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倾心又倾身
夏商这回可是尴尬了，看着怀里的娇躯柔柔弱弱，一副任君采摘的样子，但实际上对方完全会错了意。
“仙儿……这个……那个……”
“公子，你进屋手脚倒是快，为何现在有忸怩起来？”
“不是，你听我解释。刚下我翻墙过来，裤子挂在墙角的枝杈上，全给撕烂了。”
“啊？”仙儿大吃一惊，“公子，这一切都是意外？”
夏商捂着额头：“是的。”
仙儿想到远看公子是的怪异举动，她也明白了些，大囧，急忙退开了距离，尴尬地站在那儿，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
好在房间里光线昏暗，看不到她羞红的小脸儿，不然这以后可怎么见人？
夏商顿了顿，问：“你这儿有没有裤子什么，遮一下也好，如此实在是唐突。”
“哦哦……”仙儿接连点头，都忘了自己房间只有女人的衣物，翻找了许久，找出一条朴素的衬裤，很小，一看就是女人穿的。
夏商穿不上，就裹在了暴露的半边大腿上，还在颜色是白色，裹成一团也没有显得太奇怪。
这样一整理，夏商心里安了，仙儿也不必老是去注意公子的腿。
忙乱一阵，两人才坐在了桌前，先是沉默，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公子真乃普天之下最让人意外的人。”
夏商挠挠头：“我这有不是故意的。本想着回去换上裤子再来，结果被你看到了，我自然不好走。再说了，仙儿又不是外人，看看无妨。”
一句“不是外人”说到了仙儿的心坎里，刚刚恢复平静的俏脸又抹上了一层红霞。
这时，夏商问起了正事：“对了，仙儿你不是说自己要去办一件事吗？怎么会出现在丞相府中？难道所谓的办事就是在这里当一个小妾？”说到此，仙儿表情暗淡，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公子有所不知。白衣教命我潜入李辛身边，希望以美色成为他的心腹之人。结果当我被送入太子府，没有见过李辛一面。也不知是李辛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别
的原因，李辛有把我送给丞相。到现在，白衣教命我就此待命，如果能取得李辛信任也是可以。”
听完，夏商眉头紧皱：“这白衣教在京城究竟要筹划什么？”
“如今我已不再是白衣教的心腹，白衣教之事我也不知道。无奈身中奇毒，不得不听命于他们。只是仙儿隐隐察觉，白衣教之后似乎还有人在指使，而且就是京城之中的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了不起的大人物？京城之中？”
这个范围太广，夏商也无法猜测。
沉默了一会儿，夏商又问：“仙儿，你在丞相府多久了？”
“一月有余。”
“这么久？”夏商皱眉，“那丞相……”“公子放心，仙儿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说着仙儿眼中露出了恨色，“早听闻丞相乃忠情之人，夫人死后至今未娶。仙儿本以为来了相府，对方不会如何。却不了这丞相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起初不见我时不
闻不问，一次见面之后却又垂涎仙儿之姿，三番五次想要亲近于我。还好他不愿撕下脸皮，只要仙儿拒绝，他也没有任何越过之举。”
“……”夏商没有说话，但眉头紧皱。
“今日之仙儿已非往日之仙儿，如今仙儿武功全无，只能跟那衣冠禽兽辗转周旋。如今他还有所顾忌，奈何我不得，就怕某日那老鬼不再顾及什么……”
仙儿说着，连她自己也不禁深锁着眉头，眼中担忧无以复加。
夏商如何能置仙儿不顾：“你放心，此事我会帮你想办法！”
“公子，这里是丞相府！现在整个天下都掌握在太子和丞相两人手中，您千万不要乱来。”
“放心，我不会冲动。但若真到了无法回转的时候，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动仙儿半分。”
看着夏商坚定的眼神，仙儿的心为之轻轻一颤，她知道，公子不是在说笑。“公子……”莫名地，仙儿话音多了分哽咽，起身挪布走到夏商身边坐下，一双小手捧着公子的手掌：“公子心意，仙儿明白。但仙儿决不允许因为自己而让公子身处险境。将来不管遇到什么仙儿都早有准备
，只是至今尚有一个小小的心愿未了。”
“心愿未了？是什么？”
“便是……便是……这……这低贱的身子未交付公子之手。”仙儿柔柔地说着，微倾的发梢轻轻地靠在了夏商的肩头，一只小手轻轻地解开了腰间细带，如流水一样丝滑的白纱睡袍滑落一半，粉白的香肩渐渐呈现，在微弱的火光之下漏出淡淡的红润，像是一块浸泡
在牛奶里的饼干，柔顺之中带着香脆，浓稠之中还有那么一丝甜。
仙儿眼神迷离，已然情动，回想起初见公子时的模样，以及公子不问缘由的好，一颗芳心早已是去不了别出了。
夏商见情形不对：“仙儿……”
话刚出口，香醇的小嘴就在夏商的嘴角轻轻一啄，淡淡的余香藏着浓浓的情愫。“公子，别说了。自公子于扬州为仙儿奋不顾身地一跃后，仙儿这颗心这个人就注定是公子的了。仙儿什么都不要，不要承诺，不要名分，不要天长地久，只要将仙儿所剩下的唯一一点儿东西都给公子，仙
儿就别无所求了。”
这是仙儿藏在心底最难以启齿的话，把话说完，已经从哽咽变作了含笑地泪流。
清清淡淡的泪珠，顺着粉雕玉器的脸颊滑落，落在了夏商的嘴角。
苦中带甜。
此时情动，仙儿呼吸急促，闭上了眼眸，双手环住夏商的腰，不顾衣裳一点点地滑落，只是越来越用力地抱着，好似想要将整个身子都融进男人的怀里。
仙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是叛逆的仙子，能得如此女子倾心以待，便是夏商也要问自己一声何德何能？
这一刻，夏商感动了，也动心了。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女人需要照顾，更知道自己的肩上有了很多责任，所以他更明白要拒绝一些可爱女子的爱意。
但是，在如此倾心又倾身的动情表白下，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仙儿，我会给你承诺，我会给你名分，我会给你天长地久，我会给你一个女人该有的一切！若违此誓，我夏商，再不为人！”
第683章 捉贼拿赃
“呜呜呜……”哭泣声在昏暗的房间中回荡，传到了外面，又消失在了的风中。
但风儿似乎感受到了哭声中带着的淡淡暖意，竟也变得温柔了。
“公子，仙儿不值的你为我发誓。仙儿……仙儿……现在随时都可能死，我不想看到公子为仙儿哭。”
夏商紧紧地抱着仙儿，双手用力地捂着她暴露在外又冰凉的香肩：“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嗯。”仙儿如小兔一般钻如夏商的胸口，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猛地起身，小手钻入了夏商的衣内，“公子，快点，仙儿今夜就要把一切都给你。”
夏商眉头一皱，赶紧抓住了仙儿的手。
仙儿一愣：“公子，怎么了？”
“不行，现在不行！”
“公子，是嫌弃仙儿如今已为人妾？”
“不是不是！”夏商十分为难，不知道如何解释。
换作从前，事情哪儿能发展到这时候，早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妮子给办了。
可现在他体内有伤，月海棠明确说了不准跟女人亲热。
再加上他刚刚经历了一次体内真气爆发，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这个节骨眼儿，别说是仙儿，就算是给他一百个仙女儿脱光光了站在面前，他也不敢乱来呀。
这人要是为了那个啥连命都不要，岂不成了傻子或是变态？
但这件事要张口说出来，夏商实在是开不了口。
想想爱自己的女人面前说：“对不起，我没那功能……”
这以后还怎么当男人？
“妈个巴子的！这毛病一定要治好！”
夏商心里骂了一句。
仙儿却眼巴巴地望着夏商，等这公子的回答呢。
“仙儿，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知道你的真心，但你这个愿望我还不能满足你。你老实告诉我，今夜如果随了你的愿，以后你是否就有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仙儿俏脸一白，愣在了当场，想了很久，还是点了点头：“仙儿是公子的女人，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其他男人碰一下。”“哎！”夏商实在不知还能有何话说，轻轻地将仙儿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既然是我的女人，那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轻言生死。况且，有我在，也绝不会让别的男人有机会碰到你。你相信我
吗？”
“仙儿相信。”
“既然相信，就把心放踏实。我们还有长长久久，何必在意这**一刻？”
夏商的安慰很有效果，仙儿似乎不那么担心了，情绪也渐渐恢复了平常，只是依旧赖在夏商的怀里不肯离开，感觉就这么被公子抱着也是难得的幸福。仙儿在夏商怀里，仰着头，看着夏商的下巴，看着那些胡渣，有些顽皮地用小手去拨弄，嘴里幻想着美好未来：“公子，你的那些夫人似乎都不待见仙儿，都说仙儿是妖女。万一以后她们排斥仙儿怎么办？
”“什么叫那些夫人，以后可是要改口叫姐姐的。夏家家规森严，长幼尊卑不能乱，尤其是在怀柔面前，你要万分小心，不要随着自己的江湖性子。若是被她抓到了什么有违家规的地方，要打你的手心，到时
候你来求夫君也是没用的。”
“姐姐……夫君……咯咯咯……我才不叫呢！我就喜欢叫你公子，喜欢你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又有点傲然于天下的模样。”
夏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好吗？”
“当然！”
两人说得起劲，忽然间屋外亮起了一盏灯笼。
仙儿在相府的丫鬟惺忪着睡眼提着灯笼一点点走来。
“夫人……您……您还没睡吗？”
声音还比较远，夏商和仙儿都被吓了一跳，两人就像是夜里偷腥的猫，急忙整理自身，寻找逃跑路线。
很快，小丫鬟提着灯笼到了仙儿房门前，敲了敲门：“夫人……夫人……”
不一会儿，门开了，仙儿裹着衣裳靠在门口：“什么事？”
“奴婢半夜听到夫人的房间还有动静，似乎夫人在与什么人说话，就过来看看。”
“胡说八道，这里哪儿有别人？你休要听错了胡说。”
丫鬟还有些懵懂，挠挠头：“是吗？刚才明明……”
“我就是觉得今夜烦闷，睡不着觉，起来走走而已，你赶紧睡去，不要疑神疑鬼。”
“哦。”
丫鬟应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
在丫鬟和仙儿对话的时候，一道身影俏俏地翻上了墙，消失在了院中。
又回到一墙之隔的另一小院，夏商心情大畅，也不怕有人听见，轻声地哼着小曲儿，顺手撤掉了裹在自己腿上的仙儿的衬裤。
上面还带着小仙儿的香味，一定要好好珍藏。
想着，夏商就到了自己的房门前，轻轻开了门，在漆黑的屋子里先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
然后准备去找桌上的油灯点亮，现在他还很兴奋，睡不着觉，故而准备歪歪一小会儿。
等他去摸油灯的时候却发现桌上没有油灯。
夏商有些奇怪：“我明明记得油灯放在桌上的呀！”
正想着，房间内忽然亮了光，一个声音从自己床的方向传来：“你去哪儿了？”
这声音出现得突然，又冷冰冰的，吓得夏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以为是撞了鬼。
等火光变到最亮的时候，夏商才注意到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床上，举着一盏油灯看着自己。
看到这人，夏商大惊：“付芊芊，怎么是你？”
“我问你呢！你大半夜的跑去哪儿了？”付芊芊的声音很大，像是十分生气，吼声之中还带着哭腔，火光照亮了她的眼睛，眼眶中含着的眼泪差点儿就要流出来了。
“我……我……”夏商竟被这小妮子问得有些发慌，“我就是睡不着，出去走走。”
