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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耳背的乐者     守护这一片净土txt下载     守护这一片净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三章 段家拍卖行

    说完,她还真打量了他一眼。

    夜幕下,云崖儿周身渡上一层月华之光,一头青丝披散,让清澈的脸庞更加柔和美好。

    只是。

    这位干净的少年如今着丝帛里衣。

    衣襟处,隐约可见清瘦的锁骨,玉姿半露,把这纯洁硬生生压出点魅惑的味道。

    更别说。

    再加上一个嫖字。

    让云崖儿脸蓦地染上一层薄红,更添美色。

    他连骂都忘了,直接蒙上被子,自个儿生气去了。

    谁愿意让你嫖。

    少年暗恼。

    耳尖红的发烫。

    “......”

    一根筋的某人大急。

    她凑上前,摇了摇他肩头。

    “云仪,还生气呢?”

    少年背着身子,把她爪子拍开。

    “别生气了,朕下次再不瞒着你还不行吗,那五十两朕还没用呢,明日就给你,何必为这小事气坏了身子。”

    她挠了挠他腰上的痒痒肉。

    “好云仪,好崖哥,理理朕。”

    云崖儿怕痒。

    哪里抵得住她死皮赖脸。

    只能转过身,抓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不睡就滚出去。”

    “......”

    崖哥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云崖儿看她真的睡死过去,想揍她。

    只是下一刻,苏琉玉迷迷糊糊给他盖了盖被子,嘀咕一句。

    “好了,还不睡,改日再气。”

    她五识敏锐,即便在暗处,也能感知被人盯着。

    云崖儿看着肩膀上的被子。

    气消了不少。

    懒得再理她。

    晨起,早春寒凉。

    一夜过去,两人对昨晚的事谁都没提。

    苏琉玉夹着一个包子放到他碗里。

    “以后不去衙门了,下午咱们出去逛逛,当陪陪朕。”

    大忽悠是这样打算的。

    这银子的事情是泡汤了。

    不能再提。

    但约了兄弟,还说请客,自然不能虚。

    把云崖儿带上付银子就是了。

    他哪里晓得她的打算。

    他看着碗里的包子,嗯了一声。

    两人又心照不宣的好了。

    今日,二月十四。

    方钱和国粹堂四大掌柜是傍晚回来。

    这群大魏财团,正忙着各国拉拢商贾明日参会,特别忙。

    因为明日十五商会,今日江州那是人山人海。

    朝廷举办的商会让江州一下子受到各方瞩目。

    各地走货郎全部过来了。

    街上的摊子,如同庙会,主街之上全是叫卖的人。

    这其中,还有商队。

    他们进了城,就准备寻铺子。

    皇上重视江州,想发展江州,这些精明的商贾,已经带着银子准备在这里发展了。

    京城那寸土寸金的地,他们是不想了。

    如果皇上让江州成为第二个不夜之天。

    那赚的银子,可是够够的了。

    江州五侠今日终于齐聚。

    只是苏琉玉今日把脸涂黑了。

    毕竟她现在去哪里,都是刷脸的。

    这么多人,还是瞒着一点好。

    “掌门,前面就是拍卖行!听说最近可火了。”

    宋锦秋指了指前面两层楼高的铺子。

    其上,五个大字。

    段家拍卖行。

    段家?

    苏琉玉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感觉还挺熟。

    看着前面人山人海的排着队,她也凑了上去。

    “听说里面无数珍宝。”

    “都是京城那边过来的。”

    “要说这段家,还有点来头,你们知道这段家,以前是开啥的不?”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大型粉丝带货现场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也凑了过去。

    “要说这段家,可大有来头,早年梅花琼露听过吧,就是这段家开的。”

    梅花琼露!

    百姓们恍然大悟。

    早年的酒业市场,梅花琼露和烧刀子可是各占半边天,风靡诸国。

    那银子进项如流水,花都花不尽。

    结果呢。

    国酿,玉仙酿,花雕,新酿。

    轮番上场。

    直接给段家压垮了。

    苏琉玉想起来了。

    征元一战之前,段元这厮还来过酒厂偷配方,自己想搜刮他银子来着。

    但是御驾亲征后,早就把他忘了。

    这会子一听说段家,她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而且她发现,这段家拍卖行和国粹堂拍卖行完全不一样。

    国粹堂拍卖行,面向权贵,光入场的银子就不菲。

    里面拍卖的珍宝更是一件几千两。

    而这段家拍卖行,要更亲民一点。

    入场只需五百个铜板,好多百姓凑热闹,全跑里面挤。

    毕竟拍卖行在大魏,还是第一家。

    众人图新鲜,其中也不乏有穿着贵气的异地商贾。

    苏琉玉排了一阵子队,终于能进去了。

    “一人五百个铜板,都别挤,小公子,你们六个人,正好三两银子。”

    苏琉玉拽了拽云崖儿的袖子。

    到你付银子了。

    云崖儿隔着斗笠瞪了她一眼。

    这才晓得她目的。

    但在外人面前,他向来不会落了她面子。

    大大方方的付了,不想和她计较。

    柴小川和宋锦秋对看一眼。

    ‘有嫂子就是好。’

    ‘以后抱嫂子大腿。’

    两位少年已经倒戈了。

    掌门那一两贿赂银子他们压根看不上了。

    现在南疆三侠的兜兜里,总共有十五两银子。

    富得流油。

    六个人拿了叫号牌子进内,这才晓得里面的热闹。

    两层小楼挤满了人。

    连楼道都站着人。

    虽然有座,但都被先入内的抢走了。

    几人只能站在二楼护栏前。

    等人再也挤不下了,里面的管事才出来。

    “大魏珍宝,叫号竞价,价高者得,三锤定音。”

    管事嗓门洪亮,声音盖过嘈杂的人潮,让喧闹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们听说没有,这段家珍宝,可都是有价难求的好东西。”

    “真的假的,咱们皇上不是也开了一个拍卖行,难道还比咱们皇上的珍宝还宝贝?”

    “你等会就知道了,比那可宝贝多了。”

    真的假的?

    苏琉玉听身后两人嘀嘀咕咕,好奇心早就勾起来了。

    难道是海外的东西?

    她一想也是。

    这段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占据诸国酒业半边天,家产宝贝肯定数不胜数,这比国粹堂珍宝贵重,看起来不假。

    她盯着台下,看见一位穿着青衫的管事捧着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上台。

    身边竟然还跟了六个魁梧大汉。

    像是防止这宝贝被抢,特意选的人。

    不仅如此,待宝贝一出来,所有人屏住呼吸,场面立马安静了不少。

    有些见过拍卖会的更是小声激动的指了指,还捏紧号码牌,跃跃欲试。

    “咱们今日拍卖的第一件的宝贝,是狼毫笔,咱们大魏私塾免束脩三年,有了这笔,那是状元都当的。”

    笔?

    笔有什么稀奇的?

    一些人立马嚷嚷起来。

    “不是说有宝贝?就只笔有什么稀奇的?”

    “用这笔,就能当状元?这口气太大了吧。”

    “这不是骗银子嘛。”

    场面喧闹。

    但那位台上的管事腰杆子挺得笔直。

    他伸出两只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安静。

    “各位看看就知道了。”

    话闭,捧着礼盒的青衫管事再次小心翼翼的把礼盒打开。

    其内,一只狼毫笔,静静的躺在里面。

    和街边买了几百文笔一模一样,还断了一小节。

    “......”

    众人瞪大双眼。

    真拿他们当傻子,这破笔还拍银子呢?

    果然就是骗钱来的!

    老百姓怒不可撤,却不想那掌事胸有成竹的拿出那笔,嗓音洪亮高亢,还特别自豪。

    “这笔,是咱们皇上御用之笔,拿着咱们皇上的笔,你说能不能高中状元。”

    苏琉玉:“......”

    什么情况!

    搞什么!

    朕什么时候用了这只破笔了!

    她盯着那破笔还没想起来,但在座的各位百姓商贾全部炸了。

    “御用之笔!皇上用过的?”

    “多少银子!”

    “起价!快点起价!”

    场面喧闹,那吵嚷之声,简直要冲破天了,炸的人耳朵都疼。

    “我说的吧,这里面珍宝可比国粹堂的要宝贝多了,你看,皇上亲笔手书,哎哎哎,别碰,我都舍不得砰呢。”

    苏琉玉寻声回头。

    看到一位读书人从袖子里面捧出一张纸。

    上面写了八个字,前面是为政当道,四字笔力苍劲,大气在野,但后面四字完全是鬼画符,谁都认不得。

    并且还有一个油手印,和朱泥脏块块。

    “......”

    靠!

    还真是朕的!

    对自己的鬼画符,她还是认得了。

    这上面写的是为政当道,去你妹的。

    那是她批折子累了,气的随手写的。

    那油手印是自己在御桌上用膳,随便擦的。

    但这东西,她早就当垃圾丢了。

    这还能卖银子!

    还是珍宝!

    “三十两!”

    “五十两!”

    “一百两!”

    “靠!两百两,谁跟老子挣?”

    下面拍卖声此起彼伏,为了一只破笔,差点打起来,苏琉玉看着这场面,特别尴尬。

    更尴尬的还在后面。

    什么自己用过的脏手帕。

    摔坏一角的碗。

    不要的簪子。

    后面,竟然还有破了一个洞的袜子.......

    靠!

    朕的袜子都能拿到!

    段元你特么还挺厉害。

    到底哪里收到这些破烂的!

    如今,苏琉玉这些破烂还被当成宝贝。

    被人拿在手里,成为御用之宝。

    而这位正主还就在台下,特别看到那袜子,她想找个缝钻进去。

    朕的威仪全被段元这小子给毁了!

    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柴小川捅了捅自家掌门,指了指那双破袜子。

    “掌门,原来你穿袜子也破洞。”

    “......”

    朕穿袜子破个洞怎么了!

    苏琉玉心里咆哮!

    “走走走,别看了,赶紧出去。”

    她催了一句。

    想拽着人走了。

    这帮人还不干。

    “掌门,再看看呗。”

    卖破烂有什么好看的!

第五百四十五章 要宫牌和作保人?

    几个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出来后,宋锦秋凑到苏琉玉跟前,小声道。

    “掌门,你把不要的破烂给咱们,咱们也去卖钱。”

    他们可是看到了。

    掌门那鬼画符都卖了一百两。

    他以后也不想叫什么江州五侠了。

    直接把掌门踹出群聊,他们几个叫做破烂四侠算了。

    专门捡他家掌门的破烂,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苏琉玉眼睛一亮。

    对啊。

    她怎么没想到。

    自己还能自产自销。

    她决定了。

    那些什么破笔破簪子还是不文雅。

    有损她威仪。

    她以后就卖字!

    再也不鬼画符了。

    要裱框那种,卖个高价。

    说干就干。

    破烂四侠也不想游街了。

    直接催着自家掌门写字去了。

    几人回到院子,苏琉玉大笔一挥,写了一副墨宝,让他们拿去卖。

    卖完分银子,大家一起发家致富。

    只是还没过半个时辰,这三人又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柴小川抱着剑,酷酷的脸还有点委屈。

    “掌门,没卖到银子。”

    苏琉玉从书案间抬头,愣了愣。

    “为什么?”

