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血泪债,今日偿
第157章血泪债,今日偿
不知何时,那每日晨练的小溪已被鲜血染红,身后那片火焰和鲜红充斥的画面不知何时停歇。
夏商离开了山寨,远远地看着,看着这一群白衣渐渐被鲜血染红
夏商不是个愚昧和一厢情愿的人,他一直相信,天下每一个人每一方势力都有他的善与恶,善与恶本就同根同生,如阴与阳,光与暗一样,都是同时存在的。他相信天下没有纯粹的恶人、坏人,所以他所行之事,所说之言都本着一份理解,除了陆寻,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单纯的敌视。
但今日看到这群白衣人屠戮这座村落,夏商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仇恨。
在柳庄如此,在这里亦如此,虽是身着白衣,却比魔鬼还要黑暗。
“不管这天下还有多少更凶更恶的人,待我夏商羽翼丰满之时,必要将白衣教这颗毒瘤连根拔除!”
染着鲜红的溪水趟过夏商的脚踝,冰凉刺骨。看着夏商在溪水中驻足回望,月海棠竟有些动容,这一次她真正感受到这奸猾的小子心中藏着怎样的正义和不屈,他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有着一颗比侠义更让人捉摸不透的心。
“夏小生,走吧!再不走就被发现了!”
卓老先生连声催促,不怪他如此害怕,实在是这批白衣人下手太狠太毒,一个普通的医者如何不慌?
四人默不作声逃至此处不容易,关键四人之中无一人有战力,万一被发现,恐怕要全交代在这里。
正想着,寨口有两个白衣人注意到溪边四人,立即拔剑过来。
此间白衣人非当日在柳庄的散兵游勇,各个都是高手,一剑既出,便就伴随着身形腾空,绝妙轻功伴行,一步一丈,速度奇快。几息之间就到了溪边,抬剑便刺,目标正是首当其冲的夏商!
“血泪债,何时偿?今抑扬,不自谅!杀!”
一声怒吼,一声咆哮
溪中,颔首沉默的夏商忽时抬头,一双血目狰狞如狂,一腔孤勇,只为今日轻狂!
面对双剑当头,毫无功夫可言的夏商竟然不退反进,迎向两个白衣人
谁都没有想到夏商会冲动如斯!
一瞬间,所有人心跳都慢了一拍,这不是送死?
月海棠瞳孔一缩,不经历这样的一幕永远不知道此刻会是怎样的心情,此刻的红衣红妆和那人的红纺红褂异常夺目,便是这灰白的天地间唯一的一抹暖人之色,无形中将两人连在一起。
可偏偏有人想要生生将这层联系斩断,那种无法言喻的心痛似要把心都扯出体外。
多少次苦修所受的苦难也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
月海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泪如此不值钱,就在这一瞬间散落的珠串源源不断。
来不及了!
太远了!
卓老先生也吓得瘫坐在地。
此刻浮生却是咬牙举剑,用尽全力亦不知能否有效。
“噗!”
“噌”
两个刺耳的声音同时发出。
浮生的全力一击,黑色巨剑生生将一柄长剑震成碎铁,准备不急的白衣人更是被一剑拍在心口,狂喷一口鲜血,就地殒命。
但另一剑却直穿夏商手心,擦出一道血花,又刺入夏商左肩,不见剑尖,深浅不知。
捧花掉落,落入溪流,随流而去在湍流中依旧娇艳欲滴
一刻定格,为此间两人。
夏商依旧轻轻地低着头,不动声色,仿佛手与肩都不是自己所有。
剑以穿透了手掌,一直到剑柄处,鲜血流淌,触目惊心。
白衣人心中冷笑:“好个不知死活的傻子!”
当即想要拔出剑来给致命一击,可当他遇拔剑再刺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拔不出剑来。
只见夏商五指紧扣,死死握着锋刃根处剑柄,眼神淡然。
白衣人心中一凛,低喝道:“臭小子,还想反抗?”
说罢,加大了力气想要重新拔出剑来,竟还动不得分毫。
“臭小子,力气还挺大的。”
白衣人冷笑着,还不放弃,第三次用力,体内爆发出一层白雾,带着浑厚的真气,力量陡增。
夏商回头望一眼茫然的月海棠,淡淡道:“不会招式又如何?今日就用蛮力sha ren给你看!喝!”
话到最后,气势突变,随着一声暴喝,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透体而出,环绕左手,如铁链一样死死拴住长剑,任其如何飘摇,我自岿然不动。
不同于普通武者的苍白真气,一蓝一红两股真气犹如实质,虽只有丝丝线条那般,可爆发出的威压和气势绝非眼前白衣人的点点白芒可比。
一间如此,白衣人脸色惨白,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只有培元境界高手才拥有的强大力量控制着自己,一时间进退不得!
“死!”
却听耳边一声鬼魅低语,突如其来的一拳落在胸口发出一声破鼓之声,只见白衣人脊骨一挺,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没了生息。
剑还穿过手和肩,夏商没有犹豫,硬生生将其拔出,只听嗤啦啦地鲜血喷溅声,叫人头皮发麻。
此过程夏商虽未吭一声,却也忍不住身体的虚弱,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月海棠回过神来:“卓先生,快救救他!”
卓老先生慌乱地从地上起来,胡乱理了理自己的医匣:“别急别急,我我我我有针有线有药。”
说着,三两步踏入溪中为夏商处理伤口。
亏得夏商命好,穿掌而过的一剑没有伤到经络,只需要缝合便可。
可是,眼前的危急刚除,更大的危急却已降临。
不知何时,小溪另一边出现一人,系发白面,青衣玉带,褶衣领口有蓝线连绣的青云流水花纹,腰间挂着一个精巧的玉葫芦,看着飘逸倜傥。但此人表情冷厉,瞥眼看着躺在溪水中的二具死尸。
“京门十二司虎门二当家果真厉害,伤得如此还能再斩我两人。论天赋,就是我叶闲也不及你,只可惜你终究年幼了些,空有一身本事却不知深浅。真以为我杀不了重伤的你?看来今日该调来的大鱼都上钩了,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
叶闲优哉游哉地摸着下巴,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看着夏商:“这位少年能驱使虎门二当家,想必就是传说中都察院掌院大人了吧?没想到竟是个不会武功的青涩少年,可笑之极。而这位老先生,便是当日乘乱逃走的皇帝陛下了吧?至于这位面生的姑娘是谁,便不再重要了。”
“是吗?”月海棠走到众人之前,从身后摸出了一只白玉长箫。
第158章 玉箫退敌
第158章玉箫退敌
一支玉箫,看似平常,但箫身惊喜雕琢的凤翎铭文而不同凡响。
这支玉箫天地间只有一人拥有,也只有一人敢拥有。
在天下武者的心中,这只玉箫便是天上星斗,纵你千般绝技也只得抬头仰望。星宿归天,总有那么几颗异常耀眼,受人敬仰和臣服。
水月仙子,一个踩在天下所有男人肩上,让人不敢与之正视的天纵娇女,一颗最闪耀的星宿。
关于她的传说太多太多
因为她,水月山庄成为天下第一山庄,门徒遍布天下。
因为她,让天下女子能与男子平辈论资。
因为她,让天下豪强对江南山水望而却步。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凡人不敢亵渎,不敢冒犯。
她的一指玉箫传遍大江南北。
一声玉箫唱水月,一念苍生即清明。
见到玉箫,怡然自得的叶闲神色陡然大变,全身一麻,竟僵在了原地。
“水水水水水月水月水月仙子!!!!”
“流云仙踪的小辈,纵使你家宗主见了本座也要客客气气尊称一声仙子,你等小辈何时也敢在本座面前呼和?”
“仙仙仙仙子息怒!”叶闲像是见了天底下最可怕的怪物,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连扣三首,“晚辈晚辈有眼无珠,惊扰仙子尊驾,万死难辞!恳请仙子绕晚辈一命,对对对对了,晚辈叶闲,尊师叶流云座下二弟子,请仙子念在尊师的面子上”
“别说了,给我滚!”
叶闲如蒙大赦,岂敢再说,转身便跑。
谁都没想到仅仅一只玉箫就吓退了强敌。
如今,月海棠的身份已毋庸置疑,浮生看着她,表情严肃,敌意明显。
夏商心中疑惑:“你不是白衣教人?他们不是跟你一伙的?”
“我没必要告诉你。”月海棠冷冷地回答,后又接道,“如今只暂时震慑住了那人,且速速离去,待其反应过来便不好脱身了。”
时间紧迫,夏商的伤口来不及细细处理,一行四人便又往山坳外去。
临走之时,夏商顿了顿,快步往溪中将渐渐漂远的捧花再次拾起。
小小的动作被月海棠捕捉,不由得柳眉微蹙,也不知心中何想?
话说叶闲狂奔数十米,冷汗已湿透了全身,待身后不见月海棠身影时方才停下,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暗呼自己侥幸。能在水月仙子手中活下来,也算是奇迹了。
水月仙子何许人?以一己之力,就是要覆灭流云仙踪也非不可能,一曲玉箫天音神功,神鬼难测,玉箫声一出,培元境以下,无一活口。明面上五大圆满境界之一,站在天地之巅的女人!
叶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水月仙子,虽说跟在水月仙子身边的人都非常重要,但也不及性命重要吧?
“等等”
叶闲暗呼一声不对。
此事蹊跷。
柳庄事发,白衣教请动水月仙子亲自出手击杀当今皇帝。却遇皇帝贴身护卫阻挡。大战之中身负重伤,下落不明,同行白衣教众无一幸免。
都说水月仙子伤势极重,尽皆猜测她已死在了柳庄大战之中,如何能出现在这里?
如果那真是水月仙子,她应该身负重伤,如何跟看着没事一样?
而且,如果她真是水月仙子,干嘛要逃?自己这些人还不被顷刻剿灭?
最关键的一点是
水月仙子第一次现身江湖是二十年前,凭借一指玉箫一力斩杀四大培元境前辈高手,从此一战成名。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年前水月仙子便以成年,方才那女子形貌不过二八年华,怎么可能是水月仙子?
除非她真成了仙人,越活越年轻!
想到此处,叶闲知道自己上当,怒从心起,大叫一声:“来人!给我追!”
小青山山口,和山匪约定的地点处
今日距离约定之期还有一日,却已有队人马候在此处。
十车现银总共十万两,只多不少。全都尘封在一个个巨大的木箱中,若是被人发现,不晓得会遭来怎样的风波。
一排营帐,三百军士,各个身披略显陈旧的军甲,形色散漫。
这里的都是老兵,老得不能再老的兵将,其中不乏五六十高龄者。
无法想象这样的一群人还身着军甲聚在一起作甚,他们连维持阵型都十分吃力,只能各自散座地上,说着那些陈年往事。
这批人是最后的一批秦家军。
当年秦家军解散时他们还是孩童,如今却都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能让他们聚在一起的力量不用多说,自然只有秦家老家主的军令能请动。
他们来此作甚?
