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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崛起的石头     我真不是木匠皇帝txt下载     我真不是木匠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六章:乌珠穆沁、钦察二部覆亡

    朝堂上有人建议让孙传庭就地筑城,派兵防守,以此遏制西虏,朱由校置之一笑。

    这本身就是个蠢材才会提出的建议,要么说这人就是对兵事一窍不通。

    就地筑城,不说劳师费力,也不说运送城砖、原料有多难,就算你一夜筑城,想守住也是极难。

    有几个人愿意背井离乡,去如此远的塞外常年驻守?

    如果真的想守住,就不能只筑一座城,需要按照地形同时建造多处坚城,派遣大军,迁徙百姓,这才是长久之功。

    可关外路途甚远,又不是农耕之地,难道要从关内一直持续运粮?

    在朱由校看来,河套地区虽然已经收复,但却只能让蒙古人自守,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只是控制人心,以人心为长城。

    那里其实和安南一样,打下来容易,但是想要守得住,不仅难而且对财政反而是个负担。

    何况河套地区现在还不如安南,送给蒙古各部驻牧还行,明军想要强行筑城而守,利益远远小于损失。

    有时候,祖制需要更改,但是有的时候,老祖宗的政策才是最符合地方形势的,需要延续。

    “陛下,这是左翼三百余个大大小小部落的联表!”王承恩捧着一份本子,来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天可汗…呵呵…”朱由校伸手接过来,看完后,其实并没有什么高兴之情。

    左翼这帮领主不过也都是群唯利是图的货色而已,他们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是一定不会臣服大明的。

    不过既然他们臣服了,朱由校就要防止他们日后和林丹汗一样,背盟弃约,将他们牢牢绑在自己的脚下。

    天可汗这个名讳,是康喀尔提出来的,朱由校并不打算接受。

    一来是没什么用,二来,朱由校也不觉得自己配得上天可汗这个称号。

    或许,等真正干碎林丹汗和建奴的时候,朱由校会重新考虑冠以草原天可汗这个称呼。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当皇帝这么久,朱由校早就对这些所谓的称号不再那么看重,随即说道:

    “天可汗就不必了,他们能臣服大明,朕就已经很高兴了。”朱由校放下联表,说道:

    “转告他们,他们弃暗投明,大明当然欢迎,只不过还是要一码归一码!”

    “去年在大同掳掠的大明子民要全部归还,每一个部落的领主,都要让自己的直系继承人来京师武学院学习。”

    “朕宅心仁厚,帮助他们培养继承人,以免日后误入歧途,这种苦心,朕不说,他们也应该明白!”

    “出关作战的将校,皆随孙传庭凯旋回京,朕在京师亲自迎接,为他们举办凯旋式!”

    “制同以往,凯旋式后叙功升赏!”

    ......

    左翼诸部得到大明击溃察哈尔部的消息,起先是不可置信,而后便是欢腾。

    林丹汗被打跑了,这对他们的意义可真是太重大了。

    简单来说,他们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还为自己找了一个比察哈尔部更加强大的靠山。

    看起来,大明不仅是体量大,打起仗来也不会含糊!

    “带卓克图!”大帐之中,留守大臣康喀尔意气风发地向外大吼一声。

    众左翼领主也都是议论纷纷,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很快,被五花大绑的乌珠穆沁部领主卓克图被绑到了帐内,毫不留情地遭到了众领主的大骂。

    “卓克图,你该死!”

    “就是因为你,擅自杀害那些关内人,搞得我们整个部落差点儿跟着你陪葬!”

    “要不是大明皇帝明察秋毫,我做鬼也放不过你!”

    “乌珠穆沁部算是毁在你手上了!”

    康喀尔自然知道,在作战时,卓克图率领乌珠穆沁部倒戈,帮助察哈尔部进攻明军。

    虽然在旨意上,大明皇帝没有明确说这件事,但是康喀尔明白,如何处置卓克图和乌珠穆沁部,这就是自己给大明皇帝表忠心的机会了。

    他眯着眼看向下头那人,冷冷问道:

    “卓克图,你后悔吗?”

    后者闻言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后悔?我很后悔!”

    康喀尔神色一缓,正想着给他留个全尸,话还没出口,就听卓克图继续说道:

    “我后悔,不早点跟着大汗,将你们这些背叛长生天的叛徒一网打尽!”

    “你们等着吧,察哈尔部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巴噶部领主噶尔扎再也忍受不住,上前拎起他的衣领,大声反问:

    “察哈尔?”

    “你还不知道吧,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大汗,那个林丹巴图尔,在战时第一个鸣响号角,带着他强盛的察哈尔部逃走了。”

    “你把他当大汗,他把你当什么?”

    “这样的大汗,不遵也罢!”

    闻言,卓克图显得有些不可置信,他疯狂挣脱,满嘴唾沫,“你放屁,大汗是不会先跑的!”

    闻言,一旁苏尼特部的族长巴图噜冷笑一声:

    “噶尔扎,你说说你,跟他解释什么?”

    “大明皇帝要卓克图的人头,乌珠穆沁部全族诛灭,我们照着做就是了。”

    “反正现在察哈尔部和漠南各部走了,没人能在保护得住乌珠穆沁了!”

    众领主哈哈大笑,都是一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神情。

    此前他们忌惮乌珠穆沁部,正是因为有察哈尔部撑腰,害怕会被睚眦必报的林丹巴图尔报复。

    现在察哈尔部败于大明,至少证明了大明有与察哈尔部争锋的实力,没有后顾之忧,自然要向新主子表忠。

    阿巴噶冷笑一声,扔下失魂落魄的卓克图,不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卓克图猛然一惊,因为他听见,帐外传来了成片的喊杀声。

    却是左翼诸部在察哈尔退兵以后,开始了针对那些归附林丹汗的部落的清算。

    这是朱由校的要求,也是他们报仇的机会。

    乌珠穆沁部在战时遭受惨败,四散而逃,卓克图好不容易聚集部众,还没来得及撤往察汉浩特,就被康喀尔的苏尼特部打了个措手不及。

    眼下,苏尼特部联合阿巴噶部,发动了针对乌珠穆沁的本部进攻。

    这次的进攻是毁灭性质,虽然他们同根同源,但是对杀起来,几乎毫不手软。

    河套地区,依旧铁蹄阵阵。

    失去了察哈尔部庇护的乌珠穆沁部毫无抵抗之力,很快就被屠戮殆尽。

    至于卓克图,被阿巴噶部的领主噶尔扎亲手砍下了首级。

    一同被消灭的,还有曾支持黄金家族的左翼钦察部,其领主赤儿蛮的首级与卓克图一同送往京师,用以向朱由校表忠。

第五百五十七章:察哈尔兼并奈曼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林丹巴图尔率先逃跑,一回到察汉浩特,就大发雷霆。

    “奈曼部竟如此不堪一击?”

    额哲看着垂头丧气的众领主,直接说道:

    “父汗,我看留着他们也没什么作用了,莫不如兼并奈曼,让他们成为强盛的察哈尔的族人!”

    额哲,林丹巴图尔的长子,当今蒙古大汗的直系继承人,全名为额尔孔果洛额哲,生母是第二妃苏泰。

    苏泰,叶赫那拉氏,名苏泰,明朝官方文书中,也称其译为“中根儿“。

    她统管哈纳土门万户,为察哈尔部除林丹汗及可敦娜木钟外,权势最高之人。

    说起来,该女与建州有些渊源。

    苏泰为叶赫部德尔赫礼台吉之女,叶赫部末代领袖金台吉的孙女。

    早年叶赫部为打压建州,遂与察哈尔部联姻,金台吉将苏泰下嫁给林丹巴图尔,为第二妃位。

    来到蒙古以后,作为第二妃的苏泰统管了哈纳的土门万户。

    历史上,也是她劝说额哲投降后金,后来大妃娜木钟改嫁皇太极,她则改嫁济尔哈朗。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济尔哈朗大福晋正是苏泰的妹妹。

    林丹巴图尔的八大妃,甚至包括他的可敦娜木钟,都与皇太极和建州的爱新觉罗家子弟有着不同程度的往来。

    这既是他与建州决裂的一个原因,也是一向与后妃们不合的根源所在。

    战场上,收到奈曼部逃散的消息后,为避免汗权受到影响,林丹巴图尔当即决定率先退兵。

    他的这一举动,虽然保全了察哈尔部蒙古第一强部的地位,殊不知就连漠南诸部也被他得罪了个遍。

    就连现下很多的领主、台吉们,听见额哲的话后,虽然都没有吭声,私下却是已经有了各自的想法。

    额哲不愧为林丹巴图尔的长子,如今黄金家族的正统后裔,他说的话,很快得到了后者的赞同。

    林丹巴图尔环视众人,见他们闷声不吭,就知道他们还在害怕自己,也就更加高兴,自己战场上及时下令撤退的英明决策。

    他道:

    “奈曼部攻取上游不利,再次败于张万邦之手,实在是辜负了黄金家族对他们的信任。”

    “安达尔虽然已经战死,但是长生天却不能宽恕他作战不力的罪行!”

