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仙桃山郊游
典学的课堂上毫无征兆地说要去郊游。
夏商认为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因为从一开始凤起就在进行自己的小动作，先是装作不认识自己，后又寻了个理由把自己支走，让自己有了许多合理的不在场的时间。
跟皇上治病的事情上，凤起一定有从中配合。但他究竟是通过谁了解到事情发展的尚且是个迷。
之前，夏商认为凤起站在皇帝的那一边，现在来看，却又不是。
他说要去郊游，摆明了是在给夏商制造潜伏的机会，通过这几日的郊游，让夏商一路跟随，给夏商不在场的证据。
如果不是凤起刻意为之，夏商不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巧合的事。
凤起到底盘算着什么，夏商不知道。
但此次去郊游是机会，是时候找凤起谈一次了。
到了深夜，夏商再次悄悄地去了后园。
那里，仙儿已经等候多时。
今夜的仙儿没有往日的轻松，似乎藏着心事，在月光下更显凄寂。
“公子”
呢喃一声，夏商抓住了她的手。
一月时间的夜夜相伴，让两人的关系近了许多，在一起也更自然了。
这牵手的动作很平常，但夏商却没发现今夜的仙儿有些异样。
“仙儿，接下来的几日内，我便都不会在此，要去到仙桃山待上几日。你也不必这么辛劳，夜夜来此等我。”
听到这话，仙儿表情倒是放松了些，淡淡一笑：“如此正好，仙儿也是有事需要离开数日，待到归来时，仙儿再来寻公子。”
“哦？所为何事呀？”
“只是一些琐事罢了，无甚要紧的。”仙儿说得寻常，“喏，这个这个给你。”
说话间，仙儿拿出一把景致的折扇递给了夏商。
夏商接过来，没急着打开：“这是”
“仙儿路过一家店，看着这扇子好看，又想着公子乃是文人，手中没有一把像样的陪衬，就买了下来，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夏商大喜：“这如何能嫌弃？仙儿给我买的东西，那自然是天下最好的。”
仙儿听了娇羞，苦笑着摇摇头：“公子打开试试，看看可趁手否？”
这折扇夏商甚是喜爱，把玩了一下，觉得用料上佳，外壁又一层薄薄的釉彩，入手温润，下方还有一条流苏，顶部绳结处绣着一个“仙”字。
将扇子打开，一面是山色水墨，一面“孤勇”二字，十分简单。
仙儿见夏商看得仔细，有些惴惴：“公子，可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
“莫不是打趣仙儿的吧？”
“这扇子是好，但更好的则是流苏之上那小小一‘仙’字。”
仙儿听了，俏脸一红，含羞多看了夏商两眼，想来也是心里舒坦。
不过，仙儿没有多留，见夏商收了自己的礼物，便急着要离开。
夏商也不好说什么，道了一声珍重，便是断了这一月来的缘分。
仙桃山乃京城郊外一处有名的景点，据说山间桃林偏偏，彩霞连天。历朝历代都有皇家园林修建其中，此番郊游，自然将地点定在了仙桃山半山腰一座皇家园林之中。
典学众人的队伍规模极大，前前后后的侍卫都是近千，从清晨起，浩浩荡荡的队伍自皇宫西门出发，自京城北门出，一路盘查开路，所行所过之处不见半个人影。又经过北郊商道之后进入盘山小道，直至黄昏方才到了仙桃山的目的地。
这一路颠簸不少，却也无法消磨掉这些公子小姐们的喜悦心情，一下马车，也不顾整理仪容行装等等，就各随个跑到了庄园各处去赏景了。
好在这是皇家园林，在这里不用担心各位小姐公子的安全，故随行的官员也没有横加阻拦。
夏商随着李幽兰，他发现着妮子脸色不太好，和别人不同，没多少精神。
“你不是吵嚷着要光明正大地出来看看？如今有了机会，却为何没了兴致？”
李幽兰摇头：“也是不知为何，头有些晕，提不上气。”
夏商眉头一皱，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啊？”幽兰的小丫鬟萍儿听了大惊，“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李幽兰看着夏商。
夏商道：“不用紧张，这里是皇家园林，又不是荒郊野外，药物是少不了的，不是说随行的队伍中海油御医吗？”
萍儿急道：“小姐，那你还不快快休息，不要在这山腰上吹风了。”
“可是我还想看看这里的景。”
“这哪儿使得？”萍儿噘着嘴。
“夏回，你说怎么办？如果我在这里看看景，之后再回去休息应该无碍吧？”
夏商想了想：“情况不是很严重，晚上热敷，再配一碗姜汤便可。这里空气不错，有利于血液循环，比窝在沉闷的房间里要好。”
李幽兰笑了：“那便好的，我就说应该不至于那么难受吧。”
一边的萍儿拦住了她：“小姐，这可要不得！这个夏回净胡说八道，没有太医查探，如何能说没事？不行，得让太医检查。”
“不用，夏回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的。”
“小姐，这夏回又不是大夫。况且，最近小姐到底怎么的？这夏回说什么，小姐就信什么，连萍儿的话也不听了。”
李幽兰听了却是一笑，神秘地看了看夏商，她知道自己的小书童不简单，平日里所言所说都是大大的见识，好似天下间都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萍儿看着自家小姐的眼神，心生疑惑，莫说不是自家小姐喜欢上了这穷书生？
这还了得？
正此时，赛江南带着几个跟屁虫公子哥走了过来，对着李幽兰大招呼：“幽兰妹妹，为何一人在此，也不在这园林之中到处转转？”
“一路颠簸，有些头晕，倒不是不想去看看。”
“哦？可有大碍？要不要回去休息？”
“无碍的，正想与姐姐一道游览一番。”
“如此正好，来，跟我一起走。”
李幽兰回头看了看夏商，夏商点了点头：“小姐，你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江南听了皱眉，想说也又不好问，便也牵着李幽兰走了。
第593章 对话凤起
对个小小的书童而言，皇家园林也并非那么自由。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总要经过层层侍卫的看守，夏商想要随意走动是不行的。
但唯独有一处相邻的景观无人把守，夏商很自然地去了那里。
那一处建在凸出山崖上的小亭，三面是月牙一样的山壁，正对着一片云海，据说每日清晨山间起雾时，就能看见层层白云在自己脚下，其景美不胜收。
可现在是黄昏，只在远处看到一缕斜阳撒着余晖，给山崖上的小亭抹了一层金沙。
亭下又一人影，孤独地坐着望着远方，但他的面前却摆着一壶两杯，似乎在等着谁。
夏商眉头轻皱，他认出了亭下人，乃是凤起。
看来此人也想要见一见自己。
如此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烦。
夏商欣然过去，也不说话，在小亭中看了看脚下的风景和更远处和自己遥遥相望的落日。
一边，凤起开口：“大人，坐下说话吧。”
夏商入座，表情平静。
凤起给夏商斟了一杯茶水：“想必大人心中是有诸多疑问，今日正好无人打扰，可以与大人简单说明。”
“有什么想说的先就说了吧。”
“有一点大人要明白，至少从目前来讲，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支持大人的。”
“为什么？”
“因为都察院还是一个很有必要存在下去的组织。而老夫对这个组织或多或少存在一些感情，不想看他一步步破败下去。如果再早二十年，老夫或许会想办法除掉大人，自己来完成重建都察院的任务。只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人总是要死的，在我有生之年，实在是没有信心能将都察院重新整合。
可大人不同，大人有的是时间。在这一点上，大人的优势很大。并且在老夫的了解下，大人也是一个有胆识、有智谋的人，远远比以往的那些武夫莽汉来掌管都察院更有潜力。”
夏商皱眉：“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不惜瞒着皇上？”
“皇上是现在的皇上，都察院却是永远的都察院。一个皇上只能存在百年，一个都察院却能永远存在于世间。都察院的作用是保持这个世界的黑暗和光明平衡，如果没有了都察院，存在世间的黑暗便将扩散，而且肆无忌惮。所以老夫一自认为，帮助大人也是一种为世人谋福的方式。”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凤起口中出来稀松平常，似乎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一种理所当然。
但这番话和之前在苏州见到凤起时感觉却不同。
现在看来，夏商一直都把凤起看得简单了。
毕竟是国教司的首座，属于十二司之一的领导者，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威胁，实际上却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
“这么说来，其实凤起大人您在暗地里为我做了很多事。比如夏回这个人的身份的，也是凤起大人出面完善的？”
凤起点点头：“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下官自然是不辞麻烦。”
“不管如何，那还是要道一声多谢。”夏商拱了拱手，“既然凤起大人要我来重整都察院，是否应该透露一些有关都察院的信息？如此，我也不必走许多弯路。”
凤起摇摇头：“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
“没错，至少在下官看来，就大人目前的势力，还不足以让下官告知您下官所知道的一切。这不是看不上大人，而是下官自保的手段。在这京城，最容易引来杀生之祸的，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还请大人体谅，他日若时机成熟，不用大人提醒，下官也会主动告知都察院的一切。”
夏商眯起了眼睛，暗道这老狐狸真够谨慎的，也难怪都察院破败到的现在，也只有他还活得好好的。
“大人，以后我们之间还是少说话为妙。今日我们已经说得够多。最后，下官还要告诉你大人一句。现在不需要大人操心任何事，只需要在这仙桃山中好好享受平静，回到京城之后继续做你的书童，下关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能查到大人的头上。”
凤起说得十分肯定，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凤起的话显然比皇后娘娘的话更让人安心，夏商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夏商将要走，凤起却补充了一句：“这些学生之中，大人需得留意一人，此人名叫蒋正之。”
夏商一愣：“蒋正之？有什么关系？”
凤起摇头：“不可说，一切看大人如何处置。”
这凤起说话没头没脑的，也是叫人心烦。
夏商回了李幽兰的小别院偏厅候着，正在想那蒋正之是谁。
想了没多久，李幽兰便回来了。
“夏回，这仙桃山果然是风景秀丽，黄昏下亦是美景遍地，真不枉走上这一遭。”
李幽兰心情不错，之前的病态像是消散了许多，连她的丫鬟萍儿也跟着挺开心的。
夏商没有搭理李幽兰的话：“小姐，你可知你们学生之中是否有一个叫蒋正之的？”
“蒋正之？不就是上次被先生打了手心的那个？听说他父亲是负责京城南门城防的一个将军，叫什么蒋政。”
一边的萍儿补充：“不是，小姐，我听人说安蒋政是御林军统领，厉害着呢。”
李幽兰点点头：“夏回，你问这儿作甚？”
“没什么，就是随口打听一下。”夏商起身，转移了话题，“对了，小姐你还是先休息，我去给你熬姜汤。”