不为别的,只为明日的人质交接万无一失。
秦怀柔、雅芝、小月、忠伯、赛江南、朱金斗
所有跟夏商相关的人都来了,一个个都满怀希冀地期盼着。
还有秦父、秦母,更有秦怀柔的兄弟姐妹,秦家所有人都出动了。
众人的簇拥中,一张黑木太师椅上,一位满脸褶子和老年斑的古稀老者端着其上,老态龙钟,半眯花眼,不时巴巴嘴,倒有几分可爱。
以为年轻男子打着伞,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给老爷子避着灼人的阳光。
烈日当头,大家都不好过,不时都有人抹一把汗,望着天满脸愁容。
“又不是我们秦家人,这般兴师动众,也不知为了什么?”
“就是!这秦怀柔也太不懂事了,仗着爷爷宠爱,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也不瞧瞧爷爷的身子骨,那经得住如此折腾?”
“她倒好,一心想着自己男人,却没想着拉着我们整个秦家遭罪。”
“我们遭罪还好,就怕老爷子在这荒郊野外有个什么,那时候谁来担此责任?”
冷言冷语纵会不时而来,每每听到都会被秦父冷眼瞪回去,可总有那么些会传入秦怀柔耳中,听了心里难得安宁。
秦怀柔知道,此事惊动娘家,又逼出爷爷,是自己不好,不懂事。但为了相公的安全,纵是做个不孝、不义的女人又如何呢?
只要相公安安稳稳地回来就好了。
对!一切都好了
第159章 山林追逐
第159章山林追逐
不知何时,与世隔绝的小山坳里再看不到那些青山绿水,唯有冲天赤火与滚滚浓烟。
站在山坳外的丛林中,看着远处的混沌天地。夏商、月海棠、卓老先生皆是唏嘘不已。
“多少悲欢离合事,不如山间一杯酒。酒醒梦醒何须叹?迷迷幻幻一场空。”
卓老先生昏花的老爷也不住挤出一丝泪来,想到近日来的遭遇真如幻梦一场。
站在高处,望山坳之中,依稀见得下方灌木有数道人影攒动,目标正是夏商几人的方位。
无情的现实不会给几人太多感伤的时间,月海棠知道是叶闲追来了。
月海棠知道自己的名头能震慑对方一阵子,却一定能被对方感觉出端倪,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叶闲是流云仙踪七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二十五岁便以到了培元境,江湖声望极高,传言他是最有可能成为流云仙踪下一任宗主的人。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万一被他们追到,四人必死无疑。
“我们得赶紧走。”夏商沉着脸,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等等!”月海棠同样沉声打断。
夏商疑惑:“怎么?”
月海棠指着浮生:“我们得把此人扔下。他身上有流云仙踪的千里香,无论我们怎么逃,那些人都知道我们的去处。”
“不行!”夏商不假思索地反驳。
月海棠冷脸:“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那叶闲可不是先前两个喽啰可比的。除非我恢复功力,就是这小子没有受伤也不是他的对手。”
浮生一直对月海棠抱有警惕心,现在却和月海棠站在同一条线上,一向不爱说话的小子也轻声开口:“她说的没错,我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只有扔下我,你们才能逃脱。”
“要走你们走!我带浮生跟他们周旋。”
夏商没有犹豫,言语中是一种不容辩驳的坚定。
月海棠秀眉连蹙,大感棘手,同时又有一种快慰,若此人真放弃这小子独自离开,不知自己日后会如何看他。
“也罢,那便一起走!不要犹豫了。”
从正午到黄昏,从小山坳的屠杀到深山里的追逐。
一场生死时速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着。
眼看夕阳下落,光线越来越暗。
小青山山路又错综复杂,密林深处更是不见可行的道路,要辨别方向越来越难。
冥冥中,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身后追击的人越来越近,也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现在众ren mian前。
月海棠在最前方开路,夏商走在最后。
一行人走得并不快,因为夏商手里提着剑,走走停停。
每每经过一段路就会砍断一些小树,或者搬动几块石头。
期初没人理解夏商为何要这么做。
但夏商有他的坚持,一定要做一些别人不理解的准备。
说来也怪,一行人行动很慢,追击的人又是武林高手,加之有千里香引路,应该是能很快追上的才是。可如今在山林里绕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还是没有被追上。
月海棠渐渐明白了,这小子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实则实在布置迷阵,利用的则是奇门遁甲之术。
月海棠虽一直走在前面,却默默关注着夏商。
这个小男人虽不会武功,但跟他相处得越久便越发现此人深不可测。
有一身让人拍案叫绝的诗词本事,有一身临危不乱的豪情胆气,有一身离奇惊绝的奇闻知识,还有一套含藏至理的修身法门,如今竟然还会奇门遁甲之术,轻轻搬动几块石头,砍断几颗树木就能阻挡培元境界的高手,这样的人如果学会了武功那还了得?
也亏得此人不会武功,不然这样的人掌握都察院,必然是民间教派和江湖帮众的头号大敌。
时间一点点过去,晚风带来了远方烟火的味道。
这味道不是从山坳里传来的,月海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叫停众人,独自一人攀上一颗大树,在树冠上极目远眺。
傍晚的小青山如笼罩在一层碳灰中的丝绸,朦朦胧胧,只有一层淡淡的颜色。
忽隐忽现的绿色脉络间,一条更加朦胧的火线出现在视野尽头。
有火光的地方就有人,那里应该就是小青山的出口。
月海棠大喜,简单说明之后领着众人往有火光的方向去了。
便在一行人身后不远,寂静的深林里忽然出现“嗖嗖嗖”的声音,地上无数的枯叶像是被丝线牵引,飘在半空,忽而朝四面八方攒射出去。
这些薄薄的树叶撞在周围的树干、山石上,竟直接横穿而过,爆发出阵阵烟尘,其锋锐程度比钢刀有过之而无不及。
片刻之间,七八颗树木被拦腰斩断,几块山石也被生生震碎。
随后,几个白衣人出现在一片狼藉中。
“二师兄,这究竟是什么迷阵?怎么如此厉害?”
“雕虫小技!”随着一声冷哼,叶闲阴沉着脸也出现在刚开辟出来的一片空地上,“不管什么戏法,只要这般一路清扫过去,倒要看看那狗皇帝能躲多远?”
“这回咱们要是能生擒狗皇帝,可是奇功一件。到时候,不管是在宗门还是在白衣教中,二师兄还不呼风唤雨?咱们流云仙踪就是江湖上的泰山北斗!”
叶闲冷笑道:“瞧你们这点儿出息!江湖地位算个屁!若能掌控狗皇帝,天下还不是我叶闲的掌中物?天下间所有人都要听命于我!”
“那时候,二师兄可要赏几个嫔妃娘娘给师弟们玩玩儿。”
“别废话了!赶紧追。”
叶闲也是个狠角色,为了不被夏商的奇门八卦阵耽搁,竟用强悍的功力强行将迷阵冲破,虽说消耗极大,却大大加快了追击速度。
随着山势、草木变化,两路人马已经离开了林木茂盛的深山,进入了以杂草灌木为主的山腰。
山腰处,山势平缓,杂草丛生,人在其间视野极其开阔。
虽已傍晚,叶闲还是借助最后一点点光看到视野尽头有几个人。
“哈哈哈!没了山石林木为尔等遮蔽,你们还想逃出我的手心?”
狂傲大笑之时,叶闲腾空而起,脚尖落在随夜风摇曳的草间,如履平地,化作一道残影丢下师弟们冲了上去。
第160章 背水一战
第160章背水一战
朦胧如晨雾的月光洒在小青山口半人高的杂草尖头上,摇摇摆摆间,有一层淡淡的银光忽隐忽现。
一个人影从草间闪过,呼啸带风,如急速俯冲的燕子,惊出了一堆藏在草丛里夜虫。
叶闲顺势抓起一把枯草,夜光下表情如地狱来的修罗,森然杀机宛如实质直射前方。
三百米外,走在最后的夏商忽觉后背一凉,下意识地往后看了看。
身后,黑夜如幕,只有一层淡淡的荧光随草丛摆动。
前方杂草越来越少,依稀可见被人走过的平坦山路,大概五六百米的地方便是一条蜿蜒绵长的火龙。
此地没有任何遮蔽,夏商已无法用奇门遁甲阵来阻挡恶人了。
此时,不仅夏商感觉有异,月海棠和浮生尽皆停了停。
只有卓老先生不知发生何事,茫然问:“怎么了?前面便有人家,为何驻足不前?”
浮生深吸一口气,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望着身后的一片黑幕:“来了!”
月海棠低声道:“现在听我的,只要参透流云散手的路数,要躲避他攻击不难。紧跟我!”
说罢,月海棠加快了脚步,飞快地跑了起来。
其余几人紧跟其后,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正此时,身后传来悠远的声音:“还想跑?我看你们能逃到什么时候?哈哈哈”
数百米外,举火连营的大队人马中,秦怀柔忽的一皱眉:“娘,你听到有人说话了吗?”
在山里折腾一日的秦母早已疲惫不堪,早已提不起力气,半躺在敞篷的软垫上幽幽叹气:“这哪里有什么声音?一定是你听错了吧?”
秦怀柔言辞肯定:“不对,刚才一定有声音。可能是相公回来了!”
“哎!女儿,你这是思君心切。”
秦怀柔没有听进母亲的话,自顾自走到账外,望着一个方向:“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说完,也不给人他人劝解的机会,系上披风带上宝剑就往一个方向快步行去。
秦母追出,见女儿如此,心中大急,顾不得许多忙叫几个老兵跟上,又去秦父的帐中去了。
“嗖嗖嗖”
一连串的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只听得人头皮发麻。
无法想象这样的锋锐之声来自一根根不完整的枯草,其威力甚至比夏商制作的机括暗弩还要恐怖,滑过草堆,定是一片草叶纷飞。
幸好有月海棠引路,她有着他人无法想象的实战经验,且对天下武功都有所涉猎,更对这天下闻名的“流云散手”知之甚详。
在她的带领下,不停的辗转方位,总能避开身后的攻击。
虽说能避开身后的攻击,却无法甩开身后追击的人,待叶闲追到跟前,便不是靠躲避就能化解危险的了。
月下肃杀之意更浓,身后冷冽的声音已到了耳边。
“好手段!没想到尔等几人之中有对流云散手了若指掌之人,究竟是谁?!站出来!若是跟我流云仙踪有些渊源,今日可饶他一命!”
说话间,一道白影滑过夜幕,掠过众人头顶停在前方。
还是被追上了!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话语好说?
几人之中唯有浮生尚可用残躯一战,此时他亦不退却,黑色巨剑抗在肩头径直冲了上去。
夏商对浮生了解很少,这个看似白净却内心阴暗的小孩子似乎对战斗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虽时常沉默不语,但在战斗中能感觉到一颗狂热的内心。小小的身躯中仿佛睡着一头猛兽,一旦遇到高手,心中的猛兽便会惊醒,便如此刻这般。
有时候夏商甚至觉得,浮生之所以跟着自己,并不是为了保证自己安全,可能他更在意能时常遇到一些高手。
叶闲本是表情轻松,可见到浮生手中的黑色巨剑却也变了变颜色,想必之前也是有过交手经验,吃过一些亏,故而新生忌惮。
“臭小子,若你身无内伤,我或许忌惮三分,如今以此残躯还想跟我斗?找死!”