    “从今往后,奈曼部剩余的族人、部民,尽都由我强盛的察哈尔部帮助统管。”

    “你们,都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剩余的人,都是在心底呵呵直笑。

    这话问的,和没问有什么区别,他们怎么敢有怨言?

    先是西土默特,现在是奈曼部,要是左翼没有跟着大明,现在只怕也都被吞并了。

    奈曼部世代都对黄金家族如此忠心,现在依旧逃脱不了被吞并的命运,他们又怎么能逃脱得过。

    敖汉部这次作战,接了林丹汗的命令与三个营的明军交战,其首领昆都也算是作战悍勇,但奈何察哈尔部先行撤退。

    若不是骑兵跑得快,只怕全部都被明军包了饺子。

    尽管如此,这次作战也令敖汉部折损不小,就算他们是漠南六大部之一,也经受不住几次这样的损失。

    敖汉部的部众们十分不满,昆都应了部众的请求,说是要向林丹汗讨要此次与明军作战的损失,这才暂时压服住了人心。

    他却没想到,先听到了这样一件事。

    现在昆都还有胆量提出这个要求吗?

    没有,因为他已经清清楚楚地看道林丹巴图尔这个人的本质了。

    经过去年到今年与明朝的两次战争,不止昆都,其余的漠南各部领主也都看出来了,林丹巴图尔并非雄主。

    他们不得不承认,林丹巴图尔无论与建州的皇太极,还是明朝的天启皇帝朱由校,都差得太远了。

    大蒙古帝国,在他的手上得不到复兴!

    作战胜利,察哈尔部会得到最大的好处,作战失利,损伤惨重的部落一定会被趁机兼并。

    林丹巴图尔的所作所为,说是为了复兴大蒙古帝国,再造铁木真的辉煌,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察哈尔部。

    相反,建州一带,皇太极继位以后,一改努尔哈赤的政策,开始任用蒙古和汉人为官。

    在地方上,现在的后金也不再是攻取一城一镇,屠掠而走,变成了派兵镇守,在当地造册为庄。

    对待科尔沁、东土默特等右翼蒙古诸部,后金由一味的征伐,改为了招抚为上的政策。

    甚至连旧与建州有隙的内喀尔喀五大部,都得到了皇太极的牛羊慰问,近期双方遣使不断,大有定盟的势头。

    除后金以外,自天启皇帝朱由校继位以来,南面明朝也大有中兴之势。

    起先很多人还看不出来,因为朱由校刚继位时,不仅称不上圣明,反倒是个昏君的典型。

    这个天启皇帝,在朝政上任用阉党,大肆屠戮东林清流,屡开杀戒,牵连甚广。

    传出关外的消息,都是明朝朝政如何如何的混沌,又有哪户东林大臣被抄家灭族。

    最重要的消息,还是前首辅叶向高的全族被灭,这几乎印证了天启皇帝的昏庸本质。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变化。

    虽然皇帝昏庸,朝政混乱,可是明朝的财政却慢慢变好了。

    对他们来说,最为显而易见的就是老对手九边边军的变化,军饷发齐了,器械更新换代了。

    现在就连一名最普通的边军马夫,都有天启二年时下发的轻甲、棉甲、棉衣三件套。

    装备质量的变化和粮饷的充足,体现在作战上,就是明军战斗力的质变。

    头铁的蒙古各部自天启二年以后,南下打草谷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甚至各部联军都在大同城下败北,损失不小。

    在战争上,明朝也是捷报频传。

    自万历三大征以来,天启一朝五年,先后传出西南大捷、辽东大捷、大同大捷以及漠北大捷四场大胜。

    西南大捷朱由校亲征,一个月之内平定了土司作乱。

    辽东大捷由朱燮元指挥,野战大破努尔哈赤及科尔沁五部联军,根据此胜,辽东经略熊廷弼发动全面反击,顺势收复了整个辽东。

    至于大同大捷,则是大同总兵张万邦的成名之战,这是一场以少击多的经典战役。

    除此以外,还有招安郑芝龙、推行新盐法、科举大案肃清东林党、澎湖击败荷兰殖民舰队,以及与佛朗机签订贸易合约…

    这些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昏庸的皇帝能做出来的手笔。

    只能说,他们之前都被朱由校这个貌似昏庸的外表给骗了,其实这个明朝皇帝,是一位中兴之主。

    出现了这样的圣明君主,漠南各部也都能看得明白,明朝即将中兴。

    汉人的王朝与塞外不同,一旦强大起来,几乎都是各方各面的强盛,他们根本无法企及。

第五百五十八章:强取豪夺(求月票!)

    “父汗,内喀尔喀五大部向要与皇太极定盟了!”

    “塞北三卫,向明朝遣使索要归化城位置!”

    “还有左翼这些叛徒,三百余个部落竟联名上表,向大明称臣纳贡!”

    林丹巴图尔正沉浸在自己兼并奈曼部,为察哈尔新增数万部族的喜悦之中,坏消息却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

    察哈尔部在左翼受挫,左翼诸部随即清算了乌珠穆沁、钦察等部,剩下的部落被风一吹,全部倒向了明朝。

    这样一来,察哈尔及漠南诸部就夹在了北面外喀尔喀,左翼、三卫及明朝的中间,几乎寸进不得。

    现在摆在林丹汗面前的,是今后他无论再去动哪一个部落,几乎都会引起连锁反应。

    向北,外喀尔喀归为一部,又有沙皇俄国做靠山,早已今非昔比,这不是他有魄力敢去招惹的。

    向南,是大明的边关。

    向西向东,都是臣服于明朝的蒙古部落,塞北和左翼的事情告诉他,明朝会为了保护这些再次部落出兵。

    左翼和塞北各部原本都是一盘散沙,察哈尔部可以将他们轻易击溃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已经归为一主。

    在这个共同主子的号召下,他们现在会暂时站在一起作战。

    这些部落大大小小也有四五百个,联合起来就够察哈尔部喝一壶的,更别提还有大明了。

    而察哈尔部,再也经受不起几次这样的失败了。

    漠南各部一共也动员不出十万骑兵,可是光察哈尔一部,在战时就足以派出十余万骑兵!

    现在察哈尔部在漠南人心已失,唯一能约束住各部的,就是林丹巴图尔保持住了察哈尔的本部力量。

    一旦察哈尔部本部遭受重创,漠南各部就随时都有可能倒戈。

    林丹巴图尔冷哼一声,“让他们去吧,明朝与建州迟早会再开战,到时候无暇西顾,事情就好办了。”

    话音刚落,一名亲卫入帐。

    这亲卫行了草原礼节,恭恭敬敬说道:“禀大汗,明朝的使臣来了。”

    额哲一愣,嚷道:

    “这个时候他们还敢派人来,杀了他!”

    “让明朝看看大察哈尔的决心!”

    亲卫点了点头,正要离开,一只脚已经迈出帐外,却被林丹巴图尔叫住:

    “算了,让他进帐来吧。”

    不多时,这名明朝使臣走了进来。

    林丹巴图尔正等着他行礼,等了半晌,却见对方毫无动作,大怒问道:

    “见了本汗,为何不行礼?”

    谁料那使臣只用鼻子看着他,一副颐气指使的样子。

    “本使乃是大明命官,上跪天,下跪当今陛下,回家跪父母,没有跪蛮子的先例!”

    “推出去,砍了!”额哲大为恼怒,“你们这些南蛮子,男人都不如我们的马驹壮硕,却有胆量大放厥词!”

    “行了——!”林丹巴图尔怒了,只不过,他这话是对额哲吼出来的。

    后者听了一愣,眼神中出现憎恨,站在一旁,只攥着拳头不再说话。

    “你是什么官职?”林丹巴图尔问。

    那使臣哈哈大笑,“蛮子听好了,本官姓王名奂,乃是大明朝的工部柴炭司副使!”

    林丹巴图尔懵了,他没听说过这样的官职。

    柴炭司副使,听着像是管柴房的小官儿,只不过这样的官儿也能出来当大使么?

