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回 乐和搞定慕容府 柴进初访蔡太师
一年多前,赵平在灯会上勾识了一位小家碧玉,两人眉来眼去对上了,还找偷偷私会过一次,虽未入巷却也你浓我浓。赵平正待求父亲去提亲,那位女子却被高衙内劫去,数日后放回家,夜里自缢而死。赵家本已没落,赵平又是庶子,如何敢对当朝深受官家宠信的高俅,只有把仇恨埋在心里。
赵平和这位小家碧玉的事情,外间无人知道,却被李四得知。青草蛇李四原本就是东京泼皮破落户的头儿,也是鲁智深林冲的旧识,入伙梁山回东京开酒店后,有梁山财力支持,更是在东京铺开了信报网,高府是重点监探对象。高衙内害了那位小家碧玉,赵平数次去那女子家左近彷徨伤心,被张三得知,再一深查,便知那女子乃赵平相好。
乐和设法结识了赵平,亮出了梁山身份,许下金钱财帛,要赵平随和梁山一起对付高俅父子。赵平正愁无奈高衙内报不了仇,立马应承。于是就有了赵平结交高衙内,诱使高衙内酒后吐狂言的后文。
乐和站起,对进来的赵平竖起大拇指道:“赵兄做得漂亮!”
赵平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全凭乐兄安排得好。我这几日就设法把高衙内的狂言,传去给那些衙内公子哥们,好尽快传到官家耳中。”
乐和摇摇手:“赵兄自己万勿去传,这十几个公子哥们,有几人能管的住嘴?自有他们去传。赵兄此时当闭口不言,以免嫌疑。另外对高衙内,当与往日一般,隔三岔五的还得请他饮宴寻春啥的。若能多套出些高家对官家的怨言最好,否则也不要太勉强,今日这些,加上之前几次的,已然足够了,不必再冒险去引。”
赵平点点头:“多谢乐兄提醒。”
乐和递过去一袋银两道:“梁山是不会亏待朋友的,赵兄可成立一家高档商楼,我梁山有很多工技产品,美酒、玻璃、女子化妆品等等,可以交赵兄销售。另外林寨主吩咐,要赵兄多多结交些贵公子,探听官家和朝廷的核心情报,前提要注意自身安全。”
赵平向东方抱拳:“多谢梁山!多谢林寨主!在下必不负所托!”
赵平这边的事情算是大功告成,铁叫子乐和的下一个重点目标,便是慕容家,也就是青州知府慕容彦达的父亲家。
东京慕容府,这日张灯结彩喜庆非凡,慕容贵妃回府省亲,阖府上下热热闹闹。只是慕容老爷的书房里,只有慕容通和慕容贵妃父女二人,却是气氛冷冽。
“啪!”慕蓉贵妃将手中一封书信拍在桌上,怒道:“梁山贼子真是猖狂!竟敢如此威胁本阁!”这书信就是前番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在梁山逼迫下写就的反书,里面主要是宋徽宗的八卦,什么快枪手狐臭之类的,还有点宋徽宗骄奢淫.欲昏庸无能的东西。最可恨的是,这封信中注明是慕蓉
贵妃告诉兄弟慕容彦达的。
慕容通道:“贵妃息怒!那梁山来人说这不过是抄本,原件有二份,都在梁山上呢!哎!慕容彦达这个逆子!就会给家里惹祸!”
慕蓉贵妃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上面多数是没影的事儿。我就算和兄弟再亲,也不会对他说这些啊!”
慕容通点头:“是啊!梁山贼子胡编乱造,是要置我慕容家与死地啊!”
慕蓉贵妃恨道:“要不将那个梁山来人交给官家,向官家坦白彦达在青州被抓,被逼写下这反书的事情,以求官家宽恕。最多鱼死网破罢了!”
慕容通急忙摆手:“万万不可!官家若是知道了,绝放不过彦达和慕容家。退一万步,官家对我慕容家只是轻惩,但看过那封反书,你觉得官家还会宠爱你吗?我慕容全家兴衰系于你一人身上,你失宠进冷宫,慕容家能有好吗?那梁山来人不过是个普通头领,值得我慕容家全家去陪吗?那不叫鱼死网破,那叫鱼死网全!”
慕蓉贵妃悲道:“那该如何是好?”
慕容通道:“不如见见那个梁山来人,看他们想要什么?周边我已经安排妥当,必无泄露。”
慕蓉贵妃无奈地点点头。
慕容通出门,稍顷,领进一人,正是铁叫子乐和。
乐和微一躬身见礼:“梁山头领乐和,见过慕蓉贵妃。”
慕蓉贵妃仍不死心,道:“尔等梁山草寇,胆敢威胁本阁,就不怕本阁鼓动官家,将大宋强军聚集梁山,将尔等全部清剿干净?本阁眼下就可将你拿下,送官府法办!”
乐和微微笑道:“官军能否剿灭梁山,这是后话。只怕慕蓉贵妃先要被废黜冷宫,慕容家先要家破人亡。以在下一身换慕容一族,在下好像不亏。”
“你!”慕蓉贵妃待要骂街,却不知怎说。慕容通出来打圆场:“闲话少说,乐头领此番来我慕容府,意欲何为?”
乐和拱手:“小可来此,是为梁山,也是为慕容家。用我梁山林寨主的话来说,就是要双赢。”
慕容通道:“愿闻其详。”
乐和道:“先说我梁山的目的,就是要招安,但非通常招安,我梁山要一块立足之地,比如京东东路。”
慕蓉贵妃道:“你家林冲胃口不小,官家是不会同意的。况且本阁一介女流,也帮不了什么。”
乐和道:“这上面不需要贵妃主动去做什么,当然有机会敲个边鼓就最好。林寨主与高俅父子势不两立,必取他性命。然高俅素与官家亲近,到时须慕蓉贵妃在官家面前,不经意间离间,高俅父子的把柄,我会通过慕容老爷传给贵妃。”
慕蓉贵妃心下稍定,这个倒是风险不大。便道:“本阁知道了,看机会吧。”
乐和道:“
若是梁山真的被招安,梁山就把慕容知府亲笔书写的两封反书,皆尽交还给慕容知府,并保证今后不再以此要挟慕容一家;若是梁山不能被招安,慕容知府的反书总归不安全。”
慕容贵妃听出了乐和的威胁之意,“哼!”了一声道:“本阁答应的事情,自会去做。”
乐和接着道:“适才小可说的双赢,还包括这合作对慕容家的好处。”
慕蓉贵妃冷道:“不给我们带来厄运就千恩万谢了,如何敢奢望好处。”
乐和道:“贵妃小看我梁山了,对慕容家而言,好处有三。其一,梁山多有工技产品,可共给慕容府行销,比如火烧酒、火云酒、火烈酒、玻璃等,都是梁山出品。”
慕容通惊道:“原来这几样东西是梁山出品的?”
乐和点点头:“是的,为免嫌疑,慕容府可在外虚设一家和慕容没有关系的商行来过手。”
慕容通点头:“保险起见,要过二道手。”
乐和续道:“其二,梁山和慕容知府已有很好的合作,上回帮慕容知府立了好几大功,破获抓捕宋江、守住青州城、击溃梁山军,这都是慕容知府升迁的本钱啊。今后梁山还会继续这么帮助慕容知府的。”
慕蓉贵妃也知道宋徽宗对慕容彦达这几件功劳很满意,现在听来,却是和梁山演的戏。慕蓉贵妃冷冷道:“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好,泄露了就是灭族大罪。”
乐和一笑:“今日我等商议之事,哪件不是灭族大罪。”
慕蓉贵妃无语,慕容通道:“其三是什么?”
乐和回道:“其三就是,我梁山可帮助慕蓉贵妃固宠。”
慕蓉贵妃气笑:“尔等山野草寇,帮本阁固宠?”
乐和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递了过来。慕容通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有一长一矮两个精美异常的玻璃瓶,瓶口以软木塞塞住,还有漂亮绢纸装饰。爱美是女人天性,慕蓉贵妃不由自主地拿起玻璃瓶把玩。
乐和介绍道:“这是我梁山的最新工技产品,香水和护肤霜。香水可洒耳根腋下,香味可持续一日,护肤霜可在沐浴洗脸后用,有助于保持肌肤娇嫩。”
慕蓉贵妃立刻打开试用,感觉非常好。她年近三十,正担心失宠,这两样东西甚合她意。不由露出笑容。
乐和负责搞定慕容府,柴进则亲自去拜访蔡京,蔡京收到柴进送进来的两封反书,一封来自蔡京的女婿梁中书,一封来自蔡京的幺儿蔡九蔡得章,当然都是抄本。他俩都是因被梁山抓逼二写下了反书,两封信里面都是以蔡京口吻对宋徽宗的负.面评论,还有许多蔡京本人贪赃受贿的情形。
欲知蔡京看了两封反书有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第71回 蔡京屈服鬼剃头 燕青来访汝来院
蔡京比慕容家可霸道多了,让柴进进了小花厅,立刻叫人将柴进拿下。喝道:“江湖草寇!也敢威胁本太师,本太师这就送你去开封府受大刑!”
柴进也不反抗,他知道蔡京若真要翻脸,连面都不会见他。只是冷笑道:“吾乃周世宗柴荣嫡派子孙,家中有太祖皇帝御赐丹书铁券,官家要名声,必然不能杀我。倒是你蔡公相,若是失去官家宠信,蔡家兴旺就要到此为止了。”前者梁山打破高唐州,将柴进家传的丹书铁卷夺了回来。
蔡京哈哈一笑:“本太师非是只靠阿谀奉承上位的,本太师靠的是治国治政的真本事。这两封信到了官家手里,就算暂时罢黜与我,官家迟早还会用我。本太师为官数十载,几度浮沉,又岂会在乎再来一次浮沉。”
柴进也笑:“蔡太师宠辱不惊,坚忍不拔,柴进佩服。只是蔡太师今年七十多了吧?这身体还能支撑一番沉浮吗?”
旁边站的蔡京三子蔡翛大怒喝道:“无礼!那梁中书不过是蔡家女婿,蔡得章乃是个下等丫环所生。官家是不会相信,我父会对他们这两个蔡家外人贱庶谈及这两封伪信中的事情。”蔡京共生了九个儿子,六子八子早夭,剩下七子中,这蔡九蔡得章的亲生母亲地位最低,是蔡京有次酒后上的粗使丫环。蔡京的那六个儿子,有时都不认这个弟弟。
柴进回道:“官家相不相信还在其次,朝堂上相信的人肯定不少。”蔡京不由皱眉,这事儿漏出去,被政敌利用是必然的。
蔡翛喝道:“哪又怎地?先把斩杀你这梁山贼寇,再组织朝廷大军剿灭梁山。我蔡家为了大宋,受点委屈打压又有何妨?”
柴进道:“蔡家忠心耿耿令人敬佩,既然受委屈打压都不怕,想必也不怕鬼剃头了。”
“鬼剃头!”安坐的蔡京和蔡翛都站了起来,一脸震惊。
今日一早,蔡京最宠爱的一个妾,起床后发现自己的头发被剃去了一半,大哭大闹,蔡京看了也不知所以,府里都传这是鬼剃头。现在看来肯定是梁山的杰作。
蔡京怒道:“这是你们干的?你们这伙草寇,太过无耻!”
虽然是柴进安排鼓上蚤时迁昨夜做的,但又怎会承认,柴进摇头道:“太师莫要冤枉好人,此事和梁山无关,想必就是鬼剃头。”
蔡翛骂道:“草寇就是草寇,惯用这等下作手段。”
柴进回道:“论起下作,官场之中才是真下作。有贪赃枉法的,有
任人唯亲的,有蒙蔽君上的,有奸诈无耻的,等等。蔡太师沉浮官场数十载,当有体会,在下就不细说了。”
蔡京“哼”了一声。
柴进接着道:“我梁山对蔡太师素来敬仰,故而很是关心蔡太师,尤其关心蔡太师的儿孙们。他们住在哪里?有什么爱好?有什么相好?都有人关心。”
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让蔡京和蔡翛都又气又急又怒又怕。两人瞪着柴进,一时说不出什么来。
柴进微笑道:“太师非是高俅那厮。我梁山与蔡太师无冤无仇,绝不会主动招惹蔡太师。只是希望能拜在蔡太师门下,为太师出力,为朝廷出力。”
人老了,对子孙更着意了。蔡京长叹一声,一挥手,叫解开了柴进身上的绳索,让他入座。直接问道:“梁山要什么?”
柴进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衣袖上的灰,道:“还是刚才那句话,希望能拜在蔡太师门下,为太师,为朝廷出力。”
蔡翛道:“蔡府可不敢有你们这样的门下,直说你们要什么吧!”
柴进道:“我梁山要求很简单,有块安身之地,京东东路即可,听调不听宣。”
蔡翛冷笑:“做梦去吧!官家和朝廷是不会允许你们割据的,何况是京东东路此等繁华且靠近京城之地。”
柴进道:“大宋割据势力有不少,西夏的起源就是割据一方然后自立为帝;折家世守府州实际上就是割据一方;西南众多蛮夷,土司羁縻,也是割据一方。何况我梁山也不是要像他们一样永久割据,林寨主说了,我梁山军只要这块安身之地十年。十年后若是处得来,林寨主愿入朝为官或解甲归田,梁山军可归制官军或解散;若是处不来,林寨主也会将此安身之地归还朝廷,率众兄弟远赴海外谋生。我梁山要京东东路这临海之地,就是为了方便探寻海外谋生之地。”
蔡京道:“那林冲现在就可远赴海外。”
柴进回道:“林寨主本是禁军教头,自然还想为国效力;众兄弟家小都在大宋,不到万不得已如何愿意漂流海外?何况探寻海外也需要时间。还请太师恩助!一旦梁山有块安身之地,梁山立时便将那两封信的原件奉还太师。”
蔡翛问道:“高俅高太尉正在济州清剿梁山,你们就这么有信心,一定能赢?”
柴进笑道:“别说是高俅,即便是威震西北的董贯来,我梁山也不怕!”
蔡京道:“高俅若败,董枢密必要出手。
尔梁山既然如此托大,就先胜了高太尉和董枢密再说吧!”
柴进拱手道:“就借太师吉言,我梁山胜了高俅董贯后,再来拜会蔡太师。”
柴进自蔡太师府中出来后,便在街上先逛起来,逛着逛着,便进了一条巷子,往前走了几步,便可发现这是个断头巷。柴进回过身来,后面却是拼命三郎石秀和鼓上蚤时迁进了巷子,两人手里还各拎着一个人。原来柴进一出蔡太师府上,便被蔡太师派出的人跟踪了,柴进故作不知,将两条尾巴引来,让石秀和时迁捉了。
柴进对那两跟踪的道:“回去告诉蔡太师,好生合作,合则两利,不要玩花招。”
那两人要英雄一下,不吭气。
石秀拔出匕首,一人削掉半只小手指,一边道:“你俩莫要急着答应,还有九个手指呢!”
“好汉饶命!小的一定把话带到!”两蔡府派出跟踪之人,立马成了狗熊。
柴进出得巷子,便往自家住处去,却在镇安坊口,遇见了浪子燕青。
林冲派出十来位梁山兄弟潜入东京,怕他们被一网打尽,教了他们不少后世谍间潜伏的手段。柴进石秀时迁一拨;公孙胜樊瑞一拨;乐和一拨;燕青一拨;刘唐一拨,平时并不在一起。柴进虽然是东京总头领,却也不知道其他人的具体住所,只是通过青草蛇张三的酒店传讯,碰头地点和时间也是临时约。
柴进燕青都看到对方了,只以眼色交流了一下,嘴上却不打招呼擦身而过。柴进自回,燕青却是进了离皇宫不远的镇安坊,到得一座小楼院门前,停了下来。小楼门脸不大,门牌上三个字:“汝来院”。
这汝来院,在东京权贵富豪圈里,是个极为特殊的场所,有位极为特殊的主人。十贯好似后世的门票钱,不过能入院而已。要想上楼见着主人,还需满足三个条件中的一个:或高官顶爵;或文词盛名;或百贯奉金。而见到主人也不见得能一亲芳泽,多数不过是谈文论词,轻曲浅唱,最甚也不过奉上一二盏软酒,便是服务的结束。
最近一二年,汝来院更成了东京上层装杯的好去处,原因无他,却是宋徽宗成了此处的常客。与宋徽宗共享服务,这装起来是多大的杯啊!
