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北伐!北伐!
接下来五天,陈宏义李小飞到陈家各家去清点盘查物资,装车稻米五百车、鱼干三百车、茶叶三十车、肉干五十车、药材二十车、布帛一百车,其余杂物五十车。
有了充足的物资,士卒一下子就聚集起来了,南海八营纷纷到番禺城外校场集结。
白马营骑兵一千人由陈敬义带领,陈敬义在军中并无官职,但其剑法骑术却是一流,大家都服他,因此让他领着这一千人。不过这一千人的白马营却一匹马都没有,所有人都是背着长剑手里握着九尺长矛。
白马营一千人一百人一行,排列出十行站在正中间,长枪斜挺交错向前,即使作为步卒也是战力非凡。
弓弩营八百弓手各背弓箭手持环首刀列在白马营两侧也是十行站立,弓弩营统领林长生左右手各拿一张大弓站在队前昂首挺立。
刀盾营六百人在骑兵营与弓弩营背后半蹲立盾,统领郑达身材粗壮腆着肚子站在队伍中央歪着脖子看向前方。
长戟营三百人围在弓弩营外面,统领武奉先拿着两杆短戟在角落里笑着。
长枪营六百人在长戟营外围散布,身长八尺多的统领邓良擎着一杆丈八蛇矛站在陈敬义身边。
开山营六百人在刀盾营背后站立,统领余涛也是身高八尺有余,面如重枣,双手各提一把短柄大斧站立。
死士营六百人在众人对面手握长剑长钩短刀弩机在陈宏义背后,统领蔡贵山左手拿着绳子钩索,右手拿着一把短刀。
掘地人三百在众人现身后,突然从四周的土里冒了出来,原来这地下已经被他们提前挖空了,统领高永新拿着短锹哈哈大笑。
这八营将士全部到齐,陈宏义很是满意“各位的武艺比我原来带兵的时候要更厉害了!南海威武!”
众人立即山呼“陈老将军威武!陈老将军威武!”
待众人这一阵山呼过后,陈宏义给他们介绍起李小飞来“这位,是我的孙子李小飞!也是南海郡守李大人!今时今日,国家有难,我南海子弟岂能袖手旁观!”
“愿随陈老将军出征!”
“我等愿继续追随陈老将军!”
“我还是给陈老将军煮福禄菜!”郑达喊道
陈宏义伸出双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告诉他们“老夫老了,只能在南海坐镇了,你们跟随李小飞北伐,去建功立业,去博取富贵!如果有不想去的,今天可以离开,老夫绝不会为难他!”
这话一说完,众人立即明白了,陈宏义在南海坐镇,李小飞不过是挂帅出征,兵还是在众人手上。
“我们绝对听从老将军安排,誓死追随少将军!”
“对,有我们保着少将军,一定能战无不胜!”
“我等愿誓死追随少将军,扬我南海之名!”
“老将军就在南海等好消息吧!”
陈宏义把自己的佩剑解下来当着众人面递给李小飞“记住,好孙子!忠孝传家,勇武护国!你们所有人都记住了,从今日起!凡我岭南子弟以及
陈家军,包括我陈宏义在内,都要听从李小飞的调遣!”
“陈老将军威武!陈老将军威武!”
“陈老王爷威武!陈老王爷威武!”
陈宏义右手握拳高高举起“李将军威武!李将军威武!李将军威武!”
众人马上跟着举起右手高呼“李将军威武!”
待众人喊了十余遍,陈宏义放下右手,左手一挥“请李将军登台誓师北伐!”
李小飞完全没有准备,原先说好是陈宏义来誓师的,但此时台下又是一齐山呼北伐,自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各位岭南的父老乡亲!陈家军的兄弟们!我,李小飞,今日受陈老将军和诸位的托付,在这个位置上,带领大家往北边打过去,为的不是别的,只是为了不让敌人打进来,为了我们的孩子们能安心玩耍,为了我们的粮食不被夺走,为了我们的房子不被人烧掉,为的是我们的亲人不流血不牺牲!当然,我们这些人有的要牺牲,有人回不来了!现在后悔的还来得及!我话讲完,愿意跟着我北上的,举起右手,愿意留下的自行出列!”
李小飞和陈宏义扫视众人,没有一个退出的,都是举起右手高呼“北上!北上!原随李将军北上!”
陈宏义看了看八位统领,八位统领立即跪在地上“末将誓死追随少将军!”
“在下誓死追随少将军!”
“誓死追随少将军!”
“好好好,你们的忠心,老夫都看到了!老夫要的不是你们要死要活,记住!都给我好好地活着!你们的命都很珍贵!”
李小飞也连忙去扶八位统领“各位将军快快请起,今日誓师北伐,以后还需要各位与我齐心协力共同拯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其余人都客客气气回应起身,郑达却说“什么拯救天下黎民,我们就是出去打仗杀人赚钱的!少将军还是少说一些文人的酸话,既然带兵就得给弟兄们一些实打实的!”
李小飞身边的周大朋喝了一声“放肆!郑达,李大人也是带了好几年兵的人,当年麾下何止三万人马?你再敢如此轻慢,我就不客气了!”
刚才还挺傲慢的郑达立即低头下跪给李小飞赔礼“李大人,末将一时失言!还请恕罪!”
陈宏义哈哈大笑“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我这孙子,文不行,武艺也不如你们,可是他是一员福将,他南征北战十多年,也算是天下闻名了!不了解他的人自然会看不起他,你们和他待上一段时间就知道他的本事了!”
李小飞也扶起郑达“难得郑大哥如此快人快语,我也是个直爽人,在军中要的就是各位兄弟有话直说,这样咱们才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啊!我确实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不过是运气好,不怕死而已!”
这一席话,其余七位统领纷纷拍手叫好“好!少将军不故弄玄虚矫柔造作,实在难得,说实话,我等原本以为少将军不过仗着皇帝和老将军的庇护才能身居高位,今日一见才知道少将军人品难得!”
少将军以诚相待,我等兄弟自然以国士报之!”
陈宏义点了点头“很好,来人,上酒!”
立即有陈家各府家丁把早已准备好的五千多碗酒给端了出来递到众人手中,给李小飞是是一碗浓茶。
李小飞举起茶大喊“各位南海的英雄们,今日我李小飞以茶代酒敬各位,愿来日以富贵还乡!”
一听李小飞喝的是茶,众人举到胸前的碗都停住了,看着李小飞。
李小飞一饮而尽跪了下来“我曾在天子面前发誓,此生不再饮酒,并非我妄自尊大!还请各位见谅!”
李小飞都下跪了,众人也一声叫好“好!少将军忠君爱国!我等也敬少将军!”
众人喝完酒,把碗揣进了怀里,按照陈家军的习惯,这个碗名叫平安钵,带在身上可以保平安。
誓师完毕,自然要开始行军,按照陈宏义的部署,朱阿三田二壮二人带领水军继续增援三江口,李小飞周大朋带领南海八营往北直取江南。
陈宏义一直把他们送出去五十里地,一路上八营统领都围在陈宏义身边不敢怠慢。
陈宏义把李小飞攥在手里“我这孙子,排兵布阵,不行,制定行军路线,也不行!筹集粮草补充兵源,更不行!所以军中事务老夫让周大朋做主,这次出征,李小飞是主帅,周大朋是副帅兼军师,你们八个从今日起,不再是校尉或者队长的位子,老夫给你们加封杂号将军!”
一听可以真正做将军,众人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在南海操练几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升官发财,如今寸功未立,陈宏义就先给他们封官了。
陈宏义接下来话锋一转“将军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战场上都是真刀真枪玩命的,你们平时练兵杀得是草人,剁翻的是木头,最多也就是杀点老虎野猪。此次出征,万万不可轻敌!更不要自以为是,你们这十个人,只有周大朋是最有经验的,李小飞虽然武艺不如你们,但如何保住将士性命,他比你们都有经验!”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是无地自容,周大朋点了点头“老王爷交待的极是,我等必定遵从!凡事以将士性命为先!”
李小飞这才知道,自己带的是一群新人,顿时脸色有些发白。
陈宏义拍了拍李小飞的额头“好孙子,也别怕,虽然统领们都是新人,但这五千人里面还有一千跟着你从襄阳回来的人,有五百跟随我多年的老兵,这一千五百人足以匹敌魏军数万!”
接着陈宏义又一一拍了众人肩膀“各位,富贵与凶险并存!五十年年前我也是一个未经战阵的小子,记住,不要害怕任何一个敌人,哪怕他是天下第一,也不要小瞧任何一个敌人,哪怕别人都说他无能!”
李小飞想起来当年对战胡建的情形,脸有些红抬起头看向众人“记住我爷爷说的话,这样我们一定能闯出一片天!”
陈宏义看了看路,停了下来“今夜就在此地扎营,你们几个爱喝酒的要记住,两军交战之际行军之时酒瘾再大也得忍住,不然,会误大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夺占仙霞关
陈宏义不知何时悄悄带着家丁走了,等众人醒来相互问起,竟都没发现。
周大朋摇了摇头“陈老王爷是在提醒我们,我们的岗哨有问题,既然他老人家带着几十个家丁溜走都没人发现,那么也就说明敌人要是来偷营,我们也发现不了!”
心高气傲的陈敬义此时也没了脾气“看来陈老王爷这些年的经历不是我等习武二十几年便能得到的!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三天后,五千大军开始攻打遇到的第一座魏军占据的县城,八位统领各个铆足了精神摆开阵势,连收敛遗体和伤者的担架都在城外布置好了。
郑达手心直冒汗“周大哥,这城墙上滚木礌石金汤什么时候落下啊,该不会我冲上去的时候就砸到我了吧!”
陈敬义故作镇定“我军严阵以待,稳扎稳打,什么滚木礌石金汤都不怕!”
李小飞和周大朋看见城门紧闭,城上却又空无一人,也觉得可能魏军都埋伏在墙垛后面,便下令弓弩营先来射一轮箭。
一轮便是把身上背的一筒十只箭射完,弓弩营早就等不及了,一声令下,八千只箭也就眨眼功夫都射进了城里。
但城上仍旧是死一般的沉寂,城外的人没有听到惨叫声,周大朋点了点头大喝一声“刀盾营出五十人攻城门!弓弩营准备第二轮箭!”
待郑达领着刀盾营五十人冲到城门下,竟将城门给挤开了。
城门背后,空无一人,其余人准备冲进去,周大朋又大喊一声“都退回来,小心埋伏!”
郑达带着五十人连滚带爬的回到阵中,弓弩营都对准了城门处,只待周大朋一声令下。
李小飞走上前看了看“这是一座空城!大家不要慌,刀盾营先进!长戟营在后!”
待众人入城之后,发现街道两边房屋房门大开,城里一个人都没有。
待插上梁军旗帜后,周大朋传令弓弩营去捡回来先前射出去的箭,弓弩营的士兵叫苦不迭,但也只得忍了。
在这县城待了两天,终于遇到几个路过的本地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李小飞在番禺誓师之后,县城里的县令守将便一起带着全城百姓往北逃了。
李小飞有些不解“我军虽然厉害,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啊!”
“大人有所不知,从北边来的人传说南海陈宏义天下无敌,带着几百人就能打败几十万大军,又说他的弟子叫李小飞来着,会使妖法引天雷把人炸的毛都不剩!哪里还敢留下来!”
李小飞与众人都笑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些,我就是李小飞!”
“大人恕罪,小人直呼大人名讳,还请大人不要把我劈了,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十八岁的儿子”
“哈哈哈哈,我们不是妖人,也不是神人,我们是要去收复大梁国土的南海义军!”
几个路人附和了一阵,便匆匆离去。
李小飞看了看这县城,确实有些偏僻,便留下三十个死士与一百个民夫在这里等候后续转运粮草的民夫。
接下来的城池都夺占的非常简单,周大朋一路上给一些当地人布帛,让他们到处散布陈宏义带着南海十万大军已经过来了的消息。
沿途的城池早就知道陈宏义的大名,听说带兵的是他,谁还敢派人出城查探,更谈不上迎战了,基本上都是带了金银细软跑路。
也有少数不信邪的
,留下来和李小飞他们作战。
八位统领这一路上早就憋了一股劲无处使,在永嘉城下,弓弩营射了十轮箭,后来拔箭用了五天。
永嘉城里抵抗的魏军,先是被箭雨射的无法在城墙上现身,接着便被死士登城打开城门,剩下的便是各营涌进去砍瓜切菜。
还好李小飞及时下令降者不杀,才从南海军刀下救出了早已吓得腿软的魏军。
这些魏军其实就是本地人招募的,在被射死砍死大半后,剩下的数百人本来以为死定了,结果李小飞却饶了他们。
李小飞问他们为何其他城池都知趣的投降,这个永嘉城却非要螳臂当车。
剩余的魏军哭着说是他们的太守钱体仁要挫一挫南海军的锐气,号令全城军民一起抵抗。
“那钱体仁哪里去了?”李小飞问到
魏军们面面相觑,一个老兵说“钱大人怕是投水自尽了,城破之时我听钱大人说他要殉国!”
李小飞立即传令高永新带着掘土人在城内的水井池塘去寻钱体仁。
不一会儿高永新便绑来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不用说,这便是钱体仁。
钱体仁闭着眼睛不说话,高永新哼了一声“李大人,你可知道这厮,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从一个养鸭子的池塘里往上爬!”
“哈哈,这是殉国不成要逃跑?”李小飞看了一眼钱体仁
“我们问他,他说不能死在畜生堆里,鸭子太脏了!”高永新笑道
“好好好,自命清高!行,把他带去被收敛的魏军尸体前去磕头!让他好好看看,这种人嘴上说的忠君爱国,送的全是他人性命,要是赢了,他一个人居功至伟,输了就假装宁死不屈博个好名声敌人便放了他!可惜,今天遇到我周大朋了!让他挨个给死了的士兵磕头,磕完头送他上路!”
周大朋说完便挥手让人把钱体仁带走,钱体仁拼命往地上坠“你们这些蛮子!侵犯我城池,还要污损我忠义之名!”
周大朋看向李小飞,李小飞点了点头“周元帅说得对,这种人,送他去该去的地方,他要是拿起过刀枪与我们面对面打过我还真的会放了他,可惜他不是!”
李小飞不得不佩服周大朋,要不是周大朋点破,可能李小飞就真的把这钱体仁给放了。
钱体仁被众人按着磕头还不到一百,便已经磕死了,死后周大朋派人把他的尸体抛到荒山野岭喂了野狗。
在永嘉城修整了半个月,等来了运粮草军需的一万民夫与上千辆大车,便花了三十车布帛安抚了城中百姓。
破了永嘉城,杀了钱体仁。在仙霞关以南,南海军所到之处是望风归降,毕竟陈家军的名头太大,又是从岭南本地出发的精锐,沿途的州县哪里敢抵抗。
为了不让这些州县的官吏起异心坏事,李小飞听从陈敬义的主意,把他们全部调换地方,又在各处派民夫三百与士卒三十协防,又留下周大朋作为募兵总管招募新兵。
如此一来保障了粮道畅通,前线的三千七百人有足够的粮草与弓箭兵源才能一路攻城略地。
周大朋也不愧是跟随陈宏义多年的人,十天时间,募兵三万,当然有两万五千人是民夫,只有五千人能够勉强上阵。
不过周大朋最厉害的还不是募兵忽悠人,而是能教会当地人用竹子作箭支,十天下来造出了三万支箭,足够五百弓
手齐射六十次了。最关键的是,从第十一天起,每天能造出来的箭已经接近六千了。
仙霞关有四道关门,均建在两山夹峙的危岩陡壁之隘口中。每一道都是易守难攻,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仙霞关守将孙胜吴放言岭南陈家敢来攻打关口,先扔下一万条人命再说。
李小飞与周大朋带着掘土人去仙霞关前探查了地形,此地确实不好攻打。
敌人居高临下,放箭投石事半功倍,而攻城的南海军却要弯着腰爬山路抬不起头。
“这是绝地,贸然攻打,怕是一万人也打不下来!”周大朋看着远处的关口
“仙霞关不破,绕道如何?”李小飞问
“绕道太远,何况我军一旦避开仙霞关,敌军便会通过仙霞关南下来夺回我们占领的城池,到时候得不偿失!”
“看来这仙霞关是必须要拿下才行了!”李小飞一指最前面的关口
“无论怎么样,都得想办法拿下!”周大朋说的很坚定
高永新看了看关隘两侧的绝壁“除非有人飞上两边山顶,不然我军无法攻击!可这绝壁纵然是攀岩好手,也上不了!”
正说话间,绝壁上突然有几只飞鼠滑过,李小飞一指“这是什么东西?”
“飞鼠!这东西就喜欢在这上面了!”高永新说
“可惜我们不会飞!不然要是能飞上山顶,还怕这关口拿不下?”李小飞感叹
“嗯,山不可能四面都是绝壁,这两座山,一定能上去!只是顶峰距离关口太远,到时候弓弩都没用了!”周大朋看了看山势,觉得上山顶是有可能的。
高永新点了点头“我有办法了!先回营!”
几人回营之后,一合计,决定先派一半掘土人和死士登上两边山顶,在山顶燃起烟火。
两天后,关口两侧山顶都燃起了烟火,守关的魏军见状连忙报给孙胜吴。
孙胜吴看了看山顶,笑了“怕什么,难不成他们还跳下来不成!他们不管是掀石头木头都打不到关上来!几百丈高的绝壁,怕什么!倒是小心守好正面!”
关口正面,李小飞带着人每天摇旗呐喊擂鼓,却不靠近!一连十天下来,魏军也是习以为常,只道是南海军惧怕关上的弓弩不敢近前。
这十天里,剩下的一半掘土人和其余各营将士轮番掘土寻路,已挖了一条暗沟往关上而来。
挖沟的事也早被魏军看在眼里,孙胜吴也派人在关前掘壕阻断,还嘲笑李小飞等人无能。
第十天入夜三更,关上杀声震天,几盏孔明灯升起。山顶上掀下无数大石滚木和火笼,死士营竟已经摸进了关内。
原来这十天功夫,山顶上的几百人早已打好绳结,做了五根几百丈长的绳子从山顶趁夜色悄悄放下来,死士们顺着绳索从山顶下到了关内。
孔明灯一起,便是进攻的讯号,李小飞当即带领全军出击扑了过去,里应外合之下,魏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仙霞关落到了南海军手中。
被俘虏的孙胜吴大叫不服,周大朋给他松绑指着关内山脚下数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我军不惜命,九死一生从山顶靠着一根绳子下到山脚,你还有什么不服?你若能从山顶揪着绳子下来,我们当即退出仙霞关!”
