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7章一个小屁孩儿
“他虽然没有直接背叛都察院，但他几乎完全懈怠百里司的工作，百里司所有的事物都是那个三圣之一司马朗的儿子——司马衡打理着。张奎他反倒把心思放在了自己手中的丐帮上面，这人不理院中之事，却私私自发展自己的势力，如此情形还算不上有反心？”
“丐帮……嘶……”夏商沉吟着吸了一口冷气，把窗户给关上了，思索着走到了屋中桌前坐下。
“丐帮……还真是一个久远的词。”
夏商自言自语地说着，不觉间想到了当初见和张奎讨论建立丐帮时的构想。
同时又想起了刚才几个乞丐围攻萧山的情形。
夏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看到春娇在自己对面坐下，就问：“刚才的几个乞丐应该就是丐帮的人吧？”
春娇点头：“现如今的乞丐可不是一般人敢招惹的了，一般百姓避之不及。不仅仅是在京城，几乎遍布了整个大华城市，这些穷凶极恶的乞丐已经成了各地衙门最头痛的事情。”
“看来这个张奎完全没有照着我所想的方向发展，连同丐帮都被他带到了别的路上去。”
春娇明白夏商的心思，淡淡一笑：“怎么？还是坐不住了？”
“眼下的事情解决了之后，是要跟他好好谈谈。说吧，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让其他人都离开了之后再说。”
春娇神秘一笑，朝着门外拍了拍手：“让他进来吧。”
话音之后，外面的门被人推开了，但夏商去没有看到外面站着的人。
但很快夏商就注意到，不是外面没有人，而是外面推门的是个丁点儿大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厚重的袄子，连走路都在晃悠，长得是肥头大耳的，皮肤白净得厉害，憨憨的眼神，憨憨的步子，伸着双手就朝着春娇的方向扑来。
“娇娇姐姐……”
奶声奶气的声音糯糯地很甜，夏商听了噗嗤一声将到嘴边的茶水给全吐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
娇娇姐姐？
要是有人知道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称呼春坊司
首座为娇娇姐姐，不晓得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夏商潜意识的反应瞬间让春娇的笑脸凝固了，她一边抱着小屁孩儿，一边瞪着夏商，连“大人”两个字都省去了，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我很老吗！叫姐姐怎么了？！”
看春娇一副母老虎的样子，夏商只能强忍住笑意：“没……没什么……只是没想到……”
夏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话音一转，问道：“这谁啊？谁家孩子？傻头傻脑的。”
“傻头傻脑？”春娇一愣，随即嘴角上扬，“是啊，傻头傻脑的……这孩子叫李思木。”
“李思木？”夏商随口念了一遍，感觉还挺顺口的，并且还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李思木……李思木……”夏商念叨着，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李思木……夏思木！他是！”
夏商惊叫一声，噌的站了起来。
“嘘！”春娇作了个禁声的手势，“你小声一点儿，别把我家思木给吓着了。”
“他他他……他是我……”
“嘘……”春娇再次打断了夏商，然后小声对怀里的孩子说，“思木，姐姐现在有事情，你一个人去玩着好不好？”
小屁孩儿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好像是被夏商的惊愕表情给吓住了，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从春娇的怀里缩了下去，像个王八似离开了房间。
看着小屁孩儿离开，夏商的眼珠子都快掉在他的身上了，都离开了房间还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儿地望。
“别看了！人家现在姓李，又不是姓夏，大人要是过于接近，搞不好会给那傻小子惹来祸事。”
春娇一句话瞬间把夏商的思绪拉了回来，也意识到那个孩子的身份敏感。
不过忽然间看到了自己的种，夏商的心里还是五味杂陈，在房间里挠头踱步，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夏商才停下来，问：“他……他怎么会在你这儿？他娘呢？那疯女人如此不负责？老子……”
“哎呀，大人您别一次问这么多！”春娇一副嫌弃的模样
，盯着夏商直到他平静之后才缓缓解释。
“这孩子可是他娘的心头肉，平日里心疼着呢！你看看那小子的体格，便知道在宫里受到的是什么待遇。除了给我，别的人连碰都碰不得。”
夏商表情稍缓：“你这么说也是，也才一岁多吧，就这么胖了？照此发展下去可不行，你得跟他娘说说……等等……主要的问题你还没跟我说呢，他怎么会在你这里？而且，为什么会放心交给你？”
“宫里的那位可不傻，时常会把这孩子交到我的手上。说是政务繁忙，实际上还不是用这孩子来拉拢我？咱们都察院可是一块香馍馍，京都各家哪一位不想跟我们搞好关系？之前因为大人不在，我肯定是要保持中立的，不管那些人怎么软磨硬泡，我们都察院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不过，事情总有例外的，天天听那孩子叫我娇娇姐姐，而宫里的那位又清楚我知道这孩子的身份，她时不时的说点儿什么，要我做点儿什么，我岂能说个不字？现在你回来了就好了，以后她要办什么事，没有你的点头，我可不干了。”
简单地说着，春娇的脸上是写满了抱怨。
夏商一听，就知道那个疯女人用孩子做诱饵，逼着都察院为她办事，并且这期间，春娇没少帮她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以她一人之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壮大起来。
“还有啊！”春娇的抱怨还没完，“她不仅逼我做事，还明里暗里打着都察院的旗号巩固自己的势力，搞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都察院已经投靠她了呢！”
“……”
“喂，你怎么不说话？我见你出现，还盼着你把这事儿给解决一下！”
“这个……”
“要不你偷偷去一次皇宫，然后跟她把话说清楚？”
想到若真去了皇宫里面，和那个女人对上，夏商有点儿心虚，额头细汗都出来了。
看到夏商手足无措的状态，春娇白了一眼：“就知道你不敢去见她了，她每次见我都说你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却不敢去见她的，大人，你不会真怕那个女人吧？”
第1388章新头牌
关于宫中的那位，夏商不想过多考虑。
虽然夏商并不承认春娇的说法，认为自己并不怕她，但是不得不承认一点，现在还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法子来对付或者面对那个女人，所以在此之前，夏商还是自认怂包先躲着吧。
想着刚才那个肥头大耳的小屁孩，夏商还真想见一见，刚才都没有想过他的身份，也没有瞧得太仔细。
可是春娇却不愿意再给夏商机会了，她嘴上是说害怕被人在暗中瞧出了什么，实际上却是在对夏商表达一种不满。看来这段时间里，宫里头着实为难了她不少事情。
到了现在，夏商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他现在却也没有多余的去处。
回去都察院衙门肯定不行，今日的这场见面会就已经废了春娇不少心思，除非夏商真的不在乎被更多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夏商现在的打算是等外面的那个落魄老头起作用。
他现在跟个乞丐一样流落在京城的街头，暗中有灵秀司的人看着，只要保证安全不出什么问题，他身为昊天盟盟主的身份迟早会被人知道。
从刚才外面传来的笑声就知道，这位昊天盟盟主的身份似乎已经被人知道了，这比夏商预想的早了不少，同时也省去了不少时间。
相信要不了多久，关于昊天盟盟主流落街头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然后传遍整个江湖。
那时候，萧山的日子肯定会更难熬，心中也会更加绝望。如果这时候夏商出手把他给救了，相信这个人多少会对夏商有更多感激。
当然也不排除萧山会把这一切的遭遇算在夏商的头上，毕竟造成他重伤的人是夏商。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夏商的关注点。
不管萧山归顺与否，夏商总有应对的办法，最后大不了把他给杀了。
夏商安排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萧山的遭遇传遍京城。如果萧山的儿子，那个叫萧遥的小子此时在京城之中，当他知道自己老爹此刻正受到此等屈辱的时候，又会采取什么行动？会不会冒险暴露自己，
给与自己父亲一点点帮助呢？
所以，夏商很期待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剧情发生。
等不到萧遥的出现，夏商正在调查的事情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夏商还能做的就是让都察院的人在京城暗中调查。
不过这件事跟太子的死有关，对方必然是十分警惕的，就算是都察院着手去查，能查到什么消息的概率应该也不高。
最后，夏商在云享楼住下了，就当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好好体会一下在自己庇护中飞快成长起来的京城有名的花楼。
当春娇得知夏商准备在云享楼住下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没再跟夏商多说一句话，摔门而去。
门砰的一声关了，然后又很快地开了。
虞姬手里扇着扇小扇，扭着腰肢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不时还回头望着春娇离去的方向，调笑着问夏商：“怎么？首座大人又惹到了我们的首座大人？”
夏商摆摆手，想着她刚才借口不让自己见孩子，心中也有些烦闷：“别管她，喜怒无常的女人。”
“不是喜怒无常的女人，是女人都喜怒无常。让我想想，大人究竟是说了什么话，能让一向面无表情的春首座都露出那样的情绪。恩……”虞姬装模作样地思索，然后说，“大人接下来的几日会在这里住下吧？”
没想到还真被这个女人给猜到了，夏商脸上不光彩，什么也不说。
四下无人，虞姬也没有了往日的尊重，像个大姐姐一样单手搭在了夏商的肩头，“不打紧的，女人都是当下生生气，冷静下来之后就不会在意了，尤其是春首座那样的女人。除了大人，天下还有哪个男人敢要她？所以她没有别的选择，不管大人做什么，她都只能原谅和理解。”
夏商听这话越发不是个味儿，想要反驳几句，却听虞姬继续说道：“大人安心住下，属下这便让咱们云享楼最红的姑娘来陪陪大人。”
夏商心中一动竟有了几分期待。
虽说花楼不是第一次进了，但这种感觉和平日里自己去
花楼可不一样。
这是自己的产业，楼里的姑娘可以说都是自己的人，平日里别人花费千金万金都难得一见的姑娘，此刻却可以被自己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种细微的心理变化和对比往往会让人感受到不一样的新鲜和慢慢的成就。
而且夏商也想瞧瞧，自若初见离开之后，如今的云享楼中还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女人？
虞姬很快离开了房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门前便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公子？”
外面的话音轻柔，淡淡的，如水一般，在这冰雪的天气里透着一丝丝凉，不见柔美，却让人心神一震。
“进来。”夏商简单地回了一句。
门开了，一位穿着狐裘大衣的娇小姑娘从外面进来了。