这汝来院的主人,因此更是一面难见。除了宋徽宗,也只有当下最著名的词人,提举大晟府(皇家乐团)的周邦彦,方可常见。
欲知这汝来院的主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72回 燕青情好李师师,徽宗夜临汝来院
肯定有看官猜到,汝来院的这位主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李师师。
李师师出生于元祐五年(1090),是汴京一染匠之女,幼时父亲犯罪下狱死,她先寄宿佛寺,被住持猥亵数载;后被一倡藉老鸨收养,并教她琴棋书画、歌舞侍人,十三岁开始出客,渐得艳名。晏几道曾作《生查子》词写她的色容:“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
20岁不到,李师师便成为汴京名伎,是文人雅士、公子王孙竞相争夺的对象。在恩客的帮助下,她自赎身籍,在镇安坊买下了一座院子,雇了老鸨丫环护院,改建为汝来院。这汝来院的“汝来”二字,通“儒来”,文人大儒是常客;也通“如来”,佛门弟子亦有染。
政和五年(1115),宋徽宗闻得李师师艳名,也来此销金,并成为常客。镇安坊离皇宫围墙距离不过半里多,为了避免受太后管教、后妃吃醋、群臣谏止、坊间非议,宋徽宗竟然从皇宫挖了条地道,直通镇安坊。但其实这是掩耳盗铃之举,很快这事儿在大宋高档欢场,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此后,李师师艳名更甚,接客更少。
却说燕青来到汝来院敲门,开门的老鸨见是燕青,喜道:“燕公子来的正好,姑娘刚起不久,燕公子正好陪姑娘吃饭。”
燕青化名燕山,已经来此多次,燕青英俊善言,出手豪阔,汝来院里的老鸨丫鬟护院,人人爱他。
燕青扔过一袋银豆子道:“妈妈帮着分了去。”
那老鸨喜笑颜开,赶忙一边引着燕青入内院,一边叫道:“姑娘!燕公子来了!”
燕青上了二楼,看李师师时,别是一般风韵,但见: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姊。
燕青抱拳道:“小可见过师师姑娘。”
起床不久的李师师手支下颚,坐在桌旁,虽然梳妆已毕,眼神却依然朦胧。见燕青上楼来,也不起身,风情万种地扫了一眼燕青,嗔道:“前日刚与你结为姐弟,今日就忘了。”
燕青忙道:“小弟错了!见过姐姐。”
李师师道:“这还差不多,来,坐姐姐边上,一起用食。”
燕青也不客气,谢过后坐下与李师师闲聊用食。
燕青乃是浪子一枚,外形俊俏,资质风流,遍体花绣,善用弩箭,精通相扑,武艺高强,身手敏捷,聪明伶俐,而且多才多艺,吹弹唱舞、各路乡谈、诸行百艺,无有不精。有他陪着吃饭,李师师食欲大增,破例多吃了半碗饭,还叫燕青陪了几盏酒。
李师师道:“小乙哥诸般乐艺,酒边闲听,愿闻也好。”
燕青答道:“小弟颇学的些本事,怎敢在姐姐这般仙女般跟前卖弄?”
李师师笑道:“我便先吹一曲,教弟弟听!”
便唤丫环取箫来,锦袋内掣出那管凤箫。李师师接来,口中轻轻吹动,端的是穿云裂石之声。燕青听了,喝采不已。
李师师吹了一曲,递过箫来,与燕青道:“弟弟也吹一曲,与我听则个!”
燕青只得把出本事来,接过箫,便呜呜咽咽也吹一曲。李师师听了,不住声喝采,说道:“哥哥原来恁地吹的好箫!”
李师师取过阮来,拨个小小的曲儿,教燕青听,果然是玉佩齐鸣,黄莺对啭,余韵悠扬。
燕青拜谢道:“小弟也唱个曲儿,伏侍姐姐。”顿开咽喉便唱,端的是声清韵美,字正腔真,唱罢又拜。李师师执盏擎杯,亲与燕青回酒谢唱。口儿里悠悠放出些妖娆声嗽,来惹燕青;燕青早年在大名府也算是知名浪子,却也抵不过大宋第一妓的撩拨,只是低头夹腿,唯恐出丑。
又是数杯之后,李师师笑道:“闻知小乙哥好身纹绣,愿求一观如何?”
燕青笑道:“小弟贱体,虽有些花绣,怎敢在姐姐跟前揎衣**?”
李师师说道:“锦体社家子弟,那里去问揎衣**!”三回五次,定要讨看。
燕青只得背身站起,脱膊下来,露出健美身材。李师师结交的,除了皇帝,便是达官贵人,文人雅士,富豪巨商,公子哥们,如何接触过如此性感健美身躯?李师师十分大喜,站起身来,只把尖尖玉手,便摸燕青背上。
李师师情迷意乱,一面摸着燕青背上纹绣,一面道:“这纹绣,煞是好看;这身子,更是撩人。”说着把手伸向燕青胸前,整个人儿都快贴到燕青背上了。
待李师师的手向下摸到挺立的小燕青,燕青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来道:“姐姐摸了弟弟,让弟弟也来摸摸姐姐。”
两张嘴儿对了个“吕”字,燕青捧起李师师,便进了闺房、、、、、、
以下删去一百零八段,只以一首诗带过:“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连理枝头连理枝,独步风流第一科。”
这闺房内是如何情景,各位看官自可研磨。直过了约两个时辰,燕青和李师师方才罢休,二人躺在被中说话。
李师师一面摸着燕青的纹身,一面道:“今日方知好事之好,弟弟今后要常来,万不可忘了姐姐。”
燕青又轻对了个“吕”字道:“只要姐姐不嫌弃,小弟必常来。”
李师师道:“如今姐姐身子都给小乙哥了,你总该道明身份了吧。放心,姐姐一心扑在你身上,断不会害你。”
燕青停了片刻,道:“姐姐仙女般聪慧之人,想也瞒不过你。小弟不叫燕山,而叫燕青,乃是山东梁山泊山寨的头领。我梁山一众兄弟忠君报国,一心要招安,听闻道君皇帝常到姐姐这里,便来亲近姐姐。”
李师师怨道:“原来你是把我当作踏板去通官家啊!”
燕青忙道:“姐姐息怒,都是小弟的错!开始确是如此,如今便是实实在在地爱慕姐姐,只想与姐姐长相思守。”
李师师问道:“真话假话!”
燕青举手道:“燕青起誓:若师师姐姐愿意,燕青愿终身伺奉姐姐!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李师师叹道:“姐姐十三岁出客,如今已年近三十,从未有过真心相爱之人,直到见了你。梁山泊和林冲寨主我也听说过,民间
名声很好,只要你真心待我,我愿为你们梁山出力。只求你到时带我离开,一世相守。”
燕青道:“燕青乃是孤儿,愿把姐姐当最亲之人,永不离弃!”
两人说得情动,不免又是一番**。
夜色降临,两人还在床上你侬我侬的。忽然,老鸨推门而入禀道:“姑娘赶紧起身,官家要来了,打头的两个侍卫已经要出地道了。”
李师师翻身而起:“弟弟快起,你身手好,可以从窗口出去,翻上屋顶,爬到侧面,借那颗大树跃出院墙。千万小心!”
燕青道:“姐姐放心!”说罢穿戴整齐,按着李师师指的途径而去。
这厢里李师师毫不慌张,有条不紊地吩咐着老鸨丫环:“妈妈去缠着些那两个侍卫,小红把窗户全打开通风透气,绞二块热巾来给我擦身,再把我的香水拿来多喷些在我身上。小兰去厨房把那盘胡椒鱼汤端上来,多撒点胡椒粉,再端几盘小菜和半碗饭来摆上。”
李师师自己则飞快整理床铺,换了被褥,又在闺房内外仔细搜检了一遍。然后吩咐关上窗户,摆好火盆。这才施施然下了楼梯,进了一楼那间地道口的房间。
刚进房间,便见宋徽宗从地道口出来。李师师盈盈拜下:“见过官家。”
宋徽宗道:“师师免礼,朕来得急忙,不打搅吧?”
李师师忙道:“官家说笑了!官家来此,便是莫大的恩惠,如何能说打搅。”
宋徽宗一面随着李师师上楼,一面道:“朕是说扰了其他客人。”
李师师一面暗诽小心眼,一面回道:“自从官家来此,师师可不敢再接待其他客人。”
宋徽宗道:“那周邦彦呢?”
周邦彦是大晟府提举(皇家乐团团长),是李师师的常客。有一次,李师师正与周邦彦在房间里弹曲(qing)论词(ai),宋徽宗却突然来了,这可吓坏了周邦彦,跑是来不及了,又没燕青这高来低去的本事,只好躲在床底下。第二天周邦彦还写了一首词:“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为此,周邦彦挺得意,宋徽宗蛮吃醋。要不是李师师求情,宋徽宗定是要叫周邦彦吃排头的。
李师师飞了宋徽宗一眼,道:“官家休要乱想,周提举年过花甲,待我以后辈。每次来,无非就是谈诗论词,探讨乐理。奴家可不是随便的人!”
旁边老鸨也道:“是啊是啊!周提举来时,皆举止端正,一更便走。除此之外,姑娘从不留人夜谈。”
李师师和老鸨姑妄说之,宋徽宗姑妄听之。反正他无法将一位娼妓娶进宫,对李师师就不能要求太高了,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罢了。
李师师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即便有人要夜谈甚至留宿,奴家也绝不答应。”
宋徽宗刚坐下,闻言抬头道:“哦!现今能来汝来院的,该都有耳闻你的身后是朕。是谁这么胆大执着啊?”
毕竟李师师告诉宋徽宗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73回 徽宗关注高衙内,郓王请助高太尉
李师师轻笑道:“不过是一官宦子弟而已,官家不必放在心上。”
宋徽宗道:“朕确实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处置他,但须得知道是谁。”
李师师显得不情愿地道:“便是高太尉的公子高衙内,前些天午后来此,用过晚食还不想走,要赖在此处,好说歹说才走。前后有两三次如此。”
宋徽宗皱了皱眉头:“高卿领兵在外,这衙内有些放纵了。”
李师师道:“且不去管他,反正妾身也没少一根发丝。”
两人饮了几盏,宋徽宗便来动手动脚,想要欢好。李师师刚和燕青多番鏖战,担心宋徽宗看出什么或感觉出什么,于是便道:“今日身子不方便,不如给官家吹段箫曲。”说罢,取出箫来,一曲《梅花三弄》,云卷云舒,声透冬夜。
宋徽宗抚掌笑赞:“师师这一曲,可谓:琼落美人身如烟,吹断碧箫天似水。”
李师师轻笑:“官家谬赞了,妾身还能吹另一支箫。”说罢,滑身下去,到了徽宗身下,解开了徽宗衣裳。
宋徽宗在上饮酒,李师师在下吹箫。良久,宋徽宗一声怒吼,精华尽出。
深夜,宋徽宗回到宫内,感觉没有尽兴,于是又去了慕蓉贵妃那里。慕蓉贵妃使出浑身解数奉迎,自不必细说。
宋徽宗兴尽之后,与慕蓉贵妃闲话。不知怎地,说起了高俅在京东东路剿梁山,徽宗想起在李师师那里听到的高衙内事情,不由忿道:“高卿领兵在外,他领养的那个高衙内倒是日日流连风花雪夜,放纵得很。当初要不是他要强抢林冲妻子,又怎会有今日梁山这伙难以剿灭的匪寇!”
慕蓉贵妃借机道:“说起高衙内,东京城里谁人不知。臣妾前些日子省亲,倒也听说了些市井流言,与官家甚是不妥。”
宋徽宗问道:“何等流言?”
慕蓉贵妃道:“市井上有传,高衙内数次酒后狂言,说官家本领皆是他父亲所教,连治国方略什么的,都是高太尉教的,所以官家离不开高太尉。还有些更大逆不道的,妾身也觉荒唐,估摸着高衙内也不敢如此放肆,应该是市井传言时夸大的了。”
宋徽宗脸色大变,怒火中烧。隔了许久,才淡淡道:“高卿自幼与朕相得,断不会如此狂言。他那个螟蛉之子酒后胡言被夸大,倒是有可能,不必在意。”
宋徽宗说不必在意,实际上已经很在意了,肯定会教皇城司去打探的。慕蓉贵妃见好就收,岔开了话题。
腊月底,宋徽宗又来到了通真宫,与观主林灵素论道。林灵素一通法术忽悠后,透露了“天机”:说宋徽宗本是天上道君星主,周边有七大卫星环绕,现在林灵素已经找出了其
中四颗,分别时董贯蔡京林冲赵鼎,还有三颗仍需时间去发现。
宋徽宗沉吟道:“董贯蔡京乃是朝廷重臣;赵鼎这个谏议大夫近来渐露头角也不错;只是那林冲既是朕的卫星,为何还在梁山造反?”
林灵素道:“此间缘故贫道也不知。贫道连续数月,夜观天象,又曾随招安使去过梁山清风山,面见过林冲和宋江,基本可以确认,林冲便是那颗忠财星,也就是道君主星的七颗卫星之一。贫道在梁山时,曾听林冲对招安使分辨,说不想落草,是被逼上梁山的,还说梁山好汉不是造反,只是要个安身之地,将来要忠君报国。道君圣人问下那招安使陈宗善即知。”
说起“逼上梁山”,宋徽宗想起了始作俑者高俅。便问道:“那七颗卫星中,可有高俅?”
林灵素摇摇头道:“虽不知还有三颗卫星是谁,但高太尉肯定不是。星象上看,他与道君星主没有关系。”
高衙内的行径言语让宋徽宗很是不爽,现在又听林灵素如此说高俅,宋徽宗心中原本对高俅根深蒂固的亲近,有了一条裂缝。
回到宫中的宋徽宗,又被高俅恶心了一下。教坊司在宫中为徽宗和后妃们表演时,演出人数明显少于往年,也不甚精彩。宋徽宗一问,却是被高俅弄走了近百名歌儿舞女。宋徽宗更是恼火,干脆不看了,自己回御书房。
宋徽宗刚在御书房坐了一会儿,便有太监来报,说是宋徽宗的三子,郓王赵楷来了。
宋徽宗生育能力超强,此时已有儿子和女儿各三十来人,历史上后来(1127靖康二年)他被金兵掠去北国后,还生了好几个儿女,一生共有八十来个儿女。
宋徽宗的长子赵恒,早就被立为太子;但宋徽宗最宠爱的,却是三子赵楷。赵楷与父亲宋徽宗一样是个琴棋书画皆有所成的人,自小聪明伶俐,尤其喜欢绘画,深得徽宗宠爱。封魏国公,晋高密郡王、嘉王,成年后又破例授予太傅的尊号;重和元年(1118),赵楷被封郓王,官拜提举皇城司(似明代之锦衣卫),可以出入禁省。
赵楷最牛叉的事情是,他偷偷地参加了重和元年(1118)的科举,由于他文采的确非凡,竟一路披靡,进入了殿试。在殿试中发挥更是出色,夺得了头名状元。发榜后,赵楷将实情告诉了徽宗。徽宗高兴之余,怕天下士子说闲话,就把当年的第二名(榜眼)王昂提为状元,把赵楷降为榜眼。所以赵楷实际上可算做中国历史上身份最高的状元。
仗着徽宗宠爱,赵楷对皇位是很有想法的。
赵楷进了书房参拜后,宋徽宗便问:“高衙内那事查得如何?”
赵楷回道:“禀父皇,高衙内确实在酒宴
上说过那些不敬言语,而且不止一次,多人听到过。”
宋徽宗“哼!”了一声。
赵楷又道:“将林冲逼上梁山,也是高衙内和高太尉的手笔。高衙内看上了林冲妻子,相思成病。高太尉宠爱与他,便设计白虎堂害了林冲。”
宋徽宗问道:“林冲落草前如何?”
赵楷道:“林冲是承父入禁军,参加过与辽国战事,曾枪挑辽将,立了战功,回京后当了禁军教头。他虽然年轻,武功却是很好,平日里与同僚关系也好,与妻子甚是恩爱。”
宋徽宗以前宠信高俅,没把林冲看在眼里,也没把高俅谋害林冲当回事;但近来梁山渐强,高俅父子又屡让徽宗不爽,故而宋徽宗恨道:“此等纨绔子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毁我一员战将,树一难讨的反贼。”其实宋徽宗自己,登基前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所以才会和高俅臭味相投。
赵楷掌握着皇城司,却还嫌不够,一直想在军中发展势力,于是道:“父皇,高太尉麾下十数万大军在京东东路清剿梁山林冲,儿臣愿前往济州,助高太尉一臂之力。”
赵楷的实际意思是:高俅一人领军在外不妥,赵楷要去帮宋徽宗督军。
宋徽宗摇摇头:“高卿乃朕心腹,麾下节度使皆能征善战,必能剿平梁山,无需吾儿前往。”意思是高俅麾下节度使都是本皇的人,高俅本人也只能忠心与朕,不用担心。
赵楷还不死心,又道:“据皇城司的查探,朝廷拨给高太尉用于清剿梁山的军需军费,至少有一半落入高太尉等人的腰包。儿臣去了高太尉处,也能验证此事,还高太尉清白。”
宋徽宗眉头皱起,想到自己放慢了艮岳的建设进度,挤出军费给高俅,却被高俅贪墨,心中甚是不满。又思虑片刻,对赵楷道:“若是大军开拔之前,吾儿就在军中,便是无碍;如今半途而入,军中恐有疑虑,与清剿梁山不利。吾儿还是留在东京,军需军费多由东京发出,此间验证更妥。”
赵楷只得点头:“儿臣谨尊父之命!”
