    楚天秀这一想,顿时想到了一个极其凶狠的大招。

    忧!

    天下忧,钱能解决掉九成九。

    剩下零点一成还解决不了的,那是钱不够。

    皇帝别急,小昏侯帮你搞钱!

    搞钱我可是一把好手。

    楚天秀在平王府的藏书库里,看到不少竹简里,都有这样的描述,“吴王铸铜币,富甲江南”,“某某铸币,得钱十万!”。

    这显然是允许除了大楚朝廷之外,私人也能铸造铜币。

    这大楚皇朝也是奇葩,居然一直允许私人铸币。难怪那些诸侯王,一个个吃的肥头油脑,养兵秣马。

    只要把天下私造铜币全部禁了,以后只能朝廷铸币,国库立刻翻几倍。

    皇帝的忧,不就立刻解了一大部分!

    这世上来钱最快、最猛的法子,就是——自己造钱,禁别人造钱。

    “《禁私铸铜币策》!”

    楚天秀大笔一挥,一篇凶悍的刀文出世,斩断那些私铸铜币的贪婪之手。

    作为回报,皇帝你只需要给我评个“优等”,赐个大官当当就好了。

    ...

    金銮殿内。

    众举子们都在苦思冥想,或奋笔疾书。

    有些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的,为帝解忧的,都快急哭了。

    谢灵云摇头晃脑,苦思许久。

    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

    “草民忧食,臣忧县,心忧天下独君王!”

    一篇马屁文,一气呵成。

    他不擅长政论,优等是不去想了。但评个中等,还是可以的。

    ...

    李敢年咬着笔尖,皇帝叹心忧...莫非是十多年前的北征一败,抑郁至今?

    他事先押题,没押中。

    谁知道皇帝会出三字题啊。

    不管了,写一篇自己比较拿手的上去吧。

    “《征讨匈奴策》!”

    在对策里,奇计百出,孙武再世,把匈奴痛扁一顿。

    皇帝总不会怪罪自己吧。

    ...

    皇帝项燕然在大殿之上,批阅着各地报上来的奏章。

    香台的燃香,已经快要燃尽了。

    皇帝瞥了一眼殿内众举子们,已经有不少举子提前答题完毕,恭敬等待朕的收割..不,交卷。

    他示意了一下。

    蔡和大太监立刻去收卷。已经写完的,可以提前交卷了。没写完的继续写。

    项燕然接过一道道竹简,大部分都是看了一眼,便随手丢在一旁。

    分成四堆。

    觉得无聊的,丢到最远处,下等!

    可以看一眼的,丢到稍近,中等。

    可以慢慢看的,放在近处,上等。

    需要琢磨好几遍的,放在宝座台上,优等。

    这些年轻的举子们太嫩了,大部分都是一些幼稚的治国政论,他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除奸佞策》,项天歌!”

    项燕然淡漠的看了几眼,朝殿下的太子项天歌招了招手。

    太子项天歌立刻兴奋的上了殿,在父皇身旁,目光闪亮,等着表扬。

    “小昏侯是奸佞?”

    “对,儿臣慧眼如珠,一眼就看出来了,绝对无错!儿臣观他上门入赘平王府的不要脸,在观他自荐出仕的野心,便可判断他有大奸佞的潜质。”

    项燕然凝视了项天歌一眼,感叹:“果然是同类啊...你这金陵纨绔第四,对金陵纨绔第一知之甚深,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的习性来。

    回东宫禁足一个月,非诏不得入宫。正月之前,写十篇不同的《东宫除奸佞策》对策出来,把你东宫的奸佞全列出来!

    太子慧眼如珠,想来一个奸佞也逃不出你的眼界。朕要看看,是东宫的哪些奸佞,把朕的太子给养成金陵纨绔!滚吧!”

    项天歌顿时懵了,哆嗦一下。

    父皇,居然知道他...也是威震金陵的四大纨绔之一?

    那个混蛋告的状?

    写十篇《东宫除奸佞策》,这是要把太子东宫上上下下的官员,整一遍啊!完蛋了,东宫多少官员要倒霉啊。

    而且还是他这个太子亲自回去挑奸佞。

    “父皇,儿臣错了,这就回去...写十篇《东宫除奸佞策》!”

    项天歌也不敢辩解什么,哭丧着脸,赶紧灰溜溜出皇宫,逃回东宫找对策。

    蔡和大太监在旁躬身听着,掩袖,忍俊不禁。

36 赤胆忠心小昏侯

    皇帝项燕然瞥了蔡和大太监一眼,淡淡说道:“笑什么?”

    “老奴心想,果然只有皇上能镇太子。举重若轻,一招就让太子和东宫上下服服帖帖,再也蹦跳不起来。”

    蔡和大太监连忙笑道。

    “马屁精,还不去收竹简!”

    “是是!”

    蔡和大太监赶紧又下殿去,抱了一堆竹简上来。

    项燕然随意翻看着。

    看到一堆庸俗的政论,什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政在勤勉,时时躬省自身,自然无忧。”洋洋洒洒一大堆华丽辞藻。

    皇帝心中烦得很。

    一堆废话,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忽然看到一卷“《削藩策》,晁方正”,皇帝皱起眉头。

    这份对策,下笔凌厉如刀,直指诸侯之祸。

    “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

    一句话,晚削藩不如早削藩!

    臣愿为陛下削藩!

    项燕然露出一抹嘲讽。

    那些诸侯王,有这么好削吗?

    削一个小小的楚氏昏侯,趁着昏侯府和平王府这场债务官司,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把昏侯爵位给削了。

    结果在沈太后那受到阻挠。

    这削爵,变成了上门入赘。

    昏侯爵以后是没了...小昏侯摇身一晃,逃到平王府躲难去了。

    朕整整一年的功夫,也就顺势削掉了一个势单力孤的昏侯爵位。

    除了昏侯府,还削动了谁?

    削一个昏侯尚且如此之难,削一个诸侯王就更别提要费多大的劲。

    吴王、楚王、赵王、济南王....这七八个诸位连成一片,割据一方,钱粮丰厚,养兵数万,独霸数郡之地,彼此串联互通消息。

    削一个诸侯王,立刻惊动一群,不需要动数十余万兵马去围剿?

    这要损耗多少兵马和国库钱粮?

    朕处心积虑十多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想着留下对付匈奴呢,一下就要打光。

    朝廷上下,又有几个大臣支持削藩?这竹简要是放在早朝上,保准被众大臣唾沫给喷死,凌迟处死。

    真是书生的迂腐之见。

    “下等!”

    项燕然将这道竹简丢在远处。

    但是寻思一下,他又吩咐蔡和,将这道竹简捡了回来。

    这虽是书生之见,却也是罕有的敢言之辈。

    满殿上下一百多名举子,众金陵门阀士子们的对策,全是东拉西扯,华丽辞藻,软绵绵、轻飘飘,没有一个敢说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歌功颂德不乏其数,指望他们这些门阀士子,那是没什么好指望的。

    日后,真要有那么一天,要“动一动”那些诸侯,手底下也得有人来干这活。

    这晁方正既然大言不惭,敢上书《削藩策》,还是挺敢说、敢为的,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留着他日后或许有点用处。

    “改。晁方正,评优等!”

    项燕然面色淡然,随手将这道《削藩策》,放在宝座台上。然后问道:“吴王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蔡和大太监躬着身,飞快修改记录下晁方正的品级,小声回道:“吴王最近给老奴送了几箱子的金银之礼...说许久未见皇上,甚为想念,想在正月举办的皇宫大宴上,拜见皇上。”

    “哦,这吴王出手倒是越来越大方了。他想念朕?还是想找机会见见太后,得太后庇护?!朕能让他进宫如愿吗?不准!”

    项燕然冷笑道:“不过...未免吴王心生不安,埋怨朕刻薄寡恩,生出异念。

    给他回一道旨,朕恩准他和其余诸王,在元宵佳节,入金陵城参加秦淮河灯会,与民同乐。

    元宵之后,原路返回封地,不得在皇城逗留。”

    蔡和大太监犹豫一下。

    这不是让众诸侯王名正言顺,找机会聚一起吗。但皇上如此吩咐,自有想法,他连忙道:“是!”

    ...

    项燕然又陆陆续续翻阅着其它简书对策。

    让他颇为满意,仔细看了几遍的,也就主父焰的《大一统策》和董贤良的《废黜百家,独尊儒术》。

    说的挺有道理。

    大一统方能解他心中之忧。

    独尊儒术,思想上的大一统,更是将无数理念纷乱的施政纲领,统一起来的良策。

    人心乱,一盘散。人心齐,泰山移!

    不过,他这些年一直是采用“黄老之术”施政,朝廷众大臣也大多是黄老之臣,兼修儒、法、道、阴阳。

    儒臣屈指可数。

    也就三公御史大夫孔寒友这一位领衔的大臣是儒门宗师,一门心思弘扬儒术。

    另外九卿的太常卢梓、郎中令崔浩然、少府萧恭望,也是大儒。但对“独尊儒术”有多少支持力度,不好说。

    大部分九卿大臣都不是大儒,想要独尊儒术,难办啊。

    “董贤良、主父焰,优等!”

    项燕然将这两道对策,丢在宝座台上,先放着吧,回头再仔细琢磨琢磨,看看有多少可行性。

    随后,他又捡起一道竹简。

    《禁私铸铜币策》,楚天秀!

    项燕然骤然眸中寒光一闪,眯起眼睛。

    这个对策,有些令他惊诧。

    若是别人上的这道对策,痛批私铸铜币,他也不会太奇怪。

    为何是小昏侯?

    莫非自己久坐伤目,眼花了?

    皇帝再仔细看了一遍...没错,确实楚天秀写的《禁私铸铜币策》,想了想道:“让小昏侯上来,朕有话问他!”

    蔡和大太监立刻下殿,将楚天秀叫到殿上。

    楚天秀不由脸色大喜,皇上居然在殿上召见他,这摆明了是觉得他的对策太好了,这是好兆头啊!

    整个殿试,也就只有太子项天歌,有这份殊荣,到殿上去近身垂耳恭听圣言。

    哈!

    本小侯爷的“优等”到手了!等着本小侯爷当上大官,飞黄腾达吧!