第一眼相见，夏商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姑娘的容貌，而是她穿着的一身白狐皮编织的大衣，十分臃肿华贵，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衣摆不似当下常见的长摆设计，只是能包住大腿一半，身下的丝裙是淡雅的荷花绣样，保留着当代根深蒂固的古风和文雅。
不用看上身的衣裙，夏商就知道那被大衣包裹的丝质长裙品质上乘，做工精湛，柔美非常。
只是……
只是华贵的大衣配上一身长裙，总给人一种乖乖的感觉。
好像是走错了片场，又像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夏商皱眉，盯着姑娘的衣装，尤其是她身上穿着的大衣，感觉十分熟悉，但记忆中却又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姑娘也也被夏商的表情给搞蒙了。
她虽然没怎么接待过客人，但也算是见了好几位京城中有权有势的公子哥。
那些公子哥第一面见到自己的时候，哪个不是被自己容貌惊得目瞪口呆？
这位公子怎么见了自己却一直盯着自己的衣裳？
再说了，自己身上半点儿风景都没有漏出来，哪有什么好看的？
姑娘有些怀疑自己，轻轻地摸了摸自己脸，秀眉轻蹙，暗想：“莫不是自己老了？”
第1389章一身衣裳
夏商盯着衣裳看了好久，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姑娘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坐下。
“呀！”姑娘惊呼一声，差点儿跌倒，从未见过这么不知礼数的男人，心中顿时生出了些许火气。
她是云享楼的头牌，是整个京城里被捧在天上的女人，就算是什么王孙贵胄也不敢动手动脚。
姑娘表面看似随和柔弱，但心里早已经被往日待遇养成了傲气，一见面就如此毛手毛脚的人也实在是令人气愤。
可正当她处于本能反应要出声喊叫的时候，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妈妈对自己叮嘱的话。
“好好伺候里面的公子，他要什么就给什么，要你的人你就给你的人，要你的心也要给你的心，就算要你的命，也要给你的命……”
想到这里，姑娘的内心忽然咯噔一下，强忍着不适忍住了，心里也在猜想这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物？
正想着，身边的公子忽然问：“这衣裳到底是给你的？”
姑娘感觉自己的内心再次被小小地打击了一下，感情这位公子心思还在衣裳身上，不在自己身上？
姑娘支支吾吾了两声，也没说明白一句话。
夏商倒是毫不避讳地身手在姑娘身上摸来摸去，脸上还隐隐有些得意。
“公子……公子……请自重。”
姑娘实在被摸得有些不舒服，红着脸蛋儿将夏商推开了些。
夏商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又看到姑娘脸上写满的尴尬表情，自己也赶紧挠挠头，把心思放到姑娘身上。
“肤若凝脂，眼装星辰，鼻如白玉，嘴含春情，不愧是我家的头牌，当真是美冠天下。”
夏商很认真地说着，姑娘也很认真地听着。
看到公子一本正经的表情，听到这些赞美的话，姑娘的心中莫名地阵阵欢喜。
虽然这不是姑娘第一次听到如此赞美，姑娘更听过无数比这句赞美更为惊艳的形容，可却从没有过现在的欢喜，想到刚才对方的无视，当下内心真有几分扬眉吐气的味道。
可是对方的话刚说完，又听到刚才那一句讨厌的问题：“你的衣裳是谁给的？”
“啊……”姑娘张嘴闷了一口气，如果要表现得夸张一点，她真的想要吐血，此刻再想着上一句话，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说得无比敷衍。
“你！”姑娘真的火了，想着刚才那一句赞美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不愧是我家的头牌！”
“我家？”
姑娘表情立刻变了，瞬间知道了这位公子的身份，心中顿时是不寒而栗。
难道这位就是我们云享楼的东家？
云享楼能在京城中立足，自然是少不了背后的东家撑腰，不然这遍地走的贵公子们还不把楼子给拆了？
哪个人不知道在京城里的花楼背后都有了不起的人物撑着？
而楼子的大小和名气主要靠的不是姑娘好不好，还得看背后的人腰杆儿粗不粗。
要有足够力量才能保护好楼里的姑娘，不然就算有一个天姿国色的姑娘，不说被客人抢走，恐怕也会很快被别的楼子给抢走。
云享楼在京城中的名气可谓是第一流，并且是最年轻的一家楼子。
短短两年时间内就能成为京城中最出名的花楼之一，在历史上都找不出第二家。
由此可见，云享楼背后的东家有着多大的权利。
但是，云享楼后背的人却十分神秘，楼中的姑娘没一个人知道。
她们私下里也讨论过很多，却也没有个答案。
不过任谁提起背后的东家，姑娘们无不漏出畏惧之色。
若要列举一次最能体会背后东家力量的事情，便是在半年之前，发生眼前这位姑娘身上的事儿了。
那件事轰动了京城。
因为三皇子李庸醉酒，在云享楼中要对这位姑娘无礼，结果老鸨居然带着人把李庸给打了。
最后云享楼没有任何事，反而是庸王府的王妃亲自登门道歉。
这件事就发生在这位姑娘身上，事情对她刺激很大。
事发当时她都认为自己没救了，就算当时老鸨带人来救了她
，事后也认为此事会牵连整个云享楼，自己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被送到庸王府，然后被虐待致死。
到了现在，姑娘终于明白老鸨一开始对自己说的话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云享楼背后的主人居然这么年轻！
他是皇子吗？
显然不是，不说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年纪很大，小皇子她也是见过的。
那到底什么人能让庸王府低头？
“喂，你是哑巴吗？”
“啊……我……我……”
“刚才见你也没什么，现在你怎么忽然害怕起来，我只是问问这衣裳怎么回事，又不是要吃了你。”
“这……这……这衣裳是妈妈给的。”姑娘有些结巴。
“就是虞姬咯？”夏商想着，努力地思考着种种可能。
夏商之所以会对这么一件衣裳感兴趣，那是因为这件衣裳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这是一件造型酷似上一段记忆中的貂皮大衣的衣裳，只是在皮质选择上用了更为珍贵的雪狐。
虽然造型上和夏商的记忆里有那么一点点区别，但质感绝对是无可挑剔的。
当然，夏商不会怀疑这时代还有第二个穿越者，因为夏商曾经做过一些衣裳的设计，而这种皮大衣就是众多设计中的一种。
夏商想了一会儿，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衣裳的设计是有图纸的，并且这些设计是夏商到了京城之后，在家中没事的时候闲玩搞出来的。
当时设计的时候是想着如果家里的女人穿着，不晓得回是什么感觉。
除了这样的皮大衣之外，更多的设计是有关胸罩、丁字裤这类用料少，价格便宜的东西。
结果把设计图分享给家里的女人看了之后，竟然毫无例外地拒绝，害得夏商丧气了不少时间。然后这些图纸就被闲置在了京城的府中。
后来顾忌到家里人的安全，夏商让她们都回了苏州，这些新奇的图纸却被留了下来。
虞姬和春娇两个人会不时地去老宅子里看看，兴许是虞姬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了这些图纸。
第1390章闹事之人
“我记得我设计的时候不是单独的一件衣裳才对，还有一条皮裤才是。”
夏商小声说着，心里难得有些兴趣。
当初设计这衣裳的时候是想搭配丝袜的，但这个年代要把丝袜变成现实有些难度，所以就设计了一条皮裤。
刚才看着就觉得别扭，这姑娘上身穿着皮衣，下面是古代长裙，也难怪会让夏商感觉到打开方式不对。
姑娘听了夏商的话，有些惊讶：“这衣裳是公子所设计的？”
“哦？难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妈妈给的时候的确是还有一条奇怪的裤子的，只是……只是那裤子着实……着实有些羞臊……”姑娘说着脸蛋儿微红。
夏商可不服了，很认真地说：“什么羞臊啊？那皮裤一点儿都没露的，怎么就羞臊了？这要是都羞臊了的话，若看了别的设计，还不晓得是什么表情呢！”
姑娘一听，脸刷的一下红了，红得发黑，感觉都快冒烟儿了。
姑娘不说话，但夏商见了便猜到了一些，心说该不会是这姑娘已经看了自己设计的胸罩、丁字裤、比基尼那些？
肯定是了！
夏商心中无比肯定，不然这姑娘怎么露出如此古怪的表情？
“额……”夏商挠挠头，也有些脸红，强行解释，“不打紧的，都是美学艺术……”
不说还好，夏商一说，姑娘的脸蛋儿红得更加厉害，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看到姑娘的表情，夏商知道自己的设计还是太过大胆，连在花楼里的姑娘都这样，要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姑娘，看了还不得羞愤致死？也难怪当初自家夫人小妾看了都要打人。
夏商见姑娘都快羞得晕过去了，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你都不说自己叫什么吗？”
姑娘心里有气，心说哪里是自己不说，分明是你没有问！但表面上还是很小声地回答：“丝丝。”
话音刚落，房间外面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丝丝……丝丝！”
今天云享楼没有开门，自然也没有接客，但外面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夏商和丝丝同时起身
，夏商想要出去看看，丝丝却轻轻拉住了他：“公子，不用搭理，外面胡闹的人很快就会安静的。”
夏商想想也是，重新坐下，刚准备开口，外面的喊声更大了。
“丝丝……丝丝……”
夏商有些不耐烦了，重新起身，开了门，站在楼上走廊往下看。
就看到楼下大厅中有两拨人正在撕扯，中间一个年轻公子穿得颇为华贵，但显得十分脏乱，加之满脸通红，头发蓬松，一看就是喝醉的酒鬼。
夏商间那人有些眼熟，还在思索。
丝丝随后出来，看到下方的男子之后，表情明显有了变化。
“怎么？你认识？”
丝丝表情有些为难，看了看夏商，没有立刻开口。
“无妨的。”
“是诚王。”
“诚王？”夏商一愣，没有反应过来，顿了顿才追问，“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诚王？”
“就是小皇子李子衿，如今是诚王了。”
听到李子衿三个字，夏商瞬间想了起来。
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李子衿这小子。
短短两年不见，居然长高了那么多，如果不是丝丝说，夏商肯定认不出来。
夏商很好奇：“他叫你干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他跟你很熟？”
丝丝擦了擦额上的汗，感觉对方的每一个问题都不好回答。
这人是云享楼背后的东家，自己真正的主人，也不晓得主人是什么心思，这到底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那个……熟……但不算熟……”
“你下去看看，如果他要你陪陪，你便陪陪。”
“可是……”
“放心好了，不会有人责怪什么。但他走了之后，你要给我说说他都说了些什么。”
丝丝点了点头，理了理衣裳赶紧下楼去了。
夏商重新回到房中，躺在床上睡下。
半梦半醒的时候，外面的叫喊声把夏商从睡梦中惊醒。
外面似乎比刚才更吵闹了，夏商起身，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滚开！都给本王滚开！今天谁都别碰我！”
零零散散叫喊之后，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声音接踵而至，不知是打碎了多少东西，才有了这么大的动静。
屋外大厅，此刻比方才的人更多了，先前的拉扯倒是没有发生，但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似的盯着中间的李子衿。
楼里的姑娘躲着，楼里的打手防着，跟着诚王一起来的家将也劝着。
却不知李子衿发着什么样的怒火，怎么都无法熄灭，更不知喝了多少酒，歹着什么摔什么。
夏商看着正疑惑，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丝丝在两个打手的护送下到了夏商跟前，丝丝一把抓住夏商的胳膊，带着哭腔叫到：“公子，快救救我。”
现在的丝丝狼狈至极，大衣被撕了个很大的口子，脸上沾着不少酒水，头发也乱作一团，脖子处甚至有一道红红的掐痕。