    看见林丹巴图尔的神色,一旁额哲却是大怒:

    “父汗,柴炭司副使是个不入流的小官,明朝皇帝是在侮辱你呀!”

    的确,此前大明从未有过柴炭司副使这种不入流的小官出来当使臣的先例。

    看起来那个朱由校,分明是在戏谑自己,没把察哈尔部当回事儿!

    想到这里,林丹巴图尔更是气得不行。

    “你回去,叫你们的内阁首辅出来当使臣求见本汗!这样身份才对等!”

    听见这话,王奂却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身份?”

    “你有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介关外蛮夷!”

    “自封了个所谓的蒙古大汗,却连各部都统率不住,四百余个部落早已联表向我大明称臣!”

    “我大明的阁老还有事务在身,没什么时间来见你这个大汗!”

    这话,多少显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这让林丹巴图尔气愤之余,也是心中一惊,的确,在左翼战败的影响太大了。

    对方战胜以后,边疆形势对察哈尔部的确不再那么美好,弱小的部落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现在的他,只能忍耐,等到后金与明朝开战,再恢复自己的大汗地位。

    想到这里,他神色一变,强颜欢笑道:

    “既然如此,那请使臣就坐吧。”

    看见父汗的这种变化,额哲十分不理解,明朝分明就是派个小官来侮辱察哈尔,这有什么好跟他们谈的?

    看起来自己的父汗太过软弱,不配这个大汗的位置!

    如果指挥左翼之战的是自己,察哈尔根本不可能会输,也就不会被明朝登上门来侮辱!

    王奂觉察到林丹汗脸上笑容之外的咬牙切齿,但也没再说什么狠话去找死。

    毕竟,能活着谁想死?

    他顺坡下驴,坐下来说道:

    “大汗如此广阔的胸襟,真令在下敬佩!”

    林丹巴图尔也明白对方这只是给了一点面子的恭维之词罢了,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两声,问道:

    “不知大使这次来我察哈尔,是为了什么事情?”

    王奂拿出衣袖里藏着的表文,笑道:“大汗请看,这是我们陛下的意思。”

    果然…

    这朱由校是见大胜一仗,派人提要求来了。

    林丹巴图尔先做了心里准备,深呼口气,这才打开表文,只是这一看,他就气的浑身发抖。

    表文上,明朝在议和前提了几个条件。

    第一,送还去年在大同掳掠的全部百姓,一人损伤,要用十匹健马或二十头肥羊来换。

    第二,林丹巴图尔承认在左翼战败,并以蒙古大汗之尊位承诺,永不侵犯左翼。

    第三,黄金家族要派遣一名拥有继承权的子嗣前往顺天武学院,与左翼各部的领主继承人进行为期三年的学习。

    只要到了关内,衣食住行等一切费用,全由大明承担,察哈尔不用再负责。

    第四,发布诏令,全蒙古都由红教改宗回黄教,并且承认归化城宗教中心的合法地位。

    林丹巴图尔只看到这里,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最重要的也就是这四条。

    其余的,无非是针对此回明军损伤的赔款,以及签订合约后恢复边关的茶马贸易等事。

    在整份表文上,林丹巴图尔看出了大明的肆无忌惮。

    其上下君臣,无不是将察哈尔部当做囊中之物,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就继续打的威胁之意。

    林丹巴图尔合上表文,叹气说道:

    “请大使回去歇息,给本汗几天时间考虑…”

第五百五十九章:谁才值得效忠?

    王奂走后,林丹巴图尔坐在那里半晌没吭声。

    过了不知多久,只听“砰”的一声,却是他伸手推掉了桌上的酒碗。

    酒碗落在地上,霎时碎成锋利的瓦片。

    大汗震怒,余的察哈尔部侍女们也都是连忙跪在周围,连大气也不敢出。

    额哲在一旁显得有些犹豫,他分明听见明朝的议和要求中有这么一条,要黄金家族的继承人去顺天武学院。

    林丹汗虽有八大妃,但是继承人只有一个,便是他这个嫡长子,继承人说的是谁,这不言而喻。

    如果同意这些条款,那就代表着他将要去明朝的京师,自此成为阶下囚,永世不得翻身。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看不起明朝的一草一木,更耻于向那些孱弱的汉人学习什么。

    “父汗——”额哲正欲再劝。

    话还没出口,就见林丹巴图尔大手一挥,语气中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不要说了,本汗自有分寸!”

    “可是…”额哲欲言又止,现在大汗正在气头上,很明显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与其求人,不如自己奋力一搏。

    想到这里,额哲心中出现了计划,也就不再继续祈求林丹汗什么了。

    林丹巴图尔坐在汗位上,不断喘着粗气。

    其实他根本没什么好考虑的,明朝提的这些条款如今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之所以打发走使臣,只是因为他要发泄,稳定一下情绪。

    “什么?大汗要送走你,送走我的儿子?”娜木钟一听见这个消息,当时就气的不行。

    “额哲,你是草原上的雄鹰,黄金家族的继承者,日后更会是全蒙古的大汗!怎么能送到关内,任凭那些汉人欺凌?”

    “不行,我绝不答应!”

    娜木钟这次是根本也不打算给林丹汗一点儿面子,在她看来,她与后者这场政治联姻,早随着叶赫部的烟消云散而失去了意义。

    就连叶赫部的领袖金台吉也早已死于努尔哈赤之手,如今还在牵绊着她的,只有二十二岁的额哲。

    “可是父汗已经回复那明朝使臣,同意了表文上的全部要求,察哈尔部因为战败,要向关内赔上两万多的牛羊,还有我…”

    “哼,瞧他这个大汗当的!”

    自从叶赫部覆亡,娜木钟就没有一日掩饰过自己对林丹巴图尔作为丈夫的失望。

    无论后者做出什么样的成绩来,娜木钟都觉得他什么也不是。

    即便林丹巴图尔已经是近五十年来,唯一令察哈尔强盛起来的大汗。

    在她眼里,林丹汗与朱由校,一个是什么也不懂的莽夫,一个则是孱弱的汉人皇帝。

    只有皇太极,能征善战,文武兼备,才是真正的男人。

    建州在他的领导下必定强大,爱新觉罗家族将会夺取朱家的江山,将整个蒙古踩在脚下。

    林丹汗在左翼战败,虽然保全了察哈尔的本部实力,但是已经汗权不复。

    娜木钟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时机,如今口实来了,她更不可能轻易掀篇。

    她冷哼一声,对趴在跟前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儿子说道:

    “额哲,我的儿子…”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把你交给那些关内人,实在不行,就去投靠建州!”

    “皇太极正在组建蒙八旗军队,扩充实力,我们现在去了,正能获得大任!”

    额哲起先确实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闻言一愣,站起来看着娜木钟,不可置信地道:

    “你说什么呢?可敦母亲。”

    “我可是黄金家族的嫡长子,蒙古大汗的继承人,怎么能带着族人投靠建州!?”

    娜木钟拉额哲到自己脚边,轻轻抚着他的脑袋,叹息道:

    “你还看不出来吗,左翼、塞北四百余个部全部臣服明朝,就连漠南也开始对你父亲阳奉阴违。”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也都会投靠明朝。”

    “到那个时候,察哈尔部就成了孤家寡人,必须要找个靠山,才有机会复兴大蒙古。”

    “你父亲,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额哲听的一愣一愣的,虽然心中觉得不对,但这毕竟是一直疼爱自己的可敦,况且越想,这话就越有道理。

    “那…母亲决定怎么做?”

    娜木钟望着帐外皎洁的月光,呆呆道:“再看看吧…”

    ......

