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回 道君求教林灵素,林冲兵临东京城
童贯大军大败,梁山军活捉了郓王赵楷,官军统帅童贯,殿前太尉宿元景,济州太守张叔夜,还有多名官军高官。二十余万精锐大军,有去无回。这是有宋以来,难得一见的惨败。
宋徽宗肝气疼了,心慌颤了。急招廷议,叫众臣出主意。一众大臣平日里打打嘴仗能行,到了此刻却无人能给宋徽宗出点靠谱的主意。好几天过去了,还在扯皮,有的大臣干脆翻出高俅和童贯老账,对这两败军之将开罪犯缺席的批斗会。有人甚至奏言迁都,以避梁山军锋芒。
宋徽宗急令召集东京的禁军备战,这东京禁军名义上有近三十万人,能上阵的早被高俅和童贯带走了。剩下的除了二三万老弱病残;全部都是空额,也就是武勋世家和官员们吃的空额,全是花名册上的人名,没一个实人。
证实了禁军是如此“强军”,宋徽宗和朝臣们面面相觑,怎么办?
有的大臣说要把西军全部召回,加上河北防范辽国的官军,征召南方夷兵,再剿梁山。且不说能否剿得赢,那西夏和辽国就不用防了?何况童贯军费已经将朝廷去年的全年收入花尽,哪来的军费支撑?
于是赵鼎崔靖等重提招安,并得到一些官员附和。但反对者也不少,每日朝会皆是议而不决,吵而无果。
文官们,也就是朝堂上这些中老年愤青,手无搏鸡之力,心有捅天之志,纸上谈兵头头是道,临阵决战处处是坑。大宋立国后,用文官统军,以如此雄厚之国家实力,被辽夏两家欺负成这样,也算是很不容易了。但大宋开国就是前朝后周大将赵匡胤黄袍加身,忌惮和限制武将是大宋的不变国策,要坚持一万年不动摇。哪怕叫童贯这样的太监统军,也不能让武将坐大。
所以北宋内剿反贼还凑合,毕竟对手多是拿着锄头鱼叉的农民渔民;外应强敌则几乎没有胜迹,尤其是文官领军,可以说是:孔夫子搬家,全是书(输)。史书上范仲淹、韩琦、李纲之类的所谓文人名帅,他们的战绩多数是ps美化了无数倍的,说到底史书就是文人写的。北宋除了前期,后面能存活下来,完全靠的是强大的经济实力耗下来的,通俗点说,就是银子砸出来的。
又过得几日,前方传来讯息,梁山军四处扩张。由于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的各府州军兵,被高俅和童贯先后征用了两次,损失惨重,因而梁山周边各府,对梁山军的扩张,根本无力抵御。只有青州府城,在知府慕容彦达的率领下,令梁山军小挫,守住了青州府城。当然,这其实是梁山军和慕容彦达演的双簧。
探报说梁山军已经夺得郓州府,济州府,兖州府,淄州府,濮州府,目前一路穿过青州
和沂州,进入了密州和潍州,正向莱州和登州进发;另一路则夺了濮州,正向东京而来。
宋徽宗早已下旨叫各地军州勤王,应天府(河南商丘)援军来得最快,被梁山军正面击溃,死伤无数逃了回去。这下各地都学乖了,纷纷向蜗牛学习,慢慢勤王。
这日,宋徽宗来到通真宫找林灵素,见礼之后,宋徽宗道:“前者不听先生忠言,怠慢了先生,还望先生见谅,勿要怨朕。”童贯出兵前,林灵素告诉宋徽宗:天象不利,不宜动刀兵。宋徽宗没当回事,还觉得林灵素胡言,因而冷落了林灵素。
林灵素赶忙离座施礼:“道君皇帝折杀小道了!小道乃是道君座下童子转世,道君皇帝的雷霆雨露皆是小道的福分,怎敢有怨?”
宋徽宗道:“不出先生所料,童贯大败,朕的楷儿也陷入梁山军手中,不知先生可有良策教朕?”其他人还则罢了,郓王赵楷却是宋徽宗最宠爱的儿子,宋徽宗再是寡凉,却还是担忧赵楷。
林灵素道:“请道君稍候,待贫道卜算一试。”
林灵素净手之后,取出龟背古币蓍草爻卦,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宋徽宗盯着林灵素,心头一上一下的。
林灵素又打坐片刻,面露微笑对宋徽宗道:“恭喜道君皇帝,卦象显示,此番虽是大败,但若应对得当,当可化险为夷。”
宋徽宗喜道:“那如何才叫应对得当?”
林灵素道:“小道乃化外之人,不敢妄议军国大政。”
宋徽宗道:“无妨无妨,请先生直言。”
林灵素便道:“如此就恕小道狂言了。前者贫道就曾禀告,道君皇帝乃天上道君星主,周边有七颗卫星环绕,除童贯蔡京赵鼎之外,林冲也是卫星之一。故而林冲最终是要伺奉道君皇帝的,只是时机未到,朝中多有阻碍,才会与童贯双星相残,亲者恨仇者快啊!”
宋徽宗点点头:“高俅兵败之后,朕就想招安,只恨朝中庸臣阻扰,才招致如此结果。”这主倒是蛮会甩锅的。
林灵素点头道:“林冲乃道君皇帝之卫星,必不会伤害郓王,请道君放心。只是他如今杀了许多官军,心中也必惶恐,若要他解甲入朝,怕是不肯。不如派员与他交涉,看他有何心愿。如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将他招安,方为善果。”
宋徽宗道:“前者先生转呈过林冲的一封奏章,说是要一块安身之地,这不是要割据一方吗?”
林灵素道:“林冲这颗卫星乃是忠财星,放他在外兴许能为道君聚财。再说他毕竟是道君的卫星,迟早会回归道君身边。”
宋徽宗沉吟道:“如此说来,暂
给林冲一地,也未尝不可。”
林灵素道:“贫道本不该妄言军国,今日放肆了,实在是不忍见同星相残。军国大计非贫道所长,还望道君与众臣尽快定策,拖得久了怕是有变。”
宋徽宗道:“先生一片忠心,朕如何会怪罪。依先生之言,那蔡京和赵鼎也是卫星,朕当听听此二人怎言。说来七颗卫星已经得知童贯蔡京赵鼎林冲四个,不知其他三颗有无踪迹?”
林灵素道:“贫道近数月也是夜夜观天象,日日算卫星。只是天意难测,到今日也只是有一颗似有迹象。”
宋徽宗忙问:“哦!是谁?”
林灵素道:“此人可能就是青州知府慕容彦达,然星迹混沌,还不敢完全确认。”
宋徽宗一拍腿道:“不用确认了,必然是他!慕容彦达数次阻滞梁山军,为朕守住了青州府。此番童贯大败,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各州府,没有一个能顶住梁山军的,唯有慕容彦达,再次守住了青州府,朕正打算大用他。”
林灵素赞道:“道君英明!”
离开了通真宫,宋徽宗情绪好转,只是对林冲要割据一方,乃是不太情愿。
看看天色尚早,徽宗便往汝来院李师师处散心。
两人闲话,说起梁山军大败官军,李师师道:“这些天坊间盛传梁山贼寇就要杀来东京,大家都挺害怕的。”
宋徽宗心中也怕,却要在美女面前逞强,道:“放心吧!城内有数万御林军,数十万禁军,加上近日已征用各府各家的家丁,岂是数万梁山草寇所能攻得进来的?”
李师师拍着起伏的胸膛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打仗总归是不好,要是能叫林冲退兵就好了。”
宋徽宗一面也伸手去拍师师的胸,一面恨恨道:“那林冲既有如此本事,本该为朕效力,却要什么安身之地,想割据一方,也是可恶。”
李师师推挡着徽宗的咸猪手,软语道:“官家何须烦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林冲有个安身之地,还不是官家的臣子?若是将他招安,先缓住梁山军,再将林冲慢慢感化,将来未尝不可同化了梁山军。”
宋徽宗笑道:“师师果然聪慧,比朝堂上那些庸碌之辈强多了。”
李师师忙道:“小女子胡言乱语,官家当个笑话听听罢了。可当不得官家之口的夸奖。”
宋徽宗笑道:“好好,朕不用口夸奖你,朕用身子夸奖你。”
师师嗔道:“官家好不正经,唔唔唔……”
欲知接下来徽宗和师师做些甚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86回 小李广箭射门楼,宋徽宗换人谈判
上回说到李师师与宋徽宗唔唔唔,以下删去一百零八段,请各位看官自行脑补。
第二天朝堂上,众臣正在争议,忽报梁山军已到东京城东门外,却只是扎住营盘,未有攻城迹象。
宋徽宗便道:“待朕亲上东门城楼,看林冲想干什么。”
群臣大惊,急忙劝阻。
宋徽宗心道:“林冲乃朕之卫星,如何敢伤朕。何不借此显朕之英勇无畏?”
于是宋徽宗不理众臣劝阻,执意往东城门而去。众臣无奈,只得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心中暗诽:“官家平日里不像有胆气的,此时怎地有如此胆色?”
宋徽宗与众臣到了东门,见守军已是如临大敌。徽宗也不管这些,直上城门楼,众臣也只能随着。
上得城楼,只见数里之外,梁山军营盘密布,看似有十数万军兵,其实林冲也就带了五万多人,却摆出了庞大阵势。
林冲见皇帝大麾出现在城楼上,便带着三四万精兵,靠近前来,挑起了两块硕大白布。
宋徽宗等放眼望去,见那两块白布之上,各有一个大字。左边是个血红的“忠”字,右边是个墨黑的“冤”字。
林冲招呼一众头领下马,带着三四万军兵,向着宋徽宗方向,跪倒叩了三个头。林冲自穿越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叩头,为了梁山前景,要让宋徽宗有面子,林冲也算是拼了,心中暗诽宋徽宗:“给你一次脸,看你识相不识相!”
城楼之上,宋徽宗见林冲如此,不由得露出笑容。旁边蔡京也道:“看来林冲还是有些忠义之心的,是可以招安的。”一众官员见此,放下心来,又摆出一副成竹在胸蔑视草寇的模样来了。
梁山军叩头之后,又再上马。只见一骑缓缓上前,到了离城墙二百步上下,弯弓搭箭,一箭射往城门楼上。箭出手后也不再看,返身催马便走。正所谓:“安得弯弓似明月,快箭拂下西飞鹏。”
那箭手就是小李广花荣,梁山军一片欢呼:“神箭小李广,梁山花将军。”
城门楼上一片大乱,“护驾”之声不断,一众官员你推我搡,帽歪鞋掉的,好不热闹。但见那箭快似流星,正插在城门楼木柱之上。宋徽宗推开身边护卫,看着这帮官员的丑态,再看附近兵将的慌乱,暗想:“靠这帮人如何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梁山军?”
那支箭正插在城门楼的横梁上,两个侍卫搭手取了下来,箭杆上卷着一块布帛,忙呈给宋徽宗。
宋徽宗身边内侍将布帛展开,是林冲的又一份奏章,大致有三部分,首先自然是赞徽宗表忠心;其次是诉冤屈骂奸臣;再者就是提要求了,说是兄弟不忍分离,奸臣实在难防,所以要有块安身之地听调不听宣,为徽宗效力。
最后威胁说,二十万大军正待徽宗圣命,手下多是江湖草莽,不识礼数,冲动易怒,如有差池,恐控制不住要出大事。请宋徽宗立即派
人入梁山军大营相商,过期不候。
紧接着,就见城外数万梁山军,刀枪并举,齐声高呼:“替天行道!除恶安良!”“梁山强军!无坚不摧!”
宋徽宗带着众臣回到朝堂,很多朝臣双腿还在颤抖,都是让梁山军给吓的。这帮货色平日在汴京城里见的,或是花架子御林军,或是烂货禁军,何曾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强军。
众臣歇了一个时辰,吃了御赐餐食,又接着朝议。这回多数人都同意招安,宋徽宗便下令,本来徽宗想叫御史中丞赵鼎去谈。王黼刚幸进右宰相,想要建功压制朝中非议,心想林冲到了城下不攻城,还打出“忠”和“冤”两字,必是急于被招安,这一趟肯定是功劳。于是仗着自己口才出众,徽宗宠信,便自告奋勇,抢了这差事。
徽宗又叫校书郎吴敏为副。
第二天,王黼便出城,柴进将其引入大帐。王黼趾高气扬道:“林冲何在?怎不出来拜见本官?”
晁盖当时就毛了:“放肆!我家寨主岂容尔轻慢?小的们,与我将这厮乱棍打出!”柴进赶忙拦住,对王黼道:“少宰见谅,林寨主另有要事,教小可全权做主。”
王黼吃了晁盖一吓,老实点了。便问道:“郓王可好?请让本官一见。”
柴进点头道:“此事可也。”便叫军兵去领,过了不久,四人被领入帐中,便是郓王赵楷、枢密童贯、太尉宿元景、济州太守张叔夜。
王黼和吴敏忙上前拜见,柴进请赵楷四人一旁安坐。告诉王黼:“西军统帅姚仲平重伤在身,还在梁山疗伤,另有些将领和参军人等,也留在梁山。”
接下来,帐中柴进晁盖许贯中一边,王黼吴敏一边,开始了谈判。
王黼便开言大宋朝廷如何强大,全国数百万军队,要灭梁山易如反掌,只是徽宗念梁山头领尚有忠心,给你们一条活路,云云。总之是牛杯得不得了。
柴进只是冷笑,晁盖刚要发作,一边旁听的宿元景竟然跳了出来:“官家有好生之德,尔等赶快放了我等,向官家请罪。休得有非分之想!”他觉得既有招安,梁山肯定要放自己的,就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忠勇,好通过王黼吴敏传到宋徽宗耳里。
林冲他们本来就计划在赵楷之外的三人里,找只鸡宰了,教皇帝和朝廷这只猴知道知道梁山的厉害和粗暴。没想到与梁山有宿怨的宿元景主动撞上来了,真是主动找死啊!
晁盖猛地跳了起来:“来人啊!与我将这厮拖下去砍了,一个败军俘虏,还敢如此放肆!”
王黼起初以为梁山是在作势,不想顷刻间,就有军士提着宿元景的脑袋进来。这下可把王黼吴敏,和赵楷童贯张叔夜几人,惊吓得不得了。原来这梁山匪贼是说杀人就杀人得啊!
晁盖接过宿元景的人头,一把扔进了王黼的怀里,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拿回去给皇帝,就说我梁山要的东西若
是不给,梁山军就来自取!”
晁盖转头下令:“把这三个给老子送回梁山去,本来若是朝廷识相,就放了他们,现在看来还是送回梁山关押为好。朝廷派这么个脏货来营中,分明就不想好生谈判了。”
一群梁山军兵涌了进来,将赵楷童贯张叔夜三人带出去,不一会就有马车声响起,显是往梁山而去了。
王黼捧着宿元景的脑袋,手脚乱抖,想说“放肆”两字,嘴里却一直在“放放放放”的,那个“肆”字咋也出不来。
晁盖上来揪着王黼出帐,一抬手将王黼掷出:“滚,带着宿元景的脑袋赶紧滚!再让老子看到你,就取你性命!”
柴进将吴敏送出大帐道:“朝廷若是有诚意,当不要教这等狂妄废物来谈。我梁山忠心皇上,天日可表。只要朝廷将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划给我梁山军管辖,我梁山军定当为大宋守住东方。”
王黼吴敏两人一早出城谈判,不到正午就被梁山军赶回。宋徽宗急招重臣商议,先叫王黼吴敏交代经过。
已经过了二个时辰,王黼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来,一说话就上下牙互磕,手脚还一直在发抖。宋徽宗厌恶地挥了下手:“王卿先在旁歇息,吴卿来说。”
吴敏倒是镇定许多,毕竟宿元景的人头不是扔在他的怀里。
吴敏便从王黼如何嚣张入帐,宿元景如何被杀,赵楷如何被送走,直说到王黼和自己被梁山赶出,最后说了柴进要拿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
徽宗听说赵楷被送来又被送走,气得不行,盯着王黼恨不得踹他两脚。便有人立奏说王黼先是傲慢狂妄激怒梁山害了郓王,后又失态大损朝廷颜面,应该重惩。
徽宗便卸了王黼的少宰(右宰相)之职,贬他回御史中丞。又叫另一位御史中丞赵鼎,顶替王黼去和梁山军交涉。
蔡京禀道:“官家,近日辽国蠢蠢欲动;西夏虽然有横山之败,却也并不甘心。故而当速速解决梁山一事。”
宋徽宗点头:“朕知之,故而不想与梁山贼耗下去。万不得已,给林冲一个登州节度使的名分亦可。”
赵鼎问道:“请皇上给微臣一条底线,微臣方可把握。”
徽宗便道:“其他的赵卿可见机行事,不损朝廷尊严即可。”
赵鼎是个较真的,追问:“如何叫不损朝廷尊严?”
徽宗不耐烦道:“爱卿自度即可。”
赵鼎只得作罢。
宋徽宗接着道:“那林冲想要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两路,真是痴心妄想!就给他登州吧,他若想要更大地盘,叫他去广南西路(广西)去不去?”
赵鼎得了宋徽宗旨意,与吴敏一道,和梁山拉锯谈判了三日,就是无法达成协议。
于是林冲便要给宋徽宗和朝廷一点颜色瞧瞧了。
毕竟林冲要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87回 梁山军攻取陈留,宋徽宗无奈退让
朝廷久久不肯让步,林冲恼了,令晁盖领兵,攻下了陈留城。这陈留城乃是汉末重镇,三国时期曾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虽然没落不少,但名气还在。而且陈留城就在汴京(开封,东京)城东南四五十里,可谓是东京的卫星城。陈留城的陷落,令稍稍安心才数日的东京城内官民,皆尽惶恐。
一时间城内传言四起,有说梁山军就要攻城了;有说梁山军已经开始攻城了;有说梁山军那日打出的“忠”字和“冤”字的缘由的;有说高俅董贯如何如何的;有还有说奸臣作祟要排斥忠良的;话本《金瓶梅》中林冲被逼上梁山的故事,更是在酒楼茶馆里被说书人一遍遍地讲。市井中尽是斥责奸臣逼良为贼,还要叫东京城陷入战火的骂声。当然这里面少不了梁山暗桩的煽风点火。
朝臣里已经没人敢说要和梁山血战到底了,毕竟若是东京城破,大家都落不着好。一众御史纷纷上书,说赵鼎和吴敏无德无能,怎就不能叫梁山退军,反激他陷了陈留城。赵鼎和吴敏也是有口难言,宋徽宗叫他俩“见机行事,不损朝廷尊严。”,却除了给林冲“登州节度使”名头之外,没有具体框架。这特么不就是叫他俩背锅吗?