    叶浮生抖了抖手上纸。

    “他说咱们这是假货。”

    “......”

    什么!

    “太欺负人了。”宋锦秋一脸怒气:“说咱们这是临摹,又没有宫牌,还没有六库司作保人,不是宫里头出来的他们不认。”

    还有这事!

    还要宫牌?

    还要作保?

    这么严格?

    “必须严格。”

    另一边,段元在账房数着银子,一脸严肃。

    “咱们做生意,要讲究诚信,说了御用之物,就是御用之物,没个宫牌,没个作保人,随便哪个宫女太监捡个破烂说咱们皇上用过的,谁信呐?”

    这作保书,宫牌印章,他可都有留存。

    每每卖出一件御用之宝,都要和卖家核对的,确保可信度,这样才有回头客。

    要说做生意,段元可是经商奇才。

    就是这奇才运气不太好。

    就不说国粹堂的酒了。

    就拿去偷配方好了。

    认识大忽悠,被框了一通,屁颠屁颠去大元凑银子。

    结果凑完银子,大忽悠早就把他忘了,他借的银子利滚利,就差倾家荡产了。

    要不是自家兄弟在不夜天盘了铺子把债还了,他段元估计就真的要去街上捡破烂了。

    “对了,让你查的那小子,你们查到了吗?”

    六名壮汉摇摇头。

    “东家,你提的那小子压根就不在酒厂,酒厂没有年纪那么小的管事。”

    “东家不会被骗了吧。”

    提到骗字。

    段元脸色沉了一点。

    “继续找,找到揍死她。”

    他因为这小子可是借了印子钱,结果呢,国粹堂没盘到。

    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想想就气。

    必须揍!

    他来亲自揍!

    说完,他继续数银子去了。

    段元这经商之才,这次帮了大忙。

    当然,离不开段家三兄弟。

    要说征元一战,他千里迢迢冒着战火来到大魏,一进家门,被自个儿兄弟又给洗脑一通。

    他当时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这大魏老百姓,那么看重皇上。

    他就赚皇上的银子。

    这几日,他可是日收千金。

    离重振家门不远了。

    他摸了摸最近又重新胖起来的肚子,准备回江州租的宅子去了。

    只是刚刚出了铺子门,就被四个少年堵在巷子里。

    月黑风高,四位少年从头顶落下。

    一个抱着剑,一个捏着拳,一个拿着箫,还有一个.......

    他眼睛一瞪!

    “是你!”

    你个小骗子!

    还敢过来!

    他撸起袖子,气的要死。

    “你小子还敢找上门来,你个骗子,耍老子玩呢。”

    “......”

    靠!

    破烂四侠一愣!

    这胖子敢骂他们掌门!

    柴小川当先拔剑出鞘。

    “你说谁是骗子。”

    段元可不是吓大的。

    被刀横着脖子还指了指苏琉玉。

    “这小子忽悠我,你自己问她,是不是框我借银子,老子信了她的鬼话,借了银子,欠了一屁股债,怎么要打架?老子可不怕你们。”

    喝——

    这胖子还挺横!

    “呸!什么忽悠,掌门说了,那叫捭阖!”

    宋锦秋纠正一句。

    “对,叫捭阖!”

    柴小川酷酷的开口。

    呸!

    段元刚想骂,就看苏琉玉走上前,摇了摇手上的纸。

    “这字,是皇上的墨宝,货真价实,你多少收。”

    段元眼睛一瞪。

    这小骗子还想忽悠他银子!

    “没宫牌,没作保,段家拍卖行不认。”

    “你就说,如果这是真的,你多少收。”

    苏琉玉重复一句。

    段元随嘴道。

    “若是天子墨宝,自然价值万金,堪比无价之宝。”

    他说完。

    迎着夜色。

    看到四位眼睛顿时一亮!

    犹如小狼崽子见到肉!

    “万金!你确定!”

    叶浮生凶巴巴开口。

    “自然!”

    三位少年一脸激动。

    看向自家掌门。

    苏琉玉很是淡定。

    她看了这三位一眼。

    “你们把他看好了,我去找作保人和宫牌。”

    段元看她溜得飞快,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不是宫里头的作保人,老子可不认!”

    他算是明白了。

    这位就是个骗子。

    他银子,那是一个子不带给她的。

    想从他段元手里拿银子。

    呸!

    门都没有。

    只是......

    一个时辰之后。

    段元前面,站着两位二品河道总督,从五品江州知州,还有国粹堂各位掌柜,把他围了个通透。

    他手里捧着的,还真是宫牌。

    只是,是大魏天子的私章。

    真正的御用之物。

    “老臣可以为皇上作保,这幅字,确实是皇上之物。”唐老慈爱的看了看这幅字,决定让皇上也给他写一副。

    知州大人递上自己的私章。

    “本官也可作保,本官家中也挂了一副。”

    方钱瞪了知州大人一眼,又看向段元。

    “段掌柜,你看够了没有,本掌柜也可以作保,皇上乐意卖,你就开个价。”

    苏琉玉点点头,也附和一句。

    “你要是要六库司掌事作保,那就等几天,这位我熟,这私章不行的话,还有国玺,这总可以了吧。”

    “......”

    国玺!

    段元直接被这阵仗瞎蒙了。

    现在一听国玺,这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反应过来。

    直接跪了。

    “草民该死,不知是皇上,皇上恕罪!”

    卖正主破烂。

    被正主逮到。

    还说正主的货是假货。

    他这气运,倒霉到家了!

    苏琉玉赶紧把人扶起来。

    “生意场规矩都懂,你说的啊,万金一副。”

    不准抵赖!

第五百四十六章 争宠?谁不会?

    段元跪在地上,捧着天子的私章,瑟瑟发抖。

    他想着靠皇上赚银子。

    没想到。

    皇上也是这样想的。

    他想说,御赐墨宝,他也不敢卖啊。

    他就敢卖卖皇上的破烂。

    赚个千把两银子也就知足了。

    但现在,他哪里敢开口。

    “皇上的墨宝,草民定供奉家中,好好留存。”

    “!!!”

    苏琉玉大急。

    别啊。

    你卖啊。

    朕想着写字赚私房银子呢。

    你放家里头,吃灰呢。

    方钱小眼睛一转,哪里不晓得自家主子主意。

    他瞪了地上段元一眼,又献媚上了。

    “皇上,您的墨宝,万金一副,奴才收了,有多少要多少,奴才不差钱。”

    靠!

    马屁精!

    四位国粹堂大掌柜不爽了。

    “方掌柜说什么呢,您的银子还不就是皇上的银子,要说收御赐墨宝,我元家收了。”

    “元胖子怎么哪都有你,当我们孟家不存在呢?”

    “皇上,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咱们也要。”

    段元一听。

    喝——

    你们几个要不要点脸!

    平时在外头谈生意趾高气昂的样子呢。

    这会子,竟然在皇上面前争宠!

    特别是你,方钱,你特么不是挺目中无人么,还哭着抱大腿,你给老子恶心死了。

    马屁精!

    段元心里怒骂,一下子跪的笔直了。

    “皇上,您答应了草民,把墨宝给咱们段家拍卖行的。”

    争宠!

    谁不会!

    他刚才是害怕。

    但论到做生意,向来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五位掌柜一愣。

    警铃大作。

    哪里蹦跶的出来的胖子,敢和他们抢生意?

    刚才还窝里横的五个大掌柜,现在默契的联手,开始一致排外。

    方钱哭嚎着,抱着苏琉玉大腿,控诉她有了新人忘旧人。

    “主子,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墨宝奴才都收了,皇上别废心思了。”

    元大老爷带着吨位的身子一下子把段元给挤老远,也嚷嚷上了。

    “皇上,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开商会呢。”

    这五人。

    没外人,就窝里斗。

    有外人,就抱团斗。

    那周全和薛贵,在这五人面前都没讨到半分便宜。

    就这一个段元,还不是他们对手。

    苏琉玉被吵的头疼,被这五位马上哄到床上就寝去了,连跟段元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方钱把人送到屋里头。

    也不哭了,也不嚎了,腰杆子也直了,又特么目中无人了。

    “哟,刚才本掌柜还真没瞧出来,段老爷最近好似胖了,怎么?捡咱们皇上的破烂发财了,这会子想凑到咱们皇上跟前,你也配。”

    喝——

    段元眼睛一瞪,你特么你变脸还挺快。

    “方掌柜说笑了,同是为皇上做事罢了,只是段某和方掌柜不同,皇上是主动找段某的,段某自然为皇上鞠躬尽瘁。”

    “要你鞠躬尽瘁,哪凉快哪呆着去,再让本掌柜看到你,你那破拍卖行,也别开了。”

    看谁斗得过谁。

    元大老爷拽了拽方钱。

    “走了走了,也不看看你自个儿的身份,和他有什么好吃醋的。”

    “就是,方掌柜快走吧,明日还有商会呢。”

    “周全要到了吧,咱们去看一眼去。”

    方钱哼了一声。

    斜睨了段元一眼,带着抱团五人组走了。

    段元那个气的。

    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方钱是皇后呢,不让新人进门的架势都干上了,除了争宠,拉帮结派,你特么顶个蛋。

    他决定了,抱大腿,他也要抱,到时候把方钱挤走!

    方钱哪里晓得他的小心思。

    他一出院子门。

    开始骂上了。

    “你们几个不顶用的,我方某在外头拼命给皇上挣银子,你们倒好,连皇上零花银子都不管。”

    “皇上什么身份,还卖字?你们不心疼,我方某可心疼。”

    “宫里的破烂,我方某不想管,但段家要是拎不清,把今日皇上的墨宝贱卖了,我方某第一个让段家不好过。”

    他奉苏琉玉为主。

    可不是因为苏琉玉的身份。

    但苏琉玉是大魏天子。

    她的墨宝,就是皇家钦赐,要是拿银子卖,那就是辱没皇家,辱没他主子。

    他方钱怎会让此等丑事发生。

    刚才。

    他主子高兴,要卖字,他就讨她高兴。

    但背地谁,哪里能忍?

    “他敢?给他十个胆子都没不敢,当咱们不在呢?”

    “就是,方掌柜别气了,那段家要是卖皇上的墨宝,我孟家万万不同意。”

    “对,我元某第一个整死他。”

    五大掌柜可是把苏琉玉捧在心尖尖的上。

    就这四年到处跑,都一点怨言都没有。

    拿元大老爷说好了。

    虽明面上,他元家是和皇上分股份,赚银子。

    但皇上开那些锻造坊,修路,这种大工程,他是掏干家底顶上的。

    靠国库?算了吧。

    那税收,能顶得住皇上的宏图大愿?

    这大魏建设,都是靠大魏财团在后面当后盾。

    当然,这些,方钱和国粹堂掌柜们心知肚明,但谁都不敢说出来。

    就方钱这讨赏的性子,也不敢讲。

    皇上是干大事的,只要下指令,千难万难他们五个想办法。

    要银子,只有管够,没有说不字的。

    这和林斐他们是一模一样。

    苏琉玉京城城建。

    只下了指令,林斐和于良这些人只给苏琉玉一个满意的结果,千难万难的事,自个儿商量解决。

    哪里像江州?