    金銮殿内,众举子们的羡慕嫉妒中,楚天秀跟着蔡和匆匆上了殿上。

    楚天秀朝皇帝拜了拜,满脸笑问道:“臣叩见皇上!皇上可是对《禁私铸铜币令》还有疑惑,臣可以对细节,详细道来。”

    “你这书里已经写的很详细了,一目了然。”

    项燕然奇怪问道:“朕只是有点疑惑不解,你昏侯府的铜矿,已经挖完了吗?...所以,不想让别家挖?”

    楚天秀面色一僵,满是错愕。

    呃...等等。

    什么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昏侯府有一座铜矿?

    卧槽,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禁私铸铜币,岂不是把爹老昏侯给坑了?!

    楚天秀立刻果断的噗通跪在地地上,连忙解释道:“陛下,臣这通篇胡言乱语,不堪入目,还请陛下撤回对策!”

    蔡和大太监在旁,噗嗤一声笑,忍不住道:“小昏侯勿急...您家封地的铜矿挖了那么多年,估计已经是废矿,挖不出多少铜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欠了平王十万两,还不起债。”

    是么?

    楚天秀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巴,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应该是差不多挖完了,否则自己不可能没印象!

    为了官位,这爹坑就坑了吧。

    楚天秀立刻站了起来,正色道:“其实,臣献此策,完全是为了陛下着想!私铸铜币影响多坏啊!皇上心忧,就是因为缺钱...这些私铸铜币不是跟皇上抢钱吗!”

    “你已经入赘平王府当了上门女婿。昏侯家的废矿里还有没有铜,跟你也没多大的关系。”

    项燕然摇了摇手,神色依然很是疑惑,“不过,丹阳郡主的封地丹阳县马鞍山的那座铜矿...好像是前些年才发现的吧。”

    “奴才也听人说,丹阳郡主这些年挣了不少铜钱!大部分的郡主、侯爷,都没她有钱。”

    蔡和大太监点头。

    楚天秀心头咯噔一下,瞪大了眼睛,不由一颤。

    虞儿...有一座...大铜山?

    我错了!

    楚天秀瞬间噗噗一声再次跪倒,嚎啕大哭:“皇上,臣错了...臣这是受奸人蛊惑才上此书,这通篇上下全是奸佞之言。谁再上书,臣与他不共戴天,生食其肉,活剁其骨!”

    “行了,朕知道你的想法了...滚吧!”

    项燕然挥了挥手。

    蔡和大太监立刻招来十几个强壮的小太监。

    把哭的泪流满面,满地打滚的小昏侯楚天秀,给抬着,架出金銮殿外去,丢的远远的,省的让皇上听着心烦。

    “取暖炉来!”

    项燕然面无表情,将这份《禁私铸铜币策》的竹简,一片一片拆下,丢进暖炉内,烘手脚。

    唉,这大冬天真冷,炭火都不够用了。

    大楚众诸侯王、金陵十大门阀,沈太后外戚沈府、崔皇后、各个皇子公主、还有诸王侯府、郡主府,包括平王府、李虞郡主、昏侯府,谁家没地没点小铜山啊。

    要是知道小昏侯上书禁私铸铜币策,怕是要把他骨头都一根一根拆下来,当天灯烧吧。

    小昏侯真是铁胆忠心,赤诚一片....谁都不敢捅的马蜂窝,就他敢舍命去捅一刀子。

37 殿试结束

    金銮殿内,一片肃然。

    众举子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对殿上发生的事情,仿佛浑然未见一般。

    他们可没资格,学小昏侯一般胡闹。

    小昏侯再怎么闹腾,也是昏侯府的小侯爷,平王李荣的女婿。架不住人家有后台,只要不造反,丢命的可能性极小。

    哪怕被皇帝贬斥一通,也丝毫不会影响人家前途。

    有这时间关心小昏侯,还不如拼命抓紧时间答卷。

    项燕然淡漠的烧完楚天秀的《禁私铸铜币策》,随后又翻了翻其他众举子的竹简。

    这些金陵门阀、各郡世家举荐上来的举子,最擅长的是歌功颂德,吹捧盛世,再就是提出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举措。

    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只有三份对策放在宝座台上,《大一统策》、《削藩策》、《独尊儒术策》,项燕然反复看了几遍。

    并不是说这三分对策有多好。

    这里面任何一道对策,一旦在朝廷上施展,那便是一场新政,会造成剧烈的动荡。

    最终后果如何,难以预料。

    但至少这三位举子敢亮刀子,敢刀刀见血,...打开新的局面。比起那些平平庸庸,唯唯诺诺的士子们,还是要好太多。

    “今年岁举还算不错,网罗了三...四个,敢打敢拼的人才。留着以后用吧!”

    项燕然心中沉吟。

    目前新政的时机,不成熟。

    但凡新政,要有一批人才来施行,要有庞大钱粮支撑。

    没有人才来执行,没有足够的钱粮,匆匆忙忙抛新政出去,反而惹出大祸。

    光是一个削藩策,真动起来,二三年内若是收拾不了那些藩王,那大楚皇朝的财政就可能被拖垮了。

    匈奴的几十万轻骑在漠北虎视眈眈,能直接把大楚皇朝疆域当牧场。

    殿试结束,不多久便是春节。

    等过完这个大年,想清楚了,再来谋划新政。

    这三份对策,在施行之前.....不能提前泄露出去,免得打草惊蛇。

    项燕然将这三份对策,记下,一一掷入炭炉中,很快“吡呲吡呲”燃烧起来,映照出皇帝阴晴不定的脸庞。

    蔡和大太监飞快用笔,记下众举子们的品阶。

    “优等”可直接任命县令,治理一方。“上等”安排在朝廷各部为小吏,“中等”外放各郡县为小吏,都要熬资历晋升。“下等”淘汰。

    至于对策里面写了些什么,涉及国政,他是不敢去多看的。

    ...

    楚天秀被十个壮硕的太监抬着,大步奔出了金銮殿,狠狠一甩,丢在殿外的厚厚雪地里。

    “噗!”

    溅起一片皑皑白雪,摔了个狗啃雪。

    “呜~!”

    “这可如何是好?!虞儿,为夫对不住你啊!我的铜山啊,就这样没了!”

    楚天秀在雪地里,悲从中来。

    也不知道皇帝这是个什么意思,会给他评个什么等。

    要是皇上听了他的“良策”,李虞的一座铜山没了。这是多少座造纸作坊,才能挣回来的银子啊。

    要是皇上对他的对策不加理会,这次殿试肯定评不上优等,他的官位就没了。

    辛苦一场,什么都没捞到。怎么算,自己都吃大亏啊!

    燃香尽。

    殿试已经结束,百位举子的竹简,全部被小太监们收走。

    至于这场殿试的最终结果,皇帝还要斟酌。要等到四天之后的小寒,才会公布榜单。

    众举子们陆续走出金銮殿外。

    一年一度的岁举殿试结束,终于轻松了。

    他们有的或眉飞色舞,觉得自己答题出色,定然要高中“优、上等”,看着天地雪花飘,好像在庆贺前程似锦。

    或沮丧无比,因为没押中题,仓促间导致发挥失常,浑身透体冰寒。

    “四日之后,小寒放榜。考完总算是轻松了,不管那么多了。诸位仁兄,可要去长乐街喝上几杯。”

    “同去,同去!”

    众举子们三五成群,相邀去长乐街的鸿门客栈喝酒。

    众举子们见小昏侯被太监们丢出殿外,在雪中嚎啕大哭,顿时心有戚戚。

    就算他们考砸了,也没有小昏侯这么惨啊,居然被太监们给丢出宫外去,也不知在对策里写了什么,把皇上给气着了。

    “姑爷!”

    李敢年连忙跑过去,搀扶楚天秀起来,道:“姑爷莫要伤心!皇上是有些严厉,不讲情面。

    您没看见,太子刚才也是哭着跑出殿,也是好惨....好像嘟囔着要回东宫,也不知道要干嘛!”

    “太子那是咎由自取!”

    楚天秀仰天长叹道:“姑爷我...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啊!”

    李敢年心头嘀咕,这两个说话...不都是咎由自取么!

    但劝还是得劝,他道:“姑爷,就算今年殿试失利也无妨,反正侯府有一个固定的岁举名额,也没人跟您争。今年不行,明年继续岁举!”

    楚天秀苦笑,摇头问道:“敢年啊,你说,当今皇帝是明君吗?”

    李敢年吓了一跳,连忙道:“当今圣上,自然是一代明君。我听王爷说,圣上目光如炬,能辨识朝廷忠奸。从善如流,不放错过一个良策。只要好的对策,献上去肯定能得圣上嘉奖,赏罚分明。”

    完蛋球了!

    楚天秀绝望的闭眼,摇头叹气。

    《禁私铸铜币策》那是迅速增加国库的凶猛大招,翻个两倍轻而易举,皇帝能不明白其中的好处吗,迟早肯定会用。

    唯一的好处是,皇帝要是采纳了这个策,可能会赏给他一个官当当...也算是弥补损失了。

    十有**会是如此。

    事已至此,也没辙了。

    赶紧回去,趁着禁私铸铜币令尚未颁布,让虞儿派矿工抓紧多挖一点铜矿出来铸铜币,尽量减少损失。

    否则等以后皇上一道圣旨,封禁天下铜矿...想挖都挖不了了。

    要是能拖到一年、半年之后才施行,说不定自家的铜矿就拼命挖完了。

    只要自家的铜矿挖完,他才懒得管它皇帝禁不禁铸铜币!

    对啊!

    楚天秀一念及此,目光大亮,顿时兴奋起来。

    要真能及时把这座铜矿挖完,自己完全毫发无损,还能白白得一个官位啊!至于别家挖不完,管他何事。

    当然,这事情,绝对不能跟任何其他人说。

    偷偷的抓紧挖!

    “小侯爷,可要一起去鸿门客栈喝一杯?这次殿试,感觉意犹未尽,在下约了晁师弟等人,一起去边喝边谈。”

    董贤良出了金銮殿,拱手笑道。

    “不了,有急事。董老弟,放榜之日再聚...咱们一起喝庆功酒,纵马得意金陵城!”

    楚天秀急道。

    董贤良目露惊异之光,小昏侯...觉得自己会高中“优等”?!

    楚天秀立刻带上李敢年,匆匆离开皇宫,“走,赶紧回府!”