于是这两人也不干了,上书请罪,说是德薄才缺,无法承担如此重任,要徽宗和朝廷另请高明。
徽宗也怕梁山军真攻东京,于是便召集重臣,赵鼎吴敏,还有刚被徽宗召回的青州知府慕容彦达,还有败军之将-逃回东京的御林军御前飞虎大将毕胜,一起商议。
徽宗先叫毕胜再说了一遍董贯征梁山的过程。为了推卸战败责任,毕胜自然将梁山军往厉害了说,说得众人心拔凉拔凉的。董贯二十多万大军,都大败归输。宋徽宗的御林军被高俅董贯先后损耗掉了好几万,东京城眼下只剩三万不到的御林军,还有那些滥竽充数,甚至大多滥竽都只在纸上的禁军,能扛得住梁山军吗?
太尉杨戬问道:“毕将军,依你之见,梁山兵丁单个强过御林军否?东京城现今各家各户聚集的家丁呢?”
毕胜不敢撒谎,回道:“末将以为,那些家丁虽有些武艺,强过禁军;却只会各自为战,肯定不是御林军对手,而西军则是战场上厮杀过的,又大大强过御林军。梁山贼匪虽然战马少于西军,但兵丁本身,当强过西军,尤其是尊令守纪这点,无人可及,若让梁山军成队越大,人数越多,则军势越强。”
杨戬点头说:“毕将军所言当是不虚,这几日又有两支前来勤王的官军被梁山偏师所败,而且战事都是一边倒。现下已经没有援军敢靠近了。”
众人听了,更是担心。
徽宗转头慕容彦达:“慕容爱卿,你数次顶住了梁山军攻势,守住青州城。假若你来指挥东京城守,能守得住吗?”
慕容彦达慌忙
跪倒:“皇上恕罪!微臣不敢领命。微臣守得青州,一是托皇上洪福朝廷关照;二是青州官员将士民众用命;三是梁山贼寇都是偏师来袭,贼众不多;还多少有点运气。”
徽宗听了心道:“慕容贵妃的这个兄弟,倒是个实在人,当得重用,难怪林灵素说他是朕的卫星。今夜便去慕蓉贵妃处吧。”
此时蔡京问道:“那慕容知府为何不敢领命?”
慕容彦达道:“一则此番梁山军主力在此,虽说二十万可能夸张,但十万总是不止的。如今东京城内,御林军三万不到,聚合的各府家丁大约一万,那禁军再是如何整合拉人,能凑出一二万就甚好了。如此顶多五万来人,怎能应对梁山十数万虎狼之师,就算有城墙并组织民壮也不行啊!”
众人一时无语,慕容彦达又道:“再说了,禁军中武勋世家盘根错节;家丁来自各高门大府;御林军乃是官家亲军。不说微臣这么个小小的五品,就是二品一品大员,也不见得拿捏得住,指挥得动啊!微臣妄言,请陛下治罪!”
宋徽宗摇摇头道:“卿实话实说,何罪有之?”
蔡京道:“如此看来,赶快与梁山达成一致才是正理。近来辽国不安分,已经有些辽军入我宋境打草谷,这可能是辽军南下的准备。”
游牧民族经常越过边界打草谷,打草谷的目的有二种,一是纯粹抢劫;二是为大军出发蓄积粮草。所以蔡京说辽军可能南下。
王黼道:“招安了林冲,就令他去打辽国,让他们狗咬狗。”王黼当日去谈判被吓,回来丢了少宰官职,心中对梁山恨极。
赵鼎摇头道:“如此急切送他去战辽军,太过明显,反而坏事。”
蔡京也道:“若是辽军大举南下,自然有理由调梁山军去;若是辽军不来,就让林冲过一阵子再出军。就算不打辽国,那些个乱贼也可用梁山军去平的。”
杨戬道:“不知现下谈的如何,梁山军是什么要求?”
赵鼎看了眼徽宗,徽宗点头。赵鼎便道:“林冲开始要当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的两路节度使,听调不听宣,自行任命官员和军官;朝廷自然不允,只允了登州。现在林冲退了一步,只要京东东路,朝廷则只答应登州和莱州。”
唐代的节度使,是地方军政长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犹如地方土皇帝。所以后来起兵造反或割据的,几乎全是节度使。宋朝吸取了教训,虽然节度使这个官职还在,但一不管民,二不管精兵,相当于地方部队长官,闹不起事来。而林冲要的这个“节度使”,却是唐代节度使的权力。
赵鼎接着道:“林冲不但要当京东东路节度使,还要朝廷给他个‘四海都督’的头衔,说是方便他为大宋杨威四海。其他就只是些交税多少之类的事情了。”
吴敏补充道:“林冲主动提出十年为期,十年后,他或是解甲入朝为官,手下并入官军,或是领众头领远赴海外,不再与大宋为敌。”
提出这个十年之期,是因为林冲知道,八年后就是靖康之耻,北宋灭亡。
蔡京捋着胡须点头道:“如此看来,林冲当无造反之意,只是时事所迫啊!”
宋徽宗也道:“林冲提的这个十年之期,也让朕放心不小。只是他要的地盘太多,胃口太大。”
蔡京道:“一伙草寇夺去一路之地,朝廷颜面何在?不如就给他登州节度使之衔,允他开府,他那个什么四海都督的要求,就给他个北海都督,前面加个权字,如此朝廷握有削去这个头衔的机会。”宋代的官职前面如有个“权”字,代表是临时代理。
宋徽宗赞道:“蔡爱卿所言甚是!”
赵鼎皱眉道:“可林冲要的是全京东东路啊!”
杨戬看出宋徽宗很想赶快招安梁山,便道:“可答应除了登州和莱州,再给他二个州,就是密州和潍州。如此他拿到京东东路大半,也该知足了,朝廷则依旧保有京东东路。但他只能称登州节度使,不得称京东东路节度使。”
赵鼎沉吟:“如此京东东路可就没剩多少地方了。”
蔡京道:“不如将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合并,成为京东路。派良臣任转运使,整合力量,监督林冲,为东京城守好东面。现下梁山泊位于京东西路,离东京城不过八百里,若是将梁山军往京东东路东部赶去,拉开了与东京城的距离,倒也不是坏事。”
宋徽宗点头道:“众卿家说的有理,明日赵卿家和吴卿家就依此与林冲去谈,最好当日就谈下来。”
赵鼎和吴敏只得领命。
宋徽宗又问:“如果成立了京东路,任了转运使,那转运使该住府何城?何人可任这转运使。”
宋太宗时于各路设转运使,除掌握一路或数路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举贤荐能等职责。后来转运使职掌扩大,实际上已成为一路之最高行政长官。再以后﹐陆续设立了提点刑狱司﹑安抚司等机构分割转运使的权力。若管两路以上之转运使,则称都转运使。
蔡京道:“转运使所住府城,当处于东京城与林冲之间,便与监督林冲,为东京城屏障,老臣以为兖州城可也。”
众人皆称善。
蔡京又道:“此京东路实乃两路合并而成,位置又时分重要,所以应该置都转运使。至于都转运使人选,陛下识人,逾臣等百倍,老臣岂敢置喙。”
宋徽宗手点蔡京,笑出了声:“蔡爱卿真趣人也。”众臣也凑笑。
欲知宋徽宗要任何人为京东路都转运使,且听下回分解。
第88回 林冲赵鼎签契约,徽宗招安梁山军
宋徽宗转向慕容彦达:“林冲这个登州节度使,也在这都转运使的考察之下的。慕容爱卿,可愿当这都转运使?”
慕容彦达急忙跪倒:“微臣叩谢陛下!微臣若为此职,当不计风险,为陛下监督好林冲,及时向陛下禀报梁山军动向,不叫梁山军惊扰了东京城!”
宋徽宗喜道:“善!大善!就知道慕容爱卿是能为朕分忧的!”徽宗当即将慕容彦达由从正五品提为从四品,慕容彦达数月前刚升过一次,这回又升了。
爱屋及乌,这夜宋徽宗就宿在慕蓉贵妃处。期间不免夸奖了慕容彦达几句,慕蓉贵妃趁机问道:“官家,这梁山贼兵何时能退啊!”
宋徽宗道:“这帮贼寇胃口太大,朕都答应林冲当登州节度使了,他却要整个京东东路,那哪行?”
慕蓉贵妃忙问:“要是谈不拢,梁山贼会攻城吗?官军守得住吗?”
宋徽宗踌躇道:“应该能守住吧,爱妃勿要担心,即便守不住,突围出去往南方,再举国之兵前来,也必夺回汴梁,剿灭林冲。”
见慕蓉贵妃甚是担心,宋徽宗道:“爱妃放心,无论如何朕一定把你带在身边的。”
宋徽宗抚摸着慕蓉贵妃的肌肤,赞道:“爱妃肤似凝脂,身若摇柳,想当年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吧?”
却见慕蓉贵妃忽然一脸惶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徽宗奇道:“爱妃怎么了?朕可是夸赞你啊!”
慕容贵妃悲声道:“臣妾可不敢比那杨玉环,她可没得好下场。”
宋徽宗这才想起,唐时安史之乱,长安城被叛军攻陷,唐玄宗带着杨玉环流亡蜀中,途经马嵬驿,士兵哗变,逼唐玄宗赐死了杨玉环。唐玄宗逃到成都后,不得已让太子李亨在灵武即帝位,反攻叛军,收复长安。待唐玄宗回长安后,只能做一个没有权柄,处处受限制被监视的太上皇,最后郁郁寡欢而死。
想到这里,宋徽宗代入了唐玄宗和杨贵妃,不由得全身颤抖,紧搂慕蓉贵妃,心中暗道:“只要保住皇位保住东京城,不论林冲要什么都给!”
次日,赵鼎和吴敏在梁山军大营,与林冲等苦谈了一整天,还是未能达成。原来双方别的都基本达成了,只是林冲除了登、莱、密、潍四州之外,坚持还要青州。
林冲为何如此坚持,原因是慕容彦达偷偷把宋徽宗前日与众臣的商议密告了林冲。林冲觉得再挤一挤,青州可得。
青州在京东东路里,是人口较多,经济较发达之地。若能得到青州,对梁山军未来发展是有大好处的。另外青州与河北东路接壤,战略意义也很重要。
赵鼎和吴敏回到城里,便被宋徽宗叫到宫中询问。
赵鼎道:“林冲说他本来是最少要整个京东东路的,现在只要五个州府,已是大大退让。他还威胁说,要是这个也不能答应,他恐怕控制不住手下要攻东京城。那晁盖在边上一直叫嚣要林冲停止谈判,让
晁盖领军来攻城。”
吴敏也道:“微臣也在梁山兵营里看到他们正在制作投石车等攻城用具,还有公孙胜这个妖道,在实验什么叫七星雷的,那雷炸起来,左近十多丈,活物全无。”
蔡京道:“那必是梁山林冲演给你们看,叫你们害怕的。不过梁山有公孙胜这妖道,火雷犀利也是真的。”
宋徽宗手托腮帮,甚是烦恼,他心中想答应一切叫林冲梁山军赶紧撤走,但又怎能在群臣面前对梁山如此卑屈呢?却见吴敏欲言又止,就道:“吴爱卿还有什么就说!”
吴敏看了眼蔡京,吞吞吐吐地道:“今日临走,林冲言道:若是招安有成,每年除了上缴朝廷五十万贯税收,还愿向官家内库进献十万贯,以助官家建设艮岳。并说愿意从今年开始,每年腊月前交付。”
宋徽宗想到林灵素告诉过自己,宋江乃是忠财星,能帮自己敛财。便道:“青州富裕,林冲想用这点小钱换得,休想!”
蔡京禀道:“非是老臣为难官家,今年户部已经全空,都给高俅董贯两次征剿给用光了。若是林冲能多交,当先紧着朝廷用度啊!”
宋徽宗就不乐意了,他的艮岳宫苑也缺钱建造啊!林灵素告诉过宋徽宗,艮岳未来将是宋徽宗得道升天的所在,艮岳越豪华越精致,宋徽宗得道升天的成功率就越有保障。
杨戬道:“等到年底来不及啊!不如令林冲现在就交!反正他梁山的钱财也都是抢夺官府和富户的,这阵子梁山军打下不少州府,现在应该有不少钱财在手。”
蔡京道:“如官家所言,青州富裕,可否再多要些?”
一群人叽叽喳喳良久,宋徽宗一拍御案,道:“就这么定了!明日去跟林冲说,青州可以给,但须等一个月,慕容爱卿便可趁这个月,将青州官府财产,还有大富户,都搬走。”
众臣皆赞官家英明,慕容彦达自然应承。
宋徽宗又道:“林冲他有了权北海都督的名衔,必然是想从海外进项。叫他每年上缴朝廷一百万贯税赋,再给朕的内库十万,不!二十万贯。除此之外,半个月内进献朝廷三十万,不!五十万贯!”
宋徽宗经历昨夜在慕蓉贵妃处的恐惧,想起唐玄宗丢了京城出逃的悲凉,只想快点谈成。就道:“两位爱卿,如今内无强兵资财,外有北辽西夏。今日必须与林冲谈成,有些条件,二位爱卿可自行决定让步,朕不会怪罪的。若是谈不成,朕当追责!”
赵鼎和吴敏终于和林冲达成契约,主要内容有:
一,朝廷任林冲为登州节度使,开节度使府,麾下官员自行任命。
二,梁山军驻节登州(蓬莱、烟台、威海、乳山),莱州(莱州、莱阳、青岛),密州(胶西、安丘、诸城、莒县),潍州(潍坊),青州(青州、临眗、寿光、博兴),共五个州府。
三,该五州之地方官员,包括五个州知府,由登州节度使任命
;唯各州通判共五人,由朝廷派遣。
四,梁山军听调不听宣,军费自筹。为朝廷出兵,军费由朝廷提供。
五,任林冲为权北海都督,绥靖海上。
六,朝廷不拆散梁山兄弟,不拆分梁山军。
七,青州府城一个月后交给梁山。(其他四州州府已经被梁山军占领)
八,梁山军一个月后撤离梁山,梁山泊和梁山山寨由当地官府治辖。梁山军在梁山所立阵亡将士陵园、祭奠观和纪念碑,官府不得损坏。
九,梁山军释放郓王和所有被俘官员,以及将领和各级军官。
十,登州节度使所辖五州,合计每年上缴朝廷八十万贯税赋,另缴二十万贯进内库。
十一,梁山军半个月内,进献朝廷四十万贯。
十二,十年后,林冲解散节度使府,辞去节度使,或入朝为官,或出海自寻落脚。梁山军并入官军,由朝廷枢密院指挥。
双方议定,赵鼎和吴敏代表朝廷,林冲和柴进代表梁山,一式两份,签字画押。
到第二日清晨,朝廷招安使,殿前太尉杨戬,在御史中丞赵鼎和校书郎吴敏等陪同下,自东京城东门而出,柴进等迎着,踏着一条红毯,一路两旁香花绸装,未及五里,就到梁山军连夜搭起的招安大棚。见上面结彩悬花,下面笙箫鼓乐,军士导从,仪卫不断,梁山众将,拱手迎接。
整个东京城东城墙上,有许多混上来的军民在观看招安。只是距离太远,大伙儿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但不妨碍众人为东京城消去一场浩劫而兴高采烈;只是无人知晓,不到八年后,真正的浩劫—靖康之耻,就会落在大宋,落在东京城。
杨太尉等直至招安棚前下马,与林冲等见礼后,进得棚来,中间设着硕大几案,用黄罗龙凤桌围围着。正中设万岁龙牌,将御书丹诏,放在中间,御酒放在左边,御锦放在右边;,金炉内焚着好香。
杨戬、赵鼎、吴敏立定,林冲柴进晁盖等都跪听圣旨。杨戬开读诏文。
制曰:朕自即位以来,用仁义以治天下,公赏罚以定干戈,求贤未尝少怠,爱民如恐不及,遐迩赤子,咸知朕心。切念林冲、鲁达、柴进、晁盖等,素怀忠义,不施暴虐,不侵扰民,归顺之心已久,报效之志凛然。虽犯罪恶,各有所由,察其衷情,深可怜悯。朕今特差殿前太尉杨戬赍捧诏书前往宣诏,将林冲等大小人员所犯罪恶尽行赦免。御封林冲为登州节度使,开节度使府,任命部下;赐林冲金犀带一条、玉牌一面;御赐金牌三十六面、红锦三十六疋,赐与鲁达等上头领;银牌七十二面、绿锦七十二疋,赐与林冲部下头目。赦书到日,莫负朕心,早早归顺,必当重用。故兹诏敕,想宜悉知。宣和元年(1119)孟秋七月四日日诏示
说道这招安宣旨的年月,水浒原著有个**ug。
欲知是什么**ug,且听下回分解。
第89回 林冲收军回梁山,易安居士知林冲
话说水浒原著中,宋江被招安是宣和四年春。那宣和四年是1122年,方腊起义是1120-1121年,试问宋江1122年被招安,如何能去剿1121年就被杀头的方腊?
按下这个不表。杨戬读罢丹诏,林冲等山呼万岁,再拜谢恩已毕。杨戬取过金银牌面、红绿锦缎,依次照名给散已罢,鲁智深等未到者,由林冲等转交。又叫开御酒,取过银酒海,都倾在里面。随即取过旋杓舀酒,就堂前温热,倾在银壶内。安道全在一旁相助,其实是验毒。
杨戬临行前,宋徽宗便暗示他不可得罪梁山粗莽草寇,勿要在礼节上吹毛求疵,坏了招安大事。因而此番杨戬姿态甚低,执着金钟,斟过一杯酒来,对众头领道:“杨戬虽奉君命,特赍御酒到此,命赐众头领,诚恐义士见疑。杨戬先饮此杯,与众义士看,勿得疑虑。”林冲柴进称谢。杨太尉饮毕,再斟酒来,先劝林冲,柴进、晁盖等,陆续饮酒,遍劝在场梁山头领头领,俱饮一杯。
林冲便请杨戬入座,称谢道:“林冲并众兄弟多为高俅等奸臣所逼而上梁山,感太尉恩厚,于天子左右,力奏救拔林冲等再见天日之光。铭心刻骨,不敢有忘。”
杨太尉道:“杨戬虽知义士等忠义凛然,替天行道,奈缘不知就里委曲之事,因此,天子左右未敢题奏,以致耽误了许多时。如今天子尽知诸位之冤屈和忠心,特差杨某亲到大寨,启请众头领。烦望义士早早收拾,赴任登州,休负圣天子宣召抚安之意。”
林冲知道朝廷是怕梁山大军不走,便道:“太尉宽心,今日我等即做准备,明日一早,便回师梁山,一月之内,全部头领军兵皆离开梁山,分住登州、莱州、密州、潍州、青州。另外,昨日夜间,梁山军兵已经退出了陈留城。”
杨戬点头:“善!不知郓王何时可回,官家甚是挂念。”
柴进道:“五日之内,必然送郓王至京城,不短一根毫毛!”
赵鼎道:“林节度使,如今朝廷用度紧张,你答应的四十万贯,何时上缴朝廷?”