说话间,叶闲一招大鹏展翅,身形倒飞而起,半空中指尖枯草连弹,化作无数飞针射出。
浮生止步,原地横卧巨剑,单手搅动剑柄,剑身划出一道圆弧,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所有飞针都挡在外围。
可就在这一顿之间,叶闲反扑。
流云散手的最大威力可不是射几根飞针而已,其要命之处是在近身缠斗。
叶闲近身,如蛇锁喉,诡异的拳路只三招便破了浮生防御,一掌击在浮生心口,整个人倒飞出了七八米。
好在浮生体质超然,这一掌和本有的伤势比较并无大碍,立刻起身,作势再战。
“臭小子,不管你试多少次都没用。今日你们几个,除了皇帝老儿,一个也别想活着。”
浮生没有说话,准备再上,身后却传来月海棠的声音:“流云散手最大的威胁在于绵,与之对战切忌缠斗,三招之内若无成效,立即分而击之,先摆脱,再谋时机。而散手的杀机在于绵软之中的寸劲,掌与身每近一寸,其威势便大一倍。故要时刻保持其距离,他拳风从一尺落下,对你便不会有太大伤害。整套拳法,分为三路,第一路,一停一打,第二路,两停一打,第三路,一停连打。断其拳路节奏,便是破开流云散手的关键!”
这一番话出口,叶闲脸色大变,攻势停在一半,望着黑夜中说话的女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流云散手的精要所在?”
月海棠冷笑一声:“精要?可笑之极!你以为这些就是流云散手之精要?你所掌握的不过是叶流云手中的一丝皮毛而已,还在本座面前妄谈精要?”
叶闲先前认定此女不可能是水月仙子,关键年龄不符。
可现在这年轻的姑娘如何对“流云散手”了解如此透彻?不是水月仙子又如何解释?
真是水月险资便不用逃,她这一路究竟躲什么?
“无知小辈,识相的赶紧离开!水月山庄和流云仙踪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本座不想坏了跟叶流云的交情!”
月海棠见对方犹豫不决,心说可能真能把对方吓退,便再出言威胁。
可是,叶闲岂能放弃?眼前的老头可是皇帝!
“富贵险中求!”叶闲心中一狠,腾空越过浮生,朝月海棠攻去。
第161章 久别重逢
第161章久别重逢
“咻”
远方,一道黑色闪电划破夜空,只有一道烟影残留半空,黑夜下无法捕捉其形态,唯有高频率的刺耳声音由远及近。
半空中,叶闲所有注意力都在月海棠身上,耳边炸响的破空之声让他头皮一麻。
夏商也捕捉到了声音,下意识一回头。
视野所及,廖无人烟,叶闲无法想象这世上又能在二十丈之外发动的暗器。
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叶闲没有引起重视,可当他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已经晚了。
纵使他武功高强,经验丰富,但一瞬间的疏忽足以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啊!”
伴随一声惨叫,叶闲从空中跌落。
除夏商之外,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浮生不管这些,在叶闲跌落的同时提剑便砍,势要将叶闲一击毙命。
叶闲也非善类,生死之间爆发出惊人毅力,硬是忍着伤痛几经腾挪,和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当叶闲重新站定,所有人都惊骇地发现,叶闲左眼处竟多了一支箭!
此箭不偏不倚正中眼球,虽然插入不深,但叶闲的眼睛已是混沌一片,血肉模糊,整张脸都已被鲜血覆盖。
“啊!!!我的我的眼睛!”
“谁谁偷袭老子!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凄厉的咆哮声回荡夜空,如鬼哭狼嚎一般,引得狂风大作,草丛中尽是沙沙声。
暴怒之下,叶闲已压不住强悍的真气,一股巨大的气旋在他身体四周回卷,混乱的气流压得周围的长长的杂草都抬不起头来。从天望去,就像一朵盛开的诡异的黑色玫瑰。
夏商有些走神,看着身后,观望着、期待着
黑夜中,朦胧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手握着剑,一手提着弓
“相公!”
“夫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情,忽如其来的惊喜
从人影出现的一瞬起,夏商整个人如火上的热水,一下沸腾了。一瞬间便抛弃了周围的一切,那个身影仿佛一块磁石将他牵引一般,不受控制地靠了过去。
夏商不顾一切地朝前方跑着,欢快得像个孩子。
夏商的动作却也吸引了月海棠的目光,尤其是那一声“夫人”。
“夫人?”
月海棠眉头轻皱,看着夏商的喜悦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或许会不经意地联想到如果那个人是自己,跟喜欢的男人久别重逢后,自己会不会也如此呢?
快一月了!
秦怀柔发誓这辈子都没跟相公分开这么久过!
多少个日夜辗转难眠?
多少次半夜噩梦惊醒?
那些期待,那些担心,那些忧伤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等着、熬着、受着
一切的一切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相见时刻的喜极而泣吗?
天很暗,月亮都藏在了云里,相互奔跑的两人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这并不能影响什么,因为空气中有对方独特的味道,只要轻轻一嗅便能肯定对方就是自己日思夜盼的人儿。
当两人相对,秦怀柔丢掉了自己的剑和弓,丢掉了矜持,丢掉了一切,毫无保留地扑在相公的怀里哭了。
虽然她个子很高,扑在相公胸口需要稍稍弯弯脚,但她还是享受这种小女人的感受。
夏商也不平静,当他听到那一声“相公”传入耳中时,只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要被牵出体外一样。
夏商一直都觉得自己很爱很爱这位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妻子,但他没想到自己爱得这么深,只有久别重逢才能体会怀里的人儿对自己有多重要。
此时的相拥已不需什么语言了,虽说这个动作并不好受,因为他的肩上和手上的伤还没好。可夏商一直强忍着,不想打破此刻的美好。
然而,两人的甜蜜时间总是短暂的。
大敌当前,不是述说相思苦的时候。
身后的战斗再次展开,浮生和叶闲的第二轮交手开始了。
浮生得到了月海棠的指点,叶闲却因受伤后进入暴怒状态。
两人交手,先前的巨大差距依旧存在。
以浮生现在的伤势绝对撑不住多久。
先前孤身一人,夏商可以为了浮生冒险。但现在多了可爱的夫人在,夏商不能让秦怀柔受到一丝伤害。
夏商拍了拍秦怀柔的肩膀:“夫人,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你赶紧逃。”
秦怀柔射出那一箭便是知道有超级高手在追杀相公,当下也不再多说,点点头:“相公,我爷爷就在不远处,请爷爷出手定能击退这厮。”
说罢,拉着夏商的手往远处跑去。
夏商跟秦怀柔跑了十几米,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
停住脚,回头看,正瞧见月海棠默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自己。
“小师父,你在看什么?还不快走?”
月海棠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夏商。
女人的心思总是相连的,这一顿之间,秦怀柔才注意到跟相公一起的年轻女人。
或许是夏商和月海棠身上的红衣红裳太显眼了,在黑夜中也是那么清晰。两人的衣裳的绣花很简单,但却能轻易分辨出这是一对的。
再看两人装束,尤其是那女子的头花金钗等物,怎的像是像是新娘子的打扮?
秦怀柔微微皱眉,满心疑惑藏在了肚子里,和月海棠一样,选择了沉默不语。
“女儿!”秦峰忽然赶来了,看到前方战局不由得一愣,“夏商,究竟什么情况。”
“岳父大人,情况危急,咱们还是先走为妙。”
秦峰眉头深锁:“培元高手,但也有伤在身,倒不是不可会一会!怀柔,速请老爷子出手!”
说罢,秦峰拔出长剑加入了战局。
秦峰乃破脉巅峰高手,距离培元一步之遥,与浮生配合围攻叶闲,虽无法扭转战局,却也暂时让双方实力持平。
可是,跟随叶闲而来的其他流云仙踪的高手也来了,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实力不俗,情况岌岌可危。
“小师父!叫上卓老先生,赶快走!”
月海棠抬了抬眼皮,轻声问:“这便是你的妻子?”
夏商一愣,不知对方用意,本能地点点头:“正是。”
“与你说的倾国倾城似有一些差距,不过是个凡俗的女子罢了。我问你,若我跟她一样平凡,你会真心喜欢上我吗?”
“”夏商沉默了,准确地说是有些懵。
月海棠淡淡一笑:“好了,我明白了。”
说罢,蓦然回头,将玉箫放到嘴边
第162章 箫声起仙子现
第162章箫声起仙子现
夜光之下,烛火莹空,萧瑟的枯草摇曳间又有两道白影闪过,速度之快甚至比先前的叶闲更甚。
“师父,叶闲师兄的气息。”
“仙儿,事关重大,为师先走一步。决不能让叶闲那小子抢了皇帝老儿。”
“师父,您慢点儿。如果有水月仙子在,叶闲师兄是不可能得手的。”
两人之中,其中一人加快了速度,有一人被抛下,观其娇俏生媚的面孔,赫然是那从怡春院消失的洛仙。
踏着草尖,速度奇快的女子约莫三四十岁,月光下的面孔比仙儿还要妩媚许多,好似是天生天养的狐狸精,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果真是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就有什么样的师父。
仙儿在身后吃力跟着,那师父走在前方并不回头,幽幽传来声音:“水月仙子在柳庄遭受神秘高手重创,至今生死未卜,更有传言她现在身负重伤,武功尽失。若她真跟狗皇帝在一起,叶闲那小子也是有本事将狗皇帝从水月仙子手中抢回来的。”
留下一句话,仙儿师父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残影冲向更远的地方。
很快,仙儿师父便看到了最精彩的瞬间。
同一片星空下,一场旷世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近十名流云仙踪的高手加上一位培元境的超级高手,对阵身负重伤的浮生和破脉巅峰的秦峰。
明面上的实力比较。好像双方根本不可相提并论,可在生死攸关的瞬间,战斗拼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毅力和精力。
如果这场战斗照正常的趋势走下去,或许会得到一个让夏商一方无法接受的结果。
但此时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儿师父在隐秘处停住了,因为她注意到了月海棠,她很熟悉水月仙子的气息,因为她这一生都把对方当做目标。
水月仙子所有女侠客的终极目标,都盼望有一天能站在她的高度。
就连仙儿师父也不例外,她还清楚得记得自己曾多次挑战水月仙子,结果却都是一败涂地。
感受到水月仙子的气息,仙儿师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敬畏。
但让仙儿师父不明的是,眼前的水月仙子似乎跟以前见过的不同,至少在年龄上就完全不符合。
而且看她的模样似乎没有受伤,至少现在体内没有伤势。
“难道消息有误?”
仙儿师父心中疑惑,又正看见月海棠沉默举起玉箫。
此刻,月海棠低着头,回想着夏商当时的沉默,或许周围的万事万物都走不进她此刻的内心。想着当日自己默默许下的诺言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又何苦执迷呢?”