孙胜吴看了看山顶和这数十具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第一百九十八章:救援三江口
与李小飞的顺利进军夺占栖霞关相比,朱阿三的运气不大好,海上遇到大风,被吹偏了航道,船队比原先预计的晚到了三天。
待朱阿三的水军登陆,确切地说是强行登陆,前面的三艘战船直接撞上码头与魏军短兵相接拿人命换了一条路,后面的人才得以陆续上岸。
三江口小城头上的梁字旗已经残缺不全了,城头上到处是燃烧的木头,城门处的牌楼已经塌了半边,城上依稀还有几个人在朝下丢石头。
朱阿三挥刀冲上码头,指挥众人兵分两路朝城外的魏军冲击。
城头上孟乌鸦探出头来大喊“杀光他们!老子受了半个月的鸟气了!”
此时魏军眼看破城在即,却不料被朱阿三横插一杠子,心中有万张怒火,奈何已是强弩之末。
朱阿三和部下也是远道而来,全靠救人如救火的信念强撑着冲杀。
双方都是气力不济,魏军知难而退,朱阿三适可而止。
暂时击退魏军,朱阿三留下一半人在船上,另一半人搬运粮草物资进了城。
城里的南海军只剩了八十三人,其余的都早已战死,要是朱阿三再晚来一个时辰,这八十三人也得死在这里。
孟乌鸦瘫坐在地上“老子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能不能把老子送到船上去睡个安稳觉!”
朱阿三一见这八十三个伤痕累累的战友,不禁抹了一把眼睛“大家伙把他们全送去船上医治,是我们来晚了!对不住兄弟们!”
孟乌鸦没有答话而是闭着眼倒在地上打起鼾来,士兵们只得把他抬上船去。
朱阿三登上瞭望塔看了看魏军情形,只见魏军在十里外的山岗上早已筑起了寨子,里面升起几十道炊烟,应该是在埋锅造饭。
田二壮看了看“我们趁此时去偷袭,即使不能得手,也能搅得他们饭吃不了!”
朱阿三点了点头“好,我带人去冲,二哥带人加固城墙!我去去便回!”
正当朱阿三准备带人出城的时候,田二壮大喊“三弟,去不得,寨子周边几处密林上有雅雀围着乱叫,一定有伏兵!”
朱阿三立即收拢部下回城,再次登上瞭望塔一看,果然许多雅雀在寨子四周的几处密林上空盘旋。
“来人,擂鼓!告诉他们不用埋伏了,这当我们不会上!”朱阿三下令
城墙上几面大鼓一响,密林里树枝摇动,果然有不少人冒了出来。
见此情形,朱阿三和田二壮都明白,魏军人多势众,恐怕南海军会再次陷入重围。
“二哥,你回船上,带着兄弟们离开岸边三里路程,日夜轮换监视岸上动静!”
“三弟在城中也要千万小心,目前看来,单靠我们是很难从此地突破了!”
“敌人的水师这么久都没有出动,也许有什么阴谋!二哥在江面上也要小心提防!”
兄弟二人相互嘱咐一番,田二壮便带着水师往入海口去了。
魏军其实也想着用水师顺江而下来个夹攻,但问题是魏军没有水师。
魏军当初占领江南之后,接手的江南水师只有数十条大船。到后来孙维翰做了扬州刺史,收买
了水师都督,把剩余的船全拿去与南海通商了。
可这一切南海人却毫不知情,魏军的“水师”此刻还停在南海那边,朱阿三这头却还担心被他们偷袭。
在山上扎寨的魏军,是由当初跟着朱药师南下的亲信安思清带领的。
安思清几次派人去收集船只组建水师,却只收拢来几十只小渔船。
安思清不解,当地人告诉他,孙维翰当初禁海,除了江南水师,其余的大船不是被拆便是卖给南海了。
安思清气的拔刀乱砍,左右劝他只要拿下三江口便可以班师复命了。
“南边仙霞关都丢了,还复什么命?难道要我学他们逃跑投降?在我军中,有敢言逃跑投降者,斩!”
在安思清的严令之下,围攻三江口的八千兵马只得沿山扎寨继续围困。
李小飞这边夺占仙霞关之后,左右建议直取钱塘,毕竟钱塘是江南地区最为繁华的地方。
周大朋却要李小飞带领弓弩营白马营死士营长枪营四营人马增援三江口。
此时的白马营已经有了八百匹战马,战马都是从当地大户手中买来的,这些战马本是当初大梁朝廷划拨到各郡县的,却都进了大户们的马厩。
有不识相的竟向李小飞索要高价,李小飞冷冷一笑“当初我李小飞在北方杀世家大族的事莫非你们没听过?”
周大朋本来就觉得李小飞对这些人太过客气,到后来直接从大户富商家中征用马匹粮草。
李小飞也对这些事视而不见,只要不闹出人命,先满足了军需再说。
救援三江口的理由周大朋说的众人都瞠目结舌,因为围困三江口的敌人是魏军在江南地区最能打的人马。
“周大哥,既然是这么厉害的敌人,我们何不避敌锋芒,干嘛还要赶过去!大不了三江口的兄弟们坐船撤走便是了!”郑达表示不能理解
“我觉得既然是强敌,应该我们八营人马一起去,只去四营,怕是太少了!”陈敬义觉得好不容易自己的白马营能够有了战马,如果和安思清一战拼光了,以后自己可就没啥本钱了。
其余众人也表示不能理解。周大朋看向陈敬义“陈将军,你的剑术和骑术,可以迎战多少步兵?”
“三十人!不能再多了!”陈敬义答得很干脆
“如果有一天你击败了四十人,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超越了自己!如今我们如果尽挑软柿子捏,何以扬名立万!遇到强敌便不敢主动出击,我们南海军以后还怎么纵横天下!当年陈老将军可是击败了一个有一个强敌才有赫赫威名!”
周大朋这一席话让众人脸红,李小飞笑了起来“都是我这主帅太过怂包,害得你们打仗都没底气!周大哥说的很对,如果不能一战打掉魏军在江南的主力,他们夺取了三江口,回过头来就会来打我们!为了保险起见,我带弓弩营白马营死士营长枪营先出发,周大哥带着刀盾营掘土人跟进!相互也好有个照应!新建的偏军八营与长戟营开山营就在仙霞关候着,这十营人马务必每日操练!将来也是要啃硬骨头的!”
“好,我们白马营现在有了马了,也该让敌人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了!
”陈敬义看向周大朋,毕竟是靠他才弄来了这八百匹马。
“你这次是诱敌出战的诱饵,三江口一带不适合骑兵作战,派白马营去是让敌人轻视我军,这样才有机会把他们引出来!”周大朋立即打消了陈敬义的幻想
邓良和林长生对看了一眼“看来这场仗是靠我们啃硬骨头了!”
蔡贵山冷冷地说“你们可能都诱饵,让敌军出了破绽,然后我们死士营伺机斩将破敌!这一仗就看我们死士营的致命一击了!”
李小飞摆了摆手“我们四营人马不过两千多人,敌军号称三万,虽说夸张了些,一万五千人总是有的!这一仗要的是大家齐心协力打一场硬仗,而不是各自为战!我之所以亲自带着你们,是为了给你们壮胆!”
四人此时面面相觑,这李小飞也不怕吓着手底下这些士兵,竟然告诉这支两千多人的队伍敌军有一万五千人。
周大朋咳嗽了一声“你们现在已经不是在南海练习武艺打架胡闹的人了!好歹要对得起陈老将军赐给你们的将军名号!要知道陈老将军当年勤王立功之后,朝廷本要拜他为卫将军,他坚持说自己只能做一个屯骑校尉!他老人家可是做了几十年的校尉!”
四人脸上通红,尤其是一向心高气傲的陈敬义与蔡贵山,额头上已经冒汗了。
“话也不用多说了,我李小飞在哪里,你们就杀到哪里!这一仗没有别的技巧,就是不能怕,要是怕了,便死无葬身之地!”
“好,我们既然走出了南海,便不会去做逃兵!大不了就是战死三江口!”
“你李大人都在,我们还有什么说的,还望周大哥早点赶到,我怕我们顶不住!”林长生有些心疼自己的弓手,训练一支有准头的弓弩营代价太大了。
周大朋知道几个人心里是什么算盘“每个营的弟兄都是这些年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花费了南海郡无数粮米器械,你们记住,只要人在,哪怕刀砍卷了,弓断了弦,战马倒了,一切都还可以打回来!关键时刻,切忌犹豫不决畏畏缩缩,这一次谁要是阵前做了孬种,李大人心慈手软,我周大朋可不会手软!”
李小飞拽了拽周大朋,示意他不要给众人压力了,周大朋索性直接又说上了“我是故意要给你们压力的,打仗不是儿戏,更不是你们这些天打的这样顺风顺水,三江口这一仗是试金石,败了只能证明你们不适合这条路,要是胜了,以后还会有更难的挑战!领兵打仗,从来都是人间地狱,要是受不了现在回南海我周大朋绝不为难!”
周大朋这一番话激的众人都纷纷大喊“我们不是孬种!周将军太小瞧我们了!”
“兄弟们,这一仗一定要打好,打给周将军看看!”
“对,我们七八年的苦练,怎么在周将军嘴里就一文不值了!”
周大朋见目的达到便对李小飞附耳说“可以走了!这一次,我可是把你都赌上了!你要是真顶不住就退回来!我们合兵一处去灭了安思清!”
李小飞点了点头“这一下,又有不少人回不来了,真不习惯带新兵打恶战!”
“习惯就好!不经历恶战,这支军队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军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临敌之态
李小飞带着白马营弓弩营长枪营死士营四营奔着三江口去了,早有探子回报安思清。
安思清召集各营商议,有说要分兵迎敌的,也有建议先全力打下三江口再迎战李小飞的。
不过声音最多的竟然是退兵撤回钱塘,理由是李小飞一路势如破竹风头正盛,加上魏军中不少听过李小飞当年在河北征战的故事,被李小飞的名头镇住了。
安思清十分恼火,一拍几案“还未遇敌,就被敌人吓破了胆,国家养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用?”
说罢眼睛瞪得通红右手按在佩剑上,参军杨元立即劝上了“安将军也是大魏的功臣宿将,我们在这里统共有近万人马,我听说李小飞带的人马不足三千,我军无论怎么看都是占尽优势。我军熟悉地形,又在高地扎寨,占了地利;本地百姓也向着我们,这是人和;加上他们竟然派了骑兵来我们这里山多林密之地,正可谓天赐良机!我军天时地利人和占全,打败李小飞不成问题!”
安思清的弟弟安思文自然也是向着他哥的“依我看,我们只要齐心合力,派出六千人马去半路迎击李小飞,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即可!这大营留下两千多人马定能守住!”
原先建议退兵的一干副将统领此时默不作声,显然还是不支持分兵迎敌。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安思文的意见,那本将便带着你们迎敌,安思文与杨元打着我的帅旗镇守大营!”安思清对这些沉默的人本就不放心,要是留下他们守寨子,多半是弃寨子逃了。
七八个人看着安思清的佩剑欲言又止,心中却是怨恨,只道是安思清铲除异己,把弟弟和亲信留下守营,带着他们送死。
安思清自有他的办法,集结了六千人马之后,他不急着往西走。而是带着人又从寨子里冲下来摆出攻城的架势,喊杀声震天,鼓声大作,朝着城内投了不少石块。
阵势十足,朱阿三与孟乌鸦各自带人登城准备迎敌,江口的田二壮也带着战船过来增援。
待三江口守军全部登城防守后,安思清便又撤回了山上的寨子里。
连着虚张声势三天,朱阿三等人始终不敢大意,连夜挖沟取土烧砖,又把几处城门用土方给堵了。
安思清见三江口城里烟尘大作,便知道自己目的达到,领着十二营人马悄悄往西走了。
安思清带着六千多人的队伍走的极慢,倒不是众人故意拖后腿,而是安思清一路上与各营的队长百夫长什长们赌钱,把自己随军携带的金银制钱都输给了他们。
在军中,临战之前大赢是不吉利的兆头,这一下弄得是人心惶惶。
半路上遇到一个在江南有名的方士,名唤张佑陵,众人便纷纷找他卜问吉凶。
张佑陵给众人解释,此次因为众人要犯下杀孽,所以赢来的钱财只是提前给众人的罪业,要众人再把这钱财施舍出去,必能免去灾祸。
魏国从皇帝到士兵,对道家长生术以及算命卜卦的事都极为信奉,这次又是遇上的张佑陵,各人都深信不疑,又把安思清输给他们的钱财分给了各营的士兵买个安心。
军心稳住之后,安思清算了算路程,便在一处叫折李岭的地方扎下营寨,单等李小飞前来。
这折李岭没有仙霞关那边险要,只是这周边几十里的水源都是从折李岭上的几处泉水洞里冒出去的,占据了折李岭,再把
泉水洞附近挖沟改道,一时之间原先有水的地方通通见了底。
新的水道都在安思清计算好的几处地方流淌,魏军在安思清的布置下,在这几处新“水源”设伏,要给前来取水的南海军来个下马威。
四营人马知道即将面对强敌,因此都不敢大意,除了随军携带的粮草马匹药物,还在当地又找了十三名医师带上了。
说是医师,实际上都是些本地读书人,没有门第也没有家产,只得教授私塾采草药行医为生。
十三名医师里面在当地最有能耐的是个四十三岁的汉子,面黑矮胖头上缠着块蓝布巾,总是一脸笑。大家都叫他蓝大头,时间一长竟没人记得起他的本名。
当然,有没有能耐,李小飞是要试一试的,名气大不一定真有本事。
“蓝师傅,这要是我们的兄弟被人割了喉咙还有救吗?”李小飞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伤口不深的话还来得及,可以马上给缝上!”蓝大头立即给出了答案
其余的十二人都看着蓝大头,又偷偷看李小飞。
李小飞点了点头“要是我军遇上瘴气该如何应对?”
蓝大头从背后的箱子里取出一包东西打开“李大人,此物名叫薏苡仁,可冲开水服用预防,瘴气得提前预防”
蓝大头说的不紧不慢,李小飞继续问“要是我中箭了,你如何应对?”
“李大人要是中箭了,在下自然用柳叶刀给大人划开皮肉,再给大人取出,只是大人得忍住痛才行”
“可用麻沸散!”一个声音突然冒出
众人一看,是十三人里面最年轻的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白面书生。
李小飞来了兴趣“不错,你比蓝师傅都厉害,还知道麻沸散,只是这麻沸散在哪儿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自华佗死后这麻沸散的配方便失传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没有麻沸散还不一定。
那年轻人继续说“我手上没有,但我想总有一天会有的,难道我们这一代一代的人就永远比不过古人了?”
李小飞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先把军营里的各种病症处理好才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袁信,大人的教诲我会时刻记住!”袁信抱拳给李小飞鞠了一躬
李小飞又朝着蓝大头走了过去拉起他的手举起来“即日起,诸位都要跟着蓝师傅好好学,我李小飞不会亏待了各位。对了,我的军营里,添上一条军规,所有的将士必须无条件保护好军医!”
“军医?李大人,我只答应跟你们一个月,到时候你们付了工钱汤药钱我们便回家了!”蓝大头睁大眼睛看向李小飞
“你们的家人我们会派人送去南海,在那边有房子有田地还有钱财,这事就这么定了!安心跟着我们吧!”李小飞狡黠的笑了
蓝大头转身就走,其余十一人望着周围的士兵不敢动,袁信却笑了“既来之则安之,蓝师傅何必呢?”
“他们问都不问我,就擅自弄走我家人,我得回去把老婆孩子找回来!你们要就
留下便留下好了!”蓝大头边走边说,周围的士兵开始围了过来
“都散开,蓝师傅是我们自己人,不要为难他。”李小飞制止了这些士兵
“蓝师傅,我没猜错的话你多年前便是军医!不过是隐居避世来到此地,既然上天安排你又重新出山,你又何必违背天意呢?”李小飞走上前挽留蓝大头
蓝大头站住了,又露出他那笑脸“看来还真是瞒不过你,给你说实话吧,我是不想待在军营里。我看见我治好的人又去寻死我便受不了,我本来是想救人的,可我却杀了更多的人!”
“蓝师傅宅心仁厚,李某很是佩服!可这世道,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人是你的事,杀人和被杀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李小飞上前拉住蓝大头“留下来吧,就当是教教这十二个新人!”
蓝大头看了看他们“都是为了糊口做这事的,教也教不出什么来,何况他们还不一定想学!”话虽如此脚却不再前移了
李小飞朝着众人一挥手“你们快拜师吧,机会难得,自今日起,蓝师傅便是军中的医官,你们这十二人都听他调遣!”
李小飞话说完,十一个人都鞠躬抱拳行礼“谢过蓝师傅,愿听蓝师傅调遣!”
只有袁信兀自不动,李小飞啧了一声“年轻人,看来你是不愿拜师了?”
“我师父是李神医的亲传弟子,我不会改拜他人名下!”袁信一脸的鄙视
李小飞马上想起了慕容灵,但随即一想不太可能,于是问他“哪个李神医?总不会是当年救了几十万百姓的那位吧!李神医行踪飘忽不定,你说你师父是他的弟子,怕是无从查证啊”
“我小师叔叫慕容灵,是三十年前被李神医收为关门弟子的,我师父的姓名不能告诉你。不然你们都要去找他了!”
“慕容灵?你见过?”李小飞简直不敢相信,在这里也会遇上与慕容灵有交集的事。
“我没见过,我听我师父说起过,他武功比医术好,杀人比救人多!李大人见过我小师叔?”