    缺人还要她亲自去忽悠?

    这帮人。

    是真正的大魏能臣,直属皇权。

    朝中正四品官员,都没有这帮子人顶事。

    “段元就不说了,我可是听说周全和薛贵这两人赚了不少银子,这两人成天往海外跑,咱们可不能不防。”

    这会子,五大掌柜又商量上了。

    “可不,上次老子在大元卸货,看到周全那小子,啧啧啧,别提了。”

    “不对啊,这会子二月,周全和薛贵不是要出海么?”

    元大老爷问了一句。

    孟老爷瞪了他一眼。

    “推了呗,他们就想往皇上跟前凑。”

    方钱哼了一声。

    “那也要他们有本事,今年皇上说了,咱们在大魏等着人上门送银子,你们几个忘了?见一次顶个屁用,以后我天天陪着皇上。”

    众人一想。

    对啊。

    是这么一个道理。

    “还是方掌柜有远见。”

    “哼。”

第五百四十七章 州府土地,收归国有

    江州小院,烛火摇曳。

    内室点了安神香。

    混着茶香和墨。

    儒雅和闲散并存。

    雕花木门轻轻被推了开来。

    云崖儿看她在案台前站着,执手写字。

    师承大家君子。

    书法大气,傲然风骨,跃如游龙。

    “又想卖字?”

    他缓缓走近,一身素软道袍随行走摆动,手上的拂尘摇曳,透着仙风道骨。

    他看向书案间的字。

    ‘无为而治’

    苏琉玉从书案间抬头,把笔放下,看向他。

    “云仪,你从道心,对这四字,可有见解?”

    她眉目含笑,声音轻缓的询问一句。

    “什么意思?”

    苏琉玉微诧。

    她以为他懂。

    这句,是道法之学,云崖儿师从道家,她本想和他讨论一二。

    “无为而无所不为,这句,说的是治国之道。”

    两人少有谈论朝政。

    若是沈怀舟在,便是说个三日三夜都意犹未尽。

    但如今在江州,苏琉玉也不便多言。

    她看了眼天色。

    “明日,是商会,朕心里有事,睡不着。”

    云崖儿搬了个凳子,在她旁边坐下。

    “说说?”

    苏琉玉看向书案上的字。

    “明日,朕要推行新政。”

    她指尖轻扶纸墨,又道。

    “古来重农抑商,不无道理,大魏如今重商三年,明日商会,朕还要和商贾谋谈合作,但这其中,有隐患。”

    她向来是走一步,便想百步的性子。

    “大魏近年产业,多属国粹堂,朕知道,方钱他们诸多压力,操办锻造坊,各项动工,他们掏了不少银子,国之产业,他们扛着,朕甚是忧心,是以要多方合作,减轻皇商负累。”

    “但是,一旦别的商贾有了银子,便要置办家业,田地,房产,铺子。”

    “日后,我大魏的土地,便多是这些商贾所有,我大魏农民,便要沦为这些商贾地主的佃农,阶级严重拉大。”

    “一旦如此,这些商贾,便如同世家大户,有制约皇权之效,朕当政,便如伪帝在朝,并不不同。”

    “师父教我,故国之发展,不在于它,只在于民,百姓都为善,则国之巅峰不远矣。”

    “是以,朕为我大魏子民,必定要遏制商贾,防止土地兼并,若不遏制,我大魏将士,以后军爵军功便无地可给,无地可封,我百姓也无地可种,无地安家。”

    为帝当政,事事在民心。

    云崖儿对朝政不理解。

    他眼前,一方斗笠,心里,一尺三寸,只有一人。

    他不关心百姓,只是看她眉头紧锁,问了一句。

    “你待如何?”

    “来,云仪,替朕研墨。”

    “谁愿意伺候你。”

    他虽这样说,倒是站起身,拿着墨条,在她身侧细细研墨。

    空气墨香渐浓。

    烛火摇曳。

    两人的影子照在墙上。

    苏琉玉拿起笔,和他并排站着,在新纸上写上四个大字。

    “土地国有。”

    她笔尖点了点这四个字。

    “以后,大魏田地流转,州府土地,收归国有,朕准备从江州开始试行,一则,江州农田稀少,二则,州府土地本就破落,无商贾大肆置办,此处入手,便是最好。”

    “江州,以后是我大魏通商国门,人口数量肯定日益剧增,江州周围,必定要开发多出房产,这些房产,朕要和商贾合作,但这房产,却不能都归商贾所有。”

    苏琉玉要发展江州,要扩大江州面积,要把江州打造成渡江通商口岸,成为经济第一州府。

    房产落户必定先行。

    但这土地,就必须要分清楚,土地承包给商贾,让他们开发,他们租售,但他们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并且还要交房产税,护住大魏国本,大魏子民。

    这条,可以遏制商贾。

    但。

    同时必须禁止买卖高价房产,杜绝江州大力发展后,人口基数增多的后患。

    虽然江州如今只是个破落小州府,但苏琉玉可没有看轻这地。

    必须,想的长远。

    把心里憋着的想法说出来,苏琉玉心里要好受很多。

    她拿起那张无为而治的纸,递给云崖儿。

    “朕钦赐墨宝,不要九九八,不要八八八,只要九十八,云仪,考虑一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果然,大忽悠还是惦记着卖字。

    且把目标索定在自己人身上,光明正大的要她这个月的零花钱。

    云崖儿瞪了她一眼。

    “瞧你这出息。”

    “好云仪,好崖哥......”

    “闭嘴吧你。”

    十两银子丢在她手上,多一个子都没有。

    苏琉玉看着掌心可怜巴巴的一角碎银子。

    “要说命苦,朕的命最苦。”

    “滚上床睡觉。”

    “哦。”

    大魏顺启四年,二月十五,第一届商会,正式开办。

    同日。

    江州急报,在行了六日后,终于到达京城。

    大越将士入江州七个大字,把沉浸已久的大魏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皇宫,朝华阁内。

    沈怀舟一身广绣暗纹大袍,迎着湖风,烈烈作响。

    他遥遥看向承明大殿的金瓦一角。

    又看向从石桥上赶过来的世安。

    “信呢?”他问。

    上次寄的信,今日应该到了。

    大魏铁骑的速度,最慢六日必达。

    世安摇摇头。

    “皇上并未回信。”

    并未回信......

    四个字,让沈怀舟眼神复杂。

    便是敷衍都不敷衍了。

    “也罢。”

    他转身,不想再管。

    只是刚刚准备回殿,踏出一步后,被一句话硬生生的止住。

    “公子,江州出事了。”

    他霍然转身。

    “你说什么。”

    “大越两万将士偷渡江州,发起屠城,皇上带领四方游侠儿平息霍乱,百姓伤亡虽少,但消息现在已经断了。”

    “怎会如此!”

    他声音急道。

    “御驾还没回?还在江州?”

    “皇上不愿回来,说要留在江州扫清余孽,要不是铁骑冒着受罚的风险把消息带回来,皇上原本直接想瞒着的。”

    “胡闹!”

    沈怀舟马上驳了一句。

    “太胡闹了!”

    那余孽,不用想,隐患多大,就这样,还瞒着,犟着不愿意回来。

    “走,出宫,去江州。”

    “公子。”

    世安小声道。

    “小宋大人和莫统领已经亲赴江州接驾了。”

    他看了他一眼。

    “公子如今宫牌被皇上消了,出不去的。”

    他其实想说。

    为防公子出宫,皇上已经下了皇令,若太傅踏足宫门半步,提头来见。

    那四方宫门,就算他们有宫牌,也不出去。

    公子如今,是被软禁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开宰吧

    苏琉玉还不知道京城的动静。

    她是下了令瞒着。

    但是。

    她的安危,牵扯大魏国运,谁人敢瞒?

    古有言官群臣谏言。

    今有忠将大胆抗旨。

    政三省老臣收到消息,已经派人在路上了。

    御驾走之前还嘱咐。

    绑都要把人绑回来。

    外头太可怕了,他们这群老家伙是再也受不得刺激的。

    要不是大魏朝臣有守土之责,这帮子老胳膊老腿是准备亲自过来的。

    米大人也想过来,哭出两汪泪,吵着闹着要抗旨出京,被莫副统领一个手刀砍晕,直接拖回府了。

    二月十五的晨卯。

    格外的热闹。

    江州城郊历时一个半月,建造的商会大堂人山人海。

    炮仗声冲天,以国粹堂五大掌柜为首掀开红色绸布,把江州商会四字匾额隆重高挂。

    一入堂内,全是坐席。

    这里,大魏各州府有名望的商贾第一次齐聚。

    议事堂,摆茶迎客,正上高台,有六位席面,不用想,就是国粹堂五位大魏皇商。

    但是......

    “怎么有六位?咱们大魏皇商,不就五位吗?”

    “小点声,你当这里什么地方,不懂就别问。”

    “皇上虽看重国粹堂,但皇上手底下可不止有五位大掌柜,估计那位子,是留给周掌柜的。”

    周全周扒皮。

    走货郎出生。

    原先,众人也不认识。

    但打从山沟沟捡了个大魏天子这事被爆出来,周扒皮一下子蹭热度火了。

    又跟薛贵两人联手,把草根逆袭这个新闻一炒作,不难不出名。

    相较国粹堂五大掌柜,这周全,在百姓商贾眼里,要更加耳熟能详。

    算是个凑热度小网红了。

    这会子会议还没开始,大堂内喧闹,人声鼎沸。

    这群有银子的商贾,把自己打扮的华贵,一看就是有钱那种,什么金算盘,暖玉,宝珠,全挂在身上。

    生怕被人看底了去。

    这是商贾合作一次重要会谈。

    每个人都比较在意。

    当然,国粹堂五大掌柜要低调许多,因为他们的小主子比他们更低调。

    现在,这五位正在后堂哄着他们的小主子更衣。

    这群大老爷们,几十岁的人了,和个妇人一样,挑花了眼。

    “主子,您摸摸这料子,大元有名的织月锦,奴才把三年货都包了,您日日换一套。”

    “皇上,瞧瞧这玉簪,哎呀,不行不行,带上差点意思。”

    “元胖子你眼光太特么差了,皇上看这腰佩,怎么样?”

    大魏财团一回来,那完全不一样了,生活水平蹭蹭蹭往上涨。

    他们昨晚上还讨论给自家皇上在此次建造一处行宫,当然,不敢报上来。

    大魏天子,大魏顺帝,出了名的抠。

    不对。

    是只对自己抠。

    看看这衣服,什么料子?

    看看这簪子,还是木的!

    他们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自家主子,赚钱就是给她自个儿用的。

    苏琉玉表示拒绝。

    “朕觉得这样挺好啊,挺帅的。”

    她看看自己衣服,虽然是在江州衣铺随便买的一套成衣,但她觉得挺舒服的,不讲究。

    毕竟前半个月某人还到处掏鸟蛋呢,比武切磋什么的动不动把衣服破个洞,自然怎么便宜怎么来。

    “主子您穿什么都帅。”

    方钱笑着哄了一句,又道。

    “但今日外人在,主子这般打扮,便是咱们五个不懂规矩,主子疼疼奴才,换上吧。”

    疼!

    方钱你特么又不是女人!

    朕怎么疼你!