林冲应道:“为表我梁山军忠君爱国之心,三日内运至东京城外。”其实者四十万贯现在军中就有,况且梁山军破了陈留城,也得了些。
诸事交涉已毕,杨戬赵鼎吴敏便告辞回城,柴进塞了杨戬三万贯银票,这个太监也受徽宗宠爱,有必要笼络;吴敏也收了一万贯;只赵鼎坚辞不收。
第二日,林冲拔寨而起,一路快马加鞭,回到梁山,柴进晁盖等则直接前去登州。到了梁山,照旧例,先将阵亡将士骨灰掩埋于梁山陵园,铭牌供入祭奠观,拜过之后。便与还留守梁山的阮小五、李清照、安道全相谈。阮小五说了梁山军东进的情况。
梁山军几乎全歼董贯,自身也损失惨重,伤亡过半,战后又必须趁四周官军空虚,立即动手抢占地盘,还要赴东京威逼朝廷签城下之盟。于是梁山军直接补充了五万民兵民壮,三万年轻非军官之俘虏,算是凑出了十万军兵,边挺进边训练融合。林冲带走五万西去,鲁智深带走四万东征,
留一万主要是水军,负责后路和运输,还要救疗伤病,看守俘虏。
林冲这边前文已经说过,单说鲁智深这边,是去抢地盘的,所以除了林冲柴进晁盖花荣等二三十头领,其余**十梁山头领,都跟着鲁智深四处夺地。登州州治登州城(蓬莱)、莱州州治莱州城(掖县)、密州州治密州城(诸城)、潍州州治潍州城(潍坊),这四座府城是梁山军的重点攻击目标,鲁智深亲率主力往登州;王进去莱州;关胜去密州;卢俊义去潍州,路上还假意攻青州府城不克,给慕容彦达加点分。
几路梁山军都是先急进至州府城,假冒攻击梁山的败兵,骗开城门。登州府、莱州府、密州府,皆被梁山军骗过。唯独潍州府城,因卢俊义先去青州与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演了场双簧,潍州府有了防备,没让卢俊义骗城。不过这也没用,卢俊义强攻了二天,就拿下了潍州府。
梁山军得到的五州,基本就是后世山东省整个伸入海中的半岛,地域广阔。为了占领全境,鲁智深也先不挑了,收罗了不少山贼土匪,由梁山头领们带着去占领各地。由于梁山军战董贯大获全胜,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两路的几乎所有绿林强人,还有些地方豪强,纷纷来投,等梁山军基本占领这五州(除青州府城)时,鲁智深才发现,不算林冲带的五万,已经有十多万军兵顶着梁山的名头,其中良莠不齐,有不少乘机打家劫舍欺扰百姓的。
林冲摆手道:“非常时期,非常动作。下一步当好生整合了。”
阮小五点头道:“是啊!鲁大师让你赶快去登州,主持军政大计,哥哥要是去晚了,鲁大师必定怪罪哥哥。”
林冲笑道:“鲁达兄长平日里只爱厮杀,被我逼得管东管西,心中必定埋怨与我。只是东西两边皆是大事,我又不能分身,故而只能辛苦他了。”林冲没说出来的是,唯有鲁智深才是林冲百分百放心之人,占这么的大地盘,非鲁智深不行。
阮小五又道:“我这里正逐步把物资伤员什么的,运往最近的州府城,密州。只是有件事难办。”
林冲问道:“何事?”
阮小五道:“我水军有数百船只,此去密州虽有水道相通,小船勉强能行,但大船肯定行不了。那么好的战船怎么运走啊?”
林冲拍着阮小五的肩膀,哈哈笑道:“五哥无需可惜,我梁山军将来要发展的,是海军!大海才是我们的目标。现有战船该被淘汰了!”
阮小五道:“还是可惜了的!”
林冲道:“不必可惜,这些走不了的大船,统统留给慕容彦达。他就任京东路转运使,用得上。”
阮小五道:“卖给他吗?”
林冲摇摇头:“就当对他配合梁山军的奖励吧,他倒是可以向朝廷报说低价买了梁山战船献给官军,又得功劳又得钱。”
阮小五道:“便宜他了。”
林冲转向李清照和安道全,李清照撇了下嘴道:“慕容彦达与我梁山有怪,大家早看出来了,只是心中揣测,不说罢了。”
安道全也忙点
头:“寨主放心,必不外传。”
林冲笑道:“安神医乃我梁山老人,哪有不放心的。那些伤员如何了?”安道全便禀报。
梁山军与董贯大战,一功战死一万余人,伤了二万多,已经基本恢复得有三千多,正好补充阮小五军力的不足。剩下的官军俘虏有三万来人,其中多数是伤兵。现下没伤的俘虏叫他们做工干活。医药先紧着我梁山军伤兵,然后是百姓,最后是官军。”
林冲道:“如此甚好!”
林冲对阮小五道:“我答应朝廷,一个月内撤出梁山,五哥赶紧安排下去,别耽误了。”
阮小五道:“哥哥放心,必定不会误事!只是弟兄们有点不放心官府,会不会毁坏我梁山陵园,祭奠观,祭奠碑。”
林冲说道:“你安排把祭奠观里的梁山烈士铭牌都妥善收好,带去登州。至于陵园祭奠观祭奠碑,即便有损坏,将来我们也可以修复的。”
阮小五便点头出门安排去了,安道全也说有事走了。梁山头领都知道林冲和李清照的关系,知道虽然娶了是扈三娘,但实际林冲的大夫人应该是李清照,扈三娘也叫李清照姐姐的。所以阮小五和安道全就给这俩留下独处时间。
林冲知道上前搂过李清照,一时无语。
李清照道:“我还怕你得意忘形,强攻东京城呢!”
林冲道:“晁盖等是曾建议过,被我直接驳了。打下东京,必须面对全宋的反击勤王,梁山军实力根本不够;况且内部短期内如此膨胀,没有准备没有人才,说不定会出野心之辈,必乱;另外辽国西夏必乘机侵略,华夏不宁啊!改朝换代的时机未到,眼下当经营好这五个州府,以图今后。”
李清照笑道:“此番招安得逞,开心吧?”
林冲笑着点头:“结果确实大大强过我原先的计划。本来打算拿到登州和莱州,哪怕只是登州,只要能听调不听宣,就可以。最后能拿到五个州府,真是好事,大好事。”
李清照道:“我帮你总结了此番大功告成的原因,一是消灭了董贯官军,使朝廷短期内无兵可用;二是梁山军直接威胁京城,且表现出有能力攻破京城;三是梁山军俘虏了郓王赵楷,那可是官家的心肝宝贝。”
林冲道:“不能漏了之前我们做的很多伏垫,包括蔡京,慕蓉贵妃,李师师等。”
李清照点点头道:“跳出梁山,面朝大海,好比骏马脱缰奔驰,鹏鸟出笼飞天。为你的最终目标走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林冲道:“梁山头领中,知我终极理想者,迄今只有三人,鲁达兄长,活地图许贯中,还有就是你了。清照真是冰雪聪明,清皎智慧。”
李清照抬头看着林冲,睫毛忽闪,问道:“木兄这么捧着我,必有事要我去做,对吗?”
林冲无奈:“我的易安居士,你就不能装得傻一点吗?”
李清照“咯咯”笑出声来:“我可不是三娘那个傻妹子,说罢!”
欲知林冲要李清照作甚,且听下回分解。
第90回 整军施政节度府,慕容彦达交青州
梁山此番大扩展,军政两方面都出现混乱和短缺。军队这边还好整合,毕竟山寨里带兵头领好几十,只是需要好好规划,还需要点时间。
政务这边的短缺最严重,梁山得了五个州府,需要数十名县官,林冲已经想好了,一部分留用愿意投靠梁山的原有官员,但这个数量不多,且留用官员不见得和梁山一条心,也不熟悉梁山法规,适用不适用还两说。剩下的,林冲只能赶鸭子上架,把梁山学堂的那些教书先生拉上去,先给他们“权”县令或“权”县丞的职务试用。这些人都是科考不中的,在梁山和梁山控制区,按照梁山的教学大纲教学堂,对梁山法规倒是更熟悉,再不够就只能民间慢慢挖掘,域外慢慢招请了。县尉最好办,一律用梁山军中岁数稍大或有轻度伤残的退役校官担任;原有县尉,或入梁山军中,或寻其他营生。
政务上首先要解决的,是五个州的知府。朝廷要往每个州府,派遣一名通判,这通判名义上是州府的第二把手,所以梁山必须要由自家兄弟来做这五个知府。刚忠简胡铨亲自兼任了登州知府;琴中客时文彬任了莱州知府;矮子里面拔长子,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也分别就任密州知府和潍州知府。
唯有青州,人口多经济盛,链接朝廷控制区,与辽国只隔了河北东路,战略地位重要。林冲的节度使府会设在登州,与青州隔着莱州和潍州,青州知府的人选更为重要。林冲在一众梁山兄弟们当中选来选去,多是些武将或草莽,没个合适的,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到李清照身上了,毕竟李清照曾在青州住过数年,熟悉青州,在青州仕林中文气傲然。
李清照生性自由无心为官,且她身为女子,在青州入过狱,被赵明诚休妻,平常女子怕是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但易安居士心态开明不羁,她为了林冲,不顾这些俗绯,当即答应林冲,接下了青州知府。这应该是有宋以来,甚至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知府吧。
林冲在梁山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快马加鞭,直奔登州,用了五天才赶到登州,也顾不上休息。就和众兄弟相互庆贺,大喝了一场。
第二天一早,林冲便召开了证置局嫦纬扩大会议,哦,是梁山诸大头领会议,出席会议的有:花和尚鲁智深、小旋风柴进、托塔天王晁盖、智多星吴用、十八般王进、入云龙公孙胜、玉麒麟卢俊义、刚忠简胡铨、立地太岁阮小二、活地图许贯忠、大刀关胜、青面兽杨志、活阎罗阮小七、铁锤武松。只短命二郎阮小五还在梁山未参加。
林冲先是感谢了鲁智深和众头领的辛苦,众人自然谦逊,反夸林冲高瞻远瞩,实现了割据一方的规划,为兄弟们展开了光明前途。
花式对吹结束后,进行了议事。
最后林冲便宣布了节度使府的重要任命。
鲁智深任节度副使;
柴进任将要新设之议院主席,晁盖为副。林冲对大家简单解释:议院类似御史院,监督和评论节度使和节度使府的政策和行为,梁山
除林冲外的所有108位兄弟,皆为议院议员,今后将从民间增选议员。另外柴进还兼任驻京办主任,就是需要时去东京城联络官员,拜见官家。驻京办平时是乐和负责。
晁盖任安全总监,管五州境内所有警察(捕快),预兵(预备役),和民兵;
吴用任总参谋长,许贯中和朱武任副总参谋长;
胡铨任政务总监,管五州境内所有非军方官员;胡铨之下,仿朝廷六部,设六厅,吏厅是铁面孔目裴宣;户厅是神算子蒋敬;礼厅是小旋风柴进兼、兵厅是托塔天王晁盖兼;刑厅是孙佛儿孙定;工厅是金钱豹子汤隆。
刚忠简胡铨兼任登州知府,琴中客时文彬任莱州知府,圣手书生萧让任密州知府,玉臂匠金大坚任潍州知府,易安居士李清照任青州知府;虽然宋代女子地位低,但李清照文名盛上山早,因而梁山内部对她任知府倒是没有异议的。
建立海军,海军总监阮小二,下属两支舰队,左舰队和右舰队,分别由阮小五和阮小七任舰队提举,李俊和张顺任副提举。先在民间购买船只改装为海上战船。令玉幡竿孟康和海鳅叶春,在登州设立船厂,征召船匠,试验生产海上战船。
武松刘唐石秀为首的特战营,扩充为特战旅,允他们先在梁山军中征召挑选。
关胜接替鲁智深,为第一军军长;杨志接替晁盖,为第二军军长;第三军军长还是王进;第四军军长还是卢俊义。
黄埔军校校长还是林冲自己,黄信任祭酒,做日常管理。
紧急建立登州政学院,培训中下级官员,林冲任院长,胡铨任祭酒。
接下来几日,林冲开始整军。梁山实行四四军制,一组4人,一班四组16人,一排四班67人,一连四排300人,一团四连1500人,一师四团8000人,一军四师(含一个骑兵师)40000人。
林冲第一步先整合关胜的第一军,剔除那些不合格的土匪强人,期间遇到不少抵触,甚至还有企图反出军营重新为贼的,有一帮还短暂占领了一个县城。梁山军毫不客气,该杀的杀,该送去强劳的送去强劳。不到十天,第一军的编制算是健全了,剩下的就是关胜等将官去做训练整合了。
第二步则是在五个州,以梁山老兵为核心,设立各州厢军,负责守卫各州。每州一旅,各旅依战略需要有不同数目的团。最多的是青州厢军,一旅五团,旅长黄安;登州厢军,一旅四团,旅长杜迁;莱州厢军,一旅三团,旅长宋万;密州厢军,一旅三团,旅长;杨雄;潍州厢军,一旅二团,旅长雷横。林冲要求厢军也按照梁山军兵操典整合,做不好就换旅长。
第三就是整合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有第一军的榜样,多数山贼强人都老实接受了,年轻力壮的留在军中或去厢军,剩下的有解甲归田的,有加入晁盖正在组建的警察的。期间当然也免不了杀几个不服的。
晁盖这边倒是蛮快,捕快改个名就叫警察,县尉就是县警长,再吸收
些军队下来的,虽然离林冲的要求还有距离,但也在整合适应中。至于预备役和民兵,则要过一阵子才顾得过来。
八月初四,按照林冲和朝廷达成的契约,是梁山军完全撤离梁山的时候,也是慕容彦达代表朝廷将青州府城交给登州节度使府的时间。梁山军早在七月底就撤离干净了。而慕容彦达则抓紧每一天,将青州城里的钱财物资和富户,往兖州城送。
八月初四早上,慕容彦达领着最后一批官员兵丁,出了青州城南门,正碰上前来接收青州府城的梁山军。
卢俊义一脸怒色道:“我梁山军数日前就撤出了梁山山寨,慕容知府倒是勤劳,天天搬个没完,青州城都要被你搬空了。”
慕容彦达对着东京方向拱了下手道:“本官蒙皇上信任,就任京东路都转运使,自然要为京东路兴旺出力。这青州城内转去兖州的资产,皆是官府资产,愿去兖州的富户,也都是自觉自愿的。与你梁山,哦,与你登州节度府何干?”
卢俊义道:“青州归登州节度使府管辖,怎地无关?”
慕容彦达笑道:“那是从今日开始,到昨日此城依旧是本官治辖,本官做什么,无需尔等照准。”
卢俊义身边,新任的青州厢军旅旅长黄安怒了,手持长刀纵马而前:“爷劈了你这狗官!”直奔慕容彦达而来。
见黄安举刀扑来,慕容彦达身边几个官员吓得直往后躲,慕容彦达却不慌乱,义正词严道:“本官乃是京东路都转运使,负责督察登州节度使府。尔等刚招安就要再造反吗?”
卢俊义喝住黄安,抱拳道:“小的们脾气暴躁了些,请慕容都转运使见谅。”
慕容彦达冷道:“请卢将军看好了手下。即便是林冲节度使,在本官面前也该执下属之礼。”
卢俊义只得抱拳道:“是!”
这是李清照从后面上来,对慕容彦达施礼道:“青州知府李清照,见过都转运使。”
慕容彦达见是李清照,便下马回礼:“原来是易安居士,慕容彦达这厢有礼了。还望李知府勿忘圣恩,勤政爱民,莫要叫那些不改贼性的草莽之辈害了百姓,坏了登州节度使府的名声。”
说完慕容彦达回身上马:“本官政务在身,不便久留,告辞。”言罢,领着手下扬长而去,后面传来梁山军一阵骂声。
混在梁山人群中的林冲,不由得伸出大拇指给慕容彦达点了个赞:“今日场景,必然会被汇报到皇帝那里,这慕容彦达又得分了啊!”
卢俊义作势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水道:“这戏演得累,下回师弟还是找别人演吧!”
林冲哈哈大笑:“演得极好,师兄乃慕容彦达的老相识了,你俩演对手戏正合适!”说着也不管卢俊义的苦瓜脸,道了声:“走,接盘去!”
于是,梁山军齐步而进,接管了青州府城。李清照开始了她的青州知府生涯。
毕竟李清照执掌青州是否顺利,且听下回分解。
第91回 林节度面朝大海,杨太尉再来颁旨
林冲担心李清照作为女子,当青州知府难得众望,于是亲自前来站台。不过发现没有太多想象中的阻力,一方面是梁山大军压阵;另一方面是高门大户仕林名门,包括李清照前夫的赵氏一族,都被慕容彦达迁去兖州等地了。所以李清照很快就进入了知府角色,青州旅旅长黄安也率军分头驻守。
朝廷说要派通判到各州府,可官员们多数不愿来梁山军治下,倒让登州节度使府的知府们先握主动了。
这日,林冲陪着李清照到青州府北端的海边,计划是要在此设立一座港口,以便和登州的海路联通。林冲已经吩咐阮小五,将二万官军俘虏,押来青州,修建港口。反正朝廷也不关心官军普通兵丁俘虏,只要把军官放回去就行了。所以林冲命将俘虏分为两半,一半押去登州劳作,一半押来青州。
说过公事,林冲便和李清照去海边走走。望着波涛起伏的大海,林冲忽然吟道: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李清照道:“木兄此段,非诗非词,却好生有意境。”
林冲喃喃道:“这也是我曾经的理想。”
李清照盯着林冲道:“此段用词似来自世外,二中兄身上有不少秘密啊!”
林冲怕李清照追问,急忙插科打诨道:“小生献给易安居士一首好诗:‘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易安啊你多么美,琼鼻之下樱桃嘴。’”
李清照“噗呲”笑出声来,正待要打趣回击林冲,却见有军兵疾驰而来。
军兵来报,朝廷派了殿前太尉杨戬前来青州,寻林冲颁旨。
前文便说过辽**队入宋境打草谷,一个多月前辽国狼主起兵前来,兵分数路而入,劫掳河东路(山西)和河北东西路,河北河东各处官军皆损兵折将。各处州县,申达表文,奏请朝廷求教,先经枢密院,然后得到御前。
徽宗与蔡京杨戬赵鼎等商议,朝廷催攒各处径调军马,不足以抵御辽军。正好招安了林冲,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于是徽宗便令杨戬为宣旨使,去登州找林冲宣旨。
杨戬路上得知林冲在青州,便直奔青州而来,当面宣旨。无非就是好话抚慰,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望登州节度使麾下军兵为国效力,击退入侵外敌,朝廷不吝奖赏,云云。
林冲接了旨后,对杨戬诉苦道:“好叫太尉知晓,林冲自招安后,兢
兢业业勤勤恳恳,处处尽力配合朝廷,答应朝廷的四十万贯早就交付,郓王和童贯张叔夜等,还有诸多俘虏军官也已放回。如今登州节度使府百事刚起头,军兵疲惫,资财缺乏,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杨戬道:“官家也知林节度忠心,常常与我夸奖林节度。如今辽兵大举入境,朝廷急需你出兵保家卫国啊!”