“怎么回事？”夏商语气立刻沉了下去。
两个身上还带着饭菜汤水的打手都快哭了：“诚王他喝醉了，不单是发疯满口胡话，还非要轻薄丝丝姑娘。”
“你们不是连庸王都敢打吗？一个小屁孩，打了就是！”
打手叫苦不迭：“老鸨子不知去了哪儿？我们这些小喽啰哪儿敢跟诚王动手？以前都是老鸨子主持着，有她的命令我们才敢动手。还有这次诚王身边带着高手，我们根本就沾不到人家的身边去。”
夏商看了看楼下，当真是看不到虞姬的影子。
看到下面的家伙还在吵吵嚷嚷，夏商心里的火气也有些装不住了。
什么狗屁诚王，这李子衿是老子的学生。
两年不见的学生突然跳出来砸老师的场子，岂有不打的道理？
夏商再不问话，气势汹汹地下楼去了。
刚到了楼下大厅，一个椅子就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夏商闪了过去，火气更甚，正准备直接冲到场中把这小子揪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从门口传来一阵嘈杂。
“王妃……”
“王妃来了！”
此时出现的王妃不是庸王妃，而是诚王妃李幽兰。
第1391章一巴掌
此前还有人护住李子衿周围，其中一个还是个不弱的高手。
现在诚王妃忽然出现，护在李子衿身边的护卫自然就退开了。
李幽兰已不是当年和夏商一起入京的稚嫩少女，在众人之中自然彰显出王妃的高贵，
并没有因为见到自己丈夫出现在烟花之地而露出丝毫情绪，只是到了李子衿身边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道：“走，跟我回去。”
“滚！别管我！我不回去！”愤怒的李子衿此刻更像一个孩子，丝毫没有察觉身边女人眼中的哀怨。
“走，跟我回去！”李幽兰重复了一句，也加重了语气。
“我说过了！让你滚！”
李子衿猛地甩开了李幽兰，像一头恶虎瞪着赤红的双眼指着对方。
李幽兰没有说话，目光分好不让，重新上千，重新想要抓住李子衿的手。
但这一次李幽兰没有成功，迎接她的却是一个极凶狠的耳光。
“啪！”
一声刺耳的脆响，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诚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地打了自己的王妃。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也不知将会传出什么样的故事。
至少对于诚王、对于诚王妃，对于整个诚王府都会十分难堪。
李子衿这一下极重，李幽兰被打得后退了好几步，惨白的脸上多了五道血红。
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情绪，至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的眼中却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李幽兰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就算身为王妃，也不可能拥有几十岁的女人才拥有的城府和耐性，看她装模作样的姿态似乎能感觉到她现在的心中有多累。
“本王早就说了，今天本王只想寻开心，谁都不要来阻拦，就算是你也一样！要是你再多事，信不信我还打你？”
情况似乎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在花楼里面打王妃，事情可以被无限量扩大。
就连诚王身边的高手护卫也走过来小声提醒：“王爷，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并不合适。”
李子衿十分激动，大声叫道：“什么不合适？我
唐唐王爷，在区区烟花之地还要受人约束？”
身边的护卫继续提醒：“这里是云享楼，庸王都不敢在此胡闹的！”
“他李庸怕的地方我可不怕！本王行得正坐得端，顶天立地，对得起天地良心，我……”
“啪！”
话还没说完，又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音。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李子衿的面前多了一个人，更没想到这个人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事后，周围的人注意到此人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平静，没有任何狠辣的样子，似乎能感受到刚才那一下对方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
但就算是这样，李子衿也被这一巴掌打得飞了出去，整个人都掉在了一片狼藉混满饭菜汤水的地上，一边吐血一边连牙齿都掉了。
“大胆！”身边的护卫大叫一声，立刻就要拔刀。
可刀还没有拔出来，护卫也遭到了一个耳光。
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打人者脸上露出的狠劲儿，也看到那个高手护卫被一巴掌招呼在脸上的时候翻着白眼，喷着唾沫，人还没有飞出去，神志已经没了。
然后他的身体很精准地变成了一颗炮弹，飞出窗口，掉在了外面的雪地里，不知道是死是活。
“来人！来人！拦住这个凶徒，保护王爷！”
李幽兰尖叫着，第一个跑到了李子衿的面前，死死抱住还在发懵的李子衿。
李子衿和李幽兰带来的人也就十来个，刚才被打出去的高手就能轻松解决掉他们，更何况能秒杀高手的夏商？
他们都不是傻子，各自拿着兵刃比划着，却无人敢上前。
云享楼的姑娘们都惊得闭上了眼睛，对方可是皇子，谁敢这么暴力去打？
上次虽然是教训了三皇子李庸，但那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简单意思意思而已，哪里有真正打他的意思？
可是这次不同，看这不知名的公子出手，简直是要人的命。
大家都感觉是要出大事，一个个惊若寒蝉。
夏商根本没有理会周围人的表情，径直朝着李子衿的方向走去。
一步步走着
，倒想看看挡在李子衿面前的女人能撑到什么时候？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夏商的压力，李幽兰的身子渐渐颤抖起来，身为王妃的高贵再也保持不住，不过她却没有任何动作，坚定地挡在李子衿身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看身后的人，减少自己的恐惧。
“让开！”
“他是皇子！你好大的……”
感觉到身后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李幽兰终于忍不住大声咆哮起来，鼓足了勇气，努力地回头，可当她看到夏商的脸时，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
这张脸有些眼熟，却无法在第一时间连想起来。
熟悉的陌生只是短暂的，李幽兰很快想起了当初和自己一起进入京城的书童。
记忆中和眼前的面孔重叠，李幽兰流着泪瘫坐在了地上。
“让开……”
夏商的声音变得平和了一些。
李幽兰摇摇头：“别打他了，我们这就离开。”
李子衿已经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还混着血，模样十分狼狈。
见李幽兰还是不肯让开，夏商深深地看了她两眼，似乎能感受到这个小姑娘这些时间过得并不好，眼中的忧郁和疲惫逐渐浮现出来，王妃的生活似乎给了她超出她年纪所能承受的压力。
夏商心里藏着很多疑问，但现在并不是询问的时候，犹豫过后，后退了几步：“走。”
李幽兰也不再看夏商，叫来几人把昏迷的李子衿给抬出了云享楼。
短短几分钟之后，云享楼又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都带着一股畏惧看着夏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人究竟什么身份，但能如此平静地揍了一位皇子，必然也不是谁都敢招惹的。
夏商没有说话，转身上楼，在无数目光注视下又回到了先前的房间。
“丝丝姐，那位公子是谁啊？不单让您单独伺候着，还如此凶残地打了诚王殿下。”
丝丝摇摇头，她的心里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忽然想到自己应该乖乖跟着对方，便赶紧追上楼去。
可当她到了先前夏商所在的房间时，房中已经没了夏商的身影。
第1392章深夜王府
诚王府在京都西郊最偏远的地带。
从云享楼出来，回到王府时候已到三更。
当周边民家商户都熄灯休息的时候，王府内却完全热闹起来。
三四个大夫已经在大门口候着了，还有去宫中传唤的侍卫，准备连夜从皇宫中调来御医。
诚王被打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此事还没有传开，但得到消息的人无不震惊到不敢说话。
或许以现在京城的形势来看，出现什么情况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毕竟，连太子的死讯都能传回，一个小皇子被打的事情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重大。
但是，被打的人是李子衿，那个在京城各方势力所保护所喜欢的人。
李子衿从出生开始就十分特殊，在三皇子李庸之后，皇帝虽然也有过五六个儿子，但无一例外都中途夭折，有人传言皇帝的身子出了问题，要么是不能生男子，要么生下的男孩就先天带有缺陷。唯独是三十年后从天而降一个小皇子，成为了皇家和大华天下的希望，天下都认为这个孩子是上天所赐，会给大华带来好运。
故这个孩子一直被天下所宠，不管是皇上还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无比疼爱这个年幼的兄弟。加上他年纪太小，也不可能成为参与权力争夺，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所以承受着各方的所有的关爱。不管在京城中发生了什么龌龊的事情，李子衿总能偏安一隅，成为享受世间美好的那个人。
而在面对李子衿的时候，每一方势力也在沉默中达成了共识，任何事情都不会涉及牵连到这个小皇子，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年世间里，李子衿没有遭受过任何危险的事情。
可现在，这种平衡好像被人打破了，李子衿被人打了，而且受伤十分严重。
这个消息自然而然足够刺痛京城每个人的神经，至少这可能预示着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后，诚王府外围满了人，来自各方的人员都打着探望的旗号想要听听诚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从诚王府传出的消息却很少，只知道事情的起因
是诚王喝醉酒。
诚王府外面热闹非凡，诚王府里面倒是显得冷清许多，毕竟诚王没有党羽，没有子嗣，府邸虽大，但能用到的人却很少。
前前后后四五个大夫看过之后，得出的结论都一致，认为诚王的伤势虽然严重，但不至威胁性命，不过难以预料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李幽兰很疲惫，但还是强撑着送走了最后一位大夫，又亲自给昏迷的李子衿喂了药，然后一个人坐在房中发呆，却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幽兰猛然惊醒：“谁！”
李幽兰的感觉没错，她一眼就看到李子衿的床边站着一个人。
“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面孔出现，李幽兰终于放松了，刚刚起身又坐了下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夏商。
李幽兰知道这个人不会是来行刺王爷的，毕竟这个小王爷曾是他的学生，更是他最忠实的崇拜者。
夏商见李幽兰醒了，也就没有继续呆在床边，缓缓地走到了李幽兰面前，轻轻坐下：“似乎王妃不好当吧？”
“……”李幽兰一顿，没想到夏商会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场白。
“你多大了？”
“……”李幽兰又是一顿，好在这个问题并不难，很快回答：“双十了。”
“没有满吧？”