想着省下军费建艮岳,宋徽宗自言道:“大军长期在外,靡费多多。年后当催高卿速速清剿,早日得胜还军。”
赵楷附和道:“父皇所言极是,想那梁山就一贼巢,高太尉没能早早拿下,还要拖过今年,着实不该。”
高俅此番清剿梁山,其实已经败过二阵,但却瞒着徽宗,只说天气转冷,清剿不易,需要时间造船,朝中同党也替高俅遮掩。所以宋徽宗并未觉得梁山军有多强。
宋徽宗点头道:“便宜了林冲,在梁山最后过个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4回 三阮凿漏海鳅船,林冲三败高太尉
过了年就是重和二年(1119),宋朝的皇帝们,大多喜欢折腾年号,宋徽宗也不例外,在位十几年,已经用了五个年号。上一年本是政和八年,徽宗又折腾出重和年号,政和八年就成了重和元年。
梁山好汉们从正月十五开始,就秣马厉兵准备迎战,四个主力师不但全数满编,还有余额,总共也有近五万军兵。
高俅于禁军中,又调来二万军马,由心腹之将护驾将军丘岳和车骑将军周昂统领。这两个将军,深通武艺,闻名京师。如此加上原有兵马和新招调的水军,逾一十五万大军云集济州。
济州城里的高俅,督着船厂造了三百艘大小海湫船,招募到四山五岳水手人等,约有一万余人,先教一半去各船上学踏车,着一半学放弩箭。不过二十余日,战船演习已都完足了,高俅引众多节度使来看。高俅叫取京师原带来的歌儿舞女,都令上船作乐侍宴。一面教军健车船,演习飞走水面,船上笙箫谩品,歌舞悠扬,游翫终夕不散。当夜就船中宿歇。次日,又设席面饮酌,一连三日筵宴,不肯出战。
忽有人报道:“梁山泊贼人写一首诗,贴在济州城里土地庙前,有人揭得在此。”其诗写道:“帮闲得志一高俅,漫领三军水上游。便有海鳅船万只,俱来泊内一齐休。”
高太尉看了诗大怒,便要起军征剿,“若不杀尽贼寇,誓不回军!”
闻参谋谏道:“太尉暂息雷霆之怒。想此狂寇惧怕,特写恶言諕吓,不为大事。消停数日之间,拨定了水陆军马,那时征进未迟。目今初春二月,天气较往年和暖,此天子洪福,元帅虎威也。”
高俅听罢甚喜。遂入城中,商议拨军遣将。旱路上便调张开、王焕,同领大军,随行策应,直至梁山泊山前那条大路上守住厮杀。原来梁山泊自古四面八方,茫茫荡荡,都是芦苇烟水;近来只有山前这条大路,方才新筑的,旧不曾有。高太尉教调马军先进,截住这条路口。
其余闻参谋、丘岳、周昂、梅展、王文德、杨温、李从吉、长史王瑾、随行牙将、造船工匠、大小军校随从人等,都跟高太尉上船征进。
闻参谋谏道:“主帅只可监督马军,陆路进发,不可自登水路,亲领险地。”
高太尉道:“无伤!前番二次,皆不得其人,以致失陷了人马,折了许多船只。今番造得若干好船,我若不亲临监督,如何擒捉此寇?今次正要与贼人决一死战,汝不必多言!”
闻参谋再不敢开口,只得跟随高太尉上船。高俅拨三十只大海鳅船,与先锋丘岳、周昂、梅展管领,拨五十只小海鳅船开路,令杨温同长史王瑾管领。头船上立两面大红绣旗,上书十四个金字道:“搅海翻江冲巨浪,安邦定国灭洪妖。”中军船上,却是高太尉、闻参谋,引着歌儿舞女,自守中军队伍。向那三五十只大海鳅船上,摆开碧油幢、帅字旗、黄铖白旄、朱幡皁盖、中军器械。后面船
上,便令王文德、李从吉压阵。此是十一月中时。马军得令先行。先锋丘岳、周昂、梅展三个在头船上,首先进发,飞云卷雾,望梁山泊来。但见海鳅船:“前排箭洞,上列弩楼,冲波如蛟蜃之形,走水似鲲鲸之势。龙鳞密布,左右排二十四部绞车;鴈翅齐分,前后列一十八般军器。青布织成皁盖,紫竹制作遮洋。往来冲击似飞梭,展转交锋欺快马。”却不知梁山泊早就逼降了海鳅叶春,已知海湫船之关键所在。
当下官军三个先锋,催动船只,把小海鳅分在两边,当住小港;大海鳅船,望中进发。众军诸将,正如蟹眼鹤顶,只望前面奔窜,迤逦来到梁山泊深处。只见远远地早有一簇船来,每只船上,只有十四五人,身上都有衣甲,当中坐着一个头领。前面三只船上,插着三把白旗,旗上写道:“梁山泊阮氏三雄”,中间阮小二,左边阮小五,右边阮小七。远远地望见明晃晃都是戎装衣甲,却原来尽把金银箔纸糊成的。三个先锋见了,便叫前船上将火炮、火鎗、火箭,一齐打放。那三阮全然不惧,料着船近,鎗箭射得着时,发声喊,齐跳下水里去了。丘岳等夺得三只空船。又行不过三里来水面,见三只快船,抢风摇来。头只船上,只见十数个人,都把青黛黄丹,土朱泥粉,抹在身上,头上披着发,口中打着胡哨,飞也似来。两边两只船上,都只五七个人,搽红画绿不等。中央是“玉旛竿”孟康,左边是“出洞蛟”童威,右边是“翻江蜃”童猛。这里先锋丘岳,又叫打放火器,只见对面发声喊,都弃了船,一齐跳下水里去了。又捉得三只空船。再行不得三里多路,又见水面上三只中等船来。每船上四把橹,八个人摇动,十余个小喽啰,打着一面红旗,簇拥着一个头领坐在船头上,旗上写“水军头领,混江龙,李俊。”左边这只船上,坐着这个头领,手掿铁鎗,打着一面绿旗,上写道“水军头领‘船火儿’张横”。右边那只船上,立着那个好汉,上面不穿衣服,下腿赤着双脚,腰间插着几个铁凿,手中挽个铜锤,打着一面皁旗,银字上书“头领‘浪里白条’张顺”。乘着船,高声说道:“承谢送船到泊。”三个先锋听了,喝教:“放箭!”弓弩响时,对面三只船上众好汉都翻筋斗跳下水里去了。此是暮冬天气,官军船上,招来的水手军士,那里敢下水去?
正犹预间,只听得梁山泊顶上,号炮连珠价响,只见四分五落,芦苇丛中,钻出千百只小船来,水面如飞蝗一般。每只船上,只三五个人,船舱中竟不知有何物。大海鳅船要撞时,又撞不得。水车正要踏动时,前面水底下都填塞定了,车辐板竟踏不动。弩楼上放箭时,小船上人,一个个自顶片板遮护。看看逼将拢来,一个把铙钩搭住了舵,一个把板刀便砍那踏车的军士。早有五六十个爬上先锋船来。官军急要退时,后面又塞定了,急切退不得。前船正混战间,后船又大叫起来。高太尉和闻参谋在中军船上,听得大乱,急要上岸,只听得芦苇中金鼓
大振,舱内军士一齐喊道:“船底漏了。”滚滚走入水来。前船后船,尽皆都漏,看看沉下去。四下小船,如蚂蚁相似,望大船边来。
高太尉新船,缘何得漏?却原来被梁山俘虏的海鳅叶春,早降了梁山,将海湫船底最吃漏的关键位置告诉了梁山水军,因此被允了聚义厅一个座位。三阮引领一班儿高手水军,都把锤凿在船底下凿透船底,四下里滚入水来。
高太尉爬去舵楼上,叫后船救应,只见一个人从水底下钻将起来,便跳上舵楼来,口里说道:“太尉,李俊来救你性命。”高俅看时,却不认得。混江龙李俊近前,便一手揪住高太尉巾帻,一手提住腰间束带,喝一声:“下去!”把高太尉扑通地丢下水里去。堪嗟赫赫中军帅,翻作淹淹水底人!只见旁边两只小船,飞来救应,拖起太尉上船去。那个人便是“浪里白条”张顺,水里拿人,浑如瓮中捉鳖,手到拈来。
前船丘岳见阵势大乱,急寻脱身之计,只见傍边水手丛中,走出一个水军来。丘岳不曾提防,被他赶上,只一刀,把丘岳砍下船去,那个便是梁山泊圣水将单廷珪。周昂、梅展见杀了先锋丘岳,两人奔来杀单廷珪。水军丛中,连抢出四个小头领来:一个是跳涧虎陈达,一个是白花蛇杨春,一个是病大虫薛永,一个是打虎将李忠,一发从后面杀来。周昂见不是头,便跳下水去逃命,不想水底下已有阮小五在彼,又吃拿了。薛永将梅展一鎗,搠着腿股,跌下舱里去。众节度使便有三头六臂,到此也施展不得。
梁山泊各路军马,已自各分水陆进攻。林冲掌水路,鲁智深掌旱路。休说水路全胜,且说鲁智深引领诸将军马,从山前大路,杀将出来,正与先锋张开、王焕马头相迎。
张开见了,当先出马,高声大骂:“反贼,认得俺么?”
岳飞总算等到官军来攻,可以出战,早就按捺不住,也不言语,只是挺鎗跃马,直奔张开,张开也轮动大刀,纵马来敌。两将就山前大路上交锋,斗不到二十余合,未见胜败。只听得后队马军,发起喊来。原来梁山泊大队军马,都埋伏在山前两下大林丛中,一声喊起,四面杀将出来。东南关胜、索超,西北呼延灼、杨志,众多英雄,四路齐到。张开一时心慌,被岳飞一枪扎死;王焕那里拦当得住,杀开条路,逃入济州城中,扎住军马,打听消息。
再说林冲掌水路,捉了高太尉,叫梁山军高呼:“高俅被捉,投降免死!”,一众官军士气全无,兵败如山倒,只是四散逃命。
中军大海鳅船上闻参谋等,并歌儿舞女,一应部从,尽掳过船。鸣金收军,解投大寨。林冲、鲁智深、柴进、晁盖等都在忠义堂上,见李俊张顺水渌渌地解到高俅。
水浒原著中宋江面对被俘的高俅,诚惶诚恐、卑躬屈膝、纳头便拜、只求招安,实在是丢人现眼下贱无比。却不知此番林冲如何对待高俅,且听下回分解。
第75回 林冲夫妻复仇,高俅父子归西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林冲见了高俅,心底深处火起,命道:“先打四十杀威棒,关入军牢,日后再斩!”
杨雄带着几个牢子上来,放翻了高俅,扒下裤子就开打。
高俅起初还一脸倨傲,以为梁山不敢拿他如何;开始挨打后就威胁梁山如何如何;打了不到十下,便开始求饶,直至痛哭流涕哀求放过。四十下打完,痛昏过去的高俅像死狗一般被拖了下去。
林冲说了句:“给他疗伤,莫叫他死早了。”便转过头去审看战果了。
不多时,只见纷纷解上人来:除开李俊张顺解来的高俅,阮小五解上周昂;朱仝雷横解上王文德;石秀和黄安解上杨温;韩世忠解上李从吉;陈达、杨春、李忠、薛永解上梅展;单廷珪解献丘岳首级;岳飞解献张开首级;李云、焦挺、韩伯龙解献王瑾首级;解珍、解宝掳捉闻参谋并歌儿舞女,一应部从,解将到来,单单只走了王焕。
曹正心细,审了和高俅一起被俘的几个亲丁,找出了当年扮演贱卖祖传宝刀贫汉的富全,以及将林冲诳入白虎堂的二个承局,送到林冲跟前。这三个高俅父子的狗腿子跪倒磕头求饶,只说是高太尉所令,自己是无奈才去骗林冲的。林冲懒得听仨货扯淡,一人一刀送他们归了西。
十五万官军,死了二三万,被俘五六万,剩下的多半逃散,少半逃进济州城附了王焕。三百海湫船中,还有近百艘未沉,自然是梁山的战利品,另外还有战马七千多匹,军械军需不计其数。
连同前番抓的官军将领,梁山上关着车骑将军周昂,高俅的参谋闻焕章,还有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京北弘农节度使王文德、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共五个节度使。这些节度使职位高岁数大,牵扯关系复杂,林冲无意邀他们入伙,若放了也可结个善缘今后或许用得上。
但高俅亲信是放不得的,高俅都要杀,留着他亲信作甚?林冲下令先将周昂斩首,要斩闻焕章的时候,闻焕章哭求饶命,急病乱投医,说自己和上次的招安使宿元景宿太尉是好友。
闻焕章不说还好,一说和宿元景的关系,一众梁山好汉更是愤恨。当初就是宿元景使坏,使宋江能在东平城外偷袭梁山军,令梁山军大败,还差点毒箭射杀晁盖。于是闻焕章死前多遭了好些罪。
剩下那五个俘虏的节度使中,京北弘农节度使王文德是依附高俅最紧的,被斩首;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为显忠义气节,对林冲释放的善意不理不睬,林冲便也成全了他,叫他与王文德作伴去了。
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这三位与林冲交流不错,表示要向朝廷转达梁山的委屈和忠义,为梁山招安出力;并保证若梁山招安,今后要守望相助。
林冲知道他们人在屋檐下,说的话的水分很大,但至少结个善缘不是?便好生款待了韩存保、杨温、李从吉三位节度使,还了他们的马匹军器、亲
兵细软,礼送下梁山。
俘虏的五万人,选了一万多年轻无劣迹,又愿意加入的,补充进梁山军;加上招收附近兵源,将梁山军四个师扩充为四个军,每个军暂时只有三个不满编的师,加上水军,梁山共有七万多军兵。其余三万多俘虏,看押劳作。
忙过几日,林冲便教杀牛宰马,大设筵宴庆贺三败高俅。酒过数巡,林冲叫将高俅押解上来。
在牢中被折磨数日的高俅,早就没了开始的倨傲,对林冲求道:“当初犬子得罪寨主,罪该万死!若寨主放我回京,当将其逐出高家,送来梁山与寨主出气。”
林冲哈哈大笑:“多谢高太尉盛情,只是高衙内已无需太尉处置,他自来梁山服罪了。”说罢一挥手,拼命三郎石秀押着高衙内进了聚义厅。原来石秀和乐和在东京,借着正月十五元宵灯会的混乱,将高衙内劫出东京城,送来了梁山。
高俅父子在梁山相聚,可谓悲情满满。被绑在柱子上的高俅,亲眼看着高衙内被阮小七史进刘唐等几个粗莽之辈,割耳朵的割耳朵,斩手指的斩手指;最夸张促狭的是前杀猪匠曹正,竟然将高衙内的丁丁切了下来,叫来一只狗吃了下去。高衙内惨叫了小半个时辰,才呜呼哀哉。
此时高俅也顾不上儿子了,只对林冲等哀求道:“若是义士肯饶过高俅性命,便好全家于天子前保奏义士,定来招安,国家重用。若更翻变,天所不盖,地所不载,死于鎗箭之下!”