“不用了吧，我感觉现在好多了。
夏商也不搭理，自顾自地出了门去。
一边萍儿看着心里嘀咕：“这人何时对小姐这么好过？”
山间的第一个清晨，李幽兰容光焕发，昨夜病态一扫而空，梳妆完毕之后出门见到夏商便是甜甜一笑：“你的姜汤真有效，我感觉一点儿都不晕了。”
夏商笑笑也不多话，但经过这一晚，他也调整好了心态，感觉自己有些心急，以现在的身份想要插手都察院的事情确实是力不从心，也难怪凤起不愿意告诉他更多。
如此正好，倒不如安安心心地当个小书童，待到自己江南的势力稳固后再图后动。
第594章 夏商昏迷
今日乃离京如山的头一天，先生没有安排早课，只叫众学生于皇家园林近郊山壁所对的草场中游玩，可取景作画，可骑马打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全凭学生个中喜爱。
如此的好消息岂能不让来这里的公子小姐们兴奋？
只因往日在宫中学习，所学的都是些科教理智，先人文章等繁文缛节的东西，大家又碍于先生的凶残，不敢多开小差，所以这些个人之间，早已成了憋坏的笼中鸟。今日听说是各玩各的，全都老早起来带上护卫，奔向对面山头的草场。
有些武门后生都骑着马拿着箭杀向猎场不见了踪影。而更多的王侯儿孙则还是更喜欢文雅一些的游戏，三五成群，游览赏景，说着趣事，或是即兴赋诗，到也惬意。
昨日江南已与李幽兰说好，今日两人要一同去玩。
江南早早地候在了草场的入口，见到李幽兰带着丫鬟和书童在侍卫的护送下赶来，便是欢喜雀跃地走了过来。
先亲热地抓住了李幽兰的手，却又悄悄地朝夏商一笑。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南身后三五个公子哥便追了上来。
夏商没怎么跟这些人接触过，见到其中一人是某日黄昏吵醒自己睡觉的李向阳的公子李博渊。
看来他是江南最忠实的追求者。
这三五人之间，夏商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竟然是李子衿！当初在苏州花楼里见过的，夏商还把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骗了。关键这厮的身份是最小的皇子，年仅十四。
真不知这皇帝是怎么搞出来的，**十的人了还能播种，不可谓不厉害。
看着几人过来，赛江南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烦人的苍蝇，妹妹，我们别理他们，走去看看那草场有什么。”
赛江南说一不二，拉着李幽兰就往里面走。
李幽兰却拧着眉头对夏商招收，要他赶紧跟上。
江南终归不是个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姑娘，到了山野里，性子也变得野了，拉着李幽兰就开跑，惹得后面的一队人慌慌张张跟着。
这一跑就深入了草场内。
这草场同样是皇家草场，这半壁山坡全是有人长期照料的，并非想象中的荒郊野外。
现在是夏季，坡上青草茂盛，有的地方草长得有人的膝盖那么高，加上山间的风吹来，前方一片片的草浪似律动的音符。偶尔能看见几匹小马驹在吃草，还有许多兔子山鸡在草堆中穿梭。
说是草场，也只有外围的地方有着青草，到了里面倒是规规整整的空地，也有深邃的密林，其中也有不少休息的凉亭，规整的青石路，看着虽是漂亮，却少了大自然原汁原味的感觉，难免让人心生遗憾。
赛江南带着李幽兰一路跑过了草场的外围，一直跑到一处凉亭下方才止住，身后的人早也不见了，只有几个身手矫健的侍卫能跟上。
李幽兰气喘吁吁累得不行，而江南倒是神色如常，有些狡黠地看着后方：“那些人真叫人烦，难得清静清静，就让他们好生地追吧。”
李幽兰摇着头：“不行姐姐我不行了。”
“那边的侍卫，那你的水袋来。”
随行的侍卫送上水，李幽兰咕噜噜灌了两口，方才缓过劲儿。
赛江南却一直看着后面，皱起了眉头：“你的那书童怎么还没追上来？”
“姐姐，你跑这么快，还指望他能追上？”
“他一个男人，怎么会跟不上？”
“姐姐有所不知，我这个书童比妹妹还金贵，不说这么跑，就是每日来上学，陪我走个三五里的路都吵嚷着吃不消。”
“不可能！他体质好着呢！怎么可能跟不上？”
“啊？”李幽兰显得惊讶，“难道姐姐认识他？”
“啊这个这个我只是猜测的。”
说着，赛江南也有些担心了。这一月时间她没怎么跟夏商说过话，但却不是什么也没做，托人去江南打探消息，方才知道自家先生在苏州出了意外，估计是受了伤，而且也不知什么原因，必须藏匿着不能暴露身份。
现在李幽兰说先生体质不行，难道是先前的伤还没有痊愈？
这可如何是好？
江南拧着眉，又眺望了许久，依旧是不见夏商来，反倒看到几个跟屁虫追到了。
“不行，得回去看看！”
说着，赛江南甩下李幽兰一个人又跑了回去。
几个追求江南的公子刚刚追上来，还没搞清楚情况，又见江南往来的方向跑，晃眼就跑远了。
这几个公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相互看着是说不出的愁苦。
“这是跑来作甚的？”
“这妮子莫不是逗着我们玩儿吧？”
“那又如何？我对江南姑娘的心日月可鉴，就算逗着我玩儿我也愿意。”
还说这话，就有人扭头追了回去，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再一次跟着追逐江南的背影去了。
这一次江南跑得更快，连跟随的侍卫都吃不消。
又不知跑了多远，忽然看见前方一处深草的地方自己的丫鬟小翠才对自己招手。
远远的，小翠就在喊：“小姐，小姐，夏先生晕了。”
“晕了？”赛江南心头一紧，赶紧跑了过去，就看见夏商倒在地上，脸色煞白。
“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姐您跑得太快，我和夏公子一直勉强跟着。然后跑了跑着就发现夏先生的脸色不对，我在喊小姐，但是小姐没听见，而后夏先生就晕倒了。”
“快快快！快叫御医来！”
赛江南慌了，一把抱起自己先生，涨红了小脸儿四下张望。
不多时，李博渊先一步追了上来，见到钦慕的江南姑娘抱着一个昏迷的书童也是大为诧异：“江南姑娘，你这是？”
“御医！御医！快点找御医来。”
“这里没有御医，得回去。”
“那就赶紧回去！”
“江南，不过一小小的书童，不用这么紧张。”
李博渊还在说话，却发现江南根本没搭理他，一个人抱着书童往回去的路走了。
李博渊还在发愣，随后几位公子也追了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李博渊犹豫良久，感叹道：“江南姑娘真乃天底下心地最善良的人也，我李博渊今生非她不娶！”
第595章 江南的心事
草场口的值岗守备亭里，御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听说有一位江南来的姑娘出了事，急得是汗流浃背，却没想到到了事发地一看，竟然是个小小的书童因体力不支而昏倒了。方才松了口气。
但是旁边漂亮的小姐央求着御医一定要好好看看，显得都很着急。却让御医一阵感动，心说天下还有如此体谅下人的姑娘，世间也是少有的了。
同样的。
守备亭之外，几个随行的公子哥们也在相互感叹，只说这位江南姑娘心地善良，体恤下人，当真是有一颗菩萨心肠。
如此一事，反倒让江南在学生心中变得更完美了。
过了许久，李幽兰赶来，一说里面睡着的是自己的书童，又是大大出乎众人预料。
李幽兰也是担心，没工夫理会外面的公子哥们吹嘘，进了守备亭里面。
这时夏商已经醒了过来，正在一张简陋的床上躺着，御医正在给他把脉。
御医一开始还认为这人不过是体力不支而导致昏迷，可他把脉之后却紧皱起了眉头。
江南和李幽兰都关注着御医的表情，立刻异口同声追问：“先生，他怎么样了？”
“奇哉怪也！”御医生的年轻，却老气横秋摇头晃脑地说，“下臣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这个小子体内就好比一团浆糊，好似有许多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在窜动。照理说，人若有如此脉象，早已经死了，可这小子却还活着，当真是奇迹也。”
一听事情如此严重，两个姑娘脸都白了：“那怎么办？如何才能救？”
御医摇摇头：“恕某无能，如此奇怪的脉象，老夫不敢用药。”
“那那不是”
“好了，不要紧的。”夏商拧着眉头，低声打断，“从小就有的毛病，不能费大力气，不然就得这样。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嘶”这御医抽了一口凉气，“如果是从小便有的毛病就更奇怪了。能活到现在真是无法想象。小子，你可愿意在让某把一把脉，待我记下之后好好研究一番，说不定还能有化解之法。”
夏商自然是没有意见，一脸的平静看着旁边的女人。
李幽兰似乎放松了些，但江南却依旧皱眉，眼神中还带着许多疑惑。
她知道，夏商这毛病以前是没有的。
这御医看着不过四十岁，却是实足的医痴，也不在意夏商的身份，十分专注地为夏商把脉，足足用了一刻钟时间。
最后他收回手，起身对夏商行了一礼，有些刻板地从腰间取下一块牌子，递给夏商：“小公子的病症吗某已经记下，此乃某的名牌，若他日小公子感觉哪里不舒服，可找到名牌上的地点，某会给小公子医治，分文不取。”
说完，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还在为夏商的脉象思考，一步一摇头，显得有些滑稽。
夏商看了看名牌，正面刻着个名字——卓远。
背面是个地址，柏一堂。
夏商没有多想，将牌子收下，两个姑娘才到了身边问他：“感觉如何？”
夏商耸耸肩：“很好。”
李幽兰拍了拍胸脯：“你真是吓死我了。还有你的身体也真够差的，稍微走动就晕了。”
江南在一边没有说话，但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自责。
夏商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李幽兰多看了两人一眼，感觉这二人之间似乎有一种联系。
至少在李幽兰的世界里，不会认为江南姐姐是会如此体谅下人的人。
可是她却偏偏对自己的书童特别关心
这是为什么呢？
正此时，外面的几个公子也听到说小书童醒过来的消息，也是皆大欢喜，纷纷进屋来看。
“这小小书童也不知哪里修来的福分，能得到江南姑娘这般呵护，就算再大的病症也无甚危险。”
“这小书童，你日后可得对江南姑娘感恩戴德，不然”
“够了！”赛江南一声低喝，“你们烦不烦？我想静静！”
说罢，江南又独自一人离开，去了草场方向。
众公子脸色一变：“莫不是又要跑吧？”
不待回答，却不知谁人脑子抽了问了一句：“静静是谁？”
又一刻钟后，夏商感觉恢复了许多，在丫鬟萍儿的搀扶下出了守备亭。
远处，赛江南在草场的入口处发呆，身边几个公子围拢着似乎在跟她说话，但赛江南的心情不佳，也不怎么搭理。
此时，草场内传来了马蹄声，又有几个打猎的同学听闻这边出了状况，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这些打猎同学之中亦有喜欢将江南之人，只是碍于脸皮不好意思整日跟在江南身侧，但见到江南心情不畅，也都纷纷下马来询问究竟。
可问过之后一无所获，所有人都是没有办法。
“尔等书生，平日里总说着喜欢江南姑娘，如今江南姑娘心情不畅，也不知寻个法子让她开心一下。”
“蒋正之，你说得轻松，有本事你让江南姑娘笑一笑？”
“这个”
“你这莽夫，哪里懂得风花雪月，又哪里懂得姑娘的心。别说话了，招人嫌。”
“你”
“你们都不要吵了，既然江南姐姐想要安静，便就让她安静一下吧。”说话的是李幽兰，她先劝阻了一众男子斗嘴，又走到远处的江南身边，低声道，“若姐姐心情不畅，那妹妹嫌丑弹一曲静心凝神的曲子给姐姐如何？”
赛江南望着草场远处，点了点头。