林冲道:“朝廷如今下旨要林冲去战辽军,这是为国效力,林冲义不容辞。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登州节度使府钱少粮稀,实难出兵啊!”
杨戬开出条件:“朝廷也知林节度这里不易,免了你们今年上缴朝廷的八十万贯税赋,官家内库的二十万贯也免了。如若获胜,辽境中的缴获也全归登州。”
林冲道:“请朝廷下令各地官府,为我军供应粮草军械。”
杨戬道:“供应粮草本官代朝廷应下了。只是这军械,朝廷怕是一时无法筹造,还望林节度见谅。”
林冲便道:“那就请朝廷拨用一批制造军械的工匠相助。”
杨戬沉吟片刻:“本官就僭越一回,允了此事。”
林冲忙起身施礼道:“多谢太尉关照,林冲必不忘太尉恩德!”
又贿赂了杨戬一万贯将他送走,林冲便令杨志的第二军,王进的第三军,卢俊义的第四军,速速来青州集合,打算便出兵边整合,以免拖入冬季,出战不利。又令关胜的第一军留守,清剿境内匪患。
闲话不表,梁山军先后抵达青州,稍作休整,十万大军出兵,日行六十里,很快穿过河北东路,抵近宋辽边境。此时已入仲秋,天气凉爽,正宜刀兵。
林冲便与公孙胜许贯中朱武王进卢俊义商议道:“辽兵数路侵犯,我等分兵前去征讨的是,只打城池的是?”此番吴用留在登州助鲁智深与关胜,未曾随军征辽。
许贯中道:“若是分兵前去,奈缘地广人稀,首尾不能救应。不如只是打他几个城池,却再商量。若还攻击得紧,他自然收兵。”
林冲道:“军师此计甚高!甭管它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林冲随即唤来段景住和韩伯龙,韩伯龙贩马常走辽境,韩伯龙是滦州人,两人对北路都熟悉。
韩伯龙禀道:“此去不远,是武清(天津),辽国在此有个榷盐院,管理盐务,有数百盐丁,无几个辽兵;再往西北便是辽国的南京(北京),也就是燕京。”
许贯中摇头道:“燕京城为辽国重镇,城高军多,不宜去攻。”
段景住
禀道:“武清北面便是檀州(密云),正是辽国紧要隘口。有条水路,港汊最深,唤做潞水,团团绕着城池。这潞水直通渭河,须用战船征进。”
公孙胜道:“宜先趱水军头领船只到了,然后水陆并进,船骑相连,可取檀州。”
林冲听罢,便使韩伯龙催促水军头领阮小五等,晓夜趱船至潞水取齐。
却说林冲整点人马,水军船只,约会日期,水陆并行,吞淹了武清后杀投檀州来。
檀州城内,守把城池番官,却是辽国洞仙侍郎手下四员猛将,一个唤做阿里奇,一个唤做咬儿惟康,一个唤做楚明玉,一个唤做曹明济。此四员战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闻知宋朝差林冲全伙到来,一面写表申奏狼主,一面关报邻近燕京、蓟州、霸州(廊坊)、涿州(保定)、雄州(雄县)救应,一面调兵出城迎敌。便差阿里奇、楚明玉两个,引兵出战。
且说双鞭呼延灼在于前部先锋,引军杀近檀州所属密云县来。县官闻的,飞报与两个番将说道:“宋朝军马,大张旗号,乃是梁山泊新受招安林冲这伙。”
阿里奇听了笑道:“既是这伙草寇,何足道哉!”传令教番兵扎掂已了,来日出密云县,与林冲交锋。
次日,林冲听报辽兵已近,实时传令将士,交锋要看头势,休要失支脱节。众将得令,披挂上马。林冲、杨志、王进、卢俊义,俱各戎装擐带亲在军前监战。远远望见辽兵盖地而来,黑洞洞遮天蔽日,都是皁雕旗。两下齐把弓弩射住阵脚。只见对阵皁旗开处,正中间捧出一员番将,骑着一匹达马,弯环踢跳。林冲看那番将时,怎生打扮?但见:
戴一顶三叉紫金冠,冠口内拴两根雉尾。穿一领衬甲白罗袍,袍背上绣三个凤凰。披一副连环镔铁铠,系一条嵌宝狮蛮带,着一对云根鹰爪靴,挂一条护项销金帕,带一张鹊画铁胎弓,悬一壶雕翎鈚子箭。手掿梨花点钢鎗,坐骑银色拳花马。
那番官旗号上写的分明:“大辽上将阿里奇”。
林冲看了,与诸将道:“此番将不可轻敌!”
林冲言未绝,金枪手徐宁出战。横着钩镰枪,骤坐下马,直临阵前。
番将阿里奇见了,大骂道:“宋朝合败,命草寇为将,敢来侵犯大国,尚不知死!”
徐宁喝道:“辱国小将,敢出秽言!”两军吶喊。徐宁与阿里奇抢到垓心交战,两马相逢,兵器并举。
欲知徐宁与阿里奇谁胜谁负,且听下回分解。
第92回 张清呼延立头功,梁山四路破檀州
徐宁与阿里奇二将斗不过三十余合,徐宁敌不住番将,望本阵便走。花荣急取弓箭在手。那番将正赶将来,张清又早按住鞍鞒,探手去锦袋内取个石子,看着番将较亲,照面门上只一石子,正中阿里奇左眼,翻筋斗落于马下。这里栾廷玉、花荣、岳飞、索超,四将齐出,先抢了那匹好马,活捉了阿里奇归阵。副将楚明玉见折了阿里奇,急要向前去救时,被林冲大队军马,前后掩杀将来,就弃了密云县,大败亏输,奔檀州来。林冲且不追赶,就在密云县屯扎下营。看番将阿里奇时,打破眉梢,损其一目,负痛身死。
林冲传令,教把番官尸骸烧化。功绩簿上,标写张清第一功。就将阿里奇连环镔铁铠、出白犁花鎗、嵌宝狮蛮带、银色拳花马,并靴、袍、弓、箭,都赐了张清。是日且就密云县中,众皆作贺,设宴饮酒,不在话下。
次日,林冲升帐,传令起军,都离密云县,直抵檀州来。却说檀州洞仙侍郎听得报来折了一员正将,坚闭城门,不出迎敌。又听的报有水军战船,在于城下,遂乃引众番将,上城观看。只见梁山阵中猛将,摇旗吶喊,耀武扬威,掿战厮杀。
洞仙侍郎见了说道:“似此,怎不输了小将军阿里奇?”
当下副将楚明玉答应道:“小将军那里是输与那厮?蛮兵先输了,俺小将军赶将过去,被那里一个穿绿的蛮子,一石子打下马去。那厮队里四个蛮子,四条鎗,便来攒住了。俺这壁厢措手不及,以此输与他了。”
洞仙侍郎道:“那个打石子的蛮子,怎地模样?”
左右有认得的,指着说道:“城下兀那个带青包巾,现今披着小将军的衣甲,骑着小将军的马,那个便是。”
洞仙侍郎攀着女墙边看时,只见张清已自先见了,趱马向前,只一石子飞来,左右齐叫一声躲时,那石子早从洞仙侍郎耳根边擦过,把耳轮擦了一片皮。
洞仙侍郎负疼道:“这个蛮子直这般利害!”下城来,一面写表,申奏大辽狼主,一面行报外境各州堤备。
却说林冲引兵在城下,一连打了三五日,不能取胜,再引军马,回密云县屯驻。帐中坐下,计议破城之策。只见韩伯龙报来,取到水军头领乘驾战船,都到潞水。宋江便教阮小五等到军中商议,李俊等都到帐前参见林冲。
朱武道:“今次厮杀,不比在梁山泊时,可要先探水势深浅,方可进兵。我看这条潞水,水势甚急,倘或一失,难以救应。尔等宜仔细,不可托大!将船只盖伏的好着,只扮作运粮船相似。你等头领各带暗器,潜伏于船内。止着三五人撑驾摇橹,岸上着两人拉拽,一步步挨到城下,把船泊在两岸,待我这里进兵。城中知道,必开水门来抢粮船。尔等伏兵却起,夺他水门,可成大功。”
阮小五等听令去了。
只见探水小校报道:“西南上
有一彪军马,卷杀而来、都打着皁雕旗,约有近二万人,望檀州来了。”
许贯中道:“必是辽国从燕京调来救兵。我这里先差几将拦截厮杀,杀的散时,免令城中得他壮胆。”
卢俊义领第四军,带十数个大小头领、四万军马,前去迎敌。
原来辽国狼主闻知说是梁山泊林冲这伙好汉,领兵杀至檀州,围了城子,特差这两个皇侄前来救应。一个唤做耶律国珍,一个唤做国宝。两个乃是辽国上将,又是皇侄,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引起二万番兵,来救檀州。看看至近,迎着宋兵。两边摆开阵势,两员番将,一齐出马。但见:
头戴妆金嵌宝三叉紫金冠,身披锦边珠嵌锁子黄金铠。身上猩猩血染战红袍,袍上斑斑锦织金翅雕。腰系白玉带,背插虎头牌。左边袋内插雕弓,右手壶中攒硬箭。手中掿丈二绿沉鎗,坐下骑九尺银鬃马。
那番将是弟兄两个,都一般打扮,都一般使鎗。宋兵迎着,摆开阵势。双鞭呼延灼出马,厉声高叫:“来者甚处番贼?”
那耶律国珍大怒,喝道:“水洼草寇,敢来犯吾大国,倒问俺那里来的!”
呼延灼也不再问,跃马挥鞭,直抢耶律国珍。那番家年少的将军性气正刚,那里肯饶人一步,挺起钢鎗,直迎过来。二马相交,鞭枪乱举。二将正在征尘影里,杀气丛中,使双鞭的,自有鞭法,使单枪的,也用神机。两个斗过五十合,不分胜败。
那耶律国宝见哥哥战了许多时,恐怕力怯,就中军筛起锣来。耶律国珍正斗到热处,听的鸣锣,急要脱身,被呼延灼两条鞭绞住,那里肯放。耶律国珍此时心忙,枪法慢了些,被呼延灼右手逼过绿沉枪,使起左手鞭来,望番将项根上只一鞭,搠个正着。可怜耶律国珍金冠倒卓,两脚登空,落于马下。
兄弟耶律国宝看见哥哥落马,便抢出阵来,一骑马,一条枪,奔来救取。宋兵阵上“没羽箭”张清,见他过来,这里那得放空,在马上约住梨花枪,探只手去锦袋内,拈出一个石子,把马一拍,飞出阵前。这耶律国宝飞也似来,张清迎头扑将去。两骑马隔不的十来丈远近,番将不提防,只道他来交战。
只见张清手起,喝声道:“着!”那石子望耶律国宝面上打个正着,翻筋斗落马。卢俊义拥兵掩杀。辽兵无主,东西乱窜。只一阵,杀散辽兵二万人马,把两个番官,全副鞍马,两面金牌,收拾宝冠袍甲,仍割下两颗首级,当时夺了战马二千余匹,解到密云县来见林冲献纳。林冲大喜,赏劳三军,书写呼延灼、张清第二功。
林冲与许贯中朱武商议,到晚写下军帖,差调王进引领一彪军马,从西北上去取檀州。再调杨志也引一彪军马,从东北上进兵。却教卢俊义引一彪军马,从西南上取路。“我等中军从东南路上去,只听的炮响,一齐进发。”却差炮将凌振及史进解
珍解宝陈达杨春率步军四五千人,直去城下,施放号炮。至二更为期,水陆并进。各路军兵,都要厮应。号令已了,诸军各各准备取城。
且说洞仙侍郎正在檀州坚守,专望救兵到来。却有皇侄败残人马逃命奔入城中,备细告说两个皇侄大王,耶律国珍被个使双鞭的害了,耶律国宝被个戴青包巾的使石子打下马来拿去。
洞仙侍郎跌脚骂道:“又是这蛮子!不争损了二位皇侄,教俺有甚面目去见郎主?拿住那个青包巾的蛮子时,碎碎的割那厮!”
至晚,番兵报洞仙侍郎道:“潞水河内,有五七百只粮船泊在两岸,远远处又有军马来也!”
洞仙侍郎听了道:“那蛮子不识俺的水路,错把粮船直行到这里。岸上人马,一定是来寻粮船。”
便差三员番将楚明玉、曹明济、咬儿惟康前来分付道:“那林冲等蛮子今晚又调许多人马来,却有若干粮船在俺河里。可教咬儿惟康引一千军马出城冲突,却教楚明玉、曹明济开放水门,从紧溜里放船出去。三停之内,截他二停粮船,便是汝等干大功也!”
不知成败何如,有诗为证:
妙算从来迥不同,檀州城下列艨艟。侍郎不识兵家意,反自开门把路通。
再说林冲人马,当晚黄昏左侧史进为首,将引步军在城下大骂。洞仙侍郎叫咬儿惟康催趱军马,出城冲杀。城门开处,放下吊桥,辽兵出城。却说史进解珍解宝陈达杨春五个好汉引一千步军,尽是悍勇刀牌手,就吊桥边冲住,番军人马,那里能够出的城来。
凌振却在军中搭起炮架,准备放炮,只等时候来到。由他城上放箭,自有牌手左右遮抵着。
洞仙侍郎在城中见军马冲突不出,急叫楚明玉、曹明济开了水门抢船。此时林冲水军头领都已先自伏在船中准备,未曾动弹。见他水门开了,一片片绞起闸板,放出战船来。
凌振得了消息,便先点起一个风火炮来。炮声响处,两边战船厮迎将来,抵敌番船。左边踊出李俊、张顺;右边踊出阮小五张横,都使着战船,杀入番船队里。番将楚明玉、曹明济见战船踊跃而来,抵敌不住,料道有埋伏军兵,急待要回船,早被这里水手军兵都跳过船来,只得上岸而走。林冲水军那几个头领,先抢了水门。管门番将,杀的杀了,走的走了。这楚明玉、曹明济各自逃命去了。水门上预先一把火起,凌振又放一个车箱炮来。那炮直飞在半天里响。洞仙侍郎听的火炮连天声响,吓的魂不附体。史进解珍解宝陈达杨春等众直杀入城。洞仙侍郎和咬儿惟康在城中,看见城门已都被夺了,又见四路宋兵一齐都杀到来,只得上马,弃了城池,出北门便走。未及二里,正撞着十八般王进拦住去路。
正是天罗密布难移步,地网高张怎脱身。毕竟洞仙侍郎怎的逃生,且听下回分解。
第93回 林节度兵打蓟州,卢俊义大战玉田
话说洞仙侍郎见檀州已失,只得奔走出城,同咬儿惟康拥护而行。正撞着王进,大杀一阵,那里有心恋战?望刺斜里,死命撞出去。王进要抢城子,也不来追赶,且奔入城。
却说林冲引大队军马入檀州,赶散番军,一面出榜安抚百姓,对汉民秋毫不许有犯,传令教把战船尽数收入城中;一面赏劳三军,及将在城辽国所用官员,皆尽抄家,尽将府库财帛金宝,解回青州;一面写表申奏朝廷,得了檀州。
徽宗得报甚喜,派了东京府同知赵安抚领了一万御林军前来收取檀州并督战。这赵安抚,祖是赵家宗派,为人还算宽仁端方。
这赵安抚见了林冲甚喜,说道:“圣上已知你等众将用心,军士劳苦,特差下官前来军前监督,就赍赏赐金银缎匹二十五车,但有奇功,申奏朝廷,请降官封。将军今已得了州郡,下官再当申达朝廷。众将皆须尽忠竭力,早成大功,班师回京,天子必当重用。”
林冲谢道:“请烦安抚相公,镇守檀州,末将等分兵攻取辽国紧要州郡,教他首尾不能相顾,撤回入侵宋境之军马。”一面将赏赐俵散军将,一面勒回各路军马听调,攻取辽国州郡。
韩伯龙禀道:“前面便是蓟州相近。此处是个大郡,钱粮极广,米麦丰盈,乃是辽国库藏。打了蓟州,诸处可取。”林冲听罢,便与军师许贯中朱武商议。
却说洞仙侍郎与咬儿惟康正往东走,撞见楚明玉、曹明济引着些败残军马,一同投奔蓟州。入的城来,见了御弟大王耶律得重,诉说:“林冲兵将浩大,内有一个使石子的蛮子,十分了得。那石子百发百中,不放一个空,最会打人。两位皇侄并小将阿里奇,尽是被他石子打死了。”
耶律大王道:“既是这般,你且在这里帮俺杀那蛮子。”说犹未了,
只见流星探马报将来,说道:“林冲兵分两路来打蓟州,一路杀至平峪县,一路杀至玉田县。”
御弟大王听了,随即便教洞仙侍郎:“将引本部军马,把住平峪县口,不要和他厮杀。俺先引兵,且拿了玉田县的蛮子,却从背后抄将过来,平峪县的蛮子,走往那里去?一边关报霸州、幽州,教两路军马,前来接应。”
原来这蓟州,却是辽国郎主差御弟耶律得重守把,部领四个孩儿:长子宗云,次子宗电;三子宗雷,四子宗霖。手下十数员战将,一个总兵大将,唤做宝密圣,一个副总兵,唤做天山勇,守住着蓟州城池。当时御弟大王嘱付宝密圣守城,亲引大军,将带四个孩儿并副总兵天山勇,飞奔玉田县来。
林冲引兵前至平峪县,见前面把住关隘,未敢进兵,就平峪县西屯住。却说卢俊义引许多战将,四万人马,前到玉田县,早与辽兵相近。
卢俊义便与军师朱武商议道:“目今与辽兵相近,只是吴人不识越境,到他地理生疏,何策可取?”
朱武答道:“若论愚意,未知他地理,诸军不可擅进。可将队伍摆为长蛇之势,首尾相应,循环无端,如此则不愁地理生疏。”
卢俊义道:“军师所言,正合吾意。”遂乃催兵前进。远远望见辽兵盖地而来,但见:
黄沙漫漫,黑雾浓浓。皁雕旗展一派乌云,拐子马荡半天杀气。青毡笠帽,似千池荷叶弄轻风;铁打兜鍪,如万顷海洋凝冻日。人人衣襟左掩,个个发搭齐肩。
连环铁铠重披,刺纳战袍紧系。番军壮健,黑面皮碧眼黄须;达马咆哮,阔膀膊钢腰铁脚。羊角弓攒沙柳箭,虎皮袍衬窄雕鞍。生居边塞,长成会拽硬弓;世本朔方,养大能骑劣马。铜羫羯鼓军前打,芦叶胡笳马上吹。
那御弟大王耶律得重引兵先到玉田县,将军马摆开阵势。宋军中朱武上云梯看了,下来回报卢先锋道:“番人布的阵,乃是“五虎靠山阵”,不足为奇。”
朱武再上将台,把号旗招动,左盘右旋,调拨众军,也摆一个阵势。卢俊义看了不识,问道:“此是何阵势?”