“还有一个月就够了。”
“呵，看来你的成年礼物是跑不了了。”
“成年礼物？”
“我知道，你们的意识之中，十五六的姑娘都应该成年了。但在我的家乡，在我的思想里，满十八算成年，满二十才是真正的长大。所以在我看来，二十岁的生日是你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日子。放心，我会送你礼物的。”
李幽兰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变成了这样，可看到夏商淡淡的笑容，心里莫名轻松了许多，这种感觉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了。
想着，李幽兰心中莫名一颤，有些怀念当初和这个装傻充愣的书童在一起的日子。
“明明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却要承担一个王妃的重
任，对你确实是有些难了，加上那个王爷更不是个什么靠谱的王爷，我看你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开心。”
“没……没有，我很好。”
夏商看了看李幽兰脸上牵强的笑容，目光移到床边：“他怎么会那样？”
“哪样？”
“他不是一心想当皇帝吗？不是心系国家，心系百姓的吗？怎么烂醉着在花楼里闹事？”
“你应该知道的，他一直都喜欢姑娘，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夏商挠挠头，“我……额……他虽然喜欢美人，但不是那种会大吵大闹的人。而且，他怎么能随意打你？”
“这不怪他。”李幽兰幽幽道。
“不怪他？难道怪你？这天下没有理由能让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动手！”
夏商有些气愤，不受控制地拍了拍桌子。
李幽兰被吓到了，像是看到了之前他打李子衿一巴掌的时候。
再看李幽兰，夏商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过火，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而且看得出那并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我说过了，这是有原因的。”
“原因？能有什么原因？”
“他已经不想当皇帝了，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书，更没有主动去了解过朝政了。”
“就因为这个？”
“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子衿他必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和阻碍。大概在一年前，他从外面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变得暴躁……甚至疯狂……”
夏商注意到李幽兰眼角轻轻地跳动，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但李幽兰只是开了个口而已，没有继续说的打算。无奈地笑了笑：“算了，这都不重要的，比一年前，子衿他已经好了很多。相信时间会让他平静下来。”
“就这样还比之前好了很多？”
“不是的，只是因为几天前听到了太子的死讯，子衿不知又看到听到了什么，忽然又回到了以前疯狂的时候。甚至说一些疯狂的话。”
“疯狂的话？是什么？”
“他说……他说……知道是谁害死了太子。”
第1393章李子衿的变化
知道太子是谁杀的？
饶是夏商这般稳重的心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忍不住脸色一沉，额上青筋都跳动了两下。
他调查太子的死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调查不是没有进展，但一直没有太大的突破。
谁能想到今夜只是来探探曾经的朋友，却是在无意之间听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怎么了？”李幽兰看到夏商脸色明显不对，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
“我明白，任何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感到不可思议，甚至会感到害怕。我也只是在你面前说说，其他人面前可不敢随便说这些。”
“他真的知道吗？”夏商着急地问。
李幽兰忽然变得有些疑惑：“这话是何意？难道你居然相信此事的可能？太子死在倭寇之手，这是毋庸置疑的。李子衿他……他只是疯言疯语。”
夏商沉默了，看着李幽兰，似乎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些难言之隐，但夏商并没有任何发现，李幽兰并没有隐瞒什么。
看来一切都要等李子衿醒来之后才有结果。
“不介意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吧？”
“嗯？”李幽兰轻咦一声，似乎没有明白夏商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但很快又明白了夏商的真实用意，眉头皱得更紧，“夏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难道李子衿说的不是疯话？”
“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等李子衿醒过来后我也会让他不要再胡言乱语，今时不同往日，胡说八道是会引来大祸的。”
夏商话说很严肃，但李幽兰的表情却还算轻松，随口就应道：“我家子衿平日里胡言乱语的还少吗？京城里谁不知道？从诚王口中传出去什么样的话，想必都不会令人吃惊。”
“这话不能说！”夏商猛地加重的语气。
李幽兰吓得一怔，再看夏商脸上的严肃时，却不知为何自己的后背出了一阵冷汗。
房间里面逐渐安静，夏商动了动眼神，又变得和善轻松起来：“我家子衿？听你这口气倒是没把这乳臭未干的王爷当丈夫，却是
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我……”李幽兰脸一红，好似被夏商戳穿了心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但夏商的话的确有用，让李幽兰淡忘了之前的种种不快。
也就在这个时候，床上传来了的一点点声响：“水……水……”
“子衿，你醒了？”李幽兰起身，拿着水杯到了床边。
而夏商也跟着到了李幽兰的身后。
李子衿的左脸还缠着纱布，只留出一双眼睛和右边脸，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拿着水杯喝了一口，却不知怎么牵动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一怒之下直接将水杯仍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到底是哪个狗日的东西敢打本王，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嘘……”李幽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子衿，你先别闹了，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
李子衿这才注意到李幽兰背后还有一个阴暗的男人，正对着自己却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和模糊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阴沉恐怖。
“什么人？！胆敢……”话刚出口，李子衿似乎看清楚了一些，“这是……这是……少师？”
“呵，看来是酒醒了。”
“先生！真的是先生！”李子衿精神一震，就要从床上蹦起来，可再一次触动的伤口，疼痛立马浇灭了他的兴奋。
“先生，本王……本王刚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打了！先生您来了正好，以先生的聪明才智，要追查出打了本王的贼人简直轻而易举。”
夏商故作沉思，一边说话一般举起了手：“我想想，那个打你的狗东西是不是这样打你的？”
说完，夏商的手掌从李子衿眼前轻轻略过，仅仅是轻轻地扇了一阵风。
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李子衿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一变，惊叫：“是你……是你……来人！来人！”
看到惊恐的李子衿，夏商上前一步就把他按在了床上，捂住了他的嘴：“再叫一声试试？信不信我让你右边脸也开花！”
“夏商！”李幽兰也吓到了，抓住了
夏商的胳膊，“你要干什么？”
“你怎么纵容自己的丈夫是你的事，但我不会纵容自己的徒弟醉酒闹事，更不能纵容他随意打女人！李子衿，若你认为我打你不得，你就点点头，从此我再也不会管你的事。”
李子衿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他本欲点头，但忽然又停下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却又摇头起来。
夏商嘴角上扬，冷冷笑着，一边说话一边送开了手：“李子衿，将近两年不见，你的变化倒是挺大的。原以为只是涨了个子没有长脑子，现在看来，还好也长了一些脑子的。”
李子衿还摸不清夏商此刻的心情，所以不敢接话。
夏商没有多说什么，从衣服中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也不问李子衿话，直接就在他的脸上下针。
夏商的针灸之法不能完全治好李子衿的伤，但在最大程度上缓解了脸上的淤青和浮肿，一会儿之后李子衿就感觉好了很多，说话也顺溜了。
“多谢先生。”
夏商收了银针，淡淡问：“为什么闹事？”
“我……我只是喝醉了酒。”李子衿有些心虚。
“为何要醉酒？”
“因为……因为一些烦心之事。”
“什么烦心之事？”
“嗯……”李子衿变得越发为难，沉默了一会儿，无奈道，“先生还是不要管了，你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听说你知道是谁杀了太子？”
这个问题一出现，李子衿表情大变，偏头狠狠地看着李幽兰。
李幽兰往后一缩，解释道：“他是你的先生……”
“都是一些酒后胡言，先生当不得真。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说不定还会给学生招来麻烦。”
夏商目光转向李幽兰：“李幽兰，你出去一下，我跟他单独说两句。”
李幽兰有些犹豫，但还是退出了房间。
等李幽兰走后，夏商对李子衿道：“太子虽是被倭寇所杀，但这其中必然有朝廷的人动了手脚，我在秘密追查幕后黑手，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跟我说清楚。”
第1394章西城角楼
“先生也觉得大哥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夏商的话大大出乎李子衿的预料，让他精神为之一振，竭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死死地抓住了夏商的手。
李子衿的手有些紧，夏商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子衿，未曾想对方的情绪有着如此波动？
夏商沉着脸：“也觉得？为什么这么形容？”
便是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李子衿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化极大，眼中的兴奋瞬间消失，似乎在竭力掩饰着什么，缓缓地松开了夏商的手。
“觉得……也只是觉得……没有为什么，只是我的胡言乱语而已。”
夏商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李子衿。