皇家园林之中，哪里少得了琴？
李幽兰一说又弹奏之意，便很快有人取来了琴。
李幽兰就在江南身侧坐下，看了看身后一众为官的皇家公子，难免有些紧张：“小女子不善琴曲，各位听罢不要取笑便是。”
江南答道；“你且弹便是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笑来。”
李幽兰一笑之，抚弄琴弦，清脆的琴声响彻山谷，总算是为先前的喧闹画上了句号。
诚如李幽兰所说，她的琴技欠佳，琴声尚可入耳，却难称美妙，好在心境自然，让江南的情绪平静了些。
身后男子为讨好江南，皆是一脸的享受，只有个别人众表情有些夸张，显得滑稽。
直至琴音闭了，四周方才掌声四起，叫好不断。
第596章 付芊芊
“哟，我道是谁人在弹琴，竟然引得这么多王公子弟驻足围观。原来是李家的小姐呀！”一个尖锐的女声由远及近，听语气似乎不善，很快引来了许多目光。
草场入口又见一队人，为首的便是先前说话的女子，身后一样跟着几位公子和小姐，不明身份。
夏商站在李幽兰不远处，身边是萍儿还有另外几个书童随行。
夏商就问：“这些又是什么人？”
一边一个年幼书童说道：“前面为首的乃是丞相之女付芊芊。”
付芊芊？
夏商倒是没听过这样一个人物，便又多看了两眼，只觉的此女面目清秀、身材苗条、美服华冠、轻裘宝带，端得事个美人胚子，与李幽兰美貌不相上下，却比赛江南稍逊了一分。不过，这样的姑娘也是天底下少有的佳丽，身边跟着许多公子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看先前说话的书童看到付芊芊就面露惧色，简单说了两句之后就点了点头。
夏商拍了拍他：“难道这付芊芊还能吃人？你为何这般惧她？”
那书童道：“当今丞相乃是大皇子的一系，且是大皇子最信任的重臣，在朝堂之上两人一唱一和，可说只手遮天。京城百姓谁人不知？而且那丞相是出了名地宠溺女儿，只要那芊芊小姐一句话，纵使天上的星星，丞相也会想办法去摘下来。看你也是个书童，这些最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如何能保证自己平安？这里面的人非龙即凤，谁都得罪不了，而且有些是要特别防备的，这个付芊芊便是其中之一，所以非礼勿视，千万不要被她盯上。”
夏商扫一眼四周，果然在那叫付芊芊的n女子出现之后，四周所有的书童、侍卫都规矩了很多。
而此时，付芊芊已至人群之中，看了看李幽兰，又看了看赛江南：“啧啧啧我还以为什么，原来是江南妹妹在这儿呀！难怪尔等要争先恐后地叫好。我就说嘛，先前那粗鄙不堪的曲子如何能引得几位眼高于顶的公子哥称赞？原来都是拍江南的马屁。你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亏得这般跟这个女人疯疯癫癫，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就是就是！”付芊芊身边的一位公子开口附和，“若是先前那曲子都能称得上妙音，那芊芊小姐随口一笑岂不是天底下最美妙的曲子了？”
“咯咯咯”付芊芊娇笑起来，花枝乱颤，好不风骚，“你们休得胡言。我只听说李毅的二女也是个博学多才，能诗会画的女子，没想到今日这一曲琴，真是让人大失所望。看来市井留言大多以讹传讹，偏信不得呀！”
这付芊芊言语咄咄相逼，叫李幽兰脸色通红。
起先李幽兰尚未起意争论，但听付芊芊以一首曲子而全部否定自己之所学，心中也生起了不忿，起身道：“我只是不善”
话还未出口，李幽兰就被身边的夏商阻止了。
但她的举动已经被付芊芊看见，顿时眉头一挑：“不善什么？我看你不是不善，而是不服，是说本姑娘所言不实？你记住，你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将军的女儿，在常州或许是天上的金丝雀，但这里是京城，不管是你什么东西，来了这儿就什么都不是！为人做事最好老实点，本姑娘说你什么你就是什么。不要再那儿搔首弄姿，妄图攀上龙凤枝，你那点儿心思，你父亲的那点儿打算，还道是有人不知道吗？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
“付芊芊！你太过分了！”
李幽兰恨得咬牙切齿，连赛江南也听不下去出言呵斥。
付芊芊不以为意，仰头一笑：“过分？本姑娘心事说话从来都很过分。别以为你是李辛举荐的人就有什么不同，在本姑娘眼中，你不过就是个不知名不知姓的野种！”
付芊芊说李幽兰没人插嘴，但一说到江南便有许多人不忿。
很快两边的人都吵了起来。
李幽兰在一边哭的不行，赛江南也顾不上争嘴，一旁默默安慰着。
周围的下人人人自危，不敢动弹，唯有夏商想要走到场间。
夏商刚有动作，先前跟他说话的书童就在身后拉住了他：“你你要作甚？”
夏商平静道：“自然是要去讨回公道！”
“你疯了？没看见那些王孙公子都不敢招惹付芊芊？你一个小小的书童，去了还不是去找死。”
夏商没有多说，甩开那书童的手，大踏步走了上去。
两方的人还在争吵不休，根本没人注意到夏商，忽然间一声大喝：“够了！”
夏商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身份自然不是以书童论，他的一声吼声音不大，但却让所有人心神一震，全都看向了他。
“你们也是这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作市井流氓一帮争吵不休，成何体统？”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夏商，有些茫然。
付芊芊也看到了这个面容俊秀的男子，不由得一愣：“你是谁？”
“我是李幽兰小姐的书童！”
付芊芊皱眉：“滚开，这里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这事儿因我家小姐而起，我是小姐的书童，你说轮不轮得到我说话？”
众人又一愣，心说这么一想似乎也是的。
付芊芊道：“好你个书童，你且说，本姑娘就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此事不过因琴曲而起，你却牵涉到其他子虚乌有的事情上，还引得诸位王孙公子争斗。就算你是丞相之女又如何？万一引得众人激斗，万一这里的哪一位公子小姐受了伤，又或是丢了命，你以为就凭你这丞相之女的身份能担待得起？”
付芊芊皱眉，她虽然不喜欢这小书童，但对方说的似乎没错，万一出了人命，还真是不好说，毕竟事情是她引起的。
夏商又道：“嘴巴长在自己的身上，要说要骂全凭个人意愿，芊芊小姐要去当那泼妇谁也拦不住。但就算是要骂人，请也就事论事，骂人要骂得有理有据，如此才是讲理的人。如果芊芊小姐要去当那不讲理之人，传了出去，对丞相大人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你说本姑娘不讲理？”
“若是讲理，就请芊芊姑娘讲讲我家小姐先前的曲子有何不妥之处。还请说出个门道来。”
第597章 音律
付芊芊闻言一愣，张口一阵吞吐：“这”
如此问题，付芊芊从未遇过，她只知道好听与不好听，却不知为何好听为何而不好听，几番思量不觉竟被这小小的书童给难住了。
付芊芊想要发作，却也不好对个小书童撒气，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想失了面子。可想来想去，还这就说不出个门道来。
“你们！你们平日里一个个炫耀自己的本事，且说一说先前那曲子究竟如何不好听！”
付芊芊把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的一众人等。
这些跟随付芊芊的公子要么想搭上丞相的关系，要么也是垂涎她的美色，往日里没少吹嘘过自己的学识。
但这里的哪个不是达官显贵出生，整日的纨绔，又有几人真正学过什么？
付芊芊说不出个门道来，又有谁能说明什么？
付芊芊这一问，问得周围的公子哥们哑口无言。付芊芊越看越是窝火，回头指着一众人等骂道：“平日里尔等说得是天花乱坠，今日到了有用之时，为何无端端变成了哑巴？真正是眼高手低的一群废物！”
付芊芊这一骂众人皆是面上无光，却又无从应答，多人讪讪低头，恍若没听看着别出。
却在这时，又一人开口：“他一个小小的书童，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论学？既然是书童，我们也当请书童与之作答。”
一听这话，众人叫好，纷纷复议。
片刻之后，便有一个年纪比夏商小上许多的书童出列，稚嫩地供着手：“自古音律在于感觉，如山海云雾，如晨光暮色，触之不及，感知不到，好的曲子便是意境优美，让人享受，难以言语描述之，先前的书童所求曲子为何不好，本就是无答之题。各位公子小姐答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对对对，音律向来是难以描述的，如何说的清道的明？”
付芊芊赞许地点点头，颇为得意地看向夏商。
夏商又答：“自古皆有赞美音律之诗词，何来说不清道不明？就已我家小姐的曲子为例，尔等说不出因何而不好，乃是因为这曲子本就是好的。不过我家小姐的曲子不同于尘世中所填传奇之曲，未有生旦净末之则，不见南北九宫之调。因不入俗，遂俗人听其则不入耳，不动听。然若遇知音听之，便可听懂其中妙处。世间曲子本就因人而异，要看为谁所唱、为谁而歌，不是对的人，纵是九天仙音亦如萍水淡泊。而这世间的曲子亦非定要以世俗之乐理定论，但凡曲子，但有曲意，皆是好的。此或咏叹一人，或感怀一事，便是偶成一曲，即可谱入管弦。又何来的不好听呢？”
夏商一席话毕，便是那许多高傲的公子也不禁颔首而深思。
那与夏商对答的年幼书童更是羞愧难当，涨得面红耳赤，却发不出一句。
身侧，李幽兰不觉芳心乱颤，望着那不似书童却便是书童的背影，心中苦思：“我这曲子真有他所说那么的好？”
人群之中，最得意之人莫属那感伤后的江南，一席话便让她忆起往昔时光，先生在自己面前高谈阔论时洒脱俊逸的英俊模样，想着便是忘了先前之事，心儿也舒畅了。
而那付芊芊脸色难看至极，指着夏商骂道：“好个狗奴才，敢说的本姑娘是俗人！来人！”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一人大叫一声：“好！”
却看大喊之人，乃是个十四出头，一身稚气，却极其俊美的少年，一身偏大的皇马褂显得有些别扭。
见此人发声，所有人都住了嘴。
夏商看他，原来是小皇子李子衿。
这李子衿丝毫不觉自己的衣裳大了些，撸着袖管摇头晃脑，低声念着：“但凡曲子，但有曲意，皆是好的。此或咏叹一人，或感怀一事，便是偶成一曲，即可谱入管弦。妙哉妙哉！”
不知为何，这李子衿似乎极为畅快，快步走到夏商跟前，上下打量夏商，准备开口。
可当他看到夏商的脸便又愣住了，思量了许久才摇摇头说道：“小生，你叫什么？”
夏商答道：“夏回。”
“下回？”李子衿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谈吐不俗，为何出了个如此怪异的名字？”
“春夏之夏，来回之回。”
“夏回夏回，原来如此，不过也是够可笑了。”李子衿笑着又打量了夏回一遍，“你与本皇子有缘，本皇子见你颇为顺眼。先前那一番话，更是高谈阔论，格调不俗，不输当朝文豪理家，他日必是国之栋梁。当下本皇子是管不住父皇和哥哥们如何思量，但若本皇子成年，当上了皇帝，一定封你个大官做做。”
这李子衿前番说来也还正常，可到了最后，那一句“若本皇子成年，当了皇帝”着实把夏商吓了一跳，这个节骨眼儿敢说这样的话，也不知这小子心眼儿是怎么开的。
不过周围人听了他说要当皇帝，却并无异样，只是那付芊芊表情更难看了。
看来这一众人中，权势最大的当属李子衿。