“何止是见过。不对啊,慕容灵在大梁做了好几年太师,难道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这些偏远地方的,连县太爷都不认得,怎么会认识大官。”
“哦,那就对了,脾气也是有些像,可是你今天既然来了军营,就该依照军营的规矩,听我的将令,听蓝师傅调遣!”
袁信看了看蓝大头,抱拳行礼“好,我听调遣,但不换师门,你们若是不能接受,我便走了!”
蓝大头笑了“既然是李神医的传人,我怎敢让你改换师门,留下来吧,我都留下来了”,其实这蓝大头要的就是众位医生听他调遣,做个头,至于改换师门的事根本不在意。
李小飞点了点头“不错,诸位都要听蓝医官的话,先歇息去吧。”
“慢,此刻当务之急是去水源处探查水源,防止有人下毒,还得做一些滤池才行!还请李大人派人带我们去水源处!”蓝大头看向李小飞
“对对对,蔡贵山,你带些人前去探路,邓良,你带人去保护蓝医官他们。其余人在营地警戒!”
第二百章:意外!意外!意外!
取水之处正是在折李岭,安思清先占了折李岭,又改变了岭上原有水源的流向。
待蔡贵山领着十三名医生前去取水,正落入魏军在“水源”的埋伏。
魏军占了先机,放箭投枪一阵打,可怜先赶到水边的几十名死士和医生们,大多被射成了刺猬。
蓝大头背上的药箱替他挡了几箭,侥幸不死,袁信走在最后面见势不妙就躲在一颗大树背后。十三名医生转眼之间就剩了这两人。
魏军埋伏在这里的统领是耿有德,耿有德见一下子弄死几十人,便招呼准备打扫战场。
耿有德刚站起身就发现情况不对,还有一批敌人正从两边杀奔过来,而且都是在树林里面绕着跑的。
蔡贵山为人谨慎心眼实诚,本来派几十人带着医生探路取水也就够了。但蔡贵山却把营里的人带了一多半来了。
前面的人遇到埋伏,蔡贵山在后面看的真切,敌人并不比他们多,只是预先埋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死几十人,一般的营也就退了。但对死士营来说,即使再死上百人,他们也不会退。
不过蔡贵山也有后招,一面指挥其余人从两边包抄过去,一面派了五个人回去报信请求增援。
耿有德第一个反应便是跑,他清楚的看到蔡贵山红着眼挥着刀冲过来了。
耿有德一跑,埋伏的魏军也跟着跑,先前的屠杀者,片刻功夫也被屠杀。
死士营的人纷纷边冲边射箭投掷短刀短戟,魏军又在山上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
“救人!这几个还有救!”蓝大头喊着,但只有袁信爬过来帮他,其余的人只顾从他们身边跑过,根本不理会他们。
袁信拉住一个人的手“搭把手,帮忙把他们抬下山去”
那人立即挣脱“都射透了,没救了,你不是神仙!”
蔡贵山只顾追杀魏军,冲杀的起劲,全然不顾自己带着几十人已经往岭上去了。
耿有德边跑边脱了盔甲,后面的死士根本追不上他。
耿有德一路冲上了半山腰的魏军营寨,见了守寨的统领尚尽忠第一句话便是“快跑,敌军偷营了!”
尚尽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正犹豫间,又跑进来几个溃兵大喊“打过来了,打过来了,快跑!”
再一看溃兵身后来了不少黑衣人,尚尽忠立即提刀跟着耿有德跑了。
两个统领相继跑路,他们手底下的士兵来不及多想,丢了手里的家伙四散而逃。
夺取了半山腰的营寨,蔡贵山与死士营停下来修整,等待后队增援。
李小飞得知前方情形后,立即带着自己五十名亲兵赶了过来,此时邓良的后队人马也已经抵达半山腰,但蔡贵山却不见了。
留下来的人告诉邓良,蔡贵山带人继续往山顶去了,说是要把魏军的虚实探个清楚。
“别糊弄我了,蔡贵山这家伙鬼精鬼精的,他是怕我们来抢了他的功劳,自己带人上山去干一票大的了!”邓良知道蔡贵山决不会只是打探打探,要打探干嘛带了一百人去了。
邓良倒也不担心蔡贵山这一行人安危,毕竟是死士,全身而退不是问题的。
李小飞到来时,邓良已在营寨部署妥当,颇有些得意“李大人,这座营寨我们来守,魏军即便是居高临下,也难拿下!”
李小飞摇了摇头“我们是来夺取水源的,这营寨之中可有水源?”
邓良愣了一会儿一拍脑袋“李大人,哎呀,我竟忘了找水的事了!我马上去找!”
“快去找,没有水源,这营寨我们夺了也没用!蔡贵山去哪里了?”李小飞发现蔡贵山没在,心里便担心起来
邓良往山上一指“老蔡去打探
敌情去了”
李小飞往山上看了看“快派人去接应,越往山顶,敌人越多,即便是打探,恐怕也会陷入重围!”
邓良集合队伍正要出发,蔡贵山却带着死士营的人回来了。
原来蔡贵山往上走了不远,便发现魏军正在加固栅栏四下巡查,此刻上山已经非常难了,于是带人摸了回来。
见蔡贵山回来,李小飞便让邓良入夜后派小队人马在各处鼓噪点火惊扰魏军,蔡贵山带人伺机寻找突破口上山。
这头耿有德与尚尽忠回报安思清在山脚消灭了数百名南海军,南海军大队攻山,不得已退上山来。
安思清大吃一惊“南海军究竟有多少?水源可曾被他们夺取?”
耿有德伸出右手“在山下的先头人马就有五百人,后来攻上半山腰又来了几千人!”
安思清让耿有德出去,接着问尚尽忠“你在半山腰交战情形如何?我方折损多少人?”
“我军力战不敌,折损两百多人!还请安将军恕罪!”
安思清看了一眼尚尽忠,不像是说假话,便让二人继续带兵前往二台岭抵御南海军。
二人走后,安思清的谋士欧阳宁建议他自己带人去看一看“这二人我素有所知,过去干了许多杀良冒功,临阵脱逃的事,要不是朝中有人,早就被砍了。今日却能力战不敌,我倒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安将军身系江南安危,不可不查!”
安思清马上明白过来,带了自己的亲兵去了二台岭寨子亲自坐镇。
耿有德与尚尽忠原指着南海军再攻过来便继续逃的,这一下安思清亲自坐镇指挥,逃有些难度了。
入夜后,邓良带人在二台岭下方到处放火呐喊。魏军果然擂鼓鸣号戒备,安思清拔剑出寨观看各处起火的地方。
“不要慌乱,守寨的兄弟们也把寨子周围都点上火,以防敌军混进来了!”安思清马上想到正面的敌人不过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并不会傻到正面仰攻上来。倒是寨子周围有一些陡岩峭壁需要注意。
本来安思清喊这么一句是为了提醒寨子里的魏军做好防备。
结果立马有人喊“不好了,将军说有敌人混进来了!”
“将军说点火烧了寨子!”
二台岭魏军营寨顿时起火大乱,耿有德尚尽忠见状立即带人继续跑路,竟把安思清丢在了寨子里。
蔡贵山此时正带人攀岩过来,火光中看的分明,于是奔着安思清就去了。
安思清拔剑制止众人留下来抵抗,只有一名什长王一阳带了九个人围在他身边保护他。王一阳拉起安思清往暗处跑,边跑边把安思清的头盔戴到了一名士兵头上。
安思清他们没跑多远,便被蔡贵山与死士营截住。
眼见要成刀下之鬼,头戴将军盔的那名士兵站了出来“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不要为难我手下的兄弟们!”
蔡贵山一看这头盔,立即笑了“好,有种,我佩服,行,你跟我们走,其他人丢了兵器走吧!我是说话算话的人!”
王一阳此刻拉住士兵“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将军,我们死也不走!”
蔡贵山觉得碍事“好一番同袍情深,把他们轰走,捉个将军回去,我们这次的功劳谁也比不了!”
蔡贵山一行押着这士兵往回走,王一阳与安思清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没走出去多远,安思清迎面撞上一支人马,暗叫今夜命丧此地了。
不想是欧阳宁带人来了,欧阳宁在山顶望见二台岭起火,便带了所有人马冲下来。
欧阳宁没有直接救援二台岭,而是往半山腰冲杀,邓良和李小飞差点没能顶住,急忙敲了一阵锣,林长生带着弓弩营赶到才勉强压住欧阳宁的
攻势。
欧阳宁的目的就在于以攻代守堵住南海军上山的势头。见敌军增援到了,便循序撤回二台岭,这才遇到了安思清。
蔡贵山押着所谓的“将军”回到半山腰的寨子一审问,才知道上当了,蔡贵山拔剑要刺死这位代替安思清的士兵。
李小飞阻止了“算了,各为其主,这样的人也是义士,你送了人情,我也送个人情,把他也给放了吧!”
“末将再去追安思清,将功折罪,都是我一念之仁!”蔡贵山又要带人继续上山
李小飞其实有些恼怒,但无可奈何,只得摆了摆手“没事,下次别放跑安思清便好!现在追已经来不及了,蔡将军先和兄弟们歇息一夜吧”
邓良也在一边打趣“老蔡,大鱼身边的鱼也小不了,下次记得要一网打尽啊”
李小飞虽然没有怪罪蔡贵山,但蔡贵山与手下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便连夜偷偷上山继续追赶安思清。
安思清死里逃生,回了山顶营寨,立即带上卫队去径直砍了先逃回来的耿有德与尚尽忠二人。
众人无不惊骇,这二人在洛阳朝中都是有靠山的,如今安思清说杀便杀了,为了保住这颗脑袋,剩下的统领都纷纷跪地表起了忠心。
“再有临阵逃脱者!以此二人为例!忠字营什长王一阳暂代忠字营统领之位!常胜营暂由折冲营统领卫无忌代为执掌!”安思清扫了跪在地上众人一圈,越发觉得这些人靠不住,但已经杀了两个,不能再杀了。该罚的罚了,该赏的赏了,目前要的是鼓舞军心。
“今日我军损失忠字营常胜营弟兄三百多人,对方也死伤一两百,对方战力与我军持平!白天一战,说明南海军也不过如此!要是你们是对方的统领,我今天是回不来的!可见他们没打过什么仗!只要诸位与我齐心协力,必定能击破敌军!”
跪着的众人也知道,现在说退兵绝对是死路一条,只得附和安思清。
“安将军威武,我等必定追随将军打败敌军!”
“将军威武,破敌只在这几日了!我等必定以耿有德尚尽忠二人为戒,死战不退!”
安思清见目的达到,便让各营加强戒备,把随军带着的猎狗都散放了出去,防止李小飞的人混进来。
李小飞在山下的营帐里也是戒备万分头疼不已,原本的计划全被打乱,攻城战变成了遭遇战,而且水源还被敌军控制,夺到手的一处水源早已被魏军用粪便尸体给浸泡了。
如此一来,只有先行退兵几十里找到水源才能作战,但又怕魏军追击。
陈敬义见李小飞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人影晃动,便闯进去主动要求断后,让李小飞带着其他三营先后撤。
“李大人,我虽然打仗的经验不多,但我的武艺你完全可以相信,断后的事你就放心交给我,我一定把白马营的弟兄都带回去!”
“陈将军,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倒是担心如此僵持,我军的目的在于增援三江口,这个目标完不成,我军即使毫发无损,也是吃了败仗!”
白天的遭遇战,陈敬义也是知道战况的,这支魏军杀死了死士营与长枪营一百多人,要不是弓弩营及时压住阵脚,损失还会更大。
陈敬义此时也说不出破敌夺路的话来,白马营在翻山越岭方面反而还不如其他三营。
李小飞看了看陈敬义“时候不早了,我带着人连夜后撤,我走之后,你带人擂鼓放火起烟作为掩护再撤,动作要快!”
陈敬义领命而去,李小飞则传令林长生邓良蔡贵山三将后撤。
传令的亲兵回报“邓将军与林将军已经集合弟兄只待李大人下令,蔡将军营帐无人,死士营也少了二百人,只剩二百多人在营里了!”
李小飞头皮有点发麻,这蔡贵山竟然抗命私自领着人出去了。
亲兵悄悄地问“会不会是?”
“不要乱说,蔡将军忠心是毫无问题的!只怕他是带着死士营的弟兄们摸上山去了!”
第二百零一章:水源争夺
蔡贵山带着人摸上山,小心翼翼地攀岩而上。
再次爬上二台岭,已是一片狼藉,还有一些残存的火光和烟雾。
“贵山哥,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一名死士轻声说
蔡贵山四下看了看“不要疑神疑鬼,除了死人,就是我们这群死士了,不要怕!”
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喘气,扭头一看蔡贵山定住了。
周围的死士要拔刀,蔡贵山制止了,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从怀里掏出一小块肉干丢了过去。
不知何时跟在他们后面喘气的一条大黑狗朝着肉干走了过去,嗅了嗅,却不吃。
大黑狗摇着尾巴龇牙咧嘴的往后退了几步,在它背后又过来了三条狗。
这下麻烦了,一旦狗叫,他们的位置就暴露了,突袭不仅失去意义,要是魏军反击,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决定要不要出手杀狗,四只狗突然乖乖的趴下浑身发抖。众人再看,冷汗都出来了。
在狗的背后,居然出现了几只老虎,难怪狗全部吓得不敢动弹。
狗是不会叫了,可又来了几只老虎,麻烦便更大了。蔡贵山轻骂了句“晦气,一下子遇上几只老虎,我今天出门真是没看日子!”
对面的老虎竟站了起来,蔡贵山与众人连忙横刀在面前往后慢慢退了几步。
老虎站起来之后朝他们招手“这里的水源是不是你们弄脏的?”
老虎成精了?蔡贵山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意识到对面是人“我们也是来找水的,这山下的水都被贼人弄脏了,你们是?”
五只老虎脱去头套,原来是本地的猎户,这几天村里的水全是臭水脏水,于是连夜上山来看看水源。
为首的猎人把四只狗拿绳子拴了系在树上,又从身上虎皮扯下一撮虎毛丢在地上,四只狗继续趴在树下一动不动。
猎人走近了之后继续问蔡贵山“这水真不是你们弄脏的?我看你们穿着黑衣拿着刀,不像什么好人啊”
蔡贵山本想出手打晕他们,但还没动作,带头的猎人已经左手搂着他右手捏着他握刀的手了“你们还是先把刀放下说话吧,我怕你们暗算我们”
蔡贵山试着挣开却发现动弹不得,只得把刀丢了“兄弟,我们真不是坏人,我们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了喝口干净水去找他们讨个公道!”
带头猎人这才松开蔡贵山“那就信你吧,听口音你们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你们这么大老远的来这里是做啥”
“实不相瞒,我们是去三江口的,经过这地方,遇到魏军阻截,就打了一仗,可这水却没能夺过来”蔡贵山照实说了
“原来你们是来打官军的,那行,我们帮你们,那帮人仗着人多每年都来搜刮我们,弄得我们年年种地年年有人饿死!”
“那你们这么好的武艺,为何不反抗呢?”蔡贵山心想就凭你这力气,我这死士营的统领都不是对手,居然也怕官军。
“唉,我们兄弟五人是不怕,可我们还有父母妻儿亲朋好友不是?一旦造反,都要被株连!”
“哦,原来如此,对了
,敢问几位英雄高姓大名?”
“我叫宋一虎,剩下几个都是我弟弟,宋二熊,宋三狼,宋四豹,宋小猪!”为首的猎人便是宋一虎
蔡贵山和手下差点笑出声来,这名字起的,也太随意了。
“一虎兄弟,你可想好了,今晚跟着我们去夜袭官军,可就再没有退路了!”
“不夺回水源,禾苗全都得干死,到时候全村人都得饿死,与其饿死,不如拼一把!”宋一虎说的很干脆
“对了,这四只狗是你们带来的?”蔡贵山指着发抖的四条狗
“这是官军们的狗,咱们的狗长不了这么肥,这狗一闻着老虎气味就蔫了,也不敢叫唤。你们也得亏遇上我们,不然这些狗一叫,官军便会察觉!”宋一虎一边给他们介绍,又指挥四个弟弟把虎皮上的虎毛都拔了一些给众人递了过去
“把虎毛带在身上,再遇上狗就没事了!”
蔡贵山算是涨了见识,一是用狗来警戒,二是用老虎气味震住恶狗。“好,一虎兄弟。我们今夜就跟着你们走了!”
蔡贵山满以为跟着他们五兄弟便能摸上山突袭安思清的营帐。结果攀岩爬山了几个时辰,却是去了水源处。
蔡贵山正要说话,宋一虎让他趴下,众人纷纷趴了下来。
果然来了一队魏军在查看,魏军士兵转了几圈便又离去了。
“一虎兄弟,咱们不是要去突袭官军吗?怎么就来这里了?”
宋一虎指了指水源“先把水的事弄了,你的人和我们全村的人都等着这水!”
蔡贵山只得带众人与他们一道搬开石头,又用手挖出泥土,把水源处的水引到了原来的水沟里。
把这事做完,已经快到四更天,再去突袭安思清的营帐已经没机会了,蔡贵山只得带着他们一起回营。
众人刚下二台岭,便遇到邓良带着人来接应。
“你们折腾了大半夜,难道是在山上迷路了?怎么一点喊杀声都没有?”邓良有些好奇
“我们是去找水源去的,并非是要夜袭敌营,这不李大人也没让我去突袭嘛”蔡贵山知道这是自己辩解的好机会,便称自己是去找水源去了。
邓良也没有多问,而是与他们一道去了李小飞营帐复命。
李小飞本来挺担心死士营的安危,结果死士营半夜不仅没死人,还带回来五个,让李小飞松了一口气。
李小飞打量了一下这五名猎户,果然都是精壮有力的人“五位兄弟,如果不嫌弃,来我帐下做亲兵!”