李子衿虽比之前成长了不少，但现在的年纪也不过十七八，还只是个孩子，在跟夏商的目光对视之下很快败下阵来，转向了其他方向。
“你在担心什么？”
“先生多虑了，本王有什么好担心的？”
“之前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当皇帝吗？现在怎么醉酒闹事，留恋风月？”
李子衿表情再变，闪烁的目光忽然停滞，变得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助，忽然摆了摆手，缓缓地躺在了床上，侧过了身，背对着夏商，摆摆手：“先生，你还是走吧。就算先生还是以前的先生，学生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学生了。”
“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清了一些现实。”躺在床上，背对着夏商的李子衿不紧不慢地说着，一双还在充血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水雾，只差最后的决堤，“当年，我相当皇帝的时候没有人相信，现在，我不想当皇帝了也没有人相信。”
“我虽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打击，但仅仅一点点打击就能让你放弃当初的梦想？想成为皇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难道的当初我说要当皇帝的时候先生相信过？现在我不愿意争了，先生反而来鼓励我？我的话有错吗？”
“……”夏商语塞，无意间竟然被李子衿的话说得无话可说。
“先生，你还是走吧。”
听着李子衿的声音越来越平静，夏商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也许夏商应该用一点别的手段从李子衿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但看到李子衿颓废的样子，夏商的心中多了许多不忍，默默地离开了诚王府。
安静了并不久，房门重新被人推开，李幽兰静静地到了李子衿的床边，见对方没有任何声音，也就默默地坐在一边陪着。
过了片刻，床里面传来了声音。
“走了？”
李幽兰回答：“走了。”
李子衿这才转过了身，换了个更舒服的方式躺下：“睡吧。”
李幽兰点头，缓缓起身，默默到了屏风之后。
原来屏风之后还有一张床，李幽兰便是在这张床上睡下了。
……
七天之后，京城多了两件新故事，一件是诚王被打，另一件就是昊天盟盟主流落京城街头。
京城人对江湖门派了解不多，昊天盟更是少有听说，至于什么昊天盟盟主也没人会去当一回事儿。
和前者比起来，知名度上是远远不顾的。
听说诚王被打之后，皇宫里面传出话来，必须要捉拿凶手。
两件事情落在京城中的权贵耳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影响力。
李子衿被打倒是没人真的会在意，只是觉得比较新奇，表面上做点儿功夫的事情。
但昊天盟盟主在京城的遭遇却让有些神经敏感的人感觉到了一丝丝危机。
昊天盟盟主的遭遇也揭示了昊天盟现在的境况，短短一年时间内，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昊天盟就这么彻底没落了，说明现在的江湖正处于嫉妒不稳定的时候。
朝廷和江湖看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但事实上两者之间联系很多，江湖的动荡也折射出最近朝廷的变化。
捉拿殴打诚王的凶手的告示正在往外贴，与此前发放的禁止私下讨论太子之死的告示叠在一起，以及更早的一些七七八八的通告，如今整个京城的门户间，墙壁都快贴不下了。
看告示的人也少了许多，因为都知道
看了也记不住，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新的告示给遮住。
难得的一个晴天，京城街上行人多了许多，就连西城口的巡视角楼上都多了许多侍卫。
细细一看才知道，这是因为角楼之上站着的是二皇子李向阳。
如果夏商在场肯定会惊讶于李向阳的变化，这跟在苏州和夏商见面的时候大不一样。
当他三十的时候和夏商见面，夏商以为他不过三十，现在过去了几年，却忽然像是五十好几的人。
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不仅是脸上的皱纹，最主要还是两侧的白发。
对此，京城有个说法，二皇子是听闻太子死讯而一夜白头。
当然，京城里了解情况人不信这个。
太子在的时候，他是京城的安保总指挥，不管是京城内外还是皇宫内外，负责的人都属于太子一系。
在普通的历史中，让皇子来负责皇城安全是很危险的，历代帝王都不希望见到这样的景象。
大华却是个意外，以前是认为太子的手段高明，后来知道是这一个皇帝根本无需他人保护。
也正是这种特殊原因造成了现在京都的特殊架构。
现在太子死了，负责京城外围安全的责任落在了李向阳手中，而负责皇宫安全的则被皇后收为了亲信。
李向阳最近应该心情很不错的，因为太子的死让他少了最大的对手，同时又吸收了不少来自于太子的势力，自身壮大了很多，俨然成为了京都的另一个主宰。
不过这人脸上总有一股忧色，站在角楼上俯瞰京城，却是不停摇头。
在李向阳身后，一个身着宫装的艳丽女子轻声问：“如今的局势还有什么是你不满意的？”
说话之人也是熟人，但比之以前也有了不少变化，正是霓裳公主。
霓裳尚在双十年纪时便以初见其妩媚风韵，如今日驱成熟，其美艳更甚之前。
霓裳素来与李向阳交好，所以言行毫不避讳。
“之前都太安静了，今日你听下面，似乎快到热闹的时候了。”
第1395章刺杀
“二哥，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吧？见面就别搞得那么神秘行不行？”
“你要怎样？如今的二哥可没法带着你去闲逛，现在身负巡查城防的任务，是半刻都分心不得。”
“又来？谁不知道是你觊觎此要职已久，难得抢到了在京都的一些军权，是想体会一下当年大哥的意气风发。”霓裳轻松地说着，走到了角楼的边上，和李向阳一起感受俯瞰京都的美妙，不禁张开了双臂，大声喊，“就好像天下尽在掌握，真的好奇妙！”
李向阳苦笑：“以前不知道大哥的心思，现在亲自感受一下，方才觉得这个位子不好坐。”
“一提到李辛就愁眉苦脸的，难道你还真的心生不忍，怀念起大哥来了？”
李向阳没有回答，默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话说回来，二哥你的变化倒是挺大，京都的人都说你是一夜白头，期初我还不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关心二哥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嫁出去！”
霓裳难得被人怼得无法开口，气闷地看向了别处。
霓裳在上头，看着下面围拢讨论告示的百姓，小声嘀咕：“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李子衿都敢打？二哥，你不帮着查一查？”
霓裳说着回头，还想着二哥要怎么回答，却见二哥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往下一压。
霓裳和李向阳同时蹲下，就觉得头顶有一阵劲风飞过，一支弩箭瞬间钉在了两人身后的楼顶立柱上。
“护驾！”
一声大叫，周围的护卫立刻用随身的塔盾组成了一道墙壁把李向阳和霓裳护在了中间。
李向阳十分镇定，拍了拍霓裳的肩膀：“别动。”
然后自己缓缓起身，从盾墙的缝隙中看向下面，正看见一个平民打扮的人混在告示的人群之中，此刻正在人流中穿行，转眼就到了街道转角处。
二皇子所在角楼乃京城城防的最高处，此时更是二皇子例行公事的巡查期间，周围更是无数守城巡卫，以
及自己的诸多护卫。
在这般层层保护之中居然有人用弩箭险些伤了二皇子，身边副将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赶紧命人去追。
但李向阳却打断了他的部署：“好了，不用追了。”
“二皇子殿下，杀手如此猖狂，断不可以如此轻易放过。”
“一支弩箭就想杀我？”李向阳淡淡地回头，将插在柱子上的弩箭抽出，拿在手上细细打量，然后送到副将面前，“喏……认识吗？”
副将看了脸色一变：“这是……那什么复弓的箭枝……”
霓裳白了一眼：“是复合弓啦！此乃都察院首座大人发明，交由徐州军制造，无论是速度、力量、距离都远远超过一般弓箭。消息早就传到了京城，并且朝廷也决定大规模研制此物，加强军备，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单看一支箭并不能说明什么。”
李向阳点点头：“的确不能确定袭击者身份，但此物的出现倒也给所有人提了醒。以往的弓箭想从角楼之下攻击角楼之上断断没有可能，现如今有了复合弓，杀手更易隐蔽，能在更远的地方发动攻击。各方守卫都要加倍小心，该改进的地方也要加紧改进。”
“是。”副将沉声应道，心里还有诸多不安，心说要是李辛在时，出现这样的纰漏肯定会当场杀人泄愤，如今这位二皇子当权，全然没有大皇子的霸道，年纪虽然看着大了些，但性子还是随和的。
“二皇子殿下，我们真的不要追了吗？”副将还有些不放心。
“不必了，今日之事谁都没法预料，也不用去追责了，只要下次不要出现同样的情况便可。再者，若真有人安心要我的命，也不会如此简单，倘若这一箭只是个虚招，意在调虎离山，所以我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末将谨记，下次绝不会再出现同样的情况。”
……
角楼下，百姓们全然不知道身边才发生了惊魂一幕，依旧看着告示用极小的声音议论，身边但凡有陌生人经过便住嘴不语。
但转角的无人小巷中，一群灰衣蒙
面人已经开始行动。
刚才的杀手跑得很快，在小巷里已经脱掉了上身用于隐藏的臃肿大衣，露出一身黑色塑身皮衣，手里的复合弓也被在了背上，脚步变得更快。
眼看前面就是长巷的尽头，就要到达另一条街上，忽然后面传来一道破空之声。
杀手刚一回头，他身后的复合弓就被什么东西击中粉碎，并且随着血花的飞溅，一支弩箭瞬间刺透了他的肩膀。
这弩箭不是一般弩箭，也不是复合弓的弩箭，但威力极大，击碎了复合弓，击穿了人体，依旧深深地插入了雪地中。
杀手在这样的攻击下只是脚下一顿，没有吭声，准备不予理会直接离开。
但当他脚下作出动作的时候，阳光照在四周，空气中似乎还有一根极细的丝线，从逐渐接近的灰衣人手中连接到杀手的伤口，连接到雪地中的弩箭上。
杀手脸色一变，立马抽出匕首想要砍断穿过身体的丝线，但此刻为时已晚。
雪地里的弩箭突然反射而出，瞬间到了杀手眼前。
杀手瞳孔猛缩，仿佛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噹！
一声轻响，返回的弩箭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飞向了别处。
杀手已是满头大汗，全然没有想过自己在这般情形下还能活着，定睛一看，就见刀光一闪，穿过身体的丝线也已经断了。
杀手没有看到救自己的人是谁，他也没有时间去看，头也不会地冲出了巷子。
“追！”
又有两道灰影冲出，想要绕过突然出现的持刀者追杀去。
眼看两道灰影已经从持刀者头顶掠过，不料持刀者左手亮出一把短刀，朝着空中一扔，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月牙，如白日里的月光一闪，两个灰衣在空中化作无数血花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
此时，剩下八名灰衣已经到了持刀人三丈开外，见到持刀人一手长刀，一手短刀都停住了脚步。
“阴阳双刀，七绝派，阴阳绝……竟敢插手朝廷之事！”
第1396章总有好心人
看告示的人散了，巡卫清除了街道，在层层护卫之下，李向阳站在了刚才看到杀手的位置。
霓裳依旧跟着，看到李向阳看着周围的情况，小声说：“嘴上说不追了，心里肯定还是很不爽对不对？”
“难道你心里都没有不爽？要知道，你自己差点儿被牵连了。”
“二哥，那你说到底是谁做的？是三哥？是皇后？是丞相？选择不多，就算没有任何线索，也能判断出幕后黑手。”
“你这种判断一点儿都不合理。”
“怎么？难道还有别人？”
“你的目标已经包含了所有可能性，但这些目标都太笼统，不能在京城出了事，把所有的问题都能怪罪在他们几个头上。很多事情他们是无法控制的，一个人而已，能控制的事情终归是有限的。就比如我已经让人不要去追了，但手底下还是有人私自去追，要是他们除掉了杀手，这罪过最后又算在了我的头上，可我根本没有继续追杀的打算。