    娜木钟至少有一件事说对了。

    漠南蒙古战败回来以后,已经看出林丹巴图尔迟早要兼并各部,也没有能力复兴蒙古,都开始为自己考虑起来。

    “阳奉阴违”是说轻了,大部分漠南蒙古都开始寻求日后的靠山,就连原本在林丹汗继任时支持的五大部,也已经摇摆不定。

    西土默特、奈曼,都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最明显的就是五大部之一的敖汉部,其首领昆都当夜就来到了王奂的营帐求见。

    至于目的是什么,这自然不言而喻。

    现在除了建州,就只有明朝才有能力与察哈尔部在蒙古争雄,漠南离建州太远,他们的第一选择就是向南。

    王奂也没想到敖汉部的领主会来见自己,原本他已经决定在明日出发回京,向皇帝汇报。

    一时间,看着伏跪在地的昆都,有些不知所措。

    出来以前,他毕竟只是个工部不入流的小官,见识和心胸都不如那些朝堂大员。

    昆都这样的领主,实际上身份要比王奂高得多,眼下如此的卑躬屈膝,显然是有事相求。

    不出意料的话,这还不是小事。

    王奂决定直截了当:“敖汉部能否归顺我朝,本官并无议政之权…”

    言外之意,我其实出来也就是传个话,至于什么后续的安排,全要回京听那些大拿们做主。

    你现在来求我,就算磕头磕得震天响,也是屁用没有啊。

    “是!是!我都知道!”昆都害怕这最后的希望也被拒绝,连忙说道:

    “小人现在过来,也不是指望大人能做主,只是希望能向大明的皇帝陛下,转达我部民的意思。”

    王奂见他实在诚心,也就不好拒绝,斟酌再三,只好坐下正色说道:

    “那好吧,请起来说。”

    昆都站起来,但依旧是佝着身子在一旁,丝毫不敢僭越,低声说道:

    “敖汉部随察哈尔与明朝为敌,实在不该,现在想想,实在令人后悔。”

    “小的现在来找大人,并非是惧怕,只是我部民都说那察哈尔部待人不诚,大明却为塞北与左翼作战,至仁至德。”

    “部民们都离心似箭,不愿再与察哈尔部勾结。”

    “还请大人回京后向皇帝陛下禀明此意,就说昆都愿率敖汉部归顺大明,心悦诚服。”

    “如若不然,我整个部落,都有覆亡之祸啊!”

第五百六十章:全民福利措施

    “有那么严重?”出于安慰,王奂笑着说道。

    实际上,他也并不知道战败回来以后,察哈尔与漠南各部之间看似和睦,实则私底下的暗流涌动。

    对于昆都而言,事态真就有这么严重。

    “大人不知道,那林丹巴图尔睚眦必报,为他卖命的部落,向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说着,他叹起气来:

    “先是西土默特,现在又是奈曼,这回看来,攻伐左翼也不过是他想兼并左翼。”

    “用你们关内人的话来说,我们不过是他为了壮大察哈尔的一颗棋子罢了。”

    听到这里,王奂也才总算是明白过来。

    他坐直身子,想了想道:“这样看来,敖汉部的确就要是下一个被兼并的目标了…”

    昆都连连点头。

    “恳请大人,回到大明以后向皇帝陛下禀明实情,我敖汉等部都是诚心归顺,再不想为察哈尔人卖命了!”

    王奂见他又要跪下,连忙起身扶住,笑道:“这是应该的,不过本官不能插手太多,只能向你保证会将此话带到。”

    “至于各位部堂、阁老,还有陛下,都是如何决断,这就不再是我能管的了。”

    昆都心中大定,连忙说道:“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大明皇帝宅心仁厚,必定不会坐视我诸部被察哈尔兼并而不理!”

    王奂向他回礼,说道:

    “希望如此吧。”

    第二天,一行使臣自察汉浩特南归,经过几日的车马颠簸,总算回到了繁华的大明京师脚下。

    甫一抵京,王奂就直奔内阁首辅魏广微的府邸而去。

    ......

    朱由校躺在乾清宫内殿的卧榻上,别看手里捧着一本书,实际上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他有一个习惯,每当想事情的时候,就会故弄玄虚,拿本书来看。

    叫别人看见,也能显得他们的皇帝勤奋好学。

    在西翼发动战争,辽东虽然没有战事,但的确有了些变化。

    根据熊廷弼的邸报上说,皇太极在处理继位之初诸多问题时,也已经开始着手对东面的蒙古各部,甚至是朝鲜开展外交。

    “这样的政策,倒比他老子高明多了…”嘀咕一句,朱由校扔了书,来到窗檐边上,负手而立。

    皇太极才刚继位不久,地位并不十分稳固。

    逼死威望极高的阿巴亥以后,皇太极起初对内并不十分强硬,反而是在分权,开创了四大贝勒共同执政的局面。

    代善、阿敏,还有上次战争遭受重伤,一直卧床不起的莽古尔泰,都得到红利了,怎么能不答应。

    实际上,其余的三大执政贝勒分化了八旗贵族们在皇太极身上的注意力,反而使得他的地位更加稳固。

    朱由校接到的消息,就是内喀尔喀五大部之中尚存的四大部,在战争期间都已经倒戈向后金。

    内喀尔喀五大部,原本有一部是倾向大明,但那时候朱由校的确无暇东顾,以至于该部被努尔哈赤给剿了。

    也得说老奴带领的八旗骑兵战斗力的确不弱,剿灭一个十几万人的大部,那就跟朱由校出去打个猎一样简单。

    本来内喀尔喀剩下的四个部都对后金有些惧怕,但是却架不住科尔沁和皇太极的轮番抚慰和保证。

    就在上个月的月底,科尔沁、东土默特及内喀尔喀四大部,并二百余个东翼大小部落纷纷遣使赫图阿拉,声称尊奉金大汗皇太极为共主。

    令人意外的是,就像朱由校先前拒绝左翼蒙古各部尊奉的天可汗一样,皇太极也没有接受这个共主的称号。

    朱由校具体的事儿不清楚,只知道那姓黄的小鞑子在赫图阿拉给各部领主一顿保证,称此回为定盟。

    总而言之,称臣也好,定盟也罢,东翼倒向后金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朱由校一点儿不怕,连他爹都是朕的手下败将,一个黄毛小儿又算的了什么?

    朱由校的底气,全因大明在西翼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继位之初的五年规划,在天启四年底已经成为现实。

    还不仅仅是战争的获胜,还有持续了近五年的外交政策,也开始在今年的年底时初见成效。

    战争的胜利,使得左翼三百余部上表称臣,而外交政策之所以能成功,这也要和林丹汗让人敬而远之的独特性格密不可分。

    其先吞并西土默特,后兼并奈曼部的行为,不仅使汗权在蒙古一落千丈,更令察哈尔部成为众矢之的。

    最近这段时间,漠南诸部人心惶惶,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继续跟着林丹汗。

    打赢了没自己的事儿,打输了妥妥要被吞并。

    一直这么背刺,谁受得了啊?

    按朱由校的想法,也就是过年前后的事儿,漠南蒙古一定会有部落开始投诚,这会儿已经在盘算着给各部规定地盘了。

    还有国内设立统管赈灾事宜有司的事情,也已经在地方上初步实施。

    现在包括山西、河南、山东、陕西四省在内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开始轰轰烈烈的建造行动。

    具体包括翻新惠民药局、养济院等地方福利设施,由官府出资向地方豪强购买田地和宅院,改建为收容所等政策。

    惠民药局,说白了就是地方上给老百姓发放药品的免费大药房,费用全归官府,百姓有福利,豪强能拿钱,费用全由朝廷垫着,推行下去自然没什么阻力。

    只要惠民药局的医师查出你确有其症,药就免费,按定期过来取就行。

    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惠民药局早就形同虚设了。

    还不只是整天混日子,毫无医道精神的混日子庸医们,就连朝廷拨给地方官府的免费药物,也已经不知道停止多少年了。

    翻新还是其一,要想从根本上改变惠民药局,使其继续作为地方的福利机构,除了下狠心花钱,还得整顿一下太医院。

    因为惠民药局的医师们,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至于养济院,也是大明固有福利设施机构的一个,说白了,就是免费养老院。

    家里养不起,或者无家可归的老人们,都会被官府收容进养济院内,对他们余生的衣食住行负责。

    惠民药局、养济院…,这些福利机构都是朱元璋的发明。

    原本朱由校还不知道,现在如果有人说大明是老百姓福利措施做最妥当的一朝,这话绝对不虚。

    和惠民药局一样,养济院这么多年下来,随着朝廷财政的崩溃,也早就没有扩建和翻修过了。

    某些地方的养济院倒是一直都有继续收容百姓,只不过是提供的住房已经很拥挤,伙食也不尽人意,时有时无。

    这已经是官府在尽全力了,毕竟朝廷都不知道多久没管过这些福利机构了。

    朱由校知道再过不久就要有天灾人祸,首要任务肯定是要保证百姓能活下去。

    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要日子过得下去,那就不会有多少人背井离乡,成为流民,继而裂变为流贼。

    再往低了说,只要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那就不会有多少人去哄抢大户、官粮,铤而走险,再走上造反的不归路。

    如此看来,让这些福利机构重新发挥作用,那就必不可少。

    其实朱由校早就发现,大明朝的民生福利设施很完善,根本不需要自己做什么改革。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明初以来的全国福利设施进行整体翻新。

    当然,改变也是要有的。

    那就是要设置一个由京直领的有司作为集地方福利、临时赈灾于一体的统筹部门。

    两年前的三省地震告诉朱由校,这样一个完善的赈灾机构,是真正能在灾害发生时起到关键作用的。

    除此以外,朱由校也有这样的考虑。

    这一批新建的福利有司,要扩充如收容所等基层功能机构,到时候还可以招募大批的百姓入职,缓解失业人口过多的问题,顺便带动经济健康发展。

    这样一来,只要朝廷的财政不再出大问题,地方崩溃的问题不会再发生,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朱由校嘴角一翘,只要内部不崩溃,建奴想入关,丫的下辈子吧。

第五百六十一章:大家高兴才是真的高兴

    “陛下,阁老求见。”

    正想着,王朝辅静悄悄来到身后,躬身说道。

    朱由校有些纳闷,但没说什么,直接转身回到御座上,抬手示意可以让他进来了。

    少倾,魏广微走进来,行礼说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出使察汉浩特的工部副使王奂已经回来了,很顺利,林丹汗同意了我朝的要求。”

    朱由校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什么,他竟然全部同意了?”