“管饭发钱不?”宋一虎问
“管饱,按月发饷银,你们五个的,现在便给你们兑现了!”说罢,便让手底下人去取来制钱布帛发给他们。
宋一虎他们倒也不客气,接下这些制钱布帛就要回家。
蔡贵山忍不住了“一虎兄弟,咱不是说好了投军在我们李大人帐下,怎么就要走呢?”
“我们家里还有妻儿老小,总得先把东西送回去,放心,三天后,我们兄弟五人一定来营中追随李大人!”
李小飞挥了挥手“去吧,我信你们,对了,把制钱布帛给家人
以后,你们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山上的官军可不是善茬!”
“告辞,我等自有分寸,还请大人三日后明察!”说完,宋家五兄弟便离开了李小飞的营帐。
营帐外,袁信正啜泣着,哭声也惊动了李小飞,李小飞出来要拉袁信进营帐,袁信却不肯起来。
“这么多人,早上还好好的,出去一趟就全死了!这!”
“哭吧,哭完了,睡一觉就好了,这就是战场,会死人的,你若觉得撑不下去,我们也不强留,饷银随时都可以给你结了!”
袁信抬头看向李小飞“我不走,我得给这些同行们报仇!他们是医生,却也被官军无情射杀了!”
“好小子,有志气,行,那你留下来,对了,我帐中还有几块肉干,你要是哭饿了,便去拿来吃了!”李小飞拍了拍袁信的肩,又顺手指了指自己的营帐
袁信点了点头,继续坐在地上,李小飞转身又去巡查各营了。
又是一夜无眠,李小飞这次带新军深感责任与压力巨大。
说来也怪,当初在黎阳,带了数千人,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事事操心,更不会觉得死数百人会有什么影响。
想来应该是那时候李小飞把自己和其他人都当做了炮灰。而如今从南海带出来的新军,李小飞总觉得一个都不能少,个个都是宝。
“大人,时候不早了,马上天亮了,不趁此时睡一觉,怕是白天再没机会了!”华小安劝李小飞赶紧去睡上一觉。
“万一敌军来袭,万一有什么事?”李小飞仍旧不肯去睡
“要是你没在,将军们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大人事必躬亲,这些新手将军永远不能成长,这战力也就无法提升啊”
“白天我一个疏忽,便折损上百人,还搭进去十一个医生,我实在是不敢大意。你也陪了我一夜了,你先睡吧”李小飞边说边回了营帐,华小安也只得在营帐里裹了床毛毯躺下。
李小飞突然想起水源的事,准备去找四位统领商议蓄水的事。刚出来营帐,邓良和林长生就来了。
“李大人,我们两营兄弟连夜开沟挖坑蓄水,现在已经有了十八池清水,足够我们吃上半个月了!”邓良说到
“不错,多亏了你们和蔡贵山,不然我们就只有撤军了!”李小飞顺势夸奖了他们一番,同时也开始回想华小安的话。
“慢,这十八尺池清水,还需要过滤一下,万一魏军投毒了,那后果不堪设想”蓝大头在后面说话了
李小飞看向蓝大头“先生可有好办法滤水?”
“把本地的芭蕉叶沙石草木灰收集一些,让流水经过,设上四个滤池,可保水无毒”
蓝大头说完,邓良和林长生又去带人做滤池了,不一会儿,便弄出来四个滤池。
安思清白天派人去二台岭和半山腰打探,都没看到南海军,以为是南海军缺水退兵了。
到了下午时分,安思清望见山下敌营炊烟阵阵,忙想到山顶水源,于是亲自带人查探。
这一探之下,才发现水源处已经被人动过了。欧阳宁大为惊骇“这,这,敌军斗摸到这里了,却只动了水源,未曾偷袭,实属万幸啊”
第二百零二章:巴蜀变局
自安思清领着大军前往折李岭之后,留守大营的兵马在军师杨元的指挥下,每隔几天便鼓噪呐喊推出抛石机攻城。
这种攻城自然是打不进去的,但杨元的目的就是用这种看起来没用的攻势牵制住三江口的南海军。
安思文在杨元的授意下在上游用铁锁封住江面,又大张旗鼓打造战船,用以吸引南海水军的注意力。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三江口的朱阿三以及带着水师的田二壮都警觉了起来,日夜巡防守卫。
田二壮带着战船往上游走了几十里,发现了江面上的铁索以及江边密密麻麻造船的队伍,放了一阵箭后便退了。
田二壮预计魏军至少得半年才能造出来战船,而那个时候南海军不可能还是止步于此。但目前的战局如此胶着,时间拖长了对南海军不利。必须得找个突破口,一想到这里,田二壮便趁夜用吊篮进了三江口城。
朱阿三担心魏军趁夜偷袭,田二壮认为魏军现在只不过是想围困他们,不会强攻。
孟乌鸦摇了摇头“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但我总觉得这段时间魏军的动作不太正常,不像是要攻打我们,而是做出攻打我们的样子!”
“孟老哥是说魏军应付差事打假仗?但看样子不太像,而且之前都是拼死拼活的打的昏天暗地,现在突然作假,不太可能?”朱阿三和魏军交手过,知道对手的实力。
“我倒在想如何破了江上铁索,好打掉他们的船厂,不能让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船造出来!”田二壮一心想着弄断江上铁索溯江而上拔掉魏军的造船厂。
“算了,当我没说,我感觉我们仨都迷进去了,就像是这一切是个阴谋一样”孟乌鸦说服不了二人,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怀疑。
朱阿三看了看孟乌鸦“反正我们仨小心为妙,守住了三江口,便什么都不怕了!至于铁索,位置在上游,除非有东南风加上大晴天放火才能烧断,可雨季马上来了。”
“可惜我军兵少,要是有四千人马,冲击一下魏军大营说不定有希望!”田二壮觉得一味防守太过被动,总想试试主动出击。
“算了,我们的本钱太少,赌不起,我们死了事小,兵没了三江口丢了,可就误了大事了!”朱阿三此时尤为谨慎,立马制止了田二壮的念头。
三人谈了半夜,最终只是各人带队加强防守,相互之间打旗子做信号。
同时升三面红旗是敌人进攻猛烈,需要增援,升两面则是有机会夹击敌人,只升一面则是平安无事。
且说刘简柳明歌等人辞别了土王廖凡,在廖凡部下的护送下踏上了西行成都之路。
走了百余里,来到了利州城边,一行人刚准备入城,柳明歌立即制止了。
众人不解,柳明歌一指城墙根上的告示,刘简便走近观瞧。
刘简不住地点头“好为之,好为之!孤家寡人!孤家寡人!”
原来这告示竟是新帝登基的皇榜,这新帝并不是襄阳城里的刘甫安,而是益州刺史陈宽。
柳明歌拉开刘简“也好,早知道早做打算,总比到了成都被一锅端了好!”
话音刚落,一个道童朝着柳明歌走了过来,柳明歌打量了一下道童,道童也张大眼睛看了看他“请问您是被剑楼除名的柳师叔祖吗?”
“请问你是剑楼的弟
子,剑圣叶雨农的徒孙吗?”柳明歌用同样的语气反问道童
“哈哈,错不了了,徒孙拜见师叔祖,徒孙奉命接师叔祖与贵人到城内长生观歇息”道童笑得很开心
刘简萧倩有些犹豫,柳明歌笑了“剑楼的地盘没人敢动,剑楼虽说不能让谁当皇帝,但谁要是得罪了剑楼就一定做不了皇帝!”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只有全听柳先生的了。走吧,正好大家也都累了”
众人到了长生观,观主朱生波已备好了酒菜招待众人。
柳明歌自是大快朵颐,还不断给刘简劝酒。刘简哪里还喝的下去酒,只是不停举杯,杯子在嘴边过了一过。
“这其实是好事,先让他们决出胜负,咱们最后出手就行,只是苦了天下苍生,不过这近百年来又有哪一天不苦呢?该吃吃,该喝便喝,来来来!”柳明歌劝到
秦忠也在一边举杯“柳先生说的很对,饭得吃,酒也得喝,留得青山在”话说到这里,秦忠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哪里还有青山,刘简已无尺寸之土了,奔则无路,守则无地,只剩了身边这几个人。
柳明歌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剑楼令牌“朱剑长,你去拿点最近南海那边的画像来!你也来给大家讲讲这蜀中的事”
朱生波看了几眼令牌“要的,师叔有令牌,自然是可以看的!南海那边可是有了大动作了”
一听到南海那边有大动作,刘简两眼放光,秦忠也停止了哭泣。刚想问个究竟,朱生波已经出了门。
待朱生波取来画像打开,众人瞧了几眼,只认得陈宏义与李小飞,却不知画像中所指。
朱生波笑了“让各位见笑了,南海那边画工不太好,这几副图是南海军北伐的事,目前他们已经破了仙霞关了,下一步便要席卷江南了!”
“北伐?他们为何不是往西去剿灭崔举,反而去打江南?”刘简有些不解
“妙啊,陈老将军不愧是一代名将。若直接打崔举,短期内是不能消灭崔举的,而且还会让北方的朱药师渔翁获利。而先攻击江南,朱药师必定来救,崔举也不会无所作为,这样把大家都拖下水,来个混水摸鱼,大梁才有机会中兴!”柳明歌一下子明白了南海军北伐的意图说与刘简
“现在又多了一家陈宽,这水更浑了!我们这几条大鱼又该何去何从呢?”刘简仍然对前途感到渺茫,现在已经身在陈宽的地盘,往东便是追着他们不放的崔举。
希望是有了,眼下已是无路可走,总不能再跑回屏山土王那里。
朱生波又拿出一幅画卷,上面是陈宽在巴郡与陈忠等将领会面的情形。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又搅到了一起,这些人不是投靠崔举了?”刘简连着问出两个问题
“陛下,陈宽这个皇帝就是这些人拥立的!陈宽带着大军在巴郡与他们对峙,因都是从陈家军出来的,便都有意和谈。这一谈便谈出来一位新皇帝,进攻巴蜀的几只军队全部倒戈相向!”
“原来如此,这些人反复无常,怕是将来也要背叛陈宽啊”刘简此刻反倒有些幸灾乐祸了,这崔举花心思收买陈家军,没想到陈家军到头来却又改投到陈宽门下了。
“这里面都是利益之争,全无半点忠义之心,也好,他们两家打起来,我们或许有机会去江南了!”萧倩说话了,在她看
来只有李小飞或许还可以依靠
“江南?几千里路,都是敌人的地盘,如何去的?”刘简觉得萧倩想的太天真了
“各位贵客,陈宽称帝不是他想当这个皇帝,在小人收集的情报看来,陈宽不过也是陈宏义布的一枚棋子,用来以毒攻毒的!如果陈宽不以这种方式稳住陈家军旧部,那么巴蜀之地是挡不住陈忠他们的!”朱生波又拿出几幅画像给众人看
柳明歌看到成都城内其实并无太大变化,锦官阁众人一切安好“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我们可以直接去成都找陈宽了!”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求见,道童来报是成都来的人,而且是个女人。
柳明歌一伸手“请她进来!我想我们去成都是对的!”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锦官阁里的覃红药,依旧一身红裙艳丽夺目。
“见过柳先生!”覃红药先给柳明歌半蹲弯腰行礼
“对我不必如此大礼,倒是要给皇上与贵妃行大礼”柳明歌说着话便朝刘简萧倩看了看
覃红药马上跪地给刘简萧倩行礼,刘简大为感动,已经很久没有人跪拜他了。
“快快请起,难得你还有这份忠义之心!”
“陛下,民女这点事不算什么,我这里有陈宽陈大人的亲笔信,要呈给陛下!”
秦忠取了信交给刘简,刘简有些懵,这陈宽已然自立为王,为何又要写信过来。
刘简带着满腹狐疑拆开信一看,信的前面都是请罪之词,后面是邀请刘简秘密前往成都,陈宽已有安排要诛杀反贼等等。
刘简不敢相信,便把信递给柳明歌,柳明歌看了看信又看了看覃红药“你来的时候,陈宽人在哪里?”
“陈大人仍是在府衙处理公事,原有的官吏也都没有变,只不过找了许多工匠在府衙周边扩建,说是要营造宫殿。陈忠等人分别占据了蜀中到夷陵的各处郡县。”
柳明歌思索了一会儿“我看为安全起见,我先带陛下去剑楼。那里最安全,然后我再去成都亲自查看虚实。”说完又看了看覃红药
“我只是传递书信的人,如何抉择是陛下和柳先生才有资格的,民女在这种时候只是一个外人!”
刘简手一挥“一味的逃,我也受够了,既然有剑楼的帮助,我想成都是可以去的!”
朱生波此时朝着柳明歌伸手“师叔,什么时候派人来接替我啊,我在这里已经从瘦猴子吃成肥猪了!”
说罢,众人看着大腹便便的朱生波一阵哄笑,柳明歌摆了摆手“你这个肥差,别人争不去,活该你在这里吃山珍海味,看美景美女!我去了剑楼还得给我那个剑圣师兄告你一状,让你一辈子在这里!”
朱生波哈哈大笑起来“唉,看来这个剑狂师叔真的不能得罪,我就安分点在这里继续受罪吧!”说罢,便让道童取来金银一箱递给了柳明歌
柳明歌也不客气照直接了过去“行,你的心意我收下啦!你也不能白帮忙,我这里有一本华阳剑诀,你拿去吧!”
朱生波拿到华阳剑诀手不停地打颤“这,这么高深的剑法,师叔就这么轻易给我了?”
“缺见识了不是?在你看来是高深剑法,可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我可是要炼仙丹修仙长生不死的人,区区一本人间剑诀算的了什么!”
第二百零三章:其亡也忽也
有了陈宽的亲笔书信,加上剑楼这股势力的支持,刘简决定还是直接去成都,在陈宽的保护下静观时局变化,如果李小飞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东西分进合击夺回半壁江山是不成问题的。
一行人在利州待了一夜便继续动身,走了几天,发现从西北方向退下来不少溃军。
柳明歌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人都是陈家军的旧部,于是扮做算命先生的柳明歌上前去套话。
这一番套话下来,才知道巴蜀又变天了,陈宽死了!成都城里据说是火光冲天,烧了几天几夜。
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又熄灭了,成都看起来是不能去了,刘简一行人又将何去何从。
柳明歌坚持要回剑楼一趟,他要知道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成都城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覃红药坚持要一个人回成都,那里有锦官阁,有她的姐妹们。
刘简此时反倒不犹豫了“大家一起去成都,这一路上就叫我阿飞好了,都到了这时候了,虚的全不要了,我们一起活下去最重要!”
“万一被人认出来,该如何是好,柳先生再厉害也抵不过千军万马啊?”萧倩有些担心
“恕我直言,我们这些偏远山区的人,几辈子都没见过比亭长还大的人物,就算陛下挂个牌子说是皇帝,也没人信”覃红药觉得萧倩的担心太多余了
柳明歌笑了“你这样是藐视君王啊,不过话说回来,自大梁太祖立国以来,一直都是世家大族的皇帝,而非平民百姓的皇帝。好了,既然你们都想去成都,那去便是了”
“我刚才也想明白了,成都现在已经乱了,越乱的地方反而越安全,没有人会想到我们会去一个正在经历战火的地方”秦忠此时也觉得去成都是明智之举
既然都没意见,一行人又继续往成都去了。
一路上众人又目睹了溃兵劫掠百姓杀人放火,为了不暴露行踪,柳明歌没有出手。
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柳明歌不出手救人,溃兵却打起了他的主意。
主要是柳明歌背着的长剑太过招摇,一群溃兵心想着抢了这长剑一定能换不少钱。
结果可想而知,片刻功夫,几十名溃兵便被柳明歌全部拍到在地上,柳明歌不想杀他们,所以不是刺也不是砍,而是把长剑当成了板子把他们一个个拍翻了。
溃兵们也知道遇到高手了,不过到底是陈家军旧部,一个个还嘴硬“大丈夫要杀便杀,你仗着武艺高强戏弄侮辱我们,我们宁可自杀!”
“笑话,分明是你们想夺了我手中长剑去卖钱,保不齐还要杀害我们这几个苦命人了把身上衣服都扒了!凭你们也配叫大丈夫?溃不成军,只能欺压百姓,干些草寇的勾当!我呸!”柳明歌扬了扬手中长剑
“我们是溃不成军了,可我们不是孬种,我们当初也是为国效力驰骋沙场的人!可如今君不君臣不臣,是个人手里有兵就能称帝,还谋害兄弟,我们这些当兵的无非是混一天过一天罢了,皇帝跑的跑死的死,将军们也死了,一些校尉队长落草的落草,占县城的占县城,我们占不了县城,就只能一路往东回家了!”为首的溃军头目趴在地上昂着头还是一脸不服
柳明歌和刘简一听,这人说的话里面,有一些线索
,柳明歌看了看刘简,刘简让着头目起身说话
“你说什么皇帝跑的跑死的死,将军们也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我们不会取你们性命!”