朱武道:“此乃是化为鹏阵。”
卢俊义问道:“何为鲲化为鹏?”
朱武道:“北海有鱼,其名曰鲲,能化大鹏,一飞九万里。此阵远观近看,只是个小阵,若来攻时,便变做大阵,因此唤做鲲化为鹏。”卢俊义听了,称赞不已。
对阵敌军鼓响,门旗开处,那御弟大王,亲自出马,四个孩儿分在左右,都是一般披挂。但见:
头戴铁缦笠戗箭番盔,上拴纯黑球缨。身衬宝圆镜柳叶细甲,系条狮蛮金带。踏镫靴半弯鹰嘴,梨花袍锦绣盘龙。各挂强弓硬弩,都骑骏马雕鞍。腰间尽插锟铻剑,手内齐拿扫帚刀。
中间御弟大王,两边四个小将军,身上两肩胛,都悬着小小明镜,镜边对嵌着皁缨。四口宝刀,四骑快马,齐齐摆在阵前。那御弟大王背后又是层层摆列,自有许多战将。那四员小将军高声大叫:“汝等草贼,何敢犯吾边界!”
卢俊义听的,便问道:“两军临敌,那个英雄当先出战?”
说犹未了,只见双鞭呼延灼舞起双鞭,争先出马。那边番将耶律宗云舞刀拍马来迎。两个斗不上五合,耶律宗霖拍马舞刀,便来协助。孙立见了,直出迎住厮杀。那两个耶律宗电、耶律宗雷弟兄挺刀跃马,齐出交战。这里徐宁、索超各举兵器相迎。四对儿在阵前厮杀,绞做一团,打做一块。
正斗之间,“没羽箭”张清看见,悄悄的纵马趱向阵前。却有檀州败残的军士认的张清,慌忙报知御弟大王道:“这对阵穿绿战袍的蛮子,便是惯飞石子的。他如今趱马出阵来,又使前番手段。”
天山勇听了便道:“大王放心,教这蛮子吃俺一弩箭!”
原来那天山勇,马上惯使漆抹弩,一尺来长铁翎箭,有名唤做“一点油”。那天山勇在马上把了事环带住,趱马出阵,教两个副将在前面影射着,三骑马悄悄直趱至阵前,张清又先见了,偷取石子在手,看着那番官当头的,只一石子,急叫:“着!”早从盔上擦过。那天山勇却闪在这将马背后,安的箭稳,扣的弦正,觑着张清较亲,直射将来。
张清叫声:“阿也!”急躲时,射中咽喉,翻身落马。神枪史文恭、“九纹龙”史进将引解珍、解宝,死命去救回。卢先锋看了,急教拔出箭来,血流不止,项上便束缚兜住。随即叫邹渊、邹润扶张清上车子,护送回檀州,教“神医”安道全调治。
车子却才去了,只见阵前喊声又起,报道:“西北上有一彪军马,飞奔杀来,并不打话,横冲直撞,赶入阵中。”
卢俊义见箭射了张清,无心恋战,四将各佯输诈败,退回去了。四个番将,乘势赶来;西北上来的番军,刺斜里又杀将来;对阵的大队番军,山倒也似踊跃将来。
那里变的阵法?三军众将,隔的七断八续,你我不能相救,只留卢俊义一骑马,一条鎗,倒杀过那边去了。天色傍晚,四个小将军却好回来,正迎着卢俊义。一骑马,一条鎗,力敌四个番将,并无半点惧怯。约斗了一个时辰,卢俊义得便处,卖个破绽,耶律宗霖把刀砍将入来,被卢俊义大喝一声,那番将措手不及,着一鎗,刺下马去。那三个小将军,各吃了一惊,皆有惧色,无心恋战,拍马去了。卢俊义下马,拔刀割了耶律宗霖首级,拴在马项下。翻身上马,望南而行,又撞见一伙辽兵,约有一千余人,被卢俊义又撞杀入去,辽兵四散奔走。再行不到数里,又撞见一彪军马。
此夜月黑,不辨是何处的人马,只听的语音,却是宋朝人说话。卢俊义便问:“来军是谁?”却是呼延灼答应。卢俊义大喜,合兵一处。
呼延灼道:“被辽兵冲散,不能救应。小将撞开阵势,和韩滔、彭玘直杀到此,不知诸将如何?”
卢俊义又说:“力敌四将,被我杀了一个,三个走了。次后又撞着一千余人,亦被我杀散。来到这里,不想迎着将军。”
两个并马,带着从人,望南而行。不过十数里路,前面早有军马拦路。听延灼道:“黑夜怎地厮杀,待天明决一死战!”
对阵听的,便问道:“来者莫非呼延灼将军?”
呼延灼认的声音是病尉迟孙立,便叫道:“卢头领在此!”
众头领都下马,且来草地上坐下。卢俊义、呼延灼说了本身之事。孙立道:“阵前失利,你我不相救应。我和吕方郭盛寻条路走,然后收拾的军兵数千人,来到这里。不识地理,只在此伏路,待天明却行。不想撞着哥哥。”合兵一处。
众人捱到天晓,迤逦望南再行。将次到玉田县,见一彪人马哨路。看时,却是金枪手徐宁弟兄们,都扎住玉田县中,辽兵尽行赶散,说道:“韩伯龙去报林教头,只不见了解珍、解宝、杨林。”
卢俊义教且进兵在玉田县界,检点众将军校,不见了五千余人。心中烦恼。已牌时分,有人报道:“解珍、解宝、杨林将领二千余人来了。”
卢俊义又唤来问时,解珍道:“俺三个倒撞过去了!深入重地,迷踪失路,急切不敢回转。今早又撞见辽兵,大杀了一场,方才到得这里。”
卢俊义叫将耶律宗霖首级,于玉田县号令,抚谕三军百姓。
未到黄昏前后,军士们正要收拾安歇,只见伏路小校来报道:“辽兵不知多少,四面把县围了。”
卢俊义听的大惊,引了燕青上城看时,远近火把,有十里厚薄。一个小将军当先指点,正是耶律宗云,骑着一匹劣马,在火把中间催趱三军。
燕青道:“昨日张清中他一冷箭,今日回礼则个!”燕青取出弩子,一箭射去,正中番将鼻凹,番将落马。众兵急救时,宗云已自伤闷不醒。番军早退五里。
卢俊义县中与众将商议:“虽然放了一冷箭,辽兵稍退,天明必来攻,围裹的铁桶相似,怎生救解?”
朱武道:“林节度若得知这个消息,必然来救。里应外合,方可免难。”
众人捱到天明,望见辽兵四面摆的无缝。只见东南上尘土起,兵马数万人而来,众将皆望南兵。
欲知来的兵马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94回 林冲攻陷蓟州城,狼主惶恐问臣计
朱武道:“此必是林节度军马到了!等他收军,齐望南杀去,这里尽数起兵,随后一掩。”
且说对阵辽兵,从辰时直围到未牌,正待困倦,却被林冲军马杀来,岳飞杨再兴双马当先,杀入辽阵,辽军抵当不住,尽数收拾都去。
朱武道:“不就这里追赶,更待何时!”
卢俊义当即传令,开县四门,尽领军马,出城追杀,辽兵大败;杀的星落云散,七断八续,辽兵四散败走。梁山军赶的辽兵去远,到天明鸣金收军,进玉田县。卢先锋合兵一处,诉说攻打蓟州。
林冲留下数名头领,随赵枢密在檀州守御。其余诸将,分作左右二军。林冲王进许贯中总领左军人马四万;卢俊义杨志朱武总领右军六万作两路来取蓟州。林冲引军取平峪县进发,卢俊义引兵取玉田县进发。赵安抚镇守檀州,不在话下。
且说林冲见军士连日辛苦,且教暂歇。攻打蓟州,自有计较了。先使人往檀州,问张清箭疮如何。
神医安道全使人回话道:“虽然外损皮肉,却不伤内,请主将放心。调理的脓水干时,自然无事。气候转凉,军士多病,已禀过赵枢密相公,遣王定六前往东京收买药饵,就向太医院关支暑药。皇甫端亦要关给官局内啖马的药材物料,都委王定六去了。就报先锋知道。”
林冲听得,心中稍安,再与卢先锋计较,先打蓟州。
林冲道:“我未知你在玉田县受围时,已自先商量下计了。有公孙胜原是蓟州人,杨雄亦曾在那府里,石秀、时迁亦在那里住的久远。前日杀退辽兵,我教时迁、石秀也只做败残军马杂在里面,必然都投蓟州城内住扎。他两个若入的城中,自有去处。时迁曾献计道:‘蓟州城有一座大寺,唤叫宝严寺,廊下有法.轮宝藏,中间是大雄宝殿,前有一座宝塔,直耸云霄。’石秀说道:‘教他去宝塔顶上躲着,每日饭食,我自对付来与他吃。只等城外哥哥军马攻打得紧急时,然后却就宝严寺塔上放起火来为号。’时迁自是个惯飞檐走壁的人,那里不躲了身子?石秀临期自去州衙内放火,他两个商量已定自去了。我这里一面收拾进兵。”有西江月为证:
山后辽兵侵境,中原宋帝兴军。水乡取出众天星,奉诏去邪归正。暗地时迁放火,更兼石秀同行。等闲打破永平城,破辽功勋可敬!
次日,林冲引兵,撇了平峪县,与卢俊义合兵一处,催起军马,径奔蓟州来。
且说御弟大王自折了两个孩儿,不胜懊恨,便同大将宝密圣、天山勇、洞仙侍郎等商议道:“前次涿州、霸州两路救兵,各自分散前去。如今林冲合兵十万在玉田县,早晚进兵来打蓟州,似此怎生奈何?”
大将宝密圣道:“林冲兵若不来,万事皆休。若是那伙蛮子来时,小将自出去与他相敌。若不活拿他几个,这厮们那里肯退?”
洞仙侍郎道:“那蛮子队有那个穿绿袍的,惯使石子,好生利害,可以提防他。”
天山勇道:“这个蛮子,已被俺一弩箭射中咽喉,多是死了也!”
洞仙侍郎道:“除了这个蛮了,别的都不打紧。”正商议间,小校来报,林冲军马杀奔蓟州来。御弟大王连忙整点三军人马,教宝密圣、天山勇火速出城迎敌。离城三十里外,与林冲对敌。
各自摆开阵势,番将宝密圣横槊出马。林冲在阵前见了,便问道:“斩将夺旗,乃见
头功!”
说犹未了,只见青面兽杨志便出阵前来,与番将宝密圣大战。两个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败。杨志要见头功,手持长枪,斗到间深里,暴雷也似大叫一声,拨过长鎗,用长枪去宝密圣脖项上刺中一矛,搠下马去。林冲大喜。两军发喊。番将天山勇见刺了宝密圣,横鎗便出。梁山军阵里,徐宁挺钩镰鎗直迎将来。二马相交,斗不到二十来合,被徐宁手起一鎗,把天山勇搠于马下。林冲见连赢了二将,心中大喜,催军混战,辽兵大败,望蓟州奔走。林冲军马赶了十数里,收兵回来。
当日林冲扎下营寨,赏劳三军。次日传令,拔寨都起,直抵蓟州。第三日,御弟大王见折了二员大将,十分惊慌,又见报宋军到,忙与洞仙侍郎道:“你可引这支军马出城迎敌,替俺分忧也好。”
洞仙侍郎不敢不依,只得引了咬儿惟康、楚明玉、曹明济,领起一万军马,就城下摆开。林冲军马渐近城边,雁翅般排将来。门旗开处,索超横担大斧,出马阵前。番兵队里,咬儿惟康便抢出阵来。两个并不打话,二将相交,斗到二十余合。番将终是胆怯,无心恋战,只得要走。索超纵马赶上,双手轮起大斧,觑着番将脑门上劈将下来,把这咬儿惟康脑袋劈做两半个。
洞仙侍郎见了,慌忙叫楚明玉、曹明济快去策应。这两个已自八分胆怯,因吃逼不过,只得挺起手中鎗,向前出阵。林冲军中“九纹龙”史进见番军中二将双出,便舞刀拍马,直取二将。史进逞起英雄,手起刀落,先将楚明玉砍于马下。这曹明济急待要走,史进赶上一刀,也砍于马下。史进纵马杀入辽军阵内,林冲见了,鞭梢一指,驱兵大进,直杀到吊桥边。耶律得重见了,越添愁闷,便教紧团城门,各将上城紧守;一面申奏郎主,一面差人往霸州、幽州求救。
林冲与吴用计议道:“似此城中紧守,如何摆布?”
吴用道:“既城中已有石秀、时迁在里面,如何耽搁的长远?教四面竖起云梯炮架,即便攻城。再教凌振将火炮四下里施放,打将入去。攻击得紧,其城必破。”林冲即便传令,四面连夜攻城。
再说御弟大王见宋兵四下里攻击得紧,尽驱蓟州在城百姓上城守护。当下石秀在城中宝严寺内,守了多日,不见动静。只见时迁来报道:“城外哥哥军马,打得城子紧。我们不就这里放火,更待何时?”
石秀见说了,便和时迁商议,先从宝塔上放起一把火来,然后去佛殿上烧着。
时迁道:“你快去州衙内放火。在南门要紧的去处,火着起来,外面见了,定然加力攻城,愁他不破!”两个商量了,各带手下几人,都自有引火的药头、火刀、火石、火筒、烟煤藏在身边。当日晚来,林冲军马打城甚紧。
却说时迁,他是个飞檐走壁的人,跳墙越城,如登平地。当时先去宝严寺塔上点起一把火来。那宝塔最高,火起时,城里城外,那里不看见火,光照的三十余里远近,似火钻一般。然后却来佛殿上放火。那两把火起,城中鼎沸起来。百姓人民,家家老幼慌忙,户户儿啼女哭,大小逃生。
石秀直爬去蓟州衙门庭屋上博风板里,点起火来。蓟州城中,见三处火起,知有细作,百姓那里有心守护城池,已都阻当不住,各自逃归看家。没多时,山门里又一把火起,却是时迁出宝严寺来,又放了一把火。那御弟大王见了城中无半个更次,四五路火起,
知林冲有人在城里。慌慌急急,收拾军马,带了老小并两个孩儿,装载上车,开了北门便走。林冲见城中军马慌乱,催促军兵卷杀入城。城里城外,喊杀连天,早夺了南门。洞仙侍郎见寡不敌众,只得跟随御弟大王投北门而走。
林冲引大队军马入蓟州城来,便传下将令,先教救灭了四边风火。天明出榜,安抚蓟州百姓。将三军人马,尽数收入蓟州屯住,赏劳三军诸将。功绩簿上,标写石秀、时迁功次。便行文书,申覆赵安抚知道得了蓟州大郡,请相公前来驻扎。赵安抚回文书来说道:“我在檀州,权且屯扎,教林冲且守住蓟州。再作计议。”
林冲得了回文,便教卢俊义分领原拨军将,于玉田县屯扎,其余大队军兵守住蓟州,忙把蓟州官府资产并辽人官员财产,缴获了运回青州。
蓟州距离宋境不远,有胆大的宋商,便来寻些便宜。林冲借鉴后世经验,开了数场拍卖大会,将缴获的一些物品,拿出来拍卖。商人得利,林冲军得钱,减少了运输压力,很是成功。后来梁山军出征,追随的商家越来越多,不但买战利品,还卖粮食等物资给林冲军。
却说御弟大王耶律得重与洞仙侍郎将带老小,奔回幽州,直至燕京,来见大辽狼主。
话说那辽国共有五座京城,上京临潢府(内蒙赤峰)、东京辽阳府(辽宁辽阳)、南京析津府(北京)、中京大定府(内蒙宁城)、西京大同府(山西大同),那辽国国主和朝廷,多在南京析津府(北京),只天气炎热之时,方去上京避暑。此时辽国皇帝乃是天祚帝耶律延禧,此狼主在位期间,游畋享乐,性好女色,无所作为,导致朝政**、人心涣散,内外矛盾激化,军力衰退,已经控制不住极北女真的崛起了。
那辽国狼主,升坐金殿,聚集文武两班臣僚,朝参已毕。有合门大使奏道:“蓟州御弟大王回至门下。”
郎主闻奏,忙教宣召,宣至殿下。那耶律得重与洞仙侍郎俯伏御阶之下,放声大哭。
狼主道:“俺的爱弟,且休烦恼,有甚事务,当以尽情奏知寡人。”
那耶律得重奏道:“宋朝童子皇帝,差调林冲领兵前来征讨,军马势大,难以抵敌。送了臣的两个孩儿,杀了檀州四员大将。宋军席卷而来,又失陷了蓟州。特来殿前请死!”
大辽国主听了,传圣旨道:“卿且起来,俺的这里好生商议。”
狼主道:“引兵的那蛮子是甚人?这等喽啰!”
班部中右丞相太师褚坚出班奏道:“臣闻林冲这伙,原是梁山泊水浒寨草寇,却不肯杀害良民,专一替天行道,只杀滥官污吏,诈害百姓的人。后来童贯、高俅引兵前去收捕,被林冲只五阵,杀的片甲不回。他这伙好汉,剿捕他不得,反被他杀到东京城下,差点破了东京。童子皇帝遣使三番降诏去招安,才得他降了,就把林冲封为登州节度使。今日差将他来,便和俺们厮杀。他道说领着一百零八兄弟,应天上星宿。这伙人好生了得,狼主休要小觑了他!”
狼主惶恐道:“你这等话说时,恁地怎生是好?”
班部丛中转出一员官,乃是欧阳侍郎,襕袍拂地,象简当胸,奏道:“狼主万岁!臣虽不才,愿献小计,可退宋兵。”
狼主喜道:“你既有好的见识,当下便说。”
毕竟欧阳侍郎奏出甚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95回 欧阳侍郎来说降,林节度使访真人
话说当下欧阳侍郎奏道:“林冲这伙都是梁山泊英雄好汉,如今宋朝童子皇帝,被蔡京、童贯等贼臣弄权,嫉贤妒能,闭塞贤路,非亲不进,非财不用,久后如何容的他们!论臣愚意,皇上可加官爵,重赐金帛,多赏轻裘肥马,臣愿为使臣,说他来降俺大辽国。皇上若得这伙军马来,觑中原如同反掌。臣不敢自专,乞皇上圣鉴不错。”
狼主听罢,便道:“你也说的是。你就为使臣,将带一百八骑好马、一百八疋好缎子、俺的敕命一道,封林冲为镇国大将军,总领辽兵大元帅,赐与金一提,银一秤,权当信物,御马一匹。教把众头目的姓名,都抄将来,尽数封他官爵。”
只见班部中兀颜都统军出来启奏郎主道:“林冲这一伙草贼,招安他做甚?放着奴婢手下,有二十八宿将军、十一曜大将,有的是强兵猛将,怕不赢他?若是这伙蛮子不退呵,奴婢亲自引兵去剿杀这厮。”
国主道:“你便是了的好汉,如插翅大虫,再添的这伙呵,你又加生两翅。你且休得阻当。”
辽主不听兀颜之言,再有谁敢多言?原来这兀颜光都统军,正是辽国第一员上将,十八般武艺,无有不通,兵书战策,尽皆熟闲。年方三十五六,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八尺有余身材,面白唇红,须黄眼碧,威仪猛勇。上阵时,仗条浑铁点钢鎗,杀到浓处,不时掣出腰间铁简,使的铮铮有声,端的是有万夫不当之勇。
且不说兀颜统军谏奏,却说那欧阳侍郎领了辽国敕旨,将了许多礼物马匹,上了马,径投蓟州来。
林冲正在蓟州作养军士,听的辽国有使命至,便与许贯中商议道:“多是辽国来招安我们,似此如之奈何?”