“走？去隔壁的狐狸精房间里走是吧？”
夏商听了也不爽：“你别一口一个狐狸精，那是我朋友！再说了，我去哪儿干什么事，与你何干？”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是不能瞒着我！那个狐狸精抢走了我爹，还要抢走你！”
“你胡说什么？我跟她清清白白，什么都……”话没说话，付芊芊走到了夏商跟前，红着脸指着他身下：“裤子都没穿回来了，还带着女人的衬裤，你这个大变态，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第684章 始料未及的消息
付芊芊是真的生气了，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搭理夏商。
对这个女人，夏商也没搞明白。
只能说是大小姐的性子，正常人无法揣测。
付芊芊虽不搭理夏商，但她也不出去，就在自己的院中呆着，也不让夏商去别处。
一直被人盯着，夏商感觉很不自在。
在屋中闷坐了半天，又到院子里走了几圈，实在忍不住了，一个人出了小院。
夏商刚踏出小院一步，小碧就跟了出来：“小姐说了，姑爷不能乱走。”
“我又没去哪儿，我就在这门口透透气不行吗？”
夏商有些烦闷，说了一句，就在小院口靠着粉墙，也不动了。
夏商不动，小碧也不走，就跟在夏商身后一直盯着。
丞相府的下人不少，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夏商看着人流发呆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准备回到院子里。
就在这时，面前两个家丁从夏商身边经过，夏商听见两人在说话。
“现在的京城可不得了，没事儿千万别出去走，搞不好就被人抓了。”
“嗨，咱们是丞相府的人，那些抓的都是书生，还能随便动我们不是？”
“也对。那些书生就可怜了，刚刚从大理寺被放出来，现在又被抓了回去。而且这一此跟上一次可不同，实打实的罪证，想要脱罪是不可能了。”“这能怪谁？还不是那些书生找死。真的是活该，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不起别人。没想到他们的胆子大到敢杀京城的巡卫了。太子正愁没有借口整治这些书生，现在正好，被太子抓住了把柄，必
然是要一网打尽。”
两人说着，渐渐走远了。
后面说了些什么，夏商没有听清。
但之前所说书生杀害京城巡卫一事倒是真切。
夏商皱眉，问身边小碧：“他们所说的事你看知道？”
小碧回答：“这事儿传遍了京城，谁还能没听说过？”
夏商表情一正，拉着小碧回到自己的屋子：“小碧，你好好跟我说说，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小碧看夏商表情严肃，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夏商。
自书生杀害京城巡卫一事爆发，太子立刻采取行动，第一天就抓捕了大批在京城内肆意传播小告示的文人。
第二天一早上奏皇上，请求一定严查此事。
太子早有言论，说这天下的文人就是扰乱大华天下的祸根，虚当打压文人地位，削减朝廷文官数量，培养更忠诚的武将。
早先这一事被满朝文臣所否定，其缘由正是因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霍乱天下等等。
当初李辛没有根据，现在文人杀害巡卫，正是反驳了当初的文臣反驳的理由，也让李辛抓住了文人扰乱天下的把柄。
有此根据，李辛再次上奏，加上如今的李辛已是太子，手握大权。
而皇上年老体衰，早已无法执掌朝政。
李辛这一此进言不过一个形势，就算尚有文臣不允，但也不敢吭声。
如此，一次更加严厉地针对文人的清洗展开了。
几天之后，京城中再次传来劲爆消息，李辛已通过圣意，要斩杀所有跟此案有关的书生，一共三千七百五十名文人。
无论身份、地位、功名、成就……
只要跟此案有一丝关联，一概处死。
其中主犯要犯，株连九族。
并且与这些人有关的书籍、杂文、诗集、政论一概焚烧。
时间就在三日之后。
地点在皇宫玄武门外五百米，午门之后八百米的暄阳街刑场上。
这消息着实把夏商吓了一跳。
“这李辛是不是疯了？他是要焚书坑儒？”
夏商默默地想着，脸色都变了。
就在这时，付芊芊走了进来，撅着个小嘴：“你们在说什么？”
夏商心思不在这里，说：“不行，我得出去。”
付芊芊没注意到夏商的表情，哼声道：“丞相府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夏商心思烦乱，对付芊芊一瞪眼：“怎么？你还想拦我不成？”
付芊芊一看夏商凶巴巴的眼神，吓了一跳：“你……你敢凶我？！”
小妮子心中委屈得要命，心说这个没良心的，当初在地牢的时候我照顾你那么久，现在安全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时候，小碧走到小姐跟前，凑到她耳边：“小姐，你看看，姑爷这神色有些不对劲。”
付芊芊这才注意到夏商严肃的表情，确实跟以往截然不同。
“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夏商没有搭理，他还在盘算该如何应对此事。
付芊芊走到夏商身边，小声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跟我说嘛，我会帮你的。”
夏商表情一正：“这件事，恐怕真的需要你！”
“嗯？”
“李辛要杀尽天下文人，你得让你父亲阻止他。”
夏商话一出口，付芊芊就愣在了当场，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说太子要杀尽天下文人？这……这没有的事啊。我只是听说那些……”“都是借口！都是借口！这个李辛绝对是个疯子，如果此次遂了他的愿，日后必然变本加厉。他是借杀文人之机，来试探天下人的反应。若是无人阻止，他便会认为天下人都怕了他。一旦他登上皇位，天下
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付芊芊的年纪，显然是无法明白夏商此刻之激动的。
但付芊芊从未见夏商露出这样的深色。
当初在仙桃山，面对自己的刁难和嫁祸，他从容毫不变色。
在地牢之中，生死未卜，他从容毫不变色。
可现在，他却慌乱得乱了阵脚。
“夏回，你不要着急！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听着付芊芊的话，夏商才稍微镇定了些。
“付小姐，你不需要明白太多。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帮我？”
“愿意！”付芊芊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地很镇定。“这天下都知道，只有你的父亲，当今丞相才能改变太子的想法。你一定要想办法见到你父亲，你听我的，我教你怎么说。数千文人的性命可就握在你的手中了。”
第685章 付芊芊寻死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上吊了！”
三更时分，小碧的惊叫声吵醒了丞相府的所有人。
大小姐上吊寻死，让丞相府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快！快告知丞相，请丞相大人回来！”
消息一出，丞相府的快马疾驰如京城的黑夜里。
同一时间，无数人涌入小姐房间，一边安抚，一边控制小姐，可不能让她再一个人了。
没有人知道大小姐为何忽然寻死，不管怎么问，大小姐始终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地哭。
好在是小碧发现及时，在小姐刚刚上吊的时候就将她给拖了下来，才不至于酿成惨剧。
人群簇拥之时，小碧俏俏溜了出来，跟着夏商到了丞相府的后门。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姐身上，没人发现此时的丞相府后门口围了一群乞丐。
夏商在院子内，没有现身，只是在小碧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小碧听了眉头紧皱：“姑爷，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去吧。”
小碧惴惴不安，摸出钱袋出了门，将钱袋里的钱分给了那些乞丐，然后叮嘱了一下便回到了院子里。
接着就跟着夏商回到了小姐房间外。
丞相当真是个大忙人。
自小姐自杀被发现，到丞相回到府上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蒙蒙亮了。
付余飞快地到了付芊芊的门口，他两眼发红，一身疲惫，显然是没有休息，而眉宇间的担忧也是十分明显的。
“小姐呢？小姐在哪儿？”
“老爷，小姐在里面呢。”
“都给老夫闪开。”
付余匆匆地进了屋，看到屋中床上双眼通红的女儿，忽然愤恨地一跺脚：“哎！我的女儿，你这是做什么呀？”
见到父亲，付芊芊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寻死？为父……为父当如何是好？”
“你走！我就是不想见到你。”
付余从未见过女儿如此反常，一下方寸大乱，站在屋里不敢走也不敢靠近，急得他团团转：“哎呀，女儿呐！就算为父有什么过错，你也要跟为父说清楚才是。如此这般，你叫为父怎么办呀？”
“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是丞相大人，手里掌管着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谁还敢说你的不是？”
“女儿呀！为父何曾……何曾有过如此？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既要改错，先要知错。好歹你给父亲一个改过的机会嘛！”
“你当真愿意改错？”
“为父发誓，只要为父真的错了，一定改。”
付芊芊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从床上坐起来：“那好，我且问你。最近发生在京城的文人杀死巡卫的事情，可知道？”
“此事早已传遍京城，为父如何不知？”
“既然知道，那此事跟父亲有没有关系？”
付余一愣，不知女儿忽然问这个作甚：“此事又太子全权处理，为父从未插手。”
“真的没有插手？”
“真的没有，此事为父何必骗你？”
“那为何外面都在传，那些杀死巡卫的文人是丞相大人秘密安排的？”
“什么？！”付余一听，大惊失色，“岂有此理，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付芊芊道：“父亲，你休要去管是谁传出的。如今丞相府周围的人都在传，女儿相信这消息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太子李辛一心想要除掉文人，却苦于没有借口。父亲是太子的亲信，便安排文人杀死巡卫的闹
剧，让太子有除掉文人的借口。现在消息已经传出，太子将以此为由，杀死数千文人，并焚烧文人著书，重判之人还会株连九族。这天大的罪过如果跟父亲相干，那我这个丞相之女也难辞其咎，日后必然沦为万世之贼后，如此，女儿还
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与其被世人唾骂，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付余听了气得直跳脚：“哎呀！哎呀！我的傻女儿，这是谣言！谣言！都是那些市井刁民胡乱传的！女儿你千万别信，更千万不要冲动！为父对天发誓，此事真的与为父无关呀！”
此刻，房间外，夏商躲在人群之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见付余如此着急，夏商嘴角微扬，看来自己的计划是可以成功了。
房间内，付余急切地解释，生怕女儿不听。
可他说了许多，但效果并不明显，付芊芊还是不肯让他靠近。“父亲，你现在所说叫女儿如何相信？数日之前，女儿被贼人掳走。在漆黑的监牢之中日思夜盼，希望父亲能出现将女儿救出。可期盼了这么久，结果是什么？如果不是那些贼人放了女儿，女儿此时怕是早