这李子衿实乃异数，有人说他这个小皇子才是大华“权势最大”之人，以至于他整日说着自己要当皇帝也无人有异议。别说眼下这些后生，就是当朝的一品大员也是听过他当众说的。他在自己父皇面前说过，在自己大哥、二哥、三哥面前都说过，却所有人都不以为意，含笑待之。只因这李子衿太小了，小得他在他的后辈面前都是最小的一个，皇帝宠他、大皇子宠他、二皇子也宠他、就是公主们也是极宠他，试问谁会对一个十四岁的稚嫩小子升起排斥之心，就算他说要当皇帝，谁又会当真呢？
正因如此，李子衿在京城最为动乱的时候，却是丝毫没感觉到，反而能在京城各种势力中随来随往，任何势力都不敢得罪这位爷，不然就是跟整个大华作对。
付芊芊是知道其中深浅的，一看李子衿为夏商说话，也感觉到了压力。
“付芊芊，这个书童我看着舒畅，你莫为难他，知道不？”
付芊芊咬着牙，嘴上却挤出一个笑容：“自然，自然。”
第598章 付芊芊的报复
这付芊芊口不对心，悻悻看了眼夏商，只怕是已将夏商记在了心头。
她身后的书童走来，小声道：“小姐，一个小小书童，要收拾他还不容易，来日方长，总不能子衿殿下一直看护着他对吧？”
付芊芊点了点头，哼哼一声：“今天本姑娘没兴致跟你们浪费时间，走去别出玩了。”
付芊芊一挥手，跟随她的队伍又声势浩大地去了操场里面，场面一下冷清了许多。
付芊芊走后，李子衿也没在夏商身上多费时间，打了个哈欠：“哎，先前跟着江南姐姐跑得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说罢，一甩衣袖，带着侍卫也走了。
很快，热闹的地方只剩了先前的几人。
所有人都围到了夏商身边，几位公子哥对夏商的看法是大有改观，尤其是那李博渊。
他是二皇子的儿子，跟大皇子一系本就不对路，更别说回京的时候二皇子还遭人暗算，他对大皇子李辛恨得咬牙切齿，那付芊芊的老爹是跟李辛穿同一条裤子的，自然对付芊芊也是讨厌得紧，只是碍于对方的势力不敢开口。没想到夏商这个小书童能顶撞付芊芊，关键还让他吃瞥，自然是心怀大畅，抓着夏商的肩膀不住地称赞。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个小书童真是够胆量！这么多人没一个敢针对付芊芊，唯独你这小书童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不痛快。就凭这一点，日后有谁敢欺负你，就报我李博渊的名字。”
一边另一个公子哥笑道：“李博渊，你别乱吹牛了。下次若是付芊芊来报复他，报你的名字有用吗？”
“这”
“哈哈哈就是，谁不知道你李博渊见了付芊芊就是老鼠见了猫，躲都来不及呢。”
“你们你们休要小看我！若不是我父亲至今伤重未愈，让我平日里小心一点，你们以为我堂堂皇室血脉会害怕一个外姓？”
“哎呀，你们不要说了！”赛江南忽然出现在人群中，一把将夏商拽到了身边，“现在得罪的付芊芊，照她的性子一定不会就此罢了。先夏回你还是小心点，以后千万不要像今天这样替人强出头了。”
夏商看他们一个个都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觉得奇怪，问道：“这付芊芊不过一个女人，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们如此怕她作甚？”
“付芊芊”
江南还想解释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忽然间后面来了另一群人，竟然是学堂里其他几位女学生。
这些女学生虽穿着学堂的素衣，但年轻貌美一样惹人眼球，一个个像采花的的蝴蝶欢天喜地地飞了过来。
“喂喂喂是谁是谁？”
“什么是谁？”
“是哪个书童敢顶撞付芊芊？”
这一问，所有人都让开了路，把一脸懵逼的夏商交给了几位姑娘。
这下子，夏商很快被姑娘们包围了，一个个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他，还小心议论着。
“啧啧没想到还是个如此俊俏的小书童。”
“长得如此水灵，莫不是女扮男装吧？”
“是不是女扮男装，你去摸一摸不就是了？”
“你个坏的！如此羞人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咯咯咯”
“哎，只是可惜了。这么俊的小生，偏偏得罪的付芊芊，怕是活不长久。”
“我倒是好奇，这小生究竟说了什么，会让付芊芊吃撇，又让李子衿赏识了呢？”
一群姑娘叽叽喳喳，说到了此处方又李博渊讲述之前经过。
姑娘们听过之后是啧啧称其，尤其是这小书童一番巧舌真真是精彩。
其中还有姑娘对i句子极为欣赏，不由得小声念了出来。
“但凡曲子，但有曲意，皆是好的。此或咏叹一人，或感怀一事，便是偶成一曲，即可谱入管弦。”
姑娘念着，走到了夏商跟前，细细地看了看，莫名地蹙起了眉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夏商也是微微一愣，只见这姑娘虽然衣着轻素，但容貌举止颇为不凡，似乎也有些眼熟，但却不知道是谁。
“嘉倩，你在说什么呢？你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曾见过陌生人？”
一听“嘉倩”二字，夏商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当初在柳庄的那位嘉倩郡主，大皇子李辛的唯一的女儿。
她怎么也在这里？
夏商心中默默提醒，对着对方一拱手：“小姐，您是认错人了？”
“是吗？但我始终觉得你眼熟。”嘉倩郡主只是随口一句，转而又对李幽兰道，“日后妹妹与你的书童当要低调些。那付芊芊乃是锱铢必较之人，不会善罢甘休。若遇了事，可来找我。”
嘉倩乃是大皇子李辛的女儿，却没有半点儿李辛暴躁蛮横的脾气，反倒是个规规矩矩的漂亮小姐，待人也是谦和，跟付芊芊相比乃是鲜明的对比。
李幽兰听了，心中才放松下来。
这个学堂里，付芊芊畏惧的人除李子衿之外，也就嘉倩郡主一人能说上话了，对方说日后出事找他，自然是最大的承诺了。
“多谢姐姐”
“打住！我只是欣赏这个书童的那些话，念他是个有才之人，死了未免可惜。”
一切归于平静，直至落幕黄昏时分。
草场内的一间休息小亭之中，学生们回归年幼贪玩的性格，各自有说有笑，玩闹各种游戏。
跑得累了便在亭中休息，喝上几口酒水，随意说上两句，在落幕余晖中好不惬意。
眼看夜幕将至，也是到了第一天放纵的结尾，众人等待回去，都觉有些不舍。
江南似乎也忘了之前的郁闷，与李幽兰一路有说有笑，是不是看一看自家先生，回忆先前的让付芊芊吃瞥的场景，心里好不畅快。
所有人都担心夏商会被报复，唯有江南不担心，因为她知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自己先生身上占到便宜，尤其是女人。
正想间，几人一道回到了住所。
但没有进门，却见两个小厮站在那儿。
李幽兰心中一紧，这不是付芊芊的人吗？
两个小厮皮笑肉不笑，看着夏商：“那边的小书童，付小姐有音律上的问题想要跟您讨教讨教，还请跟我们走吧。”
第599章 打不得的人
“你……你说什么？”李幽兰一脸紧张。
对面的小厮皮笑肉不笑：“小人已经说了，我家小姐请这位小生，欲讨教琴曲乐理。”
“跟你家小姐说，今夜有事，不便过去。”
“我家小姐还说了，不管如何推辞，一定要把这位小生请过去。不然就是不给我家小姐面子，也就是不给丞相大人的面子。两位小姐初入京城，其中利害想来不太了解，若是明白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书童而跟我家小姐过不去。”
李幽兰急了，回头看赛江南：“姐姐，这可怎么办？”
江南也有些担心，她虽对自家先生无比自信，但现在让先生去了付芊芊的地盘……
“我去。”
李幽兰一怔，看着走上前来的夏商。
“你疯了？付芊芊摆明了想报复你，你怎么还……”
“小姐放心，付小姐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怎么会对一个小书童耿耿于怀呢？况且人家已经说了，是讨教乐理上的问题，对此，小人也是很有兴趣为付小姐解惑。”
“你……你……那付芊芊不好惹……”李幽兰的声音很小，死命拽着夏商的衣角不让他走。
但夏商我行我素，挣脱了李幽兰的手，到了对面小厮跟前：“走吧，别让付小姐等久了。”
李幽兰还想把洗夏商追回来，却被赛江南拉了一把：“不用着急，他既然选择了过去，应该胸有成竹。”
“他只是个小书童，哪里……”
“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书童。”
……
同在一个别苑之内，相互间居住也近，夏商跟着小厮没有多久便到了付芊芊的居所。
对比李幽兰和付芊芊的居所，两人地位的不同也反映在居所的细节上，单是一个小院儿和小花园就比李幽兰的所居住的一间简陋竹屋要大了许多，还有里面的装饰、摆件，就连保护的侍卫也多了很多。
一间大开间的通风厅堂内，付芊芊坐在堂上，手里捧着一杯茶，恨着脸色不知思量着什么。
却见门前有一人影来，料定就是今日触怒自己的小书童，顿时恨从心来，顿时想将手中茶盏就地摔了。
可茶盏举到半空，付芊芊却也忍住了怒意，愤愤地将茶给放在了桌上。
正此时，门开了。
夏商一人走了进来。
夏商一入房间，忽然有四个小厮随着夏商身后进屋，将房门紧锁，然后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夏商前后左右。
夏商扫了一眼他们，低笑一声：“付小姐，干嘛把门关着那么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付芊芊没听夏商说话，趁着脸色从堂上走来：“好你个小子，果然够胆，竟一人来本姑娘这里。”
“有何不敢？无非就是跟小姐讨论讨论音律，又不是什么上刀山下油锅。”
“讨论音律？”付芊芊一声冷笑，“你想讨教，便跟我这几个下人讨教吧！给我打！”
这付芊芊当真是狠人，二话不说就下令动手。
好在几个小厮还算斯文，一人冷笑着走到夏商跟前，微一拱手：“小人先来给您讨教讨教音律，哈哈。”
说着，张狂大笑，拳头举的老高，就要落下。
可拳头并没有落在夏商身上，先前还狂笑的小厮忽然退却了。
付芊芊怒道：“你们怎么不打？”
“小姐，这厮……这厮……模样有些古怪。”
“古怪？什么古怪？”
“他他他……他……”
“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闪开，本姑娘亲自动手！”
说着，付芊芊冲了过来，抡起巴掌就要往夏商身上招呼。
可她也一样，手打到一半停住了。
夏商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淡定，似乎根本不在意会遭到什么待遇。
夏商越是如此，周围几人越是觉得古怪。
作为付芊芊的手下，他们平日里没少打过人，可似夏商这样毫无惧色，甚至显得毫不在意的人却从未遇到过。
夏商实在是太淡从容了，从容得让人觉得这其中或许有诈。
连付芊芊也有些心虚，收回手瞪着夏商：“你怎么不躲？也不求饶？”
“我为什么要躲？躲了也躲不过。明知道求饶也没用，又何必求饶？”
“你一点都不怕？”
“一个随时都可能死的人还会怕挨打？”
“你什么意思？”
“小姐应该听说过，今日有个书童晕了，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付芊芊眉头紧皱：“我知道是你，可那又如何？”
“小人贱命一条，自然没什么影响。对小姐而言，得要掂量一下，因为今日之事，是否有必要冒险而摊上一条人命。”
“你把话说明白。”
这时，身边的小厮凑到付芊芊耳边，压着声音说：“小姐，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我听人说的，今日给他检查的太医说他的脉象本就该是个死人，现在还活着都是奇迹，还说他随时可能会死。如果我们打了他，而他真的就死在了这里，小姐怕是会有麻烦。现在毕竟是典学时期，入学的人都有身份，为了一个书童，值不值当，小姐当细细斟酌呀。”