那头目慢慢爬了起来“你们这些人也是怪了,这些烂事,算了,我给你们说吧!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这头目盘坐在地上,给众人讲了成都事变的来龙去脉。
这头目名叫文小乙,是陈忠手下的一名百夫长,陈宽把陈家军旧部迎入巴蜀之后,给二十四营都分配了一些郡县驻扎,许给各营土地人口。
各营的将军们自然是喜不自胜,这可是千百年来没有的事,武将们竟然都有了各自的封地和兵马,这意味着大家可以做土皇帝了。
陈宽称帝后,发了几百道诏书,都是嘉奖这二十四营将士的,也许给了大量的金银布帛赏赐,要二十四营将军各自带上人马去成都搬取。
能领赏赐,各人自然是欢喜万分,而且可以带兵前去,也就更加没有防备。
待到二十四名将军与副将齐集成都,陈宽便是大摆宴席招待他们,席间各自珍馐美食应有尽有,还有锦官阁调教出来的美女作陪。
出发前也曾有人疑心是鸿门宴,但到了成都,二十四营兵马都可以进城自由出入,便无人再有疑心。
直到宴席结束,各人喝得酩酊大醉,回驿馆歇息之时,也都没有异像。
第二日醒来继续赴宴,各人便再无戒心。
也就在这第二日夜里,陈宽与锦官阁众人各自带人在将军们下榻的地方放起火来,一场火并就此而起。
本来各营将军是必死无疑,但骁骑营的张孟起酒醒的早,想起席间陪他的女子就在锦官阁,便悄悄从馆驿出来去了锦官阁。
待张孟起来到街上,发现成都驻军已经全部出动,手持火把四下放火。
张孟起见大事不妙,便折返回去牵马准备杀出城去,翻身进了马厩,马早已没了。
张孟起急中生智,自己把油灯泼在床上放起火来,脱去甲胄藏在厕所里躲过一劫。
其他的诸位将领大多在睡梦中被烧死,或是被成都驻军闯进去砍死。
张孟起待天明后,混在人群里面出了城,出城后正撞见要去各营传令的人,张孟起不动声色跟在其中几个人后面去了自己带来的五百人驻地。
待这几人传令张孟起谋反伏诛众人无罪之时,张孟起已经提着长枪在他们面前了。
几个传令的人还没来得及惊慌失措,便被张孟起戳死。
张孟起也不废话,带着麾下五百骑兵便赶去各营驻地联络驻军。
其余各营驻军听说主将被杀,要么自行算了,要么归顺了陈宽,毕竟跟随传令人一起送来的还有不少金银布帛。
不过张孟起素来勇冠三军,在军中颇有威信,一番游说,竟召集了五千人的队伍一起往城中杀去。
陈宽见去招抚张孟起的人许久都没回来,便知道出了问题,忙带着亲兵赶去城门。
双方人马在城门处一通厮杀,成都驻军终究不敌征战多年的陈家军,陈宽带着人退却,张孟起紧追不舍。
张孟起怒目圆睁挺枪追上去一指陈宽“老匹夫!我等奉你为主,你却恩将仇报,害死了一众兄弟!今日我张孟起饶你不得!”
陈宽横刀在前“你等为虎作伥,屈身从贼,背
叛国家,毁了陈大帅一世英名!我陈宽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为国除害,还陈家军一个清白!”
“哈哈,到现在你还信这一套什么忠君为国!君在哪里?国又在哪里?我等效命疆场多年,换来的是太监监军和皇帝的不信任!何苦还要为那狗皇帝卖命!我等行伍之人难道做不得县官郡守刺史?难道不能治国安邦?我看你这老匹夫是跟着文人混久了,也迂腐了!”说完,张孟起挺枪上前直取陈宽。
张孟起这一枪铆足了劲,陈宽的几名亲兵连同盾牌被撞开跌落下马。
陈宽心知这一枪不能硬接,便一个后空翻躲开,张孟起变招抡起长枪横扫,枪尖从陈宽耳畔擦过。
此时的交战地点,正在武侯祠外,此时城中各处有原本成都驻军点的烟火,加上张孟起部下进城后四下点火,各处已经都起火了。
只有这武侯祠,双方都不敢放肆,还未波及到,交战的地方是一个小土包,烈日当空,张孟起赤膊上阵把一条长枪在陈宽身边刺扫劈数番,都被陈宽挥刀抵挡或是侧身躲过。
张孟起毕竟比陈宽年轻许多,知道只要继续缠斗下去陈宽必定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老匹夫,你若是自己把刀丢了,我留你个全尸!”
张孟起一枪刺中陈宽胯下战马,反手抽刀腾空跃起朝着歪倒的陈宽砍去。
陈宽却脚踏马背跃起往后一个翻滚落在了一块大石上面“不要以为你年轻,便能胜过我!我已经占据了高地!”
此时陈宽的亲兵也纷纷往大石左右靠拢竖起盾牌保护陈宽,陈宽却挥了挥手“都散开,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还有你们,这是我与张孟起的私事!你们不要掺和进来!”
陈宽不仅命令自己的部下散开,也朝着张孟起的人马喊话,张孟起的人马除了自己的五百骑兵,其余的也都是临时拉来的。
许多人也受过陈宽恩惠,于是有的悄悄抢掠了一些店家便散了,有的乐的坐山观虎斗。
张孟起觉得这陈宽太傻了,本就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要来和三十多岁的人单打独斗,于是把刀一举“你们也不要插手,免得以后人家笑话我张孟起以多欺少!看我今日斩了这老匹夫,为众兄弟报仇!”
张孟起挥着刀冲了上去,一跃而起便踏上大石斜劈一刀,陈宽却在这一瞬间蹲下来挥刀一扫,直接斩断了张孟起右腿。
张孟起立即跌倒在大石上,陈宽准备起身退后,张孟起却忍痛一刀贯胸而入刺中了陈宽。
双方士兵见状,立即都奔着大石而去,一番血拼之后,陈宽的军队全军覆没,但张孟起也伤重不治而死。
陈宽的目的达到了一半,二十四营统领全部被杀,但巴蜀却更加混乱了。
张孟起的部下见主将已死,便在城中见人就杀,到处抢掠放火。
锦官阁众人见陈宽已死,也只得逃出城去往牂牁郡去了。
这是成都真实发生的情形,但那头目说的却是陈宽摆了鸿门宴杀了二十四将,锦官阁的人作乱又杀了陈宽,然后陈宽的部下为了报仇火烧了成都城,各地的军队也都散的散走的走,有的乘机攻城略地。
听到这头目说完,刘简等人表情凝重,柳明歌叹息一声“可怜这天府之国,可怜这蜀中百姓!作孽啊!”
第二百零四章:财大气粗
李小飞带着四营人马在折李岭下与安思清对峙,安思清带的粮草只够两个月,这两个月是连同撤回三江口城外大营的路上算在内。
魏军的军粮是三成粟米三成稻米四成野菜混合而成,安思清带的军队驻扎江南,筹措粮草还相对容易,因此比别的魏军还多了少许的鱼干虾米之类的东西。
而李小飞四营人马每天都在抱怨伙食不好,肉干鱼干都吃腻了,都想换换口味。
正好宋一虎这时候带着自己的三个兄弟回来了,还背来了几筐瓜果野菜。
蔡贵山邓良林长生陈敬义四个人看到野菜和瓜果,都凑上前去帮宋家四兄弟卸下筐子。
宋家四兄弟有些懵“家里的猪吃不了这么多,丢了可惜,只好带过来了,各位大人不要怪罪!”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东西给猪吃?”
“你们是我们的福星,我们早就想尝尝鲜了,管它猪吃的还是牛吃的,这些都是好东西啊!”
“打赏!打赏!”
“你们村里还有没有这些东西?有的话我们全买了,拿肉和鱼来换行不?”
宋大虎摸了一把蔡贵山的额头“蔡将军,你们没事吧?这真是猪吃的,有时候还喂鸡了!你们要吃这个?还要买?还要拿肉和鱼来换?”
宋二熊拿出一根黄瓜在衣服上擦了擦“说好了,一筐子黄瓜换你们一斤肉干啊!”
宋三狼拉住宋二熊“二哥,你这也太黑了!各位将军,你们拿去吃就是!”
“笑话!我们是没钱的人吗?我们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来,去拉一车肉干和一车鱼干送去村里先!”陈敬义命人去粮仓装车
宋家四兄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憋了好一会儿,宋大虎摇了摇头“我看官军也别和你们打了,你们就是拿一车一车的鱼肉去砸都把他们砸垮了!”
李小飞在帐中听的外面喧哗阵阵,跑出来一看,居然有几筐子瓜果野菜“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拿去洗了做野菜羹汤,这些瓜果都用刀切了给大家伙分分,不要抢!”
一听李小飞说不要抢,宋家四兄弟又忍不住笑了,李小飞看着他们身上穿着兽皮衣服,胳膊和腿都露了出来便朝旁边的人说到“去给这四位好汉拿几套衣甲,麻布单服每人两套,皮甲一套,铁片竹甲一套!”
一听每人都能有四套衣服,宋大虎连连称谢“谢过李大人,我们长这么大,都还没这么多衣服!我们攒点钱换的麻布都给老婆孩子做了衣服,我们皮糙肉厚就把野兽的皮毛整出来穿上了!”
“别说了,都是大梁官家对不起你们,再加两车肉干鱼干给他们村子里送去,再把我们随军带着的布送去一车让他们都有衣服穿!”李小飞当即下令让辎重队拨出物资去宋家村
宋家四兄弟热泪盈眶跪地拜谢,李小飞拉他们都不起,李小飞有些纳闷“我们做这些不为别的,你们兄弟四人既然加入了我们南海军,也就是自己人了,按照南海惯例,还得给你们四家各自送去钱财粮米布帛,为的是让你们的妻儿老小没有你们在身边还
能活下去!”
“早说我们把全村的男人都叫上!嗨,我还以为你们和官军一样!”宋大虎边起身便有些懊悔
“李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宋二熊还是不肯相信
“二哥,你就别怀疑了,你看那位官爷已经在前面的房子里装车了!我们兄弟算是遇上贵人了!”宋三狼指着辎重官说
“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啊,跟着我们弄不好就会战死!战死之后,我们会派人每年给你们的亲人送来粮米布帛钱财!直到把老人送终,让你们的儿女成家立业!”李小飞说的很严肃
“早说啊,李大人,你为何不早说!我们这条命,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些东西!这命卖的值了!”
“要是老幺成家了,就把老幺也叫上!咱们一年到头种田打猎,都只能勉强糊口,跟了你们居然还有这么多东西!值了!”
“李大人,你们还要人不,我们宋家村还有百来个男丁,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兄弟就全带来了!”宋大虎觉得得让全村人都过上好日子,于是壮起胆子问李小飞。
“哈哈,行,你宋大虎招来一百人,你做百夫长!你招来五百人,我任命你做队长!”李小飞笑了,四营人马带来备用的装备足足可以再武装三千人!
宋大虎眼睛瞪得大大的“李大人你可是说真的,那我回去便把周围几个村里的人全都喊来了!”
李小飞拍了拍宋大虎的肩“别着急,我们南海军不要二十岁以下的人,也不要四十五岁以上的人,不能是孬种,还得品行端正!人不要太多,要精!而且我也不希望这些百姓跟着我们在战场上送死!你可明白?”
宋大虎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李大人,看来我只能做百夫长了”
“大虎兄弟,在战场上立功了,也是能受赏提拔的,这招兵其实有专人在各地郡县负责,你就不必伤心了,哈哈”李小飞又安慰起宋大虎来
蔡贵山此时插了句话“李大人,这么点瓜果不够分啊,我看咱们不光要派人去送东西,咱得拿点回来才行,这么好的东西他们全喂猪喂鸡了,太可惜了!”
“贵山,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好,这事交给你了!”李小飞哭笑不得
蔡贵山带了五十人跟着辎重队一起去了宋家村和临近的几个村子,回来的时候都是**着上身回来的。
这些村子都被魏国收税收到了五十年后,许多人家连麻布衣服都没有,有穿兽皮的,还有穿树皮和草编织的衣服的,蔡贵山和一众死士看到这景象鼻子全酸了。
许多人住在草棚里,有的和猪住在一起,蔡贵山一直觉得南海的义养庄是南海最穷的地方了,和这里一比,义养庄是天堂。
宋家村里最年长的宋阿贵老人看到蔡贵山和死士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周围闻讯赶来的村民,大呼“终于活着看到传说中的义军了!苍天有眼啊!”
宋阿贵摸着蔡贵山的护心镜“这材质,我当兵几十年都没看到过!你们这样的兵,那是无敌于天下啊!”
蔡贵山一听是
老前辈,连忙行礼问宋阿贵参军的情形。
宋阿贵叹了口气“什么参军,我和几位兄弟被抓去从军,他们都死了,我死人堆里熬了几十年,军饷永远是欠着,战功都是将军和统领们的,他们发善心偶尔给点钱财我们,不说了不说了,大虎他们回来说要参军,我是劝了几天,好男不当兵啊!但是今天看了看你们干的事,这兵该去当!我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年,我也跟你们去了!”
蔡贵山目瞪口呆“欠饷你们还不走?功劳被别人占了你们也甘心?老前辈,您们这兵当的冤枉啊!换做我早不干了!”
“唉,这位将军,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世道黑着啊,但愿你们能整出一个好世道,让百姓有条活路,让当兵的人有个盼头!”
“受教了,老前辈,来人,给这位老前辈回去再取些粟米和鱼肉,还给他带上十坛酒!”
蔡贵山又请宋阿贵看了看他们的兵器,宋阿贵赞不绝口“很好,老夫羡慕你们啊,不知道你们的主帅是谁?”
“现在是李小飞李大人,以前一直是陈宏义陈大人带着的!”
“难怪,难怪,陈将军一生威武,你们跟对人了!”
八个村里来了两千男丁,蔡贵山一番挑选,只选了四百三十人回去,一同回去的还有四车瓜果以及四百三十筐野菜瓜果。
正当李小飞任命宋家四兄弟为百夫长,把这四百三十人编入死士营时,陈敬义却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魏军再次切断了水源。
宋大虎做了百夫长,此时还是十分欢喜,立马表示要带着自己一队人马半夜上山抢回水源。
“不不不,现在魏军定然在水源周边加强了戒备,大虎再上山必定会陷入重围,冒着险不值得。水的事我们再想办法!”李小飞当即制止了宋大虎的想法,现在上山无异于送死。
“李大人,即使大军不用水,我们八个村子里的人也都指着山上的水流下来种地吃喝啊!这水源定要夺回才行!”宋大虎有些焦急,这水源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必须夺回来,不然八个村里的男女老少就都得渴死饿死。
宋阿贵在村民的指引下也赶到了营地,拄着拐杖喊道“不要白白送死,我知道哪里有水!”
众人眼前一亮,都看向了这位老人,李小飞过来扶住宋阿贵“老前辈,您知道这附近还有其他水源?”
宋大虎摇了摇头“这方圆百里我都跑过了,只有折李岭上才有水源!三叔公,您就别来骗我们了!”
宋阿贵抬起拐杖往地上钻了钻“水往低处流,我们这地里也一定有水!将军们,只要在村里的几处泥沼地去挖,一定能挖出水源!”
“三叔公,那都是几十年的烂泥塘了,都是臭水!吃不得也喝不得!”宋大虎继续说道
蓝大头和袁信几乎异口同声说出“几十年都是烂泥塘,那下面肯定有水源!臭水,我们医家能治!”
宋大虎再次睁大了眼睛“你们可真厉害啊!要是这几处烂泥塘能整出来!那我们再也不用争水,也不怕有人断了我们水源了!”
第二百零五章:方向很重要
挖井本来是掘土人最为擅长,但此时掘土人还在来的路上,远水解不了近渴。李小飞下令弓弩营与死士营在大营戒备,白马营与长枪营全部去挖烂泥塘。
一千多人挖几个烂泥塘,一天功夫,便挖出来六个大水塘,挖出来的淤泥蓝大头让村民们全部背回去堆在田里。
过了一夜,六个大水塘的水果然逐渐清澈起来,有村民来打水,被蓝大头派出的士兵阻止了。
这一日,一千多人按照蓝大头的吩咐,全部去找来细沙和石子倒入水塘,又分别在六个水塘的四周再挖出来四个小水塘,袁信则带着村民挖了三尺深的长沟连通这些水塘。
到第三日下午,三十个大小水塘都已经连通,蓝大头与袁信分别带着人在水塘里投进白矾,嘱咐村民过夜后再从小水塘取水饮用,水沟里的水已经覆盖了六个村子的大部分田地,浇灌庄稼只需要从水沟取水便好。
白马营和长枪营在宋家村东边的水塘边上列队准备回大营,从各处赶来的村民们纷纷跪谢蓝大头和这一千多将士,还带上了各自家里的鸡鸭鹅猪羊要送给将士们。
陈敬义婉拒了村民们的酬谢,宋阿贵却不依“我知道贵军物资充裕,看不上这些乡土特产,但这是我们的心意,还请将军收下,不然便是看不起我们!”
陈敬义有些为难,邓良马上问宋阿贵“老前辈,陈将军不是不收,是你们送的东西不对啊!”
陈敬义一听马上拽邓良的衣服,邓良却继续说“老前辈,这么好的日子,你们不送酒来喝几杯,却送些畜生,哈哈,赶紧上酒!”
宋阿贵和村民们却为难了,酒这东西六个村子里能拿出来的酒恐怕不到一百斤,但这里却有一千多将士。
陈敬义忍不住了“老邓,你这不是胡闹吗,粮食本就不多,哪来这么多酒与我们喝,算了算了,老前辈,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这酒我们得胜归来再喝!”
说着话陈敬义便要走,邓良哈哈大笑“你们就是太认真了,老前辈,你取一坛酒来,倒进这水塘里,咱们每人喝一口这水塘里的酒水,不就成了!”
“这,这倒进去,哪还有酒味道呢?”宋阿贵有些疑惑
“哈哈,老前辈,喝酒喝的是那份情谊,喝得是那个意思,意思到了,水也醉人!”邓良边说边去捧起水来。
这番话一说完,宋阿贵竖起大拇指“高!老夫服了!好,今天我们就借你们的大恩同饮这世上最美最香的酒!”
这一下,酒也不取了,所有人都从水塘里依次捧起水小心翼翼地举在面前相互致敬。
几千人把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村民们又要跪谢,陈敬义忙去阻止“我们四处征战,为的就是你们不再轻易给人跪下,为的就是你们能站起来!你们中的许多人都加入了我们,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大家都是亲人!”
“亲人!亲人!一家人!一家人!”
人群里山呼不止,将士们也是热泪盈眶,一起拥抱起来又各自散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柳明歌降住了几十个溃军,顿时就有了收编他们的意思,
反正蜀中已然大乱,不如保着刘简隐姓埋名占山为王在蜀中打下一片地盘来。
不过这些人的底细不太清楚,柳明歌与清一色各自使了使手段审问几十名溃军。
在确认这些人只是一般的溃军之后,柳明歌把长剑插在地上“算了,山人今天绕你们不死,但你们得跟着我们走,听我们的话!把丹药拿来,给他们服下!”