就死了。
在女儿最需要父亲的时候，父亲在做什么？如果父亲竟是不顾女儿安危，还忙着跟那李辛出谋划策……那女儿也是彻底死心了。在父亲心中，女儿根本不重要，没有您的天下大计之万一。
娘！女儿想你了！呜呜呜……”
付芊芊撕心裂肺地哭着，让那付余越发地着急，在房间里原地转圈，不停地挠头，连头发都给弄成了鸡窝，却还是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做。
到这一刻，付余才发现，自己可以筹谋天下，对待自己的女儿却毫无办法。
“乖女儿呐！是为父错了，是为父错了！只要你说，不管什么要求为父都答应你。只要你不再轻生，不再想不通。”
“真的吗？”
“真的。”
“那好！”付芊芊赶紧擦了擦眼泪，坐直，“父亲若要女儿相信您所说是真的，父亲跟文人杀害巡卫一案无关，那就请父亲阻止太子屠杀文人。”
“这……”付余表情一沉，“此事……此事……”
“怎么？父亲是不答应？”
“太子乃是执拗之人，为父难以……”
“天下人都知道，能够左右太子决定的人只有您一个。您是觉得办不到，还是不想去办？难道这一切真的是父亲亲手策划？”“为父说了！这件事跟为父无关！”
第686章 多余的一句话
看着父亲如此，付芊芊苦笑着摇头：“父亲，您如此口述，叫女儿如何信你？叫天下人如何信你？”
“这天下人跟为父何干？为父在意的只有你呀！芊芊！”付余说着，眼泪滚滚，看着这个半百老人，此事此刻也有些心酸。“可是女儿不想看到父亲背负骂名！父亲您知道吗？女儿每日都能听到外面的百姓说着父亲的不是，女儿身边的朋友也都畏惧女儿，他们都认为父亲是恶人。但女儿不相信，女儿绝不相信他们说的。可是女
儿无从反驳，父亲的所作所为，女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父亲，这一此算女儿求您了。您就发一发善心，救一救这些文人吧。这是一桩善事，天下人都会记着父亲的好，父亲为什么不做呢？”
付芊芊急切的眼神中饱含热泪。
这不是单纯的一场戏，这也是付芊芊内心中最渴望的。
这是真情流露，也只有如此才能打动丞相的心。
片刻之后，付余的心软了。
“好吧，为父答应你，这次去面见太子，让他放过那些文人。”
“父亲，真的吗？”
付余点点头：“不过究竟能不能成，我不敢肯定。”
“太好了，太好了！”付芊芊终于破涕为笑，“我就知道父亲不是那样的坏人。”
付余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可以让为父过来抱抱你了吧？”
付芊芊眨了眨亮汪汪的眼睛，张开了双臂。
付余到了床边，付芊芊便扑倒了父亲怀里。
付余有些感慨，拍着女儿的后背：“女儿啊，你可千万别轻生了，刚才真把父亲给吓坏了。”
付芊芊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父亲，放心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看着父女二人重归于好，房间外围着的下人也都渐渐散去。
小碧跟在夏商身边，她见证了这一切，忽然觉得身边的姑爷有些恐怖。
这位姑爷对人心的把握如此之精准，故事的发展和下午跟小姐演示的过程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偏差，难以想象这是人能预见到的。
“小碧，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小碧回神，打了个寒蝉：“没……没什么，姑爷。”
夏商没有在意，伸了个懒腰：“好了，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
夏商说完，正准备走，碰巧听到房间内付芊芊说话。
“父亲，此文人杀巡卫一案，抛开一切不说。单论父亲得失，父亲也不可遂了太子之愿。”
付余一听，颇为惊讶：“嗯？你且说来。”“李辛绝对是个疯子，如果此次遂了他的愿，日后必然变本加厉。他是借杀文人之机，来试探天下人的反应。若是无人阻止，他便会认为天下人都怕了他。一旦他登上皇位，天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而且，
那时候的李辛也不再需要父亲，也不再惧怕父亲，说不定某一天父亲会因此而落难。”
付余脸色一变，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差点儿脱口，但他还是忍住了，眼光转动，点了点头：“女儿你说得即是，没想到我家芊芊竟也有如此敏锐见着。我心甚慰，我心甚慰……”
难得父亲表扬，付芊芊面有得意，殊不知此刻的付余脸色已经阴沉起来。
“我的女儿何时能分析朝堂局势了？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
小碧回屋，还想着今日之事，越想越是害怕。
她担心小姐被那人骗了，那个人心机太深，算无遗策，怕是老爷也斗不过他。
到底今日所作所为是福是祸？
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小碧难以安心。
她脱了衣裳，让自己早些睡下，不去想那些事情。
忽然，门开了。
夏商走了进来。
这把小碧吓得惊叫起来，她以为自己的心事被这位姑爷给看穿了，今夜过来杀人灭口的。
不想夏商疾步上来捂住了小碧的嘴。
“嘘……别说话。”
小碧点了点头，夏商方才松手。
“你……你要干什么。”
“告诉小姐，我要走了。”
“啊？”小碧没想到他说这个。夏商解释：“今夜小姐最后十分多说了一句，导致计划有变。我若不走，丞相早晚查到我的头上。而且，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丞相的承诺信不过。我要另做打算。小碧姑娘，感谢你对夏某人的照顾，接下来
的几日你要多加小心，时刻跟在小姐身边，若是被人知道你也参与其中，或许会有大难。”
夏商这一番话，小碧没有听懂。
但夏商已经走到了门口，关了门，翻着院墙消失在了小院。
……
此时，付余已回到自己房间，此刻他表情阴沉，十分严肃。
“来人！”
丞相府管家进来：“老爷，何事吩咐。”
“将所有跟小姐有过交流的人通通监视起来，不准让他们离开相府半步。”
“还有，速速去外面打听，看看是否有人在传文人杀巡卫一案是由老夫策划，将那些人通通抓起来。”
管家领命而去，房间中只剩了付余一人。
啪！
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付余阴狠道：“不管是谁，敢算计到老夫女儿头上，必要他不得好死！”
……
一墙之隔的西厢内。
仙儿看着晨光初现，正从床上穿衣起身。
忽然房门别人一脚踢开。
夏商急匆匆地进来，一把抓住仙儿的手：“仙儿，快跟我走。”
夏商来得突然，仙儿还没明白：“公子，这是……这是干嘛？”
“我要离开相府了，你也跟我走！虽然我知道你是在演戏，但我还是不能忍受你做别人的小妾，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今日的夏商很蛮横，连衣裳都不等仙儿穿上，就将她拖着往外走。
“仙儿，你放心，等眼下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带你去寻医，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解除你体内蛊毒的方法。再不行，我就灭了白衣教。”
听着话，仙儿笑了，跟着自己心爱的公子加快了脚步。
她心里的话没有出口，但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能跟公子相伴一日，就算死了，也无悔。”
……
“夏回！夏回！你快出来，你说说，昨夜本小姐的演技如何？”付芊芊已经收拾好心情，开开心心地推开了夏商的房门，但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第687章 父女对峙
“小姐，夏公子说他走了。”
“走了？”
“是的，就在刚才。夏公子进来跟小碧说了一段叫人听不懂的话。然后就走了。”
“他说什么？”付芊芊脸色有变，急忙问道。
“昨夜小姐最后多说了一句，导致计划有变。若不走，丞相早晚查到他的头上。而且，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丞相的承诺信不过。他要另做打算。”
“那混蛋到底什么意思？”
付芊芊着急地跺了跺脚下，看到夏商的房间内一切安好，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就像是出去散步，一会儿就会回来似的。
“不会的，他不会走的。他待会儿一定会回来。”
付芊芊嘀咕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叫：“不好了，少夫人跟人跑了！”
消息一出，整个丞相府都乱了。
什么叫少夫人跟人跑了？
这话若是传出去，丞相的脸面往哪儿搁？
很快，丞相府就组织好了人手四处追捕。
下人们不知道少夫人跟人跑了是怎么回事，付芊芊却是明白的。
那混蛋跟那狐媚子对视之时总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她肯定是跟着那混蛋私奔了。
也就是说……小碧说的是真的，那个混蛋真的走了，不会回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这么没良心。”
付芊芊自言自语，一双眸子渐渐渗出了眼泪，小嘴扁扁的，楚楚可怜。
小碧见了出言安慰：“小姐，你不要难过。那个人走了或许还是好事。”
“你知道什么？我为了救他，一心一意照顾了他好多天。为了他，我连父亲都欺骗。可他倒好，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从来没对哪个男人如此过。”“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夏公子城府极深，就昨夜之事来说。整件事跟他的设想几乎一模一样，小姐所说的每一句话，老爷的每一句回答都相差无几。天下间怎么可能有如此精于算计之人？小姐，这
样的人就算是老爷恐怕也很难对付。小姐若是喜欢上他，您又如何知道他是否真心实意？接近这样的人太危险，万一他只是想利用小姐对付老爷……”
“啪！”
小碧的话没有说完，付芊芊出人意料的一记耳光让她愣在了当场。
付芊芊瞪着眼睛：“不许你胡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付芊芊冲出了夏商的房间，快步出了自己的院子，最后到了父亲所在的入府大厅之中。
这两日家中接连出现事故，付余没有外出，此刻正在厅中对几个下人叮嘱和部署。
付芊芊到了父亲跟前，含着眼泪：“爹！你跟女儿说实话，您是否不会跟太子求情？”
付芊芊这话十分蛮横，颇有几分目无尊长的意思。
大厅之中还有人在，虽然都是丞相府的家臣，但付芊芊此时的举动依旧有些不合事宜。
付余微微皱眉，对身边几位家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暂且回避。
几个家臣离开了大厅，顺带将门给关上了。
大厅之中没有了别人，付余才沉声喝道：“放肆！你一个姑娘家，在为父家臣面前岂敢如此目无尊长？”
付芊芊虽是刁蛮任性，但却是识大体的。
但今日付芊芊毫不避讳，也不管父亲脸上的怒容，重复问道：“你是不是没打算替那些文人求情，昨夜所说都是骗我的？”
“芊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父亲跟你说的就一定会做到，不要胡思乱想。”
“但有人说父亲的承诺不可信！”
付余一皱眉：“是谁？”
“父亲不用问了，我是不会说的。但我相信他！”
“是那天那个跟你一起回来的家丁吧？”付余冷笑一声。
付芊芊却皱眉不语。
付余沉着脸，在大厅中踱步：“当时是为父疏忽，竟然没注意到那个家丁有古怪。不然也不会让他在你身边蛊惑你。”
“蛊惑？女儿只知道他说的一切都很准，一切都很有道理。不似父亲的话让人难以安心。”
“芊芊，你涉世未深，受到一些奸诈之人的蛊惑是在所难免的。既然为父已经知道有人在利用你插手朝堂之事，那昨夜所说的话自然是不能如他之所愿。”