    “就没有讨价还价什么的?”

    魏广微摇头,微笑道:“陛下,老臣就只知道这么多,具体的,还是让王奂禀报天听?”

    朱由校知道他心里想的,也没点破,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传王奂进来吧!”

    数息之后,一名中年官员小心翼翼走入乾清宫,看见坐卧在榻上的天启皇帝,纳头便拜:

    “臣工部柴炭司副使王奂,参见陛下!”

    朱由校哼了一声,抬手示意他起身。

    “爱卿出使漠南,劳苦功高,快来与朕说说,你是怎么劝说林丹汗同意的?”

    王奂满脸窘迫,“说来惭愧,臣起先也抱必死之心出关,可却并未如何游说,察哈尔部便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魏广微也不敢相信。

    虽然说大明打赢了河套那一仗,但对方毕竟是林丹汗,这种出去挑衅的活等于找死。

    王奂出去之前,甚至和家人一一道别。

    谁也没想到,林丹巴图尔根本没有任何的讨价还价,王奂这一行居然是有惊无险。

    “这倒是奇怪…”朱由校嘀咕一句,转头道:

    “王奂,你出关也算立了大功,想要何种封赏,但说无妨,朕一律照准!”

    谁知王奂听了这话突然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能为陛下效力,为朝廷效力,臣死而无怨,万万不敢讨要赏赐!诚然,陛下仁德,臣只求能有片瓦栖身之所,安顿家人足以。”

    “这可不行,你是有大功之人,朕若吝赏,岂不叫天下有才学之士说我大明不重人才?”魏广微一旁说道。

    “阁老说的有道理。”朱由校点头,冲他道:

    “正阳门内为繁华之处,朕就赏赐你一处正阳门内的三进宅院,将家人接去好生照料吧。”

    “谢陛下——!”王奂连忙山呼。

    “先别急着谢,你这回出使关外,于社稷有功,朕升你为工部屯田司郎中,赏银二百两,授正五品。”

    朱由校说完,看向再次跪在地上的王奂,笑着说道:

    “回去安顿家人吧,朕还有事。”

    王奂迟迟不走,魏广微一直使眼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是支支吾吾说道:

    “陛下,臣、还有事禀报。”

    朱由校低头看了一会儿书,似才发觉他还没走似的,抬起头道:“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王奂还不是很确定此事的真实性,他出去前毕竟只是个小官儿,对这些事也不怎么关注,并不知道昆都是不是真的要投诚。

    说话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些忐忑:

    “臣从察汉浩特回京前,敖汉部的首领昆都找到了帐内,说是漠南各部对察哈尔部人心不服,愿意上表,归顺朝廷。”

    “臣…”

    不等他说完,朱由校哈哈大笑,合上书说道:

    “昆都要来归顺,这是好事儿啊,怎么不早告诉朕?”

    说到这里,朱由校看了一眼王奂身边的王朝辅,说道:“看起来漠南各部早对察哈尔不满,朕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你亲自去找一趟魏忠贤,告诉他,让东厂的番子们向关外放风声出去。”

    “就说朕早有接纳漠南诸部归顺之意,只要来归顺的,在归化城都有一席之地,并且不计前嫌!”

    “爷真是圣明呀!”王朝辅谄笑着拍了一句马屁,然后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看着皇帝如此高兴,一点儿没怀疑昆都是假降,王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没敢多说,只是在一旁赔笑。

    有时候,不该问的别问。

    ......

    皇宫这边,这些日子里皆是一片的喜气洋洋。

    朝廷打了大胜仗,天启皇帝龙颜大悦,太妃高兴,皇后高兴,各宫的皇妃、贵妃们高兴,宫人们也就高兴。

    人参、绫罗、绸缎、黄金,还有各色样式的奇花异草,不时被皇帝恩赐下来,各宫的主儿们多的用不完,心情好了,连宫人们也沾了不少喜气。

    良妃自本宫出来,过了坤宁宫西,一路上虽然神色匆匆,却眉目平缓,心性淡然。

    不多时,良妃进了宫里,去找张嫣说话。

    她一进去,陪伴的内侍们就与坤宁宫的宫人们聚在一起,八卦着最近的大事小情。

    “姐妹们都得了什么赏赐?”徐氏是个大嘴巴,看见别宫的人来了,就头一个问。

    “哎呀,哪儿有徐姐姐得的多呀!”

    “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最宠爱皇后娘娘,这几日送到坤宁宫的赏赐也是最多,咱们几个,哪儿比得上徐姐姐呀!”

    由于朱由校的刻意关照,身为中宫之主的张嫣的地位,的确在最近几年有所提升。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徐氏作为坤宁宫的女官,现在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俨然成了各宫各局的扛把子。

    “嘿,你们几个说的这话,倒还中听…”徐氏多少有些沾沾自喜,低声说道:

    “都听说了吗,关外战败以后,给大明赔了不少东西呢!”

    “早就听说了,那个叫什么林丹汗的,光是牛羊马匹就赔了两三万哩!”

    “还有被关外掳走的百姓,也都陆陆续续被送回来了,今年这可真是喜事多呀!”

    徐氏嘿嘿一笑,“还得是咱坤宁宫的主子是个母仪天下的,给皇爷安顿住了后宫。”

    这一下,有的宫娥不服了。

    “什么呀,要我说,都是陛下圣明英武才对!”

    “哎呦,姐妹们,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陛下也圣明英武,都厉害,都厉害…”

    宫娥们八卦的时候,也有三五个小阉从这路过,他们与宫娥们各自打了招呼,然后继续边走边吹。

    “跟你们说,以后都得供着爷,爷可才从西六宫那边儿回来,赏了不少好东西。”

    “你这算什么,我可是打慈宁宫回来的,太妃给赏了一颗宝珠,锃亮发光,准值不少钱!”

    听这话,几个小阉都注目过来。

    “行呀兄弟!”

    “太妃今儿咋这么高兴,赏了这么大一笔?”

    “朝廷有好事儿呗,最近都多去各宫碰碰运气,没准天上就掉了一块大金锭砸你脑袋上。”

    “有道理,有道理啊…”小阉们连连点头。

第五百六十二章:为名、为利

    很快,河套一战的丰厚战果通过官府的大力宣扬,流传到了民间之中。

    消息所及之处,尽都是一片的欢腾,这一场胜利让即将到来的春节多了那么些味道。

    这一战大明赢的光明磊落,足令蒙古各部望而生畏!

