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比试
回到山洞里,陈宏义早已与众人熬好了野菜粟米粥,只等李小飞与朱阿三回来。
几百人饿了一上午,早就有些忍不住了,见二人进洞,陈宏义喊了声:“开饭!”
顿时无数双手端着头盔挤了过来:“多打点粥,少给点野菜!”
“野菜留我!”
“给我留点!你别一个人打完了!”
“陈大帅还没吃!”
众人一阵挤嚷喧闹又看向陈宏义,陈宏义脱下头盔:“我给一勺子就行了!都快点打了吃,吃饭不积极,打仗也不行!”
众人又迅速恢复了你争我抢的场面,等李小飞和朱阿三打饭,大锅早已见了底。
李小飞和朱阿三刮出来锅底的锅巴吃了个干净,脸上被沾满了黑乎乎的东西。
不过众人都好不到哪里去,李小飞仔细瞧了瞧众人,昔日衣甲光鲜的陈家军主力现在也和乞丐差不多了。
衣服残破,身上都脏兮兮的,陈宏义反复催促他们用雨水洗脸洗手,试图保持军容。
很快又下起了大雨,众人又和马挤在一起休息。这一夜,陈宏义让李小飞带队在洞口守卫,李小飞带着十个人提着刀盾在洞口列阵看着洞外。
雨一直下着,外面很快就流成河了,李小飞又开始与众人轻声聊天了。
正当李小飞准备发挥特长对他们刨根问底的时候,一个老兵打断了他:“小飞,这才几年,忘了在黎阳城下,我们跟着你一起冲阵了?”
“对对对,就冲阵,你们记性真好,连我都比不上你们”李小飞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
“你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是陈大帅下了死令,必须一直跟着你护着你!你傻乎乎地直往前冲,你自己的部下早就落到后面去了!”
李小飞被这么一提醒,马上想起来当日的情形,确实自己周围的军队都不是他在黎阳带着的人马,当时只道是人多各自往前冲乱了阵型,却浑然不知自己的手下根本没跟上来“多亏哥哥们拼死保全,这是我欠你们的!”
没等李小飞说完,大家又打断了他:“别说这些,你呀以后长点心,你也是运气好,遇上陈大帅这么个师父,不然九条命都不够。你也是带过几年兵的人,我们看你还不知道这军队的许多事!”
李小飞尴尬的笑了:“我不过是靠着大家照顾罢了,许多事还要请教大家”
老兵也不客气:“今天我就给你讲讲,你不是不懂兵法,而是不懂人心。这打仗,要是营里一下子死了三成的人,就连我们这样的也会逃跑了!那些乌合之众最多能扛到两成的人阵亡!这天下是有不怕死的人,可没有人不想活,更没有人愿意白白送死!”
李小飞有些不解:“那为什么陈大帅和你们总喜欢往前冲呢?难道你们不怕死吗?”
“嘿嘿,那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能打赢对面,只要干掉了他们最能打的那批人,剩下的便是砍瓜切菜了!”老兵得意的说道
李小飞有些不以为然:“这个难道不是运气好?赌对了?”
老兵摸了摸鼻子:“这你就不知道了,能不能打,看一看,放箭过去便知道了。能打的动作齐整身体壮实,处变不惊。不能打的,几轮箭射过去便开始乱了阵型,而且大多是皮包骨干皮囊,你看看我们哪一个不是身体壮实的汉子?”
李小飞一看众人,虽说也有瘦的,但却也是十分精壮,如朱阿三那样的虽说浑身刀疤,却体格健壮孔武有力。眼前的这个老兵一看他的臂膀有碗口粗细,就知道这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比。
老兵接着说道:“咱们当兵无非也是为了吃得饱穿得暖最好还能养活家人,可这天下除了陈家军,还真找不出多少能吃得饱的军队,就连我们遇上现在这样每天也
才有一顿饭吃。那些三天才能吃顿饭的军队,又怎么会是我们的对手?”
“所以遇上吃得饱的漠北人,我们就退了?也就没办法了?”李小飞有些不服气,故意拿丢失河北是事来说。
“遇到这种精锐军队,也不是没办法,和他们耗着兜圈子,耗到他们断粮缺水就好办了。万一不行,就只有拼了,只是陈大帅说,将军决战岂止在沙场,古往今来的多少名将精兵,都不是死在战场上。所以我们就先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李小飞盯着这老兵看了一会儿:“厉害,厉害,想不到啊,陈家军的一个老兵竟有如此高见!”
“高见谈不上,这是这些年耳濡目染的多了,尤其是朝廷卸磨杀驴的事干的太多了。我们陈家军有扩军的本钱,可一直维持在三千人以下,就是为了不被朝廷一锅端了!”老兵露出了一丝苦笑。
“要是有那么一天咱们能一致对外,那该多好!”李小飞不禁感叹了起来
“我们熬了半辈子都没见到那一天,希望你真的能见到,别说话了,洞里的兄弟们还得睡觉”老兵摆了摆手便不再继续说话了,很快山洞又恢复了安静。
李小飞想着襄阳城里的老婆孩子,想着下一步去金陵的对策,想着许多事,一夜未眠。
襄阳城外,一场比试刚刚开始。
陈宽带着红色衣甲的一千军队对阵黄传亭和陈正南率领的六千黑衣骑兵,皇帝刘简带着文武大臣在高台上观看这场比试。
所有人都替陈宽捏了把汗。
“陈将军这是何苦,一千对六千,怎么都是输”
“为争一口气,扫灭自己一世英名,这是何苦?”
“你们懂什么,这是争夺将来的军权?”
“这争不过的,一对六,对面还是骑兵,还没打都输了!”
陈宽手握木杆挺立阵前喊话:“黄大人,可以开始比试了吗?”
黄传亭大笑:“陈将军不布阵防守吗?本官还可以给你半个时辰布阵!”
陈宽把木杆向上一举:“我不守,我只攻!”
陈正南差点呛到:“陈将军,你这两百骑兵六百弓手两百刀兵还想攻过来?哈哈”
陈宽却不再理会,把木杆往前一直,纵马跃了出去:“跟我冲!”
两百红衣骑兵跟着陈宽就朝着黄传亭的左翼骑兵冲了过去,黄传亭见状忙下令右翼骑兵过去围住陈宽,摇动令旗之后,有的向前有的向后,阵型一下子就乱了。
“错了,错了,不是退后!”
“不要都上去!小心中计!”
不光是右翼骑兵乱了,左翼骑兵一见令旗摇动,也有一些人迎着陈宽冲了过去,还有一些向后退去。
陈宽一见对面乱了阵型,马上挥动木杆:“冲他们中军!”
二百红衣骑兵顿时变换方向朝着黄传亭陈正南扑了过去,黄传亭急忙再挥令旗,这下彻底乱了。
“不对,不对,快挡住他们!”
“乱了,反了,不是挡住自己人!”
先前出击的黑衣骑兵见令旗挥动,便往回跑,先前退后的这时又往前奔,还有些原地不动不知所措,六千人马挤在一起,黄传亭和陈正南扔了令旗大喊:“散开!迎敌!”
话音刚落,二人身边的黑衣骑兵便往两边散开,周围的黑衣骑兵见中军散开,也各自跟着散开,却没有去阻截陈宽。
“快回来,快回来!保护中军!”
这几番折腾,六千人马已经是乱七八糟不成阵型,高台上的人也已经目瞪口呆,审元皓更是喊了出来:“传亭、正南快退!他们冲过来了!”
但已经晚了,陈宽和身边的红衣骑兵已经围住了黄传亭陈正南二人,二人垂头丧气扔掉了手中的木杆:“这些骑兵太笨了,太笨了,都是蠢猪!根本没法指挥!”
陈宽见他们不服,一指身后:“二位大人请看!”
二人顺着陈宽手指的方向看去,陈宽的弓手与刀盾兵结成了一个圆阵也已经杀到了近前,周围的黑衣骑兵虽然人数众多,却始终破不了阵,只能看着这圆阵朝着中军移动过来。
二人这才勉强服气,高台上也敲锣命令双方罢兵!
刘简起身一挥手:“陈宽胜出!诸位可有异议?”
“陈将军威武!”
“梁军威武!”
“皇上圣明!”
“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下众军丢了武器纷纷跪在地上山呼万岁,刘简一脸得意:“梁军威武,各归本营,各有赏赐!”
陈宽起身对着众人喊了声:“回营!”
七千人马便迅速在各队队长各营统领的带领下回了本营。
黄传亭和陈正南输的不甘心,便上前拉住陈宽,要请教个中原委。
陈宽嘿嘿一笑:“此事须得当着陛下细说,我们回城再说!”
回城到了皇帝的行在(也就是原来的韩王府),刘简也想知道陈宽的秘密,便宣召陈宽和众位大臣前来。
刘简先是对陈宽一番赞扬,接着就话锋一转:“陈将军能以少胜多,怕是有秘密吧”
陈宽跪在地上回答:“不瞒陛下,确实有秘密”
此言一出,审元皓就急不可待的说话了:“陛下,果然是用了手段!这比试不公平!”
刘简摆了摆手:“尚书令不要急于定论,朕要看看陈将军如何解释!”
陈宽笑了笑:“陛下,尚书令。在下的秘密就是我带的一千人都认识我,我怎么说他们便怎么做,而黄大人带的六千人,不过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相互之间都不认识,甚至有些都不知道今天的目的何在。臣只要带着骑兵绕上一圈,他们便会自乱阵脚,要是真的上了战场,这六千人就溃散了!”
刘简毕竟跟随陈宏义打过仗,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示意陈宽起身:“陈将军所说,朕明白了,只是黄大人他们的想法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陈将军以为呢?”
陈宽何等聪明,知道刘简也是怕陈家军一军独大,将来无人节制,便回道:“陛下英明,当前要东征救援随州,东征的人马便依旧军制。襄阳要守卫防备漠北人,便由黄大人他们按照新军制训练个一年两年,时间一长自然如臂指使无往而不胜了!”
审元皓他们没有想到陈宽会退步,大喜过望:“陈将军不仅胜不骄纵,还能为国家长久考虑,真是国之栋梁啊”
“看来书院还得请陈将军去讲授战守攻防之策”
“还请陈将军不吝赐教!”
陈宽微微一笑:“在下不敢妄自尊大,诸位都是为了国家大计,我们也不必分彼此,但听皇上吩咐调度足矣!”
刘简也笑了:“陈将军,朕真的是出乎意料,想不到骠骑大将军不仅自己兵法韬略无敌天下,带出来的人也是人中之杰。看来朕中兴大梁的希望就全在你们身上了!”
陈宽又跪了下来:“陛下,陈大帅年事已高,陈家军还得靠陛下亲自统领庇佑才是!”
刘简脸色一沉:“这么久都没有师父的消息了,朕很是担心,陈将军,一有消息要立马报给朕!对了,你到了随州之后得派些得力的人去打探一下,大梁的柱石!朕的恩师不容有任何闪失!”
第一百二十三章:对手
陈宽领了一万兵马带着向小宇救援随州去了,慕容灵也带上孟乌鸦这个粮草官以及一万人马南下武昌。
四人在出城之前,在郊外小聚了一下,陈宽看着三人叹息一声:“诸位,今日的皇帝已经不是昔日的韩王了,望诸位以后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啊!”
“伴君如伴虎,谁做了皇帝都会这样的,这便是皇帝!”慕容灵淡淡一笑,倒很释然
“不然,韩王本来心性纯良,自从结交了书院的那帮人,便学起了什么帝王权术,我现在非宣召也不会前往行在了,以免什么时候被人记下罪名了,将来祸及全家!”向小宇倒是一语直指问题所在。
“想这么多干什么,现在天下还未定,不过是个小朝廷,皇上再傻也不会这个时候搞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一套的”孟乌鸦倒是想的很开,又图了嘴上快活。
“你呀,不长记性,现在不会,不代表将来不会,对了,李小飞这些天不知道被派了什么差事,若遇到他,也提醒他一下!”陈宽对孟乌鸦有些恨铁不成钢,又对着众人嘱咐了一番。
“傻人有傻福,不必操心他”孟乌鸦接话太快,慕容灵想接话还没来得及。
慕容灵咳嗽一声:“走吧,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会!两位保重!”
慕容灵和孟乌鸦给陈宽向小宇鞠了一躬,陈宽向小宇也回礼:“保重,愿来日以平安相见!”
这边两路大军分别往东往南去了,朱药师这边的何无极围住随州,每日掘土挖沟,派兵四处征粮,到后来成了抢粮,逼跑了无数百姓。
王铁柱这边,攻打郴州数十天都没能拿下,众兵将有了金银财物之后又不肯死命攻城,只得引兵暂退潭州驻扎。
何无极派往王铁柱军中的使者,收了王铁柱的金银吃了酒肉,却没能完成使命,几人担心回到何无极军中被责罚,于是索性顺江东下往金陵去了。
几人在路上一合计,不如向朱药师禀报二位元帅不和且王铁柱有自立为王的企图,自己带的金银便是证物,如此一来朱药师必有奖赏,也免去责罚。
几人回报朱药师何无极困于随州,王铁柱拥兵自重收买人心云云。朱药师起初不肯信,几人把身上包袱里的金银拿了出来:“皇上,那王铁柱硬塞给金银给我等,我等实在不敢接,但怕被他灭口,只好收了金银回来向陛下请死!”
朱药师一见满地金银,便起了疑心:“你们可知,诬陷右元帅是死罪!除了金银,尚有何证据?”
几人早就在路上合计好了,便回道:“我等不怕死,只怕枉死。那王元帅早就与梁军私下议和,要占据江南自立为王。皇上可下令让他一月内攻取郴州武昌等地,他多半会推诿诈败”
朱药师停了一会儿:“你们且下去,金银你们拿去享用,朕自有分寸!”
几人拿了金银便各自回了,朱药师唤来亲兵:“你去传令给王铁柱,命他一月内攻取郴州武昌,若不能攻克,朕会御驾亲征!再派人去催丞相邱行之,命他半月内征发二十万大军移师河北驻防!”
其实
这几人的谎言要在以前,哪里能骗过朱药师,只是北方出事,淮北征兵又迟迟没有效果,朱药师心烦意乱,便未深思其中缘故。
邱行之这头也是手忙脚乱,征来的兵逃亡了许多,倒不是邱行之苛刻残暴,而是之前朱药师攻取的地方,为了收买人心,均贫富分田地,众人都有了钱财田地,都不肯去当兵卖命。加上误了农时,大多数人都带着钱财往西往北逃了,邱行之一个月时间才凑了不到三万的老弱残兵。
朱药师的旨意传到潭州,王铁柱听罢顿觉棘手,但又不得不遵,于是便跪接了诏书点起兵马先往北去打武昌。
左右劝王铁柱:“皇上下如此诏书,必是对元帅起了疑心,元帅应早做打算,不然将来必定会被治罪”
“元帅一路凯歌猛进,此番皇上下诏责怪,必是有人进了谗言”
“元帅,古代凡是立了大功的名将,到最后,皇上赏无可赏,只有杀了,你可要当心啊”
众人劝的王铁柱烦躁不堪,本想把这些人乱锤打死,但都是跟随他的一些同乡亲戚,于是便呵斥了一番:“我跟随皇上多年,皇上从来都是赏罚分明恩待臣下,皇上必不会杀戮功臣,你们都住嘴吧!再如此乱说,休怪我王某人不讲情面了!”
左右叹息退下,留下王铁柱继续安排行军布阵之事。
待王铁柱大军来到武昌城下,慕容灵早已领着一千鬼羊骑兵在城门口等候。
王铁柱一见慕容灵眉清目秀,以为是世家公子,便举锤笑着喊话:“你是哪家公子,难道不知道我王铁柱的威名!我念你年纪轻轻,不忍杀你,你可速速下马归降,免得我双锤溅血!”
慕容灵不答话,拔出长刀竖立,孟乌鸦在城头大喊:“王铁柱,你的威名太大了,所以老天今天派了活阎王来收你,你若肯下马归降,我让他少砍你一刀!”
王铁柱一指孟乌鸦:“你这胖子,休要猖狂,待我进城来拔了你的舌头!”
孟乌鸦不甘示弱:“你这丑八怪,休要猖狂,待活阎王来捉你来从我的胯下钻上三圈!”
王铁柱不再答话,挺着双锤就奔慕容灵去了,身边的铁甲骑兵也跟着排城墙一般压了过去。
慕容灵挥刀径直朝王铁柱冲了过来,身边的不少鬼羊骑兵分散往两边去了,王铁柱手下铁甲骑兵见状也从两翼分出人马去追赶梁军骑兵。
王铁柱知道这慕容灵敢挥刀对冲,多少有些斤两,便握紧双锤准备一击而中把慕容灵锤翻在地。
王铁柱一双铁锤砸下,鲜血四溅,慕容灵马头被砸的稀烂,慕容灵脚尖顶住铜锤跳起挥刀斜劈下来,王铁柱一侧身左手收回手里的铜锤正好撞到慕容灵的长刀。
清脆的撞击声传来,慕容灵从王铁柱头顶跳了反手一刀往王铁柱背后刺去,王铁柱一弯腰,右手的铜锤反手向后一挡,正好抵住慕容灵的刀尖。
慕容灵往回缩刀顺势把王铁柱的战马从后背剖开。
王铁柱只得弃了战马跳下来与慕容灵对打。
一个是灵巧无比杀招频现闪转腾挪,一个是力大无穷
攻防兼备应对自如。
城头的孟乌鸦看着一阵着急:“慕容,你究竟行不行,你若打不过回来便是,别被砸死了,我可没能力给你收尸!”
慕容灵并不理会,继续寻找机会想击杀王铁柱,王铁柱却把双锤当做盾使,将慕容灵的招式全部硬接了下来。
但王铁柱的铁甲骑兵却进展不顺利,分散开的一部分鬼羊骑兵把王铁柱的左右两翼铁甲骑兵引了数十里,这铁甲骑兵的战马便流汗喘气,慕容灵手下骑兵见铁甲骑兵停下来往回走,又从背后冲杀过来放箭袭扰。留在慕容灵身边的鬼羊骑用的都是木叉大棒,把铁甲骑兵不断打下马来,虽没有杀死几个人,但被打下马的铁甲骑兵很难再上马,成了重甲步兵。
这些铁甲骑兵想打追不上,想走又总被袭扰,渐渐地战马开始支撑不住,但毕竟人数众多又有长弓,鬼羊骑没有硬上。
这些引开敌军的鬼羊骑抄近道奔回战场与慕容灵身边的骑兵汇合,渐渐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好在王铁柱的部下也都不是孬种,见战场开始逆转,被打下马的士兵纷纷朝着慕容灵奔了过去,挡在王铁柱身前:“元帅,快走!”
王铁柱见情势不妙,趁众人缠斗慕容灵,便寻了匹马带着剩余的铁甲骑兵挥着铜锤冲击鬼羊骑。
鬼羊骑都是精壮汉子,但却不是王铁柱对手,纷纷被打落下马。
慕容灵杀完缠着他的一群士兵,一看鬼羊骑竟然折损了近百人,于是大呼:“退兵!快退!”