清一色立即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走近溃军,给溃军逐个吞下一粒红色药丸,见识过柳明歌剑法的威力,所有人都不敢反抗。
哪怕是那个一直说话的头目,也只得第一个服下药丸闭上眼睛。
“蠢货,这药丸是不会立即见效的,明年今日之前,须得由本山人给你们再服下解药才行!要是没有解药,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这种把戏我见多了,这些药丸是没有药效的,我说你这个老道士怎么老是觉得别人比你笨呢?”那头目又开始说话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总是我说一句,你就要顶一句?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肚子了再说话!”
那头目掀起上衣一看,肚子上竟出现了一个类似蜘蛛网的蓝色纹路,于是大惊失色“你这老道士,你是不是给我们下蛊了?”
“不是下蛊,哪里能给你们下蛊呢?这是本山人的独家秘药配合苗疆蛊术而成!”
五十四个溃军立即低下了头不说话,这老道士太狠了,看来还真是高手在民间,一个算卦先生剑法高超又会用蛊术,只有认栽了。
柳明歌给刘简使了个眼色,刘简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于是从秦忠背后的箱子里取出一捧金珠走上前去。
“从今天起,你们便是我麾下的将士了,我这人不喜欢让人白白出力!我先把饷银给你们发了!”
一听说有饷银,五十四名溃军眼睛都亮了。好几个月都没有饷银了,这些士兵早就想溜了,原先好好的有产业有军营,非要跟着造反,弄到现在将军们死了,兄弟们也都互相攻伐,全成了丧家之犬。
见钱眼开的效果是惊人的,五十四人当即下跪千恩万谢。
刘简亲手把金珠发给他们“你们都是哪里人氏,家中可还有亲人!跟着我打仗,要是死了,不能亏待你们的家人!”
本来最初的陈家军也是如此待遇,但后来扩编到二十四营人马的时候,将军校尉队长们渐渐关注起自己的产业,对士兵的体恤是越来越少,以至于进入蜀中后连饷银都发不出来。这也是陈宽用金银赏赐便能骗去二十四营将军的原因,因为都没钱了,再不发饷银各营都要散伙了。
五十四人愣了一下,为首的头目先说话了“我叫齐云峰,淮南人,家里人早就死的死逃荒的逃荒了,已经没有家了!这些兄弟都是从各地抓来军中的”
“好,我记住你了,齐云峰,你就做统领吧!其他人都说一说自己的姓名和家人!”刘简说的不紧不慢
其余五十三人一一报了姓名籍贯,大多都与齐云峰差不多,只有十个人是武昌一带的,家人都还在。
刘简让这十人出列“你们就拿上这金珠子一起回武昌吧!
记住,不要做打家劫舍伤天害理的事!”
这十个人却不肯走,都齐刷刷地看着柳明歌,柳明歌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来“要解药是吗?我都还没去炼,一年之内,我们怕是打不到武昌,你们还是先留下来好了,待本山人有了地方炼丹之后,给你们把解药炼出来,再放你们回去好了!”
齐云峰说话了“算了,留下来吧,兵荒马乱的,到武昌还有千里路,能不能到得了武昌都难说,倒不如跟着这位大仙和这位善人,有他们在,起码有个靠山!”
有了这五十四人,刘简与柳明歌准备夺取距离他们最近的江阳城,一行人昼伏夜出走了数十日,到了江阳城边三十里处停了下来。
清一色混进城里打探回来,摇了摇头“江阳城已经被人占据了,城中兵马不少于两千,我们即使再厉害,也拿不下来这江阳城!”
“占不了江阳城,咱们就先蛰伏在这城外,蜀中大乱,江阳城是四江交汇之地,少不了有人打主意!到时候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柳明歌安慰起刘简来
刘简咬了咬牙“大不了我们落草在附近的山上,我就不信了我们连城池都拿不到一座!”
眼看皇帝都要落草了,萧倩和清一色两个女人忍不住掉泪了,此时柳明歌拍了拍脑袋“我们还有兵马,我们这几个月都走错路了!”
众人都愕然,柳明歌接着说“当初出来,我便让黑珍珠坐船去集合船队了,我们还有船队,我们该往东去与船队汇合的!”
秦忠笑了“这不是柳先生的问题,其实当时是大家都觉得还有这益州之地能安居,所以就一股脑往西边走了!可现在已经走出来上千里了,再回去也不知道那边情形如何了!”
“不妨,江阳城外有一座逍遥观,我看那观主恐怕也是剑楼中人,柳先生去试试便知!”清一色想起来城东有一座逍遥观,观主每天就在门口念着“一气化三清,上香里边请!”
柳明歌立即背上长剑去了这逍遥观,会了会这观主,观主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身上随时挂着个酒葫芦。
柳明歌一到,观主又是那句一气化三清上香里边请,柳明歌说了几个暗号,观主都胡乱对答,一个都对不上。
原来这观主并非剑楼中人,而是仰慕庄子这位大贤,自己出钱修了这座道观,整天在道观里等着有高人前来。观主姓张,名逍遥,江阳城都叫他张疯子,经常打趣他。
虽说不是剑楼中人,但同是修道之人,柳明歌便进去与他论了论道。
“张观主果然不是一般人,你很有修道的潜质!这本华阳剑诀就赐予你了!这剑诀既是剑法又是修道典籍,你可要好生参悟!”
张逍遥接过剑诀十分激动,朝着门外大吼“我终于等到高人了!高人指点我了!”
柳明歌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也不是什么高人,我是剑狂柳明歌,这江阳城是不是只有逍遥观一座道观?”
张逍遥忙搬起指头来数“一、二、三、四、五,嗯,一起是八座,加上我这里是九座!”
柳明歌立即出门去了“好好练剑!好好修道!”
第二百零六章:攻心为上
南海军在折李岭下与魏军对峙了二十来天,除了起初几天的交战,接下来都是各守营寨。
南海军在李小飞的带领下,不仅没急着攻上岭去,反而到处去给村民挖水塘水沟修桥补路。
起初部下们都还是理解,加上又有村民的瓜果回赠,干的是不亦乐乎。
但时间一长,大家开始着急了,这么拖下去,何时能赶去救援三江口。而且奇怪的是,周大朋的后续部队一直都没有过来。
陈敬义比较性急,邀上邓良蔡贵山林长生一起去找李小飞,主动请战。
李小飞正拿着一块鱼干在小炉上靠着,一边抹油一边洒盐“你们闻闻这味道香不?”
“李大人,香,香的很,不过我们现在没空吃你做的美味佳肴。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三江口那边情况危急,我们晚去一天,那边的兄弟就多一分危险啊”陈敬义最先说话
“李大人真是气定神闲,我们这成天就是砍树盖房子造桥,我们是来当兵打仗的还是做苦工的啊”林长生有些不满
“你们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哈哈,我看你们肯定都有些憋屈了!”李小飞把烤熟的鱼干拿到一边
“既然李大人都说了,兄弟我就直接说了,李大人按兵不动,周元帅也迟迟不到,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邓良问到
“对啊,这过来最多半个月,可周元帅和另外几营兵马的兄弟却是迟迟不见动静啊!”蔡贵山也跟着问了起来
李小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们“各位觉得魏军的战力如何?凭我们四营人马能否取胜?”
陈敬义毫不犹豫地说“魏军战力在我军之下,我们已经交手过,不过如此!”
“我死士营新招的四百多人再练一个月便能胜过他们!我们原有四营人马打他们是完全没问题的!”蔡贵山也觉得可以进攻
“不说别的,我们的粮草充足,就是边打边招兵,他们魏军也敌不过我们!”邓良的角度又不一样,大概是觉得人多胜算更大一点
“我倒是听手底下兄弟们说,现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还有的说李大人太爱惜人命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陈敬义话里话外都带着点酸味,觉得李小飞是故意不让他们立功。
李小飞不紧不慢的拿起鱼吃了起来“不错不错,我和周元帅一开始是怕你们被五倍于你们的敌人给吓住了,要知道魏军在三江口一带的兵力号称三万,折去一半也该有一万五,五千人守大营,一万人来拦截我们,所以我才一直拖着不进攻”
“李大人和周元帅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这些年可不是白练的!就算敌人是三万全来了,我们也照样上去冲杀!”陈敬义一脸不服气
“你刚才说的很好,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我不能让你们白白送死!而且我们与魏军交手也暴露出许多问题!出南海以来的仗都是一阵冲锋摇旗呐喊便破了城,或是用了巧计打的敌人措手不及。但在这岭上的遭遇战,我们有不少兄弟因为没有经验,只会进攻不会防守,杀人的本事厉害,保护自己却是不知所措,枉死了上百人!你们四位这些天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有没有想过办法?”李小飞开始严肃起来
四人面面相觑,李小飞伸手示意他们坐在两侧“这二十天,我们的军医一上来就差点全军覆没,伤了的兄弟需要养伤,如果就近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枉死的兄弟还会更多。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帮助村民多盖房子,修碉楼,我们便是在这里站住了脚,将来这里会成
为我们的军需储藏转运的地方!至于周元帅,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所有人过来救援三江口,他已经带人绕道去进攻钱塘了!既然你们都被瞒住了,那说明周元帅的计划非常成功!”
众人恍然大悟,不得不点了点头。陈敬义还是觉得要出战才行“李大人和周元帅真是用心良苦,可是不去打一仗,我们给兄弟们没法交代啊!”
其余三人也都看向李小飞“不大打,小打小闹也行,李大人!我们都快憋死了!”
“小打小闹?嗯,不错,可以,准许你们带上五十人去劫营,不要你们杀多少人,能活捉几个下山最好!就当是练兵,切记不要贪功不要恋战,能打便打,打不了便查探敌情之后退下山来!”李小飞终于允许他们出战了,但限定了人数,四营人马每天能出击的只有两百人。
虽说能跟着上山杀敌的人少了点,但总算是开了口子,四人喜不自胜马上拜谢起李小飞来。
李小飞摆手“你们能用十天把手下的人马练出来,捉下山两百人,便是立了大功!”
“敢问你大人,为何要活捉这么麻烦?”蔡贵山有些疑惑,活捉人带下山的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活捉是彻底摧毁敌人的幻想,攻心为上!活捉敌人比杀死敌人更显得我们南海军的厉害!不知道这样解释,四位兄弟能不能明白?”李小飞继续拿出一条鱼来烤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正要出去,李小飞又说到“哪个营活捉的敌人多,便是头功!活捉是考验各位的任务,也是训练我军的探路渗透能力的好办法,将来遇上恶战遇上强敌,就是这些细枝末节决定成败了!”
四人抱拳鞠躬“多谢李大人指点!我等兄弟一定按李大人的指令打好这一仗!”
“我要的只是你们活捉敌军和自己完好无损的结果,至于你们怎么去做,这是你们的事,我做不到事无巨细!我只是个普通人!行了,我要去看看蓝师傅新收的二十名弟子了!你们各自回营,准备好了便随时出击,不必报我,我只要结果!”李小飞甩了甩手在营帐里的麻布堆里搓了搓便出去了。
蓝大头在六个村里选了二十个手指细长做事认真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袁信则成了副医官,每天给这二十人讲一些药材的名称和形状。
蓝大头看着袁信教了三天,摇了摇头,让士兵取来木炭和石头,找来几十块青石板,把常用的几十种药材画了上去。
袁信有些不服气“蓝师傅,你早不说,现在拿这些东西来,我先前教的三天不是白教了吗?”
蓝大头咯咯地笑了“你呀,不要这样想,你前面三天也不是白费,只是他们大多都不识字,你说了三天他们能记住几个名字和药效都了不起了。我也是看了三天,才想到这个办法,不识字,看图总会吧,不过这图怕也要看上一个多月,再去本地采药才行!熬药煎药制药你可要多费心了,他们都是细心的人,你只要天天都教他们,五年之后他们就可以给人瞧病了!”
“五年?我这几千人,将来几万人还等着治病治伤呢?”李小飞一听要五年,就有点着急了
“李大人,五年,还是最快的了!军营里,能祛毒驱邪包扎伤口就成,要想精于医术,没有二十年是不成的!李大人要给各营的队长们说说,一定得把在南海每天下水洗澡的习惯给保持了!吃的喝的都要过火加热,吃喝拉撒的残渣得埋了再填上木炭灰烬才行。我都说了个把月了,还是有些兄弟不爱听,只有请李大人去说了!”蓝大头又开始啰嗦起来
李小飞听的认真“好,立刻传令,每十个人挖一处粪坑,每日用过的竹片树叶得点火烧了!粪坑四周架柴投艾蒿每天晚上都得点火!”
蓝大头点了点头“还得洗手,一定要洗手!”
这边带新人学医,那边四位将军带着新人上山捉人,十天下来,还真捉来了三百多人。
捉来的人李小飞把他们分开安置在六个村子里新建的义庄里面,除了不能随意走动,每天还给他们送饭送瓜果和肉干鱼干,李小飞时不时带着袁信去看看他们,和他们聊天拉家常。
李小飞还是依旧很能侃,十天功夫,有一半的人都问出了祖宗十代,还有一半的人都要留下来不愿走了。
到了第十一天,李小飞让四位将军不再捉人,而是把近两百名魏军放回去,不仅放回去,每人还发了三份南海军的口粮。
有的人不愿走,李小飞只好让陈敬义吓唬他们,总算是让他们回了山上。
待这些人回去之后,李小飞让各营派出人就在离半山腰营寨不远处埋锅造饭烹羊煮菜,香气往山上的魏军营里升了上去。
被放回去的魏军安思清原本是准备全杀了,但欧阳宁和其他将领都反对,只得作罢。
待从这些魏军身上搜出口粮后,安思清立即让人试吃,试吃之后确认没有投毒,便下令全军把这些口粮分了。
等各营煮着南海军的口粮飘着香气时,欧阳宁摇了摇头“我们中计了!这计比投毒还狠!”
安思清不解“难不成吃他们一顿饭了,便打不过了?”
欧阳宁看了看山下的阵势,笑了“都说民以食为天,无粮不聚兵,这李小飞可是拿住了我们的命脉啊!他们平日里吃的,比我们过节都吃的要好几百倍!”
安思清摇了摇头“大魏国库空虚,能保证军粮供应都不错了,哪里能和承平日久的南海相比!这么下去,我们的人非得全跑去他们那边!”
“有没有听过增灶退兵的故事?咱们目前其实已经成功了一半,拖住了李小飞一个月,目前三江口那边也没有动静,此时挖断岭上唯一的路,我们再杀回去拿下三江口,也能阻止南海军!”欧阳宁眼珠一转,主意便出来了。
安思清也在思考,当初扼住了水源,结果南海军在本地人帮助下挖井解决了水源,后来派人去断粮道,不想南海军故意给他们留下诱人的军粮,弄得军心浮动。这样僵持下去,魏军早晚会溃败,倒不如早早撤走。
但撤军也不容易,这边一动,南海军马上便会知道,等下了折李岭到了平地,要是被南海军的骑兵追上,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欧阳宁说挖断岭上的唯一通道,但岭上全是巨石,如何能行。
“欧阳先生有办法把这些巨石解决掉?”安思清一脸疑问
“要办此事不难,让军士们砍树堆在巨石上点火,烧上一夜,期间再用各自的头盔及军中的桶盆等物盛水准备在一旁,待石头烧红了,泼上水,便能碎了这巨石!”欧阳宁很是自信
安思清恍然大悟“妙啊,妙,这样一来,这座天生的石桥便会碎裂,到时候南海军再想过来就得架桥了!”
“对,所以把西侧的大树都给砍了,搬不走的便烧了或者锯成几截,能搬来巨石桥上的,便搬来,让他们得从几十里外找木料架桥便好!”
现在让魏军出战,有点强人所难,都知道南海军战力在他们之上。但是让魏军砍树顺便打猎改善伙食,魏军倒是乐此不疲。
第二百零七章:鱼与熊掌
李小飞带着南海军进攻江南的消息连同安思清的求援书信一起送到了洛阳。
朱药师身体大不如前,宋华甫与贾元恩一起商议了一下,拟了个《平南策》呈给躺在后宫的朱药师。
朱药师扫了一眼《平南策》,便对内侍怀恩吩咐“这平南策不错,传朕口谕,让太尉贾大人前往金陵坐镇指挥,把虎符和朕的金牌令箭都一同给贾大人带走!另外,你派人去无极殿看看邱先生他们的仙丹炼的怎么样了?要是有丹药出来,先找个人试吃,有效果的话立马送到朕这里来!快去!”
怀恩领命出了建章殿,直奔内值殿前司而去,怀恩已经习惯了朱药师的这种安排,半年来的一切事务都是由新设立的内值殿前司负责草拟皇帝诏令后,给皇帝过目后加盖玉玺后再发出去的。
怀恩依旧按照朱药师的意思草拟了一道诏令,再送回去朱药师瞥了几眼,朱药师便从身边拿出玉玺让怀恩代劳盖了上去。
“近来洛阳城内百姓生计如何?可有粟米充饥?”朱药师突然想起了京城里的百姓
怀恩没有犹豫地答到“粟米有时候还是不太够,但靠着挖野菜捉些田鼠麻雀尚能充饥,不至于饿死人,淮南那边现在已经能运粮过来了!”
朱药师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如此,还得加紧催促钟志明,让他把淮北的粮米也送些过来,可不能让京城饿死人!”
“遵命,奴才这就去草拟诏书!”说完怀恩便要磕头谢恩出去
朱药师摆了摆手“算了,没饿死人就行,前方军需也要粮米,你先去把这道诏书发给尚书台!对了,丹药的事,你亲自去替朕看一看,问一问邱先生这丹药几时能炼出来?”
“遵命,丹药的事奴才马上去查看过问,一定加快进度!”
“去吧,去吧,朕有些困了!怀德,去请两位贵妃过来!”
怀恩带着诏书又去了尚书台,找到等候多时的宋华甫与贾元恩,把诏书给了二人过目。
宋华甫看了一会儿直摇头“你我皆不是行伍出身,对战事又不了解,谈论大的方略勉强能应对,坐镇指挥居中调度恐非你我能够胜任!”
贾元恩接过诏书“君命难违,按说拿到虎符与令箭,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可在我看来真是烫手山芋!”