    自永乐年两百多年了,明军终于又能打出塞外,凭借火器的先进实力,重挫蒙古铁骑。

    在这次战斗中,孙传庭的指挥特色也凸显出来,即步步为营,以守为攻。

    河套一战,耗时甚久,但孙传庭没有放弃微弱的希望,针对突然发现的消息迅速做出部署,将先机转化为优势,斩获大捷。

    其中,组建刚刚两年的秦军也发挥了出色的战斗力,随着大捷而名扬天下。

    最值得人称道的,就是秦军的特色——“车营”。

    车营为目前秦军独有的战法,可攻可守,河套一战,秦军将士结成车阵,在掩体后发射鸟铳和火炮,甚至还可以被其余明军当做移动的营盘。

    孙传庭人还没回到京师受功,朝野上下便是一片的吹嘘、谄媚,都说他一战成名,即将飞黄腾达、人前显赫。

    可其实这一战到底怎么赢的,他心中有数。

    不同于以朱燮元定策为主的辽东之战,河套之战的获胜偶然因素有很多,孙传庭的表现尽管亮眼,但主要还是靠眼下边军将士的能征善战。

    张万邦、贺人龙、渠家祯…

    这些已然成名,或因此战名声鹊起的边军将帅,才是真正应该封赏的人。

    所以大捷名声穿的越广,孙传庭的作风也就越是谦虚、谨慎,生怕传出飞扬跋扈的传闻。

    春风怡人,白云蓝天,万里金风。

    孙传庭立于山顶的草亭之中,极目四望。

    此处草亭是天启二年时顺天府衙门奉了朱由校的旨意,于天启四年八月修成的。

    朝廷前些年就开始在各地补路修桥、增扩官道,随着三大殿竣工,因为建造方式和缓急程度不同,最近一两年才都陆续完工。

    不过各地大部分的山上草亭,都采用了这种最为朴实耐用的修筑方式,四柱六角,石桌石凳,下围栏杆,上盖茅草。

    既为节省建筑开支,也能遮风挡雨,结实耐用。

    孙传庭举杯一饮而尽,对洪承畴一照杯底,笑道:“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哈哈哈哈!”洪承畴大笑,跟着也干了一杯,道:

    “要是我就拿这杯薄酒为你这名扬天下的督师接风洗尘,不但简慢于你,也要叫人骂我寒酸。”

    “今日在京师城郊,不过是我南去、你北归,相闻偶遇,一时助兴罢了。”

    “至于接下来的两句‘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我看现在还用不到你我的身上吧!”

    孙传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此时,两人酒已半醺,皆推杯而起,步出山亭,极目远眺。

    由于天气正好,一眼就能望出二三十里。

    只见北面重峦叠嶂,沟谷纵横之间立着凯旋回京的大军营盘,旌旗飘扬,冲车、骑兵,操练呐喊之声不绝于耳。

    南面则一马平川,河流蜿蜒,南去之路一时尽收眼底。

    感受着凉爽的春风涤荡胸怀,总算打完这一仗,孙传庭置身于这天地之间,分外畅快。

    在这样的群山之间,天地抵触,自己是那样渺小,甚至有些无足轻重。

    洪承畴也畅然一叹,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忘却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扔掉一贯的城府,变得兴致勃勃、不拘形迹。

    “你不要以为奉旨前往陕西,整顿卫所屯田,使我有不得志之叹。”突然,洪承畴侧目看来,笑着说道。

    孙传庭面顾群山,面带笑容地道:

    “政务繁琐庞杂,官场人心善变,我之所以投笔从戎,正为摆脱此难,人情世故,又哪有你洪亨久想得通透、明白。”

    洪承畴也转头过来,怔怔望着脚下的大军营盘,道:

    “是啊!政务、官场,人前人后、你争我夺…,哪有像今日这般诗酒登高痛快!”

    “只是这回陛下命我去陕西帮助山陕总督整顿屯田,怕是下了狠心要改革卫所,推脱不得。”

    “卫所军屯,乃是朝廷的根本之制,出了错儿,就算陛下不予深罪,我的名号也难以保全了!”

    孙传庭听出他话中的为难之意,下意识问道: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去?”

    洪承畴看他一眼,随即转身,道:“白谷兄,你老说你投笔从戎,征战沙场,是为的建功立业,报效皇恩,做个大丈夫。”

    “你可知道,我做官为的什么?”

    孙传庭摇头。

    “我为名、为利,图个青史留名,衣锦还乡。”说完,洪承畴眯起眼睛,问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推辞了吧?”

    孙传庭哈哈大笑,倒也没觉得如何不齿,洪承畴这样的反而不做作,听起来真实。

    “早听说陛下有意整顿卫所,陕西为军屯大省,逃户日比一日,自然首当其冲。”

    “如今去了那种地方,还能如此淡然,实在难得。”

    “倒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淡然处之,悄悄告诉你吧,我大多数时候,都是装的。”洪承畴哈哈一乐,道:

    “在辽东那阵,熊廷弼那脾气我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是能真正令我置气的?”

    他坐下来,为自己满上一杯酒,道:

    “初听陛下旨意,心里其实也不是味道。”

    “可仔细想想,军屯沿革二百余年,早已行将就木,糜烂不已,如能改革,主官势必青史留名。”

    “就连当今陛下都为整顿卫所做了数年准备,势在必行,我又有什么推脱的?”

    说着,他递来一杯酒。

    孙传庭接在手上,站在栏杆边上倚靠着,“陕西一省,卫所军户多如牛毛,期间有几人识文通字,又有几人通史谙政?”

    “何况,地方豪强定会勾连结难,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你想好了?”

    洪承畴明白他说的意思,就和山东推行新盐法一样,虽然朝廷整顿卫所旨在为民图利,但他们还是很容易被带错节奏,与朝廷政策为敌。

    他叹息口气,满饮一杯。

    “眼下各地卫所,几乎都由世袭将门掌控,要动卫所,势必也会与将门为敌。”

    “然而现在的将门子弟,如大同张氏、榆林姜氏这般忠心耿耿、为国为君的已经很少。”

    “大部分将门子弟尽是后辈,不学无术,多半也不谙兵事,平日不理军务,弊端极多。”

    “卫所乃我朝根本之制,岂能草率?”

    “此回南去,我就是要学一学你,不负圣望,名扬天下!”

第五百六十三章:点名要见李鸿基

    铁甲叶子拍打在一起,凯旋而归的边军将士们踏着铁靴来到永定门下,令这座当今最为繁华的京师,落下几粒尘埃。

    永定门官道极为宽敞,大军停在中间,两侧尚有行人、百姓流通空余之处。

    城边百姓顺着官军队伍向后看,只见远处密密麻麻停了几个长列,一眼望不见尽头,不下十余万人马。

    这些官军个个鲜明甲胄,腰跨战刀、肩负铁枪,有约莫三五千人,尽都背着军器司特制的遂发鸟枪。

    如此规模却军纪严明,不见半分嘈乱。

    孙传庭率大军回京,在昨日与前往陕西的洪承畴分别,只将手一招,身后官兵就都立即停住脚步,肃穆一片。

    “张总兵、贺游击、渠参将,还有李鸿基,卸下腰刀,随我进宫面圣。”

    张万邦脸上表情不变,贺人龙和渠家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喜悦。

    至于后头的把总李鸿基,可是激动坏了。

    “督师,李鸿基不过是一个小小把总,入宫面圣,会不会不合规制?”渠家祯忽然问道。

    倒不是看不起李鸿基这个把总之身,只是这极有可能成为言官御史交章弹劾的口实。

    孙传庭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道: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点名要李鸿基进宫,毕竟这次他也算立了大功。”

    说着,转头望向身后,嘱咐道:

    “你且记着,进宫以后,务必要跟在我们的身后,不能到处细看,更不可与陛下对视。”

    “陛下不问,你就一直跪着。”

    贺人龙嘿嘿一笑。

    “宫里头规矩可多着呢,你个小小的把总,就算是顶撞了一个牌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能进去溜一圈,也不枉来世一遭了!”

    渠家祯哈哈大笑,“贺疯子,你嘴上积点儿德吧,别把小兄弟给吓得尿了裤子!”

    贺人龙也笑,然后继续叭叭个没完。

    这群将领们说话很糙,文人一般开不起这种玩笑,甚至可能听不出来是玩笑话,要是见了恐怕会气的脸红脖子粗。

    可李鸿基却觉得没什么,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起来也是,五天前接到消息,说皇帝召见,直到现在他也没缓过来。

    当今皇帝、天子,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

    一个宁夏边军的小把总…?

    他本来想着立功登上名表,好衣锦还乡,却没成想皇帝指名要见,震惊过后,现在是既期待又害怕。

    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甚至冲淡了不久后要在凯旋式上露脸的激动。

    贺人龙的话,虽说有些刺耳,但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一个普通的内宫牌子在皇宫可能不算什么,也就是个端茶递水,拿出来却也了不得。

    真得罪上了,确实够自己一个小把总喝一壶的。

    李过也满脸喜色的看着他,嘿嘿傻笑。

    “瞧嘛!在米脂那前儿,总说见世面,这回见过的市面够大了吧?京师来了,就连皇帝也要见着了!”

    “老舅,别忘了回来告诉我,那皇帝长得什么样儿!”

    “皇帝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

    李鸿基心里还在敲鼓,闻言看了自己这憨实的傻侄子一眼,肃声道:

    “别胡闹,我怎么敢直视当今陛下?”

    ......