得了慕容灵的将令,鬼羊骑便迅速脱离战场逃了出去,慕容灵抢了匹马要去追击王铁柱,但王铁柱身边已经聚集了近千人,近身已是不可能了。
孟乌鸦见鬼羊骑脱离战场,便下令城上守军朝着王铁柱的大军发射强弩,一时间射出去几十根长矛,把近百名铁甲骑兵钉在地上。
王铁柱此时军心也开始动摇,于是下令后撤。
慕容灵见王铁柱撤军,便迅速去收拢鬼羊骑回了城内。
孟乌鸦见慕容灵回城,忙不迭的围住慕容灵仔细打量:“慕容啊,慕容,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要不是我老孟及时放弩射的他们没了胆,你怕是回不来了”
慕容灵深吸了一口气:“谢了,今天确实遇到对手了,此人天生神力反应敏捷,居然能与我打平!”
孟乌鸦拍了拍慕容灵肩膀:“你也别灰心,你带的骑兵也不错啊,面对这样的怪物,还能把他们的大军冲散一些,很难得了!”
慕容灵看了看剩余的七百多鬼羊骑:“兄弟们,是我轻敌了,害的你们死了这么多人!”
鬼羊骑都沉默了,没有回应,脸上挂着泪水,毕竟自他们组建以来,从来都是把别人打的非常惨,今天却被一个人打死了上百人,心里既愤怒又害怕,毕竟想报仇也只能是想想了。连慕容灵这样的高手都占不到上风,他们又能如何。
慕容灵见众人不说话,便起身过去:“从现在起,都在城上守卫,除了我,都不要出城应战了!要是城破了,你们就从西门杀出去逃命,我来拖住敌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药师当国
武昌城下旗鼓相当,打了个难分胜负,王铁柱催动兵马强攻五日,慕容灵孟乌鸦靠着弩箭滚木礌石拼命死守,双方各有损伤,城池仍在梁军手中。
这边陈宏义带着骑兵按照约定回到了墨盘村,这墨盘村倒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
进村口须得进入一道深谷,这深谷入口的水深不见底,划着竹筏进去两里路,便能见到水下有巨石蜿蜒向前。从水面到巨石上,不过水深一尺左右,众人依次牵马下了竹筏顺着巨石往里走,又走了数十里,豁然开朗。
一大片稻田赫然出现在眼前,弯着腰的稻穗已经开始泛黄,几个老人和孩子牵着牛在田间走着。看见陈宏义一行人过来便招起了手:“老陈,打猎回来啦?”
陈宏义哈哈大笑:“哈哈,这次空手而归啊,家里人都好吗?”
“托老陈的福,都很好,都在忙着搓麻绳准备收谷子了”一位老农答道
陈宏义点了点头:“好好好,各位都忙去吧,我们回去歇息歇息”
到了村东头新搭的竹屋和草棚,陈宏义与众人下马,把马栓好,竹屋里出来十多个人迎接:“陈,陈老,进屋休息,这几天一直都没有情况”
陈宏义轻轻把手在空中抚过几下:“今夜召回其他人,我们明早开拔!”
众人应了声:“诺!”
陈宏义在竹屋和草棚里都看了一遍:“走之前收拾干净,把这些都留给百姓!”
天还没亮,一千多人集结完毕,陈宏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里含了根木棍,众人也跟着含着木棍,一齐往东去了。
走了三十多里,天才蒙蒙亮,陈宏义传令众人歇息两刻后再出发。
李小飞悄悄问陈宏义:“师父,莫非是要去金陵?”
陈宏义敲了他脑袋:“别把大家吓着了,咱们不去金陵,你去便好,老夫要来个出其不意!渡江!”
李小飞有些吃惊:“渡江过去水网密布不利于骑兵作战,师父这可是。。。”
陈宏义摸了摸胡子:“敌军也是你这么想的,所以我们这渡江必定成功!倒是你,就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了,去了金陵切记随机应变!”
李小飞跪在地上:“师父,保重!”
陈宏义伸手拉起他:“行了,别来这些虚礼了,出发!”
陈宏义带着一千骑兵往南边的渡口奔去,李小飞一人一骑继续向东奔驰。
到了渡口,几十个守渡口的军士正在收钱喝酒,见有大队骑兵过来,以为是自己人,便起身吆喝:“各位兄弟辛苦了,敢问各位可是从金陵过来?要过渡口须得何元帅的令牌才行!”
梁军骑兵没有答话,径直冲了过去把他们围住,守渡口的军士嬉笑起来:“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各位要渡江便渡!”
陈宏义哈哈大笑:“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来接管渡口!”
“没有朝廷与何元帅的命令,我们不敢让出渡口!”
“这是本帅的命令!把他们剥光了放回金陵!告诉他们我们是大梁的陈家军!”陈宏义一下令,梁军便一齐把敌军按住剥光缴了兵器铠甲放了回去。
梁军征用了渡口大小十多艘船只,用了半天才把这一千多人马运了过去。
陈宏义是最后上船的,踏上船之后,陈宏义转身大喊:“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这一去,确实是兵行险着,各位士兵也是捏了一把汗,但确实又如入无人之境,一千多人马就从容渡河了。
败兵逃回金陵报了陈宏义渡江南下之事,朱药师把面前堆满的奏折一把掀翻在地:“都拉出去斩了!”
此刻邱行之与何无极都没在,没有人敢求情,这几个报信的败兵便哭着被拖了出去砍了。
朱药师又一拳打在案上:“这王铁柱不是势如破竹吗?怎么连个渡口都守不住?这都半个月
了,郴州武昌都还没有动静!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殿中的诸位新纳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有人先说到:“一小股敌军不足为虑,这都是王元帅用人不当,疏于防守,陛下可下诏让王元帅限期剿灭,陛下但放宽心!”
“陛下,当前两路大军都已是强弩之末,依臣下所见,不如先让两位元帅回朝修整,否则时间一长,必将有变!”
朱药师听到这句,心里不免打了个冷战:“宋尚书所言有理,即刻拟诏,让何无极王铁柱班师回朝!”
“陛下,邱丞相征兵已有两月,臣以为当更换大臣前去办理此事!”又有一人对邱行之也提出了异议
朱药师看了他一眼:“吴侍中,你觉得邱丞相不行,那你觉得谁能办成此事?”
吴侍中被朱药师盯得眨了下眼:“陛下,臣毛遂自荐,半月内为皇上征集二十万大军北上!”
朱药师轻蔑的笑了笑:“你的办法朕知道,不过是前朝强行抓人充军罢了!”
宋尚书接过话来:“陛下,前朝能持续三百年基业,必然有可取之处,陛下仁德不忍强抓民夫,我等深感敬佩。但自古有言,慈不掌兵,义不掌财。陛下不忍抓民夫,可北边强敌西边残贼会不忍来进犯陛下吗?陛下派丞相征兵两月,已是仁至义尽。吴侍中愿主动承担恶名为陛下分忧,陛下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朱药师有些犹豫,吴侍中跪在地上抬起头大声说道:“臣愿为陛下分忧,若招致民怨沸腾,臣愿以死谢罪!”
朱药师伸手:“吴侍中有如此忠心,好,朕下诏擢拔你为持节都督前往淮北代替邱行之,你可不要辜负了朕的信任!”
吴侍中连连磕头:“臣定不辱使命,为陛下在半月之内征集二十万大军北上!”
朱药师点了点头:“看来朕选贤任能还是做对了!”
殿上大臣纷纷跪下磕头:“皇上英明!”
朱药师起身,旁边内监喊道:“退朝!”
退朝之后,朱药师便跟着内监去往后宫。
说起这选贤任能,是朱药师一月之前主持了一场考试,把自己难以处理的政务案卷全部做了考题,选出来几十人全部任用,填补朝堂之上的空缺。
这些被选拔的人,多是一些过去的私塾先生和怀才不遇的士子,一下子被擢拔到高位,自是喜不自胜。
但这些高官却仍然在朱药师的旧部面前抬不起头,倒不是这些人自卑 ,而是朱药师的旧部手握兵权专横跋扈惯了,管你是什么尚书侍中掾属,通通不认。
新擢拔的官员们起初还是想以礼相待,以德服人,但吃了一些拳头棒子之后,便意识到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读书人造反是不可能了,但结党营私搞起阴谋却是无人能及。既然不能和平共处分一杯羹,就只能结党了。
邱行之何无极王铁柱是朱药师旧部的倚靠所在,自然成了官员们要除去的首要目标,于是就有了朝堂上发生的那一幕。
朱药师已经许久不召见旧部了,而是经常临幸后宫。
说起后宫,就得从金陵城破说起,明帝殉国之后,后宫妃嫔宫女来不及逃走,以为会被杀害掳走,于是自杀了一批。
留下来的也是哭哭啼啼战战兢兢,朱药师进宫之后,就吩咐手下把这些女人统统带到面前审问一番。
说是审问,却只问年纪与是否贵妃美人,再就是问问有无子女。
明帝多病,这些女人都是没有子女的,朱药师大为欢喜:“朕赦你们无罪,你们被关在这深宫中太久了,都回家去吧”
话虽如此说着,眼睛却只在几个姿色最好的身上打转。
这些女人也知道出了宫便逃不过被掳走的命运,于是齐刷刷跪下:“皇上是千古明君,万岁万岁万万岁,奴婢们愿意留下来
为皇上当牛做马!”
朱药师大喜过望:“难得你们一片忠心,就留下来吧,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伤害这宫里的女人和太监!”
当夜,朱药师搂着两个最漂亮的妃子在龙床上入睡,闻着被褥上的香气做起了好梦。
这两个妃子,一名万钧儿,一名黎御风,不仅姿色过人,还应变机智。
朱药师问她们:“朕与前朝皇帝比,谁更厉害?”
“陛下是开创新朝的开国皇帝,岂是他人能比?”万钧儿首先答道
“陛下春秋正盛,精力无限,霸气无匹,服侍陛下是我们的荣幸,自进宫以来还是头一次有此殊荣!”黎御风说的更好
朱药师一把搂过二人:“哈哈,你们真会说话,朕喜欢!哈哈”
自此之后,两位妃子便费尽心思带朱药师吃什么鱼翅宴、全鱼宴、五珍宴、九州宴,又与朱药师玩起双陆、投壶、射猎等等。
时间一长,宴席吃厌了,游玩也没了花样,两位妃子便怂恿朱药师阅兵观礼。
朱药师觉得阅兵之事不能儿戏,便没有答应。
两位妃子又讲了许多天子威仪丈夫英雄的故事,还说朱药师当初进金陵没有摆出天子仪仗,很多百姓都还不认识天子等等,缠了朱药师几夜,朱药师只得答应下来。
阅兵的事朱药师召集文武商议,将此事交由宋尚书全权负责,由金陵守将赵威全力协助。
天子阅兵不是小事,宋尚书第一道命令便是让赵威前来筹划路线。
赵威瞧不上这宋尚书:“皇上出来阅兵自然是进到军营,我等生死弟兄山呼万岁,跟着皇上走一遭,这路线想走哪里就走哪里,筹划个挫鸟!”
宋尚书一拍桌子掏出朱药师的钦赐令牌:“一派胡言!皇上如今已贵为天子,岂能等同于昔日!赵将军若不遵皇命,本官只好将你法办了!”
赵威拔出剑来:“本将自范阳起兵以来,便追随陛下,几时有你这挫鸟在我们面前吆五喝六?”
宋尚书大喝一声:“内卫何在!”
顿时扑进来十余人按住赵威,赵威死命挣扎但哪里挣的开。
宋尚书起身伸手掐住赵威的下巴:“皇上令牌在此,你都如此放肆,你这是造反,本官可将你先斩后奏!”
赵威啐出一口痰到宋尚书脸上:“你这挫鸟,你看爷爷的眼睛会不会眨一下,你若敢杀我,皇上哥哥必饶不了你!”
宋尚书退后一步擦去脸上的痰:“本官不会与你争辩,把他带进宫去,让皇上发落!”
赵威狂笑起来:“你这挫鸟,还是怕了爷爷,看我进宫去奏明皇上,免了你这鸟官!”
赵威被押进宫去,正逢朱药师与两位贵妃喝酒嬉闹:“皇上哥哥,臣弟被你新封的鸟官绑了,还要杀我,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朱药师扭头看去:“是赵老弟啊,你们松开他,谁让你们绑他来的?”
赵威得意的看着内卫们跪下,内卫开口便将先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万钧儿端着酒杯跌进朱药师怀里:“陛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不过是些小事,别扫了陛下的兴致”
黎御风也凑了过来:“陛下,这赵将军也太得理不饶人了,从尚书府闹到宫里,还不罢休”
赵威一听怒目圆睁:“你这妖女,竟敢离间陛下和我的兄弟之情!”
黎御风打翻手中酒杯:“陛下,这赵将军当着陛下的面都如此,臣妾,呜呜呜呜呜”
黎御风哭了起来,朱药师有些心烦,一挥手:“去去去,都下去!”
赵威还想说话,朱药师大喝一声:“赵威,休得放肆!不要仗着是跟随我多年的旧部,就随意欺负他人,你给我去尚书府向宋尚书请罪!”
赵威一下子懵了,但朱药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好退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功罪本一体
赵威悻悻的去了尚书府,向宋尚书请罪,宋尚书见目的达到便笑着请赵威起身:“我宋某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我与赵将军都是为皇上效忠,还望赵将军以后要多多收敛才是”
赵威在朱药师那里碰了钉子,自然没了之前的脾气:“宋大人宽宏大量,是小人不对,以后必当听命于大人!为皇上效忠!”
宋尚书点了点头:“如此便好了,赵将军,你要知道,这天子阅兵的排场讲究不能错分毫,你得小心操办才是”
赵威连忙点头:“宋大人只管吩咐,在下尽心尽力一定办好了!”
宋尚书拿出一份清单:“赵将军就按着清单上先去准备车马伞盖朝服,路线得自宫城往南门一线直排过去!路上的所有住户全部迁出城去,换上我们的士兵进入,陛下的安危乃是第一,出不的丝毫纰漏!凡是那些乱墙转角、高楼和棚子,全给拆掉,这路上的所有房子须得整齐一致!对了,进入这些住户的军士也得挑选口齿伶俐的,到时候要山呼万岁山呼皇帝威武!声势一定要大而不乱!”
赵威捧过单子:“宋大人就瞧好,我赵威一定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
这边文武官员立功心切,金陵城里百姓就遭了殃。
许多人在睡梦中被人砸了门进去拖出来撵走,男女老少是哭爹喊娘,众官员见不得人哭,士兵们心领神会把百姓们用布缠了嘴用刀枪赶着出了城外。
宋尚书慈悲心肠,早让人在城外搭了草棚竹屋让这些百姓居住,只是每人还得收一两银子。
城中不久便传诵出童谣:“前梁朝,后梁朝,前朝尚在城里住,后朝城外住草屋;刘皇帝,朱皇帝,谁管百姓受了气,不过城头换王旗”
到了阅兵的日子,朱药师在一阵鼓乐声中从宫城里启驾了。走在最前边的是赵威,他身后是军容整齐的八百骑兵,全是当初从漠北换来的白马。这八百骑兵的后边是一位内监,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身材高大,擎着一柄黄伞。黄伞左右是十名驾前侍卫武将和内监,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神情庄严。然后是朱药师,穿着五爪金龙龙袍,腰系玉带,头戴冠冕。朱药师身边各有一辆马车随行,不是别人,正是万钧儿与黎御风二位宠妃跟随。
骑马跟随在朱药师身后的,是宋尚书和贾太尉,以备皇上随时有所垂询。再后面便是文武大臣嫔妃宫女内监等等一起走着。
守城的将士跪在大道两旁迎接,从宫城门外的大街开始,到进城后的沿途大街,已经由军士们装扮的百姓打扫干净,摆出来香案和无数水果吃食美酒表达箪食壶浆之意。
朱药师挥手一次,两边的跪着的百姓就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威武!”
朱药师连挥了数十次手,却没什么感觉,过去从北边打过来,还有不少百姓拦马送上吃食美酒,还有要把家中闺女献上的,凡此种种,举不胜举。但今日虽说气势宏大,早已没有了那份亲近,两边的百姓与他之间也有禁军隔开。
朱药师想说上,几句,但此时他已经是皇帝了,不能随意大呼小叫了,于是只得喊出几句:“将士们威武,梁军威武!”
喊完也觉得不妥,便自责不该连国号都不改,如今这一喊梁军威武,百姓听了还以为是刘家梁朝复辟了。
但左右众人都一起又喊:“皇上威武,皇上天下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统天下万万年!”
朱药师便又挥了挥手,继续阅兵。
这边阅兵正酣,武昌城下王铁柱是带头抱着撞木去撞城门,眼见得城门将破,慕容灵已经
等在城门里面,安排孟乌鸦等人逃走。
忽然王铁柱军中大呼:“急报!急报!皇上使者到了!”
王铁柱本想强攻下城池再接旨,但皇帝使者已经让几个副将下令退兵了。
王铁柱只得扔下撞木跑回了自军本阵:“大人,这武昌城马上就下了,此时收兵,我这二十多天就白白折损人马了!”
使者哼了一声:“王元帅果然是跋扈啊,皇上有旨,命你将大军交割后回金陵述职!”
王铁柱跪接诏书:“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要急着诏我回去,可惜了这战机啊!”
使者阴阳怪气说到:“王元帅,都说你打仗厉害,可你都被人破了江防,放了敌军几千骑兵进了江南,皇上命你一月之内攻下武昌和郴州,如今只剩几天时间了,你却一座城都没攻下!皇上又如何不诏你回去啊?”
王铁手中铁锤掉在地上,仰天大吼了一声:“皇上!”
慕容灵此时登上城楼看了过来,只见王铁柱转过身来对着武昌城墙拿起一柄长矛投了过去直钻入城墙一尺。
王铁柱盯着城上的慕容灵看了半晌,使者连忙催促:“王元帅,难道是想抗旨吗?”
王铁柱扭头回来:“这便走了,王某忠心皇上,怎会抗旨!”
何无极这边,已经围困住随州切断了城内水源粮道,陈宽几次要突破何无极防线,都被如潮水般的何无极大军顶了回去。
眼见得无法救援随州,陈宽与向小宇商议引水淹何无极大军,但一看何无极阵前的无数沟壕便马上放弃了。
朱药师的诏书来的及时,何无极性情不急不躁,接过诏书,命令士兵们白天擂鼓猛攻了一阵,到了晚上就领军撤回金陵。
何无极走到怀阳,便有第二拨使者来收缴了他的兵符印信,兵马也交割给新来的将军,只身回了金陵。
吴侍中去接替邱行之,邱行之劝吴侍中善待百姓,反被吴侍中嘲讽:“丞相为了自己的名声,置朝廷大计不顾,两个月连五万兵马都没凑齐,你就不要劝我了。为了陛下为了朝廷,我吴贞昌可以粉身碎骨!”
邱行之叹息一声:“也罢也罢,老夫这便走了,你好自为之!”