一同在场的官员们却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度支尚书杨密笑了“太尉太多虑了,金陵还有王元帅何元帅在,这正是太尉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御史大夫黄立行要跟随贾元恩一起去金陵“太尉可以带上朝中这一干栋梁,到时候给太尉出谋划策,一起平定江南!”
“是啊,还望太尉一定要带上我等,一起去建功立业!”
宋华甫咳嗽了几声“嗯咳,咳嗯嗯,咳,你们,都想得太简单了!纸上谈兵从来都是取败之道,打仗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如今江南遍地烽火,粮草从哪里出?衣甲兵器又从何而来?战死士兵抚恤又从哪里来?各位大人有没有考虑过?杨密,你身为度支尚书,你说说看,国库还能拨出多少制钱和粮草?”
杨密低着头回到“国库的制钱已经
不能动了,粮草也只能保证京城用度!”
“你等若去了金陵,二位元帅问起粮草衣甲军需物资,尔等作何答复?”宋华甫满脸鄙夷
“去江南打仗,自然是在江南筹措粮草,我们到了之后再筹措不迟”谏议大夫冯显倒是对答如流
贾元恩摇了摇头“算了,与其在这里争辩,不如先去了金陵再说,看看两位元帅有何主张!”
众人仍要继续说,宋华甫站了起来“京城之外已是路有饿殍,尔等不能解眼下之困,焉能决胜千里之外?”
靠近门边一直低头的鸿胪寺正卿白荣抬头朗声道“尚书令大人,眼下之困,白某人有法可解!”
众人齐刷刷望了过来,宋华甫只道是此人志大才疏便讪笑起来“这年头是个人便能献计了,你且说来听听”
白荣倒不在意,站起身来“眼下江南战事胶着,即便收复江南,恐怕也没有多少粮米制钱可收了!但荆襄九郡目前倒是米粮充足,要是我们能南下打下荆襄九郡中江北之地,便能解了眼下之困!”
宋华甫眼前一亮,点了点头“想不到你还有如此见解!只是目前精锐大军都在金陵一带,又哪里来的人马去夺取荆襄九郡?你既然出了主意,想必有破解之法!”
“其一,征发京城周围的流民抢先攻击南阳一带,吸引崔举大军。其二,贾太尉可前去金陵,秘密召回二位元帅其中一人领着大军沿江西进,江南之事,只要调集淮南军马守住了金陵一线,敌军一时半会儿也过不了江,实在不行,还可以与南海军议和,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损失江南拿下荆襄九郡。目前蜀中大乱,趁势收取蜀地,将来顺江东下,取江南如热锅翻饼一样简单!”白荣继续说了起来
其余人议论纷纷,贾元恩摆了摆手“不可,崔举目前兵马不下二十万,我等临时征发的流民不过是乌合之众,能不能撑到大军西进都难说,何况即便打下江北,我军也会损失惨重,倒是南海军渔翁获利,将来是更大的麻烦。”
一时之间众人又认为贾元恩说得有理,宋华甫想了想“这局面我军最为被动,我等若在江南与南海军决战,便是为崔举火中取栗了!这南海军不去打逼宫篡权的崔举,倒来攻取江南,也是匪夷所思。”
白荣摸了摸脑袋“尚书令大人的分析,在下觉得有理,其实南海军也面临同样的困局。如果我们能与南海军议和,保住半个扬州,一起南北并进,攻打崔举,或许还有破局的希望。”
“要是我们能取了蜀地,留下江南让崔举与南海军去争夺,这才是破局之道!”尖声细嗓的声音吸引了众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来传旨的太监怀恩。
宋华甫笑了“妙啊,我等饱读诗书,见识竟不如大内官,哈哈,诸位如何看啊!”
贾元恩也表示同意“如今蜀中大乱,要是趁机夺取,以蜀中天府之资,”
话说到这里,贾元恩停住了,他突然想起横亘在通往蜀地的秦岭,从蜀地运粮到洛阳,远比从江南运粮耗费时间人力。
此时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打下蜀地,平定荆襄南下的态势可以形成,但是中
原缺粮的局面仍然得不到缓解。
魏军的难处在于缺粮,大家心知肚明,这么一来,夺取荆襄之地似乎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宋华甫又开始咳嗽“咳,咳,不妨事,议来议去,其实不过是《平南策》的翻版,我看不如就由贾大人选上数十人先去金陵,如何定夺还是交给带兵打仗的人吧!都散了!”
此时的朱药师正被黎御风和万钧儿捶背揉腿,闭着眼哼起小曲,哼着哼着朱药师说话了“两位爱妃对朕的疼爱,朕这辈子都离不开,可是朕已经年近四十,二位爱妃也得为朕考虑,朕这江山不可后继无人啊?”
二人便停下手,一左一右趴在朱药师身上开始抽泣,朱药师一手一个摸着头“哎哎哎,又来了,朕知道你们早年被人算计,不能生育,朕现在有个办法,待朕播下龙种,到时候皇儿一出生就交给你们抚养,便是你们的皇儿,你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怕是陛下宠幸她人之后,我们姐妹便被打入冷宫了,陛下既然心意已决,我们姐妹离开便是!”黎御风起身要走
万钧儿却拉住她“姐姐,我们也要给陛下考虑,陛下不能无后,只是陛下得对天起誓,到时候有了皇儿一定得交给我们姐妹抚养!”
万钧儿一脸认真看着朱药师,朱药师把她们搂住“朕今日对天起誓,他日有了皇儿一定给黎爱妃万爱妃抚养,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说着便指天起誓,万钧儿与黎御风又开始给朱药师捶背揉腿。
待贾元恩带着十五位官员赶到金陵,何无极王铁柱早在城外迎候,一番礼节做完,便护着贾元恩等人入城。
宴席毕,何无极王铁柱引着贾元恩等人来到了金陵行宫的太极殿议事,文武各列左右,御座上的位置空着。
贾元恩开门见山把《平南策》讲与何无极王铁柱及一干将领听了。
王铁柱看了看贾元恩“这意思我咋没听明白,朝廷究竟是让我们打荆襄九郡还是攻取巴蜀,又或是收复江南,怎么又来了个议和之说?难道相公们在朝廷议事就没个主张吗?”
不待贾元恩回话,何无极又说上了“这事不怪贾太尉,只是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贾太尉,京城那边情形如何?粮米可还充足?”
贾元恩叹了口气“若是粮米充足,便直取巴蜀之地了!大魏最缺的便是这粮米!”
“看来还是全力收复江南,至少保住钱塘到镇江丹阳一线,守住这江南最富庶的地方!”何无极觉得还是全力顶住南海军的进攻才是最现实的
随行的谏议大夫冯显马上说话了“何元帅,倘若此时崔举从西边杀了过来,我军两面受敌如何守得住呢?”
王铁柱觉得此人是抬杠,刚想说话,鲁敬连起身说话了“我到了金陵才知道江南并没有全丢,而且我看南海军不过是取沿海一带,或许别有企图!”
“别有企图?江南富庶,他们大老远打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取江南?鲁大人不能总幻想着能与敌人议和!”何无极立即反驳
第二百零八章:和仁城之围
见何无极语带讥讽,鲁敬连淡淡一笑“鲁某不才,愿去南海军中走上一遭!”
“军中无戏言,鲁大人,你可要三思啊,南海军对江南可是志在必得,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让他们退兵的!”贾元恩对鲁敬连还是有几分怜惜的
“不妨,鲁大人去南海军中,也可以帮我们打探消息,至少可以帮我们拖延一段时间!”何无极觉得鲁敬连既然敢毛遂自荐,就让他去折腾好了,即使没有什么大用,看看南海军的虚实也是可以的。
“鲁大人,在下愿陪你走这一遭!”治粟内史严若华也要去出使
贾元恩一把按住严若华“你性情火爆,若是让你前去,恐怕白白送了性命!你还是留下来协助大军筹措粮草!”
王铁柱也伸手指向严若华“大战在即,你身为治粟内史,怎可擅离职守!你想去,老王我手中的铜锤可不认!”
贾元恩忙双手捧起王铁柱的手“王元帅不必如此!严大人不去便是!息怒息怒!”
王铁柱这才坐下“贾太尉是个明事理的好人,我敬你,但其余诸位,都不过是耍嘴皮子的,粮草粮草没有带来,衣甲器械也没有!真不知道各位来是做什么的?”
何无极也没好气地说“大人们运筹帷幄,自有妙计,王元帅与我坐等诸位退敌便是!”
贾元恩还是顾全大局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各位,这带兵打仗的事情,一切还是得遵何元帅王元帅二位将令,我等不通军务,不得多言!各司其职协助二位元帅把粮草衣甲器械的事解决便是!”
众人看了看贾元恩,又看了看何无极王铁柱二人,只得抱拳鞠躬答应下来。
见众人都不再作声,何无极又说话了“我二人自当奉朝廷旨意与贾太尉之命奋力杀敌,既然贾太尉让我二人主持军务,那何某便先拿主意了,还请各位在座的将军与大人们集思广益,为朝廷分忧!刚才贾太尉的命令大家也都听到了,这第一件事,便是加固金陵城防,还缺砖十万块,第二件事是筹措军粮三十万石,第三件事是鲁大人明日动身前去南海军中议和,议和的书信我等今日便写下,我也就这三件事,还请诸位分忧!”
这三件事除了第三件是最容易的,前两件众人可谓是一筹莫展。
度支尚书杨密双手来回的搓“这十万块砖,三十万石军粮,都没钱去办,何元帅,为何不去征粮?”
“再征粮,这仗不用打了,百姓都得跟着南海军造我们的反了!难道阁下身为度支尚书,掌管府库,却连军粮与物资都无法筹措?”何无极立即反驳
“这,何元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国库空虚”
话没说完,贾元恩就说话了“听闻淮北一带今年丰收,可先去借粮解大军燃眉之急,至于这砖,各位大人去找找商人想办法就在金陵城外烧制,当然老夫也就是妄言之,诸位有高见的还请不吝赐教!”
“淮北一带今年确实丰收了,可没有朝廷诏令,钟志明如何肯借粮与我们?”王铁柱看向贾元恩
“钟志明那里,我亲自去借粮!都是为国效力,我想他一定会借的!”贾元恩决定自己去走一趟
一场讨论魏军平南方略的会
议,到最后以何无极的提议告终。
贾元恩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这次只不过让朝廷里的大员们看看什么叫做有枪便是草头王。
来的官员们,大多也是出身金陵,这次回来也少不了寻访亲友。
只是金陵经过刘靖轩之乱后,许多人早已逃走,留下的少之又少,官员们在城中找了两天,也只寻访到数人。
如今的金陵萧条万分,到处是残垣断壁,城里的木棚草棚比比皆是,往日的繁华早已随着那场大火烟消云散。
跑回来城中住的人,要么是念旧的,要么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流民。
杨密严若华与王铁柱麾下的徐长胜岑二虎带着人在城里转来转去,看见一群流民正在拆除一座破宅院,杨密指着墙上的砖“这不就是砖吗?与其再花钱雇人烧砖,不如就地取材!”
徐长胜笑了“这些砖被火烧过,已经没什么大用了,拿去加固城墙是不行的,还是留给他们吧!”
岑二虎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太极殿方向“行宫那边没有着火,那边的砖倒是可以用,可是这谁敢呢?”
行宫是皇帝的,皇帝的砖,元帅们也确实不敢动。
但有了主意总比没有主意强,四个人壮起胆子去找正准备出城的贾元恩。
贾元恩在马上听这四人说了来意之后,皱了皱眉头,看向路上的水迹“你们说要是行宫下大雨墙坏了,这砖是不是要换?城里一些旧时达官贵人的宅院的上好条石青砖是不是可以搬去给行宫用,行宫的破损砖块废物利用一下就运去城墙吧!”
四人惊奇的看向贾元恩,贾元恩眨了眨眼睛“保护好行宫,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去清查一下吧,看看到底需要多少砖块修补行宫!”
杨密还要细问,徐长胜一把扯住他“谨遵太尉大人之命,我等一定尽心竭力修补好行宫!”
鲁敬连也在同一天往南走了,走之前,他特意让何无极给他买了十只荷叶鸭带走了。
确切地说,是敲了何无极的竹杠,鲁敬连是个没钱的,只得缠着何无极“皇帝不差饥饿兵,我鲁敬连奉了你何元帅的命令去议和,难道让我沿路乞讨过去有失国体?”
何无极只得按照鲁敬连的要求,不仅买来了十只荷叶鸭,还给了鲁敬连一百贯制钱以及车马三辆。
江南蜀中纷纷乱,范阳朔方起干戈。
天下大乱,哪里都不能幸免,自认为操控局势和权柄之人,都忍不住跳了出来。
西北的高昌国复国,绿旗汗国的势力再度回到河湟一带,北边的流鬼国再次发兵直指和仁城。
也不知道流鬼国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认定了和仁城是虞国的京城,无比繁华,因此流鬼国从极北之地又抓来不少人作士兵,点起五万人马朝着和仁城而来。
扎达元显在和仁城几年除了练兵就是在城内外挖沟挖洞,整的和仁城方圆三十里都是沟壑纵横。
通往城门的直道下面,已被扎达元显带人掏空,全是用柱子和木板顶着再覆土,表面上看起来,这条路与其他道路没有两样。
三十里外埋葬胡高的桓公岗上,是扎达元显的军营,扎达元显把最精锐的八
百人留在这里,其余人都在城中或是地下防守巡逻,就等着流鬼国大军的到来。
流鬼国大军长途跋涉三个月,终于到了桓公岗以北二十里的地方。
得到斥候的回报后,扎达元显带着八百千羽军径直冲向流鬼国大军,他要把他们引到城下,而不能任由流鬼国大军步步为营逼近和仁城。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扎达元显的突袭干掉了流鬼国的先头部队一千多人,在成功激怒流鬼国大军后,扎达元显与千羽军佯装败走。
为了不让敌军看出破绽,八百千羽军故意四散而逃,只有扎达元显带着五十骑往城门处逃去。
这已是扎达元显反复演练了无数遍的战法,结合这沟壑纵横的地形,远远望去千羽军就是一群没头苍蝇,阵型全散。
流鬼国人也不傻,千羽军的骑兵阵型乱了,这正是一举干掉千羽军的好机会。
一万名流鬼国骑兵裹着兽皮带着面具挥着手中的大棒朝着和仁城方向碾压过来。
这一万人实际上是五队人马,两翼突出,中间与后队相连,看来是要把消灭千羽军与围城的事一并干了。
流鬼国骑兵眼看离四散而逃的千羽军不远,便纷纷开始放箭。
无数箭雨黑压压的过来,千羽军的人马全部落到了地上,只有战马继续朝前狂奔。
流鬼国骑兵只顾往前冲,也没有理会地上的死尸。
这些“死尸”其实都是在箭射过来之前落地的,落地要么翻身入水,要么溜进地洞,真正死在箭下的不到十个人。
和仁城的城墙上竖起来不少树木枝丫编制的遮挡物,流鬼国的骑兵果然开始射出抹了火油的箭只。
流鬼国的将领们看到城墙上有密密麻麻的树木,不禁大喜,看起来只要火油箭只射进去,烧也能把城墙烧坏。
两轮火箭奔着城墙上就去了,这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树木遮挡也就在这一瞬间从城墙上剥落下来,掉在了城墙根下,露出来的是一排排石板。
这是扎达元显弄出来消耗流鬼国大军火油的东西,火箭撞到石板全都掉了下去。
掉在树木枝丫上的火箭开始引燃树木,这也是扎达元显算计好的,风向此时忽东忽西,烟雾顿时向战场上散开去。
眼见凭着几轮箭雨无法压制虞**队,流鬼国大军开始从四面围困和仁城,一边靠近一边继续朝城里放箭。
城内几乎所有的棉被都津了水覆盖在屋顶,流鬼国的箭只大多数都插在了浸水的棉被上。
城内的虞**队全都在城门背后以及城墙上的藏兵洞里等着敌军攻城。
烟雾很快弥漫了整个和仁城以及城外的战场,扎达元显等的就是这一刻。
城墙上的大钟开始被敲响,每响一下,就有一些流鬼国骑兵从马上掉下来,或是战马被砍了腿。
烟雾越来越多,根本看不清是谁下手,很快便有不少人自相搏杀起来。
在中军的流鬼国主将大喊后撤,待流鬼国骑兵从和仁城周围退出去,发现已经少了两千多人。
流鬼**队退出了伏击范围,扎达元显便继续与千羽军蛰伏在地下等待敌军第二次进攻。
第二百零九章:斩将!
和仁城太守魏玉璧,带着人到处收集箭只,连夜烧制陶器,据他夜观星象,再下一场雨之后,会有两个月没有雨水。
城里早就积蓄了可供三年的粟米,而且百姓不多,只有一些过来的客商和旧王庭过来的火龙族人。
对于守住这座昔日的都城,所有人都信心十足。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敌人会不会一直啃这铜墙铁壁。
扎达元显很显然成功了一多半,首战打掉流鬼国几千人,激怒了流鬼国主帅塔里速津。
塔里速津准备亲自带着最精锐的骷髅军团冲锋,被左右劝阻了。
“塔里速津元帅,这座城池外面一定有陷阱和地道,贸然冲锋非常危险”
“元帅,火龙人也跟着中原人变狡猾了,不敢和我们正面决战,尽用些卑鄙手段!”