    “那把朕打扮的帅一点,吓死他们。”

    五人松了一口气。

    方钱继续拍马屁。

    “保准让皇上震慑全场!”

    “我说方钱你特么不拍马屁会死是不是。”

    “元胖子你闭嘴。”

    五个大老爷们手忙脚乱在里面伺候。

    外头周全和薛贵开始骂上了。

    “方钱这小子,就是不想我俩往皇上跟前凑。”

    缩在角落的周全点点头,补充一句。

    “是他们五个。”

    就这商会坐席,离的老远了。

    在最最后面的拐角,都特么要出堂外了。

    不受宠财团二人组伸长脖子,等了好半响,终于看后堂人出来了。

    “皇上也来了!”

    薛贵惊了一下。

    苏琉玉一身织月锦长衫,长衫绣着一只朝天云鹤,行走间,暗纹祥云流动,低调奢华,一派大气。

    要是外人穿这料子,便第一眼注意这衣裳。

    但她长的好,半挽着发,青丝如墨,一枚玉簪,大雅天成,这气质样貌直接让衣服都黯淡不少。

    这小公子,好俊啊。

    大魏老爷们,又有种看乖乖孙儿的感觉了。

    “久等了,朕今日来此,也凑个热闹,都不必拘束。”

    一句话,把乖乖孙儿的形象全悔了。

    靠!

    这特么是皇上!

    皇上来了!

    不是在京城么?

    喧闹的会议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老爷们全身都拘束起来,这让苏琉玉有点尴尬。

    实话说,她还是想以元文昭的身份出席的。

    但方钱那厮死活不愿意,说什么都不让她当元大老爷的便宜儿子,她被哭闹的没办法,只能自己上了。

    这不,不好忽悠了。

    看朕都怕,还怎么忽悠嘛。

    她一落座,五大掌柜这才出席。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没有在龙椅上对待朝政的肃穆,反而很随和。

    她笑道。

    “邀各位来此,是朕的意思,这五位,各位掌柜都认得,最近几年为咱们大魏百姓赚了不少银子,朕心甚悦,但是。”

    她话风一转,又道。

    “带动国本,带动大魏经济,非一人之力,而是众人携手,你们,是大魏经济未来,大魏国本强有力的后盾,当然,也是朕的后盾。”

    这句话说的。

    一下子让各位老爷心里震,腰杆子挺得笔直。

    上了年纪的,还有点感动。

    包括段元。

    他今日也来了。

    他是大元商贾,但大魏有产业,也跑了过来。

    没人比他更清楚诸国商贾地位。

    众人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什么强有力后盾,不被人鄙视,谩骂奸商就不错了。

    也就大魏。

    也就只有大魏。

    能让他挺直了这腰,这背。

    苏琉玉两句话。

    马上带动众人情绪。

    她看了一眼众人,觉得差不多了。

    开宰吧。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不能当忽悠龙

    方钱瞅了一眼苏琉玉。

    主子!

    龙威!龙威!

    仪态!仪态!

    你那狼崽子的眼神,给奴才收一收!

    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不能当渣渣龙!

    呸!

    不能当忽悠龙!

    苏琉玉哪里晓得他的小心思。

    她已经开始准备画大饼了。

    “我大魏江州破落,各位此行,想必也看到了,但各位掌柜可不要小瞧江州,这里,在今后几年,将遍地生金,持续发力。”

    “江州,是我大魏对外通商口岸,贸易流转必经之地,如今可开发范围盛广,大魏第二个不夜之城,将会在江州落户。”

    两句话砸下来,让众人一下子有点懵。

    这消息信息量巨大。

    要知道,江州如今四周还是荒地呢,西北闹饥荒闹了几十年,最近开畜牧才堪堪好转,就这样江州这块地还很多荒废。

    现在皇上给出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他们第一个反应是买宅子,买铺子!

    寸土寸金之地,谁不想有?

    要不是皇上在这里,早就喧闹起来了,但现在大魏天子在眼前坐着,他们不敢放肆,但眼里却流露出热切。

    越来越强。

    落户江州!在这里发财!

    苏琉玉哪里不晓得他们的小心思。

    她笑道。

    “但朕来此,可不是为了让大家买宅子的,江州城建开发,朕准备全权承包出去。”

    承包?

    这句话把大伙给整懵了。

    “皇上,什么叫做承包?”

    薛贵隔着老远问了一句。

    “妈的,这薛贵就喜欢往皇上跟前凑。”

    元大老爷小声骂了一句。

    苏琉玉看了薛贵一眼。

    “承包工程,招标竞争,朕把土地给你们,你们扩建,土地之上,宅铺,租售由你们全权做主,谁有能力拿到江州这块地,各凭本事。”

    什么!

    江州土地!

    给他们商贾!

    有钱就可以买?

    原先不敢放肆喧闹的大老爷们,一下子窃窃私语起来,场面一下子炸了。

    这没军功军爵还能拿地呢。

    大魏宅府虽有银子可以买,但是州府的地,可不是商贾这种人可以买的,必须官家下令,才能在土地之上扩建。

    京城城建,也是官家全权负责,如今,交给他们!

    这滔天的利益!

    可是几辈子财富。

    不怕他们造反么?

    就连方钱和元大老爷都惊讶了。

    他们可不想买地。

    他们担心皇上。

    古来重农抑商,他们知道为什么,皇上为何放权!

    方钱急的要死。

    在底下死死拽住她袍子。

    “皇上,别乱说,奴才求您了,这事奴才拼死不同意!”

    他声音急切。

    是真的担心。

    不仅是他,元大老爷和孟大老爷几个也是如此。

    苏琉玉心里一暖。

    都说商人无情重利,但跟在她身边的这五个,岂是寻常商贾可比。

    她和他们,是战友,是君臣,是主仆,更是知交。

    一起打过天下,一起发家致富。

    六年来,没有他们,她也不敢放手去干。

    苏琉玉宽慰一句。

    “什么死不死的,谁敢要你脑袋,朕自有主意。”

    “主子,缺银子奴才给您挣,您别......”

    “知道你对朕好,放心吧。”

    捭阖之道,嗜其所欲。

    诱惑已下,开始收网。

    苏琉玉端正在会议大堂主位之上。

    把台子下众人眼里兴奋的光尽收眼底。

    她神色肃穆,沉声开口。

    “朕当政之初,防世家霍乱,是因世家置办田地,庄子,苦我百姓,让我百姓无田可耕,无地可种,无家可住,仰仗地主,苟且偷生,赖以生存。”

    “顺启四年,朕欲发新政,土地国有,产权保期,江州城区扩建,土地产权五十年,这地,是我大魏百姓之地,可不是众位家产之地,承包出让,是让各位掌柜投资建设,而非私自购买,当为已有。”

    “以后,大魏各州府都将是如此,各位掌柜要开发州府,便等工部下达竞标土地指令,申请竞标,朕说了,有银子可不行,你拿了地,必须给朕好好规划建设,不然,有银子也不好使。”

    土地国有!

    还有产权!

    接连的消息一个一个砸下,让各位老爷有点顶不住了。

    他们第一反应是拒绝。

    “皇上,草民想承包江州西郊,扩建客栈,府宅,供外地商贾租售之用。”

    “皇上,草民想承包江州东郊,开学舍,开学府。”

    “皇上,草民想承包江州北地,开大魏第二个不夜之天。”

    说话可不是愣神的商贾。

    国粹堂五大掌柜,周全和薛贵一下子明白皇上的主意,抢着开口。

    这一抢,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

    靠!

    奸诈!

    他们还没出声呢!

    这一下子就没了!

    不过,这几句话确马上点醒了他们。

    承包土地,土地之上盖宅府,前期投入大,但是租售出去,他们肯定回本,不仅如此,五十年经营权,就这江州铺子,五十年那要赚多少银子!

    不敢想!

    完全不敢想!

    可以建学府,可以建厂坊,可以建宅府,建商铺,那土地之上,收益都是他们的。

    谁都拿不走。

    地,是大魏百姓的地,但银子赚到兜里,是他们自己的。

    “皇上,草民想承包岭南西郊开纺织坊。”

    “皇上,草民想承包瑜南东郊开学区府宅。”

    国粹堂五大掌柜还在抢。

    江州这块地是肥。

    但是岭南府也不差!

    苏琉玉瞪了这五人一眼。

    你们有银子么。

    地可不便宜。

    方钱眨巴眨巴眼。

    “主子,奴才的就是您的,奴才赚银子,就是给您的。”

    呸!

    马屁精。

    她对各位最后开口。

    “今日,任命方钱为大魏商会会长,二月月底,竞标江州西郊十亩荒地,这地,朕说了,不是有银子就行的,看能力,你要建学府,人脉,资源,师资团队,都要给朕报上来,建宅府,工程量,多少宅子,也必须事无巨细,甄选过后,才有资格竞标。”

    而且这地,苏琉玉可不会马上放出去。

    至少江州这块地,是几亩地几亩地的放。

    必须好好甄选开发商。

    话已至此,苏琉玉不打算多留了。

    她一走,场面已经炸开锅了。

    “周大掌柜对西郊这地,可有把握?不如合作一把?竞争竞争?”

    “元大老爷,某不知可有幸入一股,对这城建,某倒有些许经验之谈。”

    “薛掌柜,这西郊这块地,可不能让啊。”

    等等。

    不对啊!

    “凭什么皇上把大魏商会会长给你这个马屁精!”

    方钱白了元大老爷一眼。

    “哼,要说得宠,自然在下最得宠。”

第五百五十章 小白花妖媚惑主!

    二月寅时,天还未大亮。

    江州主街之上,却响起一阵厚重的铁骑之声。

    铁蹄钉撞击青石板路,声音如雷震。

    “这大早上的,谁特么这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宋锦秋嘀咕一句,看向窗外。

    院子里。

    踏进一位少年。

    准确的说,是位褪去少年稚气的男子。

    黑衣束发,腰间配一枚玉珏,上面篆刻长白二字,右手执九霄轻剑,剑鞘上那对苍狼之目如他眸色一般。

    孤傲陡峭。

    他大步进内。

    一撩衣袍,半跪于地,高声道。

    “臣,宋彦之,奉朝中令,特来此,接御驾回京。”

    他气息微喘,面带疲色。

    显然是一路日夜兼程赶过来。

    他说完。

    听到主院里簌簌起床的声响。

    他心里一笑。

    六年如一日,每每点卯必醒,所以他特意赶在这个时辰过来。

    说不挂念是假的。

    听说在江州都无人伺候,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

    但他刚刚这样想,就看到厨房出来一位少年。

    端着个粥碗,打开主院的门,骂骂咧咧让里面人赶紧起来。

    宋彦之脸色一沉。

    九霄玄剑瞬间出鞘,立马架在少年的脖子上。

    “你是谁?敢对皇上不敬!”

    “一大早,吃疯药了?”

    云崖儿伸出两根手指,夹在他剑刃之上,往脖子旁边移了移。

    漂亮的不像话的眸子扫了他一眼。

    “再吵就滚出去。”

    “你是云崖儿!”