莫名的,月海棠心中带有了一丝丝感伤,这是一种连她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落寞,她无法理解,或许是不相信自己的身份会被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小子束缚着这一分情,这一份伤,也只有手中玉箫能体谅三分。
“我自流水情,君难落花意,人间多情苦,忘情难为仙。”
夜风带着月海棠的呢喃将簌簌话音吹到夏商和秦怀柔的耳中,或许两人都无法理解月海棠此刻的感受,却又都有着一份自己此刻的“悟”。
夏商不是傻子,这么多天哪能感受不到月海棠对自己的那份不愿摆到面前的好感?夏商不想说破,不是因为月海棠不够美、不够好,相反,正是因为对方的不愿承认和百般掩饰,更显得这份好感真诚,也更显得珍贵。只是夏商不能接受,因为他已经放飞了一只风筝,要让风筝飞得又高又远,又不能挣脱自己的束缚,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一只风筝几乎已经拴住了夏商所有的心,若再来一只风筝,夏商真没有哪个勇气接受,害怕一旦建立了联系,以后会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让这份联系断开。作为一个大男子主义的小男人,这种打击无法承受。
所以夏商很冷静,要让对方的这份好感渐渐淡化。
结果夏商做到了,夏商听到风中的呢喃后就知道自己做到了。
但夏商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心中莫名踌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这第三拜虽然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但在夏商心里其实是已经有所牵连了。
狂风寨的礼堂上,回忆片段如光如电,不知此事的女子是否也想着那一刹那的美好?
然而,娇妻在侧,惊魂未定,一切的一切都归结于自己的弱小。
现在的自己还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祈求别人的保护,又何来资格左拥右抱,期待那些不切实际奢靡生活呢?
夏商没有动,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摆动玉箫,轻轻吹响
箫声比泉音,遥遥两波清,滴露咙叮咚,落石银花边。
夜空中忽然钻入的箫声是那么清丽脱俗,又是那么摄人心魄,像是带着魔力,任何人听到都忍不住停步寻望。
即将爆发的战局停住了。
怀柔的满心疑问藏住了。
远处草丛中随后赶来的仙儿也被师父拉住了。
所有人都看着月海棠,看着她从平凡到不凡的蜕变
一层淡淡的光晕从体内缓缓而出,带着丝丝紫芒和一股磅礴如沉云的无形气压,不见其有任何动作,四周杂草竟不点自燃,爆发出灿烂的火星,燃烧出极致的光华,又很快化作一团灰蒙蒙的飞烬消散在空气中。
此情此景哪里是人间可见?
月海棠的脚下一道火焰光圈不断扩散。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一幕,人神共震!
火焰散尽,随之而来的是紫色丝线,淡淡的紫光渐渐凝聚,化作一根根犹如实质的丝线,如一条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此景,夏商认得,浮生认得,叶闲也认得!
这不正是当日在柳庄上,水月仙子临空所现之神功?
三道丝线便将浮生打入月湖重创至今!
数道丝线便将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打得拼死应付,无法动弹!
这是
“玉箫天音神功!”叶闲失口大喊出声!
此刻的叶闲纵然左眼被射,但他也不敢有丝毫怒意,因为他终于知道了
这真的是水月仙子!
第163章 徒弟和师父
第163章徒弟和师父
皎皎月,水中仙,华庭盛世两边天。
声声箫,彩线牵,浮屠乱世一念间。
一首被世人所遗忘的歌谣像又出现在所有人的心中,但凡身在江湖或身在江南者,或多或少都听过这样的歌谣。
那是源自水月山庄的孩童唱的歌儿,简单两句,所含甚多,不知者只觉好听,熟知者闻风丧胆。
此刻,红衣浓妆的月海棠才紫气所凝的真气下如冉冉升起的仙子跃然纸上,玉箫配红妆,是那么搭调。
但是,没人敢多看一眼,所有人都被月海棠身体爆发出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抬不起头,留在心中的只有震撼和敬畏!
水月仙子称之为仙,并非一个单纯的称号,而是在这世俗之间,她便拥有近乎仙人一样的力量。
在她面前,这一场战斗便如儿戏一般,在她的威势下,众人甚至连作出攻击的勇气都没有。
战局分散,月海棠缓步走到众人之前。
浮生和秦峰退居身后,回到夏商身边。
秦峰被纷乱的气流吹得睁不开眼,半低着头心神震荡:“此女究竟是何人?怎拥有如此鬼神之力?”
秦峰问秦怀柔,秦怀柔看着夏商。
夏商沉吟道:“若所想不错,此女唤作水月仙子。”
“水月仙子!”秦峰哗然,“皎皎月,水中仙江南第一高手,全天下十二位大圆满宗师之一,五十年来第一天才,历史上唯一一位到达大圆满的女人。”
每一个名头都是一道耀眼的光环,轻轻松松将她捧上神坛。
看到秦峰的骇然表情,夏商才意识到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师父有多么可怕。
但夏商不明白的是,之前小师父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功夫,夏商一直以为小师父武功全失,除了一些普通招式之外,真气是完全无法调动的。
可她现在的状态如何解释?
不远处的卓老先生也是不解,悠悠自语:“没道理的,她体内的真气明明已经消失殆尽,更不可能重新修炼才是,这是如何做到的?”
原因已不再重要,事实是水月仙子回来了!
月海棠一步步靠近,不可一世的叶闲顾不得眼伤,一步步后退
“本座说过什么,可还记得?”
“仙尊饶命!仙尊饶命!弟子有眼不识泰山”
不待叶闲把话说完,月海棠玉箫一挥,身后紫色丝线仿佛被牵引一般像四面八方射出,其速度和叶闲抛出的草叶不可同日而语。更恐怖的是,这些丝线锁定了所有人的气息,无论躲到哪里都能被追到,想要逃脱,唯有硬接!
噗噗噗噗
一连串鲜血喷溅的声音炸起,近十位流云仙踪的高手甚至连惨嚎的机会都有没,一瞬间就化作了黑夜中的一朵朵血花。
然而,叶闲并没有死,月海棠饶了他一命。可当叶闲看到死去的同门时,一张脸早已是没了一丝血色。
“回去告诉叶流云,本座给他一次补救的机会,一月之内,希望流云仙踪能有所表示,如若不然,本座顷刻间让你们流云仙踪从世上消失。”
如此悬殊的实力,叶闲哪还敢有二话,当即屁滚尿流连声求饶,而后飞速消失在夜里。
远方暗处,仙儿与师父匍匐地上,生怕引来风吹草动。
水月仙子竟然没有受伤,功夫依旧?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仙儿师父低声自语,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仙儿没说话,目光也不再月海棠身上,她发现了一个人,那个无情无义的坏家伙!叫人日思夜想的坏家伙!
“他怎么在这里?”
黑夜中,没人注意到草丛里的师徒二人。
所有人的目光还都停留在月海棠身上,所有人都带着敬畏和疑惑。
敬畏的是月海棠的惊人实力,疑惑的却是她之前为何迟迟不出手,为何又在现在选择了出手?
“小师父你的功力”
“你,跟我来。”月海棠淡漠地说了一句,然后自顾自地往一边行去。
秦怀柔有些紧张,抓住了夏商的手:“相公!”
夏商笑了笑,摇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秦峰也低声道:“让他去吧。”
秦峰清楚,若此人想对他们不利,就是再来几百号人也不管用。
在这里,没人有资格违逆这个女人的意愿。
夏商走了,跟在月海棠身后,同样默不作声。
夜已深,光线越来越暗,黑夜中只能看到前方女子模糊背影,看到她身上的红。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一直走上一个小山头,又走到山头的另一边,直到根本看不见身后的人。
这里的草很浅,依稀有山石凸显。
月海棠寻了块光滑的,有些像狂风寨外的小溪边的石头,轻轻地擦了擦,然后坐下。
一举一动都没有先前的超然之姿,如一个寻常女子般淡然又平凡。
月海棠回头看了看夏商,指着身侧:“过来吧。”
夏商过去坐下,发现视野里看不到任何东西,黑夜如浓稠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肩靠肩才能看到对方那小小的软软的香肩,还有那漂亮的新娘子礼服。
“你武功什么时候恢复的?”
“就在你告诉我你的八步法之后。”
“我的那一套理论让你恢复了功力?”
“我想应该是的。”
“这么神奇?”
“不是神奇,是天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其实我更希望能一辈子都保守住这个秘密。”
“为什么?恢复功夫不是天大的好事?”
“因为因为我以为你多少是有一些喜欢我的。”
“”
“可我见到你和你的夫人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痴妄之念罢了。”
“这个”
“你不用解释,我比你想象中要清醒。今夜,我只想用一个凡人的姿态跟你说说话,因为今夜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不对,或许我们还能再见,但日后站在你面前的月海棠就不是此刻的月海棠了。或许,我会不,我不会,我不会取你性命的。”
“我我真把你当师父。”
“但我没把你当徒弟。”
第164章 就如梦一场吧
第164章就如梦一场吧
晃眼三日,当夏商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睡在扬州城秦府之内。
守在身边的夫人怀柔。
她面色憔悴,一脸倦意,只有在看到夏商醒来后脸上才绽放出鲜花一样的笑容。
冰凉的右手放在夏商的额头,左手轻轻按着夏商的左手,一脸关切:“相公,你醒了?”
“夫人,我”
“相公勿动,你的伤。”
夏商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顿时感觉到丝丝阵痛传来,让人不受控制都拧起了眉来。好在有秦怀柔在一边轻轻压着被刺穿的左手,这刺痛定然来得更加猛烈。
或许是因为相互间的熟悉和信任,夏商第一眼见到秦怀柔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反倒对自己近日来的遭遇十分好奇。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应该跟小师父”
想到小青山发生的事情,秦怀柔蹙了蹙眉头:“相公,当日你跟那位走后过了整整一夜都不曾回来,直到天明,妾身才带着人在山里寻到了相公,那时候相公已经昏过去了,也不知那女人对相公使了什么手段,相公像是被施了魔障一样,一睡不醒,直叫妾身愁断了肝肠。”
说到伤心处,秦怀柔也免不了如小女人一般嘤嘤哭泣,纤纤玉指不断拨弄着眼角的泪珠子。
“夫人,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现在是好了,若下次那女人又缠上相公,再施展什么狐媚手段,又害得相公一身伤如何是好?”
“这个我这身上不是小师父弄的。”
“相公,妾身不想你再见她。”
带着一分责怪,床边娇妻显得楚楚动人,带着七分担心三分吃醋,模样更显娇俏。
见娇妻如此,夏商的心儿早化了:“好好好,不见就不见。”
把话说完,却又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怕是想见也见不到了吧?”
此刻,那也小青山和月海棠的谈话逐渐浮现脑海,依稀记得谈话的最后对方忽然的偷袭自己,让自己晕了过去。
夏商知道这是对方想让自己消失得无声无息,但在半昏半醒间,夏商还朦胧记得月海棠在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把花还来,这是你送我的。”
月海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夏商恐怕是没机会再了解了,根本原因还是自己不够资格。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水月仙子,自己却是个碌碌无为的小商人,凭什么去了解对方?
“相公,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夏商赶紧收敛心神,此刻必须跟随理智,珍惜眼前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月海棠
或许命中注定就是一场美丽的邂逅。
“我能起来走走吗?”
“相公,还是多休息为妙。”
“我在床上睡了好几天了,再不动一动,骨头都快松了。夫人,扶着我。”
夏商倔强地选择了起床。
秦怀柔犟不过夏商,只得照做,其间给相公套了外衣,又说了说现在在哪里之类云云。
听说自己在秦府内,夏商也好奇起来。
夫人的娘家人究竟怎样?