邱行之想着是回了金陵劝说朱药师以休养生息为重,先保住这江南之地再图进取,却没有细想这朱药师已经在夺他的权了。
邱行之何无极王铁柱三人在宫门口相遇,各自吃了一惊:“怎么都被召回了,这不妙啊”
三人在宫门口不便多说,只得各自在心里嘀咕起来。
进宫去见朱药师,朱药师早与宋尚书贾太尉一干文臣武将在大殿里等着他们了。
王铁柱到底是性急,进宫跪地便哭了起来:“皇上,臣在武昌城鏖战几十天,就快要破城了,陛下为何要诏我回金陵啊?要是等臣再返回,恐怕敌军已经增派援军加固了城防了!”
朱药师冷冷说了一句:“坏了你在江南自立为王的好事,确实伤心!你本是一日连下数城的猛将,却打不下郴州和武昌,看来你果真是在养寇自重啊!”
王铁柱猛嗑起头来,撞破地砖流出鲜血:“陛下,臣是贪图了些金银美女,但臣绝无二心啊!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严加详查!”
邱行之看不下去拉着王铁柱:“铁柱,别磕了!陛下!这都是跟随你起事的老哥们了!而且王铁柱为人憨厚,绝不会背叛陛下,我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朱药师却不理会:“带人上来,让丞相看看王元帅的忠心!”
说罢,便有内卫把之前告王铁柱
收买人心阴谋自立的几个使者带了上来。
王铁柱一见这几个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陛下,我见这几个人可怜,又是何元帅派来的使者,送些金银给他们,他们反倒来害我!这,臣冤枉啊!”
朱药师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你们几个如何说?”
几名使者一口咬定是王铁柱收买他们,此时何无极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畜生,你们办事不力,不敢回营复命!还来诬陷王元帅!”
朱药师转头大喝:“你住口!你私下派使者到王铁柱军中,是想干什么?”
何无极也不甘示弱:“陛下当日也说过,让我二人相互救援配合,我是按陛下的口谕行事!”
朱药师脸一红:“朕何时有明诏!你大军顿于坚城之下,折损我许多兵马,还有三万后军无故消失。朕怕你是别有图谋吧!”
邱行之把头上帽子一摘扔在地上:“陛下,看来我们三人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我们也不说了,你要杀便杀,老夫只求你杀了我们之后把我们的头挂在西门,让我们守好西门,免得金陵城破!”
朱药师听邱行之如此一说,还是想起了昔日几人一起并肩作战的情形,便摆了摆手:“朕不会杀你们的,杀功臣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你们好自为之!”
宋尚书咳嗽一声:“陛下宽仁为怀。但丞相与二位元帅也要懂得节制,懂得什么是为臣之道,什么是礼制!在陛下面前大吼大喝吵闹,这不是藐视陛下吗?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忠臣,却质问陛下逼迫陛下,这难道是忠臣该做的?”
贾太尉也站了出来:“邱丞相素来把名誉看的重,我贾某人也敢担保丞相是忠臣,但邱丞相为了成全自己的忠臣之名,却要陷陛下于不义不仁,这恐怕不是忠臣的所作所为吧!”
朱药师见这二人解围连忙走下御座扶起王铁柱:“朕也是有苦衷啊,朕也是知道汉高祖杀功臣的事的,朕最不耻的就是卸磨杀驴!朕希望能跟你们这些开国兄弟们一起享受富贵,可是你们今天的表面,让我知道当年韩信、彭越被杀,并非汉高祖的过错,而是国家的治理。你们咆哮朝堂,这百官以后如何上朝,朕又如何约束百官?”
何无极王铁柱一起跪下请罪,邱行之笑了:“太平未定,将军先自服罪,罢罢罢,老夫本就孑然一身而来,今日辞官修道去也!”
朱药师连忙拉住邱行之:“邱先生,这丞相只有你来做,你走不得啊”
邱行之突然举起两根指头对着自己的眼睛戳了进去,两行血从眼眶里冒了出来,他咬住牙说出一句:“陛下,臣现在是个废人了,还请陛下恩准我颐养天年!”
朱药师马上扶住邱行之:“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邱行之一口气松下来,便立即昏死过去,何无极与王铁柱抱住邱行之大哭:“邱先生,你这是何苦啊!”
朱药师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便令众人退朝,把这三位昔日的战友留了下来,让医官先行给邱行之包扎伤口。
原本只是想敲打敲打他们,没成想弄成这样,朱药师只得苦笑一声。
宫中早就为三人准备了宴席,朱药师决心还是与他们吃这一顿饭:“来人,赐宴!”
何无极与王铁柱虽没读过书,但鸿门宴的故事还是听过的,此时终于听朱药师下令赐宴了,二人反倒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谢陛下!我等纵使死了也是陛下的忠魂!只可惜不能看到陛下一统天下的那一天了!”
朱药师没有解释,起身与内监领着他们一起走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恩威并用
朱药师把何无极王铁柱二人带到凤凰台,又命内监和太医把邱行之也抬了过去。
君臣四人在凤凰台上相对,王铁柱何无极低着头一言不发,邱行之嘴角动了一下:“何苦!”
朱药师连忙握住邱行之的手:“邱先生,都是我的错,害苦了先生!”
邱行之微弱地说道:“这下我成了瞎子,归隐山林,陛下也该放心了!”
朱药师连忙说道:“先生误会了,我要先生留在宫里,继续辅佐我,好匡正我的过失!”
邱行之艰难地摆了摆手:“我心智已乱,如今又看不见了,还请陛下念在昔日情分,放我一条生路!”
这生路二字一出口,何无极王铁柱都跪下:“请陛下放我们回老家,我们愿自断一臂!”
朱药师一下子坐到地上:“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不放心你们,要诛杀功臣吗?我与你们已有几月不见了,想不到竟疏远到这个地步!”
何无极抬头:“陛下,你现在只信任那些书生了,我们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
王铁柱也说道:“陛下,我们可是跟着你从北打到南,一路出生入死的弟兄,可是现在,我们都要被他们在朝堂上要逼死了!没有陛下的首肯,他们又哪里来的胆量?”
朱药师摇了摇头:“看来你们以为我做了皇帝,便成了忠奸不辨的昏君了,可是你们想想你们自己,你们搜刮金银抢女人抢田地我都没有过问过,报上来的立功名单我几时核查过?却还嫌威福不足,你们如果坐在这把椅子上又会怎么想?”
何无极与王铁柱顿时默不作声,邱行之从躺椅上起身:“我明白,陛下也需要安全感,所以才会扶持新人压制旧人。二位元帅大可放心,只要自己多收敛收敛,还不至于有杀生之祸。陛下也还是念旧情的人!”
朱药师苦笑一声:“邱先生洞若观火,但还是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在你们看来那宋华甫和贾元恩都是奸臣小人,以为我受了小人蒙蔽。你们不妨这几天去私下查一查他们两个人言行,如果查到不法之事,我许你们先抓后奏!”
王铁柱倒是直爽:“好,陛下把我们还是当兄弟,那兄弟就真的私下带着人去查了!”
朱药师双手各自搀起何无极王铁柱:“朕只希望你们能体谅朕的一番苦心,与这些新提拔的大臣和衷共济,约束部下,将来好一统天下!”
何无极与王铁柱此刻已经安心下来,朱药师命内监端上来酒菜,招呼三人一齐吃喝,邱行之摆手推辞:“谢过陛下好意,酒且饮一杯,从此别过陛下,去城外的三清观修道!”
何无极与王铁柱劝到:“先生这是何苦?今天既然把话说开了,不妨留下来继续辅佐陛下!”
邱行之摸索着把酒喂进嘴里,忍痛喝了下去,接着杯子掉到地上:“我先干为敬,不小心碰破了这杯子,杯子还在,只是碎了用不了了”
朱药师嗟叹几声:“罢罢罢,送邱先生去三清观,从内府取黄金千两相赠!”
内监们把邱行之抬走,何无极王铁柱起身在左右扶着跟了出去。
朱药师端着酒杯望着三人的背景,一阵风吹来,脸上淌下来几滴泪。
王铁柱与何无极各自带人查访宋华甫和贾元恩几天,不仅没有查到一丝劣迹,反而知道了二人是早就有了贤名。
这宋华甫,幼年丧父,母亲改嫁,自小打柴放牛捕猎捉鱼养活三个弟弟。长大成人,又接回母亲赡养,成了金陵城里有名的大孝子。
自从做了尚书令,许多人来送礼都被他拒绝,除了在尚书府处理公务,一家老小现在还住在城西的小屋里。王铁柱带人跟踪了几天,发现宋华甫一家老小吃的尽然还是野菜与粟米混合的稀粥,偶尔皇帝赐宴,宋华甫也是把一些鱼肉鸡鸭塞到袖子里带回来。皇帝赏赐的金银从来都是丢在当场拒不接受。
何无极起初不信,自己带人又跟了几天,想看看这宋华甫是不是在故意做给他们看。就连宋华甫洗漱也被何无极跟踪,脱下朝服的宋华甫,里面的衣服竟满是破洞和补丁。
这边的贾元恩,家境一般,但为人诚实守信重义气,为了给朋友还债,卖身为奴三年。虽不如宋华甫节俭,但也清贫的很,自己一家吃的也是平常饭食,皇帝赏赐的金银却分给门客和朋友享用。
朱药师再次召集朝会,商议军国大事,王铁柱与何无极不得不多看了宋华甫和贾元恩几眼。
朱药师见众臣都到了,便清了清嗓子揉了揉眼睛:“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有许多大事要商议。但在这之前,朕要把前些天暗查朝廷大臣的情况与诸位说一说!”
众臣面面相觑,都猜测着皇帝有没有派人查自己,宋华甫和贾元恩神色自若看着朱药师。
朱药师突然一指宋华甫:“第一个查的便是宋尚书!”
朱药师说完就停了下来,观察宋华甫的反应,宋华甫听到第一个是自己便跪了下来,不是心虚,而是觉得皇帝心机太深,恩威并重,既用他也警示他。
朱药师呵呵一笑:“宋尚书在家居然深藏不露,一家人吃的是野菜粥,穿的是补丁衣,太有失国体了!”
宋华甫头上冒出汗来:“臣有失国体,死罪死罪!但臣时刻谨记圣人教诲,不敢放纵私欲!”
朱药师一摆手:“宋尚书起来吧,朕不怪你,朝廷有你这样的贤才孝子,这正说明我们才是行正道统治天下的正统所在!”
宋华甫磕头谢恩站了起来:“陛下英明,我等当尽心辅佐陛下一统天下!”
众臣山呼万岁,朱药师挥手示意众人停下:“朕还没说完,第二个查的便是贾太尉,这贾太尉是个不顾家的人,一家人吃的寒碜穿不暖,却把朕赏赐的金银布帛赠给他人,甚至有的还是一面之交的人!贾太尉真是慷慨啊!”
贾元恩连忙跪下磕头:“陛下,臣是为了替陛下招揽天下贤才,解围济困,对于家人确实照顾不周,臣有罪!”
朱药师严肃起来:“贾太尉,你的忠心朕可以理解,但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和宋尚书都是善谋国不善谋家的人,朕替你们着急,不如把你们的家人都接到南苑居住,由国家奉养!”
司徒童安国马上应声答道:“陛下此举英明仁爱,臣等认为可行,凡是忠臣良将的子女皆可在南苑由国家奉养,如此一来可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的求贤爱才之心!”
何无极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要文武大臣把家人作为人质送到南苑,于是拉着王铁柱跪下:“臣等也想与尚书太尉同等待遇,望陛下不要寒了我等的一片忠心!”
朱药师挥手示意:“诸位不必着急,是不是忠心,我自会详查
!兵曹主事黄之风,你私下勾结奸商把一些劣等皮毛铜铁卖给造办处制造衣甲,意图坑害我军将士,你可知罪!”
黄之风瘫倒在地,朱药师一指:“拖出去,在端门斩首!首级传示诸府衙警示!”
黄之风被拖了出去,剩下的一些大臣也都额头冒汗,朱药师扫了一眼众人:“所有暗查情况,朕已让内卫记录在案,是忠臣是奸臣还是贪官污吏,朕心中都有数,望诸位好自为之!”
众臣一起跪下:“皇上英明神武,臣等鞠躬尽瘁不敢有二心!”
朱药师起身双手一摊:“朕相信这太极殿中满是贤臣能臣,朕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今日所议之事,由左仆射张平南宣告,诸位可要畅所欲言啊!”
殿上左仆射张平南拿起诏书念到:“今日朝会,所议的第一项乃是当前的战守议和大计!按照贾太尉的伐交策,是要先收复洛阳长安,立足中原,尽收江南富庶之地。至于益州荆州暂时与他们议和,待平定北方之后再来收拾。不知诸位对这伐交策有何见解?”
堂上众人,大多没有与漠北以及刘简等势力打过交道,于是都随声附和。
王铁柱看了看众人还是说话了:“臣以为,西边的刘简残军,战力与我军相当,现在不携雷霆之势一鼓作气拿下,将来必成大患!漠北那边,尚可以议和,以后再作打算!”
朱药师欲言又止,毕竟目前王铁柱还不知道北方形势已经发生变化,自己也不便说出来,于是看了看贾元恩。
贾元恩向王铁柱拱手:“王元帅所说是先南后北,先易后南,虽然可以迅速拿下,但漠北就有了更多时间准备,又会训练出更多的兵马。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倒不如现在拿下洛阳长安之后以守为攻!”
王铁柱自从上次在大殿差点血溅当场之后,现在谨慎多了,贾元恩一提出异议,王铁柱就不再争辩:“我只是一个建议,这军国大事还是由皇上和诸位商议后定夺!”
朱药师点了点头:“好,只是这议和之事,派谁去合适?诸位有谁能毛遂自荐!”
何无极走了出来:“陛下,臣自随州撤军已有半月有余,若敌军有东下之意,必然早已经打到怀阳,如今前线没有敌军动向,说明敌军也有求和之意。我们何不等敌军主动来金陵谈和?”
王铁柱马上说道:“敌军不是已经渡江去攻略潭州去了吗?如果要立足于和,必然得先打的敌军没有想战的念头,臣请率军再回潭州!”
朱药师本意就是找回何无极与王铁柱北上,又怎么会同意王铁柱再去潭州:“王元帅在江南势如破竹,早已打的敌军胆寒,现在不过是一些偷跑过去的残兵,不必王元帅亲自前去,你和何元帅现在要准备北上了!”
王铁柱一听这话,立马不做声了。
张平南见第一项议题已经定夺,便接着宣诏:“今日朝会,第二项议题乃是改制,旧朝苛捐杂税甚多,**至极,我新朝开国,万不可继续沿用这诸多旧制!还请诸位大臣回府之后将各自良策写好了,十日后再议!”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头疼,毕竟这些人虽说人品大多贤德,但在治国方面却是一无所知。
一路昼伏夜行的李小飞走了多日,终于来到了金陵的马家渡,准备进城去见朱药师,刚下马便被士兵一起围住捆了个结实。
第一百二十七章:欲擒故纵
李小飞被守渡口的士兵擒住,士兵们迅速搜身,在他身上搜出几封书信和几片金叶子来。
领头的先把金叶子揣进兜里,再打开书信一看,只见首行都是写的“臣李小飞致书大梁皇帝陛下朱药师大哥亲启”。
本来这书信抬头不应当如此写法,但李小飞料到要进城见到朱药师必得用此等办法,写的太正式了这些士兵哪里能看得懂,搞不好拿了金叶子便把他剁翻抛到江里了。
李小飞一直不慌不忙半眯着眼睛看这帮人如何动作,果然这领头的主动来问了:“你是什么人,为何有书信要给我们皇帝陛下,我可跟皇帝是同乡,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李小飞没有睁眼:“你们的皇帝陛下只要能听到我李小飞来了的消息,你们全都有重赏!快去报信吧”
领头的声音大了起来:“老子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了,虽说没读过书,可你骗不到我,拿这种无聊的消息去搅扰陛下,我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旁边一人凑了过来:“队长,我们何不把他当作奸细押进城去。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骗子,哪有这么大胆的骗子。”
队长本想一刀结果了李小飞吞了这几片金叶子,但身边还有几十人,分又不够,独吞肯定会被人告状,于是便点名了几个老实巴交的士兵押着李小飞进城到宫城门前交给内卫。
李小飞一路被押着来到宫城,守卫的队长是当初从黎阳就跟过李小飞的人,围着李小飞看了一会儿:“你是?”
“大人。这个奸细说他叫李小飞”押送的士兵说到。
队长连忙给李小飞解开绳索:“李大人,得罪了,你们几个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皇上的好朋友李小飞李大人,你们竟敢绑他?来人呐!”
押送的士兵连忙跪下求饶,李小飞笑盈盈的说:“算了,算了,不知者不罪,何况都是陛下的士兵,倒也尽忠职守,我看还得给他们赏赐些钱财!”
队长乐的做个顺水人情:“起来吧,起来吧,李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们在这里等着陛下赏赐了再回去!”
队长带着李小飞到了太极殿前便停了下来:“李大人,宫中规矩很严,在下只能送到这里了!”
李小飞脱下鞋子,从鞋底里掏出四根金条递给队长:“辛苦你了,兄弟,不是你,我今天说不定就被当成奸细杀掉了”
队长摆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李大人这样便是看不起在下了!”
李小飞硬揣进队长衣服里:“你不收便是看不起我李小飞,你若不收我便进去告你一状!”
“得得得,李大人,我收了,你呀,还是改不了那乐善好施的毛病!”队长收下金条,竭力掩饰内心的喜悦走了回去。
李小飞爬上台阶来到殿门口,被拿着大戟的四名内卫拦住:“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太极殿!”
“故人李小飞拜见大梁皇帝陛下!”李小飞用尽了力气吼出这一嗓子。
四名内卫连忙把他架住往外拖,李小飞又喊了一嗓子:“朱药师!李小飞来了你都不见!”
内卫们忙堵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在太极殿前大呼小叫,还敢直呼皇帝名讳!”
李小飞被拖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殿门开了,朱药师跑了出来招手大喊:“尔等不得无礼!”
“李小飞,你可想死我了!”
四名内卫面面相觑,没想到眼前这人还真的是皇帝的朋友,于是便抬起李
小飞回到殿门前放下。
朱药师一把抱住李小飞:“你小子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我猜你一定是给陈宏义他们来当说客的!对不对?”
李小飞大笑:“难怪你是皇帝,果然被你猜中了,我就是替韩王殿下来当说客的!”
“说客的事先放一边,来来来,哥哥带你来上朝,看看我的文武百官,散了朝会再去上林苑喝酒吃肉去!”朱药师拉起李小飞往太极殿里走
“好好好,你是皇帝,我就是来吃你白食,喝你美酒的!”李小飞跟着朱药师大踏步的走进殿去。
殿里的大臣们都惊诧无比,这个心机深重的皇帝此刻居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第一次在大殿里满脸得意毫不掩饰。
朱药师不理会众人反应,竟拉着李小飞往御座上走,李小飞也不顾忌,也跟着走上了御座。
众大臣在下面看的是目瞪口呆,视线跟着李小飞往上移动。
朱药师走到御座跟前才意识到这个位置只能容纳一个人,再看李小飞,李小飞却在御座边上的台阶坐了下来扭头看着他:“朱大哥,皇帝的位置是你的,你看我做啥?”