    宋彦之皱眉,看了眼房门,又看了看他的脸。

    两人虽认识六年。

    但云崖儿多是素纱斗笠加身,未见真容。

    宋彦之收剑回鞘。

    不想和他啰嗦。

    主屋内。

    苏琉玉坐在床上正在套靴子,看宋彦之进来,又看了看院门外。

    “彦之兄,你怎么来了?”

    宋彦之大步进内,直接把床上另外一边一只靴子给她套上。

    他半跪于地,眸色认真。

    “江州内乱,朝中已经收到消息,臣奉朝中令,接皇上回京。”

    “什么!”

    她明明下了旨,说瞒着的。

    谁敢抗旨!

    “朕不回去。”

    她站起身,走到饭桌前。

    “朕在江州有要务。”

    “要务!”

    宋彦之声音提高不少。

    走到她身侧。

    “皇上有何要务?罢朝两月,在这江州小住,难道就是因为他?”

    他指向云崖儿。

    “此人相貌不端,妖媚惑主,臣为我大魏国运,请皇上立刻回朝亲政,远调云崖儿,永不得入京侍奉。”

    “......”

    她不回京,哪里是因为这个。

    江州月底还要竞标。

    她还要再此之前发新政。

    诸多要事,实在无暇分心。

    “这和云崖儿又有什么关系?起来,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子,朕还未问你呢,你来江州,调令在哪里?谁允你出京的?”

    “臣奉尚书令之命出京接驾。”

    “他是文臣,京中官员外派才能拿他的调令,你带着朱雀军自京都入江州,是调遣军部将士,那你军部的调令又在哪里?”

    宋彦之被这话堵住。

    硬气的回了一句。

    “臣有罪,甘愿受罚,但皇上今日,务必回朝亲政。”

    “......”

    还挺犟!

    苏琉玉放下筷子。

    扶住他胳膊,想把他拽起来。

    “彦之兄,快起来,你我何需这些君臣之礼。”

    她又道:

    “况且朕并没有偷闲躲懒,京中多项朝政也都仔细稳妥,这江州贫瘠破落,朕在此是为我百姓谋事,江州发展是我大魏助力......”

    “皇上!”

    宋彦之声音提高不少,截断她的话。

    “罢朝两月,已经够了,历朝历代天子坐镇京都是祖训,还请皇上莫要寒了天下文臣之心。”

    他看着她,语气坚定。

    “皇上不回京,臣便再此长跪不起,臣是大魏朝臣,有谏言之责,不敢不劝,还请皇上不要堕落于此,回京亲政。”

    苏琉玉握住他胳膊的手紧了紧。

    “你如今,是连祖训都搬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要跪就出去跪。”

    说完,再未看他,径自踏了出去。

    宋彦之一脸失望。

    他走到院子里,当真跪在青石板地上,一言未发。

    两人算是认识六年来第一次吵架。

    这六年,他虽是朝臣,但从没罚跪过,更何况,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罢朝两月,朝臣颇有怨言,他不过说实话而已。

    他抬头。

    看着收拾碗筷的云崖儿,握紧手中的剑。

    皇上罢朝,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心里有气。

    若是仔细想想,便知道苏琉玉从不被人胁迫。

    当初林斐外调出京,抗旨跪在御书房外,她都未心软,还让人打了板子。

    如今,说什么长跪不起,她自然也不会开这个先例。

    若是开先例,但凡朝政之事两人有驳论,这般跪上一跪,她还怎么管人?

    “这不是小宋大人么,跪在这里做什么?”

    莫逆一身虎袍,踏步而来。

    少年高高束个马尾,露出英俊的眉目,笑着打量他一眼。

    “跑死三匹马,就为了在院子里跪着求情?你特么能顶屁用。”

    “滚。”

    宋彦之墨色的眼眸盯着他,拔出一断剑鞘。

    “再说一句试试。”

    莫逆才不会怕。

    他冷哼一声。

    收起打量。

    “我劝你还是起来,跪断腿都没用。”

    这句他真的有经验。

    当初,他总是送信给北荒打小报告,被苏琉玉发现,入京考学前,他就是跪了一夜。

    第二天,苏琉玉非旦没心软,还要送他走。

    最后还是他妥协才作罢。

    要是跪有用,他也跪个三天三夜。

    不过莫逆和宋彦之大不一样。

    他在苏琉玉面前,就是乖巧的不像话。

    主子不爱听,他是一个字不带开口的。

    还回京?

    他劝都不带劝的。

    “什么调令?属下就是想皇上了,来看看皇上,要什么调令?皇上难道还是罚属下,属下有什么错?”

    他可怜兮兮一脸哀怨。

    “属下都两个月都没见到皇上,一见面皇上还问责。”

    若是宋彦之,就耿直的说一句甘愿受罚。

    但这位,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皇上不回京就不回京,属下想陪皇上,不然属下不放心,听说江州有乱党,属下必须保护皇上。”

    他连被子都准备好了。

    和小时候一样,就睡在苏琉玉床下的脚踏上。

    他决定死皮赖脸磨到底。

第五百五十一章 小奶狗小狼狗

    莫逆十二岁被元戈调派岭南做暗卫。

    随后过了明路,近身伺候。

    他年纪小,和苏琉玉打小在一起,感情自然深厚。

    况且,他是武将。

    对回不回京他才不管。

    看她批折子就给他研墨倒水。

    看她累了就给她捏肩按摩。

    完完全全和以前小书童一模一样。

    他还挺高兴。

    觉得和主子又回到了以前,更加不想让她回京。

    苏琉玉完全架不住他这样殷勤,觉得头疼。

    “你也歇一歇,别在朕跟前晃悠。”

    莫逆小少年又委屈上了。

    “是不是属下没有云崖儿好看,皇上看的碍眼。”

    他心里吃味,从不憋着,一定要说出来。

    苏琉玉打量他一眼。

    “放心,他没你帅。”

    这话是实话。

    莫逆长的英俊,又是武将,这几年褪去稚气,带上男子独有的成熟和气概。

    云崖儿好看,但不能用帅来形容。

    莫逆高兴了。

    “属下没皇上帅,皇上最帅。”

    “......”

    她头疼。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你出去让他起来。”

    莫逆不乐意。

    “那皇上也给属下亲自打一把剑。”

    “......”

    这小子倒是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还挺记仇。

    “事情没办完就讨赏,惯的你。”

    “皇上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不去了。”

    “好了好了,少不了你的。”

    这下,少年满意了。

    “就知道皇上对属下最好了。”

    他一脸傻笑,达成目的,马上出了院子。

    但是一关门,哪里有刚刚的乖巧。

    他看了一眼宋彦之手上的剑。

    又走到他跟前,半跪于地。

    然后伸出带着虎茧的手,弹了弹他的剑鞘。

    “皇上说了,也给我打一把剑。”

    他看了他一眼,一脸得逞。

    “你宋彦之不是挺厉害么,就晓得给人下套,上次年节皇上那批剑,你劫的吧,甩到咱们飞虎军头上,你挺能耐啊。”

    他声音放低了不少,又道。

    “但那又如何,皇上还不是罚你跪着,你该。”

    宋彦之盯着他这幅死样子,一脸杀气。

    “你找死。”

    莫逆嗤笑一声。

    站起身。

    “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在朝从四品,也敢对本统领不敬。”

    宋彦之瞬间拔剑出鞘,剑鸣之声震颤,破空而动。

    莫逆脚尖轻点,退后数丈之远。

    “你真以为你打的过我。”

    “试试就知道。”

    莫逆看他站起来,赶紧溜了。

    目的达到,他才没那么蠢。

    “皇上,小宋大人起来了,记得您答应属下的事。”

    当然,宋彦之哪里肯放过他,回应他的,只有剑刃相撞之声。

    两人这一战,均是带着怒气。

    谁都不服气谁。

    到最后,双手抬剑都抬不起来,才堪堪作罢。

    旁边的柴小川捅了捅宋锦秋。

    “嫂子怎么不管管?”

    宋锦秋想了想。

    “嫂子打不过他们,但是他们要是欺负嫂子,咱俩就揍他。”

    柴小川抱着剑,酷酷的点点头。

    他们自然帮嫂子。

    还要蹭饭呢。

    只是今日,蹭饭蹭不起来了。

    宋彦之和莫逆一过来,直接把他俩的位子给霸占了,他们啃着窝窝头,决定把这两人赶紧赶走。

    一刻都不能耽误。

第五百五十二章 回京城!

    斜阳余晖映在院子里嫩黄的迎春花上。

    树影斑驳,随着晚风摇曳,簌簌作响。

    小灶房里炖了鱼,香味弥漫,勾人食欲。

    莫逆帮着把菜上了,又把碗筷给苏琉玉摆好。

    “皇上又瘦了,要多吃点,属下给你盛饭。”

    这种伺候人的事他以前在家里是做惯的,那碗里堆成小山一样,就等着她快快享用。

    “......”

    苏琉玉看着压实的饭,表示拒绝。

    她刚这样想,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帮她把小山一样的饭赶了一半到自己碗里。

    “云崖儿,要你多管闲事。”

    莫逆看他动作,一下子火了。

    云崖儿看都不带看他的。

    “不吃滚出去。”

    “主子,他欺负人,你管管他。”

    莫逆立马打起了小报告。

    “云崖儿又不是朝臣,朕哪里管的住,你多吃点,打了一下午,也不嫌累。”

    苏琉玉夹了筷子肉放在他碗里。

    莫逆看着碗里的肉,满意了。

    不想和他计较。

    “你们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

    “属下带了一千人马,这小子就不知道了。”

    宋彦之看了她一眼,闷声道。

    “一千。”

    苏琉玉了然,看向宋彦之。

    “明日,朕需要下达新政,此事耽误不得,各地州府都要汇报,你明白多劳累些。”

    她批了一下午的折子,声音稍显疲累。

    “朕这两月在江州多有懈怠,你是文臣,劝诫之责做的不错,是朕渎职,待新政过后,三月初一,咱们回京,快吃饭吧。”

    说完,她便再未开口。

    云崖儿看向她,微微蹙眉。

    两人相处两个月。

    在江州,事事亲力而为,城建扩招也是样样巨细,就算是偶尔和柴小川出去闹闹,但那折子却一日未耽误。

    江州内乱,那几日受了伤,就这样,还日日往知州府跑,处理余孽,稳定百姓。

    这样还算懈怠渎职?

    一日十二个时辰,卯时起,子时息,还要怎么勤政?

    他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却先被一句话打断。

    “皇上,不想回去咱们就不回去,那些个文臣要是问责,属下帮您担着,左右是属下未尽责,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

    “文臣参你,到时候朕还要帮你作保,朕才没那个闲工夫。”

    苏琉玉并非不听谏言,她今日下午便把新政和要务多项计划安排了一下,再不想回京,再抗拒,也没办法。

    担这位子,是责任,也是压力。

    她事事由不得自己,只能受着。

    宋彦之看她脸带疲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份不是滋味待到饭后看到新政的时候,愈演愈烈。

    大魏重商三年,这份防止土地兼并的新政,有力防止商贾置办农田,庄宅。

    一来,州府郊区扩建之地,可买卖,这里有一大笔国库进项。

    二来,乡村土地荒山归全村,让村户百姓有家可住,有田可耕。

    土地兼并历朝有之。

    但这新政,可以说为国平患,为国为民。

    而他,今日却说她在江州堕落,不理朝政。

    这新政,压的他心里万般重。

    他抬头。

    看向烛火间坐在案台前批折子的大魏天子。

    见她神色认真,执笔写字,张了张口。

    “皇上。”

    苏琉玉笔尖一顿。

    “何事?”