    皇宫外,祖儿一直等候着,楚天秀上了五匹豪华座驾,在众王府骑士护卫下,往平王府匆匆而去。

38 暖室冰窟

    楚天秀带着祖儿,乘座驾匆匆回到平王府的虞园。

    一路上,祖儿看姑爷一副神色凝重,欲语还休,她也不敢多问。

    虞园。

    李虞正在庭院皑皑雪地里修炼剑术。

    她一袭雪白紧身劲衣,娇柔婀娜,轮廓凹凸有致,玉手中一柄宝剑寒光四射,恣意挥舞。

    一团寒剑光芒在雪花中飞舞,乍徐还疾,疾风破空,迅捷惊鸿。

    狄儿则在给李虞做陪练。

    楚天秀看到两道绝美的娇影,在雪中飞舞着,一时看呆了。

    “夫君回来了!”

    李虞见到楚天秀回来,瞬间收剑,粉颊微汗,笑道:“虞儿先去换一身衣裳。”

    “嗯,我有事和娘子商议。”

    楚天秀点头,回到书房,来回踱步。

    他苦恼着脸,寻思着该怎么跟李虞解释这事情。

    难道他直接说,娘子,为夫这小侯爷在金銮殿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不小心把你的一座铜山给点没了?

    他这英明神武的俊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啊!

    片刻,李虞换了一身雪狐裘衣大披风,来书房找他。

    她一看楚天秀一副忧心忡忡的脸色,便知道殿试肯定出了问题。

    不过,其实关系不大。

    反正楚天秀是小侯爷,平王府又家大业大,她这郡主有封地有一座铜山收入颇丰,也不愁缺什么。

    只要楚天秀不在金陵城内和狐朋狗友来往,不在平王府里游手好闲,空闲的时候去鼓捣他那座造纸作坊,便也算是走上了一条正途。

    至于夫君当官什么的...有它没它,一样过年。

    “夫君,这是你初次殿试经验不足,难免紧张。发挥失常也在情理之中,反正年年有岁举,来年再做打算!”

    李虞立刻笑着劝慰道。

    “娘子...为夫不是发挥失常,是发挥太猛!”

    楚天秀越发苦笑,道:“我殿试的时候,见旁边几位举子的对策都非常不错。

    我寻思着,也不能被他们比下去,一时手痒,便写了一道《禁私铸铜币策》,让皇上把天下铜山都收归朝廷,严禁私人铸铜钱。”

    “《禁止私铸铜币》?夫君...这是捅了马蜂窝,惹了大麻烦啊!”

    李虞听了,面色一变。

    “为夫之前也不知道,娘子也有一座铜山。若是知道,定然不会写这对策。”

    楚天秀无奈道。

    李虞错愕了许久,道:“虞儿这区区一座铜山,算不得什么。

    只是,这天下铜山,朝廷仅占三成。其余六七成在各大诸侯王、皇子、公主的封地,还有公卿、各大门阀世家的手中。

    自太祖开朝分封诸侯以来,便允许各诸侯、门阀在自己的封地上,自采自挖,允许铸造铜币。

    大楚上下,自家封地内有铜山的,少数也有上百家吧,清一色皇亲、国戚和重臣。这《禁私铸铜币令》一旦施行,至少得罪上百家。”

    她都难以想象...这上百家的皇亲国戚们,会是什么态度。

    楚天秀惊呆了,掩面。

    感情自己这是放了一个地图炮,把满朝的权贵都炸了!

    难怪,皇帝看了他的对策,态度那么奇怪,居然也不嘉奖他,反而把他给丢出金銮殿外面去。

    朝廷收回天下铜山,能让国库大为充盈,翻个两倍没问题。但这要让各诸侯、门阀权贵割大肉!

    出此策者,天下诸侯、门阀定然深恨之。

    他们奈何不了皇帝,但肯定会想法子来对付他这个小昏侯啊。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要老老实实的躲在平王府里,不能出门了。

    听听风声,看看外面是否有风吹草动再说。

    李虞仔细想了想,说道:“不过,夫君也不用太操心。皇上就算知道封禁私铸铜币的好处巨大,也不会仓促施行。朝廷大臣们,必然反对者众。

    如今大楚休养生息十余年,朝廷富庶,钱粮满仓。皇上不会轻易动用,这种招来太多反对的计策。

    除非有朝一日,朝廷缺钱...。”

    楚天秀寻思了好一会儿。

    现在朝廷是不缺钱。

    可是,晁方正上书的《削藩策》,这可是要动用大军的国策。

    皇帝项燕然对削藩,未必不会动心。一旦朝廷打仗,数十万兵马和粮草供应,烧钱如流水,肯定缺钱...自然会想到《禁私铸铜币策》。

    楚天秀很不安,说道:“不知皇帝是什么心思。

    不管了,先挖完再说。

    虞儿,你派人抓紧多挖一些铜出来,最好一年半载挖完。等到皇帝哪天缺钱了,想起这一招,会下旨封铜山,再去挖就来不及了。”

    李虞点头,“好吧!我这座铜矿平日里只有几十名矿工在挖,以免铜矿被迅速挖尽。

    大部分的王侯、门阀家中虽有铜山,都是一点一点缓慢挖,也好让子孙后代,都能享受到荫泽。

    现在正是冬日,丹阳县的农户不耕种,都去上山打柴,挣点零钱。我便让我食邑下的三千户农夫,都去铜山挖矿。”

    “如此甚好!”

    楚天秀点头。

    李虞立刻吩咐狄儿,去一趟丹阳县。

    丹阳县离金陵城不远,也大约一百里,骑马一日可达。雇佣丹阳县封地内的大批农户,前往马鞍山的铜矿挖矿。

    抓紧挖,尽量减少损失。

    ...

    楚天秀干完这些,便在虞园歇着,等着四日之后,小寒的放榜。

    朝廷一旦放榜,大概就能猜出皇帝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他有些心虚。

    自己干了这足以惹得满朝权贵发狂的事情,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出门,会不会被人刺杀?

    算了,干脆在虞园待在,最安全。

    暖炉烧着精炭,温暖如夏的书房,楚天秀躺在一张长躺椅上,吃着冰凉的西瓜,望着虞园庭院里的雪景,也是颇为逍遥。

    祖儿喂完最后一瓣西瓜,有些愁道:“姑爷,这是最后一个了!”这一整个冬天的瓜果,全被姑爷一人给吃光了。

    “这么快没了?王府的暖室不是种了很多瓜果吗。”

    楚天秀错愕。

    他总共也才吃了两三个西瓜啊。

    “王府的暖室并不大,大部分是种蔬菜,只有少量瓜果。西瓜藤只有一条,结了三个,被您吃完了。”

    祖儿摇头道。

    她都还没怎么尝呢,就吃了一小片。

    一个暖房才三个瓜。

    楚天秀有些傻眼了,难道自己冬天没水果可吃了。

    他立刻带上祖儿,去看平王府的暖室。

    温室其实很早就有了。

    秦汉时期,皇宫里便有“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

    这是皇帝方能享受到的好东西。

    平王府当然也有一个暖室,专门冬天种蔬果。

    祖儿带楚天秀来到“暖室”。

    他这才看到,这个暖室果然很小。大约半亩,四面砌墙,上面棚子挡雪,出太阳的时候便打开。

    暖室紧挨着王府的伙膳房,利用灶台的余火余热,给暖室升温。

    这么小的暖室,大部分种蔬菜,少量种瓜果。也只能勉强供应王爷、二夫人、郡主和姑爷食用。

    厨房的管事,见到姑爷来了,连忙躬身行礼。

    “这座暖室也太小了,得扩大几亩才行!要不然冬天岂不是没新鲜的瓜果吃?!”

    楚天秀指着暖房,说道。

    “姑爷,王府里空地是还有...但这几亩地的暖室,每日的炭火,损耗无比巨大。二夫人定然不会批这笔钱。”

    管事苦道。

    楚天秀想了想,指着暖室旁边的一片空地道:“砌墙把这一片都围起来,然后用牛粪、马粪堆肥来沤温。王府马多,足够用了。不必烧炭火。

    对了,金陵城附近有没有温泉?温泉附近买一块地,用温泉浇地,种瓜果,不用炭火,种个几十亩都够用!”

    “这...这能行?”

    管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两种温室的法子,他从未听过。

    楚天秀看他这摸样,也知道从未有人这样试过。

    “祖儿,你去跟郡主说,你家姑爷要银子,去金陵城附近,找一处温泉买下一百亩地来盖温室,冬日种生鲜瓜果。直接运回府来,以后咱们王府里的鲜瓜果,保管够。”

    他朝祖儿道。

    “好嘞!”

    祖儿大喜。要是几十亩温室的话,冬天她也能吃上甜甜的西瓜了。

    楚天秀沉吟。

    俗话说,“冬天鲜果,夏天冰。”

    这古代也没冰柜空调,只能用冰窟!

    “对了,平王府的冰窖在哪里,能储存多少冰?”

    他问道。

    “冰窖?...王府没有,小的听说皇宫里才有冰窖。”

    管事一呆,连忙道。

    楚天秀顿时无言,这么大一座平王府居然没有冰窖。

    他记得昏侯府,就有一座冰窖啊。

    幸好他多问了一句。否则等到了夏天,平王府里没有冰来降温解渴,自己要热死了。

    “祖儿回来。你再去找郡主要一笔私房钱,赶紧在王府庭院的地下,除夕之前,挖出一个几亩的大洞窟!趁着冰化之前,去河里切冰块,把冰填满冰窖。

    对了,管事,你去问问二夫人,她要不要投一笔钱?她不投钱,等到了夏天,没她的份!”

    楚天秀道。

    “这...?”

    管事擦着额头的汗,姑爷真是花钱如水,“小的去请示一下二夫人!”

39 撒钱如水

    伙膳房的管事,心惊胆颤的去向二夫人请示。

    说姑爷想要造暖室、造冰窖,请她投一笔几千两银子。

    被她冷冷的拒绝了。

    “本夫人有这么娇贵,非得夏日吃冰么?酷暑时节,井里凉快着呢,放几碗绿豆羹下去,一样凉爽又解暑!”