柴进笑道:“我等要招安,也自有途径。不敢劳烦太尉。”
林冲举起酒樽,眼含热泪起身道:“众位兄弟,林冲蒙兄弟们拥戴相助,方有梁山兴旺,方有机会捉得灭家仇人,手刃寇敌。林冲拜谢了!”说罢一饮而尽,深深鞠躬。
众人也忙起身还礼,恭贺寨主大仇得报。
林冲又道:“筵宴便到此吧,众兄弟请回去歇息。我要在此慢慢泡制这厮,为林冲夫妇报仇雪恨。”此时林冲所说的“林冲”,当是“前”林冲。
往日的林冲,在众兄弟眼中,总是胸有成竹从容自信,今日却显得相当情绪化。大家念起他被高俅害得家破人亡,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也都理解。
鲁智深见林冲一脸悲恨,知他想起了林娘子。便叫过曹正焦挺,让他们将高俅绑好了,并带警卫在门外守着。然后拍了拍林冲的肩膀:“嫂嫂已去多年,人死不能复生,兄弟莫要太过伤悲了。”
鲁智深说罢,来到高俅身前道:“你这厮祸国殃民不说,当初叫洒家在大相国寺呆不下去,还害死了张三兄弟。洒家就为张三兄弟赏你一拳吧!”说罢,碗口大的拳头砸在高俅脸上,高俅顿时一脸血污,喷出了几颗牙齿。
鲁智深摇了摇头道:“真不经打。”出门而去。
柴进走上前来道:“你的叔伯兄弟高廉,依仗你的权势,谋夺我叔父柴皇城的家产,害死我叔父;又将我打入大牢,害我破家。我就赏你一刀吧!”说罢一刀捅入高俅大腿,还搅了一下才拔出来。
王进上来,先叫人把高俅腿上包扎了一下,说别让他流血过多死太快了。然后一棍子打断了高俅的另一条腿道:“你公报私仇要害我,我就还你这一棒。”
孙佛儿孙定过来道:“我一心秉公办案,得罪了你儿子。你害我被逐出开封府不说,你儿还要害我全家。你父子真是祸国殃民罪该万死!”说罢也扎了高俅手上一刀。
杨志近前道:“想当初俺一心报国,你却将俺罢黜不用,真乃是有眼无珠,留着眼睛作甚?”说罢,一刀挖出了高俅一只眼。
高俅痛楚嚎叫,只恨自己没有昏死过去。
一众兄弟们纷纷离去,路过高俅时,有的踹一脚;有的给二拳;有的吐口痰;有的骂几句。最后聚义厅里,只剩林冲和半死不活的高俅。
林冲拖过一把交椅,坐在高俅身前,也不理睬高俅时骂时哀求,只是脑中回溯水浒原著中林冲夫妻的悲惨命运。
一对甜甜蜜蜜的小夫妻,被高俅父子害得家破人亡;美丽贤良的妻子自缢身亡;一心委曲求全混体制为国效力的林冲,被体制踢出,不得不上山落草。这样的体制有什么可留念的?
水浒里的林冲,就是多数中国人的写照。谨小慎微,逆来顺受,体制为上,委曲求全。即便被污被整被黥刺被发配流放,却总做着忍辱负重回到体制中的zg梦。被逼上梁山后,好不容易高俅被抓到眼前,林冲却在宋江的“大义”压迫之下,眼睁睁地看着不共戴天的破家仇人被释放,施施然而去。宋江被招安后,梁山好汉成了赵宋鹰犬,北征南战,多数不得好死。林冲病留杭州六和塔,郁郁而终。
一身好本领,依旧无法阻止爱妻横死,自己被黥刺发配,仇人在眼前却不得报之,可谓家破人屈。林冲的一生,是怀才不遇的一生,是不幸的一生,是压抑的一生,是憋屈的一生,是窝囊的一生,是留下无数遗憾和不甘的一生。
想到这里,林冲抬眼看向绑在柱上的高俅,心中突然一阵莫名悸动,不由自主站起身来。莫非是这身体原主的残留意识在起作用?
林冲缓缓道:“真想不通林冲他怎么能按下这深仇大恨,放过你这破家仇敌。难道真是被宋江的江湖义气制服了?还是对朝廷依旧抱有幻想?或者就是寡情薄义?”
高俅还在哀求饶命,林冲摇摇头:“今日我必为林冲夫妻报仇雪恨,先给你一刀,为林冲的岳父张教头报仇。”说罢,一刀扎在高俅肚腹。
刺痛令高俅突然清醒:“你不是林冲?”
林冲回道:“你若不死,我是林冲,林冲是我;你若死了,我非林冲,林冲非我。”
这句回答令高俅刚清醒的头脑又混沌了。林冲也不再多言,一刀刺入高俅心脏,解脱了高俅的痛苦和疑惑。
林冲忽然觉得心中通明,脑子里好像有什么阻隔去了。林冲心想,这大概是原主最后的一点念想去了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6回 聚义厅石碣天文,梁山泊英雄定位
三败高俅,缴获无数,梁山一片欢庆。喜上加喜的是,梁山在三月初,搞了个集体婚礼,林冲、卢俊义、武松、阮小七等十几个头领,一起娶妻。其中林冲娶的是扈三娘,武松娶的是程金莲。
政和八年(1118)七月,梁山排了一次位,当时共有88位头领。过去的半年多光景,攻破曾头市得了史文恭、段景住、郁保四;刘唐从东京救来了原郓城县令时文彬;攻破东昌府得了张清、龚旺、丁得孙、皇甫端;攻破东平府,收降了宋江手下十一人,花荣、朱仝、雷横、杨林、李忠、周通、张横、张顺、李俊、童威、童猛;开封府孔目孙定自东京来投;三败高俅得了造船的叶春,合计21人。计点梁山大小头领,已共有109员,到了排排坐吃果果的时候了。
林冲与鲁智深等商议妥当,请公孙胜作法,搞了个罗天大醮,说是要超度为梁山战死的军兵,报答天地神明眷佑之恩,祈保众弟兄身心安乐。
自重和二年(1119)三月十五起,做七昼夜道法,聚义厅前扎缚三层高台,供奉九尊道仙圣像,便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玉皇大帝,伏羲,女娲,黄帝,炎帝,李耳(老子,人道天尊)。公孙胜亲领樊瑞等,拢共是四十九员道士。是日天和气朗,月白风清,林冲为首,鲁智深等众头领为次拈香。公孙胜作高功,主行斋事,关发一应文书符命,不在话羽。当日醮筵,但见:
香腾瑞霭,花簇锦屏,一千条画烛流光,数百盏银灯散彩。对对高张羽盖,重重密布幢旛。风清三界步虚声,月冷九天垂摆瀣。金钟撞处,高功表进奏虚皇;玉佩鸣时,都讲登坛朝玉帝。绛绡衣星辰灿烂,芙蓉冠金碧衮加。监坛神将狰狞,直日功曹勇猛。道士齐宣宝忏,上瑶台酌水献花;真人密诵灵章,按法剑踏罡布斗。青龙隐隐来黄道,白鹤翩翩下紫宸。
当日公孙胜领樊瑞等四十八员道众,都在聚义厅前做醮,每日三朝,至第七日满散。林冲说要求上天报应,特教公孙胜专拜青词,奏闻天帝,每日三朝。却好至第七日夜里三更时分,公孙胜在醮坛第一层,樊瑞等众道士在第二层,林冲等众头领在第三层,众小头目并将校都在坛下。众皆恳求上苍,务要拜求报应。是夜三更时候,只听得天上一声响,如裂帛相似,正是西北干方天门上。众人看时,直竖金盘,两头尖,中间阔,又唤做“天门开”,又唤做“天眼开”。里面毫光射人眼目,霞彩缭绕,从中间卷出一块火来,如栲栳之形,直滚下醮坛来。那团火遶坛滚了一遭,竟钻入正南地下去了。此时天眼已合,众道士下坛来。林冲随即叫人将铁锹锄头掘开泥土,根寻火块。那地下掘不到三尺深浅,只见一个石碣,上面乃是龙章凤篆蝌蚪之书,人皆不识。
众道士内有一人姓何,法讳玄通,对林冲等说道:“小道家间祖上留下一册文书,专能辨验天书,那上面自古都是蝌蚪文字,又称甲骨文,以此贫道善能辨认,译将出来,便知端的。”
林冲便叫捧过石碣,教何道士看了,良久说道:“此石都是义士大名镌在上面。侧首一边是‘替天行道’四字,一边是‘除恶安良’四字;顶上皆有星辰南北一斗;下面却是尊号。若不见责,当以从头一一敷宣。”
林冲道:“幸得高士指迷,缘分不浅,教蒙见教,实感大德。唯恐上天见责之言,请勿藏匿,万至尽情剖露,休遗片言。”便唤过“圣手书生”萧让,用黄纸誊写。
何道士乃言前面有天书三十六行,皆是天罡星;背后也有天书七十二行,皆是地煞星,下面注着众义士的姓名。观看良久,教萧让从头至后,尽数抄誊。
石碣前面,正上一行,书着二句偈言:天罡地煞聚兄弟,赤胆忠心随元首。
正上第二行书:元首星豹子头林冲
此行之下,书:梁山泊天罡星三十六员:
天孤星花和尚鲁智深 天贵星小旋风柴进 天缺星托塔天王晁盖 天机星智多星吴用
天正星十八般王进 天闲星入云龙公孙胜 天刚星玉麒麟卢俊义 天
澹星刚忠简胡铨
天剑星立地太岁阮小二 天施星活地图许贯忠 天勇星大刀关胜 天罪星短命二郎阮小五
天暗星青面兽杨志 天败星活阎罗阮小七 天伤星铁锤武松 天威星双鞭呼延灼
天佑星金枪手徐宁 天捷星没羽箭张清 天谤星病尉迟孙立 天煞星镇三山黄信
天微星九纹龙史进 天空星急先锋索超 天英星小李广花荣 天顾星易安居士李清照
天怪星铁棒栾廷玉 天雄星万人敌韩世忠 天冤星赛鲲鹏岳飞 天厌星神枪史文恭
天琴星琴中客时文彬 天智星神机军师朱武 天囚星旱地忽律朱贵 天异星赤发鬼刘唐
天寿星混江龙李俊 天富星扑天雕李应 天损星浪里白条张顺 天巧星浪子燕青
石碣背面,书:地煞星七十二员:
地慧星拚命三郎石秀 地暴星两头蛇解珍 地哭星双尾蝎解宝 地轴星轰天雷雷振
地灵星神医安道全 地会星神算子蒋敬 地正星铁面孔目裴宣 地孤星金钱豹子汤隆
地猛星神火将魏定国 地阔星摩云金翅欧鹏 地奇星圣水将单廷珪 地佐星小温侯吕方
地佑星赛仁贵郭盛 地文星圣手书生萧让 地杰星丑郡马宣赞 地雄星井木犴郝思文
地慧星一丈青扈三娘 地威星百胜将韩滔 地英星天目将彭圯 地妖星摸着天杜迁
地魔星云里金刚宋万 地然星混世魔王樊瑞 地满星玉幡竿孟康 地兽星紫髯伯皇甫端
地莽星黑面虎牛皋 地保星梁小哥梁兴 地狠星杨一撞杨再兴 地漏星鬼见愁黄安
地明星枪中枪张宪 地正星孙佛儿孙定 地器星多面手黄群 地微星飞天虎扈成
地牢星病关索杨雄 地满星美髯公朱仝 地平星船火儿张横 地退星插翅虎雷横
地捷星花项虎龚旺 地速星中箭虎丁得孙 地周星跳涧虎陈达 地隐星白花蛇杨春
地稽星操刀鬼曹正 地理星九尾龟陶宗旺 地阖星火眼狻猊邓飞 地明星铁笛仙马麟
地乐星铁叫子乐和 地巧星玉臂匠金大坚 地遂星通臂猿侯健 地僻星打虎将李忠
地幽星病大虫薛永 地短星出林龙邹渊 地角星独角龙邹润 地劣星活闪婆王定六
地贼星鼓上蚤时迁 地全星鬼脸儿杜兴 地伏星金眼彪施恩 地察星青眼虎李云
地藏星笑面虎朱富 地暗星锦豹子杨林 地恶星没面目焦挺 地数星小尉迟孙新
地阴星母大虫顾大嫂 地狗星金毛犬段景住 地进星出洞蛟童威 地退星翻江蜃童猛
地空星小霸王周通 地健星险道神郁保四 地耗星白日鼠白胜 地鼓星甲须眉梁红玉
地航星海鳅叶春 地屈星棍无双韩伯龙 地痞星青草蛇李四
地尾星巧手李小二
当时何道士辩验天书,萧让写录出来后。何道士忽然向林冲俯伏叩首道:“贫道失敬了!原来林寨主乃是上天元首星下凡,众位义士也皆是天罡地煞,先后下凡汇聚梁山,共随元首。”
公孙胜道:“无量天尊!我梁山兄弟上应星宿,下行天道。当同心同德,跟随元首共创大业。”
众人面上俱惊讶不已。林冲与众头领道:“不想林冲原来上应星魁,众多弟兄也原来都是一会之人。上天显应,合当聚义。今已数足,上苍分定位数为大小一等天罡地煞星辰,都已分定次序,众头领各守其位,各休争执,不可逆了天言。”
众人皆道:“天地之意,物理数定,谁敢违拗?愿随哥哥!永无二心!”
林冲便叫取黄金五十两,酬谢何道士。其余道众收得经资,收拾醮器,四散下山去了。
众位看官当知,此罗天大醮与石碣显字,皆是林冲与公孙胜、鲁智深、柴进、晁盖、吴用等策划的,为的是一来增强梁山凝聚力,二来避免座位争执不和。那天火乃是梁山火药火器之功;那石碣便是事先埋好的;何道士自然是托。其实有精明的头领猜到些缘由,不过也觉得如此甚好,自不去深究。
这个石碣排名,与水浒原著的排名有相当的不同。
首先,少了22个原著中的头领,以宋江及其亲信为主,宋江、李逵、戴宗、秦明、穆弘、穆春、宋清、燕顺、王英、郑天寿、鲍旭、项充、李衮、孔明、孔亮、石勇、李立、张青、孙二娘、董平、蔡福、蔡庆。除蔡福蔡庆回乡之外,其他皆已送命。
其次,因将林冲突出108人之外,新增了23人。包括晁盖、王进、许贯中、栾廷玉、史文恭、时文彬、黄安、孙定、扈成、叶春、韩伯龙、李四、李小二;以及胡铨、李清照、韩世忠、岳飞、牛皋、梁兴、杨再兴、张宪、梁红玉;还有黄群。其中前面晁盖王进等13人皆是水浒原著中的人物;中间胡铨李清照等9人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只有最后一位黄群是新虚构人物。
再者,调整了座次,鲁智深、柴进、阮氏三雄、孙立、黄信、朱武、朱贵等向前;原著中的宋江亲信向后;其他的也有一些,按照对梁山贡献、能力特别是非武功能力、上梁山早晚、与林冲亲疏等因素,做了调整。
第二天,林冲焚一炉香,鸣鼓聚众,都到聚义厅上。
林冲对众兄弟言道:“我与一百单八位兄弟,上应星宿,下行天道。今后必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为兄弟们搏出好前程。望兄弟们勿嫌林冲才薄无能,鼎立相助。”
众人皆道:“自当追随哥哥!”
林冲又道:“我等兄弟共聚梁山,乃是天大的缘分。但我梁山要发展壮大,除了此间兄弟们,还需要高人良将加盟。还望众兄弟勿要画地为牢,排斥新人。今后我梁山控制范围会更大,军兵会更多,需要不断的新人加入才能应对。”
众人自然应承。
林冲再道:“我等既是天罡地曜相会,必须对天盟誓,各无异心,死生相托,患难相扶,一同替天行道,除恶安良。”众皆大喜。
各人拈香已罢,一齐跪在堂上,林冲为首誓曰:“林冲荷天地之盖载,感日月之照临,与一百零八位弟兄聚于梁山,结英雄于水泊,上符天数,下合人心。自今已后,若是各人存心不仁,削绝大义,万望天地行诛,神人共戮,万世不得人身,亿载永沉末劫。但愿共存忠义于心,同着功勋于国。替天行道,除恶安良。神天鉴察,报应昭彰。”誓毕,众皆同声共愿,但愿生生相会,世世相逢,永无断阻。当日歃血誓盟,尽醉方散。
林冲令在梁山设立阵亡将士陵园和纪念碑,又建了祭奠道观,收祭所有林冲掌梁山后阵亡的梁山弟兄。
林冲便于梁山泊设六关、四旱寨、四水寨,安排头领管领;又向梁山泊周边控制区派流官管理;再向东京济州等处派出大批探子卧底,准备迎接朝廷的再次征剿。
欲知朝廷要派谁再来征剿,且听下回分解。
第77回 宋徽宗无奈梁山,童枢密欲剿林冲
高俅大败的信息传到东京,朝廷一片大乱。之前曾上述建议招安的御史大夫崔靖,再次上书建议招安,并指高俅贪污军费,剿匪不力。
朝堂上因此吵作一团,赵鼎等数人支持崔靖;少宰(右丞相)王黼和殿前太尉宿元景等多数官员皆反对,王黼善于巧言献媚,刚刚幸进少宰,他揣摩徽宗心态,感觉徽宗要面子不想这么招安梁山,宿元景则是因为上次招安摆了梁山一道,已和梁山结下仇怨。
朝廷其他官员则多数还是没把梁山放在眼里,觉得高俅靠蹴鞠得宠徽宗,没有能力,才会败给梁山,不少人还上书要追究高俅统帅不力、延误战机、贪污军需、损兵折将的罪过。众臣多认为,只要任用合适统帅,剿灭梁山不难。比较奇怪的是蔡京,基本不表态。
徽宗便让众臣推荐领军统帅,这下吵得更欢了,一帮人推出了十几个候选人,自高俅军败身死后,一直吵到了三月中旬,直到童贯从西北大胜而归。
童贯体貌魁梧,穿戴讲究,腮下生有胡须,皮骨坚硬如铁,不像寻常宦官。不看身体有气概,却是“性巧媚”,他也是靠投宋徽宗文青爱好而幸进的,他为宋徽宗收罗了许多奇珍异宝文玩字画,还有江南民怨之源-花石纲,砖致社会官员只对上尽心尽责,这是通例。
童贯监军青塘,立了战功,之后在北宋军界步步高升,成为中国历史上的一位奇葩太监。后来徽宗命他为西北监军,领枢密院事,掌兵权十几年。童贯主持西北对西夏战事,依托宋朝之庞大财力,自政和四年(1114)起,与西夏争夺横山要地,步步推进,到重和二年(1119)初,终于将西夏军队基本赶出横山,彻底控制了横山,令大宋对西夏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态势。
童贯得胜回京,令宋徽宗暂时忘记了梁山,庆贺得意了数日。之后便与童贯商议梁山之事。童贯大胜西夏,正觉天下无敌,如何会将梁山放在眼里。只对宋徽宗道:“官家勿恼,微臣回京后几日,已经弄清了高太尉和前数次征讨失利的缘故。”
宋徽宗问道:“是何缘故,令官军损兵折将,还折了高卿。”宋徽宗原本是很宠信高球的,近来梁山通过不同渠道运作,李师师说高衙内企图非礼;慕蓉贵妃传高衙内狂言;御史崔靖指责高俅贪污无能,等等,都有梁山在幕后的运作,使得宋徽宗对高家父子越来越腻味,此番即便知道高俅父子为梁山所杀,宋徽宗却也没有太多悲恨,他更恼怒的是,梁山越剿越强,隐隐已成大患。
童贯道:“其一,官军缺乏实战经验,尤其是禁军,顺风时还能有点样子,一旦不利往往会崩溃。其二,指挥不当。梁山颇有武功高强之头领,与之单挑往往官军吃亏;梁山水军很强且熟悉梁山泊,官军进了梁山泊水上,就是弃长用短。”
宋徽宗道:“卿家能应对这二点?”