    “臣今日所言,希望皇上无需放在心上。”

    苏琉玉笑容淡淡。

    “朕当什么事呢。”

    她继续开始批折子。

    “为政当朝,民为本,民为先,民为重,朕自是不敢相忘,只是......”

    她把御笔放下。

    “希望彦之兄下次,可以信任朕,朕不是昏君之流,朝政之事,朕有把握。”

    宋彦之袖中之拳紧握。

    “皇上是否不想回朝?为什么?”

    苏琉玉冲他招了招手。

    看他凑了过来,小声道。

    “朕和太傅吵架了,他不想见朕。”

    就为了这个?

    “所以皇上才罢朝两月不回京?”

    这......

    太怂了吧。

    “你小点声!”

    苏琉玉看了看门口。

    要是被爱打小报告那一位听到,肯定又闹的沸沸扬扬。

    她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

    “年节的时候,沈埕安要给太傅过继嗣子,朕不同意,和太傅大吵一架,把太傅关在宫里,如今朕哪里敢回去。”

    原来如此。

    宋彦之宽慰一笑。

    “皇上不必忧心,太傅不忍不理皇上太久。”

    两人考学就同住一处,对于这位先生的性子,自然也了解一二。

    “这次不一样,彦之兄,你说朕可如何是好,你给朕出出主意。”

    宋彦之想了想。

    “以前在家里,皇上若是惹太傅生气,祖父便会为皇上出头。”

    祖父?

    那不就是......

    宋丞相!

    苏琉玉眼睛一亮。

    “对啊,以前在家里,先生总是惯着朕......”

    她说完,嘴角的笑一下子僵住。

    她看着摇曳的烛火,火光让她眼睛微微刺痛。

    “先生如今不识人,怕是再不会像家里一样替朕出头了,以前家里人,自朕登基,都不在了。”

    “皇上,臣一直在的。”

    宋彦之看着她。

    缓缓半跪于地。

    神色认真亦如当年。

    “臣会一直辅佐在侧,替皇上分忧。”

    苏琉玉赶紧把人拽了起来。

    “你别动不动就跪,今日还没跪够是吧。”

    宋彦之眸中一笑。

    “臣有罪,当罚。”

    “朕是该好好罚你。”

    她认真道:

    “就罚你回京当晚,把先生接进宫。”

    “臣遵命。”

    这下,苏琉玉满意了。

    赶紧把人赶走,自顾自的批折子去了。

    三月初一。

    苏琉玉把江州边郊五亩地交接完,准备回京了。

    这次五亩地,让她拿了一千万两,不得不说国粹堂办事效率高。

    这块寸土寸金的地,这五个人带上周全薛贵全给吞了。

    只是自家人吞了,对这江州边郊规划又要亲力亲为。

    “主子,奴才和您一起回京,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方钱连夜收拾小包袱,钻进御驾的马上。

    今年主子说了,他们在家里等着收银子,以后皇上在哪,他就在哪。

    苏琉玉表示头疼。

    又和宋彦之商量上了。

    “你给朕出出主意,方钱太能哭了。”

    “臣帮皇上揍他一顿。”

    “......”

第五百五十三章 何曾尊师重道?

    大魏京都,朝华阁。

    三月初五,夜幕正浓。

    月色下,晚风轻拂湖面波光粼粼。

    沈怀舟站在阁外的凉亭下,遥遥看向金瓦红墙处一排排盘龙宫灯。

    “是太后的仪仗。”

    袭袭夜风吹散他如墨的发,他嗓音清澈,似松了一口气。

    世安端着茶站在他身侧。

    “皇上今日回宫,太后怕是听到消息,赶去承明殿一叙。”

    他看了眼凤驾。

    “公子,要去看看皇上吗?”

    “不必。”

    沈怀舟垂眸,收起目光,转身踏进阁内。

    禁足三个月。

    又养就他淡泊的性子。

    似六年前,一心做学问,不问世事。

    阁内,烛火摇曳,内室里,只偶有书卷翻阅之声。

    阁外,月色正浓,墙角下,站着一老一小窃窃私语。

    “朕嘱咐的话,先生可都记下了?”

    宋丞相两鬓白发,面露慈爱。

    “老臣定帮皇上出头。”

    他往怀里掏了掏,又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祥记糕点铺的红豆酥。”

    宋老丞相不记得人。

    只以为如今的天子,是当年先帝。

    教导先帝几十年,那喜好记在骨子里,如今看到她,还会递上哄先帝哭闹的糕点。

    苏琉玉把油纸包拆开咬了一口。

    “还挺烫。”

    她笑道。

    “还是以前的味道,没变。”

    “皇上慢点。”

    他小声道:

    “等明日下朝,老臣再偷偷带给皇上。”

    夜深了几许。

    阁外的悄悄话传不到阁内。

    沈怀舟揉了揉酸涩的眉眼,准备就寝。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却不想对上宋丞相饱含怒气的双眼。

    他微微一愣,迎了上去。

    “老师,你怎么......”

    “混账!”

    中气十足的吼声震耳欲聋。

    苏琉玉瞪大双眼。

    好凶!

    吓死朕了!

    她躲在丞相身后,偷偷拽了拽他袖子。

    宋丞相悄悄拍拍了她的手。

    老臣来收拾他。

    沈怀舟也是吓了一跳。

    待走近,看到宋丞相身后的躲着的人,神色复杂。

    但沉稳如沈怀舟,片刻便反应过来。

    他一席白衣似雪,对着丞相恭恭敬敬做了个揖。

    这才缓声开口。

    “老师先进内一叙。”

    “不必了!”

    宋丞相一脸严肃。

    “老夫可没那闲工夫。”

    他把苏琉玉拉到身前。

    “你是他师父,她年纪尚小,但凡做了错事,责骂两句也就是了,还要怎么样?”

    “为人师者,宽之,爱之,育之,为师以前教你的,你个混账东西全忘了。”

    “要不是今日当着晚辈的面,非得好好抽你一顿,让你晓得点教训。”

    宋丞相大儒君子。

    师门严正,在朝都有耳闻。

    门下弟子,打板子,罚跪,抄书都是家常便饭。

    就幼时沈怀舟拜入其门下,也没少挨打。

    但那都过去十几年了。

    现在当着自家徒弟面,被自己老师责骂,绕是镇定如沈怀舟,也有点尴尬起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哄哄。”

    宋丞相把苏琉玉推到他跟前。

    却不想沈怀舟却退后一大步,避开老远。

    “老师不如问她,为人弟子,何曾尊师重道?如今学生和她师徒情分已尽,还望老师莫要再劝。”

    他声音如往日一般温润有礼,但出口的话,却字字诛心。

    苏琉玉看他眸中疏离和寡淡的样子,死死咬牙。

第五百五十四章 和师父传纸条

    阁外晚风袭袭。

    迎春的风轻拂额发。

    但苏琉玉却感觉到一阵凉意。

    师父,还在生气。

    以前,即便是多有僭越,也不过气上两个月。

    如今,两人三月未见。

    再见,师父眼里再也看不出往日的纵容溺爱。

    三年师徒日日夜夜,三年入朝互相扶持。

    到头来.....

    她忍不住揪住宋丞相的袖角,又缩了到他身后,彻底隔绝二人。

    沈怀舟垂眸,看到她揪住老师袖角的手。

    师徒六年,自是对对方习性了如指掌。

    这个小动作,是徒弟心绪不稳惯常做的。

    以前她多依赖他,便会时常做这个动作。

    他隐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尖掐在肉里,痛意席卷才微微稳定心神。

    “天色不早,学生送老师回去。”

    “混账!”

    宋丞相两鬓白发抖了抖,浑浊的双目都清明不少。

    他一脸失望。

    “倘若你半路为师也就罢了,收个逆徒,逐出师门,老夫自是不逼你。”

    “可玉哥儿十岁起便承你教导,养就什么心性,你这师父,便半点脱不了干系。”

    “你怪她不好,不敬你,犯了错,那你要打要骂,关起门来,教训一顿,这也不枉你担这责任,为人师父。”

    “如今,你倒是把教导之过全怪她一人,推个干净,你要气死老夫!”

    苏琉玉眼睛一酸。

    先生生病许久,如今要不是为了护她,哪能说出这番话。

    她看了自家师父一眼,看他垂眸,半响才开口。

    “老师教训的是,是学生的错,学生不配为师。”

    “别给老夫说这些,你要认我这师父,便打今日起,好好教导,她不听训,就拿出你师父的样子。”

    宋丞相把她从身后拽了出来。

    “你好好管管,教训教训,天色不早,老夫回去了。”

    说完,他回头冲她眨眨眼。

    皇上,老臣只能帮到这儿了。

    你要是挨了打,改日臣帮你揍回来。

    “......”

    别啊!

    朕怂啊!

    朕想回去了!

    但老丞相哪里能让她走,赶紧踏出殿外,把门给关严实了。

    关上门,他才发现忘了正事。

    不好!

    好不容易脑子好一点,把自家孙儿的嫁人大事给忘了。

    他内心咆哮!

    这皇夫之位,不能便宜了别的小子!

    宋丞相一路骂骂咧咧被人送回去了。

    ......

    阁内。

    茶香四溢。

    沈怀舟坐在茶案前,执手点茶,抚平心绪。

    君子恪守知礼,是他骨子里的教养习性。

    他承袭丞相教导,拜入师门,自是做不来忤逆师长。

    如今,她倒好,知道找人护着,替她出头。

    “师父,别生气了。”

    苏琉玉想凑过去。

    但下一刻,却被他喝住。

    “站好。”

    他心里有气,不想看她。

    苏琉玉老老实实在他跟前站着。

    她看向茶案。

    见杯盏漂浮着茶叶,是两人惯喝的霍山黄芽。

    这茶香,是新茶。

    如今不是采茶的日子,这上好的黄芽便是年节送进宫的那批。

    那日看他把茶倒了。

    现在再看他拿出来。

    心里要好受点,不想再惹他,免得听到伤人感情的话。

    沈怀舟看她半响没动静。

    当真老老实实罚站许久。

    心里倒有点不自在起来。

    “天色不早,明日怕是还要上朝,皇上先回吧。”

    “三月未见,想和师父待一会。”

    她又道:

    “明日早朝后,朕陪师父用膳吧。”

    沈怀舟放下茶盏。

    语气淡淡。

    “不必,臣为太傅,教导皇上,以后皇上需要,便传唤一声,臣自会亲自去御书房。”

    果然。

    师父还是不开口的好。

    “朕想在这里批会折子,师父陪朕一会吧,待子时朕再走。”

    “皇上请便。”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她一回京,便是要处理朝政,那些请安折子便还要她亲自批复,一刻不能耽误。

    她不想走,但也不能拉下课业,折中在这里,倒也好。

    总算是坐下来了。

    她悄悄锤了锤有点酸胀的腿。

    沈怀舟看她这小动作。

    心里有点不忍。

    小时候,也有罚过的。

    策论要是不过,便罚她站着写,但小时候她哄一句,闹一句也便纵着她,哪次真正的罚过。

    这次倒是老实。

    看她自顾自的批折子,他也强打起精神陪着。

    两人坐在书案前,他翻着未读完的书,她执笔写着字。

    谁都没有开口。

    只是。

    还未过许久,沈怀舟觉得肩头被点了点。

    一张小纸条传到他面前。

    “......”