许贯中道:“若是如此时,正可将计就计,受了他招安。将此蓟州与卢先锋管了,却取他霸州。若更得了他霸州,不愁他辽国不破。即今取了他檀州,先去辽国一只左手。此事容易,只是放些先难后易,令他不疑。”
那欧阳侍郎已到城下,林冲传令,教开城门,放他进来。欧阳侍郎入到城中,至州衙前下马,直到厅上。叙礼罢,分宾主而坐。林冲便问:“侍郎来意何干?”
欧阳侍郎道:“有件小事,上达钧听,乞屏左右。”林冲遂将左右喝退,请进后堂深处说话。
欧阳侍郎至后堂,欠身与林冲道:“俺大辽国,久闻将军大名,争奈山遥水远,无由拜见威颜。又闻将军在梁山大寨,替天行道,众弟兄同心协力。今日宋朝奸臣们闭塞贤路,有金帛投于门下者,便得高官重用;无贿赂投于门下者,总有大功于国,空被沉埋,不得升赏。如此奸党弄权,谗佞侥幸,嫉贤妒能,赏罚不明,以致天下大乱。江南、两浙、山东、河北,盗贼并起,草寇猖狂,良民受其涂炭,不得聊生。今将军统十万精兵,赤心归顺,止得先锋之职,又无升受品爵。众弟兄劬劳报国,俱各白身之士,遂命引兵直抵沙漠,受此劳苦,与国建功,朝廷又无恩赐。此皆奸臣之计。若沿途掳掠金珠宝贝,令人馈送浸润与蔡京,童贯,杨戬等数个贼臣,可保官爵,恩命立至。若还不肯如此行事,将军纵使赤心报国,建大功勋,回到朝廷,反坐罪犯。欧某今奉大辽国主,特遣小官赍敕命一道,封将军为辽邦镇国大将军,总领兵马大元帅。赠金一提,银一秤,御马一匹,彩缎一百八疋,名马一百八骑。便要抄录一百八位头领姓名赴国,照名钦授官爵。非来诱说将军,此是国主久闻将军盛德,特遣欧某前来,预请将军众将,同意协心,辅助本国。”
林冲听罢,便答道:“侍郎言之极是。争奈林冲
蒙宋天子三番降诏,赦罪招安,虽然官小职微,亦未曾立得功绩,以报朝廷赦罪之恩。今蒙郎主赐我以厚爵,赠之以重赏,然虽如此,未敢拜受,请侍郎且回。权令军马停歇,暂且借国王这两个城子屯兵,再作商议。”
欧阳侍郎道:“将军不弃,权且受下辽王金帛、彩缎、鞍马。俺回去,慢慢地再来说话,未为晚矣!”
林冲道:“侍郎不知我等一百八人,耳目最多,倘或走透消息,先惹其祸。”
欧阳侍郎道:“兵权执掌,尽在将军手内,谁敢不从?”
林冲道:“侍郎不知就里。我等弟兄中间,多有性直刚勇之士。等我调和端正,众所同心,却慢慢地回话,亦未为迟。”有诗为证:金帛重驮出蓟州,熏风回首不胜羞。辽王若问归降事,云在青山月在楼。
于是令备酒肴相侍,送欧阳侍郎出城上马去了。林冲却请军师等商议,许贯中道:“只‘再做商议’就是缓兵之计,可以取他霸州。”林冲、许贯中计议已定,且不与众人说。同众将屯驻蓟州。
次日,与公孙胜在中军闲话,林冲问道:“久闻先生师父罗真人,乃盛世之高士。军中近日休整,无甚要紧事,敢烦贤弟,来日引林冲去法座前,拜见令师,一洗尘俗。未知尊意如何?”
公孙胜便道:“贫道亦欲归望老母,参省本师。为见节度连日屯兵未定,不敢开言。今日正欲要禀,不想节度要去。来日清晨,同往参礼本师,贫道就行省视老母。”
林冲道:“如今我梁山军已受招安,非是强人,令慈当无有忌讳。公孙先生可细说与令慈得知,劝她移居登州,也好朝夕尽孝。”
公孙胜点头应下。
次日,林冲暂委军师掌管军马。收拾了名香净果,金珠彩缎,将带花荣、岳飞、吕方、郭盛、曹正、焦挺六个头领。林冲与公孙胜共八骑马,带领五千骑军,取路投九宫县二仙山来。林冲等在马上,离了蓟州,来到山峰深处。但见青松满径,凉气翛翛,端的好座佳丽之山。公孙胜在马上道:“有名唤做呼鱼鼻山。”林冲看那山时,但见:
四围嶻嵲,八面玲珑。重重晓色映晴霞,沥沥琴声飞瀑布。溪涧中漱玉飞琼,石壁上堆蓝迭翠。白云洞口,紫藤高挂绿萝垂;碧玉峰前,丹桂悬崖青蔓袅。引子苍猿献果,呼群麋鹿衔花。千峰竞秀,夜深白鹤听仙经;万壑争流,风暖幽禽相对语。地僻红尘飞不到,山深车马几曾来。
当下公孙胜同林冲直至紫虚观前,众人下马,整顿衣巾。小校托着信香礼物,径到观里鹤轩前面。观里道众,见了公孙胜,俱各向前施礼,同来见林冲,亦施礼罢。公孙胜便问:“吾师何在?”
道众道:“师父近日只在后面退居静坐,少曾到观。”
公孙胜听了,便和宋公明径投后山退居内来。转进观后,崎岖径路,曲折阶衢。行不到一里之间,但见荆棘为篱,外面都是青松翠柏,篱内尽是瑶草琪花。中有三间雪洞,罗真人在内端坐诵经。童子知有客来,开门相接。
公孙胜先进草庵鹤轩前,礼拜本师已毕,便禀道:“弟子随寨主林冲,受了招安,今林节度使奉敕命,统兵来破辽虏,今到蓟州,特地要来参礼我师,见在此间。”
罗真人见说,便教请进。
林冲进得草庵,罗真人降阶迎接。林冲请罗真人坐受拜礼。罗真人道:“将军国家上将,贫道乃山野村夫,何敢当此?”礼让数回,罗真人受了林冲等半礼。
林冲先取信香炉中焚爇,参礼了八拜,便呼花荣等六个头领,俱各礼拜已了。
罗真人都教请坐,命童子烹茶献果已罢。
罗真人乃曰:“将军上应星魁,外合列曜,一同替天行道,今则归顺宋朝,此清名万载不磨矣!”
林冲道:“感谢四方豪杰,望风而来。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恩如骨肉,情若股肱。天垂景象,方知上虑天星地曜,会合一处。今奉诏命,统领大兵,征进辽国,径涉贵境,有缘拜会,愿与真人讨教。若能常常得罗真人教诲,林冲感激不尽。”
罗真人道:“蒙将军不弃,然出家人违俗已久,心如死灰,无可效忠,幸勿督过。”
林冲见罗真人不愿,也不勉强。罗真人道:“将军少坐,当具素斋。天色已晚。就此荒山草榻,权宿一宵,来早回马。未知尊意若何?”
林冲便道:“客随主便,多谢真人!”随即唤从人托过金珠彩缎交子,上献罗真人。
罗真人乃曰:“贫道僻居野叟,寄形宇内,纵使受此金珠,亦无用处。随身自有布袍遮体,绫锦彩缎,亦不曾穿。将军统数万之师,军前赏赐,日费浩繁,所赐之物,乞请纳回。”
林冲道:“真人道仙,自然无需此等俗物。然座下数十弟子,紫虚观日常运作,却少不得俗物支撑。再者真人若要周济四方贫穷,也需一点资产。此等俗物,与真人而言,非在眼中,非在心中,又何必推辞?”
听得林冲如此说法,罗真人赞曰:“林节度使若不为将军,而入我道,必为真仙也!”便令弟子收下了。
罗真人便令公孙胜回家省母,明早却来,随将军回城。当晚留林冲庵中,单独闲话。
林冲把心腹之事,对儒释道三教之想法,有的已经开始在登州节度使府控制的五个州府实施,备细与罗真人交流。
一则是统一道教,设定九位主神,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玉皇大帝,伏羲,女娲,黄帝,炎帝,李耳(老子,人道天尊),余者可为次神,当是为华夏民众有杰出贡献者。任何道观,不论供奉何神,必得供奉该九位主神。
二则尊道教为华夏主教,强调华夏属性。要搞出一本总道经来,吸引民众入教。引人向善,引人归心华夏。
三要逐步减少装神弄鬼、改良炼丹制药为格物医药。
四则准备在梁山军中配备道士,平日里为士兵心理排忧解愁,战时超度死亡士兵。目前梁山军在师旅级上都配备了军中道士,计划今后要给每个团营都配备一名道士。
罗真人深有感触,虽然不见得同意林冲所言一切,却也体会到林冲对道教的拳拳善意和偏爱。
罗真人道:“将军心怀华夏,与天地均同,神明必相护佑。将军所言整合改良道教之事,吾当吩咐公孙胜竭力辅佐。”
次日清晨,公孙胜已回,喜言其母亲同意移居登州,林冲亦喜。
罗真人叫备素馔斋饭相待。早馔已毕,罗真人再与林冲道:“将军在上,贫道一言可禀。贫道年事已高,不便奔波,难为将军效力。日后会令座下有意之弟子,去登州助力公孙胜。”
林冲大喜而拜:“如此便是大惠于登州了,多谢真人!”
当下众人,拜辞罗真人。罗真人直送林冲等紫虚观外相别。罗真人道:“将军善加保重,早得建节封侯。”
林冲拜别,与公孙胜等一同上马,再回蓟州。自此之后,屯驻军马,在蓟州多日,并无军情之事。至九月末,檀州赵枢密行文书到来。
毕竟赵枢密文书上说的是甚,且听下回分解。
第96回 林冲夜度益津关,梁山智取文安县
赵枢密文书上说奉朝廷敕旨,催兵出战。林冲接得枢密院札付,便与军师等计议,前到玉田县,合会卢俊义等,操练军马,整顿军器,分拨人员已定,再回蓟州,祭祀旗纛,选日出师。闻左右报道:“辽国有使来到。”
林冲出接,却是欧阳侍郎,便请入后堂。叙礼已罢,林冲问道:“侍郎来意如何?”
欧阳侍郎道:“乞退左右。”林冲随即喝散军士。
侍郎乃言:“俺大辽国主,好生慕公之德,若蒙将军慨然归顺,肯助大辽,必当建节封侯。全望早成大义,免俺国主悬望之心。”
林冲答道:“这里也无外人,亦当尽忠告诉侍郎。不知前番足下来时,众军皆知其意。内中有一小半人,不肯归顺。若是林冲便随侍郎出幽州,朝见狼主时,必有不愿的追赶上来,若就那里城下厮并,不见了我弟兄们日前的义气。我今先带些心腹之人,不拣那座城子,借我躲避。他若引兵赶来,知我下落,那时却好回避他。他若不听,却和他厮并也未迟。他若不知我等下落时,他军马回报东京,必然别生支节。我等那时朝见狼主,引领大辽军马,却来与他厮杀,未为晚矣!”
欧阳侍郎听了林冲这一席言语,心中甚喜,便回道:“俺这里紧靠霸州,有两个隘口:一个唤做益津关,两边都是险峻高山,中间只一条驿路;一个是文安县,两面都是恶山,过的关口,便是县治。这两座去处,是霸州两扇大门。将军若是如此,可往霸州躲避。本州岛是俺辽国国舅康里定安守把。将军可就那里,与国舅同住,却看这里如何?”
林冲道:“若得如此,侍郎可暗地使人来引林冲去。今夜我等收拾也。”
欧阳侍郎大喜,别了林冲,上马去了。有诗为证:
国士从胡志可伤,常山骂贼姓名香。林冲若肯降辽国,何似梁山作大王。
当日林冲令人去请卢俊义、许贯中、朱武到蓟州,一同计议智取霸州之策,酌量已定,卢俊义领令去了。许贯中、朱武暗暗分付众将,如此如此而行。
林冲带十员头领,止带二万来军校。拨定人数,只等欧阳侍郎来到便行。望了两日,只见欧阳侍郎飞马而来,对林冲道:“俺郎主知道将军实是好心的人,既蒙归顺,怕他宋兵做甚么?俺大辽国,有的是好兵好将,强人壮马相助。你既然要取令大人,不放心时,且请在霸州与国舅作伴,俺却差人去取未迟。”
林冲听了,与侍郎道:“愿去的军将,收拾已完备,几时可行?”
欧阳侍郎道:“则今夜便行,请将军传令。”
林冲随即分付下去,都教马摘銮铃,军卒衔枚疾走,当晚便行。一面管待来使。黄昏左侧,开城西门便出。欧阳侍郎自变量十骑,在前领路。林冲引一支军马,随后便行。
约行过二十余里,只见林冲在马上猛然失声,叫声:“苦也!”说道:“约下军师许贯中同来归顺大辽,不想来的慌速,不曾等的他来。军马慢行,却快使人取接他来。”
当时已是三更左侧,前面已是益津关隘口。欧阳侍郎大喝一声:“开门!”当下把关的军将开放关口,军马人将,尽数度关,直到霸州。天色将晓,欧阳侍郎请林冲入城,报知国舅康里定安。原来这国舅,是大辽郎主皇后亲兄,为人
最有权势,更兼胆勇过人。将着两员侍郎,守住霸州:一个唤做金福侍郎,一个唤做叶清侍郎。听的报道林冲来降,便叫军马且在城外下寨,只教为头的宋先锋请进城来。欧阳侍郎便同林冲入城,来见定安国舅。国舅见了林冲,一表非俗,便乃降阶而接。请至后堂,叙礼罢,请在上坐。
林冲答道:“国舅乃金枝玉叶,小将是投降之人,怎消受国舅殊礼重待?林冲将何报答?”
定安国舅道:“多听得将军的名传寰海,威镇中原,声名闻于大辽。俺的国主,好生慕爱。”
林冲道:“小将比领国舅的福荫,林冲当尽心报答郎主大恩。”
定安国舅大喜,忙叫安排庆贺筵宴。一面又叫椎牛宰马,赏劳三军。城中选了一所宅子,教林冲、花荣等安歇,方才教军马尽数入城屯扎。花荣等众将,都来见了国舅等众人。番将同林冲一处安歇已了,林冲便请欧阳侍郎分付道:“可烦侍郎差人报与把关的军汉,怕有军师许贯中来时,分付便可教他进关来,我和他一处安歇。昨夜来得仓卒,不曾等候得他。我一时与足下只顾先来了,正忘了他。军情主事,少他不得。更兼军师文武足备,智谋并优,六韬三略,无有不会。”
欧阳侍郎听了,随即便传下言语,差人去与益津关、文安县二处把关军将说知:“但有一个秀才模样的人,姓许名贯中,便可放他过来。”
且说文安县得了欧阳侍郎的言语,便差人转出益津关上,报知就里,说与备细。上关来望时,只见尘头蔽日,土雾遮天,有军马奔上关来。把关将士准备擂木炮石,安排对敌,只见山前一骑马上,坐着一人,秀才模样,随后有十几个人,都赶上关来。马到关前,高声大叫:“我是林冲手下军师许贯中,欲待来寻兄长,被宋兵追赶得紧,你可开关救我!”
把关将道:“想来正是此人。”随即开关,放入许贯中来。只见那十几人,也挨入关,便是武松、刘唐、杨林、段景住、郁保四、韩伯龙领着特战旅军丁,夺了关口。卢俊义引着军兵,都赶到关上,一齐杀入文安县来。把关的官员,那里迎敌的住?这伙都到文安县取齐。
却说许贯中飞马奔到霸州城下,守门的番官报入城来。林冲与欧阳侍郎在城边相接,便教引见国舅康里定安。
许贯中说道:“贯中不合来的迟了些个。正出城来,不想卢俊义知觉,直赶将来,追到关前。小生今入城来,此时不知如何。”
又见流星探马报来说道:“宋兵夺了文安县,军马杀近霸州。”
定安国舅便教点兵,出城迎敌,林冲道:“未可调兵,等他到城下,林冲自用好言招抚他。如若不从,却和他厮并未迟。”
只见探马又报将来说:“宋兵离城不远!”
定安国舅,与林冲一齐上城看望。见宋兵整整齐齐,都摆列在城下。卢俊义顶盔挂甲,跃马横鎗,点军调将,耀武扬威,立马在门旗之下,高声大叫道:“只教反朝廷的林冲出来!”
林冲立在城楼下女墙边,指着卢俊义说道:“兄弟,所有宋朝赏罚不明,奸臣当道,谗佞专权,我已顺了大辽国主。汝可同心,也来帮助我,同扶大辽郎主,不失了梁山许多时相聚之意。”
卢俊义大骂道:“宋天子三番降诏,招安
我们,有何亏负你处?你怎敢反背朝廷?你那短见无能之人,早出来打话,见个胜败输赢!”
林冲大怒,喝教开城门,便差岳飞、花荣、韩世忠、朱仝四将齐出,活拿这厮。卢俊义一见了四将,约住军校,跃马横鎗,直取四将,全无惧怯。岳飞等四将斗了二十余合,拨回马头,望城中便走。卢俊义把鎗一招,后面大队军马,一齐赶杀入来。岳飞、花荣占住吊桥,回身再杀,诈败佯输,诱引卢俊义抢入城中。背后三军,齐声吶喊,城中林冲等诸将,一齐兵变,接应入城,四方混杀,人人束手,个个归心。定安国舅气的目睁口呆,罔知所措,与众等侍郎束手被擒。
林冲引军到城中,诸将都至州衙内来,参见林冲。林冲传令,先请上定安国舅,并欧阳侍郎、金福侍郎、叶清侍郎,并皆分坐,以礼相待。
林冲先向安定国舅和欧阳侍郎躬身施礼:“此番瞒骗了两位,甚是抱歉。两国交兵,难免使计,请二位多多见谅。”
安定国舅无语,欧阳侍郎却只是跳脚:“被你害死了!”