童贯点头道:“微臣请调西军马军五万,此乃与西夏常年征战的精锐;再调各军州强兵,加上高太尉败北后留在济州的兵丁,当有二十万余。尽量避免与梁山单挑斗将,也不进梁山泊水域。就如同微臣横山之战击败西夏一般,步步为营不求速胜,从梁山东北之山前大路攻击,
必可全功。”
宋徽宗心喜道:“善!就依爱卿所言,调集军马,一举荡平梁山!”
童贯要征梁山,很快传遍了朝廷内外,宋徽宗三子,提举皇城司的赵楷,便来找宋徽宗,要求入童贯军中。
赵楷乃是宋徽宗最喜爱的儿子,起初宋徽宗有些舍不得。
赵楷就道:“父皇,董相公既可击败西夏,剿灭梁山草寇当手到擒来,儿臣去军中当可无碍。此番董相公出军所带之军,已是我大宋可战精兵大部,儿臣跟着也可帮父皇看着些。且我大宋通常是文臣领军内侍监军,董相公出身内侍领军,再派内侍监军似有不妥,不如儿臣去做监军。”
宋徽宗沉吟不语。
赵楷要跟着童贯,自有其小心思,一则要立些战功扩大影响;二则要结交军中将领。以便将来和大哥赵恒,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历史上的宋钦宗,争夺皇位。
赵楷跪下叩头:“儿臣恳求父皇,让儿臣前去军中,为父皇分忧。”
宋徽宗思前想后,应了下来:“吾儿去军中,不得干预军事,不可身处险境。”
赵楷自然应承。宋徽宗又将自己的一匹爱马,叫乌龙马,赐给了赵楷。
天子随即降下圣旨,赐与金印兵符,拜东厅枢密使童贯为大元帅,任从各处选调军马,前去剿捕梁山泊贼寇,择日出师起行。正是:登坛攘臂称元帅,败阵攒眉似小儿。
枢密使童贯受了天子统军大元帅之职,径到枢密院中,便发调兵符验,调西军精锐马军五万;要拨东京管下八路军州各起军一万,就差本处兵马都监统率;又于京师御林军内选点二万,守护中军,徽宗另遣御林军精锐一万,专护三皇子赵楷。枢密院下一应事务,尽委副枢密使掌管。御营中选两员良将,为左羽右翼。号令已定,不旬日间,诸事完备。宋徽宗又遣宿元景宿太尉为参议,随军出征。
那西军五万,由姚平仲、折彦质、刘光世领军。
那八路军马乃是:睢州兵马都监叚鹏举、郑州兵马都监陈翥、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许州兵马都监李明、邓州兵马都监王义、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嵩州兵马都监周信,共计八万。
御营中选良将三员为中军,御前飞龙大将酆美和御前飞虎大将毕胜,还有飞彪大将张彪领军专护赵楷,中军共三万。
另外,跟着高俅剿梁山败北的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还有被梁山俘虏又放回的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领着五万余残兵败将,困守济州城。
官军共是二十一万余人,号称三十万大军,童贯为帅,赵楷为监军,于重和二年(1119)春,来犯梁山。
童贯掌握中军为主帅,号令大小三军齐备,武库拨降军器,选定吉日出师,朝廷着仰中书省一面赏军。且说童贯已领众将,次日先驱军马出城,然后拜辞天子,飞身上马,出这新曹门,来五里短亭,杨戬杨太尉等朝廷众官,先在那里等候送行。杨戬也是个太监,他和童贯两人,乃是宋徽宗最宠信的两个太监,也是北宋末年,权势最大的两个太监。
杨太尉执盏
与童贯道:“枢相素读兵书,深知韬略,剿擒此寇,易如反掌。争奈此贼潜伏水泊,地利未便。枢相到彼,必有良策。”
童贯道:“下官到彼,见机而作,自有法度。”
众人拜别,大小三军,一齐进发,各随队伍,甚是严整。前军西军五万,先锋总领行军;后军二队,合后将军监督;左右六路军马,羽翼旗牌催督;童贯镇握中军,总统马,步御林军三万,都是御营选拣的人。童贯执鞭,指点军兵进发。怎见得军容整肃,但见:
兵分十队,旗列五方。绿沉鎗、点钢鎗、鸦角鎗,布遍野光芒;青龙刀、偃月刀、雁翎刀,生满天杀气。雀画弓、铁胎弓、宝雕弓,对插飞鱼袋内;射虎箭、狼牙箭、柳叶箭,齐攒狮子壶中。桦车弩、漆抹弩、脚登弩,排满前军;开山斧、偃月斧、宣花斧,紧随中队。竹节鞭、虎眼鞭、水磨鞭,齐悬在肘上;流星锤、鸡心锤、飞抓锤,各带在身边。方天戟,豹尾翩翻;丈八矛,珠缠错落。龙文剑掣一汪秋水,虎头牌画几缕春云。先锋猛勇,领拔山开路之精兵;元帅英雄,统喝水断桥之壮士。左统军、右统军,恢弘胆略;远哨马,近哨马,驰骋威风。震天鼙鼓摇山岳,映日旌旗避鬼神。
当日童贯离了东京、迤逦前进,不数日,已到济州界分。太守张叔夜出城迎接,大军屯住城外。只见童贯引轻骑入城,至州衙前下马。张叔夜邀请至堂上,拜罢起居已了,侍立在面前。
童枢密道:“水洼草贼,杀害良民,邀劫商旅,造恶非止一端。往往剿捕,盖为不得其人,致容滋蔓。吾今统率大军十万,战将百员,刻日要扫清山寨,擒拿众贼,以安兆民。”
张叔夜答道:“枢相在上,此寇潜伏水泊,虽然是山林狂寇,中间多有智谋勇烈之士。枢相勿以怒气自激,引军长驱,必用良谋,可成功绩。”
童贯听了大怒,骂道:“都似你这等懦弱匹夫,畏刀避剑,贪生怕死,误了国家大事,以致养成贼势。吾今到此,有何惧哉!”
张叔夜那里再敢言语,且备酒食供送。
童贯要立威,便叫左右拿下被梁山释放的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三人,喝骂道:“而等三人,昏庸无能,丧师辱国,贪生怕死,苟且活命!本该将而立斩祭旗,念有国家法度,且叫尔多活几日,送去东京,叫枢密院和大理寺定罪!”言罢令人将三人褪去官服盔甲,押上囚车,送去东京。除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还自领本部,其他四万多前者跟着高俅的各节度使手下残兵,皆交给刘光世暂领。
又下令征用周边各州军兵民夫工匠,包括济州、郓州、濮州、兖州、齐州、单州、广济等地,供应和运送粮草军需。
童贯请三皇子赵楷留守济州,张彪的一万御林军也随赵楷留下。童贯随即令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和嵩州兵马都监周信领军留守济州,自领其余六路军州六万及御林军二万并王焕军一万为中军,令西军五万为前锋,刘光世领军四万多为后军。次日驱领大军,开赴梁山泊东北之山前大路左近下寨。
欲知梁山如何应对童贯,且听下回分解。
第78回 吴用布四斗五方,梁山排九宫八卦
梁山山寨几乎四面环水,仅北部一小块与陆地相连,林冲执掌梁山后,在北部偏东一点,设立梁山山门,门前一条大道。此门左右,延伸出去三丈高的寨墙,直至水中。
童贯此番未征水军,其实高俅败北后,童贯就是想再征水军,也征不到多少了。所以梁山泊水域就是梁山军的天下。官军要攻,必须是陆路。
济州城位于梁山泊南面,官军的攻击点在梁山泊北面,因而官军须得绕着梁山泊半圈。为了避免被梁山水军骚扰攻击,还不能离水太近。
官军前军乃是西军骑军,即便是压着速度,第二天就到了梁山北面。此时虽是正午,春日依旧懒懒。只见梁山山门之前,一派平川旷野之地,梁山军已摆开了架势。西军统领姚平仲和折彦质看去:
东壁一队人马,尽是青旗,青甲,青袍,青缨,青马,前面一把引军青旗,上面金销东斗四星,下绣青龙之状。那把旗招展动处,青旗中涌出一员大将。怎生打扮?但见:
蓝靛包巾光满目,翡翠征袍花一簇。
铠甲穿连兽吐环,宝刀闪烁龙吞玉。
青骢遍体粉团花,战袄护身鹦鹉绿。
碧云旗动远山明,正按东方甲乙木。
号旗上写得分明:“左军大将‘大刀’关胜”。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丑郡马”宣赞,右手是“井木犴”郝思文。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青马,立于阵前。
西壁一队人马,尽是白旗,白甲,白袍,白缨,白马,前面一把引军白旗,上面金销西斗五星,下绣白虎之状。那把旗招展动处,白旗中涌出一员大将。怎生结束?但见:
漠漠寒云护太阴,梨花万朵迭层琛。
素色罗袍光闪闪,烂银铠甲冷森森。
赛霜骏马骑狮子,出白长鎗掿绿沉。
一簇旗旛飘雪练,正按西方庚辛金。
号旗上写的分明:“右军大将‘病尉迟’孙立”。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小温侯”吕方,右手是“赛仁贵”郭盛。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白马,立于阵前。
正前方一簇人马,尽是皁旗,黑甲,黑袍,黑缨,黑马,前面一把引军黑旗,上面金销北斗七星,下绣玄武之状。那把旗招展动处,黑旗中涌出一员大将。怎生打扮?但见:
堂堂卷地乌云起,铁骑强弓势莫比。
皁罗袍穿龙虎躯,乌油甲挂豺狼体。
鞭似乌龙掿两条,马如泼墨行千里。
七星旗动玄武摇,正按北方壬癸水。
号旗上写得分明:“先锋大将‘双鞭’呼延灼”。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百胜将’韩滔,右手是“天目将”彭玘。三员大将,手持兵器,都骑黑马,立于阵前。
正后方又有这队人马,尽都是火焰红旗,红甲红袍,朱缨赤马,前面一把引军红旗,上面金销南斗六星,下绣朱雀之状。那把旗招展动处,红旗中涌出一员大将,怎生结束?但见:
盔顶朱缨飘一颗,猩猩袍上花千朵。
狮蛮带束紫玉团,狻猊甲露黄金锁。
狼牙木棍铁钉排,龙驹遍体胭脂裹。
红旗招展半天霞,正按南方丙丁火。
号旗上写的分明:“合后大将“金枪手”徐宁”。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梁小哥”梁兴,右边是“锦豹子”杨林。三员大将,手搭兵器,都骑赤马,立于阵前。
东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皁旗青甲,前面一把引军绣旗,上面金销艮卦,下绣飞豹。那把旗招展动处,捧出一员大将。怎
生结束?但见:
虎坐雕鞍胆气昂,弯弓插箭鬼神慌。
朱缨银盖遮刀面,绒缕金铃贴马旁。
盔顶穰花红错落,甲穿柳叶翠遮藏。
皁旗青甲烟尘内,东北天山守艮方。
号旗上写得分明:“骠骑大将‘九纹龙”史进”。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跳涧虎”陈达,右手是“白花蛇”杨春。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
西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白旗黑甲,前面一把引军旗,上面金销干卦,下绣飞虎。那把旗招展动处,捧出一员大将。怎生打扮?但见:
雕鞍玉勒马嘶风,介冑棱层黑雾蒙。
豹尾壶中银镞箭,飞鱼袋内铁胎弓。
甲边翠缕穿双凤,刀面金花嵌小龙。
一簇白旗飘黑甲,天门西北是干宫。
号旗上写得分明:“骠骑大将‘镇三山’黄信”。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火眼狻猊”邓飞,右手是“铁笛仙”马麟。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
东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青旗红甲,前面一把引军绣旗,上面金销巽卦,下绣飞龙。那一把旗招展动处,捧出一员大将。怎生结束?但见:
擐甲披袍出战场,手中拈着一根鎗。
雕弓鸾凤壶中插,宝剑沙鱼鞘内藏。
束雾衣飘黄锦带,腾空马顿紫丝缰。
青旗红焰龙蛇动,独据东南守巽方。
号旗上写得分明:“骠骑大将‘铁棒’栾廷玉”。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摩云金翅”欧鹏,右手是“病大虫”薛永,手持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
西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红旗白甲,前面一把引军绣旗,上面金销坤卦,下绣飞熊。那把旗招展动处,捧出一员大将。怎生打扮?但见:
当先涌出英雄将,凛凛威风添气象。
鱼鳞铁甲紧遮身,凤翅金盔拴护项。
冲波战马似龙形,方天画戟如弓样。
红旗白甲火云飞,正据西南坤位上。
号旗上写得分明:“骠骑大将‘神枪’史文恭”。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神火将”魏定国,右手是“圣水将”单廷珪。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
八方摆布的铁桶相似,阵门里马军随马队,步军随步队,各持钢刀大斧,阔剑长鎗,旗旛齐整,队伍威严。去那八阵中央,只见团团一遭,都是杏黄旗,间着六十四面长脚旗,上面金销六十四卦,亦分四门。
中央阵四门,乃是四员裨将,东门是“金眼彪”施恩,西门是“打虎将”李忠,南门是“小霸王”周通,北门是“青眼虎”李云。
正中乃是豹子头林冲,但见:
踞鞍立马天风里,铠甲辉煌光焰起。
麒麟束带称狼腰,獬豸吞胸当虎体。
冠上明珠嵌晓星,鞘中宝剑藏秋水。
丈八蛇矛雪霜寒,风动元首豹子头。
左边是花和尚鲁智深,但见:
自从落发闹禅林,禅杖劈开生死路。
臂负千斤扛鼎力,天生一片杀人心。
欺佛祖,喝观音,戒刀禅杖冷森森。
不看经卷花和尚,酒肉沙门鲁智深。
右边是玉麒麟卢俊义,但见:
马步军中推第一,天罡数内为尊,上天降下恶星辰。
眼珠如点漆,面部似镌银。
丈二钢枪无敌手,身骑快马腾云,人材武艺两超群。
梁山卢俊义,河北玉麒麟。
林冲身后便是排出此阵的智多星吴用,但见:
白道服皁罗沿祀,紫丝绦碧玉钩环。
手中羽扇动天关,头上纶巾微岸。
贴里暗穿银甲,垓心稳坐雕鞍。
一双铜链挂腰间,文武双全师范。
吴用之后,乃是小李广花荣和万人敌韩世忠,但见:
蜀锦鞍鞯宝镫光,五明骏马玉玎珰。
虎筋弦扣雕弓硬,燕尾梢攒箭羽长。
绿锦袍明金孔雀,红鞓带束紫鸳鸯。
参差半露黄金甲,铁鎗硬弓小李广。
柿红战袄遮银镜,柳绿征裙压绣鞍。
束带双跨鱼獭尾,护心甲挂小连环。
勇略忠义西北狂,身经百战梁山英。
手持铁杆亮银枪,天下无敌韩世忠。
那座阵势非同小可,但见:
明分八卦,暗合九宫。占天地之机关,夺风云之气象。前后列龟蛇之状,左右分龙虎之形。丙丁前进,如万条烈火烧山;壬癸后随,似一片乌云覆地。左势下盘旋青气,右手里贯串白光。金霞遍满中央,黄道全依戊己。四维有二十八宿之分,周回有六十四卦之变。盘盘曲曲,乱中队伍变长蛇;整整齐齐,静里威仪如伏虎。马军则一冲一突,步卒是或后或前。休夸八阵成功,谩说六韬取胜。孔明施妙计,李靖播神机。
姚平仲折彦质定睛看了梁山泊兵马,无移时,摆成这个九宫八卦阵势,军马豪杰,将士英雄。姚平仲不由赞道:“可知但来此间收捕的官军,便大败而回,原来如此利害!”