    他放下书。

    打开纸条。

    上面画了一只狼崽子。

    狼崽子面前,画了一处府宅,门匾上写着大魏商会。

    狼崽子头上,飘着一个钱袋子,钱袋子满满的,上面写着一千万两。

    以前,离家回来。

    苏琉玉便会拉着他说路上的见闻。

    如今,是开不了口了。

    但她心里高兴,忍不住想让他知道,分享分享。

    沈怀舟把纸条放下,继续拿起书,没管。

    只是过了一会,又丢过来一个纸条。

    “......”

    他拆开来。

    这次,画的是江州城门。

    狼崽子拿着一把刀,旁边的小人都倒在地上。

    这次说的是江州屠城之战。

    小纸条继续增加。

    狼崽子喜欢吃江州的烧饼。

    狼崽子卖了字。

    狼崽子看到人卖她破烂,旁边还画了个破袜子。

    两人都没有说话。

    沈怀舟一张一张的看了。

    直到最后一张。

    小狼崽递给兔子一把竹尺。

    “师父不生气了罢。”

    夜色正浓。

    苏琉玉看他不回,心里叹了口气,继续批折子。

    只是过了许久,再她准备回去睡的时候,发现一张纸条丢了过来。

    年长的兔子穿着宽大的袍子,坐在地上,背对着。

    兔子耳朵耸拉下来。

    上面写着两个字。

    生气。

    “......”

    她还未反应过来。

    又一张纸条丢了过来。

    兔子在写字。

    兔子在作画。

    兔子在喝茶。

    兔子在下棋。

    但每张画,兔子都在生气。

    她画出三个月见闻。

    他也用同样的方式。

    把他三个月画了出来。

    两师徒都没说话。

    但却像六年间一样。

    每每回家,都会互相道出所见所闻。

    这是六年来两人的习惯。

    苏琉玉把画收到怀里。

    “师父,朕回宫了。”

    “皇上慢走。”

    语气冷淡,一如既往。

第五百五十五章 皇上太抠门了

    大魏天子回了京。

    早朝上炸成一锅粥。

    米大人哭出两汪泪表达自己的思恋。

    政三省老臣一个劲埋怨皇上受了苦。

    同窗们倒好,直接请命要灭了西凉。

    “好了,爱卿们别激动,不过些许小事。”

    苏琉玉身着龙袍,坐在金樽龙椅之上,向下宽慰一句。

    “皇上,大越如此放肆,岂能善罢甘休。”

    这不是没银子么。

    “况且,偷渡入我大魏境内,实属奸诈小人。”

    他们大大方方开船过来的。

    “让我朝天子陷于危难,这姜晏晚也不能放过。”

    对!说的好!

    揍死他!

    苏琉玉咳了咳,想抬手制止他们,却不想众人一脸同情看着她。

    那些老臣,眼里还带着泪花,一脸心疼。

    “......”

    这表情她见过。

    当年,西北八府还没有开畜牧的时候,正逢饥荒,她师父散尽家产过来把银子给她,就是这样看着她!

    被可怜了!

    朕才不可怜!

    “我大魏国力尚小,如今竟然靠皇上卖地维持国库,是臣等失职。”

    朝臣全部跪了下来。

    瞬间矮了一大片。

    “是臣等失职,无能为皇分忧。”

    “臣等失职。”

    苏琉玉新政,他们是收到的。

    什么土地兼并,他们压根是没有这样的概念。

    毕竟大魏以前就是个破烂小国,吃饭都困难,州府荒地一大把,有人开垦就不错了。

    他们骨子里认为,这大魏就是他们皇上的,皇上卖地,就像卖自个儿的家产庄子。

    可不心疼么。

    况且,她在江州挨了打,下一步就是卖地,他们本能以为皇上要开揍了,但是没银子,所以变卖家产。

    这让他们更加愧疚。

    苏琉玉头更疼了。

    好在宋彦之当日看到新政了解她的意思。

    她忍不住看向林斐和苏有余,果然,这些新晋文臣脸上没有老臣这些想法。

    果然是她带出来的。

    她看向这帮子朝臣,掏了掏耳朵。

    第一次拿他们有点没办法。

    按理说,现在她应该好好骂他们一顿,让他们脑子不开窍。

    都是从四品以上的大官的,朝政国事还这么半吊子。

    但看到他们声泪俱下苛责自己,这骂就开不了口。

    殚心竭虑,是为了她。

    是为了大魏。

    看她被欺负,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审视局势,而是替她出头。

    她心里叹了口气。

    她的朝臣,现在和她一样护犊子。

    以前她说打大元,这帮子人拼命阻拦,现在倒是吵的最凶了。

    她忍不住想。

    好像自从传出她死了消息后,这帮子朝臣,就变成这幅样子。

    生怕她出事,整天提心吊胆。

    原先,她是打算今年把朝中不中用的老臣换掉的。

    现在看来,算了吧。

    她还能顶,慢慢教导就是了,比起开朝之初,还是有那么丢丢进步的。

    “好了,朕又没怪你们的意思,爱卿都起来吧。”

    她看了眼那帮子老臣。

    缓缓道:

    “我大魏国力虽小,但如今持续发展,卖地,只为防商贾置办家产,防止土地兼并,并不是你们所想的样子。”

    她第一次耐心的把心里布局说出来,解释了大半个时辰,这帮老臣伤心的样子才转好点。

    “总的来说,咱们国库没银子扩建州府,朕就搜刮他们商贾的银子,还多增了一项税,以后咱们国库就不愁银子了,地还是咱们的。”

    “......”

    靠!

    皇上你不要脸!

    皇上你忽悠人!

    皇上你好奸诈!

    “小场面,小场面。”

    皇上就是聪明,不愧是大忽悠。

    “习惯了,习惯了。”

    这忽悠帝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这下子,一帮子老臣舒服了。

    还忍不住商量起来怎么帮皇上卖地,让皇上多赚点银子,别苦了自个儿。

    那大越公主的仪仗他们眼红着呢。

    皇上对自个儿抠门的要死,御驾就可怜个几个人。

    怎么也要把皇上的排场搞搞。

    还有,皇上不讲究,不爱奢靡,这宫里怎么也要添置添置点宝物,给皇上养养眼吧。

    有了银子,这群朝臣就想把自家皇上养的白白嫩嫩,让她好好享受享受。

    苏琉玉忍不住了。

    朕在为国为民,养百姓,你们一帮子不顶用的东西天天想着养朕!

    “江州五亩地的一千万两银子,朕已经花在各地州府锻造坊建造上,工部郑大人记得督促江州五亩地的城区扩建,就这样,下朝。”

    花没了!

    朝臣眼睛一瞪!

    一千万两!

    一个子都没有了!

    “皇上对自个儿也太抠门了。”

    “那承明殿都许久未翻新了,户部尚书你到底提了没有?”

    “还有皇上御驾,也该添点人吧。”

    一帮子老臣把尚书台受宠三人组围起来,开始批斗了。

    “你们三个不顶用的,也不好好劝劝皇上,特别是户部,你也不上个折子,把银子花在咱们皇上身上。”

    钱大人擦了擦脸上的唾沫。

    “是下官的错,只是皇上着急开建锻造坊,想必是为了征伐西凉,让我大魏军械库有足力抵抗,臣如何拦得住。”

    他们尚书台三人组之所以受宠,那是顶事的。

    一句话,让众臣恍然大悟。

    是了。

    皇上被揍了。

    她不开口,但心里气着呢。

    她自个儿就护犊子的要死,伤了百姓,恨不得亲自杀到大越去。

    只是现在需要养兵蓄锐,不可操之过急。

    “但,好歹留一点吧,咱们皇上太过节俭。”

    有人小声抱怨。

    “没办法,咱们好好处理政务,让皇上无需太过勤政,也出去玩玩。”

    “只是,臣还是想上折子,问问西北八府的畜牧问题。”

    “臣也是,那江州扩建还有诸多不明白,想仔细问问,让皇上解惑。”

    不顶用的老臣现在虚心像皇上求教。

    折子上了一封又一封,上的欢快。

    这可怕苏琉玉给累坏了。

    她就不该心软!

    应该把这群老家伙全部换了!

    让他们赋闲在家!好好养老!

    “皇上,听说您喜欢吃烧饼,臣路上刚刚买的,趁热吃吧。”

    尚书令从怀里掏出烧饼,一脸慈爱。

    “就是,这江州扩建,臣也想出份力。”

    苏琉玉看着他怀里滚烫的烧饼。

    “朕再和爱卿讲讲,具体规划。”

    还是累着吧。

第五百五十六章 禁足四个月

    回朝琐事繁杂。

    又开了新政。

    文臣殚心竭虑,励志要为天子分忧,苏琉玉稍感欣慰,但折子却还是没少批。

    无他。

    这帮子朝臣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刷新天子眼里自个儿不顶用的形象。

    但凡做了些许小事,必须上个折子,表功表功。

    刷屏频率太高,苏琉玉想不注意都不行。

    而且她发现,有意无意的,这帮子人还想讨赏。

    来御书房看到自个儿御桌上的天青云宝,眼热的很。

    “他们这是嫉妒!”

    米大人最近春风得意,因为他又得宠了,虽然皇上想他兜里的银子,但圣眷不衰那也是他的本事。

    “皇上独独赏赐微臣,他们看不过眼。”

    “朕不是还给了沈埕安和尚书令么。”

    一提到这两位,米大人脸色变了变,这皇上不在朝,政三省这帮子老东西给他穿小鞋,上的折子都特么给拒了。

    如今受了宠,他赶紧打起小报告来。

    “皇上还记得呢,就因为皇上赏赐不多,他们为了证明自己,这才如此。”

    他一张老脸一阵幽怨。

    “微臣为皇上尽心竭力,皇上赏赐微臣,那是微臣的本事,政三省老臣也自是不必说,三朝元老,皇上钦赐也没什么,只是以后,皇上可别轻易赏赐给旁人了,当然郑大人最近劳心劳力,皇上不如也赏赐给他,户部尚书也没少为皇上分忧。”

    他是知道的。

    这天青云宝就相当于群聊管理亲自邀请,自动拉入受宠群聊组。

    朝堂党派现在分三派。

    他们三个一派。

    老臣一派。

    不受宠一派。

    如今这不受宠群聊组没人拿到群聊邀请,可不要好好奋斗奋斗么。

    “工部和户部最近是有心了。”

    提到这两位,她还是很满意的。

    米大人眼睛一亮。

    经历了圣宠,失宠,穿小鞋,打入冷宫,这一系列惨绝人寰的遭遇后。

    他深深知道,在前朝混,没个基友是不行的。

    这两位在自己落难时不离不弃,如今自己重新获宠,自然要拉两兄弟一把。

    顺便稳固下他们尚书台三人组圣宠不衰的地位!