林冲道:“汝辽国不知就里,看的俺们差矣!我这伙好汉,非比啸聚山林之辈。一个个乃是列宿之臣,岂肯背宋降辽?只要取汝霸州,特地乘此机会。今已成功,国舅等请回本国,切勿忧疑,俺无杀害之心。但是汝等部下之人,并各家老小,俱各还本国。”
林冲送出霸州城门之外,对安定国舅道:“我有心腹之言,望国舅转与辽国国主。宋辽兄弟之邦,百年来虽有争斗,却无灭亡对方之心;女真方为大患,若不制约,令其兴起,首当其冲便是辽国,恐有灭国之灾;辽若灭,宋亦危亦。”
林冲号令已了,将城中应有番官,尽数驱遣起身,随从定安国舅,都回幽州。林冲一面出榜安民,令王进回守蓟州,林冲杨志卢俊义等军将,守住霸州,还是老规矩,要搬空霸州。只是林冲念在安定国舅和欧阳侍郎曾真心厚待,在霸州对辽人少了许多侵犯。林冲差人赍奉军帖,飞报赵枢密,得了霸州。赵安抚听了大喜,一面写表申奏朝廷。
且说定安国舅与同三个侍郎,带领众人,归到燕京,来见郎主,备细奏说林冲诈降一事,因此被那伙蛮子,占了霸州。
辽主听了大怒,喝骂欧阳侍郎:“都是你这奴婢佞臣,往来搬斗,折了俺的霸州紧要的城池,教俺燕京如何保守?快与我拿去斩了!”
班部中转出兀颜统军,启奏道:“郎主勿忧,量这厮何须国主费力。奴婢自有个道理,且免斩欧阳侍郎。若是林冲知得,反被他耻笑。”
辽主准奏,赦了欧阳侍郎。兀颜统军奏道:“奴婢引起部下二十八宿将军,十一曜大将前去布下阵势,把这些蛮子,一鼓儿平收…。”
说言未绝,班部中却转出贺统军前来奏道:“郎主不用忧心,奴婢自有个见识。常言道:‘杀鸡焉用牛刀。’那里消得正统军自去,只贺某聊施小计,教这一伙蛮子死无葬身之地!”
狼主听了,大喜道:“俺的爱卿,愿闻你的妙策。”
贺统军启口摇舌,说这妙计,有分教,梁山军来到一个去处,马无料草,人绝口粮。直教三军骁勇齐消魄,一代英雄也皱眉。
毕竟贺统军道出甚计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97回 林冲大战独鹿山,梁山兵陷青石峪
话说贺统军,姓贺名重宝,是辽国中兀颜统军部下副统军之职。身长一丈,力敌万人,善行妖法,使一口三尖两刃刀,现今守住幽州,就行提督诸路军马。当时贺重宝奏郎主道:“奴婢这幽州地面,有个去处,唤做青石峪,只一条路入去,四面尽是高山,并无活路。臣拨十数骑人马,引这伙蛮子,直入里面,却调军马外面围住。教这厮前无出路,后无退步,必然饿死。”
兀颜统军道:“怎生便得这厮们来?”
贺统军道:“他打了俺三个大郡,气满志骄,必然想着幽州。俺这里分兵去诱引他,他必然乘势来赶,引入陷坑山内,走那里去!”
兀颜统军道:“你的计策,怕不济事,必还用俺大兵扑杀。且看你去如何。”
当下贺统军辞了国主,带了盔甲刀马,引了一行步从兵卒,回到幽州城内。将军马点起,分作三队。一队守住幽州,二队望霸州、蓟州进发。传令已了,便驱遣两队军马出城,差两个兄弟前去领兵。大兄弟贺拆去打霸州,小兄弟贺云去打蓟州,都不要赢他,只佯输诈败,引入幽州境界,自有计策。
却说林冲等守住霸州,有人来报:“辽兵侵犯蓟州,恐有疏失,望调军兵救护。”林冲道:“既然来打,必须迎敌,就此机会,去取幽州。”林冲留下些少军马,守定霸州,其余大队军兵,拔寨都起。引军前去蓟州,会合王进军马,约日进兵。
且说番将贺拆引兵霸州来,林冲正调军马出来,却好半路里接着。不曾斗的三合,贺拆引军败走,林冲不去追赶。却说贺云去打蓟州,正迎着王进,不战自退。
林冲会合王进一同上帐,商议攻取幽州之策。许贯中、朱武便道:“幽州分兵两路而来,此必是诱引之计,且未可行。”
卢俊义道:“军师错矣!那厮连输了数次,如何是诱敌之计?当取不取,过后难取,不就这里去取幽州,更待何时?”
王进道:“这厮势穷力尽,有何良策可施?正好乘此机会。”
林冲却道:“军师言之有理,我军且行且小心就是了。”
引兵往幽州便进,将两处军马,分作大小三路起行。到得独鹿山前,只见前军报来说:“辽兵在前拦住。”
林冲到军前看时,山坡后转出一彪皂旗来。林冲便教前军摆开人马,只见那番军番将分作四路,向山坡前摆开。林冲、卢俊义与众将看时,如黑云踊出千百万人马相似,簇拥着一员番官,横着三尖两刃刀,立马阵前。那番官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明霜镔铁盔,身披曜日连环甲,足穿抹绿云根靴,腰系龟背狻猊带。衬着锦绣绯红袍,执着铁杆狼牙棒。手持三尖两刃八环刀,坐下四蹄双翼千里马。
前面行军旗上,写的分明:“大辽副统军贺重宝”。跃马横刀,出于阵前。林冲看了道:“辽国统军,必是上将,谁敢出马?”说犹未了,赛鲲鹏岳飞舞枪急进,也不打话,便与贺统军相并。斗到三十余合,贺统军气力不加,拨过刀,望本阵便走。岳飞骤马追赶,贺统军引了败兵,奔转山坡。林冲便调军马追赶,约有四五十里,听的四下里战鼓齐响。林冲急叫回军时,山坡左边,早撞过一彪番军拦路。林冲急分兵迎敌时,右手下又早撞出一支辽兵。前面贺统军勒兵回来夹攻。林冲兵马,地形不熟,四下救应不迭,被番兵撞做两段。
却说卢俊义引兵在后面厮杀时,不见了前面军马,急寻门路
,要杀回来,只见胁窝里又撞出番军来厮并。辽兵喊杀连天,四下里撞击,左右被番军围住在垓心。卢俊义调拨众将,左右冲突,前后卷杀,寻路出去。众将扬威耀武,抖擞精神,正奔四下里厮杀,忽见阴云闭合,黑雾遮天,白昼如夜,不分东西南北。
卢俊义心慌,急引一支军马,死命杀出。昏黑中,听得前面鸾铃声响,纵马引兵杀过去。至一山口,只听得里面人语马嘶,领军赶将入去,只见狂风大作,走石飞沙,对面不见。卢俊义杀到里面,约莫二更前后,方才风静云开,复见一天星斗。众人打一看时,四面尽是高山,左右是悬崖峭壁,只见高山峻岭,无路可登。随行人马,只见徐宁、索超、韩滔、彭玘、陈达、杨春、周通、李忠、邹渊、邹润、杨林、白胜,大小十二个头领,有五千军马。星光之下,待寻归路,四下高山围匝,不能得出。
卢俊义道:“军士厮杀了一日,神思困倦,且就这里权歇一宵,暂停战马,明日却寻归路。”
再说林冲驱兵杀透重围,退到一座高山,迎着本部军马。且把粮车头尾相衔,权做寨栅。计点大小头领,于内不见了卢俊义等一十三人,并万余军马。至天明,林冲便遣呼延灼、岳飞、栾廷玉、史文恭各带军兵,四下里去寻了一日,不知些消息回复。林冲放心不下,遂遣解珍、解宝扮作猎户,绕山来寻。又差时迁、韩伯龙、段景住、曹正,四下里去打听消息。
且说解珍、解宝披上虎皮袍,拖了钢叉,只望深山里行。看看天色向晚,两个行到山中,四边只一望,不见人烟,都是乱山迭嶂。解珍、解宝又行了几个山头。是夜月色朦胧,远远地望见山畔一点灯光。
弟兄两个道:“那里有灯光之处,必是有人家。我两个且寻去讨些饭吃。”望着灯光处,曳开脚步奔将来。未得一里多路,来到一个去处,傍着树林坡,有作三数间草屋,屋下破壁里,闪出灯光来。解珍、解宝推开扇门,灯光之下,见是个婆婆,年纪六旬之上。弟兄两个,放下钢叉,纳头便拜。
那婆婆道:“我只道是俺孩儿来家,不想却是客人到此。客人休拜。你是那里猎户?怎生到此?”
解珍道:“小人原是山东人氏,旧日是猎户人家。因来此间做些买卖,不想正撞着军马热闹,连连厮杀,以此消折了本钱,无甚生理。弟兄两个,只得来山中寻讨些野味养口。谁想不识路径,迷踪失迹,来到这里,投宅上暂宿一宵。望老奶奶收留则个!”
那婆婆道:“自古云:‘谁人顶着房子走哩!’我家两个孩儿,也是猎户,敢如今便回来也!客人少坐,我安排些晚饭,与你两个吃。”
解珍、解宝谢道:“多感老奶奶!”那婆婆入里面去了。弟兄两个,却坐在门前。
不多时,只见门外两个人,扛着一个獐子入来,口里叫道:“娘,你在那里?”
只见那婆婆出来道:“孩儿,你们回了。且放下獐子,与这两位客人厮见。”解珍、解宝慌忙下拜。那两个答礼已罢,便问:“客人何处?因甚到此?”解珍、解宝便把却才的话再说一遍。那两个道:“俺祖居在此。俺是刘二,兄弟刘三。父是刘一,不幸死了,止有母亲。专靠打猎营生,在此三二十年了。此间路径甚杂,俺们尚有不认的去处。你两个是山东人氏,如何到此间讨得衣饭吃?你休瞒我,你二位敢不是打猎户么?”
解珍、解宝道:“既到这里,如何藏的?实诉
与兄长。”有诗为证:峰峦重迭绕周遭,兵陷垓心不可逃。二解欲知貔虎路,故将踪迹混渔樵。
当时解珍、解宝跪在地下说道:“小人们果是山东猎户。弟兄两个,唤做解珍、解宝,在梁山泊跟随宋公明哥哥许多时落草,今来受了招安,随着哥哥,来破辽国。前日正与贺统军大战,被他冲散,一支军马,不知陷在那里,特差小人弟兄两个来打探消息。”
那两个弟兄笑道:“你二位既是好汉,且请起,俺指与你路头。你两个且少坐,俺煮一腿獐子肉,暖杯社酒,安排请你二位。”
没一个更次,煮的肉来。刘二、刘三,管待解珍、解宝。饮酒之间,动问道:“俺们久闻你梁山泊林教头替天行道,不损良民,直传闻到俺辽国。”
解珍、解宝便答道:“俺哥哥以忠义为主,誓不扰害善良,单杀滥官酷吏、倚强凌弱之人。现下已受朝廷招安,林教头为登州节度使,我等皆为官身。”
那两个道:“俺们只听的说,原来果然如此!”尽皆欢喜,便有相爱不舍之情。
解珍、解宝道:“我那支军马,有十数个头领,一万多兵卒,正不知下落何处。我想也得好一片地来排陷他。”
那两个道:“你不知俺这北边地理。只此间是幽州管下,有个去处,唤做青石峪,只有一条路入去,四面尽是悬崖峻壑的高山。若是填塞了那条入去的路,再也出不来。多定只是陷在那里了。此间别无这般宽阔去处。如今你那梁山军屯军之处,唤做独鹿山。这山前平坦地面,可以厮杀。若山顶上望时,都见四边来的军马。你若要救那支军马,舍命打开青石峪,方才可以救出。那青石峪口,必然多有军马,截断这条路口。此山柏树极多,惟有青石峪口两株大柏树,最大的好,形如伞盖,四面尽皆望见。那大树边正是峪口。更提防一件,贺统军会行妖火,教林教头破他,这一件要紧。”
解珍、解宝得了这言语,赶忙拜谢了。解宝道:“两位好汉哥哥武艺高强,在此荒山野岭却是可惜,不如随我等入梁山军,将母亲搬取登州。也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刘家兄弟两个,只把眼来看母亲。老奶奶叹道:“是娘耽误你们两人了,既然林教头有如此盛名,登州想必是好的。”
于是刘二刘三背着母亲,跟着解珍解宝连夜回寨来。林冲见了问道:“你两个打听的些分晓么?”解珍、射宝却把刘家弟兄引荐,备细说了一遍。林冲大喜,忙叫安排好刘母,战后送去登州不提。
林冲正说之间,只见小校报道:“段景住、韩伯龙引将白胜来了。”
林冲道:“白胜是与卢先锋一同失陷,他此来必是有异。”
随即唤来帐下问时,段景住先说:“我正在高山涧边观望,只见山顶上一个大毡包滚将下来。看看滚到山脚下,却是一团毡衫,里面四围裹定,上用绳索紧拴。直到树边看时,里面却是白胜。”
白胜便道:“卢头领与小弟等一十三人,正厮杀间,只见天昏地暗,日色无光,不辨东南西北。只听的人语马嘶之声,卢头领便教只顾杀将入去。谁想深入重地。那里尽是四面高山,无计可出,又无粮草接济,一行人马,实是艰难。卢头领差小弟从山顶上滚将下来,寻路报信。不想正撞着段景住,望哥哥早发救兵前去接应,迟则诸将必然死了。”
欲知林冲能否救出卢俊义等,且听下回分解。
第98回 林冲攻陷幽州城,宋辽比阵兀颜狂
林冲听罢,连夜点起军马,令解珍、解宝、刘二、刘三为头引路,望这大柏树,便是峪口。传令教马步军兵,并力杀去,务要杀开峪口。人马行到天明,远远的望见山前两株大柏树,果然形如伞盖。当下解珍、解宝引着军马,杀到山前。峪口贺统军,便将军马摆开,两个兄弟争先出战。林冲军将要抢峪口,一齐向前。岳飞飞马先到,正迎着贺拆,交马只两合,从肚皮上一鎗搠着,把那贺拆搠于马下。
步军头领,见马军先到赢了,一发都奔将入去。史进等一路里砍杀辽兵。背后便是陈达杨春解珍解宝等,直杀入辽兵队里。解珍正迎着贺云,抢到马下,一叉戳断马脚,当时倒了,贺云落马,被解宝叉死。贺统军见折了两个兄弟,便口中念念有词,作起妖法,火雷滚滚,烟雾弥漫,昏惨惨迷合峪口。正作用间,宋军中转过公孙胜来,在马上掣出宝剑在手,口中念不过数句,大喝一声道:“疾!”梁山军掷出轰天雷无数,马步三军众将向前,舍死并杀辽兵。贺统军见作法不灵,敌军冲突的紧,自舞刀拍马,杀过阵来。只见两军一齐混战,宋兵杀的辽兵东西逃窜。
马军追赶辽兵,步军便去扒开峪口。原来被这辽兵重重迭迭将大块青石,填塞住这条出路。步军扒开峪口,杀进青石峪内。卢俊义见了林冲军马,皆称惭愧。林冲传令,教且休赶辽兵,收军回独鹿山,将息被困人马。卢俊义见了林冲,放声大哭道:“若不得节度垂救,几丧了兄弟性命!”林冲、卢俊义同许贯中、公孙胜并马回寨,将息三军,解甲暂歇。
次日,军师许贯中说道:“可乘此机会,就好攻打幽州(北京南),进逼燕京。如此辽国那几路犯宋之兵,只得回师救援。”林冲便叫卢俊义等一十三人军马,且回蓟州驻守权歇,林冲自领大小诸将军卒人等,离了独鹿山,前来攻打幽州。
贺统军正退回在城中,为折了两个兄弟,心中好生纳闷。又听得探马报道:“林冲军马来打幽州。”番军越慌。
众辽兵上城观望,见东北下一簇红旗,西北下一簇青旗,两彪军马奔幽州来,即报与贺统军。贺统军听的大惊,亲自上城来看时,认的是辽国来的旗号,心中大喜。
来的红旗军马,尽写银字,这支军乃是大辽国驸马太真胥庆,只有五千余人。这一支青旗军马,旗上都是金字,尽插雉尾,乃是李金吾大将。原来那个番官,正受黄门侍郎左执金吾上将军,姓李名集,呼为李金吾,乃李陵之后荫,袭金吾之爵,见在雄州屯扎,部下有一万来军马。侵犯大宋边界,正是此辈。听的辽主折了城子,因此调兵前来助战。
贺统军见了,使人去报两路军马,且休入城,教去山背后埋伏暂歇,待我军马出城,一面等林冲兵来,左右掩杀。贺统军传报已了,遂引军兵出幽州迎敌。
林冲诸将已近幽州。吴用便道:“若是他闭门不出,便无准备。若是他引兵出城迎敌,必有埋伏。我军可先分兵作三路而进。一路直往幽州进发,迎敌来军。两路如羽翼相似,左右护持。若有埋伏军起,便教这两路军去迎敌。”
林冲便拨调杨志带龚旺丁得孙领兵在左,再调呼延灼带韩滔彭圯领兵在右,各领二万,从山后小路,慢慢而行。林冲等引大军前来,径往幽州进发。
却说贺统军引兵前来,正迎着林冲军马。两军相对,岳飞出马,与贺统军交战,斗不到五合,贺统军回马便走。
林冲军马追赶,贺统军分兵两路,不入幽州,绕城而走。吴用在马上便叫:“休赶!”说犹未了,左边撞出太真驸马来,已有杨志却好迎住。右边撞出李金吾来,又有呼延灼却好迎住。正来三路军马,逼住大战,杀的尸横遍野,流血成河。
贺统军情知辽兵不胜
,欲回幽州时,撞过二将,接住便杀,乃是花荣栾廷玉,死战定。贺统军欲退回西门城边,又撞见史文恭,又杀了一阵;转过南门,撞见栾廷玉,接着又杀一阵;贺统军不敢入城,撞条大路,望北而走。不提防前面撞着病尉迟孙立,舞起长枪,直取贺统军。贺统军心慌,措手不及,被孙立一枪,正刺在马头上。贺统军弃马而走,不想胁窝里又撞出梁兴、邓飞两步军头领,齐上把贺统军捻翻在肚皮下。马麟挺鎗又赶将来。众人只怕争功,坏了义气,就把贺统军乱鎗戳死。那队辽兵,已自先散,各自逃生。太真驸马,见统军队里,倒了帅字旗,军校漫散,情知不济,便引了这彪红旗军,从山背后走了。李金吾正战之间,不见了这红旗军,料道不济事,也引了这彪青旗军,望山后退去。
林冲见这三路军兵,尽皆退了,大驱人马,奔来夺取幽州。不动声色,一鼓而收。来到幽州城内,扎驻三军,便出榜安抚百姓。随即差人急往檀州报捷,请赵枢密移兵蓟州守把,就取这支水军头领,并船只,前来幽州听调,却教卢俊义分守霸州。前后共得了四个大郡。赵安抚见了来文大喜,一面申奏朝廷,一面行移蓟霸二州,知会再差水军头领,收拾进发,准备水陆并进。
且说辽主升殿,会集文武番官。左丞相幽西孛瑾、右丞相太师褚坚,统军大将等众,当廷商议:“即目林冲侵夺边界,占了俺四座大郡,早晚必来侵犯皇城,燕京难保。贺统军弟兄三个已亡,汝等文武群臣,当国家多事之秋,如何处置?”