付芊芊脸色一冷：“父亲，他果然说得没错。你就是出尔反尔！”
“芊芊，你还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对方的圈套。难道父亲明知道是圈套，还要跳进去吗？”付余面带怒色，“好了！此事你不要再插手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为父的苦衷，更能知道这世间的人心险恶。”
说完，付余大喝一声：“来人！将小姐送回房间。从今天开始，小姐不可离开相府半步。并且加派人手，全天十二时辰监视小姐一举一动，确保小姐不会再有危险。”
“父亲，你……你……”
“不要再说了，你先禁闭一些日子，自己好好想想。”
……
西城口附近的一家客栈内，店小二刚刚整理好客房离开关门。
夏商反手又关了窗户，有些急切地将衣衫不整的仙儿扑在了床上。
“公子……唔……”
这人有些蛮横的堵住了仙儿小嘴，一双手游遍了姑娘的全身。
仙儿很吃惊，也很紧张，小手死死地扣着床上的被褥，眯着眼睛，香汗淋漓，感觉一颗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仙儿的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体内全是公子的味道，连呼吸都快不会了……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仙儿没有准备，甚至难以承受，身体不受控制地抗拒，小手抵在夏商胸口，希望将他推开。
终于，夏商送了口，轻轻地压在仙儿身上，看着她。
仙儿羞红了脸，水灵灵的脸蛋儿像是能挤出水一样，小嘴微张微合，娇喘连连。
过了好一会儿，仙儿才缓过来，闪着泪光说：“公子，仙儿有些怕。”
“怕什么？”“怕享受了公子的好，仙儿就舍不得了。仙儿早已做好了死的觉悟，本以为只要能跟公子在一起，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天，就算死了也不后悔。可是……可是……现在仙儿好怕，好怕死，好怕不能跟公子长相
厮守，公子，救救仙儿，仙儿想活着。”说话间，可怜的人儿泪如雨下。
第688章 夏商的决定
没有想到这位敢爱敢恨、亦正亦邪、无惧无畏的白衣教妖女有一天会说出“怕死”二字……
夏商沉默了，感觉心在发颤。他低下头，轻轻地在那温润的香唇上一点，拭干了她眼角的泪珠，温柔道：“放心吧，我的仙儿一定不会死。还有一日，一日之后我将最重要的一件事处理完，就一心一意为仙儿寻求解毒之法。就算跑遍天
涯海角，我也会带着你。”
“一日之后？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或许是夏商最烦闷的事情了，想到李辛即将对大华文人展开屠杀，心里就沉甸甸的。
想要阻止李辛不容易，就算是丞相劝说，到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关键利用付芊芊牵制丞相的计划，因为付芊芊的画蛇添足而全盘暴露，不但没有起到利用丞相去劝解李辛的目的，反而会让付余更警惕，也更加坚定了付余和李辛站在同一条战线的决心。
现在，丞相已经不可能再为此事劝诫李辛了。也就说明天下间能改变李辛想法和决定的人已经没有了。
以夏商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跟李辛正面交锋，更不可能用所谓的劫法场的方式。
留给夏商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让皇帝改变决定。
现在皇帝毕竟还是皇帝，李辛要屠杀文人，也不是他一句话就可以的。
此事必须要圣旨，必须要皇帝点头才行，如果皇帝回心转意，李辛再怎么不愿也不敢落下屠刀。
可有个最大的问题。
夏商初入京城时，皇帝不知因何原因要杀夏商，虽然夏商逃了，但此次去改变皇帝的意愿，无异于自投罗网，其中之凶险不言而喻。
事情的复杂程度不是夏商能靠计谋和卜卦能猜透的，太多不可控因素导致会有很多意外发生。
一旦夏商踏出这一步，就是把命交给了天意。
若是一年前，这样的事夏商说什么都不会去管的。
现代人没有那么高雅，世俗难免，凡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
说起来，这些书生的生死跟夏商有什么关系？
被说京城内这数千文人，就算天下的文人死绝了又能影响夏商的生活多少？
夏商有足够的自信，不管是在乱世还是盛世，不管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他总能找到偏安一隅，安度一生的办法。
所以这天下兴亡对他又有什么重要呢？
但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经历得多了，夏商的内心也在悄然改变。
虽然这个世界对夏商并不是完全友好，经历了很多次生死一线，遭遇了无数危险，到现在都还在颠沛流离。
但是这个师姐带给了夏商爱情、亲情、友情，上一世所失去的，所亏待的，所渴望的，这个世界都给了他，没有因为他上一世的种种过错而减少半点。
为此，夏商对这个世界带着一份感激，对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百姓带着一种亲切。
男人立于天地，有所为有所不为，只有明白了什么是责无旁贷，才能真正活得傲娇。
夏商希望自己将死之际回忆自己的这一世，能够堂堂正正地说一句话。
“我不亏欠这个世界一点点。”
仙儿注意到公子的神色变化，心中疑惑，却也没有插嘴，乖乖地躺在床上，享受着被公子压在身下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夏商回过神来，前一秒的情动荡然无存，拧着眉头坐到了床边桌前。
推开窗，看着楼下街上的人来人往。
仙儿也走了过来，望了望远处依稀可见的观景湖，然后问道：“公子，为何会是在这里？公子需要完成的事情跟那个地牢有关吗？”
夏商没有正面回答，起身默默为仙儿整理衣裳。
仙儿自知身份，她就算是公子的女人，那也是没进门的妾，或许连妾都算不上，哪儿能让公子给自己理衣裳？
赶紧退开，屈膝行礼：“公子，切莫如此，仙儿自己整理一下。”
说着，仙儿慌慌张张地开始整理自身。
夏商皱眉：“我的仙儿何时也在乎起礼数来了？”仙儿脸一红：“公子说夏家礼教严苛，发妻更是个重礼重节的世家之女，仙儿若不从此时克己立行，万一以后被夫人不待见，既让公子为难，也让仙儿羞愧。既然已经跟了公子，那仙儿自然是要丢了往日的
随性，多为公子着想。”
夏商笑了，揽住仙儿香肩，轻手在她鼻尖一点：“我要的是仙儿，不是第二个怀柔。”
仙儿娇羞，低头细上了腰带。
“好了，随我一起去那边观景湖看看，希望有所收获。”
夏商此来是为能探得当日囚禁自己的地牢入口，以便和铁臂司的人联系上。
这个铁臂司跟夏商的对话不多，但能感觉到铁臂司对自己有一种暧昧。
就是既不愿意加入你，却又不愿意排斥你。
如果此次如皇宫见皇上要求收回屠杀文人的决定，就一定要有个能在身边保护自己的高手。
夏商觉得那个铁臂司的老首座是个不错人选。
所以夏商来这里就是想再见见那位老首座，希望能说动他出山。
很快，夏商和仙儿到了观景湖边上。
此次来和上次来也没有太多区别，这里总有一些人会坐在湖边休息，也有孩子喜欢在这边上玩水，只是这些孩子身边总有家长看着，孩子们玩水的时候家长们都很专注，似乎生怕这里出什么怪事。
夏商先是围着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隐蔽的通道，想想也不可能有什么隐蔽通道。
因为这里总是有人，如果真有隐秘通道，应该早就被人发现了才是。
但转了一圈也不是毫无收获，夏商已经听到了一些关于这个观景湖闹鬼的传言。
夏商也提了个醒，下意识觉得这个湖有些古怪。
随便找了个中年人就问：“先生，我们是外地人。碰巧路过此湖，又听许多人说这湖闹鬼。看这些玩耍的孩子背后，长辈们都很紧张，似乎是真有此事？”中年人很兴奋，看了夏商一眼，连声说：“对对对！这湖有没有鬼不知道，但这湖绝对有古怪。时常会有人听到这湖下面有声音传出，有人说像是鬼在哭，有人说像是有妖怪在说话。”
第689章 深夜挖湖
“呵！说得跟真的一样。”仙儿不信他，一副不屑，“公子，别信他，天下哪有什么鬼怪？”中年人不干了，加重了语气：“小姑娘你懂什么？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天下间什么怪事没见过？告诉你，我是亲眼见过，亲耳听过这湖下面有异动的。湖面会震动，里面的鱼儿都会受惊，声音也古
怪得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你若是不信我，你可以去问问周围的人，只要是生活在这边的，多半都是听到过见到过的。”
仙儿皱眉，看了看夏商，发现夏商也是紧锁着眉头，似乎也不太相信。中年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道“对了，你们若是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湖的故事。去找一个说书的先生。以前他就在湖对岸的酒楼里说书，结果酒楼拆了，现在人不知去了哪儿。他是最清楚这座湖的，
讲的那些故事我虽然不信，但很多人是相信的，尤其是小孩子，听他讲了这座湖之后，一个个都不敢睡觉。邪乎得很。”
“说书先生？如何去找？”“这个我就不知道。自从对面的酒楼拆了之后，他的行踪就飘忽不定，偶尔会有人见到他。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说书先生就住在这附近，也只会在这周围出没。反正很多人专程去找他找不着，你不想找
他他又忽然出现了，人也很古怪，神出鬼没的。
你若要去找，可以碰碰运气。他那个人也很好认，八十多岁，驼背，满头花白，比较精瘦。关键他抽烟。对了，你不知道什么是抽烟吧？就是前几年西方人搞来的稀罕玩意儿，棕色的干草裹成一团……”
“额……这个我知道。”
“哦哦哦……”中年人有些尴尬，“你知道就好，他的烟枪也跟别人不一样，铁打的，老长。不抽烟的时候当拐杖。总之，那个说书的，处处透着古怪，只要看到，一眼就能认出来。”
一下收获了这么多消息，夏商很满意，对中年人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就带着仙儿离开了。
给夏商的时间不多，他立刻开始寻找中年人所说的说书先生。
但事与愿违，夏商和仙儿分头去找，找了整整半天，却没有找到。
夏商也问了好多人，人们所说的也都跟中年人一样，那说书的神出鬼没，难找得很。
眼看夜幕降临，夏商一点收获都没有。
没有办法，只好跟仙儿回到客栈，先吃了一点儿东西。然后再客房中盘算是否该换一个法子。
现在时间非常紧迫，今夜一过，明日午时就是行刑之事，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夏商只有支身前往皇宫，面见皇上。
夏商在窗口想着，看着夜色渐浓，思绪也越来越混乱，久久也无法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
实在是夏商的担忧太重，导致他没法理智思考。
好在身边有个仙儿，仙儿忽然有了主意：“公子，你看这么行不行？”
“你说。”
“既然我们没法找到那个说书先生，干脆就设法引他出来。”
“如何做？”
“假设那个中年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如果那湖真有古怪，但世间却没有鬼怪。能出现在中年人所说的情形，只能是那湖下面有蹊跷。会不会是那个地牢就在这观景湖之下？”
夏商点点头：“这个我早已想到，也只有这种可能。但是湖水静止，没有流入下面地牢，可见入口不在湖中。”
“但我们可以往下面凿。如果地牢在湖下不深，我们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湖下面的古怪。不管是地牢里的人，还是那个说书先生，一旦知道我们这么做，肯定会出面阻止的。”
夏商眼睛一亮：“此法甚好！仙儿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夏商大喜过望，抱着仙儿亲了一口，然后忙不迭地冲下楼去。