折彦质道:“排阵好看,不见得真本事。那西夏军,也无如此光鲜,却是天下劲敌。我西军不屑此道,待遣一军上前,便知虚实。”
此番西军五万,姚仲平领秦风军三万,折彦质领府州军二万。府州是折家世守,类似羁縻。故而姚仲平虽为正将,却也不能直接下令给折彦质,只能商量着来。
于是姚仲平道:“还是等童枢密到了,再作计较。”
折彦质道:“童枢密来之前,可先探下梁山虚实。不如我领数将去搦战。”
姚仲平摇头道:“据说梁山一众贼首,武功高强。童枢密曾有令,不得随意与梁山单挑。”
折彦质怒道:“休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俺就不信,那梁山草寇都长了三只眼!今番必要叫其知道我西军厉害!”
姚仲平无奈,只得道:“一切小心,勿要缠斗,我为你观敌瞭阵。”
折彦质下得将台,点了郭涛陈述张蒙许威四将出列,耀武扬威。喝道:“兀那梁山草寇!快快出来送死!”
林冲请鲁智深定住阵脚,领着卢俊义花荣韩世忠呼延灼出列。抱拳道:“久仰折将军和西军,横山之战大败西夏,为国立功。林冲这厢有礼了。”
折彦质道:“既知西军厉害,尔等还不速速缴械归降朝廷?”
林冲道:“朝廷昏庸,奸臣当道。林冲虽愿为大宋出力,却不愿梁山兄弟为奸臣所害。你我无冤无仇,皆是同胞。折将军不如回军西北,那里方是为国效力的正道。”
折彦质道:“官军剿匪,天经地义。闲话少说,听说梁山首领武功高强,那就你我各五人,马上见真章吧。”
折彦质说罢,挺枪杀向林冲,其他四对各寻对手,捉对厮杀起来了。
欲知此番厮杀,谁胜谁负,且听下回分解。
第79回 晁天王击溃后军,岳鹏举枪挑王焕
且说阵前斗将,不多时有一对分出了胜负,却是卢俊义活捉了张蒙。又不多时,呼延灼大喝一声,一锏将许威打下马去。花荣拨开郭涛大枪,回马便走,郭涛来追,被花荣一箭射来,郭涛急低头,那箭射下了盔缨,郭涛便不敢再追。
眼见折彦质和陈述皆处下风,姚仲平将旗挥起,大军压上,抢回了许威。
林冲拨开折彦质大枪,一枪直刺折彦质咽喉,折彦质躲闪不及,闭目等死。枪到近前,林冲稍偏枪头,改刺为拍,将折彦质拍得口吐鲜血。林冲喝道:“念你曾为国抵御外敌,放你一次。”说罢,招呼韩世忠等,退回本阵。
西军压上,梁山军自然不甘示弱,也是压上,两军战成一团。西军胜在兵力为多,马军更强;梁山军胜在组织严密,阵型更优,战了一个多时辰不分胜负。林冲得探报说童贯中军已近,便鸣金收兵,缓缓退入寨墙。西军折了锐气,也不敢穷追。
童贯领中军匆匆赶到后,喝斥折彦质不守号令,擅自阵前斗将。念其初犯且自受伤,便不在责罚与他。只叫军兵扎下营盘,来日再战。且按下不表。
再说刘光世领后军,因刚接手这四万多残兵败将,号令不畅,拖拖拉拉与中军拉开了距离,行了两日才过了郓城刚入寿张地界,见天色已晚,只得在刘家庄歇息。
官军扰民本就常事,这伙官军乃是残败之兵,更是军纪松弛,为非作歹,刘家庄的村民可算是倒了大霉了。就连刘光世自己,也有左右,将庄主刘太公的女儿,送来房中。
夜半时分,刘光世正搂着刘太公女儿酣睡,忽听得杀声阵阵。却是晁盖领着杨志张清索超解珍解宝杨再兴等,并阮小五阮小七等的水军,共二万来军兵,早早埋伏左近,借着夜色,杀将进来。
火光熊熊,杀声震天。官军虽有四万余人,却都是被梁山败过的残兵,本就胆寒;加上刘光世刚刚接手,派下得军官也掌握不了手下,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又是被梁山军偷袭,怎抵挡的住。
晁盖挥军急进。索超是个霹雳急将,冲杀在前;那杨一撞杨再兴又岂肯落后,更是争着向前;张清石子乱飞,见到要组织抵抗的官军军官便是一石子过去;杨志则对准了中军大帐冲过去,与匆匆披挂的刘光世战在一起;解珍解宝钢叉飞舞,当者披靡;阮小五阮小七四处放火
,唯恐天下不乱;黄安雷横龚旺丁得孙杨林韩伯龙等一群大虫,也穷凶极恶分头砍杀。
刘光世正与杨志苦斗,不料张清远远地一石子过来,正中刘光世额头,打得他一阵晕眩,杨志趁机一刀将刘光世拍下马,龚旺丁得孙领左右军兵上前搭钩,将他拖了过来,五花大绑。杨志纵马而上,一刀斩断了刘光世将旗。
梁山军趁机高喊:“抓了刘光世!抓了刘光世!”
年刚三十的刘光世在西军中,是冉冉升起的骁将,一方面他父亲刘延庆就是西军大将,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有些能耐。历史上他后来成为南宋中兴四将(刘光世、岳飞、韩世忠、张俊)之一,今夜却败于杨志和张清,被梁山军俘虏。
官军见将旗已倒,主将被擒,终于彻底崩盘,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官军,梁山军追杀都追杀不及,这些官军对梁山已是彻底胆寒,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多数再不想剿梁山了,纷纷向着自己出兵的家乡逃去。
童贯得知后军受攻,急令救援。正好王焕带的一万军兵走在中军最后,便领令返身去救;童贯又从中军派许州兵马都监李明和邓州兵马都监王义领军二万去救;又派人去前军,叫西军抽一万马军驰援。
王焕手下军兵也是上次高俅剿梁山剩下的残兵败将,士气不高,走得也慢,虽说算在中军,却离后军不远,回援倒是方便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接近了火光冲天的战场。正要杀进去援救后军,只见前面拦着一支梁山军马,约有五六千,却是王进岳飞在此拦截。前者高俅剿梁山,王焕曾和岳飞大战,不相上下。
岳飞持枪而出喝道:“王焕老儿!上次被你逃得性命,此番还敢再战否?”
王焕大怒:“无知小儿!今日必叫尔长点记性。”说罢两人又站在一起。
王焕年过四十,体力在退步;岳飞年仅十七,天天在成长。两人斗了二十来个回合,王焕感觉愈来愈吃力,心中暗道:“毕竟年岁不饶人,还是避其锋芒为好。”
于是瞅了个空子,拨开岳飞大枪,喝声:“权且寄下你的脑袋,来日再取。”回马便走。
走就走呗,非要多说一句话耽误时间,王焕到底还是太要面子。就这一句话功夫,岳飞赶了上来,一声断喝:“看枪!”长枪刺来,王焕连忙闪避,岳飞干脆一枪刺在王焕的战马
屁股上。
王焕的战马疼痛哀嚎,前腿腾空,直立了起来,王焕趴在马上,好比一张人形固定靶。岳飞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只一枪便结果了王焕性命。
可怜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跟着高俅剿梁山的十个节度使中,唯一没有被俘却活下来的,今夜一世英名化作尘土。
王焕一死,手下军兵大乱,王进乘机挥师进击,朱仝牛皋张宪邹渊邹润等几条大虫领着梁山近万兵马,追赶砍杀着王焕的万余军兵。
许州兵马都监李明和邓州兵马都监王义领军二万匆匆来援,还未列好阵势,就被溃兵冲乱了阵脚,一路后退。直到西军的一万马军赶到,才扎住了阵脚。
王进岳飞也不恋战,接到晁盖完事的通报后,率军急退,在阮小二李俊张横率领的水军帮助下,带着死伤战友,还有缴获的重要物资,迅速从水上撤走。
官军立住阵脚后,向刘家庄渐次推进,却发现梁山军已然退走。等到了刘家庄,只剩下熊熊大火,和寥寥无几的残兵。
梁山军拿走了能拿的,剩下的就堆在一起,一把大火完事。
这一夜的战事,刘光世被俘,王焕被杀,高俅留下的五万余残兵,大半非死即逃,拢共只剩二万出头。童贯便不给他们单独成军了,只用他们做辅兵。令许州兵马都监李明和邓州兵马都监王义领军二万为后军。
首日战败,童贯虽然有些恼怒,却也没有害怕。他本来就看不起高俅的带兵本领,也看不上高俅留下的这些个残兵败将。高俅上次征剿梁山,征召了十个节度使的兵马。听起来甚是威风,实际上宋代的节度使,空有其名,类似地方厢军军官,手下多非强军。有的干脆就是早先的土匪杂贼,给个节度使的名号招安为地方军。
童贯手上还有四万多西军骑军,近八万军州强兵,三万御林军,这些军兵的素质都远远超过高俅那些节度使的兵丁,这才是童贯的底盘。
第二日,童贯召集众将,重申不得斗将的命令;叫各军扎稳营盘小心梁山偷袭;令西军派出大批哨探,监控粮道和梁山水泊四周适合停船的所在。
第三日晨起,童贯大军便沿着梁山泊山前大道,向梁山泊的寨门和寨墙发起了攻击。
毕竟童贯如何攻击,且听下回分解。
第80回 梁山雷阵惊官军,童贯欲退难罢休
这日清晨,官军饱餐之后,便推出数十架投石机,向梁山寨墙攻击。梁山这边,也用投石机还击。
林冲执掌梁山后,对工技极端重视。梁山的投石机,射程和精度都超过官军。但官军投石机更多,也不计损耗,不求精度,只是将石弹倾泻于寨墙上。反正官军征用了许多民夫和物资,投石机毁了再做就是。
对轰了一个多时辰,官军推出神臂弓,这是大宋军方的战争锐器,曾在与西夏和辽国的战争中发挥巨大作用。看来为了剿梁山,童贯和西军是要拿出看家本领来了。
神臂弓脚踏上玄,因而箭矢射程远穿透力强。神臂弓一出,梁山这边的压力就大了,便将床弩搬上寨墙应对。
童贯令西军骑军弓箭掩护;把高俅留下的最后二万余残兵,驱上战场;并令西军骑军在后为督战队,听令不进或逃跑者,一律斩杀;再令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和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的二万军兵随后为第二梯队;自领中军等在后。
官军携着攻城梯,蚁附攻城,梁山军则是弓弩还击,滚木金汁伺候。双方大战一日,官军依旧未曾攻破寨墙。
第二天,官军推出更多投石机,向梁山寨墙投掷石块。到了午后,西北边一段寨墙终于承受不住,一阵尘烟之后塌了,一道数丈宽的缺口呈现出来。
早已做好准备的双方,都向缺口处投入重兵,梁山军还扔下了数十颗掌心雷。但童贯岂肯放过这个机会,逼令官军不计生死往里填人命,在几乎拼光了所有高俅残兵之后,陈州兵马和唐州兵马在寨墙豁口终于站稳了脚跟,随即官军匆匆平整了下豁口前后斜坡,大批骑军杀了进来。
此时梁山军少部分向后逃去,大部分则沿着寨墙退去两端水边,那里有水军的船只在接应。梁山的寨墙两端,入水数丈,然后有台阶一直延伸到水下,这种构造最能发挥梁山水军对梁山泊水域的控制力。官军没有水军过不来,梁山则可方便地运送人员和物资。
官军打开了寨门,蜂拥而入,追击梁山军,追了约摸一里地,忽然发现,前面又是一道寨墙。
本来梁山就只有一道寨墙,击败高球之后,林冲用俘虏的数万官军俘虏,在这道寨墙后,又建设了两道寨墙。
有看官要问:“寨墙咋建得那么快呢?”
原因有两个,一是梁山山寨好似一个半岛,只有窄窄的一块地方通陆地,这块地方狭长,最窄的地方只有三四里地,也就是现在冒出来的第二条寨墙的位置,所以工程量并不大;二是水泥助力,这可是穿越标配,林冲自然也不会漏过。
官军不断穿过第一道寨墙,企图一鼓作气,攻下第二道寨墙。在二道寨墙之间,少说聚集了三四万军兵,还在源源而入。童贯
也登上了第一道寨墙,举目远眺战况。
宿元景奉承道:“董相威武!只两天便击破梁山,看来剿灭林冲等,指日可待。”
童贯捻须而笑:“不可大意,还要防梁山反扑才是。”
又有看官要问:“童贯不是太监吗?怎地会有胡须可捻?”
答案:绝大多数太监没有胡须或只有微须,但童贯却是太监中的奇葩,他皮肉坚实,胡须长硬,胜过通常男子。属于身残志不残,鸟残须不残。
言归正传,正当童贯身边一片阿谀奉承声时,忽然一声巨响,好似平地里打了个霹雳。但见前方,火焰燃起,杂物乱飞,紧接着,前后左右无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两条寨墙之间,无有安身之处,官军军兵或是死伤倒地,或是惊恐嚎叫,或是呆若木鸡,甚至有跪倒在地猛磕头的。
却原来这两道寨墙之间,便是林冲公孙胜雷振所设计的火药雷阵。官军从未经历过如此猛烈的爆炸,无人知道该如何应对。
第二道寨墙的二个寨门大开,梁山马军杀将出来,步军则由两边水面船只上杀上岸来,也杀上第一道寨墙。官军一片混乱,有几个想抵抗的骑兵,战马却根本不听使唤。
不一会儿,便有灵机的官军向后逃去,要穿过第一道寨墙出去。随即引发了逃命狂潮,无数人你争我夺,你踩我踏,抢着从寨门和寨墙倒塌处往外跑。
此时梁山骑军尽出,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步军杀出来,第一道寨墙的两边,左边是鲁智深史进陈达杨春等,右边是晁盖李应解珍解宝等,从水里杀上了寨墙,整个战场上,到处是“活捉童贯”的喊声。
童贯惊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落,不住声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左右也不管童贯如何言语,扯着他急急从豁口下来,往后逃去,期间还砍了不少堵路的溃逃败兵。
童贯直退了数里,汇合了许州兵马都监李明和邓州兵马都监王义的后军,心神方才稍定。忙令李明和王义领军上前定住阵势,左右各将整兵,再派人前去探听战况,收拢败兵。
梁山军追出一段,见官军渐渐平复恐慌,组织有序,便见好就收,回到了第一道寨墙后,开始全力修复被损毁的寨墙。而梁山主力却稍作休整,就随林冲出发了。
童贯一直到第二天,才全部收拢了军兵,发觉这几天的攻击损失了有四万来人。眼下除了留守济州的,西军还有四万出头,军州兵还有五万不到,御林军还有两万不到,还有数千高俅残兵。拢共就剩十一万出头了。便是加上留在济州的三万人马,也才十四万。二十一万余的官军,已经损去三分之一。
这下童贯知道梁山军的厉害了,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这日军议,童贯
道:“贼居水泊,非船不能征进,我等只以马步军征剿,因此失利,中贼诡计。”
宿元景心道:“出兵前你御前应对之时,说的是不用水军,以免以短击长。”嘴里却道:“董相所言极是,梁山四周尽是水域,只凭马步军确实难剿。”
童贯手下一参议道:“不如奏明天子,只道天气依旧阴冷,军士不伏水土,权且罢战退兵,异日再来征剿。”
童贯假意道:“吾等受天子重托,必要剿灭梁山,如何能半途而废?”他本意是叫众人再劝劝,他便顺水推舟,撤兵回东京。
不想宿元景也怕担无功撤兵的责,不愿再说;西军头领姚仲平和折彦质也不傻,只做沉思状;那六个军州兵马都监,地位稍低,也不敢多说什么,大帐内一时无言。
邓州兵马都监王义,今日未参与攻击,却在大军败退之时,领军逆流而上,接应了童贯。还和梁山军短暂交手,当时小霸王周通和病大虫薛永立功心切,冲在前面,王力以一敌二,将二人击退。随后梁山军鸣金收兵。因此王力很是自豪了一把,觉得还是自己牛杯,无惧梁山。
见大家都不说话,理解错了童贯言语的内含,王力挺身而出:“董相所言极是,我军实力依旧远远超过梁山,怎能因小挫而退兵呢?”