……
夜幕降临，山间夜空被薄云笼罩，昏暗的月光下一切都是朦胧的。
李幽兰的小居内，小姐还在为书童担心，着急地来回踱步。
“都去了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
赛江南也拧着眉头：“放心吧，你那书童一定有办法的。”
这话江南已不知说了多少遍，但到了现在她也不如之前那么自信了。
“姐姐，你是何来对我的书童如此自信？那里可是付芊芊的地盘……”
赛江南陷入了沉默，看表情显然是也担心起来。
顿了片刻，江南一拍桌子：“不行，我们去找先生。”
说完，江南的动作比李幽兰还要快，飞快起身就往屋外走去。
可刚走两步，就跟迎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跌在地上痛呼起来。
“哎哟，是谁不长眼的。”
正说着，李幽兰却惊喜地喊了一声：“夏回！”
赛江南这时也反应过来，立即起身，一把扑倒了夏商怀里，叫了一声：“先生！”
第600章 一支发簪
“先生？”
李幽兰的惊疑之声让江南回神，赶紧推开了夏商，红着俏脸低着头，嗫嚅着说道：“是……是……方才失了神。”
无论言语还是表情都很牵强，如何能不让人心生疑惑。
但李幽兰还是没有追问，对夏商道：“夏回，你有没有受伤？付芊芊有没有对付我？”
“对付我？”夏商装作一脸茫然，“她为何要对付我？”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你为何去了这么久？”
“之前的小厮不是说过的？付小姐不过是与我讨论音律上的问题，这有什么问题吗？为何你们都如此紧张？”
“真的？真的只是讨论音律问题？”李幽兰一脸不信。
夏商倒是轻松：“还能如何？难不成小姐一位堂堂丞相千金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对个小小书童而记恨在心，甚至滥用私信吧？”
李幽兰和江南都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个相同的疑问：“难道真是错怪了她？”
夏商一身轻松，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那付小姐其实人也不错，给她指点了几句音律上的问题，她还送了我一支发簪。”
“什么？”两女一惊，“她不但没有为难你，反而送了你东西？”
“喏！不信你们看。”
说着，夏商从衣袖中真拿出来一支金簪子，造型也相当别致，只是在这傍晚时分看得不太清。
乍一看，两女都惊讶出声：“这是凤栖八宝钗呀！不俗的发饰，天下只此一件。”
夏商把玩着看了看：“真有这么稀罕？我见京城集市上没少有如此造型的发簪。”
“集市上的仿品如何能跟真品比较？付芊芊怎会把它送给你？”
夏商没太在意：“如此说来，此物相当值钱？那我得好好藏起来。”
说罢，夏商拿着手中发簪进了屋去，留下两女在而外边面面相觑。
……
一刻钟前——
付芊芊望着堂下面容淡定的小生而愁苦不已：“这人生是个滚刀肉，打又打不得，放了他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当如何是好？”
身侧小厮低声道：“小姐，平白无故打死了他确实犯不着，但若他有了把柄，一个小小书童还不随意的收拾？”
“此法倒是不错！”付芊芊心思急转，不知想了些什么。
堂下，夏商有些不耐：“付小姐，小人已经在堂下候了许久，若付小姐没有别的事，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等等！”付芊芊低喝一声，冷冰冰的脸忽然变得如娇花儿一样动人，微笑着走了过来，“今日之事实属误会，本小姐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叫你过来只是吓唬吓唬你，也没想真的要欺负于你。你看看，这阵仗怕是让你受了惊。也罢也罢，此物就当是本姑娘的赔礼，你拿回去便是。”
说着，付芊芊取下了簪子，递给了夏商。
夏商也没有犹豫，道了声谢，拿着簪子便走了。
……
这簪子没有让人怀疑，直到三更时分。
赛江南已回了自己的居所，夏商和李幽兰分别在房间中睡熟。
不了屋外传来一阵骚动，一对全副武装的士兵忽然冲入，很快将李幽兰居所内的所有人惊醒。
李幽兰还睡眼惺忪，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着身边的丫鬟：“萍儿，外面发生了何事？”
萍儿醒得早，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事情，吓得腿都软了，半跪在地上：“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士兵，不知因为何事？”
“士兵？”李幽兰立即清醒，“快，快把我的衣裳拿来。”
衣裳还没穿好，门前就有人敲门：“李小姐，下官奉命搜查，恳请李小姐行个方便。”
“你……你是何人？胆敢擅闯？”
“下官乃是此次郊游护卫都统，负责所有公子小姐的安全。今夜接到通报，说是付小姐的居所遭了贼，掉了一件宝贝之物。”
“她付芊芊掉了东西，干我何事？”
“付小姐说，今夜到过她居所的只有您的书童，所以下官断定付小姐遗失的东西就在小姐这里。”
李幽兰听了浑身一麻，忽然想到晚上夏商回来时所说，付小姐赠与他一件礼物……
难道这是栽赃嫁祸？
这下可麻烦了！
李幽兰意识到事态严重，就目前来看，这一切是付芊芊给自己书童下的套。就算说出事情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谁会相信堂堂丞相之女会给一个小小的书童礼物？
李幽兰有些慌了，言语有些吞吐：“你……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就算有天大的事，三更半夜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擅闯本小姐的房间。此事传扬出去，叫我如何见人？”
“李小姐失礼了，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而且下官也并未擅闯，下官只是将小姐的居所四周控制住，并未下令搜查，还请小姐准备准备，得小姐应允之后下官再例行公事。”
“这……这可怎么办呀？”
萍儿不知其中缘由，满不在乎：“怕什么？不过是搜查而已，我们又没偷她东西，让她搜就是了。”
“哎！”李幽兰重重叹息一声，只能穿戴好了，然后又在房中磨蹭了许久，最后还是出了房门。
出得房门后，客厅里没有人，先前对话的侍卫已经退到了院中。
不大的院子内，数名侍卫严阵以待，院外依旧有人把守着，密不透风。
侍卫之中，付芊芊也在，冷笑着看着周围，见李幽兰出来，付芊芊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李幽兰！快把那贼人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本姑娘下令搜查了！”
“付姐姐，您……您这话是何意？”
“你还装蒜？傍晚时分，你的书童来了我那儿，他走了之后我的凤栖八宝钗就不见了。我找遍了地方，都没有找到，肯定是你的书童偷了。”
“付姐姐，你无凭无据可不要乱说。”
“我会乱说？快叫你的书童出来，待会儿搜查之后自然会真相大白！”
李幽兰左右看了看，却不见夏商，眉头皱了起来：“夏回呢？”
此时，萍儿正拖着睡眼朦胧的夏商出来，小丫头气得脸都涨红了：“你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心，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睡觉？”
付芊芊一见到夏商立刻下令：“来人，将他给本姑娘看管住了！”
第601章 人赃俱获
三两侍卫上前，夏商很快被控制住。
夏商恍若不知，连声问：“你们这是干嘛？”
“干嘛？待会儿你就知道本小姐要干嘛？”
付芊芊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夏商，转而对李幽兰道：“今夜之事以免你怪我不公，本小姐已经派人去请了先生过来，待会儿的搜查由先生一人主持。如果没有搜出本小姐的东西还好，但若是搜了出来，且看你当如何解释！”
果不其然，消息很快在桃仙山的皇家园林中传开。不少喜欢看热闹的公子小姐都顶着疲倦换上衣裳走了过来。
小小的院子里很快人满为患，聚在一起悉悉索索地议论着。
“此事不消说，定是一个套。”
“嘘，休要胡言，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一切还都不好说。”
“就是！听说傍晚时分付小姐传唤那书童，多半是被付小姐收拾了一顿，却又心生不服，故走时偷了一件东西以示报复。”
“若真如此，那这书童真就是胆大包天了。若是坐实了罪证，岂不性命难保？”
“依我看，这事儿也不如付小姐说的那么简单，其中定有蹊跷。”
“真真假假，还是等先生来了再行定夺吧。”
议论声中，凤起总算是来了。
这老先生脸上倒是看不出困意，快步行来先是看了看这一众人等，低声道：“你们聚众在此就是为了看这热闹？”
众人避而不答，全都恭敬行礼，道了一声：“先生好。”
凤起皱着眉头，似乎对今日之事有些不满，但丢了东西就是丢了东西，丢了东西还得找才是。
“付芊芊，听说是你府上的东西丢了。”
“是的，先生。”
“你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
“回先生，今日游玩之时，偶遇李幽兰等人，后一番对话发觉李幽兰的书童对音律极其了解。学生又是爱好音律之人，故在黄昏时候请李幽兰的书童到了学生院中探讨音律。最后那书童离开，学生却发现自己的凤栖八宝钗不见了。学生找遍了院子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从始至终，也就李幽兰的书童来过学生的居所，除了他，学生在想不出别人能学生居所偷走那宝贝。”
李幽兰一听急了，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夏商抓住了。
夏商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李幽兰有些奇怪，不知这人为何如此镇定，先前不是还亮着发簪说是送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偷的？
凤起听了又问：“你自己的下人可有搜查过？”
“学生的下人全都一一搜查过了，他们都没有碰过那支发簪，只有这个书童和这间小院没有搜查过。”
凤起点点头，半眯着眼睛看向夏商：“你有什么话说？”
夏商拱手：“小人的确去了付小姐的院中，确实探讨了琴曲，却从未见过什么发簪，更谈不上什么偷了。”
“他胡说，一定是他偷的！先生，请您主持搜查这里。也免得有人说过付芊芊故意陷害他。”
凤起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夏回，你可有异议？”
“小人没有异议，只是若待会儿没有搜到付小姐的东西，还请先生给我家小姐主持公道，今夜这么多人擅自闯入，于礼不合。”
凤起点点头，没有多话：“来人，搜查此地，任何人不准耍小动作，但也不要知情不报。”
“是！”
重侍卫一声应答，纷纷进屋。
场面一下变得混乱了。
可当事人脸上却还那么平静，落在付芊芊眼中让她心也有了些不安。
“这人究竟是什么妖怪变的？之前挨打的时候不怕，现在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难道他一点儿都不心虚？也不说那发簪是我送的，难不成其中有诈？还是说他藏得十分隐秘，有信心不被人找到？”