此时客栈即将关门，小二在坐着最后的打扫工作。
夏商过去，塞给他一包银子：“伙计，再找几个精壮的下手来，今晚跟着我干一件事，里面的银子你们分。”
小二拆开钱袋一看，眼睛都瞪出来了。
这钱袋里面不仅有许多碎银子，还夹着许多银票。
就算是最小面值的，随便一张也能抵过他一年的工钱。
小二这还会犹豫？
根本不管什么，就算是掉脑袋的事情也要去干。
他按照夏商的要求找来了铁锹、出头、撬杠等等工具。
又招来了三个壮汉，而且都是修房子的石工，凿地开荒那是行家。
听说有个大老爷出大价钱请大伙儿帮忙，一个个都干劲十足，一炷香的时间都集合在了客栈外面，撸起袖管准备开工：“大老爷，您说，要咱们干啥？”
夏商站在前面，指了指黑漆漆的街道一头：“挖湖。”
“挖湖？”众人一愣，“挖什么湖？”
“整条街，除了那个观景湖之外还有什么湖？”
“啊？大老爷是说那个鬼湖？”
“正是。”
这下子可把几人吓到了。
让他们干什么都行，偏偏这个鬼湖……
别说去挖了，这大半夜的，光是想想都觉得发憷。
就算是成年人，还没有听过谁敢在半夜里去那湖边的。
所以到了晚上，那片湖的周围一个人影都见不着，鬼气森森，远远一看都让人头皮发麻。见到众人胆怯，夏商安慰道：“你们不要怕，这天下哪儿有鬼？出现那种种怪事，皆是因为湖下面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我花了大价钱，请仙人算过的，湖下面有东西，千真万确。你们帮我把东西挖出来
，还有打赏，每个人一百两现银。”
“嚯！”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见过出手阔的，没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点没错。
一听夏商又加了价钱，几人也就心动了。
相互看了看，一咬牙，一点头，一个壮汉就怒道：“妈了个巴子！老子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的鬼。若是见了，老子也是涨了见识！就凭大老爷这份诚意，老子豁出性命也干一次，怕个卵子！”“就是！怕个卵子！一起干！”
第690章 湖下黑石
深夜寂静，簌簌冷风时间时停，虽是炎炎夏日，亦觉阴冷。
观景湖的岸边还残留着游人观赏过的痕迹。
夜里的湖面如墨池一般漆黑，只有点点波纹能反射月光，依稀能看见湖下面的锦鲤在夜色下活跃着。
或许是这里流传着太多古怪传说，跟随夏商来的几个工人靠近湖边之后便有些瑟缩。
他们左右看了看，有模有样地作揖，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念着什么，应该就是求佛祖保佑之类的话。
但想着不菲的银子，他们在一点时间适应之后也都纷纷跳入湖中。
此湖不深，水没不过腰。
但湖水冰凉，几人一下去皆是激灵灵一个寒蝉。
中间有一个壮汉就问：“大老爷，我们这是从哪里开挖？”
“就在你那儿，能挖都深就挖多深。”
当即，几个人便聚在一起，动用工具乒乒乓乓地干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熟手，水面很快变得浑浊，池底的石头也一块一块地被撬了起来。
夏商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心里也是没底。
他自然不会想着把湖底挖穿，而是担心这么搞下去会不会把自己想见的人给印出来。
毕竟时间只有今晚，错过就没有时间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面前的观景湖已经面目全非。
岸边全是积水和石头、水草等等，湖里的水也是越来越浑浊。
本来可以借着月光看到下面的鱼儿，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几个工人已经有大半个身子被淹没水中，可夏商要见的人却还没有半点儿踪迹。
夏商还在想，是否这样的做法行不通。
忽然，就听见其中一个工人大喊：“大老爷，挖到了！挖到了！”
“挖到了？”夏商一愣，他可没想过真能从湖底挖到什么东西，听工人如此说，他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挖到什么了？”
对方在水中回应“不知道，一个大东西！很沉。”
另一个人喊：“老大爷，您先别急，等咱们将那东西给搬出来。”
接着，几个工人相互沟通了几句，然后一起把头钻入水中，半蹲着像是要一起将那东西抬出来。
夏商也来了兴致，不知道这水里面究竟还藏着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四个人出水，但他们的身子却都半蹲着，脸上也露出十分吃力的表情。
四个人喊着口号，一步步往岸边靠近，好不容易才将水下的东西搬到了岸边。
东西到了岸边一看，夏商就愣住了。
这竟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明显是经人打磨过的，表面十分光滑。
但这石头没有明显的造型，像一个有基座的鸡蛋，能够竖着立起来。
夏商正在观察，有一人提醒：“大老爷，这石头背面好像有字。”
“有字？”夏商疑惑。
说着，几个人一起，将石头翻了一面。
果然看见石头另一面刻着八个字。
“人不可入，鬼不敢出！”
一瞬间，包括几个工人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是长期生活在此的百姓，听了无数遍从说书先生口中流传开的故事。
故事里说，在五十年前，这里还不是一片水湖，而是京城中一处最神秘最阴森最恐怖的巨大宅院。
在这座宅院里面死了无数人，藏着无数冤魂野鬼，血腥之气弥漫整条街，中年不散。
进入这里的人，都是带着牲畜面具的鬼怪，而他们带进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有着比死还恐怖的绝望。
而这座宅院没有招牌，没有门匾，只在门口处立着一块黑色的石碑。
上面刻着：“人不可入，鬼不敢出！”
以前很少有人相信这个故事，因为这里是京城，如果京城之中真的有如此古怪的地方，仅仅五十年，不应该不会有流传，不可能只会从一个说书先生口中传出。
可现在，当几个工人看到他们自己亲手从湖底下挖出来的石碑后，石碑上的八个大字如重锤一般打在几个人的心里。
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难道曾经的诡异宅院藏在这湖底下？
那这片湖经常传出的古怪声音是否真的有冤魂在作祟？
一想，所有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几个工人吓得脸色惨白，接二连三地跪在了地上，一会儿拜天，一会儿拜地，一会儿拜湖，一会儿又去拜石碑。
“大老板，这事儿咱们可不敢再做了。这东西已经搬到了您的面前，那些银子……”
夏商皱眉，这块石碑对他没用，他要见的人还没有出现。
“这东西不是我想要的。”
几个人一听，连连摇头：“这事儿咱们说什么都不会再做了。罢了罢了，那剩下的银子咱们也不要了。”
几人不谋而合，相互看了看，丢下夏商和工具，飞快地离开了。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夏商感觉很无奈。
看来，这个办法还是行不通。
刚才挖湖的动静已经足够大了，但相见的人依旧没有踪迹，继续下去估计也是徒劳。
夏商已经决定等天亮之后就独自前往皇宫。
但就在这时，夏商忽然注意到在漆黑的夜里，观景的对面，一棵不大的松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似乎正用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自己，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
夏商心中一动，想着种种可能，同样地会议目光看着那边。
对方没有动，没有丝毫离开的意向。
“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夏商默默地想着，同时向着那个人的位置走去。
好在这过程中对方依旧没有动，直到夏商到了那边，对方才朝着夏商过来的方向也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碰面，头顶的松树挡住了本就稀少的月光，两人之间隔着阴郁，看不清面容。
但是夏商注意到，这个人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不对，应该是一支烟枪。
“您就是百姓口中的那位说书先生？”夏商问道。
但对方没有回答，夏商又问：“既然您知道这么多关于都察院的事，相信您也跟都察院有着不小的关联吧？”
“咳咳……”对方咳了咳，“你的目的？”
“我要见铁臂司的老首座。”对方又一顿，走得离夏商近了：“老夫便是。”
第691章 风雨前夕
“您就是老首座？”夏商颇为吃惊。
当初在地牢中见过老首座，但那地牢的光线很暗，根本没看清对方的相貌，而且一个说书先生，夏商也没有朝着那个方面去想。
对方自称为铁臂司老首座，夏商又细细看了一遍，倒是跟上次见过的老首座在身形上有些相似。
一时间，夏商心中是大喜过望，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这时候，夏商不可避免地有些激动，想要解下自己的腰牌，也表情自己的身份。
“不必了，老夫知道你是谁。而老夫想知道的是，你找老夫所谓何事？”
“请老首座出山！”
“请老夫出山？”黑暗之中，老首座的声音有些阴冷，“老夫已经不问世事多年，更何况，仅凭你一句话，想要我铁臂司的归顺，是否把老夫，也把你自己的份量想得太重了。”
“非也。晚辈此次请前辈出山，与都察院和铁臂司无关，有关的只是我和前辈您。”
“此话怎讲？”
“关于今夜过后，明日午时的事情，想必前辈是知道的。”
“那又如何？不过是死一些酸腐文人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前辈，这些文人之中并非人人酸腐，他们之中也有有才有志有能之人。这天下是文人的天下，若是文人都死了，天下岂非要倒退回到建国之初豪强当道的年代？”
“那又如何？”
“既然前辈一生终于朝廷，那眼看着朝廷往错误的方向走，却视而不见，是前辈所谓的忠心？”
“那只是你所说的，真正的对错不再你我口中评判。”
“那前辈是否该忠于都察院？是否该忠于我这个都察院首座？”
“老夫早已不是铁臂司首座，也不必忠于谁。”
“可是前辈就不觉得现在的都察院混得有些可悲？您忘了先前之事？堂堂都察院为了报复丞相，只能对其女儿动手！现在的都察院已经如此，您身为都察院中仅存的老前辈，难道不应该有所行动？”
这话让面前的老首座沉默了。
过了很久，对方方才说道：“老夫愿意帮你一次。”
一次也是好的！
夏商也没有更多要求，直言：“晚辈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阻止太子李辛屠杀文人。如果此时能成，也算是找回了李辛与付余将东岳先生之死嫁祸给都察院的场子。”
“就你我二人？”
夏商点点头。
“老夫到是想听听你的计划。不要告诉老夫什么劫法场的意见，老夫虽然年迈，但也不想这么早就死了。”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阻止李辛，那便是皇上。我要入宫面圣，只是担心一路凶险，希望老前辈能保我全身而退。”
……
第二天的太阳没有升起，夜幕刚落，京城的天空被一层薄薄的乌云笼罩，而且的越积越厚，越积越沉。
今夏已许久没有下雨了，也到了该下雨的时候。
辰时之前，天还很沉，云层中的雨滴迟迟没有落下。
京城大街小巷，外出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雨伞，以便不时之需。
皇宫正阳门的侍卫刚刚接待完毕了今日前来早朝的大臣队伍。
按照平日的习惯，这时候就是侍卫们比较清闲的时刻，大都聚在一起相互闲聊着。
今日也不例外，可正当他们准备放松下来的时候。
吧嗒一声，米粒大小的雨滴终于落下了。