这是之前一直没有涉及过的,还有在扬州城颇具名气的秦府又如何?倒是可以认真看看。
其实秦府跟普通的官家宅院没两样,没有大富大贵之像,亦没有落魄衰败之形,总之像一个大户人家,宅院里该有的东西都有,家族人丁也很旺,整个秦府足足占了小半条街。
夏商住的院子是秦府很偏僻的一个院落,此处清净,没人打扰。
屋外便是一片小空地,墙上、地上,甚至树上还都有许许多多剑痕,一看便知有人长期在此处练剑。
不消说,此人定是秦怀柔无疑了。
夏商行了几步适应了下新鲜空气,然后便道:“该是去见见岳父岳母的。”
“相公伤势未愈,不若改些时日?”
“不用。”
于是,秦怀柔领着夏商过了两间雕花长廊,又穿过一堂朱漆宝坊的大院庭,就到了秦府的正庭大厅。
今日秦府无客,大厅大门敞开,外面也没有下人候着。
秦怀柔便带着相公准备直接进去。
可将将走到门前,就听大厅内传来男子的声音:“大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出嫁的女儿求着娘家人救相公,让娘家人兴师动众的,连老爷子都惊动了!我相信这些天你都听到了,秦家的小辈们不服,说大哥这家主当得不公允!”
又有一人道:“不仅是家族小辈们不服,咱们老秦家以往的家将们也不服,他们要的是保家卫国,而不是为儿女私情去拼命。”
“大哥帮夏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秦怀柔那丫头不过是在利用秦家,出事了就找shang men,没事的时候却不见她如何殷勤。大哥你看看,如今把姓夏的救回来了,她可曾念过我们的好?”
秦怀柔不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在屋外听到此番对话便是气红了脸,在门口便叫喊起来:“家里人对怀柔的好,怀柔一点点、一件件都记在心里,记得明明白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没想到的秦怀柔会忽然出现,大厅中的几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里面足足八人,除秦峰之外便是秦怀柔的叔叔堂叔,代表着秦家的嫡系宗亲一脉。
平素里,这些人鲜有相聚时,但凡相聚便是有大事要商议。
在座的都是秦怀柔的叔叔辈,当叔叔的却在背地里说一个小辈的闲话,正好又被小辈给听到了。
不论是谁,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秦怀柔和夏商的出现让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就有人小声嘀咕:“说的好听,也不见有什么表示。不时便来娘家打秋风,要办事。现在还好意思来质问我们?”
“三叔!你什么意思?我何曾来家里打过秋风?”
“怀柔,你莫要冲我嚷嚷。三叔也是就事论事,说了你叔伯们都想说的话而已。”
“诶诶诶!老三,你说的什么话!”一人呵斥出声。
此人是秦家老二,秦峰之弟秦松。
“怀柔是小辈,不管做什么都不是她的问题。但是,大哥身为家主,在处理家族事务上有明显偏差,这便是要了命的问题,就必须召集弟兄们来说道说道。”
第165章 谜团
第165章谜团
秦府大厅内的戏正在上演,只言片语间夏商便猜到了七八分。
家族争权古来有之,各大世家的家主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地位尊崇,背地里却要操持族务,左右权衡,操劳的事情远比享受的时候多。
家主不是那么好当的,也不是个好工作。可在大权面前总有那么些人要争得头破血流。
秦家,算不上什么大门大户,顶多在五十年前风光一时,因为那时的秦老将军功成身退,以开国元勋的身份到来扬州为秦家开枝散叶。
如今,秦家没落已是不争的事实,所剩的便是一批对秦家唯命是从的老兵老将,还有便是那活化石一样的老爷子了。可以说,不出二十年,秦家闭当走向没落,最终一定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可就算这样的家族,一样有人对家主的位置虎视眈眈。
眼下的情况很明显,秦峰动用全族之势去小青山帮一个外人,关键其中暗藏危险,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作为一个家族的首领,秦峰的作为显然是大大的不妥,必定会遭来一些闲话。
但是,若要把此事扩大到家族族会的高度似乎也有些过了。
现在,秦家所有的管事长辈齐聚一堂,又用小青山的事做文章,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操纵。
夏商心中明了,却不便说明,唯有小声对秦怀柔道:“夫人,看来岳父大人有要事商议,我们还是去别处吧。”
“可是”秦怀柔心中着急,此事因她而起,如今却要明哲保身,弃父不顾?
秦怀柔还想说些什么,夏商却轻轻捏了捏小手示意。
秦怀柔心有担忧,却又不敢明着忤逆相公,这么多人看着,怕又被落下把柄,只得跟夏商从屋内退出来。
退出大厅,两人到了无人之处,秦怀柔便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惑:“相公,妾身父亲为了救你冒着大忌讳触动秦家所有力量,现在妾身父亲遭叔伯们为难,相公为何”
“为何什么?”
“为何”秦怀柔有些吞吐,那些难听的字眼终是出不了口,看表情已是有些不悦了。
夏商淡淡笑着:“你是想说为夫为何临阵退缩?”
“”
“怀柔,你还把相公当以前那个无情无义的纨绔?”
“不是相公,妾身不是那个意思相公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对对不起。”
高挑的女子含羞认错时的姿态很美,夏商抚摸着身旁玉人儿的纤纤腰肢:“你家相公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在小青山时,见到岳父大人倾力相助自是感恩在心。况且又是怀柔的父亲,岳父大人有困境,我如何能撒手不管?但我毕竟不是秦家人,在屋内我虽有千般言语能让再座众人哑口无言,却终不是开口的时候。若我在那时开口,不管说什么,都会对岳父大人不利。他人必说我目中无人,岳父大人怂恿外人插手家族事物,传出去终归不好听。”
“那相公的意思是?”
“我想去拜会下老爷子。”
秦家老爷子来扬州已七十年了,如今已是百岁高龄。还乡之后,在扬州一手创立秦家,以至如今光景。近些年,老爷子已不再主持家族事物,在家中深居简出,低调生活,少有他的传言。
夏商老早便想见一见这位活化石一样的老人家,幻想过无数种相貌和体态,可当自己亲眼见到时,老爷子的样子大大出乎预料。
秦怀柔带夏商到了一处偏远的小院。
这里没有青砖绿瓦,只有一道竹篱笆,篱笆内一间草屋,草屋外有一片菜园,菜园内一个矮小的老农夫,一手拿着锄头,一手的握着书卷,模样很不搭调,枯瘦的身材也有些怪异。
不论什么装扮,这样的老人家也跟堂堂开国元勋,秦家老祖宗联系不起来。
夏商找老爷子的用意很简单,不管族里人怎么闹,既然老祖宗还活着,想要更换家主必定要经过老爷子的同意,只要能得到老爷子的支持,一切就简单了。
老爷子活了这么久,耳清目明,心里清楚得很,所以跟他的交流并不吃力,而且目的性非常强。
夏商习惯这种谈话方式,很快就跟老爷子打成了协议。
做完这一切后,夏商又去给岳母大人请安,之后便乘车回榆林县去了。
许久没有归家,家里是何模样还不得而知,夏商心急得紧,一路风景也没心思欣赏了。
此时此刻,柳庄事件表面上尘埃落定,死了不少人,撤了不少官。但暗地里的波动和影响还没有结束。
朝廷一方的影响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大,反倒是江湖势力和民间组织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白莲教的突然出现不但没有得手,甚至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反而得到了被全部剿灭的信息。
更有传言水月仙子柳庄一战中遭遇神秘高手,最终陨落,生死不明。
此事恐怕的是所有江湖中人最让人心寒的一个消息了。
连水月仙子都没能擒住皇帝,反而被皇帝身边的高手重创,可想朝廷所掌握的力量有多可怕!
不过,整件事还存在不少谜团,也有极少数人知道其中的关键。
比如仙儿
三日前的夜里,仙儿和仙儿师父亲眼看到水月仙子以玉箫天音神功秒杀近十位同门高手,叶闲也传达了水月仙子的要求。所以在流云仙踪,以及白衣教少部分人中是知道水月仙子真实情况的。
但并不代表水月仙子在柳庄就没有受伤,当日还有高手在暗中观察,亲眼见到水月仙子被神秘人重创,其伤势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从身受重伤到恢复实力,这绝不是靠自身力量能完成的。
这期间,水月仙子身边必定发生了什么奇遇。
昏暗的小屋内,仙儿站在一边,不远处的床上,仙儿师父和一人相对坐着,两人目光对视,眼中竟泛着一丝淡淡的红光,诡异非常。
仙儿师父表情平静,聚精会神。
同坐之人却浑浑噩噩,人事不知。
再看此人衣着,赫然是那曾说喜欢月海棠的山匪。
第166章 变化
第166章变化
一个时辰后,仙儿师父合上了眼,缓缓吐了口浊气。
仙儿满怀期待上前:“师父,您看到了什么?”
“一个面容俊美的的年轻男人。”
“面容俊美?男人?”
“月海棠在那个山寨里肯定发生了什么,这个人的记忆里有一段是月海棠身受重伤,肯定是不会武功的。山寨里的所有人都以为月海棠不会功夫!她一定有一段时间不会武功!可是那天晚上她却忽然恢复了!”
仙儿听得云里雾里,满心疑惑,却见师父眉头深锁,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便没有多问。
只听师父还自顾自地说着:“就是那个小男人,月海棠跟那个小男人关系匪浅,这个人的记忆里有一段是看到那个小男人和月海棠交流武学,很可能就是这里出了问题!那个小男人”
仙儿师父深锁着,不断地强调“小男人”三个字。
小青山的夜里,仙儿师父或许没有注意到夏商,但仙儿是注意到的。
那天夜里,也只有夏商配得上“小男人”三字了。
“难道是他?”仙儿忍不住喃喃出声。
“谁?!”仙儿师父十分严肃。
“师父,徒儿不敢确定。如果真是那个人不对不对,那人根本不会功夫,如何能帮助水月仙子恢复功夫呢?”
“此事非同小可,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放过。既然你认识那人,你便去打探一番,为师还有别的事情要调查。”
仙儿眼睛一亮:“师父,您的意思是说我不用再禁闭了?”
“若此事你能立下大功,你以前惹下的祸事,为师可以既往不咎,还重重有赏!”
“遵命!”
“相公,你跟爷爷说了什么?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交易?爹爹那里真不会出现问题了?”
车上,秦怀柔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夏商跟老爷子谈话很短,就在小竹屋内,没人知道他们在屋内说了些什么,但听说谈话很愉快,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夏商撩起帘子,看着越来越近的榆林县,轻笑着:“不过是些家族之间的普通交易罢了。只不过我觉得你们秦家很怪我有听过一些历史,听说七十年前,华朝定邦,一些开国元勋都逐渐逝去,唯独你们秦家至今尚存。这可不是老爷子活得久就能解释的,老爷子可比别的开国元勋多活五六十年,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奇怪?”