付芊芊正疑惑着，就听里面的士兵忽然喊了一声：“找到了！”
这一声出口，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士兵才进去不到一分钟，怎么就找到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是不是哪儿搞错了？
“你们确定找到了？”付芊芊都有些怀疑。
紧接着一个士兵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发簪，果真就是夏商带回来的那一支凤栖八宝钗！
“真的是凤栖八宝钗！”
付芊芊揉了揉眼睛，惊喜得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这个书童起居室的桌上。”
“啊？！”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心说这厮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偷来的东西胆敢光明正大地放在桌上？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被人发现？
这下可好，进门就被找出来了，可还如何解释？
李幽兰一看差点儿被吓晕了，心说这厮怎么没长脑子，如此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摆在桌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李幽兰慌了，急忙上前说道，“这不是他偷的，是付小姐送的。江南姐姐也可以作证！”
“对对对！学生也可以作证，此物是付芊芊送给他的。”人群中的赛江南也急了。
“呵！”付芊芊一声冷笑，“两位又是从何得知呢？”
“是他亲口说的。”
“那就是他的一面之词咯。两位也不想想，本小姐是什么身份？他一个书童又是什么身份？本姑娘怎么会送他这么贵重的物品？他配得上吗？”
“是你！是你故意陷害他！”江南气得脸都绿了，指着付芊芊大声呵斥。
“赛江南，在先生面前话可不要乱说。如今人赃俱获，还请先生主持公道。”
凤起看了看夏商，见他至始至终不曾说话，脸上依旧淡定，便觉得此事还没完，故低声道：“把东西给老夫看看。”
付芊芊恭敬呈上。
凤起拿着这发钗稍稍掂量便觉不妥：“轻了！”
“付芊芊，这不是你丢的物件儿。”凤起淡淡说道。
“不可能，这明明就是我的那个凤栖八宝钗！”
“这是个仿冒品。”
“什么？”
付芊芊也是急了，一把抢过来再看，果真发现有许多地方不妥，不仅是造型有偏差，工艺很拙劣，就是表面的金色也是假的，竟然是一层金箔！
轻轻一抹，还能抹掉一些金粉。
第602章 是轻是重
“这是怎么回事？”付芊芊急问。
此时，夏商方才开口：“各位公子小姐，此物的确是凤栖八宝钗，然却是一仿品。若付小姐遗失之物乃是这区区一仿品的话，那小人也就认了。”
“不对！本姑娘的凤栖八宝钗乃是货真价实的珍品，岂是这市井之间的拙劣之物可比。”
“小姐自己也说了，您手中的发钗不过是市井之寻常物，并非您所遗失的东西。”
“那此物你又是从何来？本姑娘明明把真的凤栖八宝钗给了你。”
话音刚落，付芊芊就发现言语有失，但夏商已经笑着反问出来：“付小姐，还请您再说一遍。若小人没有听错，您刚才所言乃是您亲手给小人的是不是？”
这一下场面炸了锅。
“原来是付芊芊给他的？”
“真的事在栽赃嫁祸！”
“这付芊芊竟然跟一个小书童过不去，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付芊芊也真是蠢，自己设的局，自己却承认了。”
“你们都不要吵，方才是本姑娘一时口误。”付芊芊涨红了脸，却还不承认，“在真的凤栖八宝钗找到之前，就一定是他偷的。你说，你为什么会有此物？”
夏商耸耸肩：“这有什么稀奇的？小人在京城集市上看到，觉得好看，便买了下来，随身携带，准备送给心仪的姑娘。无奈此物是假货，又怕送出去丢了人，故迟迟没有决断。”
“那那本姑娘的凤栖八宝钗呢？”
“小人这就不知道了。若是不信，付小姐继续搜查便是。”
见夏商如此淡定，付芊芊知道自己的宝贝绝对不在这里。
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局，却比别人用作了拴住自己的圈套！关键自己最心爱的发钗还没有找到，莫不是真要被这小书童给黑吃黑没了吧？
“你你这个书童，好大的胆子！快把本姑娘的发钗交出来，这事儿这事儿就如此算了。”
夏商反问：“付小姐，小人就不明白了，为何您就一口咬定您的宝贝会在小人这里。既然您说您的发钗不是给我，那就是不小心遗失的。难道您就没有在自己的院子里好生找找吗？”
“该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就只你最有可疑。”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那不该找的地方找过没有？”
“不该找的地方？你什么意思？”
夏商将要开口，院外忽然一声高喊：“找到了！找到了！小姐，发钗找到了！”
一个丫鬟挤了进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到了付芊芊面前。
付芊芊有些发懵，此事的发展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抓住自己丫鬟，问道：“真的找到了？”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快拿出来。”
“这”丫鬟表情有些古怪。
“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快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是。”
丫鬟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数层粗布包裹的物件。然后那丫鬟眯着眼睛，十分嫌弃地一层层打开。
此物一经打开，便有一股异味传来，所有人都是皱起了眉头。
知道包裹全部打开，漏出里面的发簪时，那臭气已经把周围人都熏得退了好远。
付芊芊也是受不了，捏着鼻子问：“怎么这么臭？你在哪里找到的？”
“回小姐，是在院中的茅坑里。”
“什么？！”付芊芊大惊。
这时，夏商偷笑着开口：“各位小姐公子，还有先生，如此看来事情已经明了。付小姐的心爱之物乃是不慎落入茅坑，与小人并无干系。”
“你放屁！”付芊芊气得跳了起来，“你这个狗奴才，胆敢把本姑娘赏赐给你的宝贝丢进茅坑！我要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付小姐，话可不能乱说。此等宝贝，小姐怎会赐给我这么一个下人？您说是不是？”
“你你你好你个夏回！竟敢算计本姑娘。”
“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凤起突然一声大喝，“都给老夫住嘴！今日之事究竟因何而起，你二人给我如实说来。”
付芊芊浑身一颤，低了些头。
夏商拱手：“要问今日之事因何而来，便要先问付小姐了。”
凤起看着付芊芊，付芊芊精神萎靡，轻声道：“今日这书童顶撞学生，学生怀恨在心，却又不敢无缘无故地惩罚他，故将发簪赠与他，说是他偷的，希望以此为由惩戒他一番。”
“这么说来，这一出闹剧尽是你一手策划的？”
“学生知错，不想辩驳。但这个书童把我赐给他的宝贝扔进茅坑，那是大不敬，乃是对我不敬，更是对我父亲不敬！”
“付小姐，此事乃是误会。遗失小姐所曾之物确实是小人一时疏忽，却不是故意为之。”
“好了！此事缘由老夫尽已知晓，你二人不必再说了。”凤起拧着眉头，“拿戒尺来。”
一听戒尺，所有人都是一惊。
“你二人皆有罪过，各打手心十下！”凤起怒道，“今日之事简直荒唐，所有人都各自睡下，休要再如此。否则此二人之下场便是你们的下场。”
无人愿看先生打人的场景，光想想都觉得手心发烫，众人也是困了，稍稍议论之后也都各自散去。
场间只有零星几人，夏商和付芊芊分别到了凤起面前，凤起先是出院子去迎送来的戒尺，留下当事二人并肩而立。
“小书童，算你狠！敢跟我付芊芊作对的，你是唯一的一个。”
“付小姐，你也够狠的。若承认宝贝是自己无意丢失，你我皆不会挨这顿板子。”
“哼！你以为本姑娘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正说着，凤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二人还不知错？还在嘀咕什么？”
夏商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付小姐敬佩小人的胆识，多说了几句闲话而已。”
“哼！不要脸！以后够你受的。”
凤起走到二人面前，手持戒尺：“摊手吧。”
付芊芊冷眼扫了夏商一下，与夏商一起摊开手掌，脸上并无惧色。
“今日之事后，你二人也算结下了仇怨。老夫知道，你二人各自都是不服。一个才思敏捷，聪慧过人，一个身份高贵，手握大权，你二人若今后还都下去，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今日这十下手板子，老夫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各自说说是想老夫打轻一点，还是想打重一点？”
第603章 天外飞星一支箭
这凤起也不知想着什么，夏商不解而问：“何谓重一点，何谓轻一点？”
“打得重便是各自罚各自之罪，日后再犯便再打。打得轻便化干戈为玉帛，从此相安无事，不要再惹麻烦。”
夏商淡笑：“我只是一个书童，做不了决定。到底是轻与重还得付小姐说了算。”
付芊芊看了看夏商，又看了看先生，表情阴沉不定。
凤起道：“付芊芊，你来决定吧，究竟是重还是轻？”
付芊芊没有犹豫，狠狠地看了夏商一眼：“先生，打重！”
凤起眉头一皱：“你可考虑清楚了，待会儿后悔可就晚了。”
院中仅剩的几人同样表情一正，付芊芊的丫鬟急忙劝谏：“小姐，可不要冲动，先生的板子不好惹。”
李幽兰和赛江南也一样，都替夏商你了一把汗。
付芊芊一张俏脸显得决绝，倒也是个倔强的女汉子：“今日之事，还没完！”
凤起冷笑一声：“冥顽不灵，谁先挨打？”
“我先！”付芊芊冷声道，略显不屑地看了夏商一眼，倒也显得慷慨洒脱。
可这洒脱的表情没有持续片刻，先生手中的戒尺落在她手心时，一张俏脸瞬间开了花，嚎啕一声哭喊了起来。
“哇先生别打了！痛！”
“啪！”
又是一下！
“哇哇哇先生我错了，学生再也不敢了。我不要重的，此事作罢，此事作罢！”
小姐终归是小姐，前一秒还决然不断，后一秒就这般涕泪横流，那花脸模样哪有半点小姐姿态？
看着付芊芊如死鱼一般哭喊，众人也是吓得不轻，也不知这小小的戒尺究竟有多厉害，竟痛得人如斯。
便是那李幽兰也小声道了一句：“付姐姐也是可怜呀。”
众人色变，唯有那凤起依旧僵着老脸。
“先前已经说过，没有后悔药。”
“不要不要先生不要再打了。学生知错了！”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走了，李幽兰的小别院里终于重归安静。
如今已是四更天，李幽兰的房中还亮着灯，正引来了休憩的山雀在房檐上停歇，不料房中忽然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喝。
“草泥马！”
这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些，吓得鸟儿差点儿从房檐上摔了下来，随后便飞了。