有人带头了,第二个就出来了。御前飞虎大将毕胜出列道:“梁山今日之火药雷阵,必是入云龙公孙胜这个妖道早就布好的,再不能有第二次了。我军经此一役,对此已有防范,当不会在吃亏。”
姚仲平道:“再战不可一窝蜂,当且战且进,勿给梁山施展阴谋诡计的机会。”
折彦质道:“不如在周边搜罗船只,也好抵消梁山水军一些。”
宿元景摇摇头:“前者高太尉征剿梁山已经周边能用的船只征光了,剩下的小船,不够梁山战船撞一下的。”
御前飞龙大将酆美道:“昨日激战,梁山军也不会没有损失。之前说是有七八万人,现在应该不到五万了吧?在这里的官军还有他两倍的兵力。”
宿元景点头道:“有理,我们可是继续调集和制作军械,投石机、旋风砲、神臂弓、床弩,巢车,楼车等等,统统用上,就不信这伙草寇有三头六臂!”
众人这么一议,童贯也不好意思再说撤兵了。冷冷地撇了邓州兵马都监王义一眼,道:“各军做好休整,歇息一日,后日一早,开始攻寨。此番就由王都监领邓州军为先锋!”
王义这才反应过来:马屁没拍着,挨了一蹶子。
林冲不会等着挨打,就在官军计划再次攻击的前夜,梁山军有了大动作。
毕竟梁山军怎样动作,且听下回分解。
第81回 梁山夜破济州城,武松锤马擒郓王
燕归楼是济州城内首屈一指的最高档酒楼,这日济州城的达官贵人和文人墨客们,云集燕归楼,却是应邀参加郓王赵楷的酒宴。赵楷身为童贯大军的监军,其实在济州没多少事儿可干。于是便日日欢宴,也算是结交官员,卖弄文青,以提高自己在官场和仕林的知名度和美誉度。
赵楷二十不到,神采英拔,玉树临风,端的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酒宴之上,礼贤下士,谈吐雅致,满座皆欢。
酒宴快结束的时候,济州富商,人称“郭半城”的郭靖,取出一幅名画,献给赵楷。
赵楷打开一看,却是名家李伯时的《吴中三绝》。李伯时名公麟,号龙眠居士,曾拜御史大夫,属于名士,大约是官员中画画最好的,画家中做官最大的。李伯时十多年前已经过世,因而这些年他的画作在市面上越来越受追捧,画价渐长。
《吴中三绝》是李伯时画作中,比较知名和价高的一幅。赵楷见了真迹,不由大喜,在那里欣赏揣摩不已。宋徽宗宠爱郓王赵楷远甚太子赵恒,这事儿在北宋权贵中是尽人皆知。在场的官员权贵们,知道赵楷是下任皇位的有力竞争者,纷纷嘴里称赞,心中羡慕嫉妒恨郭半城拔了头筹。
赵楷转身对郭靖道:“郭先生有心了,这幅画本王收下了。”
郭靖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忙躬身道:“郓王殿下喜欢,那是小人的福分。”
赵楷吩咐道:“笔墨伺候!”
随从连忙清出一张台桌,备好纸笔。赵楷缓步上前,挥毫一蹴而就:
览梦得所藏李伯时画吴中三贤像因各书绝句
杞菊萧条绕屋春,不教鹅鸭恼比邻。
满身花影犹沈醉,真是江湖一散人。
赵楷放下毛笔道:“今日得此佳画,心有感念,诸位见笑了。”
诗好不好不去说它,赵楷的字,倒是把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学了个七八成。众人自是一番奉承,有说字好的;有说画好的;有说诗好的;更有延伸出郓王人才出众,暗指该更上一层楼的。
回到酒桌,众人纷纷敬酒,赵楷心情大好,来者不拒,喝得那个叫爽。直到济州太守张叔夜怕赵楷出丑,终止了宴席,送赵楷回住处歇息。
就在这天夜里,梁山军偷袭了济州城。
自高俅剿梁山之前,梁山就不断往济州城里派人,开始是探报人员,得知童贯大军要来后,梁山军特战营大部,共有六七百人,都分批潜入了济州城。梁山泊在济州城,以酒楼、商号、车马行、富豪宅院
等名义,设立了十几个据点,足够隐蔽特战营。
特战营的头领是武松刘唐石秀,三人全部混进了济州城。有看官要问:“武松不是刺字了吗?怎么混得进去?”却是神医安道全上山后,用白玉粉和名贵药材,配了上好磨砂药,日日磨用,便可逐步减轻甚至消除刺字斑痕。梁山上脸上有过刺字的不少,有林冲、杨志、柴进、武松、裴宣、朱仝、黄群等。林冲上山早,原本的刺痕不重,现在脸上已经基本看不出来了,黄群杨志武松裴宣柴进的刺痕也比较淡了,稍加遮掩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济州城位于梁山泊水域南端,故而童贯留下的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和嵩州兵马都监周信,各领军兵一万,一个守城里,一个住济州城北门外。跟着赵楷的一万御林军,自然留在城里。
这夜丑时末分,正是好睡之时。童贯正在急攻梁山山寨,济州城的官军,哪想得到梁山军竟敢来攻济州,因此城门守军很是大意。刘唐和石秀各带二百多人,分别突袭了济州城东门和西门,大开城门,官军援军刚到城门,梁山军已经杀了进来,顿时,整个济州城就像一锅开水滚滚,大乱。
与此同时,北门外的嵩州兵马夜遭受了梁山军的攻击,雷振指挥梁山炮兵,一阵轰击,嵩州兵营盘大乱,嵩州兵马都监周信竭力组织抵抗,却也挡不住栾廷玉率军冲击。
周信便带官军退往城门,叫北门城上的守军开门。谁知守军怕后面的梁山军跟着杀进来,坚持不开门。后面梁山军已经杀到,周信无奈,带着部下往东北方向而逃,要去找童贯求救,栾廷玉只叫欧鹏带偏师去驱赶,自己率军立刻攻城。
济州城墙高过五丈,并不好攻。虽有炮兵支援,栾廷玉一时却也拿不下。还好过了一阵,拿下东门的史进,叫陈达杨春从城内杀来北门,驱散了官军,打开了济州北门。
济州城共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东门西门和北门,都先后传来喊杀声,城破声,只剩南门了。城内官军是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领的一万洳州兵,和御前飞彪大将张彪领的一万御林军。这两个将领碰了一下,马万里率军往南,护住南门;张彪率军去接郓王赵楷,好撤出济州。
郓王赵楷住在城中一个富商孝敬的奢华院子,正在酒后酣睡,忽闻大变。他一温室皇子,何曾经历过如此险境?东西北三门起乱,满城“梁山军来了!”的声音,吓得赵楷胆战心惊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那里惶恐,张彪引军而来,护着赵楷出门,向着南门而去。
一路上遇到
好几股梁山兵马拦击,张彪使出浑身解数,一一冲过,身边军兵越来越少。快到南门时,前面杀来一支梁山军,领头的大汉喝道:“梁山卢俊义在此,投降不杀!”
张彪知道今夜好不了了,转头对赵楷道:“郓王殿下,末将只能送你到此了!卢俊义乃河北第一条好汉,末将当不计生死缠住他,请郓王殿下乘隙冲过去,南门尚在马将军手里,您只要冲到南门,便能逃出去。”
说罢张彪鼓起余力,领着身边亲兵冲向卢俊义。赵楷手下的侍卫,护着赵楷往前冲。
已经能看到南门了,赵楷急夹身下乌龙马,要加速冲去。
那乌龙马被赵楷一夹,抬头腾蹄就要冲,马.眼里却见一只马嚼子大小的拳头飞速撞了过来,正中乌龙马脑袋正中。乌龙马只觉得天旋地转,翻身倒下。乌龙马身上的赵楷,被掀翻在地,压在马下。
出拳的正是铁锤武松,他一路追杀赵楷,终于在赵楷就要冲到南门的关头,拦住了赵楷。
赵楷的疼叫声中,武松的大脸接近了赵楷:“武松奉梁山林寨主之令,请郓王去梁山做客。”
南门的马万里,看到郓王被阻,急率兵来救,可惜稍晚一步,眼睁睁看着赵楷被武松拿下。马万里急挥军来夺郓王,武松手下不多,如何能挡?
正在危机之刻,林冲亲自赶到,一杆大枪舞起,官军死伤一片,马万里急招数名校尉,围攻林冲。却不想那边卢俊义已经砍了张彪,杀将过来。马万里眼见不敌,只得放弃郓王,转头冲出南门逃命去了。
此时史文恭也杀到了,便要去追马万里。林冲叫住他道:“别忘了此番我军主要目标是郓王,次要目标是济州城里的财物军资。史将军追击不必过甚,只要不让他聚集反攻即可,追出一段便可回军。”
史文恭点头道:“末将明白。”即率军出南门追驱马万里去了。
这时兵丁来报,关胜抓了济州太守张叔夜。
林冲先令将赵楷送回梁山。梁山军在济州城清剿官军残余,接收官府和官军物资,抢运梁山。所幸梁山水军在梁山泊水里无敌,无需担心官军水里阻挠。梁山山寨与济州城南门之间,大小船只络绎不绝,直运了数日,方才完事儿。最后连几个大富商,特别是郭半城郭靖,家产也被梁山军重点关照,能搬的都搬走了。
且说童贯见了济州城火起,便知必是梁山军的动作,急忙下令应对。
毕竟童贯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第82回 吴用毒计驱俘虏,林冲正面战西军
深夜,童贯急招众将军议,道:“济州城火起,必与梁山相关。”
毕胜道:“梁山草寇贼胆包天,竟敢去犯济州。”
宿元景忧心忡忡:“三皇子郓王赵楷在济州城内,若是有个闪失,我等罪无可赦。”
姚仲平出列:“董相,末将愿领军去救。”
童贯道:“济州有官军三万,林冲若是去攻济州,必是梁山主力,救援的去少了不够。”
折彦质出列道:“末将愿同去!”
童贯道:“好!二位将军可帅全部西军去救济州,四万多骑军,就是遇上梁山全部军马,也不会吃亏。”
就在此时,最新探报来了,说是济州城被数万梁山军攻击,似乎城已破。
童贯起身道:“姚将军,折将军,速速领兵出发,必要救下郓王!万一郓王已落梁山之手,不惜一切代价夺回!”
姚仲平和折彦质同声答道:“得令!”立刻转身出帐,领军出发。
郓王赵楷是宋徽宗的心头肉,童贯知道若是赵楷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完蛋了。童贯恨不得自己率军去救,只是六十多岁了,骑不得马急行。
童贯恨道:“林冲贼子敢将主力带走,本相就将他的巢穴拿下,叫他无家可归!”说罢,下令道:“都监王义,即率邓州兵马为先锋攻击梁山!”
王义出列道:“得令!末将即去准备,天明就发动!”
童贯怒道:“没听清楚本相将令吗?不是天明,是现在立即发动攻击!”
王义吓得赶紧回道:“董相息怒!末将这就去发动攻击。”说完转身跑出了大帐。
童贯又对其他人道:“西军去就济州,我等在此还有近七万兵力;林冲将主力带走,留下的兵丁估计最多也就二万来人。我军须得全力攻击,拿下梁山。各位不要错过了这大好战机!”
天色未明,官军就向梁山发起了疯狂攻击,邓州兵马都监王义、许州兵马都监李明、睢州兵马都监叚鹏举、郑州兵马都监陈翥、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六支官兵轮番上阵,疯狂攻击。
到了日头初生之时,梁山的第一道寨墙,又被官军夺取。官军也不停顿,换了支兵马继续猛攻第二道寨墙。
梁山四军,被林冲带走三个军,只鲁智深的一军留守。一军总共还有一万余人,民兵倒有数万,战斗力却是要打折的。鲁智深感觉捉襟见肘,难以为继,找吴用等来商议。
智多星吴用胸有成竹地道:“哥哥勿要担忧,小可有一计,可为我梁山平添数万军兵。”
鲁智深道:“莫非是那数万民兵?他们已经上阵了啊?”
吴用摇着鹅毛扇道:“非也非也!小可说的是那些之前俘虏的官兵。”
柴进道:“俘虏中已经有一二万被遴选充入梁山军中,剩下这些令他们劳作还行,若是
推上战场,怕是要反戈一击啊!”
吴用笑道:“可将仓库里的梁山军装,叫那些俘虏穿上,每人一杆长枪顶到寨墙上,再派我梁山军军兵监领他们。若是有杀官军等立功的,重赏并入梁山军,甚至提为军官。临阵反水或脱逃的,杀无赦!”
朱武在旁喝道:“妙啊!身着梁山军装,他们就算要反水,官军又怎分得清?只能见梁山军装的便杀。”
吴用道:“也无须给他们好兵器,每人一杆长枪,听命前刺就是。稳妥起见,就五千一批地往寨墙上送,活下来的手上必有官军血,反水也难,就是我梁山军军兵了。”
柴进倒吸一口凉气:“这条计策够毒的!”
鲁智深道:“毒就好!军师高见!就按军师说的办!”
第二道寨墙,成了双方鏖战的绞肉机,官军多处冲上寨墙,梁山军却死战不退,不断有身穿崭新梁山军装的俘虏被梁山军逼送进这台绞肉机上。
期间官军曾企图搭土堤进水域,绕到寨墙侧面,利用寨墙两端的台阶攻上寨墙,但在梁山水军的攻击下,此招无果。
童贯无奈,只得猛攻寨墙,六支军州兵分成两组,轮番上阵,最后两支御林军也上了。
为防俘虏反水,吴用安排了数拨梁山军兵,在阵前宣称自己是被俘官军,要反水回官军这边。官军信以为真,却被梁山军偷袭,其中一拨还差点刺杀了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于是官军传下令来,阵前只杀人,不接受身穿梁山军装的任何投降反水。
双方撕杀了整整一天,梁山军这边,三四万俘虏轮番被逼上阵,死伤过半,梁山军和民兵也多有损伤。官军这边,则死伤约两万。
直到天色将晚,官军终于攻破了梁山的第二道寨墙。令童贯烦恼的是前面还有梁山的第三道寨墙,也就是最后一道寨墙。童贯只得令官军稳固战果,打扫战场,待下一日再攻击。
再说姚仲平和折彦质率领西军四万多,连夜急行,赶往济州。梁山北端到南端,大约有五六十里,路上虽有少量梁山军毁桥破路阻碍,全是骑兵的官军,还是在正午时分,赶到了济州城外。
姚仲平和折彦质都是久经战事的名将,自然不会急于用疲惫之师去战梁山军。而是扎住阵脚,做饭吃饭,歇人歇马。
梁山军也是连夜赶路大战之后,趁机休整,并抓紧搬取物资。末时过半,西军休整已毕,缓缓上前,前夜逃出济州城的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和嵩州兵马都监周信,已经汇合了西军,带着万余官军残兵,跟在西军后面。
林冲此番夜袭济州,除了鲁智深的第一军,带来了二、三、四,三个军,加上武松刘唐的特战营、雷振的炮营,几乎全部骑军,还有大半水军,共超过了四万军兵。夜袭济州死伤了二三千,水军主要是搬财物,还要留人守在济州城。所以梁山军真正能对阵西军的
也就三万余人。
其实林冲也可上船一撤了之,回梁山固守,但考虑到西军骑军乃是童贯的最大依仗,不对西军造成重大打击,要彻底击败童贯就难;而现在西军单军在此,机会难得,林冲便要搏一下;另外济州城里的财物也是梁山扩展急需的,而搬取财物是要花时间的。
至于梁山山寨那里,林冲只能期望鲁智深吴用能顶得住童贯攻势。当然林冲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吩咐水军头领,将重要财物和俘虏的赵楷,置于梁山码头边上,万一山寨守不住,就先撤到梁山泊里再说。
济州城北有条河,叫做北济河,就在济州城北门外,直通梁山泊,此时梁山泊水军大小船只,好似蚂蚁搬家一般,正在搬空济州城财物。而梁山军则在北门外西北方向,列住阵脚,顶住西军,护住水道。
姚仲平和折彦质心忧郓王赵楷,军兵用过饭后,稍事休息,便挥军来攻。
梁山全山寨,拢共骑兵不到一万,前来济州的,大多是步兵。梁山军便以团为单位摆成枪兵为主,盾兵掩护,弓箭兵在后的十几个方阵。
西军战骑狂冲,尚未接战,双方的弓箭已是漫天飞舞。仗着战骑之利,西军很快冲垮了梁山军最靠前的方阵,接着又有几个梁山军方阵被冲散。
林冲对梁山军的纪律和意志训练,此时体现出了效果。被冲垮的梁山军方阵,并未溃逃,而是在中低级军官的指挥下,各自为战,尽力聚集,因地制宜组成许多小方阵,继续阻滞着西军的前进。西军越往前,阻力越大,推进越慢,双方陷入了胶着状态。
西军已经投入过半骑军,见战况胶着,又把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和嵩州兵马都监周信的万余步军,全数投入,梁山军节节抵抗,向济州北门和城墙方向退去。
姚仲平和折彦质都还没亲自冲阵,而是领着近近两万西军骑兵在后方。在官军一**的攻击下,梁山军虽然节节后退,却依旧坚挺抵抗。姚仲平和折彦质仔细观察,寻找战机,要将最后这近两万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一举击溃梁山军。
就在此时,济州北城门内,忽然涌出一队梁山骑兵,中间簇拥着数人,向着北济河码头而去。得了禀报,将台上的姚仲平和折彦质都看到了。这时便听梁山军在欢呼:“活捉赵皇子,生擒张叔夜!”