“不过是一群躲在地洞里的老鼠,一群懦夫!我们的勇士当然不能白白送死,去!催促后队把奴隶们驱赶过来!”塔里速津还留了后招,一支五万人的奴隶队伍。
这些奴隶是流鬼国从其他部落抓来的,男女老少都有,负责给军队搬运物资干些粗重活。
奴隶中不乏身强力壮者,但家中的孩子或是父母都被流鬼国抓走了,所以没有人赶反抗流鬼国的军队。
在塔里速津的催促下,很快便驱赶来了一万多奴隶,这是最为强壮的一批人。
这一批奴隶,塔里速津没有让他们冲击和仁城,而是和大军一起缓慢前进到距离城墙五里开外的地方。
这一次的推进非常稳步,遇到沟便挖土填了,足足用了十天去推进这二十五里路。
扎达元显一直埋伏在桓公岗上,见流鬼**队稳扎稳打,也只得继续按兵不动。
距离城墙五里之后,后面赶来的三万多奴隶派上用场了。
在发给他们简易的投枪,配备了粗制的撞城冲车后,便是一轮接着一轮的死亡冲锋。
如同蝗虫一样的奴隶冲向和仁城,城墙上的箭雨也如同蝗虫一样作出了回应。
呐喊声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战场,奴隶们有往回跑的,还没跑出半里路便被流鬼**队射杀。
奴隶们如同要完成这个赴死的任务一样对着城门发起了无数次冲击。
奴隶们每冲击一次,流鬼**队便推进几丈,从早上一直冲击到傍晚,直到最后一个奴隶倒在城门前。
护城河里早已铺满了尸体,通往城门的那条暗道也随着多次冲车的碾压而坍塌直至被填平。
在付出三万多奴隶的性命后,流鬼**队终于推进到了离城门两里之外。
这一次和仁城被围的水泄不通,城下死尸堆积如山,即使流鬼**队撤走,和仁城里的人也会因为这几万具尸体带来的疫病死去。
奴隶们如此狂热,只因为流鬼国人给他们许下了诺言,能冲进城里的奴隶可以重获自由吴家人团聚并且还有丰厚的赏赐。
每次驱赶奴隶冲锋前,总有几个人出来现身说法,表示自己是上一场战争立下战功的奴隶,现在已经做到百夫长甚至千人队长了。
奴隶们不是真的相信这些鬼话,而是相互说服自己人一起去死,反正死的不止我一个人。
魏玉壁在城墙上瘫坐,这一天快把他累死了,看着西边红日西坠万丈红霞吸了口气“这样打法,我还能看几天落日?”
別驾杜伽趴在地上“魏大人,这
才第一天,我们一起挺住,熬过去就好了!”
医官景长青一边给伤病敷药一边提醒他们“天气炎热,城边的死尸如果不及早处理,恐怕会招致瘟疫,到时候不用敌人打我们便不战自溃了!”
几个士兵搀扶起魏玉壁与杜伽,二人慢慢靠近城墙垛口往下观瞧。
二人当即便哇哇呕吐起来,不少秃鹫已经开始在死尸肚皮上面叼出肠子来。一些闻到气息的野狗也赶了过来。
士兵们忙把二人扶开,魏玉壁捂着嘴好一阵子才喘了口气“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尸山血海!”
“来不及感慨了,魏大人,快让人去找来火油柴禾,把靠近城墙的尸体烧了,能烧多少是多少”杜伽捂着胸口提醒魏玉壁,当务之急是处理城下的尸体
士兵们很快取来了柴禾与火油从城墙上抛下去,一个时辰后,浓烈的焦臭味弥漫在和仁城内外。
“起火了起火了”流鬼国的军队叫喊了起来,塔里速津捂了捂鼻子看向对面的黑烟。
“等他们的火油用的差不多了,我们的云梯和毡车就能派上用场了,我们不过是死了一些奴隶,拿下这座城也就是两三天的事了!”
一万多精壮奴隶正在赶制毡车和云梯,流鬼国的军队也加入进来,为的是能及早破城。
流鬼国阵地的后方和两翼是五千名重盾力士和一千名重骑兵来回巡逻,用以防备虞国的增援部队。
对付云梯和毡车,只能靠滚木擂石了,城中的火油本就不多,加上焚烧尸体,只有最后一桶了。谁都知道那是留给太守和別驾准备城破之时杀身成仁的。
魏玉壁朝着桓公岗方向望了片刻,杜伽把他按了下来躲过城下射出的箭只。
“别看了,我们各尽职守,做好自己该做的,千羽军不是一只临阵逃脱的队伍,胡太尉还在看着他们呢!”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可惜这贼人穿着打扮都差不多,无从分辨!”魏玉壁趴在地上说出了他的想法。
此时的扎达元显也苦于不能确定敌军主将的位置,最后的几条暗道也不敢轻易使用。
机会只有一次,要是出现的位置错了,只会陷入重围白白送死。
扎达元显与部下观察了几天,发现有七个将军模样的人在一起,可惜都带着面具,无法区别。距离太远,箭也无法射过去,看来敌军也是早有防备。
攻城持续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南边的伏梁门打开了一个缺口。
流鬼**队士气高涨,纷纷从奴隶手里抢过云梯登城。伏梁门方向的守军眼看力战不支,流鬼**队已有几百人登城,此时天上数道闪电在众人头上出现。
接着,几个大火球奔向流鬼**队,几百人顿时被炸的血肉横飞。
侥幸不死的也都身如焦炭,城下的流鬼**队接二连三的跪地双手祷告。
滞留在城里的黎阳商人梅右骞此时也带着商队众人抬着砖木上了伏梁门。
等流鬼**队祷告完毕,后续部队赶到伏梁门,缺口已经被堵上。
在平西门的魏玉壁望见南边伏梁门这一幕,锤了锤胸口“上天保佑!这一次要是能退敌,杜某人愿剃发为僧皈依我佛!”
“大人,现在不是讲遁入空门的时候。今日情形已是十分危急,照这样打法,破城只在三天之内了!杜某有一险计或可破敌,还请大人配合!”杜伽盯着魏玉壁说的很认真
“一定配合,你说便是!”魏玉壁一听有计策,也来了精神,混浊的双眼突然就变清澈了。
“请大人挑选一百名死士,就在此地打通暗道,待我缒下城去诈降,敌军主将一定会见我,我所在的位置便是敌军主将所在。我想尽一切办法拖住他,死士们从地下杀出,便能一击必中!”
“这,不行,你这一去便是死路一条,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魏玉壁拉住了杜伽,生怕他刚才便要缒下城去
“大人,你糊涂,我去我死,但全城的人都活下来了,我若不去,大家便一起死了!何苦来哉!我去准备白旗,你快去集合死士,不要再拖了,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又要发起冲锋了!”杜伽扯开魏玉壁
魏玉壁又一把拉住杜伽“你这一去,可就真回不来了,万一不行,我们从暗道弃城逃走便是!”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一群没有马的人,跑的过敌军的千军万马吗?到时候只会死的更惨,别婆婆妈妈的了,我死了,我的妻儿老小就靠你照顾了!每年给我上坟的时候带上一桶烈火酒!”杜伽再次挣开去找白布做白旗了
杜伽举着白旗朝流鬼国大营走去,很快就被流鬼国士兵抓住,一番审问之后,他们剥光了杜伽的衣服,把一根绳索套在了杜伽的脖子上。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拿来一张血淋淋的羊皮披在杜伽身上,一个士兵一脚踹翻杜伽,在杜伽身后又有一个士兵拿鞭子抽打,杜伽的前方还有一个小头目牵着绳索。
他们要杜伽像羊一样从地上爬过去见他们的主将。流鬼国的士兵三三两两的围过来哈哈大笑,还有一些奴隶也凑过来踢打杜伽。
城墙上的魏玉壁捶胸顿足咬牙切齿,悔不该让杜伽去诈降,但事已至此,只有强忍怒火假装在城墙上大声咒骂杜伽这个叛徒。
流鬼**队的异常举动,被扎达元显看在眼里,他派人爬上树顶一看,便知道有人去了敌军大营。
这一下,敌军主将所在大致方向确定了,扎达元显也猜到大概是什么情况了。
扎达元显决定不钻暗道了,直接八百骑兵从桓公岗居高临下冲过去直驱敌营。
八百骑兵从桓公岗的地洞钻出来的时候,在上面休息的流鬼**队猝不及防,许多人刚从地上拿起兵器,都已经做了刀下之鬼。
桓公岗上的动静惊动了塔里速津,此时他正在朝杜伽头上撒尿。
“果然是阴谋,把他们的骑兵一个不留全部杀死!”塔里速津下身抖了几抖,朝着部下努了努嘴。
几个士兵马上去牵战马,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趴在地上的杜伽。
杜伽猛地窜起一口咬住了塔里速津的命门,塔里速津的怒吼与哀嚎响彻了整个战场。
塔里速津是被部下抬进营帐的,杜伽已经被砍成了肉酱。
本来准备去拦截扎达元显的几队骑兵又跑回来看主将出了什么事。扎达元显趁势撕开一个大口子奔着营地来了。
扎达元显的意图太明显了,流鬼**的其余将军们马上作出反应,带上主将塔里速津后撤。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一百死士也钻了出来,在塔里速津附近的营帐里见人便砍。
副将们好不容易护着塔里速津杀光死士冲了出来,扎达元显的马蹄已经踏了过来。
一枪贯穿两名副将,扎达元显弃了长枪拔出佩剑,剑光闪现,塔里速津人头落地!
第二百一十章:夹生饭
见扎达元显得手,魏玉壁也下令打开城门,带着城里剩余的四千轻骑杀了出来。
魏玉壁和身后的骑兵红着眼扬着特制狼牙棒冲向了流鬼国大军。
针对流鬼国人身壮力大的特征,杜伽制作出了狼牙棒,这狼牙棒的顶端形状如锤头,上面却刻意铸造了一些锋刃斜刺。狼牙棒的棒身也倒插着许多针状的铁刺,目的是防备流鬼国人夺取兵器。
四千轻骑抡着狼牙棒一路捶打,所到之处血花四溅,当场被打死的流鬼国士兵并不多,大部分身上和面部都被扎了一片窟窿血流不止。
流鬼国的重骑兵和重盾兵在骑兵统领塔里留里克的带领下也渐渐稳住阵脚,塔里留里克一挥弯刀便要朝着千羽军冲击。
扎达元显此时已经割下塔里速津与其余几位流鬼国将领的首级悬在长杆之上开始后撤。
隔在塔里留里克与扎达元显之间的是上万人的溃兵与奴隶,奴隶们见平时打骂虐杀自己的士兵们也被人像猪羊一样屠宰,顿时也有了勇气反抗。
奴隶们就近捡拾兵器或者干脆扑上去撕咬,流鬼国溃兵的士气彻底崩溃,纷纷往后面的重盾兵重骑兵方向狂奔。背后无数的奴隶在追赶,就连塔里留里克也震惊了。
这场面如同羊群追赶狼群一般,衣不蔽体赤手空拳的人追赶全副武装的人,在晚霞的映射下,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幻想。
“杀!杀光阻挡我们进攻的人!”这是塔里留里克的命令
流鬼国人凶残起来真的连自己人都杀了,重骑兵开道砍翻逃跑的士兵,重盾兵齐头并进挡住了被分成许多细流的溃军。
回撤的扎达元显遇见群情激愤的魏玉壁等人“停下,魏大人,你带着敌将首级去襄国面奏皇上搬取援军,我在这里坚守!”
“不给老杜报仇了?如今我军士气正旺,不趁此时破贼更待何时?”魏玉壁心有不甘
“给杜大人和兄弟们报仇!”
“将军,我们再沖一次就能打垮敌军了!”
魏玉壁带出来的士兵们更不甘心,眼巴巴地看着扎达元显。
“敌营中有真将才,处变不惊,遇险不乱,他们的重骑兵和重盾兵杀过来我们血肉之躯是挡不住的,只有凭城坚守!魏大人,你带一千人回襄国吧,他们追不上的!只有援军来的越快,我们才有希望打赢这一仗!”扎达元显边说着边让部下把敌将首级送了过去。
看着血淋淋的几颗人头,魏玉壁迅速冷静下来,将略本就不是他的专长,如今可以带着敌将首级回襄国,还有什么好争的。
“那我和弟兄们谢过将军了,我一定尽快带回援军!”魏玉壁转身打马便走,一千多人往南狂奔消失在晚霞里。
扎达元显带着剩下的人立即返回和仁城内,再次紧闭城门搬上滚木擂石。
待塔里留里克带人冲到城门附近时,城上已是严阵以待,再强行攻城连送死的奴隶都没有了,只得恨恨而去。
魏玉壁返回襄国后,本以为带着敌将首级会受到礼遇,至少
也是夹道欢迎。结果除了几个前来阻止军队入城的官员,根本没有其他人来迎接。
“是我们挡住了流鬼国人的进攻,不让他们窜入河北烧杀掳掠,怎么你们都和没事人一样?还不准这些有功将士入城?”魏玉壁很是不服
“你一个边境太守,带着几颗人头就说自己立了大功,你当朝廷里的文武百官都是傻子吗?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杀良冒功?是不是虚报战功?你们这些人,朝廷就应该严查!”自称是丞相府功曹的人说话毫不客气,其余几人也面无表情。
“大人为何如此说话?我等九死一生,折损许多弟兄,在大人这里竟是连苦劳都没有了?在下要面见皇上,奏明实情,不得容你们肆意污蔑!”魏玉壁眼睛都红了,身边的士兵也都怒目圆睁按住刀柄。
“呵呵,你们想造反?吓唬我?面见皇上?凭你一个区区边陲小小太守也配?在城外候着!等朝廷发落!”功曹依旧不客气的回应了魏玉壁,接着拂袖而去!
“你且站住!你看看这个东西配也不配!”魏玉壁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是扎达元显塞给他的狼头令牌。
功曹一转身看见令牌立即跪在地上不再做声。身边的几人也跟着跪下悄悄地问“大人,为何要跪这令牌?”
功曹小声回到“这是皇帝御赐的狼头令牌,见此令牌犹如面见皇帝!”
魏玉壁也不叫他起来,而是拿着令牌径直走到城门边要见城门官,城门官被人抬过来一看差点摔下来,也是纳头便拜。
见过狼头令牌后,魏玉壁带着一千人马慢悠悠地开进了襄国城。
刚入城没走到半里路,突然许多人马围了过来,将这一千人马团团围住。
魏玉壁高举狼头令“我有皇上御赐狼头令!可以随意出入京城,你们不得阻拦!”
“魏玉壁,你是不是在边境吹风吹傻了?拿着令牌带兵进京!你想干什么?这是你能干的事?”正前方一人怒喝
魏玉壁定晴一看,是尚书令汪会之,连忙下马参拜“学生魏玉壁见过老师,学生誓死效忠皇上,还请老师明察!”
汪会之摸了摸胡子“你糊涂!天子赏赐的令牌与特权,是一种荣誉,并不是让你真的去随意出入京城!还不赶快让这些边军出城候着?难道真要朝廷把他们剿灭了不成?”
“学生愚钝,连累了老师,诸位,都出城去扎营吧,听候朝廷指令!”
一千骑兵只得前队变后队快速出城,只留下魏玉壁跟着汪会之去面见皇帝帕贾其力。
一路上魏玉壁跟汪会之说起和仁城的战事以及杜伽的惨死。
汪会之冷冷地问他“你是想让杜伽死后还背上污名吗?”
“老师,这话从何说起?杜伽诈降以身殉国,这是几千名将士都可以作证的!没有杜伽舍身取义,和仁城早就不保了”
“你够了!你以为这里还是和仁城吗?一旦沾上了这个降敌的情节,皇上和大臣们会怎么想?你所谓的几千人作证又有什么用?要想让杜伽的家人们还有条活路,只能说他
是战死的!诈降的事得永远烂在肚子里!”汪会之深深地怀疑自己当初举荐这个笨学生是不是当时发烧了。
“谨遵老师教诲!那这敌将首级报功的事该如何?”魏玉壁生怕自己再出错,继续问起汪会之。
“先得给大将军帕贾忠报功,他运筹帷幄调度有方!接着是丞相卢隐,五兵尚书赵谡和度支尚书李邝。最后才是你们这几人!”
“这,这些人都没有参与,一个兵也没派,一粒米也没送!这”魏玉壁一脸疑惑
汪会之迅速打断他“迂腐!不给他们报功,你回来能搬到救兵?你以为你回来做什么大家不清楚?”
魏玉壁哭笑不得“好,一切按老师吩咐,我就想着早日把救兵带去和仁城!”
“切记不要夸大敌情吓到陛下了,否则一个救兵都没有了!”汪会之继续提醒魏玉壁。
还没等魏玉壁答话,汪会之又说话了“你这次回来,竟然没有给朝廷重臣们准备礼物,你这官是越做越不会做了,基本的人情世故都要为师指点了!”
魏玉壁只得点头称是,从身上掏出狼头令牌“老师,学生身上最值钱的就是它了!老师要是不嫌弃”
“你我之间就不要这些虚礼了。我也是奇怪,别人做一城太守三年下来是整车整车的金银,你三年太守做下来还不如人家手下的一个书吏!你这样是混不下去的!”汪会之有些恨铁不成钢。
魏玉壁尴尬的笑了“学生所在的地方太过贫穷,学生不忍,待以后去了富庶的地方为官,再想办法发财”
“这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说了,面见天子多磕头少说话,有老师在就行!”
入宫见了帕贾其力,魏玉壁只说朝廷众人运筹帷幄储备粮草马匹出谋划策等等立了大功,再说了搬请救兵的事。
朝堂上众人都纷纷分析起这次会战,总归是天子圣明,文武百官各自出力打退了敌军云云。
对于增援和仁城的事,只有汪会之简单的提起一下,既无人反对也没有人支持,仿佛一切与他们无关。
虞国朝堂上论功行赏无人在意边关将士安危,南海军这边又再次中计慢人一步。
折李岭上的魏军撤了,死士营的人回报让李小飞拍了一下脑袋“中计了,我说怎么连着两天夜里敲鼓点火喊打喊杀,原来是要溜,狡猾!”
“这个安思清,打仗不怎么样,逃跑倒是一流!”陈敬义颇有些不屑
“不,安思清是个厉害的对手,要不是他们粮草不如我军,他们未必会轻易退走!他们这可不是逃跑,而是撤军!”李小飞纠正到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追上他们!”陈敬义有些心急
“岭上的天生石桥被魏军弄断了,周围的树木也被他们烧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过不去了!”蔡贵山告诉陈敬义已经追不上了。
“桥断了,那我们也不能干等着,我们得想办法过桥,得过桥!”陈敬义搓起手来
“办法倒是有,可只有死士营的人能过去,你们不行的!”蔡贵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