朱药师仰天大笑坐了下去:“朕好久都没遇到如你这样真性情的人了,今日真是开心啊。不妨就在这大殿里,你就把你此行的目的也一并说了,朕知道你不会让朕失望的!”
李小飞站了起来笑对着群臣:“哈哈,皇上真的是太相信我了,不瞒皇上和大家,我李小飞这次来是代表韩王与皇上议和的,这仗打下去只会白白便宜漠北人,受苦的是我们中原和江南的百姓!我知道你们都不会信,但我带了王爷的令牌作为信物!”说完从裤裆里真的掏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来
大殿上早已是乐得人仰马翻,朱药师也边摇头边笑:“哈哈,贤弟呀,哈哈,看来你还是那么傻啊,朕想不信你都难了!”
大臣中宋华甫却很清醒:“慢,既是两国议和,为何没有国书呈上?”
李小飞反应很快:“哈哈,这位大人看来是不知道皇上与我家韩王的交情。我若带来国书来议和,你们会怎么看待?天下的老百姓还以为是皇上在韩王的威逼之下才停战休兵的,这样皇上颜面何在?”
宋华甫却不依不饶:“既是如此,那何不早早归顺我大梁皇帝?却来议和?”
李小飞摇了摇头一指宋华甫:“这位大人可知荆州益州两地还有不少世家大族的兵马,我家韩王聚拢他们不让他们乱来,费尽了无数心血。何况韩王是前朝宗室,贸然来投,只怕皇上也不肯相信,而且他一人又带不走这兵马城池。我家韩王为皇上着想,你们怎么就不替我家韩王想一想呢?”
朱药师连连拍大腿:“也只有你才能说出这些话来,我不妨挑明了。你家韩王碍于宗室身份怕背上屈膝投降背叛祖宗的骂名,但又打不过我,所以让你来做说客。你就傻乎乎的全说了,哈哈。不过我意已决,不日即将倾全国之兵西进荡平荆州益州之地!”
李小飞坐了下来乐呵呵地看向朱药师:“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你们的朝会我倒要好好看看了”
朱药师与众大臣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李小飞还要劝说朱药师以天下大局为重或是与民休养生息,又或是陈宏义已经在收复江南州郡等等,拟好了无数种应对的说辞。
没想到遇到李小飞像没事人一样连讨价还价都不来一下,反倒要看他们的朝会。
朱药师倒有些担心起来,本来已经在准备北上了,先前扬言要大军
西进,不过是想吓唬吓唬李小飞,让李小飞把议和的底线露出来。不曾想这李小飞却是这么全无心肝,这下反倒被动了。
李小飞又看了看他们:“皇上,诸位,若是我在这里你们不方便议事的话,我便出去等你们议完了好吃肉喝酒!”
朱药师尴尬的笑了:“不妨,不妨,你就在这里。诸位,今日也一并把改制的事情好好议了,让西边来的使者也好看看新朝新气象!”
张平南心领神会,拿出早已讨论议定的新制来宣读。
李小飞听了第一项便又开始插嘴了:“这均贫富分田地固然是好,但作为治国的制度确立下来未免有些不妥。这样一来谁还敢辛勤劳作起早贪黑的赚钱,用血汗赚来的钱却要与其他人分了,反正我是不会干。时间一长,百姓就都成了懒汉了。到时候财货越来越少,税也收不到,国库就会空了”
贾元恩不以为然:“天下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皇上以先贤圣人教诲治国,百姓必然感恩戴德,怎么会如你所说全成了懒汉呢?你这是在污蔑百姓!”
李小飞摇头笑了笑:“这位大人博学多才,可惜不通世事人情,人有高下强弱之分。即便你强行把他们都弄成一样的条件,过不了几年,还是有贫富之分。”
“不错,为了避免又出现世家大族来欺负百姓,所以每隔三年便要再均贫富了!”贾元恩说道。
“若是大人种了三年田地,我乞讨了三年,到了第四年却能分大人一半的稻谷。请问大人是愿意做我这样的乞丐,还是愿做种了三年田地的人?”
朱药师也听出问题了,一挥手:“这均贫富的事,诸位还得再议论议论,这李小飞说的倒也不是不可能。张大人,再议一议税制!”
张平南又宣读起税制来:“昔日旧朝诸多税制一并作废,为避免官吏贪污,又让朝廷国库充实,新税制改为每人每年给朝廷上交一贯制钱!经商者每人加收三贯商税!”
李小飞看向朱药师:“皇上,这有的郡县原本就没有多少制钱,倘若拿不出制钱,这税如何缴纳?”
宋华甫说到:“此事易办,按物价折算成物,当地产什么东西,就以这东西来抵税”
李小飞笑了:“这物价何人定?这物价也不是一成不变,倘若上半年这粟米一石值三贯制钱,到了下半年又只值一贯了,百姓交来的一石粟米究竟是按三贯计算还是一贯计算?”
朱药师倒是随机应变:“说得好,我早瞧出这些新制还不完善,今日正好与大家集思广益查漏补缺!我看不如各位再拿回左右太极堂再议,今日就先退朝了!”
众大臣也是嗟叹不已,想不到跑来一个外人把他们辛苦几天拟订的新制驳的体无完肤。
李小飞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人,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朱药师不禁好奇起来。
教授李小飞的不是别人,就是红蕊。红蕊在寿县带着李悠然之时,闲极无聊,便来研读当时朝廷的税制官制兵制。
红蕊发现了其中许多弊端,又根据这些弊端对症下药,拟了不少应对之策。又把这些应对之策逐一推演,发现没有一种策略可以完全应对这历朝历代的弊政。
今日金陵朝堂上拿出来的新制,早已被红蕊推演过,其中存在的弊端也被红蕊一一写了下来。
李小飞自吐谷浑回襄阳后,在家里待了几日,红蕊忧心将来时局,便把自己总结的种种结论都给李小飞讲了,李小飞靠着自己的好记性竟记下了大部分。
第一百二十八章:龙床一夜
退朝之后,朱药师拉着李小飞来到上林苑,又命内监去传了万钧儿和黎御风来陪侍。
一路上朱药师就问李小飞从哪里学了这些治国的门道,李小飞嬉笑着说:“我呀,就陪别人睡了几天,就学来了这些忽悠人的本事”
朱药师一拍李小飞肩膀:“你呀,如今也不老实了,在我面前还说假话”
“一定是皇上睡觉的姿势不对,哈哈,是不是骗皇上,待会儿我喝多了,皇上尽管问,若有半句假话你就把我给赶出宫去!”李小飞拍着胸脯说道
这么一说,朱药师更加不信了:“哈哈,你呀,到底是又做了几年官,也滑头了。你是朕的贵客,在这金陵城里,朕许你一人随便说谎,哈哈!朕爱听你说谎吹牛!”
不多时,二人在内监和侍卫的簇拥下到了上林苑。
这上林苑里,是供皇帝游玩的地方,他们要去的便是宣曲宫。
宣曲宫的宫门便与其他地方不同,挂着许多小铃铛系着红绳,微风拂过,铃铛叮铃作响,隐约能听出一首舞曲来。
李小飞摸了摸铃铛:“果然是个好地方,听着这曲子,我这心里就美滋滋的,看来还是跟着皇上享福啊”
朱药师笑道:“你好歹也是做了多年的官了,这些许铃铛应景,不过稀松平常之事。这宣曲宫里还有许多美妙事物让你大开眼界啊”
进到宫内的长庆殿,早已是烛火通明,一众乐师宫女跪在地上:“恭迎皇爷驾临!”
殿上的主位两边万钧儿和黎御风两位贵妃也都跪了下来:“臣妾恭迎皇爷!”
朱药师手一挥:“免礼,都起来,今日你们要好生招待朕的好友故交!”
说完,便直奔主位搂住两位贵妃,内监在旁边轻轻拍手两下,琴师鼓师各自操手挥舞,排箫发声,编钟应节,笛声和陶埙也交相应和。
宫女们也都应声起舞,全都身着大红色华衣,绾起发髻,顺着曲调节奏摆手抬腿弯腰扭动,朱药师是看得目不暇接,李小飞不断跟着节拍鼓掌。
万钧儿和黎御风从朱药师身边起来也走到宫女前面:“陛下,我们姐妹也来献舞,陛下你可要看着我们啊”
朱药师端起酒杯:“好好,看你们,别吃这些宫女的醋了,来来来,小飞,这些宫女,你若有中意的便叫到身边!”
李小飞双手捧起酒杯:“哈哈,谢陛下美意,只是在下无福消受,一来这宫里的女人都是陛下的,在下怎么敢无礼?二来家中两只母老虎,陛下就饶了我吧,要是被她们知道我在这里找了其他女子作陪,我回去了还不被打死?”
一听这话,乐师的手都停了一下,琴声鼓声都错了位,跳舞的众位女子也都乱了步调,万钧儿和黎御风却是应对自如,又领着众人把舞步和乐声给续了上来。
李小飞放下酒杯双手狂拍:“好好好,不愧是陛下的爱妃,厉害厉害,这舞技可是举世无双啊!”
朱药师满心欢喜:“哈哈哈哈,两位爱妃不仅天生丽质,还聪慧过人,连我这贵客都如此夸奖,来来来,今晚赏你们两对金马,小飞,干了这杯
酒,你再敬二位贵妃一杯!”
李小飞一饮而尽:“谢陛下隆恩”,内监连忙给李小飞和两位贵妃斟酒。
只见万钧儿伸脚用脚趾夹起酒杯弯折回来送到嘴边不洒一滴,黎御风也不甘示弱,左手倒立取了酒杯又缓缓扭动身子立了起来也把酒送到嘴边不洒一滴。
李小飞啧啧称奇:“再谢陛下隆恩,若不是陛下照顾,今日岂能见识如此饮酒的绝技?臣先干为敬!”
万钧儿和黎御风齐声道:“李大人且慢,我们姐妹这种喝法非比寻常,你若只饮一杯岂不是把我们姐妹寻常看待了?这不是把陛下等同于一般人了吗?”
朱药师看向李小飞嘿嘿笑了:“小飞,我看你这酒如何喝法?”
李小飞起身面向朱药师:“陛下,贵妃们舞技举世无双,这喝酒的喝法更是天下无敌,在下不得不服,今日这酒看来我又要醉了,这喝法全凭陛下示下,今日见识了这天下无双的曲乐歌舞,又能与陛下畅饮,在下即便喝死,也是死而无憾含笑九泉啊。哈哈”
朱药师刚一挥手,万钧儿说话了:“李大人倒是伶牙俐齿,我们姐妹也是要陪好你这位贵客,哪里是要你喝死呢?但你这酒也不能喝的太便宜了,依臣妾看,不如把你面前的石榴杏干泡在酒里,我们喝一口,你就喝掉一杯还得把石榴杏干给吃了。陛下觉得如何?”
朱药师拍起手来:“好,爱妃果然是见多识广,朕这做主人的,不能欺客,朕与李小飞一样喝法!哈哈”
黎御风走上前来拉着朱药师的手娇嗔:“陛下是天子,天子有天子的喝法,臣妾先来做个示范!”
说完黎御风先拿起一些杏干石榴放到朱药师面前的酒杯,摇晃几下之后喂到自己嘴里却不吞下去,然后往朱药师嘴边送去。
朱药师马上明白过来,于是接下了这口酒和其中的杏干石榴吞嚼下去。
朱药师一咂嘴:“小飞,该你了,哈哈,朕今天又要把你喝趴下了!”
“哈哈,陛下喝趴下我,轻而易举,但在下心甘情愿,在下喝了!”李小飞端起酒杯喝了下去,把石榴和杏干在嘴里嚼了许久。
刚入口其实还是石榴和杏干的味道,但连续喝了几杯之后,嚼着嚼着这酸甜的味道便和酒味缠在一起,愈来愈浓烈。
万钧儿分十多次喝下去两杯酒,李小飞已然是摇摇晃晃眼睛眯着了。
朱药师从内监手里夺过酒壶走到李小飞面前:“小飞,朕还要和你再喝上几杯!”
李小飞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勉强抬起头:“好,好,谢,谢陛下”一头栽在面前的案上。
朱药师哈哈大笑:“这小子,还是这么差的酒量,不要动他,给他拿些东西盖上别着凉了,朕还要问他话呢!这些乐师宫女都撤了吧!”
乐师宫女纷纷散去,朱药师坐在李小飞身边摸着他的额头慢慢摇晃:“小飞,你在朝堂上的那些话是谁教的?”
“红蕊!”李小飞含糊着说了出来
“谁?”朱药师扒开他的眼皮
“我大老婆红蕊!”李小飞挣扎了一下
“还真是和你睡觉的人教的!再问你,你这次来做什么来了?”朱药师又拍了拍他的脸
“议和来了!”李小飞有些不耐烦了,扭动了一下
朱药师停了一会儿,接着又问:“王爷给你怎么交代的?”
“随便!”李小飞嚷了一声
朱药师摇了摇头,看来这李小飞还真是心大,议和的条件居然是随便,不过此人也算是唯一不对自己说假话的人了,不如把他留在身边。
“小飞,留下来在我手下做官怎么样?”
“好”李小飞倒是答的挺快
朱药师不放心,去挠了他咯吱窝几下,李小飞只是稍微扭动一下,并没有笑,看来是真的醉了。
朱药师再问:“想做什么官?”
这回没反应了,李小飞的鼾声已经起来了,连外面养在笼子里的鸟都被鼾声弄的啾啾喳喳叫唤起来,接着是狗叫声马嘶声都来了。
朱药师连忙大喊:“来人,把李小飞安顿好,备好热水和醒酒汤。今日朕就在这宣曲宫里安寝!”
不一会儿,一个内监端来一个很矮的雕花龙纹小凳子,摆在朱药师的脚前,后面的内监用银盆端来了热水,放在小凳子上,另一个跟着进来的宫女拿着干的丝绸锦帕,站在背后。朱药师用手一试,洗脚水温热适宜。朱药师闭着眼把脚了出去,两名内监同时跪下,把朱药师的镶金边的靴子脱下,又替他脱掉黄丝绢袜,熟练地把朱药师的脚轻轻搓洗起来。
朱药师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一会儿竟也起了鼾声,内监们不敢叫醒他,只得派人去更换热水和锦帕过来继续给朱药师搓脚。
朱药师鼾声骤停,猛地惊醒:“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内监们面面相觑,其实朱药师睡着也就一会儿,朱药师摆了摆头看见李小飞还趴在案上呼呼大睡:“你们是怎么服侍贵客的?快派人来给他洗脚后送到床上休息!”
一个胆大的内监问了句:“陛下,送到何处的床上?”
朱药师一指后殿:“就是朕的龙床之上!”
内监们愣住了,朱药师一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办?”
内监们只好又给李小飞打来热水脱靴脱袜搓洗一番后抬上了宽大的龙床。
李小飞继续呼呼大睡,身在龙床浑然不知。
朱药师也在内监的服侍下上了龙床就寝,但听得鼾声如雷,朱药师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禁后悔起来。
朱药师起身看了看李小飞:“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我自从做了皇帝,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突然大殿顶上的瓦哗啦了一声,朱药师马上喊道:“来人,房顶有刺客!”
几十个内卫打着火把迅速爬上房顶,原来是一只大猫在房顶和一条花蛇缠斗,花蛇斗不过钻进一块松动的瓦下,大猫连瓦都给刨了,所以就有了这哗啦一声。
朱药师听得内卫报知详情后,挥手让他们出去了,回头再看李小飞,依然是鼾声不止。
这一夜,李小飞是睡得高枕无忧,朱药师却是未能成眠!
第一百二十九章:官多不压身
大约四更时分,李小飞醒了,此时朱药师实在熬不住,已经睡着了。
李小飞口渴,还未睁眼便伸手,手伸出去就发现这床上还有人,缩手睁眼一看,昏黄的灯光下朱药师的脸首先映入眼帘,再看看四周,便知道自己睡在了龙床之上。
床前的帘子外面一丈远还有两名内监跪在地上等候差遣,见李小飞醒了,忙递上一杯水。
李小飞轻轻接过水一饮而尽,准备说话,内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示意李小飞继续睡下。
李小飞只得慢慢躺回原位闭上眼,但这时却睡不着了。
昨夜不过是各自酒醉,才睡上了龙床,这朱药师醒来之后,该如何应对。这龙床之上,除了皇帝和后宫嫔妃,外人又如何睡得。
李小飞正想着,宫门外有内监大喊:“黎明即起,万机待理,君王早朝,天下太平!”
接着又喊了好几遍,喊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把朱药师唤醒了。
朱药师醒来时,李小飞已经跪在内监旁边:“陛下,李小飞死罪,昨夜竟在宫中过夜!”
朱药师一愣,随即揉了揉眼睛:“无妨,与朕一同去上早朝,不知道你还记得你昨晚说的话不?”
李小飞摇了摇头:“在下不胜酒力,出言无状,还请陛下宽恕!”
朱药师站了起来,两名内监已经捧来了龙袍给他穿戴。
朱药师张开双臂:“小飞,你昨晚可是答应在我手下做官,为我南征北战啊!”
李小飞笑道:“谢陛下隆恩,臣来者不拒!”
朱药师倒是吃了一惊:“你竟然不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竟然就一口答应了?”
李小飞嘿嘿一笑:“臣已经做了几国的大官了,正所谓官多不压身,多一个也无妨。哈哈”
朱药师也笑了出来:“看来你还是块香饽饽了,各国都争着要,你这么一说,朕不给你高官厚禄倒显得朕小气了!”
李小飞摆了摆手:“不不不,即使给陛下做个马夫,也是小飞的荣幸!”
朱药师一挥手:“你就别说这些恭维话了,朕很久没有听人说过真话了,朕不想你也天天在我身边说假话!”
李小飞双手一拱:“好,陛下要听真话,那臣就只说真话了!”
朱药师已穿戴完毕,走下台阶:“走,不扯了,跟朕去太极殿上朝,开路!”
一声开路,殿门打开,外面一百个重甲武士持戈树戟护卫两侧,十多个内监打着灯笼,銮驾也早已在宫门外候着。
朱药师上了銮驾,李小飞在一旁跟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大亮,一方才到了太极殿。
太极殿上各文武大臣早已分列两班站好,内监长叫了一声:“皇上驾到!众臣上朝!”
“皇上勤政,万民有福,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山呼
李小飞仍旧被朱药师拉到了御座旁边站立。
朱药师扫视群臣:“诸位,今日早朝,乃是继续议定昨日未决的诸多事项。这首要的便是与刘简议和!”
群臣有些不解,昨日分明说了要发兵西进,今天就变成了继续议和,但又不好多问,便继续听朱药师发号施令。
“李小飞,你且把议和
的条款给诸位说说”朱药师看向李小飞
李小飞走下台阶,转身跪在朱药师面前:“这第一条,天下只有一个梁国,就自然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陛下您了。不知道这一条陛下与诸位是否觉得妥当?”
众臣一听刘简的使者居然要奉朱药师为正朔,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宋华甫说道:“请使者把这第一条再说一遍!”
李小飞便再说了一遍,众臣哗然,接着都山呼:“陛下神武英明,万国来朝,天下归心!”