这是大雨的序幕，紧随其后的事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的雨滴落下，很快形成了一道通透层叠的雨幕，伴随着闷雷滚滚，一对侍卫瞬间被淋了个通透。
“哎，这鬼天气！为什么早一点，也让那个趾高气扬的大人们感受感受。”
“那些大人们都是藏在金窝银窝里，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小角色风吹日晒又雨淋的。”
“你们几个都注意点！”一个侍卫队长走了过来，顶着一生水渍，却依旧十分严厉，“今天有大事发生，所有人都振作点！”
经此一说，侍卫们都严肃起来，他们都知道，今天会有数千个文人被砍头，这可是自开国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大事啊！
他们这些侍卫虽见不得人文人，但一次性杀这么多，他们倒也觉得有些过了。
但大人物之间的游戏，他们哪里有资格评判呢？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侍卫提醒道：“快看，那边有人过来。”
皇宫之外的巨大广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
两个身影在狂暴的雨中显得有些模糊，各自撑着一把黑伞，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似乎会有事情因此二人发生。
今天是十分紧张的一天，京城的刑场上早已准备了上万士兵，京城各处的巡逻也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严密。
朝廷所担心的就是怕今天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侍卫们也接到了消息，任何人都要严密盘查，不可丝毫松懈。
现在雨中的二人无疑是十分古怪的。
正阳门的一队侍卫叫唤了一个眼色，一起围了上去。
等走得近了，他们才发现这二人是一老一少，一个年约八旬，一个却年仅二十。
他们的黑伞打得很低，遮住了各自的脸。
侍卫们越来越不对劲，喝问道：“皇宫重地，何人敢擅……”
话未说话，侍卫忽然注意到两个人的脸，一时间只觉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此二人一人带着牛头面具，一人带着虎头面具，只有一双空洞洞的眼珠透过面具射出神光来。
那面具形象狰狞，些许雨水正顺着面具上的纹路往下滴落，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咕噜……”侍卫队长咽了口口水，有些颤抖地退开了几步，示意自己的手下全都让路。
很少有人知道这些面具代表着什么，但身为侍卫队长，必须知道什么人能进皇宫，什么人不能进。
在他刚刚成为皇宫侍卫的时候，老队长就对他说过，带着这样面具的人千万不要阻拦，否则后果很严重。
……
雨大清洗了太和殿外的平台、石阶、龙柱以及宫殿之上的金雕玉瓦……
还有每一位入朝参政的每一位大臣，仿佛是要洗净他们身上和心上的灰尘，以便更好地以赤诚之心传政天听。“上朝！”
第692章 昏昏欲睡的皇上
略显喧哗的太和殿内，公公的宣声之后很快寂静。
大臣们一边清理着各自身上的雨露，一边分列两边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今日的大臣们脸色皆是不好，不知是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大殿正前方，丞相付余红光满面，位于众臣之首。
而他之上，三阶台阶之后，太子李辛锦衣玉袍，腰间环剑，同样面目红光，含笑而立。
片刻之后，大殿之内。
一位老太监搀扶着金冠龙袍的皇帝缓缓行来，一直走到大殿之上的九龙宝座中坐定，老太监才躬着身子退到了幕帘之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有力地朝拜终于拉开了今日早朝帷幕。
可是与此有力的朝拜之声相反，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却愈显老态龙钟，双目无神地盯着下方臣子，然后无力地挥了挥手。
“今日，有何事启奏？”
朝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下方官员，位于后方外围的几个文臣相互看了看，各使眼色，却不知所为何事。
丞相付余半躬着身子，不时回头看看后方情形，见此又不禁漏出一丝冷笑。
又过了一会儿，看似后方几人眼神交流之后将有一人出列。
却没想到前方太子抢先了一步：“启禀父皇，为今日午时刑场一切顺利，儿臣已连夜调配北方驻疆外之兵回京。如今三万兵马驻军京城之外，一万兵马入京驻守刑场，并维持京城安定。儿臣命入京驻军不得侵犯百姓，一切低调从事。本意为只为震慑，皇宫之外心怀不轨的士族。但却总有一些士族藐视朝廷，无事法度，以各种方式挑衅滋事。更有甚者在京城之中散播谣言，污蔑朝廷。儿
臣已将滋事之人全部抓获，待斩之罪人已由原先的三千余人变成了先进的四千三百七十六人。”
“啊？！”
朝堂之众听此言而大惊，瞬间哗然一片，低语指责之声四起，各个都是面露愁容，暗地里捶胸顿足。
付余听到了许多，但没有说话，依旧那么冷笑着，眼神中还带着一丝鄙夷。
龙椅之上的皇帝却没有表示，看着下方如此混乱，索性眯起了眼睛，然后……然后似乎是打起瞌睡来了。
“皇上！皇上！”礼部侍郎江杰带着满面悲戚出列跪下，“皇上，此事不能由着太子殿下胡来呀！这历朝历代，皆以文武相辅相成以治国。从未见过哪个国家能弃文治而兴邦。更没有过如此毫无顾忌地大肆屠杀士族和文人，
这是逆天道之事，是要遭报应的！皇上收回成命吧！”
这一番话，礼部侍郎喊得撕心裂肺，正是他多少日夜敢怒不敢言之语，到了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抛下了，他说了出来。
可是，龙椅上的人依旧昏昏沉沉，好似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皇上！皇上！”江杰接连喊了两声。“放肆！”李辛大喝一声，“今日午时问斩之人皆是铁证如山的罪人！每一个人地罪证皆是按照大华律法而定。早在一月之前就已经有了定论，此乃皇上亲下诏书，亲自公之于天下，是无法辩驳之事实。江大
人，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要皇上收回成命，岂非是要皇上背上个出尔反尔的罪名？你之罪尤甚，竟说皇上将遭报应，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你也敢说！来人，拖出去斩了！”
李辛一声令下，殿外两名带甲侍卫左右而入，只听铁甲哐当之声，一前一后架起了礼部侍郎。
“皇上！收回成命吧！大华天下将有灾难降临呀！”
只听江杰地呼喊越来越远，一步步被拖离了太和殿……
或许是江杰的声音勾起了众人的勇气，一时间大半的文臣跪伏在地，不停地喊着两个字“皇上！”
……
大雨之中，夏商和老首座疾步如飞，先前的黑伞已经丢了。
两人带着一身狼狈从宫门入，穿过了无数走廊，终于到了太和殿外的巨大广场之上。
看着那远远的大殿，老首座终于问了一句：“你如何能说服皇上？还是说你认为现在的皇上还能左右朝堂？”
夏商脚步没停，只说：“一切都没有想好，只能去了太和殿，随机应变。”
“啊？！”老首座也惊了，一步定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夏商，“你没有任何打算？”
夏商回头：“怎么？救人如救火，哪儿能想这么多。”
老首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间还有这样的疯子？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去干嘛的？
老首座还没有想清楚，夏商忽然一声喊：“前辈，那边那个人，拦住他！”
雨幕中，老首座看到夏商指着一个方向。
只见前面不远，两个银甲侍卫整拖着一个穿着朝服的官员从太和殿外的百级台阶往外走。
那个官员拼命地挣扎，口中嘶喊着什么。
无奈雨声太大，听不见。
这时，三个人正从夏商二人的左面不远经过，夏商注意着银甲侍卫，对方也注意着夏商二人。
眼看三人要走远了，夏商才忽然喊了一声。
老首座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瞬间拦在了三人面前。
两个银甲侍卫吓了一跳，大喝：“你们是什么人？”
老首座没有说话，望着夏商。
两个侍卫被老首座先前的速度所震慑，一时间不敢乱动。
还有老首座脸上的古怪面具，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夏商走了过来，冷声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两个侍卫看着夏商脸上的虎面，有些紧张：“我们乃是太子殿下的亲卫。”
“那他又是什么人？”
“礼部侍郎。”
“他所犯何罪？”
“朝堂之上，口出狂言，死罪！”
“纵使死罪，为何是你们两个亲卫将他带走。什么时候太子的亲卫也能在朝堂之外行刑的？”
“我等奉太子之命行事。”
夏商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们奉朝廷之命行事！太子亲卫持刀入太和殿行凶，死罪当斩！”
“你说什么？！”两个侍卫表情才一变，身边的老首座就已经出手，只一人一掌，两个侍卫身体的银甲爆裂，后背就炸出了一道碗口大的血花，瞬间没了生息。
第693章 皇帝手中的刀
雨幕中飞溅的鲜血如点落在黑白山水中的朱砂，飘荡在空中，血腥之气很快随风雨而消散，只留下两具身着银甲的空壳。
这世上怕死的人还是多一些，先前被拖着从太和殿一路过来的礼部侍郎这辈子没见过敢在太和殿外杀人的人。
而且如此干净利落，并且带着让人心底发寒的面具。
这一下，江杰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吓得裆下涨水，双腿如筛糠一样。
好在是在雨中，他的尴尬还没人发现。
过了片刻，江杰才安定了身形，心想自己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又何必怕什么呢？
一想，这才鼓足勇气问面前两个鬼面人：“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这里是……这里是皇宫……”
夏商看着他，想了想：“这两个人说，你是因为在朝堂之上顶撞了太子？”
“是又如何？”
“如此你是不赞成太子杀害天下文人的？”“如此有悖天理之事，岂能纵容？若此事发生在大华，那大华岂不沦为后世子孙世世唾骂之朝？皇上也将永远背上昏君之名号，满朝文武皆沦为谗臣。关键如此不顾人伦天理之做法……大华，大华迟早要完
的！我江杰虽人言轻微，但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进言。只可惜……只可惜如今的皇上早已人老混沌，无力主持朝政。满朝文武都在议论，如今的皇帝早已成为了太子的傀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大华，真是大华天下的悲哀呀！这样的大华……这样的大华没救了！
此人说得义愤填膺，不知是想着自己将要死去，还是对身上的这身官服有着执念，说完之后竟然在雨中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谁说大华没救了？我这不是来救了吗？”
夏商看着他，平静地说了一句。
“嗯？”江杰轻咦一声，轻轻地看着夏商。
“江大人，我跟您的目的一样，也是为了阻止李辛而来。”江杰苦笑一声：“你是何人？你可知现在朝堂之上完全由李辛一人说了算。但凡有与之一间不和着，不管什么大臣，皆是由我一样，直接处死。满朝文武，即便有心怀忠贞之臣，却也碍于李辛之淫威，敢怒
而不敢言之人多矣。”
“那又如何？大人不就是那个感言之人？只要这天下还有一人敢发声，那李辛就不会高枕无忧。至于我的身份……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京城曾经有一个部门，所有人都会戴面具。”