有都统军兀颜光奏道:“狼主勿忧!前者奴婢累次只要自去领兵,往往被人阻当,以致养成贼势,成此大祸。伏乞亲降圣旨,任臣选调军马,会合诸处军兵,克日兴师,务要擒获林冲等众,恢复原夺城池。”
狼主准奏,遂赐出明珠虎牌,金印敕旨,黄钺白旄,朱旛皂盖,尽付与兀颜统军。“不问金枝玉叶,皇亲国戚,不拣是何军马,并听爱卿调遣。速便起兵,前去征进!”
兀颜统军领了圣旨兵符,便下教场,会集诸多番将,传下将令,调遣诸处军马,前来策应。却才传令已罢,有统军长子兀颜延寿,直至演武亭上禀道:“父亲一面整点大军,孩儿先带数员猛将,会集太真驸马、李金吾将军二处军马,再征调汉军怨军,先到幽州,杀败这蛮子们八分。待父亲来时,瓮中捉鳖,一鼓扫清宋兵。不知父亲钧意如何?”
话说这怨军,乃是辽国募辽东人为兵,使报怨於女真 ,号曰‘怨军’,燕王耶律淳为都元帅,有近三万人,分为八营,郭药师、董小丑、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等人为分领。
兀颜统军道:“吾儿言见得是。与汝突骑五千,精兵二万,就做先锋,即便会同太真驸马、李金吾、耶律淳三将,刻下便行。如有捷音,火速飞报。”小将军欣然领了号令,整点三军,径奔幽州来。
话说当时兀颜延寿将引二万余军马,会合了太真附马、李金吾,燕王耶律淳,共领六七万辽军,整顿鎗刀弓箭,一应器械完备,摆布起身。早有探子来幽州城里,报知林冲。
林冲便请军师许贯中朱武商议:“辽兵累败,今次必选精兵猛将,前来厮杀,当以何策应之?”
朱武道:“先调兵出城,布下阵势。待辽兵来,慢慢地挑战。他若无能,自然退去。”
林冲道随即调遣军马出城,离城十里,地名方山,地势平坦,靠山傍水,排下““九宫八卦阵””势。等候间,只见辽兵分做三队而来。兀颜小将军兵马是皂旗,太真驸马是红旗,李金吾军是青旗,耶律淳是杂旗。三军齐到,见林冲摆成阵势,那兀颜延寿在父亲手下,曾习得阵法,深知玄玅,便令青红旗二军,分在左右,扎下营寨,怨军在前,自去中军
,竖起云梯,看了宋兵果是““九宫八卦阵””势,下云梯来,冷笑不止。
左右副将问道:“将军何故冷笑?”
兀颜延寿道:“量他这个“九宫八封阵”,谁不省得?他将此等阵势,瞒人不过,俺却惊他则个!”
令众军擂三通画鼓,竖起将台,就台上用两把号旗招展,左右列成阵势已了,下将台来。上马,令首将哨开阵势,亲到阵前,与林冲打话。那小将军怎生结束?但见:
戴一顶三叉如意紫金冠,穿一件蜀锦团花白银铠。足穿四缝鹰嘴抹绿靴,腰系双环龙角黄鞓带。蚪螭吞旗打将鞭,霜雪裁锋杀人剑。左悬金画宝雕弓,右插银嵌狼牙箭。使一枝画杆方天戟,骑一匹铁脚枣骝马。
兀颜延寿勒马直到阵前,高声叫道:“你摆“九宫八卦阵”,待要瞒谁?你却识得俺的阵么?”
林冲听的番将要斗阵法,叫军中竖起云梯。林冲、许贯中、朱武上云梯观望了辽兵阵势,三队相连,左右相顾。
朱武早已认得,对林冲道:“此“太乙三才阵”也。”
林冲看了对面怨军旗帜,想起了三姓家奴郭药师。便传令下去:“辽军怨军中,必有一汉将,名郭药师,有斩杀或俘虏此人者,赏金千两,记头功。”
林冲留下许贯中同朱武在将台上,自下云梯来,上马出到阵前,挺鞭直指辽将,喝道:“量你这“太乙三才阵”,何足为奇!”
兀颜小将军道:“你识吾阵,看俺变法,教汝不识。”勒马入中军,再上将台,把号旗招展,变成阵势。
许贯中,朱武在将台上看了,此乃变作“河洛四象阵”。使人下云梯来,回复林冲知了。
兀颜小将军再出阵门,横戟问道:“还识俺阵否?”
林冲答道:“此乃变出“河洛四象阵”。”
那兀颜小将摇着头冷笑,再入阵中,上将台,把号旗左招右展,又变成阵势。许贯中、朱武在将台上看了,朱武道:“此乃变作“循环八卦阵”。”再使人报与林冲知道。
那小将军再出阵前,高声问道:“还能识吾阵否?”
林冲笑道:“料只是变出“循环八卦阵”,不足为奇!”
小将军听了,心中自忖道:“俺这几个阵势,都是秘传来的,不期都被此人识破。宋兵之中,必有人物!”
兀颜小将军再入阵中,下马上将台,将号旗招展,左右盘旋,变成个阵势:四边都无门路,内藏八八六十四队兵马。
朱武再上云梯看了,对许贯中说道:“此乃是武侯“八阵图”,藏了首尾,人皆不晓。”
便着人请林冲到阵中,上将台,看这阵法。“休欺负他,辽兵这等阵图,皆得传授。此四阵皆从一派传流下来,并无走移。先是“太乙三才”,生出“河洛四象”,“四象”生出“循环八卦”,“八卦”生出八八六十四卦,已变为“八阵图”。此是循环无比,绝高的阵法。”
林冲下将台,上战马,直到阵前。
小将军搠戟在手,勒马阵前,高声大叫:“能识俺阵否?”
林冲喝道:“汝小将年幼学浅,如井底之蛙,只知此等阵法,以为绝高。量这藏头“八阵图”法瞒谁?瞒吾大宋,小儿也瞒不过!”
兀颜小将军道:“你虽识俺阵法,你且排一个奇异的阵势,瞒俺则个!”
林冲喝道:“只俺这“九宫八卦阵”势,虽是浅薄,你敢打么?”
小将军大笑道:“量此等小阵,有何难哉!你军中休放冷箭,看咱打你这个小阵!”
正是万马奔驰天地怕,千军踊跃鬼神愁。
毕竟兀颜小将军怎生破阵,且听下回分解。
第99回 呼延灼力擒兀颜,病尉迟鞭削番将
且说兀颜小将军便传将令,直教太真驸马、李金吾各拨三千军,“待俺打透阵势,便来策应。”传令已罢,众军擂鼓。宋兵已传下将令,教军中整擂三通战鼓,门旗两开,放打阵的小将入来。那兀颜延寿带本部下二十来员牙将,一千披甲马军,用手掐算,当日属火,不从正南离位上来,带了军马,转过右边,从西方兑位上,荡开白旗,杀入阵内,后面的被弓箭手射住,止有一半军马入的去,其余都回本阵。
却说小将军走到阵里,便奔中军,只见中间白荡荡如银墙铁壁,团团围住小将军。那兀颜延寿见了,惊的面如土色,心中暗想,阵里那得这等城子。便教四边且打通旧路,要杀出阵来。众军回头看时,白茫茫如银海相似,满地只听的水响,不见路径。小将军甚慌,引军杀投南门来,只见千团火块,万缕红霞,就地而滚,并不见一个军马。小将军那里敢出南门,铲斜里杀投东门来,只见带叶树木,连枝山柴,交横塞满地下,两边都是鹿角,无路可进。却转过北门来,又见黑气遮天,乌云蔽日,伸手不见掌,如黑暗地狱相似。那兀颜小将军在阵内,四门无路可出,心中疑道:“此必是林冲行持妖法。休问怎生,只就这里死撞出去。”众军得令,齐声吶喊,杀将出去。旁边撞出一员大将,高声喝道:“孺子小将,走那里去!”兀颜小将军欲待来战,措手不及,脑门上早飞下一鞭来。那小将军眼捷手快,便把方天戟来拦住。只听得双鞭齐下,早把戟杆折做两段。急待挣扎,被那将军扑入怀内,轻舒猿臂,款扭狼腰,把这兀颜小将军活捉过去,拦住后军,都喝下马来。众军黑天摸地,不辨东西,只得下马受降。拏住小将军的,不是别人,正是虎军大将“双鞭”呼延灼。当时公孙胜在中军作法,见报捉了小将军,便收了法术,阵中仍复如旧,青天白日。
且说太真驸马并李金吾将军,各引兵三千,只等阵中消息,便要来策应,却不想不见些动静,不敢杀过来。
林冲出到阵前,高声喝道:“你那两军不降,更待何时?兀颜小将已被吾生擒在此!”喝令群刀手簇出阵前。
李金吾见了,一骑马,一条鎗,直赶过来,要救兀颜延寿。却有岳飞正当前部,舞起长枪,直取李金吾。二马相交,军器并举,两军齐声吶喊。李金吾先自心中慌了,手段缓急差迟,被岳飞一枪刺下马来。太真驸马见李金吾输了,引军便回。林冲催兵掩杀,辽兵大败奔走。夺得战马三千余匹,旗旛剑戟,弃满川谷。只可惜怨军郭药师跑得快,追他不及。
林冲引兵径望燕京进发,直欲长驱席卷,以复王封。
却说辽兵败残人马,逃回辽国,见了兀颜统军,禀说小将军去打宋兵阵势,被他活捉去了,其余牙将,尽皆归降。李金吾亦被他那里一枪打死。太真驸马逃得性命,不知去向。
兀颜统军听了大惊,便道:“吾儿自小习学阵法,颇知玄妙。林冲那厮,把甚阵势,捉了吾儿?”
左右道:“只是个“九宫八卦阵”势,又无甚希奇。俺这小将军,布了四个阵势,都被那蛮子识破了。临了,对俺小将军说道:‘你识我“九宫八卦阵”,你敢来打么?’俺小将军便领了千百骑马军,从西门打将入去,被他强弓硬弩射住,只有一半人马,能够入去,不知怎生被他生擒活捉了。”
兀颜统军道:“量这个“九宫八卦阵”有甚难打,必是被他变了阵势。”
众军道:“俺们在将台上望见他阵中,队伍不动,旗旛不改,只见上面一派黑云,罩定阵中。”
兀颜统军道:“恁的必是妖术。吾不起军,这厮也来。若不取胜,吾当自刎!谁敢与吾作前部先锋,引兵前去?俺驱大队,随后便来。”
帐前转过二将齐出,“某等两个,愿为前部。”一个是番官琼妖纳延;一
个是燕京骁将,姓寇双名镇远。
兀颜统军大喜,便道:“你两个小心在意,与吾引一万军兵,作前部先锋,逢山开路,遇水迭桥。吾引大军,随后便到。”
且不说琼寇二将起身,作先锋开路,却说兀颜统军,随即整点本部下十一曜大将,二十八宿将军,尽数出征。先说那十一曜大将:
“太阳星”御弟大王耶律得重,引兵五千;
“太阴星”天寿公主答里孛,引女兵五千;
“罗睺星”皇侄耶律得荣,引兵三千;
“计都星”皇侄耶律得华,引兵三千;
“紫裇星”皇侄耶律得忠,引兵三千;
“月孛星”皇侄耶律得信,引兵三千;
“东方青帝水星”大将只儿拂郎,引兵三千;
“西方太白金星”大将乌利可安,引兵三千;
“南方荧感火星”大将洞仙文荣,引兵三千;
“北方玄武水星”大将曲利出清,引兵三千;
“中央镇星土星”上将都统军兀颜光,总领各飞兵马首将五千,镇守中坛。
兀颜统军再点部下那二十八宿将军:
“角木蛟”孙忠,“亢金龙”张起,“氐土貉”刘仁,“房日兔”谢武
“心月狐”裴直,“尾火虎”顾永兴,“箕水豹”贾茂“斗木獬”萧大观
“牛金牛”薛雄,“女土蝠”俞得成,“虚日鼠”徐威,“危月燕”李益
“室火猪”祖兴,“壁水貐”成珠那海,“奎木狼”郭永昌,“娄金狗”阿哩义
“胃土雉”高彪,“昴日鸡”顺受高,“毕月乌”国永泰,“觜火猴”潘异
“参水猿”周豹,“井木犴”童里合,“鬼金羊”王景,“柳土獐”雷春
“星日马”卡君保,“张月鹿”李复,“翼火蛇”狄圣,“轸水蚓”班古儿
那兀颜光整点就十一曜大将、二十八宿将军,引起大队军马精兵二十余万,倾国而起,奉请狼主御驾亲征。有古风一篇为证:
羊角风旋天地黑,黄沙漠漠云阴涩。契丹兵动山岳摧,万里乾坤皆失色。
狂嘶骏马坐胡儿,跃溪超岭流星驰。搀枪发光天狗吠,迷离毒雾奔群魑。
宝雕弓挽乌龙脊,雪刃霜刀映寒日。万片霞光锦带旗,千池荷叶青毡笠。
胡笳齐和天山歌,鼓声震起白骆驼。番王左右持绣斧,统军前后挥金戈。
绣斧金戈势相亚,打围一路无禾稼。海青放起鸿鹄愁,豹子鸣时神鬼怕。
幽州城下如沸波,连营列骑精兵多。罡星天遣除妖祲,纷纷宿曜如予何。
且不说兀颜统军兴起大队之师,卷地而来。再说先锋琼寇二将引一万人马,先来进兵。早有细作报与林冲,这场厮杀不小。林冲听了传下将令,一面教取卢俊义部下尽数军马,一面又取檀州、蓟州旧有人员、都来听调。就请赵枢密前来监战。再要水军头目,将带水手人员,尽数登岸,都到霸州取齐,陆路进发。
水军头领护持赵枢密在后而来,应有军马,尽在幽州。林冲等接见赵枢密,参拜已毕,赵枢密道:“将军如此劳神,国之柱石,名传万载。下官回朝,于天子前必当重保。”
林冲答道:“上托天子洪福,下赖兄弟尽心,偶成小功,非人能也!今有探细人报来就里,闻知辽国兀颜统军,起二十万军马,倾国而来。兴亡胜败,决此一战。特请枢相另立营寨,于十五里外屯扎,看林冲与众弟兄并力向前,决此一战。”
赵枢密道:“林节度善觑方便。”
林冲遂辞了赵枢密,与杨志王进卢俊义许贯中朱武,引起大兵,转过幽州地面所属永清县界,把军马屯扎下了营寨;聚集诸将头领,上帐同坐,商议军情
大事。
林冲道:“今次兀颜统军亲引辽兵,倾国而来,决非小可!护卫华夏,乃我等之责。死生胜负,在此一战!汝等众兄弟,皆宜努力向前,勿生退悔。”
众皆起身,都道:“兄长之命,谁敢不依!”
正商议间,小校报来,有辽国使人下战书来。林冲教唤至帐下,将书呈上。林冲拆书看了,乃是辽国兀颜统军帐前先锋使琼寇二将军,统前部兵马,相期来日决战。林冲就批书尾,回示来日决战。叫与来使酒食,放回本寨。
此时秋尽冬来,军披重铠,马挂皮甲,尽皆得时。次日,五更造饭,平明拔寨,尽数起行。不到四五里,宋兵果与辽兵相迎。
遥望皂雕旗影里,闪出两员先锋旗号来。战鼓喧天,门旗开处,那个琼先锋当先出马。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鱼尾卷云镔铁冠,披挂龙鳞傲霜嵌缝铠,身穿石榴红锦绣罗袍,腰系荔枝七宝黄金带,足穿抹绿鹰嘴金线靴,腰悬炼银竹节熟钢鞭。左挂硬弓,右悬长箭。马跨越岭巴山兽,鎗掿翻江搅海龙。
当下那个琼妖纳延,横鎗跃马,立在阵前。林冲在门旗下看了琼先锋如此英雄,便问:“谁与此将交战?”
当下“九纹龙”史进提刀跃马,出来与琼将军挑斗。战马相交,军器并举。二将斗到三二十合,史进一刀却砍个空,吃了一惊,拨回马望本阵便走,琼先锋纵马赶来。宋兵阵上“小李广”花荣正在林冲背后,见输了史进,便拈起弓,搭上箭,把马挨出阵前,觑得来马较近,飕的只一箭,正中琼先锋面门,翻身落马。史进听得背后坠马,霍地回身,复上一刀,结果了琼妖纳延。
那寇先锋望见砍了琼先锋,怒从心起,跃马提鎗,直出阵前,高声大骂:“贼将怎敢暗算吾兄!”
当有病尉迟孙立飞马直出,径来奔寇镇远。军中战鼓喧天,耳畔喊声不绝。那孙立的金鎗,神出鬼没。寇先锋斗不过二十余合,勒回马便走,不敢回阵,恐怕撞动了阵脚,绕阵东北而走。孙立正要建功,那里肯放,纵马赶去。寇先锋去得远了,孙立在马上带住鎗,左手拈弓,右手取箭,搭上箭,拽满弓,觑着寇先锋后心较亲,只一箭,那寇将军听的弓弦响,把身一倒,那枝箭却好射到,顺手只一绰,绰了那枝箭。孙立见了,暗暗地喝彩。
寇先锋冷笑道:“这厮卖弄弓箭!”便把那枝箭咬在口里,自把鎗带在了事环上,急把左手取出硬弓,右手就取那枝箭,搭上弦,纽过身来,望孙立前心窝里一箭射来。孙立早已偷眼见了,在马上左来右去。那枝箭到胸前,把身望后便倒,那枝箭从身上飞过去了。这马收勒不住,只顾跑来。寇先锋把弓穿在臂上,纽回身,且看孙立倒在马上。寇先锋想道:“必是中了箭!”原来孙立两腿有力,夹住宝铠,倒在马上,故作如此,却不坠下马来。寇先锋勒转马,要捉孙立。两个马头,却好相迎着,隔不的丈尺来去,孙立却跳将起来,大喝一声。寇先锋吃了一惊,便回道:“你只躲的我箭,须躲不的我鎗。”望孙立胸前,尽力一鎗搠来,孙立挺起胸脯,受他一鎗。鎗尖到甲,略侧一侧,那鎗从肋窝里放将过去,那寇将军却扑入怀里来。孙立就手提起腕上虎眼钢鞭,向那寇先锋脑袋上飞将下来,削去了半个天灵骨。那寇将军做了半世番官,死于孙立之手,尸骸落于马前。
林冲大纵三军,掩杀过对阵来。辽兵无主,东西乱窜,各自逃生。
林冲正赶之间,听的前面连珠炮响。林冲便教水军头领,先引一枝军卒人马,把住水口;差花荣、岳飞、吕方、郭盛骑马上山顶望时,只见垓垓攘攘,番军人马,盖地而来。正是:
鸣镝如雷奔虏骑,扬尘若雾涌胡兵。
毕竟来的番军是何处人马,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