折彦质急道:“是郓王!赶快全军压上吧!”
姚仲平摇头道:“那中间不见得就是郓王,只是我们若不拼死去夺,郓王有个好歹的话,我俩肯定脱不了干系。”
折彦质点头:“姚帅说的是!即便是梁山诡计,我西军亦可以力破之。我就不信林冲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两人便率这最后的近两万人,杀向了战场,要一举击溃梁山,救回郓王。
欲知西军能否救出郓王,且听下回分解。
第83回 梁山军炮轰西军,童枢密孤注一掷
实际上梁山军早把郓王赵楷和济州太守张叔夜送上船走了,却选了两个相像的,装扮成赵楷和张叔夜,目的就是吸引西军全军来攻。
见姚仲平和折彦质引军上来了,梁山军一阵鼓号,落在敌群中的小方阵军兵,或撤向两边灌木丛去,或向着水边跑去,以其逃上水军船只。尚未被攻破的梁山军兵方阵,则在号令下继续后退。而押送赵楷张叔夜的那群骑兵,则慌慌张张拥着赵楷张叔夜往济州北城城门回跑。
西军鼓号连天,全力压上攻击。梁山军一边抵抗一边后撤,眼看离着城墙越来越近了。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号响,济州城墙上,忽然噪杂一片,稍顷,无数的重弩和床弩从城墙垛口露了出来,还有许多投石机立了起来。
姚仲平大惊失色,急呼:“停止追击,立即回兵!”身边的传令兵有的赶紧鸣金,有的催马去催促前军后退的。
不用姚仲平下令,前面的官军看到城墙上的动静,便知不妙,欲要退兵。但正在全力向前的队伍,突然要向后,哪是那么容易的?
西军混乱之际,城墙上开火了。林冲将这些利器分为两部分,济州城原有的投石机和重弩,加上梁山的长弓兵,目标范围在城墙外三百到五百步;而三弓床弩、梁山新开发的旋风砲(可转向且长射程的投石机)、石弹火炮、甚至还有二台梁山仅有的刚研发的实验品,开花火炮,目标则是距城墙五百步到一千步的范围。这两个范围已经涵盖了西军的绝大部分。
西军若是拼力向前,倒是能冲入梁山军中混战,减少梁山远程打击的威力。可惜慌乱中谁也没想到这招,只是想掉转马头回逃,济州北门外,成为了人肉和马肉磨盘,炮火弓弩之下,无数西军惨叫着倒下。
最倒霉的是跟在前队后面的洳州兵马和嵩州兵马,不说梁山军的覆盖打击,西军前队回马逃串,就将这些步军踩踏。就连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和嵩州兵马都监周信,都在乱军中被践踏而死。
后面的西军骑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损失惨重。姚仲平和折彦质怎么也想不到,梁山军的火炮床弩,威力如此强,射程如此远,虽然亲兵们以人肉为墙护着两人,姚仲平还是肩上挨了一下,几乎送掉了半条命。
此时济州北门大开,林冲等率领近万骑军,杀将出来,战场上一片“投降不杀”的喝喊声,渐渐地,跪地投降的官军也来越多。
姚仲平已经半昏迷,折彦质带着残兵,拼命逃串,梁山军在后紧追,一路上不断有西军掉队被杀或投降。折彦质派出的数拨阻击,皆被梁山军冲垮。直追了二十来里,梁山骑军方才回师。
西军败兵一直逃入寿张境内,方才得了喘息之机。折彦质收拢军马,只得三四千人,不由得仰天悲叹:“此乃我西军从未有过之浩劫,便是与西贼征战数十年,也未曾有此大败!”叹罢一口鲜血喷出,更兼被林冲所创之旧伤崩裂,浑身透血。领着残兵,自回童贯大营请罪而去。
夜半时分,折彦质回到童贯大营,入帐请罪。童贯大惊失色,急招军议。众人皆尽惶恐,多数人主张立即撤军。
宿元景道:“董相,我军数场皆败,又失了郓王,若是如此回师,官家必然绕不过我等。”
这话说得童贯心凉,他深知宋徽宗寡薄,朝臣最善落井下石。如此回军丢官不说,怕是性命都难保。
邓州兵马都监王义是攻击梁山山寨的前锋,手下军兵已经损失过半,早就不愿再战了。闻言出列道:“如今我军连败,军士疲惫,士气低落,如何还能再战?不如趁林冲尚未回军梁山,赶紧撤军啊!”
宿元景道:“林冲从陆路过来,必受我官军阻滞,水路从济州到此有三四十里,加上林冲也要休整,起码要到明日天黑方能抵达。也就是说,我军尚有一日时间攻击梁山山寨。若是我军能拿下梁山,林冲变成了无根浮萍。枢密再调动各州军马,围追堵截,林冲也是疲兵,官军未尝不能反败为胜。”
众人一时无语,宿元景又道:“昨日白天我军连破梁山两道寨墙,梁山守军连俘虏、女兵、民壮都推上战场,也已是强弩之末。我军尚有四万五可战之兵,把轻伤的也算上,还能多万把人,明日加把劲当能破之,说不定连郓王都能救出。”
此言一出,倒是有几个将领点头。
郑州兵马都监陈翥出了条毒计:“梁山会用民壮,我们也可以。明日可驱赶后营那数万民夫打头阵,先消耗梁山,然后全军杀上。”
赵楷被抓,使童贯不得不孤注一掷。他立起身来,厉言道:“明日一战,非胜则死,众将当不计损耗,不计生死,奋力向前。有怠慢军机折,斩无赦!”
众将齐声称是。童贯又对折彦质道:“你二人损兵折将,罪莫大焉!权且寄下头颅,赶快收拢溃兵,全力参与攻击。若再有差池,
二罪并罚!”
折彦质叩头谢过不杀之恩,发誓必全力以赴。
童贯有道:“明日率先破寨的,杀敌立功的,本相必报官家,予以重赏!各位将军回去,传与士兵,抢先攻上寨墙者,官升三级,赏黄金千两!”
天色未明,官军就开始攻击梁山山寨的最后一道寨墙。三四万民夫睡梦中被赶了起来,逼他们去趟头阵。毫无准备的民夫们惊恐万状,告饶声咒骂声哀嚎声连成一片。在官军的枪箭逼迫下,民夫们跌跌撞撞地向着梁山寨墙前行,大部分人手中空空,少数人拎着柴棒什么的。很快地,梁山军连夜挖好的三条壕沟,就被这些民夫的身躯填平了。
寨墙之上,管梁山民事的刚忠简胡铨,气得浑身颤抖,骂道:“恶贼童贯不是人!竟然驱百姓送死!”
柴进道:“童贯是阉人,的确非常人。”
活地图许贯忠皱着眉头道:“这是要先用百姓消耗我们,又毒又阴。”
鲁智深手扶垛口,皱眉道:“难应付啊!”
吴用道:“鲁大师和各位兄弟勿惊,小可看来无妨。昨日一战将俘虏送上寨墙很成功,今日还可将他们送上去,用长枪阵对付这些上来的民夫就够了,无需耗费弓箭火炮。”
鲁智深点点头:“就按军师说的办。”
胡铨不忍心看下去,叹息一声下了寨墙,去组织寨内民众运送物资和伤员了。
梁山寨墙上,传来了阵阵喝声:“乡亲们不要上来送死,趴在地上,或是逃往两边水里。”
前面的民夫,待冲到寨墙下,却不知该干什么,那些抬着梯子的,早被梁山弓弩点民了。官军只得逼着后面的民夫,抬起落在地上攻城梯,冲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死了多少民夫,攻城梯终于搭上了寨墙,民夫们在官军的威逼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梁山军的弓弩,主要针对监逼民工的官军,以及抬着器械的民夫。至于爬上寨墙的民夫,自有枪兵将他们一个一个捅了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战场上安静了下来,民夫的尸体在寨墙前堆积,几乎到了三丈高寨墙的一半,有许多民夫趴在地上装死,还有找好掩蔽石头灌木躲着的,也有逃到两边站在水里的。
军鼓响起,官军正军的进攻开始了。
欲知官军攻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84回 梁红玉桴鼓助夫,梁山军逆袭董贯
童贯一举投入了段鹏举的睢州兵马、陈翥的郑州兵马、吴秉彝的陈州兵马、韩天麟的唐州兵马四支军兵。沿着四五里长的寨墙,一字排开,不分重点,只是狂攻;李明的许州兵马和王义的邓州兵马也跟在后面;折彦质收拢了五千多西军骑兵,在后面以弓箭支援;飞龙大将酆美则率御林军推动巢车和楼车上前,居高临下抑制梁山军,还有投石机神臂弓床弩等,统统投入了战场。
梁山主力被林冲带走,留守的鲁智深一军只有一万多人,经过这两日的鏖战,只剩六七千,亏得吴用使计将俘虏发挥作用,加上民兵参战,女军参战,才堪堪抵住官军。
韩世忠守着一个寨墙门楼,被官军攻得厉害。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也是豁出去了,他竟然亲率亲兵,杀上了寨墙,梁山军虽然英勇,但毕竟寡不敌众,节节后退。眼看就要被赶下寨墙。
韩世忠身边只剩十几人,在官军的压制下,边战边退,离寨门楼越来越近了。
忽然,从寨门楼上传来了阵阵桴鼓声,却见一员女将,一身红衣,英姿勃发,不让须眉,挺立战鼓之前,双手持槌,击敲战鼓,鼓舞全军。正是甲须眉梁红玉,有诗赞曰:“红妆巾帼赛男儿,披甲带刀上战场。击鼓三通寒敌胆,弯弓一羽落残阳。”
随着梁红玉的鼓声,一队梁山女兵冲上了寨墙,梁山军兵士气大振,岂能叫女兵在战场唱主角?
一时间攻守易位,韩世忠一柄重剑挥舞,连砍了数名官军,杀到了吴秉彝跟前,与吴秉彝交手,吴秉彝的几个亲兵要上来,却被梁山军挡住。吴秉彝武功虽然不错,却不是韩世忠对手,几个回合之后,韩世忠卖个破绽,吴秉彝一枪戳空,韩世忠重剑横砍,将吴秉彝格杀。官军顿时大乱,溃散而去。
双方在寨墙上,上上下下,你争我夺。时过正午,梁山军已经全数上阵,众头领也都奋战在一线,鲁智深的禅杖,已经染成红色。关胜孙立黄信等头领,也是拼死鏖战。
扈三娘和顾大嫂所率女军,都在寨墙上厮杀,扈三娘武艺高强,还杀了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但女兵毕竟气力稍欠,伤亡不小。就在危机关头,史进带着第一批回援的数百梁山军,终于赶了上来,再次将官军杀了下去。
有看官要问,史进为何来得这么快?原来前次高俅剿梁山,被梁山军俘虏了善于造船的海鳅叶春,还俘获了许多海鳅船。在林冲的提醒下,叶春和玉幡竿孟康,对部分海鳅船进行了改造,加了风帆。海湫船本
来就快,加了风帆后,速度又提高不少。这是童贯和官军未曾料到的。
济州城外大败西军骑军后,林冲自领七千余骑军,坐上二十余艘大海湫船,去抄童贯后路;而数十艘小海湫船,则用来运送步军增援梁山,第一拨援军恰好赶上,解了危局。而后面会有更多的梁山步军,渐次到来。
史进向鲁智深和吴用等转达了林冲的命令,叫他们不要让官军知晓援军的到来,黏住官军在此。接下来梁山守军便做出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让官军不断杀上寨墙,每次又是堪堪顶住。
从济州到梁山的陆路,无非就是梁山泊两边,东西两条。东边山林更多,道路崎岖,所以官军皆是从西面来回。
林冲带着骑兵和特战营,不走西边,坐船向东北,在大野坡北端上岸。先由武松刘唐石秀,带着特战团,摸掉官军的探报点,然后从林中小道摸到了官军后方的一座小山上。原本山上是有一支官军驻守,但前方战事紧迫,童贯便将后面的官军都调了上去,山上仅留了十几个人,被武松带人悄没声地摸掉了。
这一路过来,未被官军发觉,除梁山军熟悉地形小心翼翼,武松的特战营暗杀有功,最大的原因是:折彦质兵败之后,为了凑拢更多兵马,把许多原来放出的哨探侦骑,都收回本军之中。
卢俊义见官军攻势凶猛,对林冲道:“寨主,守军吃力,我等当出动了吧?”
林冲摇摇头:“童贯身边尚有不少军马未动,此时出动弄不好就会陷入胶着,还是再等等,再说我们带的骑军,也是连番大战后急行军赶路,甚是疲惫,让军兵歇息一下才有力气冲击。”
卢俊义点点头,忧心忡忡的观察着前方的鏖战,林冲则眼不见为净,躺倒休息。
官军又一次退了下来,童贯抬眼看了看日头,已经偏西。便令将剩下的所有投石机床弩等远程攻击军械,统统移上前去,不计损耗摧毁寨墙。
宿元景待要说什么,童贯一摆手:“此为最后一攻,若再不成,即刻撤军,这些军械也带不走。不如孤注一掷以求破寨。”
投石机和床弩移上前了,虽然被梁山军反击摧毁不少,但打击的准确度和强度却是大大提高。过了小半个时辰,梁山军最后这道寨墙,终于坍塌了数处。
童贯令旗一挥,官军全军进攻,战场上到处都是官军的叫嚣:“破寨了!破寨了!”梁山守军也不敢保留,组织力量拼死去堵那几个豁口,双方进入了最后的绞杀。
童贯转头对身边的御前飞龙大将酆美和御前飞虎大将毕胜道:“留五千兵马在此,你二人也率军前去,叫折彦质也上,不破梁山勿回来!”
酆美和毕胜抱拳领令,引着部下冲入了战场。折彦质收到将令,也带着五千多骑军杀了上去。
见酆美毕胜折彦质都已经杀近寨墙,林冲翻身上马,下令:“打起帅旗,进攻!”七千梁山骑军似浩荡洪流,从小山上杀了下来,直奔童贯而去。
宿元景眼尖,发现后面的状况,大叫:“不好了,梁山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童贯回眼一看,不由得手脚冰凉。心中叹苦:“我命休矣!”
此时梁山守军也看到了飘扬的林冲帅旗,欣喜若狂,狂呼:“寨主杀回来了!”一时间梁山军兵平添了无穷力量,战场上一片喊杀声。
童贯那五千兵马,一时不知该就地抵抗,还是往前汇合。顷刻间,便被梁山军冲了过来,岳飞和杨再兴二马当先,杀开一条血路,林冲呼延灼等随之而入,卢俊义和王进等两面包抄合围。
童贯催马就逃,但六十多岁的人能跑多快?不多时便被赶上,身边亲兵早被驱杀。岳飞轻舒猿臂,将童贯擒过马来;杨再兴则一枪将宿元景拍下马来,军兵上前五花大绑。
“抓住童贯了!抓住童贯了!”随着梁山军的欢呼,官军彻底崩溃,前后都是梁山军,官军好比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串。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在梁山军的喝令声中,数万官军无可奈何,跪地投降。
折彦质领着西军骑军,寻了间隙,逃了除去,身边仅剩二千多人马。他也不敢回东京,怕被论罪,只是撒开马蹄,直逃回西北府州老巢去了。
御前飞龙大将酆美被关胜俘虏;御前飞虎大将毕胜带着千余败兵逃了出去;睢州兵马都监叚鹏举死于鲁智深禅杖之下;郑州兵马都监陈翥被呼延灼俘虏,后来梁山军查出是他给童贯出的毒计,驱赶数万民夫送死,就将他斩首;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被韩世忠所杀;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死于扈三娘刀下;许州兵马都监李明带了数百军兵逃出;邓州兵马都监王义被卢俊义擒获;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和嵩州兵马都监周信都已死在济州战事;伤重的西军统帅姚仲平被折彦质扔下,为王进所俘虏。
梁山军大获全胜,乘机横扫四方,扩大势力范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