秦怀柔不懂,心说自己生长在秦家十多载,也不见家里有什么奇怪。
没等秦怀柔回忆过来,夏商又开口了:“这个你不用细想,或许也是我想得多了,也许这背后什么都没有。老爷子的嘴很严,什么都没说。但我还是愿意赌一把。怀柔,你知道家里卖书和卖酒赚了多少钱吗?”
关于账目,秦怀柔不太自信,总觉得其中会有纰漏:“通惠钱庄里有七万两银票,酒坊府库有三箱黄金,家里库房有七八万两现银。”
“那十万两呢?”
“化了一批一票子,存了一批在家里。”
“回去之后着人把十万两凑起来给秦府送去,就说是夏家给秦家老爷子的谢礼。”
“啊?”秦怀柔瞪大了眼睛,“相公小青山的事不用道谢,纵然道谢也不至于”
“你不懂,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咱们赚钱来是做什么用的?不就是花的吗?你相公赚钱在行,但是在人脉关系上靠自己是不够的,咱家少一张,一张足够大的关系。建立这张要钱,如果想这张变得结实,那就需要很多钱。”
秦怀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谈话间,车驾已经进了榆林县内,熟悉的带着酒香的空气窜入鼻息,让全县的百姓都醉了。
五粮液的出现给榆林县带来了很多改变,引来了一批富商,引来了一群酒客,也给榆林百姓带来了更多的工作岗位。
发展就在眼前发生,眼看榆林县一天比一天更好。
县衙也不再有那么多乞丐了,县衙砌新墙,衙门房子也正待翻修。许许多多的不知从哪儿来的商贩为榆林县大街小巷增添了许多风景。街上的人也多了,县里的人出门游玩也不再径直往扬州跑。
当然,最大的变化还是路上那些总提着酒的行人,这是榆林县独有的符号。
夏商看着这一路的光景,秦怀柔也看着。
小夫妻的表情一模一样,一份自豪,一份欣慰。
不一会儿,到家了。
夏商看到自家大门时险些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儿,以前只有篱笆高的院墙全没了,枣红烧砖砌的一丈高红漆院墙把家院围得严严实实,崭新的开阔门庭上挂着鎏金大字的牌匾,上有“夏府”二字。两边门柱刻有一幅对联
“君子善饮贵斟酌,
酒徒贪杯贱名节。”
门口一个家丁小厮打扮的下人正在扫地,夏商依稀记得是刚来不久的家丁。
夏商和秦怀柔下了车,小月便迎了出来,眼泪洼洼地望着少爷,好一阵述说苦盼。
被小丫鬟纠缠着,夏商进了家院。
家里的变化更是大得让人说不出话。
乱石烂坑的大院地面已经铺上了三尺见方的超大青砖,扑得平平整整,两排盆栽整齐划列,一直沿向正厅大门。正厅两侧园艺沿路,绕过大厅进了后院居室,东西厢分堂俊立,遥遥相望,中间隔着一层又一层的垂花门,又有抄手游廊相互连接。家院格局已经布置妥当,有了大户人家的模样,倒是有些细节陈设还需要补充,但看起来已是完美无缺,让夏商瞠目结舌。
看着相公表情,秦怀柔甜甜笑着:“前些时日担心相公,期盼相公回来后看到新宅子会有个好心情,便心急火燎地请小工做着,可惜还没完成。不晓得相公喜欢不喜欢?”
“喜欢!喜欢得紧!却不知厢房中有没有大床?”
“”秦怀柔哪能不知相公肚里的坏水儿?羞得满脸通红,良久嗔怪道,“相公又无妾室,要那大床作甚?再者说,妾身可不许相公胡来。若以后家中有了mei mei,若mei mei情愿,相公找她们玩去。”
“夫人,你扯哪儿去了?什么姐姐mei mei的,我只要你一个。”
“相公,妾身说正经的呢!相公不在的日子,妾身私做张罗,已为相公许了一房小妾。”
夏商下巴掉在了地上:“啥?”
第167章 妻子的坚持
第167章妻子的坚持
如今夏家的宅子气派恢弘,正门大厅内桌椅都是上等的枣漆梨木材质,润泽剔透,带有木香。
瓷器摆件也是精挑细选,每一个杯子,每一只茶壶都很是考究。
加上一番精致地陈列,家里可谓是派头十足。
夏商回到略显陌生的家里,顾不得欣赏家里的物件,把夫人拉近了屋,就把门给关了。
雅芝听说少爷回来了,兴致勃勃地赶来,却吃了个闭门羹,看着厅外鬼鬼祟祟的小月,悄悄地走到其身后喊了声:“喂!”
小月在偷听,忽闻身后传来声响吓了一跳:“哎呀,吓死我了!嘘小声点儿。”
“少爷呢?”
“跟夫人在里面呢!”
“里面?怎么关着门?你又偷听个什么?”
小月两眼放光:“你不知道,夫人偷偷给少爷许了一门亲事,少爷知道后下巴都掉地上去了。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答应。我觉着少爷是会答应的,少爷心里色着呢!讨小妾回来还不欢喜?”
雅芝一愣:“讨小妾?”
这消息落在雅芝耳边可不怎么好听,她身处地位很尴尬,早想着要个名分什么的。
以前不见少爷要讨小妾还好说,如今既有了打算,那为何不是自己?
想着,雅芝的脸黑了,朝紧闭的房门望了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
小月没那么多心思,不知的雅芝心事,惦着小脚丫贴在门缝上看得津津有味。
屋内,秦怀柔坐在客座上,夏商在厅中来回踱步,一会儿停下看夫人一眼,一会儿的又使劲儿挠头。
夏商是什么人?
现代有志青年!
自己的婚事哪能让别人操办的?
“夫人呐!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娶亲纳妾本是妾身分内之事,如今家里日日兴旺,如此大的家业,相公怎能没妾室?传扬出去,恐怕外人还说妾身骄横无礼,不懂分寸,不许相公纳妾呢!而且,如今夏家内事都落在妾身身上,这纳妾的事情,自当由妾身为相公主持。”
“这个”夏商挠头,具体风俗也知之不详,看着夫人一本正经地说道心头来气,关键对方还衣服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责怪她是相公不对似的。
“相公,你听我说。咱们今时不同往日,家中事物需要多方打点,妾身一个人那忙得过来?相公就当给妾身找个帮手总行吧?再有便是近段时日家中虽有入财,却也出了许多祸事。相公身上尤甚,连续两次身负重伤,这可不是好兆头!妾身就想给相公说一门亲事,好冲冲喜。”
“可是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路子的。我一点不知道,又不认识人家,没有半点儿感情,讨回家来作甚?现如今,你跟雅芝尚且不清不楚,如今再来一号女人,家中还不乱了套?”
“放心,妾身给相公挑选的姑娘是正经的大户人家,身份尊贵,家教甚严,且又甘愿为妾,可算是打着灯笼都遇不着的好事。而且那家姑娘出落得水灵,亭亭玉立,美艳不输雅芝,又精通诗文,饱读诗书,关键还会数算巧术。性子又温润得当,是个懂事的剔透人儿,相公一定会喜欢。关键那姑娘为人低调,不似有些女人争风吃醋,卖弄风骚,妾身与之是一见如故,断不得乱了家风的。”
“夫人说的这般好,看来是铁了心要给我找这门亲了?”
“妾身也是为了相公和家好。”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还是的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
“可聘礼已经下了,姑娘明日就要接来家中。”
“明明日”
这回夏商是真恼了。
说到底,夏商还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最受不了别人提自己做决定,而且还是这么重大的决定。
或许别人遇到这样的事开心还来不及,但夏商真开心不起来。
关键这又是夫人的一番好意,自己消失的日子里害得夫人日思夜盼,心中很是愧疚。如今又怎好意思说半句语重的话?
如此这般,夏商也只有将一肚子的怨气藏进了心里。
明日会有一房小妾进家门,家中一切都已不知妥当,西厢院落腾出了一间最别致的雅居,居室内红烛幔帐简单装点。
因为是妾室,故没有过多礼节,也没有许多排场。
秦怀柔领着夏商看了这一切,夏商算是接受了事实。
“哎!罢了罢了,娶就娶吧,就当讨了个丫鬟回来,帮着夫人打点下家务。”
“相公,你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只是还不知是哪一家姑娘?”
“柳庄柳夫人唯一的女儿柳如烟。”
“柳夫人的女儿?怎么回是柳夫人的女儿?”
“相公忘了柳庄诗会的时候吗?之前妾身便是去看那柳xiao 激e是否配得上相公。经过妾身几日观察,发现柳xiao 激e是个好姑娘。”
反正都知道不能反驳了,夏商便没有再想那许多。
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今日夏商便没有去别处,参观了一下家中新修的花园便回到卧房躺下休息。
其间小月端来了莲子羹,人参干等大补之物。
家里的生活好了,感觉很明显,夏商有了一分成就感,便渐渐淡忘了纳妾的事情。
直到夜里,秦怀柔打点好家务,端着一盘红枣回屋,坐到床边守着相公,一边送枣子给夏商,一边告诉说着另一件事。
“明日一早,柳家姑娘就要进门,届时柳夫人会亲自送亲,相公和妾身要去大厅接柳家姑娘的茶礼,然后便会送到西厢。只有到了晚上,相公才能见她。”
“哦。”
“明日午时之后,妾身便要去法华寺还愿,须得百日之期”
“百日!”夏商一惊,噌地从床上坐起,“夫人,你这是为何?”
“相公,你听我说。当日相公落难,生死未卜,妾身曾去法华寺在佛祖面前许过愿,求佛祖保佑相公平安归来。若相公能平安回家,切身便要去法华寺斋戒百日。如今相公平平安安回来了,妾身自然要去履行诺言。”
“夫人你”夏商莫名哽咽,他知道这段时间这可爱的女人一定为自己做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第168章 一纸判词
第168章一纸判词
一夜无话。
清晨起来夏商的精神好了很多。
似乎是起得晚了些,秦怀柔和小月一起帮夏商束发穿衣。
一阵忙活后,又吃了些米粥,就在东厢客厅坐着了。
原来那柳家姑娘已被接来了家里一会儿,待夏商这边准备好之后,才由下人去通知。
不一会儿,一位一身红妆的年轻女子便在两个小丫鬟的搀送下到了门前。
衣裳简单低调,红色中不带过多的装饰,虽是浓妆艳抹,但发饰上没有过多的金银簪子。
因为是妾室,所以不能有礼乐,进家门也不是走的正门,是从后院直接送到东厢。唯一要做的就是给老爷和夫人奉茶问安,以后的日子里也少不了做这样的事。
柳如烟低着头,似有些紧张,又有些拘谨,捧着茶盏的小手有些抖。
先到了夏商跟前,半跪地上,恭敬送上:“老爷,万安。”
“老爷?!”夏商呛了一口,眉毛的愁得跟麻花似的,“叫少爷!”
“家无长者,又立姬妾,当叫老爷。”柳如烟淡淡道。
“哎呀,我让你叫少爷就叫少爷!老爷老爷的难听死了。”
夏商感觉此女有些刻板,有些烦躁,语气重了两分。
柳如烟初来乍到,心中忐忑,被夏商一喝,吓得差点儿打翻了茶水,连连称是:“是是是,少爷,以后贱妾便叫少爷。少爷请用茶。”
柳如烟怕极了,若是夫君不接茶该如何是好?