    “小昏侯娇奢淫逸,挥霍无度,本夫人可没有他这臭毛病。郡主不是有钱么,让她拿钱。”

    二夫人冷笑,严词拒绝。

    之前小昏侯造纸,拿去填茅房,多少还能有些用处。多余的纸拿去做成书籍,也算是一桩功劳了。

    可是耗费巨资造一座冰窖,纯粹就是烧银子,只为满足他吃夏冰的念头。

    她是坚决抵制这种行为。

    ...

    二夫人不愿拨一笔银子吃夏冰,当然丝毫不影响楚天秀开工。

    只要郡主给钱就行了。

    李虞听祖儿说,姑爷嫌弃王府暖房太小,而且没有冰窖。

    要支一笔银子,造暖房和冰窖。

    她不由苦笑。

    唉,看来,夫君在昏侯府是奢侈贯了,过不惯平王府的“节俭朴素”的生活。

    只是这...这撒银子洒的太快了,她的私房钱不知道够撑多久。

    还好,造纸作坊这段时间挣回了几千两银子。

    李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了这大笔的银钱。

    她怕楚天秀这几日在平王府没事干,憋得慌,跑出去万一被刺杀了,那可就糟糕了。

    楚天秀有了银子,立刻开工。

    平静的平王府,忽然一夜之间变成了嘈杂的工地。

    大批泥瓦、木匠人进进出出,工人们干的一片热火朝天。

    把平王府的一小片花园铲了。

    直接盖几亩地的暖房,匠人们要在一日之内完工,然后抓紧填马粪牛粪沤肥生热,种上各色瓜果,争取开春之前还能吃上一批新鲜蔬菜。

    暖房在地面上只是砌墙,毕竟容易一些。

    虞园的地下冰窖,那才是庞大又复杂的工程。

    楚天秀也不敢出门,反正闲着无事,坐在椅子上一边啃着瓜子,一边亲自督工,指导匠人们造冰窖。

    冰窖这东西,在大楚皇朝是稀罕玩意。

    也就金陵皇宫、昏侯府里有冰窖,少有匠人知道该怎么造冰窖。

    祖儿去找了李虞,把几千两银子给要来了。

    上百名匠人和工人一起开工,从金陵城外运来大批木材。

    挖!

    拼命挖土!

    为了防止庭院地面塌陷,要用几十根最结实的粗大主木梁,把地面给顶住,边挖边顶。

    四壁墙面、顶面上全部用厚实的木板给钉住,做第一层隔热。然后用锦布铺上厚厚一层,做第二层隔热。

    这样,冰窖的冰,差不多可以保持到秋季。

    冰窖地面,用大块干净整齐的青石铺地,上面再铺上木板。木板上放置从冰河里切割出来的厚厚冰块。

    还要挖出排水沟,来排融水。

    造一座大冰窖显然并非易事。

    要赶工期,在除夕之前,河里冰未融化,挖出一座数亩巨大的冰窟来,把冰填满。

    好在,这段时间总是下雪,冰层会很厚实,能保存更久。

    “姑爷...这一大屋子的冰块,能够我们吃多久?”

    祖儿兴奋。

    她一想到夏天竟然也能吃上冰,兴奋的晚上都要睡不着。

    “吃?谁说吃冰?”

    楚天秀轻轻一笑,嗑着瓜子道:“到了炎炎的夏天,将要酷暑难耐之时。把冰窖里的大冰块拉出来。

    在房间内四面堆上十几块大冰,这房间内凉爽的犹如深秋。你要不披上一件秋衣,都会冻的受不了。

    本小侯爷在这冰室书房内一躺,美美睡一觉,从响午可以一直睡到傍晚,整个人凉爽舒畅。这才叫度夏!

    至于祖儿你要想吃冰,屋子里的冰随便舔便是了。”

    祖儿惊呆了。

    哇~哇~...姑爷以前在昏侯府,就是过着如此美好的生活吗?

    ...

    钱大总管闻讯,匆匆来到虞园外。

    虞园外面早就围着众多的仆人、侍卫、李氏子弟们看热闹。

    钱大总管背负着双手,一双警觉的目光盯着虞园内热火朝天的工地,不停的转悠张望。

    身为大总管,府里大事小事,他都要管一管,操碎了心啊!

    可唯独虞园管不了。

    他露出深深的担忧。

    夏冰有什么好吃的,谁会傻到破费几千两银子,只为夏天吃冰?!

    他听说,早上殿试的时候,姑爷被太监们丢出金陵殿外。总是怀疑,姑爷是不是殿试的时候受了刺激,一怒之下想造反。

    所以才借口说要造冰窖,在平王府的地下挖个藏兵洞,兵器库什么的?几亩地的冰窟,够藏几千人的兵器了。

    一旦造反的事情败露,那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但这虞园是郡主的地盘,连二夫人也管不了郡主和小侯爷。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

    私塾放学了,众少年李氏子弟们听到府里热闹,好奇的在虞园门外面,张望着。

    听工人们说,要造一座大冰窖。

    他们一个个都吞咽口水,流露出无比的羡慕之色。

    “姑爷太厉害了,居然要造一座大冰窟!”

    “咱们夏天岂不是有冰吃了?!”

    “那是自然,听说只有皇宫里才有夏冰,那是当今皇上、皇后、太后才能享用的好东西!

    我还听说,三公九卿大臣们夏日进宫,也能得到夏冰赏赐,用来制作冰豆羹、冰瓜果解暑。”

    “啧啧,咱们也能享受大臣的待遇了!”

    贾生背着手,路过虞园,看到里面动静巨大。

    他也不由驻足,在外面好奇的东张西望。

    又听到私塾的一群少年子弟们议论纷纷,看他们那无比羡慕,心生向往的小眼神。

    贾生不由深感痛心。

    小昏侯这是骄奢淫逸,穷奢极欲啊!

    昏侯府这股歪风邪气,被他带进了平王府,正在强烈的侵蚀着平王府少年子弟们的幼小心灵!

    假以时日...平王府里要被小昏侯带出了一大群纨绔子弟。

    这股歪风邪气,要严厉刹住!

    贾生越想越是悲愤,不由朝众私塾学子们,喝斥道:“挖个土坑而已,有何看头?

    回去每人写一篇《韩非子·喻老》‘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

    知道这句话是何意思?

    纣王做了一双象牙筷子,太师箕子感到恐怖!

    有了象牙筷子,就想要给它配一只犀碗玉杯。有了犀碗玉杯,就想装满山珍海味!吃上了山珍海味,就想要锦衣玉食,琼楼玉宇...这就叫做,奢靡之欲,填不满啊!”

    “哈哈,我明白贾老先生的心思!贾老先生也想吃夏冰,可惜造不起冰窖,所以吃不着!”

    “走喽!”

    “我们夏天跟姑爷讨冰吃,让先生嘴馋!”

    众李氏少年们顿时哄笑而散。

40 放榜

    楚天秀知道自己不小心开了一个地图炮之后,也不敢出去瞎逛。

    这几天一直缩在平王府,整日忙碌着督造暖室和冰窖,掩盖自己的心虚。

    他每日都让祖儿去打听消息。

    但是除了打听到皇帝烧掉了竹简外,没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

    楚天秀心中不由活络起来。

    皇上当场烧了竹简,也不知他是赞同,还是不许。但是,肯定不想让其他人提前看到这份对策,引来麻烦。

    殿试上,总共就皇上、蔡和太监、自己,三个知道此事。

    一旦外面谣言四起,众王侯权贵群起攻击,皇帝很容易就会想出来,是谁泄露消息出去的。

    蔡和太监不会傻到到处乱说。

    这么说来,这事目前完全被皇上给压住了。

    根本没人知道他写了那道《禁私铸铜币策》。当然也不会有皇亲国戚暴怒,派人来杀自己。

    哈,自己眼下还是挺安全的。

    虚惊一场!

    看来小寒之日,朝廷放榜大喜日子,自己紧绷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去好好放松一下了,纵马快意金陵城!

    ...

    一晃数日,小寒。

    到了殿试放榜的日子。

    清晨,金陵皇宫最外的司马门,早早的聚集了从各地赶来,数以千计的金陵城的门阀官宦士子、儒生。

    宫殿外面闹哄哄一片,马匹践踏,将宫外的皑皑雪地踩得凌乱。

    参加殿试的虽仅仅只有寥寥百余名举子,但这些人大多都是朝廷未来的官吏,前途不可限量。

    很多金陵门阀同族的子弟,一起相邀前来看榜,准备为他们庆贺。

    甚至还有一些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乘坐着轿子、马车,远远的眺望着,想要在这放榜的大日子,择一位才学上佳,相貌端正的榜上良婿。

    “董兄,今日放榜,你一如既往的淡定,显然是胸有成竹啊!这优等的名额,定有你的位置。”

    贾玉道贺。

    “呵呵,哪里!我只是习惯淡定而已。你没看晁师弟意气风发,那才叫十拿九稳,箭不虚发!”

    董贤良一指不远处被众士子恭维着,谈笑风生的晁方正,笑道。

    他们等一大群举子们,早就聚集在这里等候,彼此谈笑着,兴奋中带点焦虑。

    在今年的岁举举子,名气最大的也就董贤良、晁方正、主父焰、贾玉、公孙鸿等少数五六人。

    不过“优等”名额,通常每年只有三到四人。

    没有揭榜之前,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自己的殿试对策是否被皇帝看中,评为优等。

    唯有主父焰一袭寒衣,冷清又高傲,也不与人交谈,独自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宫殿大门前。

    他从来不怀疑,自己一旦殿试,能中优等。

    他不仅要优等,还要当优等的第一人,让天下人知晓他主父焰的实力。

    至于众儒生们,大多没资格被举荐,心中虽酸,却也想趁机巴结一番这些曾经在同一座私塾求学的士子同窗。

    说不定日后还有被同窗士子们,提携为幕僚、门客的机会。

    虽当不上官,当成为官宦的幕僚,那地位也是远高于普通百姓的存在。

    贾老先生来的很早,心事重重,在一群儒生们中间,东张西望。

    他这年纪早就没希望举荐,也不图出仕,只想看看平王府的姑爷小昏侯,殿试结果如何。

    “不知小昏侯殿试考的如何,被皇上评为几等?...他会不会得个中等?”

    有些儒生心虚。

    冬至日的那天夜里,他们这些人在鸿门客栈,遇上小昏侯,吵闹之下,跟小昏侯立下一个赌约。

    要是小昏侯能当上官,他们就在金陵城头裸奔。小昏侯要是当不上,小昏侯就去裸奔。

    这个赌约,显然马上就要兑付了。

    “哼,这还用说,皇帝一怒烧了对策,将小昏侯丢出金銮殿外,毫无疑问是连最‘下等’都不愿意给!