江杰愣了愣，嘴里嘀咕着：“所有人都会戴面具……”
忽然，江杰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喜道：“你们是……你们是……”
夏商作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身份不重要，现在我需要江大人帮在下一个忙。”
“什么忙？”
“这个忙会很危险，江大人需要抱着必死之决心。江大人，你敢吗？”江杰一听，愤恨之中从地上站直，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狂笑道：“哈哈哈哈……你且看看我狼狈如丧家犬的模样！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试问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就算大人要立即去走江杰的项上人
头，只要大人一话，但取无妨。”
……
此时，太和殿中
“皇上！”
“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呀！”
自礼部侍郎被带出殿内之后，朝堂之上过半的大臣终于是忍不住了，纷纷出言。
整个大殿乱作一团，人声喧哗犹如外面的集市。
但皇上却始终保持着浑浑噩噩的模样，对和满朝的大臣视若不见，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眼看局面越来越乱，丞相付余忽然一声大喝：“都闭嘴！”
丞相这一声吼颇有震慑之威，朝堂众人方才有所缓和。
“这太和殿乃是庄严肃穆之所，岂是尔等喧哗吵闹的地方？尔等各个都是朝廷重臣，却因为一个口出狂言，藐视朝廷的宵小之辈而大肆争论。尔等看看自己，如此成何体统？各位，那些人乃是特征如山的罪人，扰乱天下的祸根。他们究竟算不算文人都还说不一定。你们又何必如此紧张。皇上只赞同将那些罪人斩首以儆效尤。却从未说过要弃文治。要知道，那些人污蔑的是谁
？是都察院！是朝廷最核心的一个部门。其重要性，堪比三公六部。污蔑都察院，就是污蔑朝廷。”
“都察院，一个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的部门。就算是有人污蔑它，需要杀数千人以儆效尤？这是滥杀无辜，这是在滥用职权！”大臣之中，有人高喊了一句。
台阶之上，李辛表情阴沉，瞥了一眼说话的方向，正要说什么。
却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太和殿之外传来。
“是谁说都察院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话音一出，朝堂内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纷纷转向太和殿门口。
就见一个浑身遇水的青年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没人认识他，但他的举动着实让人惊讶，没有谁敢在没有宣召之前，堂而皇之地进入太和殿。
这样的人，本应该直接拦在殿外。
可奇怪的是，此人走进来却没有收到丝毫阻扰。
站在最靠近门的官员探头出去看殿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口的十几个精锐侍卫，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你是何人，快拦住他！”有人高喊。
但同时又有人大喝：“看他的面具！”
先前早有人看到了他的面具，只是没有人去多想，认为这只是个不愿意露脸的贼人。
但有人如此刻意地强调一声，众人才意识到这张面具绝不简单，它有着更深层次地意义！
满朝文武虽大部分人已经忘记了面具的意义，但总有人还记得，总有人不会忘了这些面具曾经给他们带来的恐怖。
“是……是……他是都察院的人！”
“都察院的人！”
朝堂之上哗然一片，那些老一辈的大臣更是吸了一口凉气。
这面具是都察院的标志！
是曾经威慑天下的只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的屠刀！今日，屠刀出鞘，难道是来杀人的了？
第694章 朝堂上的对峙
都察院的人为何出现？
这代表着什么？
都察院存在的五十几年时间里，永远是存在于朝廷最阴暗的角落。
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如此堂而皇之地走上朝堂，走到皇上和诸位朝臣的面前。
这看着年纪轻轻的虎面人，他是谁？
他是都察院之中的哪一位？
所有人都在猜测，所有人都如坐针毡，因为曾经的记忆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察院的出现总不会带来好事。
难道这是李辛安排的？用都察院之手，杀光朝堂之上反对他的所有人？
这不可能！李辛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才是……
不过……
众人心中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太子李辛的所做作为，哪一件不是天下人都觉得他不敢做，而他最后却又做了呢？
“刚才是谁说都察院已经在五十年前消失了？”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彻大殿，小小的年纪展现出的是与年纪完全不符沉稳和威严。
先前的老臣被这一句话吓得险些站不稳，他没有动，以为能藏在众臣之中不被发现。
但是，就在那一句话之后，所有的大臣都不经意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位说话的老臣瞬间暴露在了这位的虎面人的面前。
“是你说的？”
老臣抽了一口凉气，几乎就要下跪，但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用颤抖地声音问道：“你……你……你是何身份？朝堂之上岂容你……”
老臣的话未讲完，忽然一块腰牌亮在了他的眼前，也亮在了太和殿之中所有人的眼前。
虎口含一！
都察院首座，京门十二司之首！
这一刻，李辛和付余的脸色变了，这个人的出现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虽然早在京城听说过都察院首座重现京都的传言，但那毕竟都是些传言，经过调查，这个藏得最深的人始终能在即将发现他的时候又突然消失。
李辛和付余一直认为，这个都察院首座应该是个识时务的家伙，知道如今都察院的处境，还不敢做什么事。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今日的朝堂，如此大胆妄为地出现在这里！难道将成为今日最大的变数？
这腰牌出现的一瞬间，不仅仅是李辛和付余，就连龙椅之上一直昏昏欲睡的皇帝也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微微坐直了身形！
“这位大人，现在你可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夏商高举腰牌，淡淡地又问了一句。
那老臣没有说话，准确地说是不敢说话，嘴皮直打哆嗦，一张老脸毫无血色。
夏商收回腰牌，轻轻地拍了拍老臣的肩膀，险些让这位老臣软在了地上。
“现在各位应该都知道了吧？都察院永远没有消失！”
一声低喝，全场众人头皮一麻，相互间交换着眼神，无不脸色惨淡，心说那个人人谈及色变的都察院又回来了吗？
那老臣终于是压不住内心的恐惧，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用紧张。”夏商淡淡道，“虽然你说都察院不在了有点儿不合适。但你后面说的，如果污蔑都察院需要杀数千人来以儆效尤，却是是滥杀无辜和滥用职权。”
“这位首座大人，你所在的乃是太和殿！是群臣议政的地方。不是你都察院的私人刑堂。”付余走到了夏商面前，低喝，“什么时候起，都察院的人也有资格在太和殿上指手画脚了？”
“的确，都察院没有资格在朝堂之上论政天下。但若事情牵涉到都察院本身，我这个都察院首座是否有权利干涉的一下？”
“你什么意思？”
“把人带上来！”夏商朝殿外喊了一句。
夏商话音刚落，也不见殿外有人，却看见一个人从殿外飞了进来，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大殿之上。
众人一看，居然是先前被带走的礼部侍郎江杰。
“这……”付余脸色一变，回头看了看李辛。
李辛见到江杰，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缓缓地从台阶之上走下，走到夏商面前，死死地盯着夏商面具上两个黑漆漆的眼洞。
李辛气势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一股与身俱来的帝王之气，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周围的大臣们知道李辛是动了真火，纷纷退开了几步。
但众人没有想到，面前这年纪轻轻的首座大人，竟然能在李辛如此严厉地注释之下而不退不进，毫无变化。
李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仅仅一个照面，他就意识到这个小子能当上都察院首座不是靠的运气。
“首座大人，此人先前在大殿之中口出狂言，藐视皇上，藐视天下，已经被下令处以斩首。为何大人又将他带回到了大殿之中？之前两个负责处刑的侍卫何在？”
“已被我杀了。”夏商淡淡道。
“啊？！”
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这绝对是头一次有人敢当着李辛的面承认自己杀了他的人！
“首座大人，你可好大的胆子呀！”李辛冷冷地说了一句，且看他眼中已经隐隐有怒火喷发，却咬牙切齿地继续说，“在此皇宫之中，胆敢随意杀人？”“太子殿下，下官并非随意杀人。那两人口中声称自己为太子殿下的亲卫。试问，如果是太子殿下的亲卫，为何不再太子身边保护太子的安全？反而要在太和殿之外侍候，竟敢携带朝廷大臣处刑。这是谁人
给他们的胆子？大华的律法之中是谁敢做如此以下犯上之事？就算此人藐视朝廷，那也应该又这皇宫之中的廷卫行刑。若是此人反抗，也该有御林军出面。我相信太子殿下应该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吧？很显然，这两人心怀鬼胎，想要把这以下犯上的罪名安在太子头
上，下官自然要将他们杀了。否则让太子殿下背负大不敬之罪，岂不有失体统？下官为太子殿下解决了难题，殿下是否应该谢谢下官呢？”
“啪……啪……啪……”
朝堂之上忽然出现了清脆的掌声，李辛大笑着，轻轻地拍着双手，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夏商身上。“好！好！好！好一个都察院首座！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到底是栖地三年的鸟，已到一飞冲天时！”
第695章 困龙睡醒
一番对话让先前还惴惴不安的大臣们心情一震。
这位都察院首座一出现就跟太子争锋相对，看来此人不是为了帮助太子屠杀众臣，而是跟太子作对来了！
都察院首座！
都察院首座！
暗地里的大臣们，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这一刻来得太及时了！
来得太让人兴奋了！
这些反对太子的大臣们，私下不知秘密交会了多久，苦思冥想找寻对抗李辛的方法。
他们将所有能拉拢的大臣都拉拢了，却依旧不能跟太子抗衡，甚至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他们想过了所有的可能，却忘了一直藏在京城黑暗角落中的都察院！
这一刻，所有的大臣都恍然大悟。
这天下间如果还有一股势力能与太子对抗，那也只有是都察院，也只能是都察院了！