好在夏商是接过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说起来,古代的妾室还是挺可怜的,虽也是主子,但却也是下人,总是要低正室一等。
若是个真心喜欢的女子,将之娶回家中,遭受这种不公待遇,夏商肯定会越发疼爱。只可惜此女一点感情都没有,不认识、不知道、不喜欢度多方的负面情绪交叠一起,让夏商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太多感觉,只是机械式地应付着,可说是正眼都不曾瞧一下。
倒是秦怀柔很是喜欢,从柳如烟手中接过茶盏,抿一口,笑眯眯地回应道:“如烟,以后咱们就是姐妹,是一家人了。”
“嗯。”柳如烟腼腆地应了声,感激地看着秦怀柔,又担忧地看了夏商一眼。
却发现自己从帮过的男人根本没看自己,不由得锁了烟云一样的秀眉。
简单的茶礼后,柳如烟跟随嫁的丫鬟回了新厢阁,带着一丝忧虑一丝期待默默地待着夜幕降临。
见新来的mei mei走了,秦怀柔便收敛了庄重,和夏商言语了几句,回房换上素衣准备往观音庙去还愿。
夫人心意已决,夏商心知劝也无用,便一路相送把夫人请上了出城的车驾。
这一去得分别百日,足足三月有余,夏商浑身不适滋味,想想夜里没个暖人儿抱着如何安睡?而且,来夏家许久,早习惯了有秦怀柔的日子,不晓得她走了后家里是什么滋味?
夏商终是不舍,眼看车驾即将启程,娇俏的人儿掀开车帘朝自己道别,明知不会有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还是不去了吧?百日时光,遥遥无期,家里诸事没个人打点,如何好得?”
秦怀柔心知肚明,明白相公舍不得自己,偏生要说得体面些,好笑又感动,目光灼灼回以微笑:“相公勿念,妾身已交付家务于小月和雅芝,新来的如烟mei mei是个聪慧能干的人儿,也能帮着打点。只是只是若相公想了,便来观音庙看看,妾也心安得了。”
又有几番依依不舍的说辞,车驾却是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形影才各自去了各自的路上。
夏商回了府内正厅,坐在主位上从房门看到府门,在看到远方长街。
如今家院是大了,宅子也体面气派了,却总觉少了几分人气,冷清清的。
正巧和门外络绎不绝的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夫人刚走,夏商心里就有些空落落,也不知今后的日子要如何熬。
坐了不多时,夏商起身回了卧房。
屋里还残留秦怀柔的余温,不知是不是许久不曾感受,此刻让夏商觉得特别温暖、窝心。
秦怀柔的梳妆台上,胭脂水粉都放得妥妥当当,一丝不苟,铜镜擦得如镜面一样透光。这绝不是小月那丫鬟能做到的,一定是秦怀柔亲力亲为。
夏商到了妆台前,也不知做什么,就像过去多看两眼。只是不料这不经意地一眼,却让夏商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小纸条很不起眼,放在妆台的角落里,用一个闲置的水分盒子压着,露出一角。
看样子该是秦怀柔遗忘的物件。
打开一看,纸条上竟写着一首判词。
诗曰:“勒马持鞭直过来,半有忧危半有灾。恰似遭火焚烧屋,天降时雨荡成灰。”
见此诗,夏商眉头一皱,隐隐觉得不是好事,赶紧找来小月,问她可知这判词从何而来。
小月不懂诗中意,却知道是夫人从观音庙里求签求来的。
夏商又问:“你跟夫人去观音庙一共去了几次?”
小月有些懵,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吞吞吐吐地回答:“一一次。”
“之后夫人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不?”
小月想了想,摇摇头。
夏商轻轻松了口气,正要叫小月退下。不料小月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之后夫人一人出去过几次,每一次都租来车驾,一次出去便是一天,也不要小月跟着。不知这算不算”
夏商眉头再一皱:“先退下吧,待我好生想一想。”
小月有些迷糊地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夏商留在屋中怔怔出神,看着纸条上的判词,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是观音庙中求签的解题之一。得到这首判词的求签者也不是秦怀柔一人,古来有之。
可夏商就觉得不是滋味。
思来想去,夏商决定窥一窥天机,看看夫人斋戒百日和这首判词有没有关系。
夏商摆盘爻算半日,终得卦象所引。
只道是“福祸病厄非天意,否极泰来累贤妻。”
第169章 被表白了?
第169章被表白了?
累贤妻
见自己所卜卦象显示,夏商不禁心生疑惑,莫不是百日的斋戒诵经是命中注定?
测完一卦,夏商反倒有些悔了。
预己及人,假假真真。
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由,何苦要去横算一卦来徒增烦恼呢?
卦象不善,夏商便不去信,却又在心中留下一丝阴影,让本就惆怅的心情更加低沉。
正不知该做些什么的时候,屋外进来一人,原来是雅芝。
当日在小青山只见了秦怀柔,却没见着同行的雅芝。这当初柳月楼的花魁来了夏家,受夏家水土滋养过后显得越发水灵。同时家中少了柳月楼的诸多调教琐事,也少了身边姐妹的教唆挑使,一身狐媚之气没了,多了一分跟年龄相符的天真机灵,看起来倒像个崇敬兄长的mei mei。
“少爷,可算见着你。”雅芝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迎上来,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情感汹涌,三两步到得夏商面前,扑在夏商怀里抱住了夏商的腰,“可怜雅芝日思夜想,近日听说少爷归家,便是心若归巢,嘤嘤赶来,不想少爷只顾着跟夫人说那悄悄话,全然不顾雅芝的一番担忧之心。”
说得伤心,一排排泪珠儿便落在了夏商胸口,打湿了一片衣裳。
能得佳人记挂,便是份天大的荣幸和骄傲,几滴眼泪落在胸口像是流入了心田,须臾之间便将夏商心中的半分沉重给洗去了。
“哎!昨日归家,第一件事便是从夫人口中得知给我许了一门亲,搞得我云里雾里,好不烦躁。哪里说的是悄悄话,只是想回转之策罢了。好了好了,哭也哭了,这回算我不对,负了你的一番好心。既如此,我请你吃酒如何?”
“吃酒?”
“是去外面吃酒。”
雅芝不解:“家中便有的少爷酿制的最好的五粮液,何必要去外面的吃酒咧?”
“夫人去了观音庙,家中冷冷清清,无甚滋味,不如外出走走,吹吹冷风,兴许身上的伤还好得快些。”
听少爷如是说,雅芝抬头看来,这才注意少爷愁容满面,无甚精神。又知此番是因少爷思念夫人所致,再想到今日嫁入家门的女子,心中幽怨凄楚,精神一蹶不振,便是低下头,松了松环抱少爷的手。
“夫人夫人少爷心里全是夫人。若心中全装着夫人,又何必讨来那不相干的小女人?”
雅芝少有如此,语气可不好听。
夏商见了也是奇怪,低头看时发现雅芝又在滴泪,一双小手扣在一起掐得死死的。
雅芝和秦怀柔的矛盾由来已久,夏商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这夏商处理别的事情游刃有余,但在处理女人关系上却笨手笨脚。
以前,夏商恍若不见,期待时间久了,两人便会熟络起来。
可事实证明夏商期待不过是痴心妄想,就算隔了这么久,雅芝口中说起秦怀柔还带着慢慢的怨气。
如此情形,夏商无能为力,只能劝解:“你跟怀柔莫要斗气了,闹来闹去伤得都是自己人。”
“何曾伤了她?每每受伤的都是我!她是夫人,操持家务,打点内院,掌握大权,我连丫鬟都不是,说不上话,哪里敢跟她斗?从来少爷心里都只要她,何曾想过雅芝?想当初初入夏家时,少爷何曾这般冷落过我?”
“哎呀,何来的冷落不冷落?怀柔是夫人,我心里自然有她,但不代表我心里没有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近日雅芝打开了话匣,便要把话说完,又道:“若少爷心里有我,为何近日入住西厢的人儿不是我?”
夏商不想雅芝说话这般直截了当,吓了一跳:“你”
“少爷,今日雅芝所说虽有不敬,但也不得不说了来。当初少爷将我买回,不知将欲何为?若心里有我便收了我,若心里没我,不若将我撵出家去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说的什么胡话?!”夏商大喝一声,故作怒状,“休要再来胡说,罚你房中静思一日。”
“少爷要罚便罚,雅芝当说得说。”雅芝忽的变了脸来,抹了把眼泪,一本正经,又目光灼灼:“当初,雅芝被少爷重金收买,身不由己。只道少爷是个无耻纨绔,心有不甘。而后少爷死而复生,之后才了解到少爷是有本事的英雄人物,这天下男儿英雄多少?却也不及少爷谈笑间的雄才伟略。相处数月,雅芝对少爷心生仰慕,所思所念便是要嫁给少爷,纵只为一房小妾也心甘情愿!少爷,奴喜欢你”
夏商怔住了,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老子是被表白了?”
或许雅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说出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话来。对古代女子而言,这一番话真算得上是惊天动地了!话音一落,雅芝变觉着脸在烧,烧出了一头热汗,也烧出了的朦胧眼雾,但她没有低头,倔强地撅着小嘴,毫不退缩。
这样的场景夏商不是没有遇到过,在上一世,好多热情似火的女人说喜欢他。
那个时候的夏商没有答应,不是因为不心动,而是因为不敢信。
但这回夏商信了,眼前的女人断不会说假话。
可是
夏商笑了,轻轻地摸了摸雅芝的脸颊,柔声细语:“傻丫头,我对你和对怀柔不同,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做mei mei。”
“mei mei”雅芝一愣,“这算什么?”
雅芝喃喃着,不知所措。
她想过得不到想要的da an,或许这样的回答已经很好了,可雅芝心中是挡不住的酸楚,便是不争气地流出了鼻涕,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抬手在夏商跟前一锤,大声哭丧起来:“谁要做你的mei mei!”
说罢,雅芝夺门而出,唔着小脸哭着不知去了何处。
雅芝这一闹,搞得夏商手足无措,这回虽是随着本心,但见雅芝这般伤心,心中也多了一丝愧疚。
想要去安慰,又觉得此刻安慰多不为好,不若借别人之口安慰两句。
如今夫人不在,小月丫头不靠谱,忠伯更不合适,想来想去好像便只有西厢的人儿了。
第170章 红烛空房独垂泪
第170章红烛空房独垂泪
家里那位被夫人硬唆使回来的小媳妇,夏商本打算将她放在一边先晾着,且看看她究竟如何再说。哪想这会儿需要人帮手,左右无人,还得主动去探探口风。
夏商想了想,觉着这样也好,如果真把人家放在家里不管不顾,以后回想起来心里肯定不是个滋味。
打定了主意,夏商就出了门。
出门一看,方知黄昏已过,夜幕降临。
这一天,浑浑噩噩地,过得可真够快啊!