但有一人还是看不下去,张平南指着李小飞说道:“你这使者做的也太没气节和骨气了!”
李小飞抬起头来:“大人,气节和骨气是面对邪恶凶暴的人才会有的东西,陛下宽仁待民,以正道治天下,更不是什么暴君昏君,我对陛下只有仰慕之情敬爱之心!诸位以为如何?”
“好,李小飞说的好,张大人,这李小飞与朕是故交,说话实在,你不要为难他!”朱药师伸手示意张平南住口
“李小飞,你起来说话吧,也免得诸位误会了你”
李小飞应声站立:“谢陛下,这议和的第二条,便是以随州至武昌一线为边界,以西归刘简,以东属陛下!”
众臣议论了一番,倒是王铁柱说话了:“这个边界划得倒是简单,那这郴州还有被你们夺回的潭州等地归属如何划定?”
李小飞笑了:“这些地方,郴州在西,当然是刘简的,潭州在东,自当属陛下!”
朱药师略一思考:“好,只要刘简信守承诺,我必定不会先发兵西进!你继续说!”
李小飞面向朱药师:“这第三条,便是我李小飞在陛下朝中为官,以李小飞为人质践行和约!”
此话一出,朝堂炸了锅,贾元恩马上问道:“不立下字据文书,将来刘简撕毁和议不认账,我们不是被白白戏耍了?”
“空口无凭,你还白白捡了官职,你当我朝堂之上无人?”
“我大梁君臣难道会中你这样拙劣的计谋?真是笑话!”
“陛下,这位李大人,臣看就是个骗子!”
朱药师咳嗽一声:“诸位稍安勿躁,朕也不是白痴,他既然如此说,必有信物和缘故!”
李小飞从怀里掏出刘简的金牌给众人看:“诸位大人,这令牌是刘简的,我人也不会跑。至于没有字据,就再简单不过了。昨天陛下还在说呀发兵西进扫平刘简,我何德何能能未卜先知今天陛下龙颜大悦会答应议和!要是提前就准备了文书字据,那才真是骗子了!”
朱药师也站起身来:“诸位,朕昨日设宴招待李小飞,李小飞醉后吐了真言,何况他人在金陵,若是他真的敢诓骗朕,朕随时可以取他人头!”
何无极出列说道:“我看此人也是不会撒谎的人,何况现在我军强,刘简势弱。要背盟也是我们先背盟,诸位怎么担心刘简先背盟呢?就这么一个傻小子前来议和,就把诸位吓成这样了?”
何无极之前被诸位大臣刁难责难,差点丧命太极殿,早就想找机会羞辱他们了,今天恰好是个好机会,上天居然送来了李小飞这个什么都不怕的人物。
宋华甫看了一眼何无极,欲言又止,李小飞接着说道:“我看不然,万
一陛下封我做大将军大司马,恐怕元帅你也要怕我了。可惜我这人武艺不高,所以诸位害怕陛下封我做丞相,哈哈。我看陛下也很为难,我索性自己要个官做吧!”
众人是瞠目结舌,就算是心里想要当官,也还没有直接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说出来的,看来这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再就是怕朱药师也跟着一抽疯,真的把空缺的丞相给了李小飞。
朱药师也真的犯难,给的官大了,这文武大臣不服,给的官小了,又显得小气。
李小飞嘴里念叨:“大司马,大将军,丞相,太尉,太傅,太师,太宰,都督,尚书,选什么好呢?”边说就边朝众人看去,众人纷纷低下头避之不及。
李小飞扫了一圈看向朱药师:“陛下,我想好了,我就做太常寺卿吧,请陛下恩准!”
所有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朱药师登基才几个月,连祖庙和宗庙都还没弄好,自然也就没有人出任负责太常寺卿了。
朱药师很是好奇,但也松了口气,这太常寺卿也是高官,只是没有实权,正好给李小飞。毕竟让李小飞带兵弄不好将来会带走上万人叛变,做其他的文官又会去结党,这个太常寺卿负责祭祀,总不会去忽悠朱药师的祖先叛变吧。
“李小飞,这太常寺卿可以封你,但你得说一个让朕信服的理由!”
李小飞立即跪了下来:“陛下,臣自少年时,父母被害,想祭拜先人也找不到痕迹了。如今若能掌管太常寺卿,替陛下办理祭祀祖先神灵的事务,也是让臣遂了心愿尽了孝心!陛下的祖先和父母,也就是我们天下人的祖先和父母。能协助天子祭祀先皇和列祖列宗,是臣下的福分啊!”
说完李小飞便流出泪哭了起来,朱药师也鼻子一酸,想起了自己早死的父母:“好,看不出你还有这份孝心,诸位还有什么异议都可以提出来,朕不是偏听偏信的昏君!”
何无极第一个说道:“陛下以仁孝忠义治理天下,如今李大人不贪权财,只为尽忠尽孝,我等若还有异议,岂不是不忠不孝之人?”
这一席话便堵了所有人的嘴,何无极难得扬眉吐气一回,也趁机向朱药师李小飞都示好,将来又多一条退路。
“臣等并无异议!李大人忠孝之心当为我等楷模!”
“恭喜陛下今日招纳贤才,又威服流贼,臣等为陛下高兴!”
“贺喜陛下!贺喜大梁众正盈朝,忠孝满门!”
朱药师手一扬:“别高兴的过头了,北方的洛阳长安还没有收复,吴尚书去征兵的事有了回报没有?”
宋华甫拿出一份奏表:“恭喜陛下,吴尚书不负陛下信任,现已征发二十三万大军开赴新黎!”
朱药师大喜:“这吴尚书用了什么办法,竟在半月内凑齐了二十三万人马?”
宋华甫跪下:“陛下,吴尚书安排细致,派了四千人到各处郡县征缴,扣下他们的妻儿老小,每人限八天内凑齐五十人回来复命,结果第七天就聚齐了二十三万人!”
朱药师眉头皱了皱:“如此还是有些不仁,倘若有没完成任务的,岂不是妻儿要遭殃?”
宋华甫叹了口气:“治军当严,如果没有惩罚,谁还会听从命令呢?”
第一百三十章:汗国变虞国!
李小飞选太常寺卿这个官做,是有目的的,给朱药师修建祖庙宗庙的地方在北郊外,人迹罕至早已荒芜,明着是修祖庙宗庙祭坛,实际上挖了暗道直通北门。
修建自家的祖庙宗庙和祭坛,朱药师颇为大方,李小飞要的木料石砖都是从南方运来的上等材料,也知道李小飞多半会捞点钱,但毕竟不是什么军事设施,也就连监工都省了。
李小飞接下差事的时候就已经告知朱药师要一年时间,把朱药师的祖庙宗庙修的超越前朝,朱药师自然是龙心大悦。
加上朱药师已经派何无极与王铁柱合兵一处北上直逼洛阳,关注点都在北方的战事上,因此就更不会对修庙的事多加留意。
这边是明修祖庙暗留密道,西边的刘简召回慕容灵陈宽等人大举练兵。
也有人回报说李小飞投敌的,刘简佯作不知:“皆是谣传,李小飞忠心耿耿,投敌的事是不会干的!以后这种无聊的消息不要给朕报来!”
漠北的和仁城,胡高单骑回城,在城门口就遇到了可敦忽律派来的侍卫把他给接走了。
侍卫把胡高带到忽律面前,忽律一看胡高又老了许多,不禁摇了摇头:“国师,你智谋过人,为何却不带一兵一卒单骑入城,这城里要害你的人很多啊!”
胡高捋了捋胡子:“我若带了随从,今天也就见不到可敦您了。所以这个险得冒!”
忽律招呼胡高坐下:“国师真是高人做事高深莫测,如今我这里是最安全的!”
胡高摆了摆手:“不,可敦,你得马上派人去禀报大汗,不然大汗连可敦也会怀疑的!”
忽律马上醒悟过来:“你们快去禀报大汗,就说国师已经回来了!”
几名侍从马上去向帕贾其力报告,忽律接着问起胡高南边的情形:“国师,如今河北关中都在我们手里,依你看来,下一步当如何谋划?”
胡高微微一笑:“下一步要采取守势,整顿国内的各种事务,还要与各国重新交好才行。如今我们已经是几面受敌了!”
忽律有些不解:“我军连打胜仗,朱药师远在金陵,南边的梁国与他不共戴天,绿旗汗国最近元气大伤,即使他们一起来,我们也能应付。国师是不是多虑了?”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只要符合他们的利益,凡事也不是不可能,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到一家独大的份上。地方上仍然要靠一些小的家族来协助我们征粮征兵,而我们的将军和大臣们,根本不懂得如何管理城市治理百姓,内忧比外患更严重。我这次回来不就是来解决和仁城里商人逃亡的事吗?”
“国师说的有理,不过国师见了大汗与诸位将军,还是要小心,他们都认为是国师煽动商人逃亡,把商人都诱骗到了襄国。”忽律提醒胡高
“不妨,这次回来,我首要的任务就是让和仁城重新繁荣起来。不过,从长远看,和仁城也远比不过中原的城池!”
忽律不太明白:“国师的意思是只要国师不在了,这些商人就会再度逃亡?经过上次的教训,我想他们也不敢再乱来了!”
“不,和仁城地处偏远的北方,只不过暂时成了我们汗国的王庭,所
以才暂时兴旺起来。而中原的洛阳长安金陵,有连接各地的商路,运输货物极为方便,海外的商人也纷纷前来。这是我们和仁城无法比的。所以待中原安定,商人会自动去长安洛阳那边做生意的!”胡高耐心的给忽律解释,在胡高看来,这位可敦忽律比可汗帕贾其力贤明多了。
还没等胡高继续和忽律说下去,帕贾其力就派人来召他们二人去大殿议事。
胡高拄着拐杖大步迈进大殿,环视四周,众人都盯着他。
胡高发现卢老夫子居然坐在大殿靠前的位置,不禁有些奇怪。
帕贾其力走下来扶住胡高:“国师为汗国征战辛苦了,自国师走后,寡人虚心学习中原之制,向卢大师请教,现在总算领悟到你们中原人的高超本事了!”
胡高这才发现帕贾其力已经身穿中原的衮服头戴冠冕俨然中原皇帝的做派,胡高的眼神满是疑惑:“大汗,这是?老夫倒有些不适应了!”
“现在应该称陛下了,陛下倾心中原制度,马上就要称帝建国了!”卢老夫子在一边提醒道
胡高纵然是足智多谋,也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于是改口:“陛下,请恕臣愚钝,敢问陛下为何突然之间就皈依了中原汉学?”
帕贾其力大笑起来:“寡人自从得到了卢大师的指点,才知道中原皇帝胜过草原大汗许多,尤其是依了中原典章制度,我们可以收税!可以任命官吏,还可以做成买卖!”
胡高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点了点头:“陛下英明!”但胡高不明白,这些将军和长老们居然没有一人反对,这个效法中原也太顺利了,完全不敢相信。
帕贾其力回到御座上:“国师,寡人知道你有许多疑惑,也不要紧。今日国师回来的正好,今日要议的首先就是和仁城重开坊市的事,想必国师一定有了好的对策。”
胡高双手一拱:“好的对策谈上不,现在无非是先贴出榜文招抚,再由我写信作保发给众位商人,当然,我们要赔偿商人们的损失,还要赏赐最先到来的十名商人!这样一来,不出三个月,和仁城必能重新繁盛!”
和顺王扎达别尔说话了:“如此麻烦,还不如派兵去把各地商人抓来,一个月内便能开市!”
可敦忽律马上反驳:“强抓回来的鸟儿终会飞走,强留下的客人只会成仇,和顺王此举即使把全国的商人都抓来,依然也不会有人来买卖!”
卢老夫子也跟着说道:“陛下马上就要正式称帝建国了,如今是收服人心的时候,和顺王如此胡来,实为不妥!商人能自愿归附重开贸易,到时候的商税会越来越多,咱们可不能干杀鸡取卵的事啊!”
其他的将军们也附和:“是啊,这回不能把人吓走了,中原人耕种经商治理地方,给我们提供钱粮,我们要保护他们才是!”
帕贾其力咳嗽一声:“此事就按国师的意思去办!接下来就要有劳国师和卢大师给朕选个国号了!”
胡高连忙跪下:“陛下,国号之事,涉及到陛下的祖先与荣耀,不能轻易更改!”
“你的意思是陛下乃是夷狄,不能做中原之主了?陛下修文治,效汉法,彬彬不异于中原,
建国称帝,正是要囊括四海,进取天下!你胡高也是饱学之士,今日怎如此糊涂?”卢老夫子今天的精神特别好,看来一切都早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胡高立即解释:“陛下,臣的意思不是陛下不能做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当然可以称帝了,臣的意思是这汗国原有的一些制度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有些东西还得保留!譬如火龙人自小练习骑射捕猎,陛下带头围猎与众位将军平分猎物”
胡高还没说完,一名长老说话了:“你住口,你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只有中原人才能享受歌舞礼乐,我们火龙人就该从小受苦了?那我们的将士们浴血奋战为的是什么?难道我们坐拥天下之后,子孙后代还要继续过苦日子?”
胡高有些明白了,这大半年的时间,这些人也见识了中原的生活方式,吃着精美的饭食,穿上了舒适的衣服,还有地方可以洗澡,从前睡地上,现在睡在宽敞温暖的床上。果然是过了好日子之后,就不想再过苦日子了。加上卢老夫子肯定也给他们出了一些能迅速获利的主意,所以这些火龙人才会全部要求主动仿效中原制度。果然是利之所往无往而不利啊!
“诸位误会了,我的意思可能没表达清楚,我是想说我们汗国尚武之风不能丢,并非是不让大家过好日子。好日子当然要过,要越过越好!”
帕贾其力见扯得有些远便拍了拍手:“大家都是一片忠心,不必争了,现在的正题是议定国号,寡人觉得这汉朝最为强盛,不如以汉为国号!”
众将都表示同意,卢老夫子咳嗽一声摆了摆手:“我军兴起于漠北,现在正要取代梁国,按照五德终始的说法属水德,以汉为国号原本是可以的,但昔年许多小国也窃用汉国国号,败了气运。我看不如就用上古国号虞国为国号,也正好彰显德配古今之意!陛下以为如何?”
帕贾其力不懂这些,假装思索了一下:“好,卢大师不愧是有圣人之称,就定虞国为国号!诸位可还有异议?”
胡高原本也不看重这些,眼见得众人都是盼望已久,便也跟着附和:“陛下德配古今,以虞国为国号必将天下归心,万国来朝!”
帕贾其力得意洋洋:“好,那从今日起,便再无黑旗汗国,只有这大虞国了!”
“虞国万岁,皇上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上一起欢呼,都等着这虞国皇帝大行封赏。
果然没令众人失望,卢老夫子的得意弟子汪会之宣读起早就拟好的诏书来:
“封扎达别尔为大将军,开府建牙!”
“封居无治为车骑将军,开府建牙”
“封卢隐为丞相,开府建牙,剑履上殿,赞拜不名”这卢老夫子要跟随新朝,于是就改了个名字卢隐。
“封胡高为太尉,开府建牙!”
“封居无治为征西将军,开府建牙!”
“封汪会之为尚书令,开府建牙!”
一长串封赏名单念了半个时辰,众人俱各欢喜。唯有胡高越听越糊涂,后面的掾属和郎官长史竟然全是中原人,而许多立过战功的人都没在封赏之列,甚至大殿上都有许多。
真是咄咄怪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咄咄怪事
胡高看着那些没被封赏的将领们喜笑颜开,心想这些人莫不是傻了吧。但回头一想,事有反常,必有妖孽!
胡高悄悄问了一位离他最近的将领:“这些没得到封赏的人,为何也如此高兴?难道真的是忠心陛下到了无以表达的地步?”
“国师还真不知道啊,你的太尉可以卖黄金一万两,他们的官职都换了真金白银了!”
胡高差点跌倒,难怪这些人这么拥护效法中原,原来是效法中原干这种勾当。
胡高准备直言进谏,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对的!即使帕贾其力这个皇帝不同意,他们也会换个人来做皇帝,然后继续做这个交易!
胡高索性又问道:“那官职卖了,这些人做啥去?天下还没一统,还得靠人带兵打仗啊!”
“有了钱当然是享受了,打仗,现在已经从更北边的流鬼国和靺鞨部落招募人过来了,他们比我们更能打!”
胡高哭笑不得,梁国建国几十年才开始堕落腐化,到了这黑旗汗国不到一年就全学会了,自己享受生活,雇人来打仗。
胡高猛然想起,先前的诏书只是封官,还未分封爵位。
接着帕贾其力就解开了胡高的疑惑!
“本国除了亲王爵位分封给寡人的兄弟儿子,其余的爵位按价售卖!”
胡高再次被震惊,没想到这帕贾其力连爵位都拿出来卖,当真是厉害了。
“原来被封为王的,可将王位转卖,以示公正!”
扎达别尔首先放话:“我这和顺王,一千两黄金,谁要便拿去!赠送金冠玉带和王旗!”
帕贾其力咳嗽一声:“大将军,爵位买卖不得在朝堂之上,得去大理寺做个见证和记录!”
胡高不再问也不再说,就看着这君臣在朝堂之上讨论起买卖爵位官位的事来。
北边买卖火热,南边金陵城里买卖也火热。
李小飞自做了太常寺卿,便筹划去北郊建造祖庙宗庙和祭坛以及他自己要挖的暗道。
李小飞人虽然笨了点,但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有了朱药师从内府拨出的巨额钱财,便使劲花了起来。把要建庙和祭坛的地方先打桩圈了起来放在一边。
花钱先盖了客栈、青楼、赌坊在北郊的驿站旁边,这一来二去生意火爆,来的人是越来越多。
凡是输光家产欠了赌债和在青楼被诓的一干二净的人,李小飞的手下都会及时出现给他们一条活路,带他们去工地。
真正有能耐的大商人,李小飞又是摆开宴席亲自招待,开口便是:“大梁太常寺卿李小飞这厢有礼了!”
随从们便把朱药师御赐的旗牌两边树立:“奉旨修造!”“皇天庇佑!”
商人们一见这排场,立马就下跪:“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李小飞则回一句:“圣上安好,国泰民安!”
接下来就是喝酒谈生意了,李小飞自在宣曲宫一夜之后,深受启发,去秦淮河边找来几个女子专门来吹拉弹唱舞兼劝酒。
“这巴蜀的金丝楠木运来给你算多少制钱?”
“李大人,怎么着也得五百贯一根了!这从深山里砍要人工,抬出山要更多的人,这一路转运,每一根都要用十几个人一年的时间。加上这金丝楠木不多,这五百贯一根我都是亏着
在做,只为结交李大人这个朋友!”
“哈哈,你呀,话说的漂亮,只是不巧的很。我去过巴蜀,这金丝楠木本就十分沉重,哪里是用抬得,都是围堰造坝发大水的时候冲到江里,从江里顺江一路放下来。你说本官说的对还是不对?”
“哎呀呀,李大人真是博学多识啊,在下刚才不过是戏言,看来结交李大人这样的人物是交对了!这价就由李大人定了!”