    一乘龙凤金辂停在乾清宫外,一列宫娥正提着没起火的羊角灯于两侧等待。

    最近这些时日,中宫皇后张嫣按照旧例,在春节来临之际接受勋贵、百官之妇朝贺。

    坤宁宫朝贺之时,一桩喜事传遍内廷,却是中宫皇后张嫣已怀有身孕。

    张嫣孕身不足两月,体态还未见变化,朱由校此前毫不知情,得知以后欣喜若狂。

    对张嫣的宠爱之情更加溢于言表,关怀备至。

    张嫣坐在坤宁宫里,加棉的袄子外披着貂裘,头上戴着卧兔、暖耳,周身都由毛绒包裹,肤色似雪,仪态端庄。

    看着面前人在心不在的皇帝,渐渐拧紧了一弯柳叶细眉。

    朱由校坐在坤宁宫里,说是陪伴皇后,心里却是在想着李鸿基和孙传庭的事儿。

    当时朱由校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这蝴蝶翅膀扇得也太离谱了。

    后世那个建立大顺朝的闯王李自成,居然不声不响跑到自己的官军里当兵来了。

    这还没完,他凭本事当上了把总,还在河套一战立了首功,连孙传庭都说这小子观察力贼强。

    这个朱由校是信的,毕竟李自成,八大寇里头唯一成事儿的一个,观察力能不强吗?

    只不过这个后世的大流寇头子,现在居然成了官军的一员了,这说出去谁信呢。

    朱由校不知道后来会再怎么发展,不过再一想想,倒是挺他娘的期待。

    眼下三饷加派没有,驿站不仅没裁撤,还给提高了工资,官军待遇也一点儿没落下,饷银月月足钱发放。

    这样看来,李自成应该是没有理由造反了吧…

    既然造不了反,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小李子往后就踏踏实实跟着朕干了,最后成为一方大将?

    等会儿,既然李自成都来了,那王嘉胤呢?那张献忠呢?白谷县首义的那个王二呢?

    还有罗汝才、刘国能、革左五营…,这群人都是自学成才,稍加调教,就是统兵之将!

    这么一想,朱由校猛然间发觉,好像有无数猛将都在等着自己去发掘。

    大明,不缺将才呀!

    “咳咳…”

    听见这么一声,朱由校才从自嗨中回过神来,发觉冷落了眼前的人,连忙笑着说道:

    “皇后,朕早说过了,你虽然自幼体健,但毕竟这是给朕生的第二个龙子了,身体不比从前,不能再到处走动。”

    “还有日常的膳食,日后都要从乾清宫调拨,朕吃什么你吃什么,吃别的,朕不放心。”

    张嫣白了一眼,看了看小肚子,道:

    “时逢节庆,太妃又不理宫政,事务繁多,虽有裕妃妹妹帮扶,臣妾还是略感力不从心…”

    “有陛下的关怀,心里舒服多了。”

    “那个…”

    朱由校尴尬一笑,连忙转移话题,“想好了吗,这个儿子起个什么名儿?”

第五百六十四章:他不打算再表示表示么?

    张嫣撇了撇嘴,低眉顺目地看着这边道:“那么陛下为何知道这第二胎一定是个龙子?”

    朱由校翘起二郎腿,靠在卧榻上,依旧波澜不惊地回道:

    “儿子、女儿,朕都喜欢,只不过现在朕已经有了一子一女,子女成双,先来个儿子,再来个女儿。”

    张嫣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忽然飞起一片红霞,转过头去,嗫嚅道:

    “陛下还想要多少?”

    不知装的,还是真没看出眼前人话中的腼腆,朱由校直视着张嫣笑道:

    “皇后这话要这么问,那朕就只有四个字——多多益善!”

    “这才第二胎,到时候还有第三胎、第四胎,生他七八个皇嗣,甭管儿子女儿,朕又不是养不起。”

    张嫣愣了一下,笑骂:

    “臣妾又不是种猪…”

    一帝一后,正在宫人面前郎情妾意、打情骂俏,恰在此时,魏忠贤悄悄来到宫门外,轻声说道:

    “爷,老奴有要事求见。”

    朱由校一向知道,魏忠贤亲自来找的必定是大事,眼下心情不错,直接说道:

    “进来吧。”

    皇帝要自己进去,必定就是要直说。

    魏忠贤心里明白,亦步亦趋进了坤宁宫以后便开门见山,道:“大喜事儿!”

    “爷先前要奴婢向关外散布谣言,番子们办事得力,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

    “据说那林丹汗与娜木钟不和,答应了爷的要求,想让长子额哲来京为质,却在娜木钟那头卡主没过去。”

    由于近些年来,两人感情持续升温,朱由校也没了那些忌讳,一些寻常的政务有时就在坤宁宫商量。

    可张嫣一直都乖巧的很,在外人面前从不主动插嘴。

    魏忠贤甫一进门,张嫣就识趣地一声不吭,严格遵循太祖皇帝定下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

    听了这话,朱由校笑了。

    “那林丹巴图尔也算是现任的蒙古大汗了,铁木真一样的地位,怎么会被自己的女人限制住?”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张嫣,似乎在说,瞧朕的女人,多听话。

    张嫣也明白这一眼的内涵,佯怒似的瞪了一眼,但没说什么,毕竟魏忠贤一到,有臣子在场,场合就不同了。

    朱由校也确实是不知道那头的规矩,蒙古大汗、可敦皇后,还有几大妃,都是各自有势力划分,背后部落支持。

    林丹巴图尔之所以在奈曼部一战败立马决定跑路,并非是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想保存本部的实力。

    要是本部有所损伤,就算只阵亡几百人,对他这个大汗的汗权也有影响。

    俗话说投降输一半,林丹汗做的就是这个打算,只要本部实力未损,就足以继续威慑诸部。

    实话讲,这一战大明赢的东西也有限。

    单纯以伤敌数万,自损八千的战绩来看,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惨胜,何况还有持续半年的千万军费,这样算起来,赢了也和输了差不多。

    可朱由校关注的是政治形势,根本不在那战损缴获,甚至是军费得失的面板情况上。

    打仗实在太费钱了,要不说万历三大征耗尽了十几年的国库,缓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大仗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的。

    还好,朕自有捞钱的法子。

    魏忠贤听了,脸皮上的褶子更多,“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番子们消息确切,说是娜木钟正在和皇太极互通有无,打算带额哲投向东面。”

    好家伙,这头上还带点儿绿,好惨一大汗…

    仗打输了,老婆还要跟别人跑了,朱由校在心底为林丹巴图尔默哀片刻,却听魏忠贤继续说道:

    “番子们还得到了消息,与建奴互通有无的,不止娜木钟一个,林丹汗的八大妃,有五个都是这样。”

    听见这话,连张嫣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朱由校沉默了,好像历史上的确是这样,林丹汗败亡青海以后,大可敦改嫁皇太极,二妃改嫁济尔哈朗。

    林丹汗一死,改嫁的妃子貌似都很幸福,还给奴酋们生了不少小宝宝。

    一共八个老婆,五个都把他给绿了。

    塞外这些风俗,朱由校可能永远搞不懂,他们都流行互相绿着玩儿吗?

    “行了,说点别的。”朱由校实在不想讨论林丹汗又被他哪个老婆给绿了的事儿了。

    “哎!”

    瞧见天启皇帝高兴,魏忠贤心里就也高兴,赶忙应了一声,开始说正事儿。

    “爷,奴婢打听到,娜木钟要与额哲带着三个万户向东投奔建奴,怎么办?”

    朱由校皱起眉头,觉得有些好笑,说道:“向东投奔建奴,那女人打算怎么过去?”

    “察哈尔向东二三十里,就是塞北三卫的地界,那些部落老早就是朕的臣子了,难道她就想直接走过去不成。”

    “女人嘛,这想法太天真,起码林丹汗就不会犯这种错误。”魏忠贤阴险一笑,问道:

    “爷,要不,咱给塞北三卫的三个王爷发一份圣旨,要他们派人给拦了?”

    朱由校听明白了,娜木钟这是看见林丹汗战败,汗权不稳,有机会跟他提离婚出去自己过了。

    历史上林丹巴图尔在遇见皇太极之前,还算是个雄主,在左翼打遍无敌手,汗权相当稳定,娜木钟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这样也好,娜木钟带走了察哈尔三万户,几乎是五分之一的人口和军力。

    她这么一走,察哈尔势必大乱,势力大减,至于南下的事儿,估计林丹汗再也不敢想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块流油的肥肉吃到自己嘴里。

    反正朱由校是不可能看着娜木钟带着察哈尔三万户,去和皇太极过年大团圆。

    正好大过年的,给建奴添添堵,挺开心的!