    贾某早就说过了,当今皇上圣明,慧眼如炬,小昏侯这金陵四大纨绔之首,断然是无法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混个官位!

    他要是能当官,贾某纵然雪中裸奔,也是在所不辞!”

    贾生负手,神态颇为骄傲道。

    “正是,正是!小昏侯要是能当官,我等一同裸奔!”

    附近的一些儒生们纷纷大笑。

    ...

    小寒的一大早。

    楚天秀带着祖儿,乘坐着他那五匹雪白骏马拉着的尊贵侯爷座驾,在李敢年和一队王府侍卫的护送下,来到金陵皇宫司马门外。

    这五匹豪华座驾一出现,立刻引起众士子、儒生们“侧目”,啧啧议论,羡慕无比。

    这是王侯的座驾,他们这一辈子当官的终极追求。

    可惜,如此尊贵的五乘座驾,偏偏是小昏侯坐在上面,令人心痛。

    董贤良显然不介意小昏侯的名声不大好,看到楚天秀来了,不由一笑,拱手道:

    “小侯爷来了!这几日我等同岁举子在鸿门客栈聚宴,畅谈文学。可惜小侯爷没来,甚为遗憾。

    今日放榜,乃是我等同岁举子的大喜之日,咱们打算去鸿门客栈,聚宴一番。小侯爷这回一定要赏脸!”

    同岁举子,算是踏上官场的第一份人脉,以后在朝廷相互扶持帮衬,也是惯例。

    所以每逢岁举之后,同岁举子都会一起聚宴,联络感情。

    从古至今,也算是概莫能外。

    楚天秀坐在五匹骏马座驾上,道:“正想和董老弟喝几杯!”

    ...

    众举子和儒生们心焦的等了大半个时辰。

    终于见到一名大太监手捧着一卷金黄色绸缎,带着一群小太监们走出司马门。

    在宫殿大门一侧,张贴一道皇榜。

    “大楚皇朝,已亥年腊八岁举殿试考核,皇榜公布。”

    “优等:优甲楚天秀、优乙董贤良、优丙主父焰、优丁晁方正。优等举子,按惯例授县令。”

    “上等:贾玉、公孙鸿、萧子良、王荀、杨冰...等。共十名。上等举子,朝廷各部为吏。”

    “中等:李敢年、谢灵云...等。共八十名。中等举子,郡县为吏。”

    “下等:...共十名。不予录用,举荐者罚俸半年。”

    祖儿紧紧盯着皇榜。

    郡主说了,姑爷只要中等以上便足够了。

    祖儿一眼看到姑爷居然在最上面,惊喜错愕,摇着楚天秀的手臂,难以置信道:“姑爷,中了。您是优甲...皇上这是不是眼花,写错名字?”

    虽然她很想姑爷高中优等,可是姑爷这整日只想着吃吃喝喝纨绔的性子...实在也不像啊!

    楚天秀看到这榜单,却是瞬间心思透亮。

    皇帝这果然是想明白了,决心要施行《禁私铸铜币策》,只是这时间...不知是什么时候。

    楚天秀拍了她的小脑袋一下,恼道:“姑爷中个优等不行吗!姑爷若是不中,难道还指望他们中不成?”

    这份皇榜一公布,顿时皇宫外面等候多时的举子一片哗然,难以置信。

    “优丙!”

    主父焰愕然。

    他的《大一统策》,居然排在“优等”的第三名。在小昏侯楚天秀和董贤良的后面,仅比晁方正高一位。

    小昏侯和董贤良写的什么,让皇上如此动心?!

    他错愕,望向董贤良,和在王侯座驾上和婢女嬉笑的小昏侯。

    众儒生们更是瞪大了眼睛,直接炸开了锅。

    优等里面,排序是很关键。

    小昏侯楚天秀,居然被排在最前面,排在董贤良、晁方正和主父焰这三位最顶尖的举子前面。

    董贤良、晁方正,乃是三公御史大夫,大儒孔寒友的亲传弟子,在儒生们中间更是赫赫有名,金陵城最顶尖出类拔萃的儒门弟子,青年一代儒生的领袖级人物。

    主父焰出身不好,性格乖僻,虽然很令儒生们讨厌,但这人也确实是鬼才,众所公认。

    连九卿大农令杨褚大人只见过他一面,交谈过一次,便愿意举荐他出仕。可见此人才华何等耀眼。

    可是,小昏侯这位金陵头号纨绔,整天花天酒地,哪来的真才实学啊!

    这个在殿试的时候,皇上气的当场把他丢出去的大纨绔,为什么也能评个优等啊?

    “皇上,您太操劳了...定然是眼花手颤,不慎写了个优甲!否则,断断不会有如此高的评等。”

    “莫非...是平王为女婿求了情面?皇上看在义弟平王的面子上,恩赐了一个优甲?

    皇上开开眼吧,小昏侯已经坏了平王府的风气。不要让小昏侯败坏我大楚的朝廷啊!”

    “皇上要让小昏侯当官,治理一方百姓,为祸一方了,这可如何是好?”

    贾生痛心疾首,众儒生们一片哀嚎遍野,捶胸顿足。

41 金陵城冰雪大裸奔

    震惊的,何止是主父焰、晁方正等人。

    董贤良看向楚天秀的神色,何尝不是大吃一惊。

    他虽然谦逊,推崇与人和气,但骨子里是极为自傲的,否则也不会喊出“废黜百家,独尊儒术”这种话。

    他经常和晁方正、主父焰等金陵众士子们,参加各种士子切磋聚会,针砭时政,指点天下。

    他很清楚晁、主父两人的实力。

    晁方正为人绝傲,锋芒太露,毫不掩饰自己的政见,向皇上献策定是剑走锋芒...但刚则易则。

    皇帝对刚猛之策,早年北征匈奴便有深有教训,哪怕欣赏,也定然不会轻易使用。

    主父焰虽有旷世奇才,但贫寒出生,让他欠缺朝廷高层的眼界...容易宽泛而谈,无法拿捏到关键细微处。

    还要在朝堂上熬一些年头,主父焰才能真正成为匡扶明君的栋梁。

    董贤良已经预料到,自己所写的《废黜百家,独尊儒策》,在思想上率先完成大一统,付出的代价最小,才是皇帝最想要的东西。

    他定能够在岁举中,胜过主父焰和晁方正,一举获得优甲,成为皇上今年心目中最出色的举子。

    岁举排得越后的举子,皇上越记不住,自然难以提拔升迁。

    只是,小昏侯忽然冲出,夺得已亥年岁举的优甲...实在让他有些懵。他对小昏侯的了解,非常有限。

    小昏侯造纸可以说无意间发现了某个诀窍。但这殿试策问,涉及国政,绝对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董贤良错愕的张了张嘴,眉宇间又多了几份疑惑和敬色,朝楚天秀请教道:“不知,小侯爷这是如何做到的?”

    “董老弟,这我可不能说!哪天皇帝用了我的策,再说不迟。”

    楚天秀神秘的一笑。

    他的眼睛,却盯向了那一大群儒生里面。

    当初鸿门客栈的几十个儒生,他也不记得都有哪些人。但平王府私塾的贾生,肯定是跑不了的。

    “祖儿,把贾生给我找来!他定然会来观看今日的放榜,是该他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楚天秀哼声道。

    “是,姑爷!”

    祖儿嬉笑。

    当初鸿门客栈,贾生发誓,她可是亲眼看到。

    ...

    小昏侯被评为已亥岁举优甲,无疑震惊了金陵皇宫司马门外所有的门阀士子、数千计的儒生,甚至那些看热闹的千金小姐们。

    但谁都知道殿试的皇榜,皇帝自己出题自己评卷,钦点品级。连丞相都说不上话,根本没有别人置评的余地。

    皇榜一出,想要改,完全是不可能。

    再怎么痛心疾首,也改变不了这个榜单,唯有接受事实。

    贾玉有些失望,他还指望得个优等呢,结果只得了个上甲。

    他看到旁边的李敢年面带苦涩,不由叹道:“唉,李老弟,咱们是同病相怜啊!”

    “还好。‘上等’只有十人,我也不奢望。能得中甲,我已经是满足了。”

    李敢年苦笑。

    中等,无法在朝廷各部位小吏。只能外放郡县为小吏,需要慢慢熬资历,等晋升的机会。

    平王府李氏旁支子弟众多。他得王爷恩准,已经考过两次了,没有更多机会再参加岁举。

    只能这样了。

    ...

    楚天秀朝那群看热闹的儒生眺望。

    很快,他找到了人群中的贾生。

    贾生面带悲愤而惨淡,似乎想到了赌约,转身钻入儒生人群,似乎想溜走。

    楚天秀当然不能让他跑了,立刻大喝道:

    “呔!冬至那日,鸿门客栈里跟本小侯爷立誓赌约的儒生,说本小侯爷当不上官。赌输了的,愿在金陵城冰雪大裸奔!

    本小侯爷可是会记仇,一个个样貌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就不点名了,你们自己给本小侯爷主动站出来!只当给本小侯爷中了优甲,庆贺一番了。”

    贾生正犹豫着要溜,闻声顿时一颤,僵在当场。

    别的儒生跑得了,他肯定是跑不了的。

    他就住在长乐街,又是平王府的私塾先生,少不了跟小昏侯照面。

    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

    这一劫,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长痛不如短痛,痛了这一下就好。

    “《论语·颜渊》:‘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

    贾生干脆豁出去,面带悲壮之色,大声道:“我贾某人,既然立誓,定当践行!小侯爷既然得了优等,愿赌服输,裸奔就裸奔!”

    “好!”

    “贾兄,我等也在客栈立誓,自当奉陪!”

    “我等儒生,宁折不屈!”

    旁边一些儒生似乎受到感染,热血上头,纷纷大喝。

    “诸位仁兄果然豪迈,言而有信,国士也!小弟有酒一壶,一碟椒,赠诸位仁兄壮行!”

    立刻有人,从衣袍里变出一壶酒,一盘椒来,看来是早有准备。

    贾生接过酒壶,仰头猛灌十几大口,酒气上头,抓了一把椒塞入口中,将酒壶丢给其他儒生。

    “咦,说来就来,这么生猛!”