大华天下将倾之际，终于有了转机！
可这些大臣们激动之余，谁还想过现在的都察院是否还是五十年前的都察院？
于此同时，夏商听过李辛所言之后，面具之下的俊朗面孔，亦不经意得变得难看起来。
到底是栖地三年的鸟，已到一飞冲天时……
这句话夏商很熟悉，但从李辛口中说出，那就别有用意了。
还记得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夏商对怀柔说过那一句：“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则惊人”。
原来这一句话早就通过陆寻传到了李辛耳中，原来这位太子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位都察院首座潜伏着。“首座大人，原以为你我之间会成为至交。没想到，您这一出现，却是对着本太子的要害将了一军。看来这是陆寻的失职，他在信中说过，这位年轻的首座大人，将来一定会成为本太子治理天下的一位得力
帮手。”“太子殿下，如果您不是这么一位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视天下百姓之命如同草芥之人，那下官倒是愿意帮助太子治理这天下。很可惜，我跟陆寻不同，不是一位像您这样的激进分子。相反，您的所作所为
已经让下官感觉很危险，已经到了都察院不得不出手的地步了。”
夏商和李辛对话的声音很小，也只有他们才能听见。李辛冷冷一笑：“首座大人，别一口一个都察院挂在嘴边。你真以为你自己能代表都察院吗？你这样的虚张声势吓一吓你身后的那些大臣尚可，你以为这样就能震慑本太子？别说你现在一无所有，就算你真
的掌控了整个都察院，在本殿下眼中，如今的都察院只是历史的尘埃，永远也上不得台面了。”
“一无所有代表我没有本钱，但太子似乎输不起吧？”
李辛冷冷一哼，加重了声音：“那好吧！本太子倒要听听您这位都察院首座在朝堂之上有何话说。”
夏商上前，对殿前皇上跪拜言道：“启禀皇上，一月之前，下官曾听闻东岳先生之死后，案发之所有都察院腰牌印章刻在桌上。便有人以此为由，传播杀害东岳先生之人乃都察院首座。
再后来便发生了文人大肆宣扬杀害都察院首座真凶的事情，太子殿下便调集军队对京城之中文人大肆抓捕。最后竟然以此定罪，要诛杀所有参与的文人。”
付余打断：“首座大人，这些文人让你们都察院蒙受不白。太子这么做，也是为了都察院着想，也是为你们洗刷冤情。”
“若真如此，下官自然是要感谢太子殿下出手。”夏商顿了顿，“但此事有一个天大的疑团，下官认定此乃有人刻意为之。”
皇帝没有说话，李辛问：“有何疑点？”
“以先前为例，下官进入太和殿之内，满朝文武只有一小部分人认出了下官身份。可见因都察院消失京城多年，故少有人记得都察院的存在。在此的大臣们都少有人认得，更何况外面的那些文人。那些文人多为年轻人，根本不知道都察院的故事和五十年前的变故。就算在西城口的观景湖边，一样极少有人知道都察院存在过。别说仅凭一个留在木桌上的印章图案，就算下官站在案发现场，那些文人
之中谁能认出下官乃都察院之人？
如果整件事不是有人从中传播，肆意造谣，那些文人如何一口咬定为都察院所为？那些文人分明就是被人利用，成为了暗中策划者的棋子，成为了整件事的牺牲品。”
听夏商所言，身后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思量一会儿之后，皆是点头表示赞同。
夏商继续道：“如果那些文人是被人利用，所谓不知者不怪，他们所犯之罪是否该从宽处置？”
“但他们之中有人杀害巡卫。”
“杀巡卫着当诛，但绝不该牵连如此之多。下官记得，今日问斩的书生之中，其大部分之罪乃散播谣言，污蔑朝廷。相比于他们，是否那些在暗地里操纵此事的人更应该详细调查？”
李辛冷声：“听大人这语气，是不是已经查到了真凶？”“太子殿下，您不要忘了，曾经的都察院最擅长做的事情是什么吧？”夏商说着，缓缓起身，带着一股意味深长地味道，“要查明杀害东岳先生的真凶，以至于找到整件事的背后主谋，下官倒是做过一些准备
。”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皇帝，忽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本来一直都混混沌沌的眼神竟然在此刻闪出了凌人心寒的精光：“首座，你且说来听听，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
今日早朝开始之后，此乃皇帝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而且还站了起来，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命令口气。
一瞬间，群臣精神一震，以为皇帝的态度将由此而改变。
同时，李辛也是脸色大变，竟然有一种慌乱的感觉。
很显然，皇帝的开口他没有预见，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而就在此时，夏商终于起身，指着一边被带走又被带回来的礼部侍郎江杰道：“杀害东岳先生的真凶就是他！”
“哈？！”
话音刚落，大殿之中传出一阵阵奇怪的呼声。
也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好笑，还是一种莫名其妙。连皇帝都在瞬间愣了愣，憋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最后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无力地眯起了眼睛。
第696章 真正的凶手
江杰是凶手？
听到这话，满朝文武第一反应是想笑。
江杰是什么人？
从刚才他第一个为天下文人鸣不平就知道，他的心是忠于文人、忠于士族的。
而东岳先生乃大华文坛的领袖级人物，一向是江杰最敬重的。
他怎么可能杀东岳先生？
李辛听了也是冷笑：“首座大人，这里是朝堂，不是什么玩笑话都能说的。任何人，不管任何身份在这里说话都要对自己的所言所行负责。”
夏商点点头：“下官自然会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但太子殿下是否会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呢？”
李辛脸色一沉，大喝一声：“好！今日就请首座大人在满朝文武之前给我们众人一个交代，且听听为何说江杰是凶手。”
“诸位大人估计是不信的，你们大可以问问江杰自己怎么说。是不是他杀害了东岳先生！”
夏商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杰身上。
江杰刚经历了死而复生，又在外面的瓢泼大雨之中淋了个通透，如今已是一身脏乱，蓬头垢面，样子十分狼狈。
此刻，众人目光所指，江杰知道该自己说话时，竟是情感爆发，嚎啕大哭起来。
“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啊！”
这一连串的“我有罪”叫得是那个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让所有人心里都为之一颤，心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如此绝望和懊悔。
面具后的夏商都懵了，看着江杰的模样，原来大华天下人才辈出，影帝当此人莫属。
江杰虽没开口，但他这一哭，让全场众人心里都默默信了几分，暗道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付余看着直皱眉，心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江杰和这个都察院首座到底准备干什么？
“江大人！你哭有什么用？现在在朝堂之上，那位首座大人说你是杀害东岳先生的凶手，你总得说句话吧！”
这时候，江杰才努力止住了哭声，像个孩子一样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就看见他狼狈的脸上涕泪横流……
“皇上！罪臣认罪！杀害东岳先生的人正是罪臣！”
“啊？”
朝堂之上众人齐声惊呼，各位官员面面相觑，皆是不明所以。
就算江杰亲口承认，他们还是不太相信，反而是更搞不懂是什么情况了。
“江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您这一认罪，可就是要背负万世骂名呀！”
江杰哭诉道：“皇上，罪臣之所为，皆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李辛见状也坐不住了，他可不想任有事情发展下去，连忙出言打断：“江大人，你说你是凶手，可有证据？当日，你是如何行凶的，整个过程又是怎样的？”“当日，东岳先生翻案释放，罪臣于当夜在酒楼之中密会东岳先生。下官密会东岳先生乃受人所托，若是东岳先生不死，那暗中谋划之人不会放过这天下的文人和士族。东岳先生以为所有的事情已经结束，
却没有想过事情才刚刚开始。后来，东岳先生得知要自己的命来换天下文人的安全，便毅然决然愿意领死。罪臣是东岳先生的门生，此番的决定也是饱受折磨。但东岳先生一再要求，愿意为大义而赴死，定要我杀他。罪臣无法选择，
故将东岳先生杀死后跳窗逃脱。”
付余大怒：“满口胡言！你一个礼部侍郎，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杀死东岳先生？而且，在案发当场，还留有都察院的腰牌刻印！那是内力极其精湛之人，用腰牌生生印在上面的。”
江杰道：“做到那一点并不复杂。只需要一块铁质腰牌和一块铁锤就够了。”
说着，江杰从身上摸出了一块和夏商腰间木质腰牌一样一样的铁质虎头腰牌。
江杰接着说道：“这样的腰牌放在木质的桌上，再用铁锤敲击，很快就能在桌上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记。”
“你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是那个人说的，他最担心的不是东岳先生，不是文人，而是一直藏在暗处的都察院。这样做就能把文人的怒火转移到都察院身上。让文人和都察院相互厮杀。至于我为何能杀东岳先生，先前已经说得
很清楚，是东岳先生自愿领死，所以没有丝毫反抗，故而案发时没有任何动静。”
听着江杰说了这么多，从条理和逻辑上来讲，都十分符合案件所展现出的细节。
大臣们都没有了声音，觉得不可思议，但似乎也有一点点相信了。
这时，夏商补充：“大家可以想一想，如果整件事真的是由都察院所为，都察院又怎会故意留下罪证？很明显，这是有人蓄意地栽赃嫁祸。”
付余又道：“但是在案发之时，有人证明亲眼看见了凶手相貌，但不是江杰大人的脸。而是一个年轻人！”
“这个，下官比谁都清楚！”
夏商冷笑一声，随即取下了面具。
当面具落下，一张俊美好似姑娘的脸显现出来，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夏商的脸上。
一瞬间，付余瞪大了牛眼，李辛锁住了眉头，连皇上也都瞪大了眼睛。
这一张脸展露，所有的疑团都解开了。
那个众人都在调查的神秘的年轻首座究竟藏身何处……
李辛想到了，他曾在临山苑见过他，曾在西方人的船上见过他！
付余也明白了，这个人就是当初为东岳先生策反之人，而且就是自己的女儿身边之人！
而才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了起来，这一张脸竟然跟文人们在外粘贴的告示上的那一张脸如此相似！
“是他！是那张告示上的脸！”夏商扫了一眼众人：“皇上，诸位大臣，你们应该已经明白了吧？当时，下官在场！整件事下官亲眼目睹。因为东岳先生死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下官。当时下官离开房间没有走远，却听东岳先生的房间内异动。下官第一时间追了进去，却看见江大人已经跳窗而走。下官正要去追，却被后来的书生给看见，所以被认定成了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