“其实圣上一片孝心,以孝治天下,并不在乎这点钱,只要你们运来的是上等的金丝楠木,本官就按你说的五百贯制钱定价!”
“谢过李大人,在下敬李大人一杯!”
“且慢,咱们这酒若按寻常喝法多没意思!飞燕、依萍,你们来教教这王大官人喝酒!”
两名舞女马上端着酒杯过来劝酒,这做木材生意的王大官人几个来回便趴下了。
李小飞却是滴酒未喝。如此这般几天,便把木材玉石生意全都谈妥,李小飞这花花太常的名号也就传了出去。
也有人密报朱药师,说李小飞施工缓慢,整日只是与商人舞女们混在一起,朱药师却哈哈大笑:“看来李小飞到了金陵这富贵温柔乡便露了本性,好的很!你们把他每日情形都请画师悄悄画下来,朕别有妙用!”
两个月下来,这什么鲈鱼莼菜羹汤、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猪蹄、百汁西露笋、出骨刀鱼球、幢锅油鸡、清汤脱肺、芙蓉蟹斗、出骨生脱鸭、松树草油、响油鳝糊、美人肝、盐水鸭、凤尾虾李小飞全都吃厌了。于是又换着花样吃,什么蝉蛹蚕蛹蜂蛹也找来烹炸,飞鸟走兽也捡平常人不吃的老鼠野猫来吃,一时间弄得金陵城里连老鼠都没了,又多出许多奇怪的菜肴来,许多百姓跑去搜寻这些虫子猫鼠,文武大臣也以吃到老鼠和野猫为荣。
吃的折腾过了,李小飞又命人赶做各种新奇的衣服给舞女歌姬们穿着,又弄得金陵城里丝麻绢布贵了许多。各地的商人又赶着去把丝绸蜀锦运来金陵,金陵城里的坊市每天都是水泄不通,商税都成倍增加。
一些朱药师的旧部,本就与李小飞认识,见有利可图,纷纷来找李小飞的门路做起各种生意。时间一长,连盐铁兵甲马匹也都悄悄地装船朝西边贩卖了,所有的关卡也都被他们用金银制钱打通了。
李小飞肚子渐渐凸起,脸也大了许多,朱药师便命人将李小飞饮酒欢娱的诸多画像悄悄送去襄阳李小飞的府上。
红蕊和慕容青一见这诸多画像,气不打一处来,便闯去行在找刘简理论。
刘简此时却正在校场与慕容灵等人练兵,慕容青拉着红蕊一路找了过去,把画像递给刘简:“陛下!这就是你说的派李小飞这混蛋去做最紧要的差事?”
刘简一见李小飞发福的画像顿时大笑:“哈哈,这小子居然也吃胖了,朕还以为他不会胖呢?”
“皇上,民女说的是正事!这李小飞都贪图富贵叛变投敌了,你还笑得出来?”慕容青和红蕊都急了
“哈哈,不妨不妨,他叛变又不领兵,怕什么!哦,对了,你们是怕他在那边和别的女人好上了,不回来了!”
刘简此时全然不顾在场的还有许多将士,继续嬉笑。
士兵们都绷着脸不敢笑,慕容灵拿过几张画像:“就他那酒量还到处喝酒,我看啊,八成是被人灌醉后偷光了钱财,又被人讹了一笔,只好卖身
为奴专门给别人表演吃饭喝酒了,哎,真可怜!”
“灵哥哥,你怎么,急死人了,皇上,你们怎么都不着急啊?”慕容青急的直跳,红蕊抹着眼泪。
刘简看了看忍不住笑出来的将士,咳嗽一声:“咳咳,李小飞身为大梁的太傅,居然跑去金陵投敌不回来了,好,传令下去,李小飞是大梁的叛徒!不过他的家眷无罪,对了,既然如此,就把他的家眷赏赐给太师慕容灵!”
慕容青和红蕊一听马上闹了起来:“皇上,你不罚他,却把我们赏赐给灵哥哥,这算怎么回事啊?”
“哦,还有,传令下去!所有军民,遇见李小飞了,就把他抓来交给红蕊夫人和慕容夫人处置,朕赏一千两黄金!”
红蕊和慕容青就更糊涂了,但毕竟刘简是皇上,皇上说了就再无辩驳的余地,两人又只好离去。
“慕容太师,有劳你把他们带回府上安置!”
“好,你们俩跟我走吧!”慕容灵挡在两个女人身前
红蕊和慕容青倒不害怕,一来是有朱雪花在府上,二来则是这慕容灵好像对女色没有什么兴趣。
慕容灵带着他们上马车回府,一路上观察有没有人跟随,果然有三个人一路跟着。
慕容灵在人多的地方,偷偷下了马车躲在一处摊位等那几人跟来。
这三个人一路跟到了太师府边上做了个记号准备走,突然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慕容灵唤守卫士兵把他们抬进了府里泼水浇醒,几人睁眼一看,慕容灵已经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说实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慕容灵轻轻用刀在他们脖子上划拉
“我们都说!”
“不,我要你们一个一个的说,中间的先留下,两边你们先带出去!”慕容灵一声令下,侍卫马上把左右两边的人拖了下去。
中间留下的浑身发抖,如果只说一部分,万一另外两人全说了,自己就是死,倒不如自己先把事都说了。
“回大人,小的是受了皇上的吩咐,特来暗中打探国舅爷的消息,另外还要核查李小飞是不是诈降!”
慕容灵冷笑一声:“我不是什么国舅爷,你不要乱说!李小飞是不是诈降,与我也无关!我要做什么去哪里,朱药师管不了,我这里的这位皇上也管不了!你给我下去!再带一个上来回话!”
第二个回话的人,说的果然不同,这个人对李小飞在金陵的事了解的多,于是把李小飞做了太常寺卿和主持建造祖庙宗庙祭坛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慕容灵心里有了数便怒目圆睁:“你回去给我转告李小飞那厮,我慕容灵定要去金陵砍下他的狗头!带下一个来问!”
第三人说的更多了,把这几个月金陵城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说了,慕容灵见他滔滔不绝一拍桌子:“够了!真是怪事!三个人说的各不相同!我不爱杀人,你们快滚回去报信!”
待这三人走后,慕容灵问红蕊和慕容青:“你们相信李小飞吗?”
二人一阵沉默后回答相信,慕容灵笑了:“看来你们还是不信!也好,你们这些天就给我使劲骂他!来打探消息的肯定不止这三人,你们越是骂的厉害,小飞就越安全!”
红蕊和慕容青准备问,慕容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事不知道的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待价而沽
金陵北郊新建的酒坊赌坊青楼客栈货仓等产业,都是李小飞在掌管,不过牌匾上还是挂着金陵朝廷的牌子。
好在李小飞胃口也不大,居然把实打实七成的收益都送到了朱药师的内府,大大出乎朱药师的意外。
朱药师命人查过,从前这金陵城里官办的各类产业,能交上来实际的一成收益就已经是非常清廉的了。就拿酒坊来说,这北郊新开的四座酒坊,每日卖酒便在一万斤以上,报给酒正的账单每月却只有二十万斤。二十万斤酿酒的收益是五万贯制钱,李小飞便上交三万五千贯制钱到内府,剩余的一万五千贯,拿出来五千贯分给掌管酿酒事务的酒正、中士、下士等人,再花去五千贯给内府和度支尚书打点,剩余的五千贯则是平时李小飞拿来打赏随从和救济过往的流民。
单这卖酒的进账就足以让李小飞花天酒地了,更何况李小飞吃穿用度都不需要自己付钱。时间一长,李小飞礼贤下士扶危救困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往北郊来的,除了金陵城里的新贵与来玩的客商之外,江湖上的鸡鸣狗盗之徒也来了不少,还骗去李小飞一些钱财。
骗子骗财李小飞也不计较,但到了大雪纷飞工地停工的时节,居然还来了位闹事的人。
此人初来时是冬月十九,上来就掏出两锭金子给了青楼的老鸨作为订金,在这里吃酒找姑娘一直玩了二十多天。
开始众人都没在意,以为此人是个有钱的主,便挑最贵的酒菜送上,整日邀着十来个姑娘陪他吟诗作画弹琴唱曲,不到五天这两锭金子早就花完了。
老鸨原指望此人继续拿出金锭来花销,于是上的菜肴更好更多,还亲自去给此人买来笔墨纸砚供他作乐。
哪知道此人到了腊月十五,也不找姑娘了,菜也不要他们上了,说是要在房中闭关半个月不要任何人打搅。
此时他的花费早已是十锭了,老鸨有些着急便去讨要欠账。
此人却是在房中打坐充耳不闻,好在李小飞早就下令不得为难这些欠账之人,于是老鸨便去找李小飞。
李小飞正在和几个贩卖貂皮人参的商人喝酒,老鸨附耳过去说了一通,李小飞以为又是来混吃混喝的骗子,大手一挥:“无妨,放他走,你去找我的管家领钱便是!”
“李大人,这人不走,非要在我这楼上闭关,赖着不走了!我看这人有些古怪!李大人还是要派官差去查问查问!”老鸨有些担心
李小飞笑道:“先喝酒,这几位大老板都是自北方赶来的,你先下去,那些小事你去找周师爷处理!”
老鸨知趣的走开去找了周师爷,周师爷一摸胡子:“此人无非是想讹一笔银子,不妨,我们先礼后兵,带上银子去把他整出来,等送到官道上再好生教训一番。都是李大人太宽容大度了,这些阿猫阿狗都跑来混吃混喝来了!”
说罢,周师爷就带着数十个士兵来了青楼捉拿此人。
到了门口,周师爷使了个眼色,老鸨便推开房门,周师爷清了清嗓子进去:“这位客官,你要有什么难处,这账我们李大人给你结了,若没有盘缠,我们再送你银两。你莫要担心,我们会护送你出去的!没有人会为难你!”
那人依旧盘坐在床上动也不动,周师爷又走近说了几句,见没有反应,便一挥手,士兵们马上进去要捆绑此人。
“你若执迷不悟,休怪我们按律法处置了!捆起来!”
周师爷下了最后通牒
士兵们麻利的把此人捆了起来,但怎么都搬不动他。
“真是见了鬼了,我们十几个人还抬不起掀不动他了!”
“打,打到他说话为止!”周师爷不信邪,让士兵们拿出木棍捶打
噼里啪啦打了一阵,此人仍是不动。“撞邪了!撞邪了!来人,去取狗血和屎尿来破了他的邪法!”
话音刚落,围在这人身边的士兵都被弹开摔倒在地上捂着胳膊腿。
“什么人竟敢搅扰我闭关!”此人睁开眼怒目圆瞪
“你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吃白食还赖着不走?”周师爷倒是不怕事,反问他
“哼,说什么礼贤下士,都是骗子,我且给你们的主子送一幅字”
说罢便起身一跃在书桌上拿起笔蘸了墨水在墙上写道:“欺世盗名李小飞!柳明歌手书!”
这柳明歌放下笔,整了整衣服:“你们再不出去,我就蘸了红漆给你们脸上也写上几个字”
“好字!好书法!”士兵们纷纷爬了出去,周师爷却看呆了
写在墙上的十二个大字,字迹清晰却劲道十足,字型大气又不失严整,看似钝笔,侧看却又是锋芒毕露。周师爷又叹息一声:“自书圣王羲之之后,人道世间再无好字,看来老夫今日有幸,竟能窥见这一幅绝世好书!大妙!”
柳明歌倒是说话算话,眼下没有红漆,便继续拿笔蘸墨在周师爷脸上迅速画下两个字:“大妙!”
周师爷惊诧之余,已被柳明歌提起轻轻放在了门口,随即这门又关上了。
众人看着周师爷脸上都大笑不止,周师爷也傻笑着,老鸨倒是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笑,快去禀报李大人啊!”
“不不不,你们都不得再惊扰此人,这里面住的是个高人!”周师爷连忙摆手阻止老鸨
“周师爷,你不是被吓傻了吧,你这脸上写的是少女大?他这是什么意思?埋汰我们的姑娘?”老鸨识字不多,把大妙认成了少女大,又引来众人狂笑。
“去去去,文人墨客的事,你不懂,我去找李大人,千万不要怠慢了楼上的这位高人!”周师爷推开老鸨下楼去找李小飞去了
“这些读书人,尽干些不是人的事,弯弯拐拐,还高人,哪有高人在青楼吃酒找姑娘的?”老鸨对周师爷十分不屑,发了一通牢骚也下去了。
周师爷来到李小飞面前时,墨都干了。众人一见哈哈大笑:“这是怎么回事,哈哈,别说,这字写的真好,是少女大!看来这老爷子也是春心荡漾 啊”
“不对,分明是大女少?老爷子就是不一样啊”几位客商都打趣着
“周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打水给周老爷子洗洗”李小飞到底还是关心自己人,没有拿周师爷开心。
“李大人,不能洗。我回家让人拓下来,这字写的极好,只怕是千金难求!”周师爷连忙伸手阻止
“这字,说实话,我读书不多,还真看不懂,但看起来却还是有些合眼!周老爷子既然说千金难求,那肯定假不了。可是这人为何要在您脸上写字呢?”李小飞倒挺坦诚,说了番实话。
“李大人,这人还得你亲自去见才行,他是个高人,文武双全,绝非江湖骗子!”周师爷说的很是恳切
李小飞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这周师爷也是读了许多书的人,只是出身寒门才没能做个
一官半职,平时瞧得上的人极少,连他都觉得是高人,看来是真的遇到高人了。
“几位,慢用,我去会会这位高人”李小飞抱拳向几位客商请辞
这做东的都要离席了,几位客人继续吃喝也不合适,于是都起身:“多谢李大人的美酒美食美女,我们哥几个也吃饱喝足了,李大人要是不嫌弃,我们也陪你去会会这位高人!”
李小飞把话一接:“好,那就一起去吧,诸位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到时候也可以帮着李某撑撑场面!”,名为邀请他们同去,实际上是怕这几个人吃饱喝足了就走了,李小飞今天找他们来,最重要的目的是要从他们身上打探河北局势。
一行人跟着周师爷又来到了青楼,老鸨一见李小飞连忙下跪:“李大人,你可要当心啊,楼上那个人不好对付啊”
“咳咳,起来,你们都散开,我一个人上去!”李小飞让众人离开,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李小飞走到门边,本想敲门,但想着周师爷在路上讲的经历,便停下来在窗边往里看。
“进来吧,我的闭关已经被他们搅了!”屋子里传来柳明歌的声音
李小飞推开门进去,楼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齐刷刷的看着李小飞进去。
李小飞慢慢走了进去,只见书桌旁边坐着一位中年书生打扮的人,一身紫衣,浓眉大眼睛圆脸,正捧着一本《道德经》看着。
“请坐!”柳明歌没有看李小飞,只是让李小飞坐下。
李小飞只好坐下,正好看见墙上的十二个大字“欺世盗名李小飞!柳明歌手书!”
李小飞本想说话,但想了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柳明歌继续看书,全然不理会李小飞。李小飞便一直坐着看向柳明歌,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门外也是静悄悄,所有人都等着看李小飞亲自到场会是什么场景。
过了半个时辰,柳明歌放下《道德经》双臂张开:“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敢问阁下是否赞同?”
“高人说话高深莫测,请恕小飞读书少,一时不能领会,还请见谅!”李小飞确实不懂,只得老老实实回答
柳明歌端起桌上的水杯泼向墙上的字,接着拔剑在墙上挥了几下,只见欺世盗名几个字变成了“自知者明”
“看来这江湖上的传闻倒是有几分可信,你若不懂装懂,你这时已经飞出门外去了!我就是柳明歌,来了这二十多天,就是在等你!看来我这两锭金子花的值得!”柳明歌把剑插回剑鞘朝着李小飞走了过来。
李小飞也起身鞠了一躬:“柳先生世外高人,请恕小飞和他们眼拙,怠慢了先生!不知先生等我是有何要事?”
“哈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大人若真有心,今夜三更去这里十里外的乱葬岗等我!”柳明歌总算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了
李小飞双手抱拳:“好,一切都依先生安排!”
“记住,只许一个人去!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睡觉了!”柳明歌说完就又去床上盘坐起来
李小飞连忙退出门外关好门下了楼。
“李大人,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啊?怎么还有拔剑的声音?”
“李大人,他究竟肯不肯走啊?”
一群人关切的问到,李小飞摆了摆手:“今天停业一天,让柳先生歇息!你们赶紧都出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大雪满弓刀
金陵城外李小飞花天酒地遇到高人,太极殿上朱药师与群臣紧盯着地图关注着北方战局。
何无极王铁柱二人已经率领二十万人马抵达亳州,因天降大雪,不得不屯驻下来。吴贞昌也带着征发的二十三万人到了黎阳屯驻。
四十多万大军,每多待一天就要多一天的军需粮草,朱药师和宋华甫他们在金陵是日夜发愁,盼着何无极他们速战速决。
十二道敕令分别向西北和北边发去,催促何无极、王铁柱、吴贞昌进兵。
一连接到十二道敕令的何无极王铁柱何尝不想快速突破打进关中,可此时天寒地冻,二十万大军有近一半是南方人,不习惯这北方的严寒。许多士兵穿的都是薄衣短衫加一件披风,只能躲在军帐中烤火取暖。朱药师的使者却一直威胁着两位统帅:“二位元帅,难道忘了在太极殿被文官们弹劾的事了?都说武将主战,文臣主和,可怎么到了本朝就是文臣要战,武将要和了?”
何无极苦笑一声:“尊使哪里知道,在朝堂上大喊开战打仗的人,刀剑不会砍向他们,更轮不到他们和他们的子弟去上战场,打赢了他们有功,打败了罪在我们。而打仗的军需粮草他们却永远不会给我们置办齐全,换做尊使来打这仗,怕是也不会喊着要战了!”
使者摇了摇头:“我是奉命行事,两位元帅所说我不评价,可违抗圣旨却是要杀头的!二位元帅要为自己的前程考虑,再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王铁柱牙齿都咬的发响了,但还是竭力忍住了:“末将遵旨!何元帅,发兵吧,战死总好过窝囊的死在自己人刀下!”
“发兵!先打下睢阳再说!”何无极也无奈的下令西进。
王铁柱劝住何无极:“何兄,你带十五万人马留在亳州作为后援,我带五万人马出击!”,何无极知道,王铁柱是不想更多的人冻死在野外,于是含泪点了点头:“好,王贤弟,这一去你可要保重啊!”
大雪纷飞,留下来的人把仅有的披风脱下来给了出征的士兵,可很多人脚下还是草鞋,好一点的也是裹了层野兔的皮毛。
一脚踩下去,雪地里的脚趾印清晰可见,往西行进的队列里,密密麻麻地全是脚印。王铁柱不忍心五万人马一起跑出去受冻,于是便让步兵放慢脚步,自己带了两千骑兵往睢阳疾驰!