    楚天秀惊诧,立刻衣袖一挥,宽大的袖袍立刻捂住祖儿一双美眸,免得长鸡眼。

    “噗嗤!”

    贾生猛然用力一扯,衣裳四散,披头散发以遮其面,拔足往金陵城头,奋力狂奔起来,要绕金陵城一圈。

    当初在鸿门客栈立誓的一群儒生们,纷纷赤体,跟着在雪地里狂奔。

    “啊~!臭不要脸!”

    “快走!”

    刹那间,远处轿子、马车,诸多千金小姐们尖叫声,唾骂声一片,人荒马乱,纷纷仓惶撤离。

    皇宫外的一群士子、举子们,无不神色错愕。

    什么情况?

    金陵儒生们和小昏侯,之前有过立誓裸奔的赌约?这么...惨烈?!

    宫殿的禁卫军们一时也反应不过来,满头雾水。

    小昏侯得了岁举优甲,一群儒生们被逼的裸奔。金陵儒生和小昏侯,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吗!

    一群儒生在金陵城头大裸奔,前所未有的壮举,金陵城顿时轰动。呼朋唤友者,观望者,难以计数。

    数以百计的小儿们纷纷跟在那群裸奔儒生的后面,大呼大叫,鼓掌,“儒生裸奔喽!”“长乐街贾生,羞羞脸,带头裸奔喽!”

    “贾生,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脱光了跑什么?这是要勾引哪家娘们!”

    长乐街头,却听一声河东狮吼,一个足足二百斤的胖妇人,气急败坏的提着一根棒槌,猛颤颤的追在一群儒生的后面。

42 春风得意马蹄疾

    楚天秀见那些儒生们跑远了,这才放下袖子,含笑看着怀里的祖儿。

    殿试高中,香玉满怀。

    纵马驰骋金陵城,人生得意小昏侯是也!

    祖儿被他温柔的目光一瞅,顿时粉雕玉琢的脸颊,一片羞赧,连忙正襟危坐,轻啐了一口。

    姑爷啥都好,就是不正经!

    “他们好可怜啊!”

    祖儿听到长乐街头,传来咆哮的河东狮吼声,那个二百斤婆娘在追贾生,无数人群跟着这些儒生们凑热闹。

    她不由深感同情。

    但不知为何。

    在金陵城内豪放裸奔的儒生们越来越多。

    眼看着原本只有数十名,中途加进来的儒生越来越多,队伍变成了数百名之庞大,简直令人震惊。

    这一数百名儒生们一边在金陵城雪地赤露狂奔,还一边吼叫着,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裸奔。

    所过的街区,无不沸腾起来,炸开了锅一样。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豪门府邸、达官贵人,惊奇无比,纷纷跑出来看这场大热闹。

    “可怜?”

    楚天秀目光望向远方热闹的街区,忽然有些恼火。

    今日皇榜,老子优甲头名,才是金陵城今日的头号的主角。现在风头,全被这群裸奔儒生给抢了。

    他们可怜个屁!

    这群儒生王八羔子,分明是在碰瓷自己。

    当初几十名儒生在鸿门客栈,跟自己立誓打赌,他答应了。

    寻思着让这些儒生们在金陵城冰雪裸奔,为自己当官,热闹庆贺一下。

    但是现在,看看儒生们这副裸奔的豪放和欢乐,一副壮怀激烈摸样,一点也没有受屈辱的感觉,反而引以为豪!

    当初在鸿门客栈也就几十名儒生立誓对赌,眼下这都跑出几百名儒生来了。

    这说明什么?

    这一大群儒生乐在其中,爽的不要不要!

    楚天秀又不傻,看到这副场景,还能不回过味来?

    这群儒生,太狡猾了!

    原本籍籍无名之辈,硬是通过碰瓷自己这威震金陵城的四大纨绔之首。

    打着和小昏侯立誓对赌的旗号,实现了他们在金陵城冰雪裸奔,一举轰动成名的梦想。

    从此以后金陵城,谁人不知贾生,践行誓言的豪举?

    谁不知他们这一小群儒生,宁愿受这冰雪裸奔之辱,也要和金陵四大纨绔之首对抗,绝不向小昏侯低头的壮举?!

    圣贤之名也好,恶骂之名也罢,一旦得到了便都是名气!

    名气这东西一旦有了,富贵也就近了。

    金陵城里的这些儒生,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啊,脑子不是一般的好用,不能小瞧他们!

    朝廷举荐出仕要大官推荐,没有这些普通儒生们的份,他们也当不上官。他们不想尽法子博一个名气出来,怎么在门阀、权贵面前,谋一份富贵?

    楚天秀看到他们这般不要脸,气的鼻子都青了。

    “我说金陵城的这群臭不要脸的儒生,为什么天天盯着小昏侯来骂?就是等着碰瓷的这一天。

    为了成名,连裸奔都在所不惜!

    你瞧瞧,他们还是人吗!”

    楚天秀怒道:“当本小侯爷看不出来吗!跟本侯爷作对这么欢乐,回头老子挖个大坑,把他们一股脑儿全部坑进去!”

    “碰~...碰瓷?”

    祖儿吃惊的张老大了嘴巴。

    这群儒生为了成名,居然愿意付出这种惨烈的代价!

    皇宫门外,众举子、士子们,似乎也有不少人想明白过来,无不沉默。

    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小昏侯。

    众儒生们为了名气,不要脸,碰瓷小昏侯的举动...他们要不要学一学?

    虽然不要脸,但这是一条成名的捷径啊!

    ...

    “算了,今天是我殿试头名的大喜日子,很快就能当官了。让这帮酸儒们跟着沾沾光吧,不跟他们一般计较了。

    本小侯爷得了优甲,要‘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天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金陵花’!

    在全城跑一圈,让全城百姓们,看清楚本小昏侯这位殿试头名的脸。”

    楚天秀不想管那些儒生了,从五骑豪华座驾上下来,叫道:“敢年,牵一匹宝马来!”

    “是,姑爷!”

    李敢年急忙牵来一匹神骏宝马,供姑爷乘骑。

    楚天秀正想要上马,却忽然吃惊的发现。

    这马居然没有马镫!

    卧槽。

    这马这么高大神骏,怎么上去?

    李敢年愣了一下。

    好在他脑子反应过来,姑爷不会骑马,连忙蹲下,恭敬的为姑爷献上自己的膝盖。

    楚天秀立刻踩着李敢年的的膝盖,好不容易爬到骏马背上去,一手牵着缰绳,尊贵的小侯爷身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

    虽然以前的“小昏侯”似乎不爱骑马。

    但是,骑马这么简单的事情,哪里需要学。

    “驾~!”

    楚天秀轻喝一声,马儿果然立刻小步跑起来。

    瞧,骑马就是这么轻松。

    呃,对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马疾跑起来,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是抱住马脖子,还是双腿夹住马腹?

    “祖儿!”

    楚天秀面色一变,急忙道。

    “姑爷小心!”

    祖儿吓了一跳,连忙在五乘座驾上足尖一蹬,一个轻燕飞身跃上楚天秀的骏马。

    她一把拉住缰绳,终于让骏马稳稳的跑了起来。

    楚天秀这才恢复了面色如常,露出得意之色。

    “好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金陵花’!人生得意,正该如此!”

    董贤良呵呵大笑,飞身跃上自己的马匹,扬声道:“走!”

    “今日放榜大喜,自当尽欢!”

    “走喽,游街去!”

    “以前怎么没想过,殿试之后要在金陵城游上一圈,扬眉吐气一番呢!咱们这也算是开了头例。日后朝堂之上,当有我辈一席之地!”

    众举子们大笑,有样学样,纷纷骑上各自的马匹。

    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在金陵城宽敞笔直的主干道上响了起来。

    数以百计骏马浩荡的声势,终于压过了儒生们的裸奔,成为金陵城内最闪耀的一道风景线。

    这些举子们,绝大部分都是金陵十大门阀士子,各郡豪门官宦们子弟,妥妥的金龟婿啊!

    沿街,无数富户人家,众女子们在窗头眺望,发出尖叫欢呼声。

    “快看,小昏侯来了!他是今年殿试岁举的头名嘢!”

    “要不是平王是皇上的结义兄弟,要不是小昏侯是侯爷,他能拿头名才怪!董、晁、主父、贾、公孙,哪个不比他强!”

    一些年轻人羡慕嫉妒,愤愤不平。

    “哎呀呀,讨厌,人家就喜欢他是小侯爷,平王府的上门女婿。关键是,他好俊啊,唇红齿白,面若冠玉!呜呼~,择婿当择小昏侯!”

43 鸿门宴

    楚天秀和祖儿同乘一匹骏马。

    已亥岁举,殿试的一百多名举子们,无不意气风发,纵马在金陵城内飞奔。

    从金陵皇宫司马门出发,沿着御道主街,招摇过市途径遍地是画舫的秦淮河畔。

    引得诸多画舫内,老鸨和小姐姐们无不凤眸闪亮,莺莺燕燕叽叽喳喳,挥着娟帕,翘首以盼。

    穿过王侯们聚居的王侯巷、金陵十大门阀聚居的乌衣巷,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举子们最后一程,来到城内繁花似锦的长乐街。

    金陵府的一些衙役们正在长乐街头巡逻,看到金陵城内有人纵马,顿时大怒。

    但是衙役头子一看到小昏侯冲在最前面,顿时惊得脸色一变,立刻靠街边站,硬是没衙役敢冲上前去阻拦。

    金陵府尹都头疼的小侯爷,不是他们这些喽啰,虾兵蟹将能招惹的。

    热闹的长乐街,商旅游人如织,当然是必须来的地方,他们要在鸿门客栈设宴,庆贺放榜。

    鸿门客栈正在长乐街最中心地段,这里人多热闹。

    而金陵第一大豪沈府,也就在鸿门客栈的街对面,两家门对门。

    大楚皇朝的习俗,衣锦不还乡,殿试之后不入鸿门客栈,那相当于白考一趟。

    没办法,谁让鸿门客栈有名呢!