西厢群居,六间秀楼一样的群居错落在后园外围。这片地是邻家刘姨婆的宅子,看样子也是被买下来了。西厢居室修得比秦怀柔自己住的还好看,雕廊华画栋,无所不用高超的工艺。粉墙青瓦配上周围的花花草草,像那点缀在蛋糕上的水果。
西厢正一间,房门紧闭,窗口透光,门前房檐垂下两支小巧的灯笼,照得门口通红,简单却也充满了喜气。
夏商到了门口,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的人儿一听屋外动静,坐在床上紧张地抓住了膝盖。
夏商锁了门,在屋中白玉嵌梨花木的小圆桌前坐下,看了看屋里。
这儿夏商昨日便来过,此间装点得秀气清雅,但每一个物件都是上得台面的好货,丝毫不显简单。房厅和床榻之间隔着一盏屏风,屏风上是一副栩栩如生地**图,各色女子在图中宽衣解带,各显身姿,靡靡之态跟房中典雅的格调有些不配,是临时搬进来的。
夏商是个正常人,虽说心中排斥,但也免不了好奇,正想透过微微地光看看屏风后的女子在做什么。可没等他看清,女子便从床榻上下来,绕过了屏风,停在了夏商不远处。
“少爷。”
微弱且娇羞的声音伴随着女子盈盈的万福。
一声之后,女子又近了几分,站在夏商面前低着头,像是在等待问话。
看得出,此女很谨慎,很作态,还有一点紧张。
今晨的茶礼并不完美,或许是夏商的态度让此女心中有些惴惴。
夏商看着她,只觉此女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思考一下便也明了了,当时柳庄那么多姑娘,而此女又是柳夫人的女儿,相比在诗会上该有过一面之缘。
若说相貌,此女真是没得挑,尤其是那一弯不似愁容人更愁的烟眉,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画师也描不出她的三分殇愁。与生俱来的柔态不可谓不诱人,纵是不严不说,也是一副人见犹怜的姿态。
面容之外,一袭红纱轻罗裳如罩在语粉雕般的肌肤之上,若隐若现,透露着里层白底粉花的小肚兜,还有胸前一抹微隆让人浮想联翩。
只可惜
还是小了些。
古时二八,正待出嫁,本是女子风华最盛之时。
可在夏商的思想里,十六岁的姑娘还没成年呢!想吃也得下的去口吧?
夏商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是自己更追求精神上的爱恋还是因为对方年幼,让人不得不以一副刻板的姿态来面对对方。
“你叫柳如烟?”
“是。”
“那次我重伤在柳庄休养,你可知晓?”
“贱妾知晓,又一日曾给少爷送过药,只是少爷尚在昏迷。”
夏商点了点头,话题转到正事上:“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柳如烟惶恐:“听少爷吩咐。”
“家中的雅芝你可知晓?”
“不曾听过。”
夏商顿了顿,便将雅芝和今日之事简单叙说了一遍:“便是想你去宽慰几句。”
柳如烟还是那副谨慎的模样,盈盈回答:“妾身尽力一试。”
夏商点点头,看了看柳如烟,起身准备离开。
见夏商要走,柳如烟脸色一变,急忙道:“少爷这是去往何处?”
“天色不早,我要休息了。”
“难道少爷不在不在贱妾屋中”
夏商不知如何回答,便干脆闭口不言,开门去了。
却听房门一关一闭,柳如烟愣在了房中,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柳如烟是个精细人儿,又出身大户,少不了藏着一份心高气傲。对这门婚事,柳如烟心里还是带有几分排斥的,莫不是在柳庄见识了夏商的才学,这门亲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先不说下嫁为妾,光是夏家和柳家的门面也是有差距的。
柳家的茶在大华无人不知,名声在外。
夏家的酒却是遭遇了一次大变故,今日虽有所缓和,却也不能跟柳庄的底蕴相比,以柳如烟的身份,就算嫁入夏家做个平妻都不为过。
柳如烟本想着自己做出这么多牺牲,会换来夫君的几分怜悯和爱惜,不想进门第一天就遭受了这些个冷遇,如今大喜之日不同房,对女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守着这红烛空房,柳如烟泪如雨下,今夜定是睡不得了。
夏商回屋想了一夜,决定第二天去观音庙看看。
准确地说,夏商是想逃避家里的女人,总觉得没夫人在家里把持着,姑娘家的心思他肯定处理不好。
扬州城周边的观音庙很多,但香火最好的便是挨着小青山的大青山上的那一座。听说是大青山上的观音庙是最灵验的,百姓所求之事都能实现,所以庙里的香火旺盛,往来香客络绎不绝。
本是一座小小的观音庙,经过香客们的捐助,如今已成了环山而建的大型庙会了。
夏商带上了小月,一路马车到了大青山下,然后徒步上山。
不是因为山路难走,而是为了表达对菩萨的敬意和自己的诚意。
不管什么身份的人,到了山脚都会徒步上去。
可以五六人并行的山路上,上上下下的百姓组成了一条长龙,从山脚往上去,不知多少人头手相接,一直延伸到被密林遮盖的山腰。
今日天气好,香客较往常则更多。
小月走在前头,蹦蹦跳跳地,时不时往回望一眼,叫少爷赶快。
夏商不紧不慢榻上上山的台阶,不想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夏先生。”
声音略熟,夏商本能回头,正看见赛夫人在婢女小青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夏先生也要求菩萨保佑?”赛夫人轻轻说着,眼眸闪动,看着夏商充满了殷切之情。
第171章 观音庙
第171章观音庙
忽遇赛夫人,不见江南在侧,倒有几分稀奇。
今日和风徐徐,有人为伴登山欺负倒是享受,夏商拱手:“倒不是为了祈福,只是为了找人。”
“真是巧了,民妇也是去找人的。既如此,不如同往?”
“甚好。”
言语间,夏商、小月、赛夫人、小青便走在一起,跟着漫长的人流一点点往山上去。
赛夫人的脸色淡淡,仪态自若地听着丰腴的胸,漫不经心地问着一些话。
“听将江南说,夏先生被山匪所劫,经历好一番风波才回来的。不知有何凶险没有?”
夏商扬了扬手:“便是如此。”、
赛夫人请瞥一眼,见夏商的伤微微蹙眉,眼中关切一闪即逝,却不再说了。
两人从山脚到山腰,行了半个时辰,言语三两句。
不知为何,感觉许久不见,两人似乎生疏了许多,但又能感觉大赛夫人对夏商似乎跟别人有些不同,仿佛有一种不似他人的亲近。若有若无的味道让人感觉舒适,行至观音庙也不觉得累。
赛夫人似约了人,在庙门口草草说了几句去了他出。
夏商见赛夫人走远,才从衣袖中拿出了写有判词的小纸条。
今日来观音庙一是看看夫人过得如何,二是想听听小纸条上的判词究竟该怎么解?
“咚咚”
庙里的传来了低沉的钟声,不知从何而来,如山神的呼吸,沉沉地,让人心神清明。
看看日头,应该是到了庙里的师父们吃斋饭的时候了。
同在庙门口准备祈福的香客们都不免叹息,因为庙里的吃饭时间很长,足足一个时辰,期间除了跟菩萨上香之外,庙里的所有huo dong都要暂停。
观音庙应不仅仅是观音庙,佛墙围着山腰不知框下了耳多大的地貌,一座搞过一座的庙宇佛塔聚集一起形成了一片世俗之人朝圣之地,也成了扬州附近收纳僧侣最多的地方之一。以前这里只有一座观音庙,又经历了近百年的发展,如今已经有了一百零八座佛堂,供奉着各方神佛。
之所以还用观音庙来称呼,主要还是大家的已经习惯了,而且来这里朝拜菩萨的人最多。
夏商正对的便是最古老的那座观音庙,庙门不大,看得到多次翻修的痕迹,却也无法掩盖岁月的痕迹。
穿过庙门是十级石梯,石梯之上有近两百平的诵经台,台上百十个蒲团整齐陈列着,正有数十香客端坐其上,聆听着台上的半百禅师敲着木鱼,传播禅音。
“少爷,这是观音庙午膳传统,师父们吃斋,香客便在此听禅,我们要不要在这儿坐坐?”
天上的老禅师念得经文不清不楚,也不知念的是什么?只觉有三三两两的蚊虫在耳边“嗡嗡嗡”叫个不停,让人好生烦恼。
夏商都听不得,小月这丫头的性子还说这样一番话?
“这嘀嘀咕咕的,没有一字听得明白,你这顽劣的丫头还听这种?不觉着烦?”
“少爷,这话可乱说不得!夫人上次说了,不能口出污秽,这里到处都是菩萨,保不准就被菩萨听了去,求愿就不灵的。”
小月说得有板有眼,夏商听得苦笑连连,不停地摇头:“罢了罢了,变不说了。不过我宁愿去庙里面上柱香。”
诵经台背后便是庙子的门,仍有稀稀落落的香客进进出出。
庙门口有小师父守着高香,种类不一,从十文钱到十两银子不等。
来都来了,夏商也想进去看看,便买了一组香,去里面给供着的菩萨点上。
庙里面没什么特别,空间也很只是供奉的观音像极其逼真,世间少有。
小月在外面候着,等少爷上香出来之后上前道:“少爷,小月去打听了,都不知道夫人在哪儿。好多管事的师父都在吃饭,看样子要等一等。”
夏商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即无事可做,那边先逛一逛庙子,权当一次旅游罢了。
来观光的香客也不少,一些小和尚捧着各种佛珠在人群中穿行,见人便说一番买佛珠就能被菩萨保佑之类云云。
夏商抓住了一个小和尚,给了他一些碎银子,不是买佛珠,只是要他当导游,讲一讲观音庙的景点。
小和尚很欢喜,带着夏商从老佛堂开始一路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庙宇,讲解每一座佛堂的由来,又说了些神佛的传说。
夏商听了不感冒,小月却听得津津有味。
一路行了小半时辰,三人又回到了老观音庙的地方。
诵经台上的老禅师还在传道,夏商却已将整个观音庙给走了一圈。
经过一圈了解,夏商觉得小和尚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便问他关于解签的事宜。
从小和尚口中得知,老观音庙里只能上香,解签要去新修的大观音庙去,那里人更多,有专门解签的师父。
夏商将小纸条拿出来:“小师父,你看看这一首判词如何理解?”
“勒马持鞭直过来,半有忧患半有灾。恰似遭火焚烧屋,天降时雨荡成会。”小和尚念着,有模有样地直摇头,“不好不好!这可不是个好签。”
“怎么说?”
小和尚挠头:“不知晓。”
“那便谢了,还是去大观音庙里去看看吧。”
夏商要走,小和尚却一把拉住他:“哎哎哎!我直说不知晓,却不没说不知道怎么化解。你再给我五钱银子,我便告你破解之法。”
“哦?小师父还懂得破解之法?”
“那是自然!”
五钱银子不多,夏商也不再对方真假,给了小和尚五钱银子。
拿着银子,小和尚眉开眼笑:“两位施主跟我来。”
庙外不远处,临着上山的主道有一条被树荫遮蔽的小路,藏在密林之间,不易被人察觉,路上又是碎石青苔,幽暗之中潮气很重,显然是极少有人走过的。
小和尚指着这条道:“两位施主,此路名曰十八弯,从山口到这里共有十八道弯折,地势起伏不定,非常难走。若要消灾解难,便从此路自山脚起,一路三拜九叩到庙门,任何灾厄便随烟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