很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的。你听过吗？在京城有人议论大哥的死并非倭寇所为，而是在京城内有人暗中使坏。实际上，真正导致事情爆发的原因是因为大哥手里掌握的势力太多，高手太多，眼线太多，已经失控了。然而最后把一切都算在了大哥一人头上，这样的因肯定结不出好果。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大哥不是胜出的人，所以我也没作任何事情，结果机会就自然出现了。”
霓裳有些惊讶，走到了李向阳面前，很认真地看着他：“二哥，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在我看来，能说出这番话的只有你的死对头，都察院的年轻小子。现在的二哥，能跟他相提并论了。”
李向阳嘴角微扬，不置可否。
“那个都察院的年轻小子呢？传言说他死了，又有传言说他失踪了，到底有没有消息？”
“那个人怎么会死？现在指不定在哪里盯着我们呢！”
……
……
“啊欠！”夏商忽然打了个喷嚏，面前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香梨肉被喷得满屋都是。
“哎呀！”面前的丝丝叫了一声，看到一地香梨肉，委屈得都快哭了。
这位夏公子脾气暴躁，性子古怪，吃个香梨不仅要削皮，还要全部切成大小一样的小方块，在盘子里砌成什么金字塔的形状之后才吃。
她忙了将近一个时辰，好不容易要完成夏公子的要求，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给全搞散了。
夏商也是没办法，这个丝丝在他面前有些过于紧张。
自打了李子衿之后，丝丝就很怕夏商，关注夏商的一举一动，不敢丝毫放松。
夏商被她这么盯着，心里发毛，就想着这么一个法子让她专心去做一件事，这样不必被人一直盯着。
“那个……不好意思，肯定是有人在说我的坏话！不然不会平白无故打喷嚏的。”夏商笑着挠头。
但丝丝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色一变，赶紧去收拾这一地狼藉。
夏商刚起身，丝丝就问：“公子，你要去哪儿？”
“出去透透气。”
夏商自顾自推开门，不再理会丝丝。
云享楼外面的莺燕细语逐渐多了起来。
夏商是个财迷，自然的不能坐看自己的产业闭门歇业，昨天就恢复了营业，今天天晴，楼里很热闹。
热闹归热闹，但云享楼里的客人显得十分规矩，没有在大厅之中就对姑娘毛手毛脚的情况，因为大家都知道云享楼后台硬，里面的姑娘可逗不可辱。
夏商一人到了门口，站在屋檐下，没有去关注别的楼子的生意。
只是看着街对面的枣树下蜷缩在一起的萧山。
这两天，隔壁楼子的一位姑娘见他可怜，给了他一身女人的衣裳披着，又每天给些吃的。
萧山就这么在花街住下了。
这样也好，让萧山在眼皮子地下，也不怕出什么乱子。
眼下，萧山旁边有几个不知什么身份的人在一起说笑，不时对着萧山指指点点。
萧山是花街的名人，每天都会有慕名而来的人看他，估计这几个人也是某些江湖门派的弟子，偷偷来看看现
在的昊天盟盟主是如何凄惨。
萧山已经麻木了，毫不在意那些目光，反倒是觉得他们的议论有些吵，起身卷着姑娘给的披风想要换个地儿睡。
“那个谁，过来过来。”
又是那个好心的姑娘，此刻对着萧山招呼，手里拿着一些吃剩的果脯。
萧山面露喜色，跌跌撞撞跑到了夏商所在的一面街道，接过了姑娘给的果脯，一股脑儿地忘嘴里塞。
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简直比乞丐都乞丐，不远处两个打瞌睡的乞丐都投来了鄙夷的目光，似乎在说当个乞丐混成这模样也真够失败的。
萧山吃得正起劲，目光像是扫到了夏商，包着果脯的嘴忽然停住了，愣了几秒，然后便是涕泪横流地扑到了夏商面前。
萧山的反常举动忽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全都看了过来。
夏商也没有躲，只是微微低下头，不想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脸。
萧山想说话，但包着满口果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情急之下，跪在夏商面前就不断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吐着嘴里的东西。
“救……救……救救我！”
“救……救……”
涕泪横流下，萧山的口中只是哽咽着最简单的两个字。
夏商没有说话，默默看着。
周围的人也默默看着，有些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单单对夏商磕头。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分钟，夏商刚要说点儿什么，隔壁的姑娘走了过来，瞪着一双眸子：“是你？是你害他这样的？”
夏商轻咦一声，感觉事情蹊跷，心说一个青楼的姑娘还喜好跟乞丐打抱不平？
“这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来质问我？”
“这不要你管！”姑娘气势不弱，虽然长得不算顶尖，但此刻却展现出一种异样的美。
“你若说了你为何帮他，我说不定能跟他多说两句。”
“你这人好生心狠，可曾有半点儿怜悯之心？”
夏商笑了，看着萧山：“哈哈哈……萧山，此刻作何感想？”
第1397章一个刺客
萧山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
似他这般遭遇，换做寻常人早就已经死在了街头。
但要让一个宗师死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尽管在这一段时间内饱受折磨，但萧山却始终顽强地活着。
有时候他想过要自己死掉，可他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在街边沦为别人的笑柄，任人打骂。
所谓生不如死，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身边的姑娘纠缠不休，抓着夏商的胳膊追问：“我在跟你说话呢！”
夏商这才抬头看着她：“我的问题你也没有回答，你为什么这么帮他？若是出于同情，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他？”
姑娘皱眉：“他……他有些像我死去的父亲。”
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回答，夏商微微有些吃惊，身边的萧山身子也微微一怔，磕头也停止了。
夏商重新看着萧山，蹲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七天了，你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京城。我原以为当你日子听到你的遭遇之后会出现救你，这样我就能抓住他打探我想知道的事情。可结果却没有一点儿进展。看你也该是十分疼爱自己儿子的，还以为你们父子情深，儿子见到父亲遭罪，断不会见死不救……哎，我还是棋差一招，想得过于天真了。只是没有想到，最后都盼来你的儿子，却盼来了一个同情你的青楼姑娘。这到底是可喜还是可悲呢？”
萧山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插在雪里已经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夏商的话一点儿没错，萧山一直在期待自己儿子的出现，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如果真的在京城，那一定就会出现的。
结果……
七天时间，没有见到半点儿儿子的身影。
想当初萧遥私自下令屠杀古剑门遭致江湖公愤，自己是顶着巨大压力硬是将他送走，并且堵上了昊天盟的命运来保他这个独苗。要不是当初的这个决定，昊天盟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不会一落千丈，更不可能遭致现在的局面。
萧山原以为自己为儿子付出了这么多，儿子终归是看在眼中的，自己
落难之际儿子必然会出现。
但现实总是残忍的，想象中的结局没有出现，反而是一个素昧蒙面的青楼女子给了唯一的帮助。
“难道自己这么多年付出的爱都不如一个青楼女人？”
萧山心中唯一的牵挂已经没了，有些凄凉地倔强着：“他不再京城，他肯定不在京城……”
“本来是用你来引出萧遥，但现在你似乎连最后的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
萧山心中一紧，不知道夏商是什么心思，抬头看着他。
夏商一笑：“我感觉你现在准备好了。”
说完，一个白衣身影忽然出现在萧山身后，萧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蒙住了头。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隔壁的姑娘一看情况不对，急忙叫道。
但从天而降的女子根本不搭理她，揪着萧山的衣领一跃而起，直接飞上了三层楼顶，看得隔壁的姑娘目瞪口呆。
夏商在一边看着姑娘愣住了，轻轻拍了拍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谁？我干嘛告诉你？”
“我是云享楼的老板，有兴趣的话来跟我混。”
……
淡淡的血腥气从长巷飘散在了街上，便是隔着两条横街的花街星湖边都能有所感受。
夏商打了个喷嚏，朝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了看，也没有过多在意，和快到了花街尽头，去了别的地方。
血腥气最浓烈的巷子里，李向阳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走到了现场。
七八个灰衣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满地血腥，看着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幕，李向阳面色凝重，许久都不曾说话。
忽然，又一个灰衣人到了李向阳身后，低声道：“殿下，都已检查不过了，都是一人所为。此人功夫极强，事发当时居然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而且从伤口来看，必然是持刀所为，且刀锋切口有两种，应该是一长一短。”
“一长一短？”李向阳微微皱眉，“你的意思说是七绝派阴阳刀一系？”
“极有可能。”
“便请那人给
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
“呼……呼……呼……”
另一条街上，一身着古怪皮衣的人伴着急促的呼吸声在人群中穿行。
这是一条没有名字的集市街，因为接连几天的大雪后，上街游玩、采办的人很多，以往本不聚人气的街上人流如潮，黑色皮衣混在其中并不明显。
从西城口偷袭到此地已经跑过了三条街，身后也看不到追逐的人，但他并不放心，一手捂着胸前伤口，一边回头张望，人群中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十分紧张。
“闪开！”
推开几人，黑衣人加快了脚步。
三两步到了一处人流较少的区域，准备越上房顶。
刚作出下蹲的动作，忽然又停住了。
因为他感觉面前多了一个人。
夏商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正起劲，却见一个古怪的黑衣人冷冷地看着自己，赶紧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咬下，把竹签丢在了一边。
“什么人？”
黑衣人很紧张。
夏商一脸茫然：“路过之人。”
“赶紧滚！”
把话说完，黑衣人就感觉脖子处传来一丝凉意，一柄冷冰冰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黑衣人表情一变，咬牙沉声：“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劝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
“不要紧张，你最好跟我们走一趟。不然，今日你可很难再见到你的主子。”