    殿试之后,众同岁举子们必定聚集在鸿门客栈,摆上一场盛大的宴席,大肆庆贺,加深一下感情,日后也好引为朋党。

    这已经成了大楚历年殿试的一个惯例。

    儒生们也喜欢往这家客栈里钻,结交各大门阀士子和官宦子弟。

    楚天秀看见鸿门客栈,顿时笑了。

    这个曾经让他大冬夜吃瘪,两个铜板换了一杯寒酒的地方。

    老子又来了!

    想不到吧,本小昏侯这么就快回来“找茬”来了。

    他立刻吩咐祖儿勒马停下。

    众举子们抵达鸿门客栈,也纷纷下马。

    此时,鸿门客栈的一楼大厅,早已经空了出来,为迎接众举子们前来聚宴做好了准备。

    项大掌柜带着一众店小二们,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迎接士子们的到来。

    楚天秀一想到当初项大掌柜的挤兑,心中便没好气。

    “本小侯爷得了殿试头名,今日宴席,我请客。”

    楚天秀朝众举子们说道,看了一眼项大掌柜,摸了摸身上,朝祖儿道:“祖儿,你有铜钱么?”

    “没...最后那两枚铜钱,上次被姑爷换酒喝了。”

    祖儿苦着脸,摇头。

    她可没钱...郡主不让她身上带银子出来,免得姑爷挥金如土的纨绔症又犯了。

    只是她没想到,姑爷身上一文铜钱都没带,居然也一样挥金如土,居然要请所有举子吃一顿宴席。

    “哎呀,瞧我这记性,本小侯爷今儿又忘了带钱。项大掌柜,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每人来一杯寒酒吧。几百个铜板,本小侯爷还是有办法拿出来的!”

    楚天秀顿时惊诧道。

    “这...小侯爷,您就别再取笑小人了。诸位马上都成官老爷,小人如何能怠慢。”

    项大掌柜憋红了脸。

    他刚刚得了消息,小昏侯得了殿试头名。

    这肯定是要被皇上授予县令,指不定过几年就成郡守,然后进入朝堂,位列三公九卿。

    他倒也不怕没权势的昏侯府,小昏侯虽然是纨绔子弟,但没权,也不管不到鸿门客栈头上,鸿门客栈可是项庄子孙的家族产业。

    他就怕小昏侯成了朝廷大官,手里有了权,那可不能轻易得罪。

    这上百名举子的这顿丰盛宴席,山珍海味不乏其数,再加上各色美酒,那可是一笔惊人的大数目,胡吃海喝,少说花出一千两银子来。

    他也不能让小昏赊账啊!

    小昏侯是那种会还钱的人吗!

    项大掌柜正为难之际。

    却见一名满身绫罗锦衣的华服纨绔子弟,腰间玉带,从客栈二楼下来,大笑道:“哎呦,小侯爷来了,小弟听说大哥中了殿试优甲,在此恭候多时。你就别为难人家项大掌柜了。今日这酒宴,小弟我请了。”

    楚天秀一看。

    金陵第一大土豪沈大富的大儿子,金陵四大纨绔第三的沈万宝。

    “小昏侯”跟谢安然、沈万宝、项天歌,这金陵四大纨绔,经常一起“玩耍”。

    彼此简直比亲兄弟还熟悉,脑中的自然是记忆深刻。

    这倒不是说金陵四大纨绔之间关系好,都是金陵一霸,瞧别人不顺眼,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但物以类聚,臭味相投,也坏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纨绔之间最爱攀比,比谁更厉害。

    这当然要经常一起玩耍,才有意思,否则自己这么纨绔厉害,给谁看啊!

    “本小侯爷今日请客,万宝老弟付账,诸位进客栈随意吃喝!”

    楚天秀知道沈万宝钱多的发慌,也不客气,朝众举子们道。

    他下了马,和众举子们步入鸿门客栈的大厅内。

    众举子们欢笑,纷纷三五成群,各自落座。

    甚至连外面一些儒生,也跟着进来沾光。

    客栈小二们立刻端上早就准备好的菜肴和酒水。

    楚天秀和沈万宝熟归熟,知道一顿宴席的银子对沈府大公子来说,也是一点点小意思。

    但是沈万宝这样“无事献殷勤”,主动买单,怕是有事吧!

    楚天秀瞥了沈万宝一眼,笑问道:“沈国舅近日可好?...听说国舅爷从昏侯府回去,吐白沫,昏厥了好久。这身子不行,要早点看大夫啊!”

    沈万宝想到老爹被小昏侯坑了十万两银子,感觉自己脸上有点火辣辣的疼。

    不过,他今天在此等小昏侯,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道:“我爹身子骨硬朗着呢,天天被我气,这点气还死不了。

    小弟其实是有桩事情,找小侯爷商议。

    你看,大楚最大的两家造纸作坊,便属于我们沈氏、楚氏。

    咱们两家不如合并了造纸作坊,小弟我再投个一万银子扩大作坊,联手把整个造纸业拿下,上下通吃,不让别家再挤进来分一杯羹!”

    楚天秀顿时一笑。

    自己一家就能独吞,干嘛要分你沈府一口汤?

    这金陵第一大土豪沈府称霸了江南的绸缎,妥妥的天下第一富商,居然还想从他碗里抢一口食。

    楚天秀立刻摇头:“别的事都好商量,但造纸的事情就别提了。郡主把造纸作坊收去了,我也插不上手...我那造纸作坊挣了那么多银子,她居然一两都没给我留下。”

    “呃...丹阳郡主?”

    沈万宝顿时傻眼了。

    丹阳郡主李虞的威名,在大楚那可是赫赫有名,比项凌公主还难应付。小昏侯的造纸作坊在郡主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不远处,一桌的十几名举子,谢灵云等众士子,彼此碎碎低语,带着兴奋的目光不时飘向小昏侯,似乎在商量什么。

    贾生能做的!

    他们凭什么不能做?

44 谢灵云也要碰瓷

    虽然金陵门阀、官宦士子们,一贯来看不起城里那些“贫寒”出生,地位很低的儒生们。

    但是不得不承认,贾生此番碰瓷,战果空前绝后的成功!

    贾生坚持不懈的骂了小昏侯这么多年。

    终于找到机会在鸿门客栈,和金陵四大纨绔之首的小昏侯进行了一次立誓赌约。

    赌约不论输赢。

    哪怕输了,为了践行誓言,他在金陵城冰雪大裸奔,此番壮举,也一样令他一举成名。

    贾生这次碰瓷成功,日后定然成为金陵无数儒生们里赤手可热的“名儒”,引以为傲的榜样。

    至少在三五年之内,贾生在金陵城内必定家喻户晓,闻名于达官贵人,名气远比寻常士子要高很多。

    指不定哪个朝廷大官欣赏贾生,便招募其为幕僚、门客,从此走上飞黄腾达的富贵大道了。

    谢灵云这一桌的士子们都很眼热。

    今年殿试,他们的排位较低,无法位列“上等”,都是在八十个“中等”里面。

    泯然众人啊!

    金陵城里,谁知道他们叫甲某、乙某,还是丙某啊?连个名号都没人记得住,这混的多窝囊!

    如果混不出名堂,这辈子也就是一个县衙小吏了。

    谢灵云也很不甘心。

    他堂堂金陵十大门阀之谢氏门阀出身,还是谢主相的嫡孙之一,却在殿试中惨败。

    他的最长处在诗赋,被众士子们誉为金陵第一青年诗赋高手...比诗赋,他定然是殿试,毫无争议的“优等甲名”。

    可是殿试,皇上只考政论,不考诗赋,他满身诗赋才华无法发挥。

    结果被打入“中等”,甚至位在李敢年这个傻憨之后,一样被打发去郡县当小吏。

    谢灵云心里别提多憋屈和酸楚了,他想找机会证明自己。

    这桌的十多名举子们碎碎低语一商议,干脆效仿贾生,找小昏侯碰瓷,博个名头出来。

    也好让世人们,都知道他们是谁。

    谢灵云听了不由心动,一咬牙,干了。

    他要让世人都知道,殿试优甲的小昏侯,诗赋一样斗不过他谢灵云!

    “今日放榜,乃是我等同岁举子的一件大喜事。

    沈兄弟谈那些铜臭,未免扫兴。

    不如,为了咱们同岁举子的情谊,来相邀斗诗为贺!斗输者,罚酒一杯。”

    谢灵云立刻端起酒杯,高声道,“小侯爷身为殿试优甲,定然是文学高才!谢某不才,想和小侯爷,一对一斗诗!”

    “金陵第一诗赋高手,谢大才子,那可是七步赋一诗!今日难得,有机会听听谢大才子当场做诗!”

    沈万宝目光一亮,顿时带头起哄。

    斗小昏侯,这是他最喜闻乐见的节目。

    “正该斗诗,庆贺殿试放榜!”

    众举子们知道谢灵云的心思,纷纷大声鼓噪起哄。

    谢灵云先上阵,拿下头彩。

    他们接着来邀请小昏侯斗诗。如此,他们以后不论走到哪里,也能自夸,诗赋赢过殿试优甲小昏侯。

    楚天秀看了众起哄的举子们一眼。

    学贾生学的这么快,直接就来了?

    好的不学,尽学坏榜样!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以为自己这大纨绔是假的。

    “谢老弟这是让我为难啊,也罢,勉为其难吧!...但输者罚一杯酒太少了,不过瘾。祖儿,取一坛最好的酒来!输一首诗,罚一坛酒。”

    楚天秀淡笑道。

    祖儿吃惊的眨了眨眼睛,谢灵云是真正的诗赋高手,姑爷...您喝的下这么多吗?

    她立刻去取了酒柜,最大的一坛酒过来,放在桌上。

    这一大坛酒,足足是灌倒十个人的份量,令人望而生畏。

    ...

    董贤良却是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小昏侯在金陵城只有四大纨绔之首大名,从未当众做过诗赋,也没人知道他会不会作诗。

    但是,刚才在皇宫门口,他就在小昏侯身边,听到小昏侯兴奋的随口吟了一首。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金陵花。”

    这首诗,实在是太应景了。

    分明写出了一群举子,在殿试登科之后。

    昔日的不得意都不值得一提,今朝皇榜题名,郁结闷气一扫而空,肆意策马,不拘无束,奔驰于的金陵御道上的得意和畅快。

    能在放榜后的瞬间,做出一首如此应景,意气风发,豪气冲天的诗。

    董贤良已经深知小昏侯的恐怖诗赋实力了。

    这首放榜诗,一旦广为流传出去,只怕以后每届的举子们,每逢殿试结束,都要拿出来痛快吟唱一番。

    可惜,谢灵云当时离的远,可能并未听到这诗。

    谢灵云老弟,居然去挑衅小昏侯!