房间内，夏商一头大汗，抽着冷气，嘴里喃喃不断：“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呀！”
李幽兰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夏商挨打的手，嘴里嘀咕：“也不见伤口，也没有淤青，真有那么痛吗？”
夏商擦着汗，心头是万分懊悔，谁tm能想到那凤起的戒尺如此厉害？不然就换个法子了。
“草泥马，凤起算你丫的狠，下次别落在老子手里。”
“你怎么知道先生叫凤起？就算我们学生也有好些人不知道先生叫什么？”
“草泥马，痛死老子了！”
李幽兰蹙眉：“你一口一个草泥马，和草泥马究竟是何物？”
“草泥马，神兽也！不知便不要问了。”
李幽兰嘟囔着：“你这模样哪有半点儿书童的样子，也怨不得跟付芊芊结下梁子。”
“那婆娘没有一点教养，老子教训她是替天行道。”
“我知你挨打了心头不爽，但也不要如此口无遮拦，你在我面前说那些没事儿，日后可不要去外面说。哎总之还是谢谢你，但下次不要因为我的事去强出头。”
“萍儿！你的药找来了没有？”
萍儿慌慌张张来：“你小声点儿，若不是看在你为我家小姐受伤，我才懒得管你，如此不知羞，说得我像是你的丫鬟一样。喏，药都在这儿，你自己用。”
好在夏商会医术，自己处理之后好受了很多，然后便各自睡了去。
山间光阴如梭，晃眼七日已过，便是到了回京之时。
七日之间，众公子小姐都干了些什么，都学了些什么，夏商不知。
夏商只知道那付芊芊可自己一样，自挨了板子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都在居室中养伤，好不凄惨。
归期已至，众人收拾行装，又在护卫护送之下从仙桃山返京。
这七日郊游却也让众学生之间的感情亲密了许多，冲突摩擦也少了，与李幽兰往来的朋友也多了不少，每日在夏商面前念叨的趣事也多了，笑容也多了，说起返回时却也有些不舍。
夏商的手伤已经痊愈，下山途中偶尔看看车外山间景色，偶尔听听外面玩闹的公子们谈论实事也是惬意。
李幽兰坐在对面，时不时看一看夏商，身边的萍儿在车上睡着了。
“夏回，你什么时候会走？”
突然的一句话让夏商没明白过来：“走？去哪儿？”
“离开我，做你自己的事。”
“”夏商愣住了。
“你别装了，我不是傻乎乎的小姑娘，经历了这么多，岂会看不出你一直在隐藏？”
“为何突然这么说？”
“你的见识、你的才学、你的智慧不是常人所有。以你的才华，就算高中状元也不为过，不对，就算历届状元也不及你十之一二。你不可能是一个平凡的书生。”
李幽兰说得很认真，夏商也皱了眉头，看了看她身边睡熟的萍儿，然后道：“我的事，小姐不知才好。至于什么时候会离开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李幽兰微微松了口气，“你跟江南姐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学生。”
“学生？的确，你的本事确实能做她先生。”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幽兰摇摇头：“这些话说出口来就舒服多了。”
“小姐还愿意让我做你的书童？”
“这京城中，若我连你也不相信了，还能相信谁？”
说着，李幽兰眼中难免有些苦楚。
“放心吧。”夏商安慰道，“小姐乃夏某生平所见最善之人，善有善报，不会有错。”
“是吗？可我姐姐说，这世间恶人活得最久，最逍遥。”
“但死的时候也是最惨的。”
李幽兰勉强一笑，回头撩开车帘，看着山间风景，没有再说。
也就在这一刻，李幽兰瞳孔一缩，夏商也听到“嗖”的一声
噗！
如天外飞星的箭枝毫无征兆地出现，穿透了车壁
李幽兰低下头，赫然看着自己胸口带着鲜血的箭头：“夏回救救救我”
第604章 半山截杀
沉浸在薄雾之中的仙桃山如仙境一样美轮美奂，晨间新露温润凉爽，山道间不乏一丝湿气。朦胧之中的山间景色让人留恋，依稀可看到对岸山壁上的片片桃林，只可惜桃子还没熟，此次无缘一尝甘甜。
下山赏景之间，谁人会注意到从雾中撕裂而出的羽箭？
直至一位护送的士兵突然倒在地上，一队人方才反应过来。
“偷袭！偷袭！”
“所有人戒备！”
惊恐的嘶喊声打破了山间沉寂，随即而来的是一连串嗖嗖嗖的破空之声。
山间雾气太浓，根本不知道箭从何处来，只看到周围侍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跟着里侧的公子小姐们也惊叫起来。
“不要慌！请各位公子小姐回到各自车轿，所有人保持阵型，一定保护各位公子小姐的安全。加快脚步，先离开这一段浓雾再说。”
侍卫统领大神喊着。
如此却无法避免场面慌乱，侍卫们改变着阵型，十几二十个人围着一辆马车，开始全速往下，也不管沿途受伤倒下的侍卫了。
浓雾中的羽箭稍稍放缓，队伍的最后传来了喊杀声，似乎是贼人从身后杀来了。
侍卫统领大喊：“来一对人随我迎敌，其他人护送队伍下山。”
场面的混乱已经无法形容，到处都是人惊恐的嘶吼声，加上一路颠簸，坐在车上的夏商已经彻底被抖晕了。
可他怀里还有一个被羽箭透体而过的女子，鲜红的血已经染透了两人的衣裳，前一秒还是娇花儿一样的姑娘，现在却变得一片惨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同车的萍儿也被吵醒，可睁眼一见自家奄奄一息的小姐，再听到车外混乱的喊声，小小的脸蛋儿瞬间青灰一片，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夏夏”李幽兰混沌的目光痴痴地望着夏商，艰难地发着单调的音节。
“别说话，不会有事的。”
夏商皱着眉，探出头去，对着护送的侍卫大喊：“快快叫医官来！小姐受伤了！”
“后面有贼人，无暇顾及了！”
侍卫是拼了命地在跑，并不顾及夏商的话。
李幽兰的伤不致命，但若一直这么拖着说不定会有危险。
夏商知道事情严重，直接抽出衣袖中随身携带的毒针，架在了侍卫的脖子上：“我再说一遍，马上去找个医官来。不然这跟银针只要轻轻地碰你一下，你就会死。”
侍卫感觉脖间冰凉，心中莫名胆寒，回头看了夏商一眼，那森冷的表情绝不是一个小小书童能拥有的。竟让他这个训练有素的侍卫两腿发软。
“你听到没有？”
侍卫咽了口口水：“我我这就去找。”
说完，侍卫加快了脚步跑去的队伍前面。
“夏回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弱弱的声音从怀里传来，泪汪汪的眼睛闪烁不定。
看着这个姑娘，夏商有些心痛。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李幽兰艰难地笑了笑，点点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夏商有些着急，现在的他没有太多能耐应对这样的突发情况。而他们的马车正好又是在队伍的最后。
贼人正好是从队伍后面杀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夏商所在的马车。
找医官的侍卫已经去了一会儿，却没有音讯，不知道是不是因害怕一个人跑了，还是在队伍中找医官不是容易的事。
正想着，车帘被人撩开，一个医官出现在了面前。
“谁人受伤了？”
医官开口说了一句，可还没等到夏商的回答，只听“噗”的一声，一直羽箭直接穿透了一贯的头颅，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间成了一具死尸。
也是见多了生死，夏商没有丝毫犹豫，取下了医官身上的药箱子，里面有夏商想要的东西。
“不要看外面，闭着眼睛，我给你处理伤口。”
简单的一句话之后，夏商就打开药箱开始忙碌起来。
外面的打斗没有停止，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眼看要穿过雾气最浓的区域时，夏商所在的马车忽然停住了。
李幽兰的治疗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夏商根本管不了其他，擦了擦汗水，忽然对李幽兰说：“小姐，我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
李幽兰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什么？”
值此瞬间，夏商手握羽箭用力一拔，透体而入的箭支被瞬间拔出，同时也带出了一道血箭，李幽兰更是眼睛一瞪，直接晕了过去。
夏商面无表情，熟练地给李幽兰包扎。
在没有麻药的仓促情况下，强行给一位娇滴滴的姑娘取箭也是折磨人的事情，不知道这妮子能不能挺过去。
当夏商把一切医治工作完成之后，马车帘子也同一时间被人掀开了。
夏商想过的很多中可能。
觉得贼人可能是山匪，也可能是士兵，甚至可能是杀手。
可当他看到出现在车帘外的人时，却惊讶地站了起来：“是你！”
车帘外，以为身着朴素劲装的女子含笑看着夏商：“夏公子，别来无恙？”
这女人，竟然是王妃南宫楚心！
仙桃山的一处桃林之中，藏着一间草屋。
草屋里面很简单，桌上摆着几个半生的桃子，不过外面的桃子香气扑鼻，倒也算得上是一处世外之地。
夏商被带到了这里，连同李幽兰一起。
李幽兰尚在昏迷中，被安顿在床上。
夏商就坐在床边，警惕地看着屋中的另外三人。
一个是南宫楚心，一个是中年见客，还有一个乃是留着络腮胡子赤膊大汉。
这一路夏商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是他们，可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到了现在，终于问了出来：“现在王妃可以告诉在下了吧？”
南宫楚心是三人之首，站在前方沉吟，听了夏商的话先看了看他身后床上的姑娘。
夏商道：“放心，她还昏迷着。”
“夏公子，我们这是在救你，本宫得到消息，李辛的势力已经在开始调查公子了。而且户部尚书已经成为了调查对象，如果你此刻跟这个女人回去，多半会暴露身份。”
夏商皱了皱眉：“只因如此，你们就不惜在仙桃山流血杀人？”
第605章 螳螂和黄雀
山间草屋内，气氛有些沉闷。
今日的南宫楚心跟往日宫装粉黛相比显得干练了许多，也冷峻了许多，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身后的持剑中年让夏商略微有些熟悉，不过他却一直站在最角落，不吭一声，似乎是个最不起眼的角色。
但在他身前，南宫楚心身后的精壮汉子却给人一种无法看透的感觉。
这个壮汉不同于一般的壮汉，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内敛气度，再看年纪也是不小，至少也是五十出头，站在房中就想一块漆黑的石头，不显眼，但又无法让人忽视。
夏商的话久久没人回应，那个壮汉目光对着夏商，这一路过来，他对夏商都有一种不屑和轻视，也不知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南宫楚心脸上冷峻有所缓和：“当然，这其中还有别的考虑。”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儿。”夏商语气不善，他对今日之事颇有芥蒂，尤其是因为这些人害得床上的善良姑娘重伤昏迷，还有许多无辜的人死去
他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夏商踹着疑问看着南宫楚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夏公子这般问，应该是还不知道最近发生在京城的一件大事吧？”
“什么大事？”