夏商声音平静，走到了黑衣人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扫向了周围。
这看似祥和的集市街上，因为夏商的目光一扫，似乎在阴暗的角落里总有那么些动静。
这些细微的动静也落在了黑衣人的眼中，知道自己难逃一劫。
对方毕竟是皇子，如果让杀手这么轻易地逃走了，岂不是他天天要面对刺杀？
“要我走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夏商到了他的身后，伸手到了黑衣人眼前。
黑衣人心中一紧：“都察院……”
第1398章心有所忧
二皇子遇袭，事情已经被压了下来。
各方都不希望事情被公开，让影响扩大。
相比起来，李子衿的事情倒是被更多人知晓。
时间到了正午，李向阳已经完成了早上的巡查任务，接下来便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了。
霓裳公主在江南养了两年，最近才回到京城，今天是第一次出门游玩。
见了李向阳之后，她还要去看看自己的弟弟。
李向阳顺道，也就带着霓裳公主一起往诚王府去。
霓裳坐在马车上，李向阳在外面骑着马，里面的公主掀开车帘问：“听说子衿被人给打了，朝廷查了七天都没有结果，到底是不是真的？”
“告示都已经贴出去了这么多，怎么会有假？”
“此事没道理呀！”霓裳疑惑道，“按理说宫里面要查一个打人的，不是分分钟就能查到的事情？为什么脱了七天都没有消息？而且，子衿被打，二哥你一点儿都不在乎？要是您出手去查，什么人还不知道？两年多没见过子衿那小子，回京第一天就听说被人给打了，想想都觉得有气。这回不管是什么背景的人物，肯定要好好地办一回。”
“二哥去查？”李向阳淡然地笑着反问，“你可别为难二哥了。现在的京城可不是两年前，就连刚才的刺客是谁都不知道，哪儿还有心思去追查其他的事情？”
霓裳一脸狐疑：“刚才的刺客？二哥会不知道是谁？这话哄哄李子衿还行。”
“怎么？你还不相信？”
“要是二哥不知道刺客是谁，现在怎么会如此轻松？岂能带着我一起去找子衿？二哥分明是成竹在胸，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说说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向阳想了想，感觉这么一个小角色也不是什么重大的秘密，便小声答道：“杀手的身份已经查到了，是都察院的人。”
“都察院？这怎么可能？”霓裳表情十分震惊，急
切说道，“都察院不是没有站队吗？”
“怎么能说都察院没有站队？都察院的态度虽然模糊不清，跟庸王府走得近，跟丞相有交情，以前跟李辛也有说不清的关系，更是帮了皇宫里面不少忙。但他们可从来没有帮过你二哥什么，一星半点的帮助都没有过。你说没有站队，那是没有明确要帮谁，但都察院的作为，谁看不明白呢？他们态度十分明确，就是跟我对着干！”
说着，李向阳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握着缰绳的手也紧了紧。
霓裳自诩聪明，喜欢分析朝堂形势，却从未想到这一层深意。
现在听二哥一说，霓裳恍然大悟。事实也如李向阳所说，都察院虽然跟各方势力的关系都很暧昧，没有明确表示站在哪一方，但都察院帮了其他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帮过李向阳。
也就说明都察院不管如何行动，都不可能跟李向阳在同一占线。
霓裳轻轻挽着眉间散落的发丝：“眼下形势，看似二哥独占鳌头，但那是没有算上都察院的前提之下，因为都察院的态度没人清楚，都把他们当成了一股中立势力。而二哥早就看出了都察院的态度，不可能站在自己的一方，自然也就成了对头，所以二哥在角楼之上才叹息摇头，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形势并不算太好。”
“哼……”李向阳嘴角上扬，看了霓裳一眼，“离开了京城两年，这点儿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妹妹的功课都荒废了。”
霓裳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是十分严肃和危险的话题，轻松地吐了吐舌头，像一个考试答错的学生。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哥就再问你一句。知道了眼下情况，你再继续分析分析二哥现在的形势。”
“如果算上了都察院，那京城现在的形势就要重新考虑了。但不过就算现在有都察院在中间制衡，没有了大哥压制，二哥现在也应该成竹在胸。毕竟当年也只有二哥能跟大哥抗衡，现在又吸纳了一部分大哥的党羽。
二哥对眼下并无忧虑，所担忧的是将来。现在京城势力太多，都察院穿插其中，与各方都有联系，导致都察院的力量分散。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京城势力必然会逐个消失，都察院的选择就会变少，如果最后只剩下了二哥和另一方势力，那都察院只能全力支持另外一方，这样二哥所面对的压力就比现在大了数倍。”
李向阳点点头：“都察院不可怕，可怕的是掌控都察院的人。那个跟你年纪相仿的首座，在智谋上或与妹妹相差无几，可他比妹妹却有着一个天大的优势。”
霓裳听了颇为不服：“是什么？”
“他是男人！这世道，男人掌权，便可横行无忌，而女子，终归是有着各种制约。便如妹妹这般，纵有百般心思，却难有用武之地。”
“二哥，你这么说，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嘛！”霓裳笑着，“其实根本不必这样的激将法，这么多哥哥当中，我与二哥最亲，我要帮终会是帮二哥的。”
“正如现在，妹妹认为我当如何处理？”
“既然二哥当心京城里的对手越来越少，那就保持现状，凡事留一线，不用赶尽杀绝就行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二哥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问？”
霓裳说得很轻松，但李向阳却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保持现状？”
“想不明白？”霓裳好奇地问，却没有得到回音，“哎呀，天下归心是不可能的，只要做到最强便可。二哥要争的可不是天下无敌，是八方来朝。”
李向阳还在沉思，忽然前面一人通报：“二皇子殿下，诚王府到了。”
李向阳这才回神，看着李子衿带着府中家臣来迎，跟霓裳道了一声，下马迎上。
兄弟二人撞了面，还没来得及客套两句，李向阳看到李子衿的脸便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大怒：“到底是谁这么下的如此狠手？都七天过去了，脸上的肿都没消下去！来人，一定要彻查此事，我今日就要个结果！”
第1399章给诚王的提议
霓裳姗姗来迟，在二哥身后还不知道二哥究竟为何发如此大火，待她瞧见了李子衿的脸，心头便是一痛，眼泪就下来了。
“弟弟，你……你……是要吓死姐姐不成？怎么这样了？！”
随李向阳来的人低下了头不敢多看，随李子衿出来的人却满脸忧虑还带着点点尴尬。
距离李子衿被打已过了七天，李子衿现在整个脸都还肿得跟猪头一样，左脸淤青未散，好在是包扎能拆了。
别说是过了七天，就是当天被打出现这样的状况都足够让人吃惊。
李向阳是真的有些火了，上前两步抓住了弟弟的手：“为兄前几日忙于城中军务，实在是没有抽开时间来探望，但也没想过弟弟你伤得如此重，要早知这样，二哥早就来了，更不会对那凶手放任不管！今天你就跟二哥好好说说，到底是什么人对你下此毒手。”
李子衿伤势虽没有恢复，但精神倒是好了很多，很恭敬地对李向阳鞠躬行礼：“二哥多虑了，弟弟伤势虽重，但终归是能痊愈的。所以不想影响太多，更不想这件事继续追查下去。”
“怎么能不追查？”霓裳急道，“你是诚王！敢把你打成这样，必须付出代价！”
“姐姐，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霓裳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一人走在了最前头。
李子衿则跟在李向阳之后，低着头，十分规矩。
李向阳看着前面大步流星的霓裳，哪里有半点儿公主的样子？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漫不经心的小姑娘胸中的确藏着万般智慧，远比手底下的那些谋臣更为可靠。
“是真的不想查下去了吗？还是你已经知道了打你的是谁？”李向阳小声问。
“回兄长，是真的不想查下去了。小弟在青楼被打，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个结果，已经是损了皇家的颜面，如果继续这么纠缠下去，事情怕是更为不妥。要是传出点儿什么，对小弟的名声也不好。”
李向阳点点头：“既然你真心不想查了，那就不查了。但你也要清楚，现
在京城的局势越来越微妙。二哥刚刚也遭遇到了袭击，险些送了性命。”
听到这个消息，李子衿没有任何表情，或许他的脸也作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似要开口，但终究没说什么。
兄弟两人年纪跨度很大，走在一起更像是一对父子。
“二哥今天来一方面想看看你，另一方面也是想多提醒弟弟一句。如今这京城不安全，你跟二哥走得比较近，难免不会有人会把嫉恨二哥的情绪转移到子衿你的身上。当初朝廷追封你为诚王的时候，一并给了你一块封地，在什么地方来着？”
“荒州与巴蜀交界，三城交错中的梁县。”
“没错，就是那个地方。之前你不肯去梁县，现在情况不好，要不你去梁县安度几年，远离这纷争，如何？”
李子衿终于停下了脚步，微微抬头看了看二哥：“二哥，小弟在京中呆的惯了，要独自一人去别的地方终究是有些不习惯。”
“一开始都会不习惯的，再说了，我记得你很喜欢到处跑的，怎么现在又习惯呆在京城呢？”
“……”李子衿稍作沉默，正欲开口，却又被李向阳打断。
“二哥刚才也已经说了，就算是二哥，也都遭遇了袭击，险些送命。现在的京城不安全。”
李子衿微微皱眉，低下了头。
李向阳拍着他的肩膀：“放心吧，二哥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这时，霓裳走了过来：“你们怎么不走了？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李子衿这才抬头：“霓裳姐姐，小弟准备离开京城，前往梁县。”
“啊？”霓裳张大了嘴巴，“好端端的你……”
“姐姐也看到了，现在的京城不安全，二哥提议暂避一下。我寻思着也的确是这样，梁县早已经封给了我，之前就不该留在京城的了，乘着这个机会，去自己的封地看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霓裳皱眉，看了看李向阳，想了一会儿：“的确是这样，京城还真不算安全。但我刚刚回京城，你就要走？”
李向阳笑着打断：“不用这么急，什么时候走都不晚。”
……
此时，黑衣刺客已经被收押进了都察院新建地牢之中。
新都察院的地牢保有老都察院的地牢特色，凡收入都察院的犯人全都是单间配置，四面封闭，终日无光，只有送饭的窗口能看到一点点外面的情形。
地牢里的人不多，没什么声响。
在黑衣刺客的隔壁，萧山已经在里面关押了近两个时辰。
这里虽然没有外面那么冷，但在漆黑的环境下一个人呆了两个时辰，心中的不安胜过之前任何时候。
他虽然虚弱，但眼睛不瞎，从进入都察院的第一刻起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里应该是朝廷所属的某个衙门，并且不是一般的衙门，从地道进入地牢，下面更是另有乾坤，规模之大见所未见。
在萧山的认知中，夏商只是明教教主，怎么会抓了自己丢到了地牢里面？
他在地牢里面喊了许久，并没有收到任何回音，直到感觉隔壁又关了一人之后。
很快，牢门被打开了，萧山看到夏商和一个提着油灯的女人走了进来。
“教主……这……这是哪儿？您准备怎么处置我？”
“在你面前的可不是什么教主。”身后的女人走了上来，将油灯放在了地上。
借着微弱的火光，萧山难得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还有她眼神中若有若无的冷厉。
“这位是都察院首座大人。”
“都察院首座大人？”萧山疑惑着，对这个称呼好像很陌生。
他想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逐渐加重：“都……察……院！”