    但是,双方话已出口,已经来不及了。

    ...

    主父焰暗叹摇头。

    谢灵云这人的诗赋非常不错,人也还行....就是不懂政治,也没有眼光,不知道什么人不能去招惹。

    贾生长年累月的不懈坚持,这才终于成功一次,碰瓷小昏侯,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再用,招数用老,会吃大亏的。

    真正的高手,绝不会留恋同一个招数。

    据他所知,金陵十大门阀之一的谢氏门阀,众青年子弟中最厉害最低调的一个,当然不是什么诗赋第一高手谢灵云,而是项凌公主的驸马谢安然,堪称是金陵门阀子弟中罕见的大才子。

    但谢安然也仅仅排在金陵四大纨绔之二,位居小昏侯之下。

    可见小昏侯的实力,绝非“纨绔”两个字能形容。

    小昏侯像是那种会轻易吃亏的人吗?

    ...

    楚天秀用筷子敲了敲桌子,让客栈内众举子们静了下来,高声道:“既然谢灵云邀我斗诗。那本小侯爷,便来出诗赋的题目。”

    谢灵云看了那桌上的一大坛酒,颤了一下。这一大坛酒下去,至少三天下不了床了。

    但是,他七步一诗的实力,不可能输。

    谢灵云不由傲然道:“灵云,恭敬等候小侯爷出题!”

    楚天秀轻笑,随即朝项大掌柜招了招手,取来两枚铜钱,然后说道:“冬至那夜,皇上贬本小侯爷入赘平王府。

    本小侯爷激愤之下,冬夜里沦落街头,身上就剩下两枚铜板,途径鸿门客栈,要杯温酒,暖暖身子。

    项大掌柜,就给了我一杯寒酒,让本小侯爷寒上加寒。

    今日的题名,便以本小侯爷这段沦落客栈的经历来作诗,以‘愁’字为核。

    不限诗词曲赋,不拘格调。

    内容上,一定要带上‘酒’字,要把本小侯爷当日的穷困潦倒,好好写一写!纪念本小侯爷,这段落魄龌龊的生涯。”

    项大掌柜听了,两条腿都一颤,都快哭了。

    那日,完全是他糊涂,以为小昏侯被贬入赘平王府,被皇上一道圣旨给彻底打压,再也蹦跳不起来了!

    没想到...小侯爷还是这么能折腾,把殿试头名都拿下了,眼看又飞了起来,哪有半点倒霉的迹象。

    小侯爷就不能放他一马吗?

    老是揪着这两枚铜板、一杯寒酒不放。

    还要把它写成诗,这是要名流千古,记仇一辈子啊?

    小侯爷,小人知道你有多能记仇了,下次再也不敢得罪了。

45 镇店之宝

    楚天秀出完了题,笑看向谢灵云,让他先开始。

    客栈大厅内,谢灵云开始沉吟,踱步赋诗。

    今日放榜大喜的日子,小昏侯居然以愁为题,将他早就准备好的殿试放榜庆贺诗,给直接废掉了。

    小侯爷出的是一道限定范围的押题诗。

    既要尽可能的符合,小昏侯冬夜沦落街头的这段经历,还要以“愁”为题,诗里要有“酒”字。

    谢灵云走了七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立刻缓慢的吟道:“谢灵云赠小昏侯一首,《醉酒愁》: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好!”

    “七步成诗,不愧是金陵第一诗赋高手谢灵云!有愁,有酒。有得意,有失意。有高歌,有忧愁。今朝有酒,明日再愁,再好不过了!”

    “谢兄再出名篇,值得痛快喝上一杯!”

    众“中等”举子们顿时纷纷大赞,大呼痛快。

    “仓促间,拙诗一首!”

    谢灵云颇为得意,向楚天秀拱手道:“请小侯爷赐教!”

    大厅内,董贤良、晁方正等十名“上等”举子们,细细品味一番,也是纷纷笑着点头,也觉得很不错了。

    能在数息之内的短促间,作出这样一首高水准的诗,绝对是诗赋中的第一流高手。

    换成大厅内的众举子,绝大多都难以做到。

    看来,谢灵云要赢这斗诗第一局了。

    ...

    接下来,轮到小昏侯赋诗,比一比两人诗的高下。

    输者,罚酒一坛。

    楚天秀站起身,淡淡道:“拿两幅可挂在门侧,竖立起来的匾牌过来!”

    众举子们不解。

    用竹简不过瘾?

    居然要用超大型的招牌来写诗,挂起来给人看?

    这鸿门客栈内立朝以来,倒也有不少历代名门大家、三公九卿的笔墨,被写在竹简上挂起来,供后人瞻仰。

    可这都是名篇,经得起后人点评、漫长岁月的考验。寻常士子哪敢把自己的诗挂在鸿门客栈内,不怕丢人现眼!

    就算谢灵云号称青年第一诗赋高手,名气也尚未到这种当世名家的程度,不敢把自己的诗挂在墙上,任后人点评。

    很快,李敢年跑出去,拿了两幅空白的竖匾牌过来。

    这客栈里文人骚客多,笔墨自然是常备之物。

    众举子们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小昏侯要写什么。

    楚天秀提笔,在两块匾牌上一挥而就。

    祖儿惊奇,轻柔的声音念道:

    “小昏侯楚天秀流落长乐街,二枚铜板一杯寒酒,赠鸿门客栈:《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左右两块匾牌,各一行诗。

    楚天秀笔锋一收,写完。

    鸿门客栈大厅内,众举子、儒生们在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瞠目结舌,一片死寂。

    这不是诗。

    也不是赋。

    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新文体。

    这新文体并非胡编乱造,明显极有韵律。

    这种韵律,前所未见,不断的叠加气势,冲击力出奇的强大。

    光是开头那一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便通过反复的叠字,瞬间将所有人带到了一种身临其境的凄凉境地中,感觉遍体生寒。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这分明是小昏侯,在寒冷街头、在暖和的客栈之间徘徊,焦虑到了极点,无法得到片刻歇息的写照。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小昏侯在鸿门客栈,想要喝杯寒酒来暖身,可是却深陷被贬为上门赘婿的绝地,在众儒生们哄笑的耻辱中跑出客栈,再度陷入寒风刺骨。

    这是何等的凄凉。

    此句仅见“淡酒”,未见“愁”字,却用“怎敌他晚来风急”将“愁意”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论是对当时场景的贴切描述,还是所展现的意境,简直字字如刀,句句泣血。

    最后,以“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收尾。

    通篇上下,字字灌注着小昏侯的血泪控诉,痛彻心扉。

    “姑爷~!”

    祖儿念着念着,鼻尖一股酸意,便哇的一下哭了。

    她从来没想过,冬至那一夜,流落街头在客栈讨杯酒,对姑爷的伤害,是如此之深。

    原来姑爷心头是这般的痛苦,却没一人可以倾诉。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姑爷心头曾经这般的痛苦。

    谢灵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呆呆的跌坐在长凳上。

    他跟小昏侯斗诗,是临时起意,小昏侯事先不可能有任何准备。

    先不说这诗的内容,写的好不好。

    光凭小昏侯挥一笔,便独创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文体。

    这种难度,又岂是写一首七绝诗可比!

    小昏侯的文学境界之高,比他高了何止一个大境界。

    再说这新诗的内容。

    他看着都快心有戚戚,悲从中起。感染力之强,简直难以置信。

    ...

    主父焰心中不断的反复吟这首“新体诗”,深深震撼。

    诗,并非一定要遵循固定的旧格式,破旧取新,也是行的。

    这一首,显然大幅突破了诗的格式束缚,进入了一种全新文体境界之中。

    相比之下,谢灵云的诗虽然不错,但是太浅白,没有多少嚼劲和深入体会。

    但小昏侯的这一首新体诗,无比的惊艳,哪怕他回味个三年五载,依然是味道十足。

    这首新诗,写的何止是小昏侯自己。

    主父焰恍惚间,回想到了自己少年时的贫寒交迫,寒冬腊月依然四处流落,孤苦无助。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这种凄凉,何等的感同身受!

    恐怕日后,只要一回想到昔日的困苦,他便会想到这首新诗。

    这诗,恐怕整个鸿门客栈内挂着的名篇名著,都相形黯然失色。

    众举子们心中震惊,沉浸在一片针落可低的死寂中,无不浸沐,体会着这首新诗带来的震撼。

    ...

    楚天秀放下笔,拍了拍手,淡淡道:

    “把这两块匾牌,挂到鸿门客栈的大门两侧,钉起来。这是本小侯爷的‘昏侯新词’,就赠与鸿门客栈,当镇店之宝吧!项大掌柜,本小侯爷的亲笔墨宝,可要小心保管好!本小侯爷,经常会来看看。”

    “小侯爷...”

    项大掌柜听了,都快哭晕了。

    这分明是要把鸿门客栈,死死的钉在耻辱架上,千古流传啊!

    从今往后,恐怕金陵城都知道,小昏侯在鸿门客栈两枚铜板换一杯寒酒的凄凉故事。

    他项大掌柜,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尖酸刻薄,恶毒嘴脸的小人,欺凌了落魄悲惨的小侯爷。

    这匾牌还要挂在客栈门口,供来往的路人瞻仰,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天呐!

    这可怎么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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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21世纪的当红歌星,因一起意外交通事故而穿越到了这个异世,本跟齐王爷夫妻恩爱有加、幸福美满,哪知娘家家族遭受奸臣陷害全族被灭,王爷在边疆保家卫国还没有归朝,她在回皇城的途中被奸人埋伏追杀,还遭遇狼群攻击,即将丧命于狼口时被人救起,从此世上再无齐王妃。十年了,他找了她十年,除了在那山岗上找到她的一块带血的破衣料、一只鞋子跟他送她的一支蝴蝶玉簪,找遍了全国再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他开始相信她真的已不在这人世,直到有一天他在邻国遇见了一位翩翩公子哥,他那颗已多年不成跳过的心又开始跳动了,可惜这位很像她的人是个男子,还是位王爷……还要再爱你一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还要再爱你一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还要再爱你一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