王铁柱一马当先,他知道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敌军不备突进城内,不然敌军有了防备,只需要在城墙上浇水就可以挡住他的大军。
大风把地上的落雪都刮起来一层搅到半空中,裹挟着吹进骑兵们的头盔里,在脖子上都化成了冰水,许多人的铠甲上都盖满了雪花。
风刮得越来越紧,马也嘶叫着跑的更起劲,刨起的雪花向后飞去,王铁柱眼睛只盯着前方,要把一切都装进他的眼睛里。
赶到睢阳城下,城门大开,城门口还有拖着炭和柴禾的几辆车。
王铁柱挥着双锤冲了进去,连撞带砸把守城的几名士兵全部解决。身后的士兵们也都大吼着冲了进来,手在马脖子里使劲搓了几下才拔刀。
睢阳城内虞国本就只派了五百兵马,剩余的八千驻军都是睢阳本地大户的家丁充数,王铁柱来是想着拼命的,这守城的军队可不想玩命,于是虞国的五百军队打
了个照面就逃了,本地的八千驻军就不愿白白送死,纷纷丢下武器跑回家里。
睢阳城拿下了,王铁柱带着两千人马冲进府库第一件事就是搜寻衣服,看到竟然还有御寒的近万件皮毛夹杂着绢布做成的厚实衣服,都哭了起来。
换上衣服之后,才去接收整座城池的防务。早有一群人冒着大雪等在府衙边上,用车拖着猪牛羊来犒劳王铁柱。
王铁柱与众人一番寒暄,收下了这些猪牛羊,并保证不在城中劫掠,众人才肯离去。
王铁柱突袭睢阳得手,消息传回亳州,何无极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了个好消息!”
“何元帅,只怕这不是好事啊。旗开得胜,胜的太轻松,而敌军并没有大的损失,朝廷的人必定又会催促我们进兵,万一先胜后败,那就更不好交代了!”参军在一旁担心起来
“你说的对,可是现在也只能先等朝廷下旨了!眼下要派人去西边的刘简那里购买御寒的衣物才行,不然我们剩下的军队连城都出不了!”何无极刚舒缓的心情又变得黯淡。
王铁柱自己领着的两千人领了衣物和酒肉自然不会去抢掠,可后面陆续抵达的四万多人,开始的还有衣物和肉吃。后来的都只能喝骨头汤,花库房里的钱去买布。最后的两万人连骨头渣和线头都见不到了,人要吃饭穿衣活命。
怎么办?手里有刀有枪,动手抢!
睢阳城内,失控的士兵到处闯进民宅扒下百姓的衣服自己穿上,把家中的食物劫掠一空。这个过程中自然免不了杀人烧屋的事。顿时,睢阳城里大乱。
王铁柱起初带着亲兵弹压,但根本无济于事,原先在攻城的时候放下武器的那几千人,现在却拿起武器拼命与王铁柱的军队厮杀。
睢阳城,一片血雨腥风,到处都冒烟起火,哭喊声不绝。
城中百姓的反抗,终究敌不过王铁柱这几万人马,待烟火熄灭,杀戮停止的时候,天气放晴,刺眼的太阳照在满地的尸体和残垣断壁上。
王铁柱伸手揉了揉眼睛揭下来一层血痂来,看着还剩下的三万多士兵:“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下次了!伤天害理,将来必定会遭报应的!”
雪水融化冲淡了血痕,慢慢流散开来。还没有完全消失便又被新的冰雪覆盖,又是一轮天降大雪,王铁柱也只得带着他们守着这残破的睢阳。
朱药师的诏书果然又来了,王铁柱首战得胜打下睢阳,金陵朝中大为欢喜,都认为收复洛阳长安指日可待,于是再下诏书一边嘉奖王铁柱一边责令何无极全军出击收复关中。
何无极接到诏书后许久没有说话,使者提醒他谢恩,何无极才问道:“我这里十多万人的御寒衣物何时送到?”
“在下只负责传旨,这军需的事元帅应该问度支尚书去!”使者冷淡地回应了他
“末将遵旨,三日后便整军出战!”
何无极送走使者后,去各营看了看自己的士兵,这时已经死了上千人了,又逃走几千。左右劝何无极追究下面将军校尉的罪责,何无极摆了摆手:“罢了,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不必了!”
西边打了胜仗,黎阳的吴贞昌按捺不住,也准备催动大军北上,黎阳的守将和官员极力劝阻。
“吴尚书,漠北军
队战力超出我军数倍,又习惯了这冰天雪地,贸然出战只怕不利啊!”
“吴大人,这黎阳城外到处是堑壕,我军要北上,需得填了这些堑壕才行,如今冰雪覆盖,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行!”
“吴大人,此时进兵不合天时,况且从淮北来的这些士兵也不熟悉河北地形,天时地利都不在我!加上北边已经改国号称帝了,士气正旺,人和也不在我!”
劝阻吴贞昌的人一波接一波,理由也都非常充分。但吴贞昌是个固执的人,认定的事就不会更改。何况朱药师的诏书又到了,吴贞昌把诏书传示众人观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吴大人,虽然皇上下诏催促,但此时依然不宜进兵!”众人还是继续劝阻吴贞昌
吴贞昌也好奇这些人为何连皇帝的命令都敢违抗:“诸位,这抗旨的罪,请恕吴某担不起,诸位不愿进兵,守好黎阳便是!我自领着这二十多万人北上!”
众人都垂头丧气:“愿吴大人旗开得胜!”
众人哪里是怕虞国的军队强大,都是担心这吴贞昌一股脑打了过去,以后就没法和居无治走私了。
为了维持和居无治这一年多来的深厚友谊,黎阳城里的官员们把吴贞昌的行军路线和兵力部署画成图册送到了居无治手里。
居无治拿到图册,却搁在一边,打发走了报信的人。
倒不是居无治胸有成竹,而是他觉得这不过是黎阳的那群官员为了多要点好处故意来威胁他:“什么二十万大军,连骑兵都没有,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大虞国的铁骑冲过去便把他们碾碎了!”
左右提醒居无治应该回报王庭,居无治呵斥到:“我们已经禀报了一年多我们大军围住了黎阳,你现在给王庭报来了二十万大军,难道让皇上来追究我失职之罪?”
左右不敢多说,便各自退了。居无治看营帐外飘着大雪,又笑了起来:“这等天气,连我们都不愿作战,何况那些南蛮子?传令各营盯着黎阳城的动静,万一他们敢来,我们就出动骑兵冲破他们!”
吴贞昌是个书呆子,没打过仗,但他有几样好处,一是自己冲在前面。二是想到什么就真的去做了,为了对付虞国的骑兵,他笨人用上了笨办法,让一万名士兵抬着门板和木头做成的拒马缓慢朝居无治的营帐移动。
等居无治的士兵发现时,吴贞昌带出来的几万人已经离他们不到三里路了。
居无治倒是镇定,亲自带着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冲到阵前先开始挽弓齐射,几轮箭雨过去,大部分箭都钉在了门板上。等冲的近了,才发现面前都是拒马,只得勒马准备掉头。
吴贞昌带头扔出长矛,身后的大军全都把长矛投向居无治的骑兵。居无治躲避不及,被几根长矛扎穿从马背上掉落下来,剩下的几十个骑兵也都赶紧往北逃走。
可怜居无治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竟然被从没领过兵的书呆子一战就打的当场阵亡。更窝囊的是,提前还有人送出来情报!
居无治阵亡,黎阳城外的虞国大营里也乱成一团,纷纷逃散,吴贞昌携胜战余威掩杀过来,又是大获全胜。
吴贞昌占领居无治的大营,从营中搜出来黎阳城众官员与居无治来往的信件以及图册,呆立当场。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要我以为
吴贞昌搜出这些书信和图册,火速命自己的心腹星夜兼程送去金陵。毕竟黎阳城里的守将与官员都是朱药师的老部下,吴贞昌不敢擅自处置。
扫除了黎阳外围的虞**队,吴贞昌坚信自己是一员将才,可以追亡逐北。一旁的参军倒很清醒:“吴大人旗开得胜,可先报捷,等候朝廷旨意。再看何元帅他们的战况,孤军深入可是兵家大忌!”
“以我军仁义之师去收复失地,怎么会是兵家大忌?我们在河北攻城略地,才能给何元帅他们减轻压力!要是等朝廷旨意下达,贻误了战机,可是要误国的!”吴贞昌自信满满,还想着给何无极他们减轻压力,其实是怕洛阳长安的敌军逃回北边,自己的压力过大,要是自己能把敌军赶去洛阳,不仅能扩大战果,还能削弱何无极王铁柱,可谓一举两得。
“吴大人,敢问若要进兵,眼下是北上襄国,还是沿着大河西进切断虞国南北的粮道?”参军倒是尽职尽责,一下子就给吴贞昌想了两个方案。
“不,打下襄国,敌军必然全力来夺,必定战事迁延日久,沿河西进,又会被敌军两面夹击。我们要出其不意,直接深入敌军老巢,夺取范阳和和仁城!”吴贞昌令人意外的定了第三个方案。
参军都傻眼了,直接从黎阳打到范阳,长途跋涉千里,且不说沿途的敌军会拦截,光是运送粮草都成问题。
“吴大人,若不拿下襄国和沿路郡县,这军需粮草都输送不了啊!”
“兵贵神速,敌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直取范阳,待打下范阳,在周边征集粮草也能供应了!你们不要怀疑本官的计划,三天后带上足够的干粮出发便是!”吴贞昌坚持己见,参军也只得听从。
虞国败兵一路逃回和仁城,报知帕贾其力居无治阵亡的消息,帕贾其力大为震怒,准备点齐兵马来为居无治报仇。
召集文武官员商议,除了胡高支持帕贾其力率军南下之外,其余的人竟都建议派出使臣讲和。
“敌军有几十万,我军分散在各地驻守,居无治身经百战的精骑提前得到情报都打不过,落得个兵败身亡的下场。我们仓促应战又有几分胜算?”汪会之第一个出来劝阻
“陛下,臣以为要先收缩战线集合军队,目前不宜直接与敌军正面冲突。待敌军粮草耗尽,必然退却!”大将军扎达别尔也是主张不要南下
“陛下,这朝堂上还是我们当年横行天下的漠北勇士吗?怎么短短几年,面对朱药师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就怕成这样了?老臣都感到耻辱啊!”胡高实在忍不住了
“太尉所言,臣认为十分有道理,不过我们漠北勇士不能轻易去与乌合之众拼命。如今我们府库充盈,不如从流鬼国蠕蠕部靺鞨部雇人来冲锋陷阵,一来是可以退敌,二来嘛这些部落的精兵被消耗了,对我大虞国也是好事。陛下觉得如何?”度支尚书阿勒帖尔经常与这些部落的人打交道,于是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帕贾其力一拍大腿:“好,不愧是度支尚书,此议甚好!”
其余大臣也不再反对,只有胡高继续站了出来:“陛下,老臣以为雇兵打仗确实是好主意,但我们虞国也必须派出军队上战场,否则军队不经过战争历练,将来就会丧失斗志和战力了!”
帕贾其力突然想起胡高训练的千羽军还在襄国:“太尉考虑的真是周到,传旨让千羽军先南下去拦截敌军!”
胡高知道帕贾其力的用意,只得沉默下来。
对于帕贾其力来说,这千羽军的威胁始终都在,毕竟这支军队是胡高带出来的。
北边烽烟四起,生灵涂炭,西南的刘简和慕容灵继续练兵囤积粮草关注着中原局势。
陈宏义自渡江之后,攻取了几十个县城,辗转兜圈子上千里,终于回到了襄阳。
陈宏义回来的时候,也正是大雪纷飞的时节,陈宏义和千余名骑兵身上批的是红红绿绿的布匹和披
风,远远望去如同一条大花斑蛇在雪地上穿梭。
刘简带着文武百官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迎接陈宏义,陈宏义望见刘简的仪仗,便下马牵马行进,身后的士兵也都齐刷刷的下马整齐的跟上。
刘简朝着陈宏义跑了过去抱住陈宏义:“师父,您终于回来了!”
“陛下,老臣有负所托,没能出奇制胜,只得灰溜溜的回来了!”陈宏义的须发已经全白了,脸上又瘦了许多,一脸歉意的和刘简说话
“师父,您太谦虚了,自古以来的名将,哪一个能带着上千人在江北江南转战千里全军无恙的?师父能回来,就是最大的胜利,比攻下许多城池都更鼓舞人心!”
说完,刘简扬了扬手,身后便推过来几大车制钱:“各位将士都辛苦了,这是朝廷对你们的嘉奖!”
陈宏义马上跪下,身后的将士也都全部一齐跪倒山呼万岁
刘简连忙扶起陈宏义:“师父,你不必跪!传旨,大将军陈宏义君前免跪,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众臣也心领神会,一齐拱手向陈宏义行礼:“参见大将军!”
陈宏义连连摇手:“君臣大义所在,臣不能逾制!”说完又要下跪
慕容灵跳了过来一把架住陈宏义:“陈大将军,你就别跪了,这天寒地冻的,你一跪,皇上便要扶,你们君臣在这里跪来扶去,这满朝文武都得冻死不可。还有这些将士也该领了赏钱回家了!”
刘简哈哈大笑:“到底是艺高人胆大,也只有慕容太师敢在皇帝面前如此说话了。师父,你就别跪了!我们一起回行在为您接风洗尘!”
刘简扶着陈宏义,又挥手抹掉他身上的积雪,搀扶着他一起上了帝辇回城。
金陵北郊的李小飞,信守承诺,在夜半狂风大作的时候裹紧斗篷骑了匹快马去了乱葬岗。
李小飞到了之后,不敢下马,毕竟周围尽是乱坟包和茂密的竹林,说不怕那是假的。
狂风刮得呜哇怪叫,李小飞只得从怀里掏出酒来猛喝几口壮壮胆。
“看来你应该叫做李小气,居然不等我来便一个人吃独食!”
这一席话差点让李小飞扔掉手里的酒葫芦,还好话音一出就知道是柳明歌的声音。
李小飞一边寻找柳明歌一边回答:“柳先生,我备了两壶酒,有你一壶,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别看了,我就在你面前!”
李小飞差点跌下马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明歌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的一块残碑上面。
这时的柳明歌披头散发一袭白衣,要不是李小飞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非吓死不可。
李小飞长吐了一口气:“柳先生,你怎么这身打扮,实不相瞒,要不是听出来是你的声音,我非吓昏过去不可!”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我知道你又听不懂,这世上不要只看表面,就算我真的是鬼,可能也没有人可怕。”柳明歌说到
“柳先生半夜邀我前来,不是要教我读书吧”李小飞从怀里拿出另一壶酒往柳明歌那边递。
柳明歌拔出五尺长的长剑把酒接了过去:“你李小飞假投降也不是为了赚钱喝酒吧!”
这一席话吓的李小飞被呛住了:“咳咳咳,咳咳,柳先生,你这是何意,如果要杀我就动手吧。看来你是从宫里来的!”
“呵呵,我要杀你,即使有千军万马在你身边,你也逃不了,还费这么大劲把你邀到这里来杀?”柳明歌把长剑插在地上,拧开酒壶喝了一口
“也是,先生要杀我,还真是随时可以。先生的身手看来可以和我的好朋友一战!”李小飞此时想起了慕容灵,要是慕容灵在,两人比试,场面一定很精彩。
“你说的是慕容灵吧,他只是一介武夫,我柳明歌琴棋书画音律剑道讲经样样俱全,他拿什么和我比?”柳明歌仰着头露出轻
蔑的神色。
“倒也是,先生在青楼都能待二十多天,慕容灵怕是一天也不行!”李小飞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事 ,竟把二人拿来比较
“我虽然逛青楼赖账打人,但我是却是个好人!今天来找你,有三件事,第一是帮我去通天台找前朝的炼丹炉,要是能找到丹药就最好了。第二是给我五万贯制钱,我有大用处,第三是拜我为师!”
李小飞有些理不过思绪:“柳先生,你自己不是修道的人吗?为何还要我去找前朝的炼丹炉?”
“蠢材,宫里的炼丹炉都是上品,哪里是我们道观里能比的?”柳明歌骂道
“好好好,那你既然是修道的人又是好人,要这么大一笔钱财做啥呢?”
“你还真是蠢,我得自己置办炼丹炉炼丹药,这五万贯还不一定够!”
“那我拜你为师有什么好处呢?”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有危难的时候可以大喊我的名字”
“那就多谢先生搭救了”
“不,要看运气,我要是在你附近,便能救你,不在的话,我会给你上香的!”
李小飞知道柳明歌在拿他开心,于是便笑了:“柳先生,你这么一个世外高人,来找我一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凡夫俗子,想必不会是为了这些不着调的事吧”
“这些事也是要办的,不过当前我是来助你逃出这龙潭虎穴的,至于为什么救你。因为你够傻,你还记得一个月前救了一些人,又被一些人骗了吗?”
李小飞回想了一阵,实在想不起来,这段时间他花钱如泼水,救的人成百上千,哪能都记得。
“我想不起来了,不过确实救过一些人,就为这个你便要来助我,我怎么不敢相信呢?”
“我也是没得选了,我等了几十年,自小到现在练剑四十年,读书三十五年,学琴棋书画音律三十年,一直在等一个能搭救天下苍生的人。可惜等来等去都是比烂,听说最近金陵出了个乐善好施的傻子,我便来了。虽说长得不帅气,又胖,但好歹还不是个烂人。在如今这个比烂的天下,能找到你这样有运气的傻子已经是难得了。”
“柳先生何不去找韩王刘简,还有这朱药师也不算差啊。还有陈宏义将军也是一等一的名将”
“你想多了,我不是要辅佐你打天下称帝,而是通过你实现我平定天下治国安邦的理想,我脾气不好,直接面对刘简,我怕我迟早会因为殴打皇帝被通缉!陈宏义已经老了,撑不了几年了。而这天下要平定,至少还得数十年时间!”
李小飞还是半信半疑:“我有些乱,先生说的我实在不敢相信,何况我现在在这里使命还没完成,不能一走了之!”
“看来你还是太傻了,你自以为聪明,殊不知你招募的工人有一半都是朱药师派来的士兵,这些人先是故意去赌坊青楼弄得一身欠账,然后被你主动救过去干活。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着。哪怕你半夜过来这乱葬岗,后面都跟着十多个人”
李小飞冒了一身冷汗:“那这么说我们刚才说的话不是已经被他们偷听去了?”
“呵呵,你是觉得我手中长剑不快吗?他们只活下来一个人,已经疯了,明天就会传出来这里有恶鬼的传言了!”
柳明歌又大喝了一口,从怀里掏出几块朱药师的令牌递给李小飞
李小飞接过来借着雪地的光亮一看,正是朱药师的密探才有的令牌:“这么说,我今夜就要走了?”
“不,丹药的消息和钱财还没拿到,你先回去,我也会继续在青楼保护你。有我在,相信没人敢出手,而且他们也会派更多的人来盯着我,你正好可以此时进宫去找丹药!”
“这个丹药有那么重要吗?”李小飞对这个找丹药的行为始终不能理解
“明帝病入膏肓的身体,吃了丹药之后可以精神焕发拿起剑来,你说这丹药重不重要?”
第一百三十五章:炼丹炉
柳明歌一路护着李小飞回了北郊外的宅院,自己悄悄回了青楼睡觉。
第二日中午,李小飞带着一百锭金子来了,亲手交到柳明歌手里:“柳先生,这些金子你先花着,剩下的过几天再给你送来”
老鸨和周师爷看傻眼了:“这李大人没疯吧?”