    “依微臣看,皇上这三足笔洗就不错,钱大人肯定喜欢。”

    米大人又指了指旁边的茶盏。

    “郑大人好茶,这茶盏微臣也觉得甚好。”

    苏琉玉把御笔放下,不过是两枚天青云宝,自己开瓷窑厂的,对这小东西也不是很在意。

    “你帮朕带给他们,工部户部最近办事好,但你也说了,朕赏赐的少,你们低调点。”

    米大人狂点头。

    “微臣办事,皇上放心。”

    苏琉玉笑笑,看向他。

    “江州那五亩地,朕看你也出了银子,有心了,可有想要的。”

    她是不知道米大人竟然也掏了银子。

    那五亩地,是新政第一次竞标拍卖,价格昂贵。

    方钱他们没银子,给她开锻造坊花了不少,根本凑不齐一千万两。

    没想到这位,听到她卖地,到处借银子,直接掏干家底要把地守住。

    江州这五亩地,现在除了大魏财团,米大人也有份。

    压根没进外人。

    “臣不用,臣的银子还不都是皇上的。”

    得了赏赐,米大人高高兴兴的溜了。

    准备开酒席去了。

    当然,皇上说低调,他不能张扬,本来准备把全京城的朝臣都通知一遍的。

    现在想想,决定减减员。

    只邀请四品以上好了。

    这尚书台受宠三人组得了天青云宝的消息,一夜之间席卷朝堂。

    文臣羡慕!嫉妒!恨!

    打鸡血似的要干出点实事!

    把米大人给拉下去!

    苏琉玉每天在刷屏刷屏刷屏的折子里抬不起头,完全无暇分心。

    这就导致,这一个月里,直接把后宫禁足的某人给忘了。

    要不是今日初一,按照祖训要去太后宫里问安道家常,她都一个月未踏足后宫了。

    并且,进后宫她也没想起来,只是天色晚,湖心宫灯亮着,她才堪堪反应过来。

    匆匆在自家娘宫里吃了饭,大忽悠走近朝华阁,这才开始怂了。

    师父,还在生气吧。

    她偷偷从阁外的窗棂楼花处看了一眼。

    或许刚刚沐浴完。

    并未冠发。

    一头墨色青丝披散,落在一身云锦白衣之上,让俊逸之容更加儒雅温润。

    阁内墨香四溢。

    沈怀舟一如既往,执手作画。

    画如心境。

    沈怀舟君子做派,自是随大儒爱风景之画。

    墨染九天的锦绣山河图画了一半。

    他眸中渐渐无聊起来。

    画笔一转,在空白处......

    画了一只兔子!

    兔子在生气,爪子上揪着个狼尾巴,把崽子拧起来,作势要打板子。

    烛火晃动了一下。

    让他微微回神,盯着毁掉的一副墨染山河图,随意扔作一旁,看都不想再看。

    他把笔放下,有点疲色。

    四月了。

    一晃一月过去。

    他温润的眸色第一次有点复杂。

    往日,回了京,即便在忙,都会隔几日回家一趟。

    要么吃个饭,要么聊几句。

    去年,他也多进宫,两人在京中,少有隔这么久。

    四个月,只见了一面,话都不到十句。

    更何况,这四月,一封信都没有。

    唯一一封回信,还是狂草杂乱的自动回复。

    这让惯来受依赖的人,很是不习惯。

    原先只当是江州多忙。

    两人隔得远。

    如今,在宫里,离承明殿不过一条宫道。

    就这样,连看都不看。

    他深吸一口气。

    两人道破这一层,这般便是最好。

    互不叨扰,省的罔顾伦常,添人议论口舌,降了天子礼数威信。

    他站起身,回了内寝,熄了烛火,顺便把做了的画丢到床底,然后上床睡了。

    他本就浅眠。

    住在这后宫,拘在这四方宫墙,便不如家里。

    一般要躺上一个时辰才能入眠。

    是以,就在他稍稍困顿还未入睡的时候,感到被子被掀了一角。

    他身子一僵。

    黑暗里,那掀被子的手还没停下,悄悄钻了进来。

    只是和上次不一样。

    这一次,他虽背对着,却能感到她谨守于礼,自个儿缩在一角,睡了过去。

    “......”

    沈怀舟君子做派,断断不可能和人同睡同寝。

    放肆,胡闹,混账!

    诸多斥责想都没想的充斥脑海,正准备把人揪起来。

    然后拿出师父的威严,狠狠苛责。

    却不想,下一刻。

    被踹了!

    大魏天子忙了一日,沾床就睡,且睡相极差,喜欢独自翻滚。

    “......”

    好痛啊。

    沈怀舟揉了揉被踹的腰。

    往床边移了移。

第五百五十七章 光明正大娶了你

    早春晨露,寅时一刻。

    沈怀舟一夜未眠。

    待听到寅时更鸣之后,他感到床上的人动了动,悄悄下了床,头也不回的溜了。

    他松了一口气。

    心神俱疲,不过如此。

    逆徒!

    绕是大雅端正有礼如沈怀舟,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一晚上,不是蹬被子就是踹人。

    他缩成一条线,起身无数次,盖了一夜的被子。

    这一番折腾。

    让他直接病了。

    苏琉玉收到消息还在御书房批折子,听总管大太监汇报,还有点不相信。

    “怎会受了寒?”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么。

    “听伺候的人说,早前起身只是咳嗽,待午间便有点受寒,太傅不让请太医,这会子已经发热了。”

    什么!

    苏琉玉没了批折子的心情。

    早春刚刚回暖,最忌讳贪凉。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今早起身就看他没盖被子,也不知道顾忌自个儿的身子。

    昨夜,她是想光明正大的进去来着。

    但一想到他还没消气。

    见面便又是说些绝情的话。

    她就准备趁着他睡着看他一眼。

    离近一点也就罢了。

    “太傅旧疾未愈,这会子受了寒,又加上积忧成疾,所以才病了。”

    老太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汇报一句。

    苏琉玉赶紧把他扶起来。

    “怎么会旧疾未愈?”

    旁边的世安马上跪了下来。

    “去年公子自听到皇上出事,大病一场后终日酗酒,身子本就亏的厉害,今年又和皇上吵了架,心里难受,郁结攻心,发热便一直不退。”

    苏琉玉看了一眼内寝,拉过老太医,眼里一阵自责。

    “如今这般情况,该如何是好?”

    “太傅旧疾,去年没调理好身子,胸口堵着一口淤血,久久不散,把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那还等什么,快去治啊。

    老太医悄悄看了眼自家皇上。

    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开方制药,效果甚微,还请皇上相助,让太傅气上一气,把血吐出来就好了。”

    靠!

    朕怂啊!

    朕躲都来不及!

    朕怕被揍!

    大魏天子咳了咳,肃正了脸色。

    “没别的办法?”

    “此法最是有效。”

    老太医生怕自家皇上不信,又道:

    “午前臣找过云崖儿道长,他也是如是开口。”

    “......”

    苏琉玉看了眼世安。

    “你去。”

    “......”

    世安一脸尴尬,小声道:

    “公子性情随和,全天之下,能气到公子的,怕只有皇上了。”

    说什么大实话!

    苏琉玉摆摆手,赶紧让两人出去了。

    她走近内殿,看着床上昏睡的人。

    心里叹了口气。

    把他被子拢了拢,探了探温热。

    果然热的吓人。

    她心里有点自责。

    她师父,承袭世家教导,家风严正,最最守礼。

    人前,两人约定,恪守礼数。

    人后,她举止虽偶有僭越,但他也惯会纵着,拿她没办法。

    三年来,彼此都谨守约定,未曾逾越半寸。

    年节那日,她也是气的狠了,才......

    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在意。

    还郁结至此。

    她抬头,看了眼窗棂外的金瓦红墙,有点挫败。

    想留的,留不住。

    强留的,伤人伤已。

    她自己被困在这四方宫墙之下也就罢了。

    如何能让师父,也被困于此。

    她攥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了主意。

    ......

    沈怀舟醒来是在半夜。

    月色正浓,床边绫罗纱幔旁燃着盘龙宫灯,烛火摇曳。

    他被这烛火晃了神,再睁眼,便是对上一条烫金盘龙龙袍。

    “师父醒了,喝点水吧。”

    苏琉玉起身,走到外殿的茶案上倒了一盏茶,吹了吹,递了上去。

    “有点烫,师父慢点。”

    沈怀舟坐起身,想行礼,又被死死摁了回去。

    “皇上不必如此。”

    他语气惯常冷淡。

    “臣当不起。”

    苏琉玉把他身下锦被拢了拢。

    “身子要紧,先喝口水吧。”

    沈怀舟接过茶盏。

    “谢皇上。”

    他喝完茶,两人便半响无话。

    因为生着病,发着热,也不想客套。

    “天色不早,明日还要早朝,皇上歇了吧。”

    苏琉玉看了一眼天色。

    点点头。

    “也好。”

    闻言,沈怀舟松了一口气。

    身子也放松下来。

    但不想下一刻,却发现她在解腰间的王珏和宫绦。

    “皇上!”

    他立马出口斥责一句。

    苏琉玉指尖一顿,似微微不解。

    “如今师父生着病,朕自然要近身侍疾,就在此处歇下,有何不妥。”

    “皇上,还请注意身份,臣是大魏朝臣,与礼不合。”

    就知道会如此。

    苏琉玉语气淡淡。

    “那又如何?”

    沈怀舟死死咬牙,直接掀开被子,不想和她多话。

    但下一刻,还未起身,就被一股大力重新推搡到床上。

    带着微凉的身子覆在锦被之上,让他身上一重,完全不敢置信。

    “够了,师父出去,难道要闹的人尽皆知不可?”

    两人离的极近,烛火摇曳,苏琉玉贴近他耳侧,缓缓道。

    “还是说,师父就想如此?”

    “混账!”

    沈怀舟一脸受辱。

    刚想扬起手,但手腕却被死死扣住。

    “师父还想打朕。”

    她定定的看着他。

    “以前,师父从来不舍得对朕打骂责罚,如今,倒是全变了。”

    她指尖用力,看他吃痛。

    “也罢,反正朕在师父眼里,朕就是个劣性难琢的混账东西,那么,朕何必再和师父客气。”

    沈怀舟脸色一白,全身血色褪去,一脸震惊。

    “你放......”

    出口的话被死死堵住。

    一吻封缄。

    这吻带着生涩和强势,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苏琉玉气息微喘。

    “朕劣性难琢,朕大逆不道,朕混账放肆,但师父别忘了,你如今是朕的人。”

    “明日,朕便罢了沈埕安的职,撤了你这太傅之位,让六库司拟定吉日,光明正大娶了你。”

    “朕为大魏天子,受命皇权,师父又能如何?”

    “这位子,这权利,难道不是师父给的吗?”

    沈怀舟似没想到她这样。

    他看她眼中坚定,心里一片慌乱。

    想开口怒骂,但又持君子之道,骂不出半点脏话。

    憋着一口气,气的半死。

    半响才蹬着她,骂了一句逆徒,然后口中一甜,彻底昏死过去。

    苏琉玉心神一松。

    吐出来就好了。

    她擦了擦他嘴角的血。

    “等师父伤病大好,朕就放师父出宫,依着师父,再不相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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