春娇上前两步，到了萧山面前：“看来你也知道都察院。”
萧山咽了口口水，他的确知道都察院，但仅限于传言，并未真正了解过，他只知道都察院是朝廷掌控的用来制衡江湖的一股神秘势力，里面高手无数，眼线遍布天下各地。
五十年前，死在都察院手中的宗师，无法计数。
第1400章想不到的决定
“教主？这……这是真的吗？您真正的身份是都察院首座？”
夏商没有回答，萧山沉思着，像是在告诉自己：“难怪了……难怪明教的出现如此强势……原来明教就是朝廷放在江湖中的一枚新的棋子……”
“现在知道为何说你还没有准备好了吗？”夏商淡淡地走到了前面。
萧山看了看夏商，颓丧的眼中难得地闪出了一点神光：“教主……不，是首座大人不是要我归顺明教，而是要我归顺朝廷！”
“归顺都察院也等同于归顺朝廷，也可以这么说。”
“老夫做梦都没有想过，朝廷的手居然伸得这么长！要老夫归顺朝廷，便是要老夫盯着一辈子的骂名，被江湖中人所不耻！”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些？既然你不想要这个机会，那我可以成全你。”
萧山低下了头，惨然一笑：“呵呵……是啊，都到了这种时候了，那些骂名和老夫现在所遭受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应该知道，都察院的选人一向很谨慎，但凡你还有一丝别的牵挂，都察院都不会冒险用你。之前我不知道你到底还会不会对自己的儿子有所牵挂，但现在来看，你应该不会对你的儿子再抱有什么希望了吧？”
“我……我没有儿子，我儿子早已经死了。”萧山说得很坚定。
但夏商并不确认对方的内心如他此刻所说：“如果有朝一日萧山出现，而他却站在了都察院的对立面，你能杀了他？”的
“能！”
“能有这样的决心，便算是有了都察院的基本资格。”
“只要大人愿意帮我清除体内真气，我愿意归顺都察院，从此听从大人差遣。”
“你是一位宗师，不管在哪里都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就算是在都察院，加入一位宗师作为助力也是十分重大的事情。你的加入不可能随随便便，加入都察院之后自然也会身居要职，仅凭你一句话，倒也是很难让我把重权交到你的手上。”
萧山眉头紧皱：“大人还要我做什么？”
夏商沉声道：“每当有重要人物加入都察院，我们都会有十分严肃的仪式，至于具体的仪式内容倒是没有确定。这里，我可以给你稍微介绍一下。”
说着，夏商轻轻拍了拍手。
过后，地牢的房门铁门再次被打开，从外面走出来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
借着微弱的火光，萧山看到了对方诡异的脸，在昏暗的环境下显着莫名的恐惧，便是萧山也被吓得往后退了退。
这竟是一个铜头鬼人！
“咳咳……”铜头鬼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地到了夏商身边站定。
此人便是百里司首座张奎。
今天夏商再次招他前来，这个许久不见踪影的阴沉家伙终于是出现了。
但张奎只是站在夏商身后，默默地没说一个字。
夏商介绍道：“这是都察院百里司首座，你加入都察院之后，我准备让你来接替他的职位。”
张奎没有太多变化，因为他并不了解都察院的内部构造，更不知道他要接替对方的位置意味着什么。
但夏商身边的两人却同时变了脸色，因为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夏商没有跟任何人提过。
让萧山接替张奎的职位，那张奎之后怎么办？
联想到张奎近年来的一系列行为，还有此前夏商对张奎表现出的不满情绪，春娇瞬间就想到了一个最疯狂也是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就此一句话，安静地牢中气氛完全变了。
春娇一步上前站在了夏商和张奎中间，手已经放在了腰间软剑上。
很显然，张奎也意识到了同样的可能性，没了先前的散漫表情，后退一步，铜头下深邃的眼睛落在春娇身上，看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夏商没有再说话，两个人也没有立即出手，只是这蓄势待发的样子散发出了无疑伦比的气势。
两股无形的压力在小小地牢中萦绕不散，空气中都充满了一种怪异的味道。
感受到两人散发的气息，萧山的脸色也随之变化，显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
这种气息萧山太熟悉了，他也曾有着宗师的实力，岂能不知这是宗师才有了气势。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居然都是宗师！
一个小小的房间内聚集了两位宗师，算上萧山的话，应该是三位。
这样的局面在江湖中可是十年难得一见的，而更令人吃惊的是，眼下三位宗师的一举一动完全由面前的一个年轻男人决定。
萧山知道夏商这不起眼的外表下面其实是深藏不露，但仅凭一身武功要让宗师俯首称臣可不容易。
眼前的两位宗师分明就是以夏商为尊，对萧山而言，这绝对是一件令人十分震撼的事情。
而且，第一次接触都察院，便是见到了两位宗师，就这一点，江湖中九成的门派都无法比拟。
“也难怪当年都察院可以跟整个江湖为敌。”张奎心里默默地想着。
夏商此刻正看着身边两个剑拔弩张的下属，作为当事人竟然没想明白这两人突然间是怎么了？
“你们有矛盾？”夏商疑惑问道。
两人都向夏商投来了的奇怪目光。
夏商是真当两人有矛盾了：“不管你们私下有什么矛盾，眼下先把正事说好了行不行？张奎，我让你来是要你烘托一下恐怖阴沉的气氛，你们这样完全破坏了我想要的效果。”
春娇和张奎还是没太明白。
夏商一手拍在自己脸上：“算了算了，还是简单明了一些。”
话音一顿，夏商指着张奎：“他叫张奎，是现任百里司首座，他跟你其实差不多，加入都察院之前手脚都不算干净，也经历了一些磨难。这个铜头鬼面便是他在加入都察院时进行的仪式。”
张奎瞳孔一缩，他知道想要铸成这般不规则的铜头，必然是用滚烫的铜汁当头淋下……
夏商捏着下巴，认真地说：“其实我是不赞同这种做法的，但根据都察院的传统，但凡在加入都察院之前有过重大恶行的人，都要用一种方式来清洗自己的罪孽，同时断了自己回归正常生活的退路，也证明自己的决心。”
第1401章给自己的话
“当然，我不是要你也铸一个这样的铜头，但你最好想一想，你要用什么方式来完成这个仪式。”
“我明白了。”萧山话音变得低沉，此刻心中定不会平静。
夏商回头看着身边两人：“你们先出去吧。”
春娇一皱眉：“这怎么行？万一……”
“难道你担心这么一个废人还能伤我？”
春娇看了看萧山，目光又回到张奎的方向，发现他已经一个人离开了地牢。
春娇感觉这个张奎才是最应该注意的人，所以赶紧追了出去。
站在地牢门口，春娇低声喊道：“张首座！”
张奎躬着身子缓缓回头：“春首座还有什么事？”
“你这是要去哪儿？大人让你在此等候！”
“不去哪儿，就在这里。”
“刚才你在想什么？难道敢对大人动手？”
张奎阴沉一笑：“呵呵，春首座真是说笑了，你何曾见我出手了？”
“张奎，你胆子是真的不小啊！当时若我在场，你敢说自己不会抢先出手？”
“大家都是明白人，刚才的情况谁都不会有正常的反应。首座大人的话实在是太吓人了，为了自保，作出一些下意识的应对也是情理使然。而且我们都知道，大人可不是外面看着那么不堪一击，我想先出手不过是不想死得太快罢了。”
春娇的情绪稍有收敛，冷冷的目光中多了一些疑惑：“听你的口气，难道不知道大人会说刚才的话？”
张奎没有再说，闭上了眼睛，像个石像立在原地。
地牢内，夏商盘膝坐在了萧山背后，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平息自己心境。
“我现在就为你解除体内的真气，但能不能成功我并不清楚，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事情，而且，真气控制也不是我所擅长的。”
萧山有些吃惊：“大人，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先给你疗伤，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做不做，对我个人没有任何影响。在了解都察院之前，很多人都跟我说过，加入了
都察院就只能永远活在黑暗中，与黑暗同行，以杀戮为乐。我不赞同这样的观点，我觉得就算是活在黑暗里的人也有权感受一丝丝温暖，不应该对生活失去希望。
以前的都察院培养的都是一个个杀戮的机器，现在的都察院，我想有一些能真正用得上的人。虽然，我现在的方式有点儿像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但这真不是我刻意为之。只是内心多少有些不忍。”
夏商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对萧山说这样一番话，准确来讲，可并非跟萧山说的，而是夏商对自己的一些话。
京城局势，黑暗中的肃杀已经开始，夏商身在其中，自然是要用一些非常手段。
将萧山置于死地并非夏商所愿，但形势所迫，没有时间给夏商去散播自己的同情心。
但夏商也害怕自己失去了本心，尤其是在月海棠明确告知自己已经被心魔入侵的事情之后。
夏商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到了这最后一步，他是有点儿后悔了。
但现在结束已不可能的，给萧山提醒之后，夏商重新闭上了眼睛，调动真气，一手搭在了萧山的肩上。
被月海棠救了之后，夏商一直没有使用过真气。
这次使用感觉自己的真气比以前更强了，紫色真气为主，三色真气为辅，控制起来更容易，而且黑色珠子被一团淡淡的紫气笼罩，仿佛是切断了黑色珠子对其他真气的控制，自己倒是可以更轻松驾驭真气了。
之前夏商还以为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真气应该算是天下第一，没想到月海棠竟然能直接改变他体内真气的构成和平衡，月海棠的真气显然还要强过夏商。
想着，夏商心里不免多了些感叹，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开了灵窍，修为提升的速度已经超出了天下人的认知。
思绪飘忽间，夏商的真气已经进入了萧山的体内。
夏商虽然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但通过内视可以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工程。
萧山经脉的天关所在被一股四色真气阻塞，生生打断了萧山体内的真气流动
，所以萧山才会实力大减。
夏商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用自己的真气牵引四色真气离开天关，帮助萧山的经脉恢复流通便可。
半个时辰后，夏商睁眼，不觉间已是满头大汗。
夏商试着起身，却双脚一软差点儿跌倒。
现在才感觉吞噬自己体内的真气也是极其消耗体力的。
然而，萧山已经扶着墙面站了起来，蓬头垢面，低头不语，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拧眉沉思。
夏商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恢复了一下：“试试，如果这样还不能帮你恢复功力，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萧山没有任何动作，沉默了一刻钟，才缓缓挤出了一句话：“恢复了……”
夏商也恢复了许多，起身，对萧山道，“看你这样子，想来也该恢复一段时间。你便再此调养，等完全恢复之后，我再跟你说其他的事情。”
……
离开了地牢，在门口就看到春娇和张奎还在等他。
春娇看到夏商有些虚弱，伸手扶了一把，皱眉道：“我见你在帮那人疗伤。”
“嗯。”
“这不合规矩。”
“在我面前，你又何时有个规矩？”
春娇还想反驳，张奎已经走了上来：“大人，还请给属下一点明示。”
很显然，张奎还在想夏商刚才的话。
如果萧山接替张奎的位子，那张奎接下来做什么？
夏商也严肃下来：“最近听到了一些话，十二司之中大都对你的工作不甚满意。”
张奎嘴角上扬：“谁有意见，自可当面与我说。大人不会因为这样的闲言碎语就作出什么改变吧？”
“改变是必须改变的。”
听了夏商的话，张奎没有动作，但气息已经沉了下来。
“或许都察院并不适合你。”
这话连春娇都露出了惊色。
张奎的眼神在跳动，也不知此刻是什么心境：“大人这是要让我离开？”
“把腰牌留下，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