“李大人是不是被他抓了什么把柄在手里?”
“我听说李大人不好女色?”
“你们瞎猜啥呢?李大人这叫重金求贤!”
楼下瞎嚷嚷着,柳明歌背着剑从里面出来:“这楼我买下了!”
老鸨啊的一声昏倒在地,万没想到这柳明歌居然要和她抢这老鸨的位子。
周师爷笑着说:“柳先生真会开玩笑,您这样的高人怎么会来经营一家青楼呢?”
“谁说高人就不能经营青楼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青楼都经营不好,还怎么经世济国?”柳明歌边说就边下楼来
“诸位,这青楼从现在起就是柳先生做主了,你们可要听柳先生吩咐啊”李小飞在后面叮嘱着
“从现在起,这里要起个名字,就叫未央楼好了!”柳明歌说罢就拔剑在门口的柱子上刻下了未央楼三个大字
“去让人照着这个字做块匾挂上!把这楼四周都给我再打扫一遍,寻些梅花枝丫过来摆上!再去买些上好的纸墨来,这大厅和每一间房子都要有书画才行!”柳明歌立马就指挥起众人来
“柳先生,这未央二字乃是宫殿才能用的名号,用在青楼怕是不妥啊?”周师爷看着未央楼三个字皱起了眉头
“你这老头,真是死读书,那后宫里都是些女人与内监,这青楼里不也多是些女人和老鸨龟奴吗?有何区别?照着我的去办,谁来问罪,找我便是!”说罢把长剑朝上掷出,直接穿到楼顶的大梁上只露出剑柄。吓的众人都不敢再多嘴
李小飞拍起手来:“先生好剑法,文武双全,见识过人!小飞拜服!这大雪天的,我先回宫去复命,隔几日再来见先生!”
说完李小飞就回宫去见朱药师了,留下一干人等跟着柳明歌折腾。
李小飞这次又带回去一大笔制钱交到内府,朱药师设宴款待。
席间朱药师眉宇舒展豪情万丈:“小飞啊,你可知朕的两路大军旗开得胜,一路夺了睢阳,一路解了黎阳之围!看来收复关中河北是指日可待了。等到关中河北都平定了,你的旧主子刘简只怕也是肉袒归降了!哈哈,到时候你们君臣同殿为臣,倒是有趣的很!说实话,你会不会觉得害羞?”
李小飞也哈哈大笑:“我与陛下旧日也曾同朝为官,今日陛下是君,我是臣,陛下和我都不觉得羞愧,到那时又何来羞愧之说!哈哈”
“还是你敢说话,其他人只怕又要对我歌功颂德了!哈哈,来来来,喝酒!今日你若醉了,便不给龙床你睡了!”
“哈哈,今日醉了,陛下赐我到柴房便是!”说罢,李小飞又举杯敬酒
朱药师与李小飞连饮三杯:“小飞,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一位高人?可有此事?
“确实是高人,臣打不过他,也没他读的书多,更没他有见识!如今臣已让他来经营北郊的青楼了”李小飞笑着答道,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朱药师确实一直监视着他,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朱药师。
“哈哈,这么说来,这世上的高人就太多了。既然是高人,怎么会去经营一家青楼呢?哈哈,朕实在好奇啊”
“此人琴棋书画剑术马术样样精通,确实是高人,不过就喜欢整天待在青楼里。大概这高人都是有些怪癖的。臣不敢瞒陛下,此人叫柳明歌,好像还是修道之人,但举止行为又十分怪异。臣不知道他的底细,所以就把他先稳住,要是能为陛下所用,陛下便是又得一位贤才啊”
“罢了,我不喜欢这些江湖人物,你也不要和他来往过密!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朕算是知道这前朝为何要禁武了。近来金陵城里来了许多侠客,有的还擅杀朝廷的官吏,到现在还未缉捕归案!朕希望你不要卷进去了!”朱药师的眼神突然严厉起来,看来是怀疑柳明歌杀了自己的内卫了。
“哈哈,陛下难道不了解臣,臣是个没用的人,无非是贪财好色罢了,这些江湖人物,我也不过是不愿得罪他们,万不敢和他们私下来往。”
“我还是信你的,你自称贪财,但你每月运来内府的钱财比宫里派去其他地方经营的人加起来都多。弄得我都分不清是他们贪财还是你清廉了!一个人不图名不图财,图的是什么?朕倒是很有兴趣!李小飞,今日我们君臣相对,又曾是兄弟,你可否把你的真心话告诉朕!”朱药师盯着李小飞,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陛下,朱药师!今天我就都和你说了吧!”李小飞摊开手歪坐着也看着朱药师
“哈哈,终于肯说了,好,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朱药师皮笑肉不笑,继续盯着李小飞
“我这人,在哪里都能做高官,单纯为了做官,我何苦要来你这里担心受怕,我在襄阳左拥右抱不好吗?”李小飞抱怨起来
“哈哈,对极了,所以你就为刘简来当奸细来了!终于肯认了!”朱药师以为已经要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慢慢起身
“我呸,我做奸细吃多了去修坟建庙?我不知道找你要几万大军去阵前倒戈?然后回到刘简那里继续做官,反正都是做官,我还得冒这么大风险?我人是傻了点,但还没傻到这个地步。实话给你说了,我就是为了能多进宫,来找前朝明帝的炼丹炉!”
朱药师连忙又坐下,脸上充满了惊奇:“你这小子把朕都骗过去了,就是来找一堆破铜烂铁?哈哈,你不会撒谎啊,编故事都编不好!”
“呵呵,你是比我聪明,可这世上你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你好好想想你最后一次见到明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问一问给明帝收殓的人又看到了什么!”李小飞这时候完全不客气,连陛下这个称呼都省去了。
朱药师想起来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明帝的时候,明帝身上明明已经早就是腐烂的迹象,但却能中气十足的和他们说话,要不是明帝自己服毒,怕是明帝会拖着腐烂的身
子继续做一阵皇帝。
“你,你是说明帝当年是吃了丹药的?”朱药师也来了兴趣,毕竟如果一个早已是死尸的人吃了丹药还能多活一段时间,那么他这样身强力壮的吃了丹药又会是如何?
“当然,明帝当年病魔缠身,要不是慕容灵给他续命,恐怕没等你南下明帝就死了。后来明帝暗中命人炼制丹药,服下丹药后竟然精力充沛起来,可以天天上朝了。可以说如果不是你南下的这么快,可能明帝也动手把那些世家解决了!我找这炼丹炉,为的就是找到丹炉里的残渣,好请人分辨出是哪些材料。这人间的高官厚禄,我早就厌倦了,要是能炼出成仙的丹药,就是让我当你这皇帝我都懒得当!”
“哈哈,你小子果然是另有目的,只是朕没想到你的目标居然这么高。这个故事朕倒是有些兴趣,哈哈,既然你是为了来寻找炼丹炉炼仙丹的,那朕便把这破铜烂铁赏给你,那北郊修庙的事,朕另派他人。你就留下来炼丹吧!”朱药师其实还是不信李小飞说的,正好借机扣下李小飞。
“谢陛下,希望陛下说话算数,臣就留下来炼丹了!不过陛下还得去给臣找来道家的典籍和修道的人来,靠臣一人是炼不了丹的!”李小飞跪地谢恩,神色恳切。
朱药师倒愣住了,他本以为李小飞会拒绝,毕竟在外面每天花天酒地又有大笔的进账,而关在宫里炼丹却是十分枯燥的事。
“好,朕明日就为你找来道士和典籍,你就安心炼丹,对了。朕还有位故友邱行之在三清观修道,朕也十分想他,正好请回来同你一起论道炼丹。哈哈,朕这回倒是安心了。今夜你便可以跟着内卫们去炼丹的无极殿过夜了!”
朱药师说完,便有四个内卫过来,李小飞起身拜别朱药师跟着内卫往无极殿去了。
无极殿所在的位置极为阴冷,此刻已是冰雪覆盖,五个人提着灯笼踏着冰雪推开残破的宫门,里面许多野猫迅速跑开。
四个内卫把殿内的宫灯点燃,顿时室内就大亮起来,原来这无极殿的顶上有许多铜镜,如今虽然都蒙了一层灰了,但依旧把火光折散开来。
两人多高的炼丹炉在殿的正中矗立,四周散落着一些木炭药材和一些动物的尸骸,大殿角落里还堆着一些鹿角牛角羊角。
李小飞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丹药,五个人慢慢靠近炼丹炉。
四个内卫准备爬上去看看丹炉里面的情形,李小飞忙伸手阻止:“里面有东西!”
五个人把耳朵贴到丹炉旁边只听得里面有水声,水里仿佛还有什么活物。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李大人,这里本就是前朝冷宫,这深更半夜的,我们还是明早再来。大人可去我们值房安歇!”
李小飞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大殿上几面墙壁上都是些奇怪的符文和壁画:“好,明早再来!这冷宫里面情形不明,丹炉里面也有东西,贸然在这里睡觉,怕不是明智之举!”
五个人退出殿门,回了内卫的值房休息。
无极殿的房梁上,几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离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坐而论道
荒芜许久的无极殿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朱药师一道圣旨,军士们便捉来了数百个道人送到无极殿,当然也有一些如邱行之是被请来的。
众道人不明就理,大的道观里的观主掌教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虽说被捉来的时候狼狈,但到了无极殿看到丹炉心中就安定下来了。
一些平时欺骗乡邻的道人此时却是吓的魂不附体,以为朝廷要查办他们,纷纷求饶。
邱行之耳听得身边嘈杂不堪便大喝一声:“修道之人,在此丑态百出,还修什么道?都给我静下来!”
一些人是知道邱行之的来历的,于是便拉着身边的人安静下来。
李小飞看了看众人,不禁摇了摇头,指望这班人炼丹,恐怕他老死在无极殿也炼不出丹药。但目前也只得硬着头皮先做做样子,稳住朱药师再说。
“复有太清神丹,其法出於元君”李小飞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这是他早上现学的,于是就现学现用看看众人反应
“大人真是高明啊,这修为远在我等之上!”
“不错,这神丹炼造就全凭大人了!”
“不错,合太清玉清上清之力,必能炼出神丹”
李小飞暗自好笑,这些人忙于经营道观生意,竟连《抱朴子》金丹篇都没读过,难怪没什么人能炼出丹药。
邱行之摇了摇头:“你们枉为修道之人,真是不学无术!九丹者,长生之要,非凡人所当见闻也。万兆蠢蠢,唯知贪富贵而已,岂非行尸者乎?说的就是你们!”
众人都不做声,既然大家都不会炼丹,不一会儿就都能放回去了。
“看来还是邱先生修道修到家了,这李小飞也不错!”
众人回头一看,是朱药师来了,于是一起跪地山呼万岁。
朱药师大手一挥:“既然诸位修道不精,就留下来坐而论道,什么时候把这些道家典籍背下来了,炼出金丹,再回去。道观的山田产业就由朝廷代管,诸位就不用操心了!”
此言一出,一些观主掌教直接昏了过去,这朱药师倒是狡猾的狠,借着修道炼丹,把这各地的道观的产业吞了。
朱药师有大军在手,加上这些人确实修道不精,朱药师找的理由又十分充分,只得认栽。
李小飞不得不佩服这朱药师,借着自己的一个故事,便又攫取了许多财富。
邱行之叹息一声:“陛下,修道之人修道不精,责罚便是,但借机把修道之人的修所占了,似乎不妥!”
众人看向邱行之,邱行之倒也无所谓,因为他看不见众人。
朱药师怒目圆睁:“朕以天下苍生为念,还田土山林于黎民,除掉欺骗世人的江湖骗子,乃是替天行道!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这世间朕也未见过不死之人。既然你们说能炼出仙丹,那你们就在这无极殿里安心炼丹吧!”
“好手段,好手段!邱瞎子佩服!邱瞎子就在这无极殿炼丹了!也正好有事可做!”
“哈哈,诸位,安心跟着我李小飞炼丹修道吧,外面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除了李小飞是幸灾乐祸,邱行之安之若素,其余众人是如丧考妣,但活着总比被朱药师杀了强,于是一齐跪倒:“谢陛下隆恩,我等一定尽心协力炼出仙丹!”
朱药师没有回话,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李小飞和内卫们带着哭丧着脸的道人们
一起打扫无极殿清理丹炉。
这丹炉里养了一群鲤鱼,所以昨晚李小飞他们听见有水声。
“这些鱼不错,兴许是吃了丹药的,不如我们把他们拿来炼丹?”一个道人说到
“上天有好生之德,子非鱼,便杀鱼炼丹,你吃了许多山珍海味,拿你炼丹岂不是更好!”邱行之说话总是那么犀利
李小飞倒是对邱行之很有兴趣:“这位道长看来是这无极殿里修道最深的了,在下李小飞,敢问道长名讳?”
“在下邱行之不过修道几个月,皮毛都没学到,李大人就不要取笑了!”邱行之说的倒是实话
李小飞走到面前给邱行之鞠了一躬,众人暗自好笑,这邱行之已然看不见,李小飞却还去行礼。
“李大人何必给我这瞎子行礼,我只能心领了!”邱行之感觉到了
“有没有礼在心,不在于能否看见,真的有心是能感觉到的,想必邱道长已然感觉到了。果然修为不一般!”
“李大人,邱道长,咱们别来这些虚礼了,你们二位赶紧教我们如何炼丹吧!”
“对对对,赶紧炼出仙丹了我们好回家,晚了媳妇都跟人跑了!”
邱行之冷笑一声:“哼,安心在这里待个三五十年吧,等炼出仙丹服下,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李小飞也帮腔起来:“在这无极殿里,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说,要什么珍奇材料也尽管开口。在外面还没有这里安全!安心修道炼丹,即使炼不出仙丹,也能得道修至圆满!何乐而不为?”
这两位这么一说,这些人算是死了心了,也只好各自拿起《道德经》《抱朴子》《阴符经》《南华真经》《太平经》《冲虚真经》各自读了起来。
不想念经的,便跟着内卫继续收拾大殿和各人的厢房住所。
李小飞便根据《抱朴子》上所说,差遣内卫去寻找这些材料。
邱行之听李小飞一阵安排又冷笑起来:“这位李大人,人是好人,可惜傻了些。若是抱着书本去找便能找齐材料炼成仙丹,那世上早就是遍地仙丹了。古往今来的帝王们,可以穷尽天下之力去找仙丹,如秦皇汉武都派人泛舟出海了,也没有成功。今天的人又岂能比得上这两位帝王有财力和军力?”
李小飞愣住了,这邱行之说的确实是实情,以秦始皇和汉武帝的实力都没能炼出仙丹,何况现在在这乱世:“那依邱道长,我等便不用去找这些材料了?”
邱行之摇了摇头:“不,找是要找的,但不是光从《抱朴子》里面找,须得从山海经下手!”
众人都看了过来:“《山海经》?这本书里的地理方位大多是错的,那些奇珍异兽也是前人捏造的,邱道长居然要我们从《山海经》入手?”
有些读过《山海经》用以行骗的马上出来反驳
“呵呵,前人若是没有见过,又何以捏造出这鸿篇巨著?你们的眼睛都盯着这天下九州,当然是对不上了。方知海外还有许多地方我们都没去过,这世上也不止有中原。漠北以北都还有流鬼国,据说这流鬼国最北边,便是烛龙出没的所在。”邱行之不愧是做过军师的人,博览群书,对这天下奇闻轶事也是无所不知。
还是有人试图反驳:“邱道长也没去过这流鬼国,有没有流鬼国都还不知道,我们还是在这里好吃喝好了此残生吧”
“这风有谁看得见摸的着,可谁敢说这世上
没有风存在呢?想混吃混喝,这位朱皇帝可不是好糊弄的,想早点被拉出去砍了你们就混日子吧”
众人吓的都不敢做声看向李小飞,李小飞点了点头:“当今陛下何等英明,既然已经抄没了各位的产业,就不会容许各位混日子。还是听邱道长的话安心从书里找线索吧”
一群人都找来《山海经》翻看,过去了十多天,也没什么头绪。
李小飞倒是不安起来,这柳明歌让他入宫来找炼丹炉和丹药,炼丹炉是找到了,可丹药根本无从找起。
柳明歌这十多天,把未央楼给整修一新,把一些长相一般的姑娘都发了钱财放了回去,只留下十八个姿色较好的。
原来的老鸨和龟奴也被遣散,柳明歌又是花钱又是威胁请来二十八个博读诗书又精通琴棋书画的读书人来未央楼迎宾、记账、上菜、酒保、打水、劈柴,花重金请来前朝的御厨来做饭菜。
未央楼里到处都是柳明歌的字画,画上都题着诗。其中大厅内是一幅雪地梅花图,上书:“冰雪压不住,风过花更香,人间有清气,何日共君赏”
这留下来的十八个姑娘,由柳明歌亲自教授。
姑娘们见柳明歌给她们买来世家大族才穿的裙裾衣衫礼服,都笑了起来。
“柳先生,我们又不是世家小姐,穿这些作甚,那些客人还不是巴不得我们穿的越少越好”
“是啊,柳先生,你这些天让他们教我们背书,到现在都头疼!”
“还有那些复杂的礼仪,柳先生,我们只是一般的歌舞姬,不是宫里的宫女嫔妃”
“太折磨人了,柳先生!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柳明歌双手往下压了压:“嗯嗯,笑不露齿,抱扇遮面,坐有坐相!我且问你们,打赏你们最多的是谁,一次能给你们多少赏钱?”
众女子指着他:“就是你柳先生了,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两锭金子赏给我们十多个姐妹!”
“哈,这便叫多了?你们也太没见识了!你们肯按我教授的去做,学到世家小姐宫中嫔妃的精髓,一颦一笑都要透着贵气和高雅,到时候你们招待的就不再是像我这样的江湖人物了。能让你们去招待的,必是一出手就是几十锭金子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柳明歌一板一眼的说了起来
“柳先生说的,我感觉是在做梦啊”
“就是,折腾这些功夫,学做世家小姐那般,就能身价倍增了?我才不信!”
“对了,柳先生,世家小姐不都是刁蛮任性的吗?还学这些规矩作甚?”
柳明歌摇了摇头:“你们见识太少,这世家小姐能够让你们知晓的,也就是那万人里出一个的刁蛮另类,其余的无不是典雅端庄温文尔雅。这女人越是主动投怀送抱,男人就越是轻视,亏难你们入行几年,还不懂得这粗浅的道理。反过来,这女人越是冷艳高傲端庄高雅,男人越是来求着。这世上的人大多数都是贱人,越是不容易得到甚至得不到的,在他们心中便是最贵重的。轻易得到的,却不会去珍惜!”
此言一出,这些女子都沉默了,这柳明歌把这道理都说透了。
“好,我们跟着柳先生好好学,谢谢柳先生!”众女子一齐给柳明歌跪下磕头,这时才真正服了他。
前次柳明歌花了两锭金子,看似每天邀了十几个女子,却都没有碰过她们。他逛青楼杀人抢劫,但他却还真的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