“皇上册封大皇子李辛为太子。”
夏商瞳孔一缩，感觉这消息似乎击中了心中的某一根弦。他思绪飞转，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
如今皇上的病已经有了好转，可能是发现如今的朝堂已不再受他所控制，故而顺水推舟把太子的位置给了李辛。毕竟太子的位置不是一定不能给李辛，皇上犯不着在自己病危的时候还跟自己的儿子对着干，为了自己剩下的日子安宁，为了大华江山的稳固，册封李辛为太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果册封的消息已经传开，南宫楚心此次的行动也就容易理解了。
现在的李辛不仅掌握着军政大权，还有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封号，若任其发展下去，李辛毫无疑问地能够稳稳地继承大华江山。
这对于天下所有想借此机会争夺大华天下的人都是一个极其不利的消息。
所以但凡还有争夺之心的人都会在这最后的时刻尽可能多地制造混乱。绝不可能让天下安静。
但制造混乱的人为什么是南宫楚心？
她什么时候来了京城？
南宫楚心似乎看穿了夏商心中的疑惑，开口道：“夏公子的计策不错，朝廷得知庸王遇袭之后十分重视，唯恐江南一带的江湖势力再对皇室出手，又将庸王殿下召回京城，我也顺理成章地回来了京城。”
夏商刚要开口，南宫楚心身后的中年汉子开口打断：“楚心，你说两个月前的骨肉计是这小子想出来的？”
南宫楚心笑着点点头：“正是。”
中年壮汉看了夏商两眼，眼中的轻蔑少了几分：“你们这些文人就喜欢玩弄一些阴险的把戏，不过老夫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样的小把戏还是很有用的。老夫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将那个庸王送回京城来了办法，你这年轻的小子随随便便一个计策就办成了。”
“对了，忘了给公子介绍。这位是广邪前辈，武功极强，同样是庸王殿下最依仗的人之一。”
夏商点点头：“那庸王殿下何在？”
“正在京中府上养伤。”
“养伤？”
“为了使得夏公子的苦肉计逼真，不得不让庸王殿下吃一点苦头。我看今日也算顺利，不如公子随我到殿下府上，再来详谈？”
夏商皱眉：“我说过的，我不会跟庸王直接见面。”
南宫楚心面楼可惜之色：“如此便随公子之意吧。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请公子的明示接下来该如何做？毕竟皇上已经颁布诏书，册封李辛为太子，这对庸王殿可不是好消息。”
“今日之事你们做得不好。”夏商沉吟道，“如果你们不知道该如何行事，应该早一些跟我说。”
“还请公子示下。”
“既然庸王都等了这么久，为何要急于这一时？现在正该是他等下去的时机，而非采取如此极端手段的时候。这样只能提早暴露自己。”
南宫楚心答道：“李辛最大的敌人是李向阳，他应该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本宫正是觉得此次行动不会被李辛发现，所以才”
“李辛是不会发现，但不要忽略了李向阳。”夏商忽然打断，“李辛是怀疑不到庸王殿下头上，可是李向阳呢？天下人都知道，皇位争夺的只有两个人，李辛和李向阳。如今李辛刚被册封太子，就有人针对此事而行动。天下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李向阳所为，但是李向阳自己心里清楚，他知道还有势力觊觎皇位。你认为李向阳会不会猜到此事的始作俑者是谁？”
南宫楚心脸色一白，回头看了看广邪。
广邪皱着眉头：“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而且那个李向阳根本不足为惧，如今那厮一样躺在家里修养，恐怕早已被李辛吓破了胆。”
夏商摇摇头：“就算李向阳现在的势力不足为惧，那也只是对李辛而言。我不知道各位手中掌握了多少，总不至于会强大到连李向阳也不放在眼里了。而且就目前而言，李向阳得知此事之后，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如果今日你们没有行动，李向阳必定会比你们更着急，他会按耐不住做你们今日所做的事情。而如今你们把他想做的事情做了，他反倒会更安心，至少他会知道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着急的。本该他做螳螂变成了他做黄雀，庸王这个黄雀却变成了螳螂。”
角色的改变叫南宫楚心意识到事情之严重，便沉下心思：“事已至此，当如何应对？”
“现在就是比耐心的时候，你们以后不能再有任何行动。”
“啊？”广邪叫道，“这个节骨眼儿了什么都不做？”
“没有办法的事情。一定要忍，一定要让李向阳先耐不住性子。就算眼睁睁地看着李辛做大，也要忍住。你们要明白，皇上册封李辛为太子，不是真心要传位给他，而是要削权。”
第606章 回京
“李辛获得太子之位对他而言自然是好事。不过也让他立刻成为了众矢之的。要知道，天下间觊觎皇位的人太多太多，这个太子的称谓反倒给了李辛很多敌人。想要同时面对这么多敌人，安安稳稳地当上皇帝，想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当今皇上这一招顺水推舟，就是希望其他的势力能让李辛吃到苦头。”
夏商沉吟着说了许多，却不见得有人回应，显然，对夏商的判断，没人相信。
南宫楚心想了想：“公子所言太过绝对，就眼下来看，传位给李辛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
“李辛犯了错，他不应该对二皇子下手。外加我们这一出苦肉计，皇上一定认为李辛对自己二弟三弟下手了，而皇上并不希望他们手足相残。”
广邪笑道：“哈哈，小娃娃，你说的真是笑话。古来帝王，哪个不是心狠之人？为了这天下，手足相残是必然的事，那狗皇帝稳坐江山这么久，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如果当今皇上能放任兄弟之间手足相残，就不会把庸王发配至扬州，更不会因为此次的苦肉计又将他召回京城。”
南宫楚心和广邪互看了一眼，没有回答。
夏商继续道：“我相信，这个皇帝是忌讳手足相残的。所以李辛乘着皇帝病危而做的事情让皇帝十分不满，如今皇帝身体好转，必然是要插手遏制一下李辛的力量。并且，在皇帝的心里，李辛显然不再是何事继承皇位的人选。”
广邪会然打断：“等等你说皇帝身体好转？”
“是的。”
“你怎么知道？皇帝的情况至今都是个迷，甚至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死肯定是没有死的，只是病危而已，而且已经好了很多。”
南宫楚心看着夏商的眼神很是诧异。
“不用这么看着我，因为皇帝的病是我治的。”
“你治的？”广邪惊道，“你能见到皇帝？”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那你为何要救那狗皇帝。老夫筹划了几十年都没有机会，你竟然把他给救了？”
“这位前辈，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要皇帝的命，还是为了夺取天下？”
“这”
“现在皇帝还不能死，因为没有了皇帝，天下就会大乱。而那时候的局面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如此反而是帮助李辛顺利继承皇位。说实话，我也很后悔，觉得不应该救他。因为当他恢复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杀我！”
南宫楚心表情一正：“皇帝要杀你，难道他还知道我们的关系？”
夏商苦笑：“真正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当初我还在考虑是保庸王还是保皇帝，现在来看，我似乎已经没有了选择。所以你们尽管放心，我能告诉你们这些，就该明白我现在的立场。”
“好小子！你还想脚踏两只船？”广邪大怒，上前一步，一股强悍的压力让夏商身形一顿，“你是想找死？”
“广邪将军，休要动怒。”南宫楚心开口，“夏公子非寻常人，自然有非寻常的心思。他能在此刻站在我们这一边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
广邪没有回答，转而看向夏商：“小子，我听说过一些你的事迹。如果是安安心心为我们筹谋布局，老夫一定敬你三分，但若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老夫定不会手下留情。”
夏商道：“今日之事，我还是见过庸王殿下再细说不迟。”
“庸王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如果你们将夏某当做下手，那还请你们另谋高就。夏某相信，不管是庸王殿下，还是王妃都不会跟夏某说这样的话。我敬重你是前辈，故言语之中颇有敬意，但若前辈以此认为我怕了你，那就”
广邪脸一横：“那又如何？”
“呵呵”夏商冷笑，“我承认前辈是高手，但也仅仅是高手。夏某见过的高手很多，像前辈这样卡在宗师境界门槛上的人尚没有一个敢对我如此轻视。您在夏某所见过的高手之中还排不上号。”
“你说什么？！”广邪大怒，一掌拍在桌上，竹编的桌子瞬间粉碎，房屋内竹屑纷飞，气浪席卷，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广邪！你闹够了没有？”南宫楚心忽然家中了语气，“本宫用人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夏公子想要见庸王，那我们即刻回京。”
广邪立即收敛真气没有再说，却冷冷地扫了夏商一眼。
房间角落的中年剑客此刻上前，恭敬道：“王妃，这个女人要如何处置？”
这个女人所指乃是李幽兰，如今她依旧昏迷不醒，血色极差，也不知能否撑过去。
南宫楚心皱眉看了看夏商，她知道，有夏商在，这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没法处理：“一并带着吧。”
这话显然让广邪很郁闷，也不顾房中他人，独自摔门而去。
南宫楚心尴尬一笑：“夏公子，广邪将军乃是急性之人，还请不要见怪。”
半个时辰之后，南宫楚心的队伍开始出发。
夏商和李幽兰单独在一辆马车里面，所有人都改变了行装，看上去像个入京的商队。
但队伍中伤员不少，想必他们为了此次行动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所有人都不怎么有精神。
夏商在马车里，依稀能听到有人在抱怨，说此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抓嘉倩郡主，结果却抓了个无关紧要的病号，现在还要让所有人护送，队伍里的人怨气颇深。
随着新的队伍下山，重新进入官道，昏迷中的姑娘也渐渐转醒。
李幽兰惺忪的眼皮：“夏回，这这是哪里？”
夏商正迷糊，听到李幽兰的声音猛然惊醒，立刻给李幽兰把脉，又问：“你感觉如何？”
“很困，很累，也很痛。我这这是在哪儿？”
夏商掀开车帘看了看：“已经在入京的官道上了。”
“是吗？那些那些贼人呢？有没有被击退？”
“你放心，都已经被赶走了。我们安全了。”
李幽兰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心善之人运气都不差，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