    虽说这三万户拖家带口的,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战斗力,可塞北三卫都是弱部,单凭一个卫的力量还不是很吃的准。

    现在三卫臣服于大明,只需一道圣旨让他们一齐出兵,兵力就绝对够用。

    想到这里,朱由校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

    魏忠贤道:“陛下圣明,老奴之前就没有想到。”

    虽说这马屁来的比较突然而且过于刻意,但朱由校还是顺手接住了,说道:

    “着司礼监拟旨,发往塞北三卫,让他们出兵,至于名义嘛,就更简单了。”

    “就说娜木钟为妻不正,不配做大蒙古的可敦!”

    “还有,散播谣言,娜木钟与奴酋私通,额哲定也是皇太极的野种,朕给黄金家族清理一下门户!”

    “对了,再往察哈尔发份诏书,提点一下林丹汗,朕都这样儿了,他不打算再表示表示么?”

第五百六十五章:登莱水师形成战斗力

    “爷、天纵英明!”

    魏忠贤立即跪下,低眉顺目,望着上头道:“想必那林丹汗接了此诏,定是气得不轻。”

    朱由校也觉得,这事干的多少有点那啥了。

    可话说回来,这也没什么办法,林丹巴图尔和娜木钟是察哈尔与叶赫的政治联姻,出现这种事不足为奇。

    尤其是叶赫部被建州灭亡以后,林丹巴图尔就更想“休”了娜木钟这个可敦。

    奈何其在草原为可敦多年,威望也是不低,背后还有三万户其众支持,这才一直搁置。

    换句话说,从叶赫部灭亡,金台吉死在努尔哈赤手中开始,林丹巴图尔与娜木钟的这场婚姻,就已经有名无实。

    肥肉送到自己嘴边了,自己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送到皇太极嘴里,这三万户迁徙过去,转眼就能变成三万骑兵。

    朱由校笑了一声,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说,转而问道:

    “忠贤,还有什么事要说给朕的?”

    “什么都逃不过爷的法眼。”魏忠贤站起身,俯身下来,“还有一事,老奴觉得干系重大,非亲自知会一声不可。”

    “你说吧,朕听着呢。”此语方落,朱由校转回看向张嫣的眼神,望向魏忠贤。

    后者分明发现,天启皇帝方才还是温柔多情的眼眸之中,转瞬之间便凝起一丝冷冽,声音也随着一月里的寒风凉了下来。

    这般变化,令魏忠贤瞠目结舌,心中后怕,颓然跪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老滑头心眼多着呢,朱由校也不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怕了自己。

    眼下温体仁未曾还朝,浙党还没有成事,内阁之中,诸多阁老,在肃清东林前大抵都是魏党门人,魏党在朝中权势依然不小。

    卸磨杀驴要一步一步的来,虽说魏忠贤去年一直比较老实,但也总归是不能一直给什么好脸色。

    好脸色给久了,难保他飘!

    其实朱由校在心里是不想与魏忠贤走到那一步上的,但也绝不容许自己身边出现那个历史上的“九千岁”。

    这老魏要是能一直这么保持低调,别干出格的事儿,其它的倒也好办。

    想到这里,朱由校刻意嗤笑一声,道:

    “你我是什么关系,直言便是,朕可曾亏待了你?”

    魏忠贤松了口气,磕头如捣蒜道:

    “爷可还记得,澎湖海战福建巡抚南居益招安了沿海一寇,名唤郑芝龙的。”

    原来是关于郑家,朱由校眼眸微动。

    算算时间,自己来到明朝,目前还没有在海事上多做变动,按时间来看,天启五年也是十八芝成立,郑家开始崛起的时候了。

    大航海时代啊,可是自己却被西虏、东虏束缚手脚。

    除边疆外,国内还有愈演愈烈的天灾人祸,要不是来得早,一切都还尚未可知。

    “朕记得,他怎么了?”

    朱由校皱了皱眉头,回想起来。

    天启二年海战得胜后,福建总兵俞资皂率领水师官军进围澎湖,包围了红毛番们建造的夷城,鏖战四个月,在天启三年春终于收复了澎湖。

    朕这天启一朝,在边疆先后奏闻四场大捷,更有西南亲征土司,首上沙场,陆功何其昌盛!

    相比之下,海功唯有澎湖之战,逊色不少。

    就是澎湖之战,也是因船多且机动性高,使用不讲理的狼群战术获胜。

    事后朱由校看过战报,澎湖之战的关键还是因为有许多水师官军视死如归,用人命拖住了想要撤退的盖伦战舰。

    一旦让对方的盖伦战舰离开近海,便是蛟龙入海,追不着也打不过了。

    如果是那样,也就不会有镇虏炮问世了。

    镇虏炮的威力和射程,还要稍高于眼下各地驻守明军主要装备的第二梯队——“神威大将军炮”,但却远远不及宁远城头的红夷大炮。

    不过相比之下,镇虏炮性价比极高,又可以装车,便于携带,这才会迅速成为眼下九边边军的主力火炮。

    目前大明的各地水师,基本都没什么变化,原因只有一个,没那么多钱。

    朱由校只动了两个地方,福建、登莱。

    福建水师曾与荷兰舰队作战,拥有稀少的抗击西方的战斗经验,至于登莱,则主要是听从袁可立的建议。

    即便是福建和登莱两个水师,现在的实力也很有限。

    福建水师的主力战船仍是旧有的苍山船,在澎湖之战后,军器司的匠户曾尝试着将镇虏炮装备到苍山船上作为舰载炮。

    结果很可惜,没能成功。

    事实证明,苍山船的确早就应该淘汰了,这种战船只适合在浅水作战,拿到浅海就已经很吃力。

    至于舰载镇虏炮,相当于把手枪交给小孩子,没什么用处,反而浪费时间、精力、金钱。

    既然短期内朝廷只能维护一支登莱水师,作为以福船为主力的水师,那福建水师不如退而求其次,即将明军熟练的狼群战术发挥到极致!

    这是福建总兵俞资皂的建议,当时斟酌再三,朱由校最终采纳了这个建议。

    所以在澎湖之战后,福建水师补充了三万余名官兵。

    除此以外,从民间大力征集小型舟船,改造网梭船、火龙船近五千条,遍布福建沿海,到处设卡。

    到天启五年,几乎做到了五部一岗,十步一哨。

    归根结底,福建水师就是质量不行,拿数量取胜。

    说句财大气粗的话,反正小舟小船不花钱,一条也只有三五名水兵,损失了也不心疼。

    这样规模的福建水师,已经成为登莱水师以外的第二主力水师,只不过主要负责的是沿海治安和维护商道任务。

    真正的硬仗,还要靠第一主力,也就是登莱巡抚袁可立麾下的登莱水师。

    登莱两府的建制比较特殊。

    袁可立这个登莱巡抚是天启元年加派,彼时是为在山东半岛支应东江军临时设置。

    至于山东,现在只有山东总兵,原本的登莱总兵在天启二年被朱由校给革了。

    也就是说,现在山东登莱二府的军政大权,都由袁可立一人掌握。

    由于登莱两府到处都是港口,三面环海的地理特点,倒意外发展起了水师。

    截止天启四年六月,袁可立麾下的登莱水师,已经成为大明第一支全部淘汰苍山船及小船的主力水师。

    说白了,目前登莱水师的军科领先其余各省水师一级,堪堪追平西方。

    登莱水师全部主力皆为配备镇虏炮、红夷大炮、千斤佛朗机炮、神威将军炮的大型福船,总计四十三艘。

    除此以外,另有担任护航、巡卫任务的中型福船八十二艘。

    这么说吧,如果是现在的登莱水师和三年前侵略澎湖的荷兰舰队打一场,战况会形成碾压。

    大福船的性能和入海后的战斗力,已经相当于和盖伦战船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属于各有千秋。

    而镇虏炮的问世和普遍用于军中,更是填补了大福船远程对射能力的不足。

    大明船多、人多,在战斗能力几乎追平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当然,大力发展了五年,也就只有一支登莱水师还算能拿得出手。

    现在朱由校终于能说上一句,要是荷兰人敢再来,自己能让他们真正的伤筋动骨!

    就算跑入深海,自己也能追上,消灭他们!

    登莱水师同样舰船数量下,肯定不是海员素质极高的荷兰舰队的对手,但还是那句话,我们船多、人也多。

    五年的发展,总算有了一个登莱水师,让大明起码有了自保的能力。

    但毕竟水师不比边军,不是发个盔甲,转变一下器械,或者说派遣大将操训个一年半载,就能直接去打胜仗的。

    而且目前朱由校发现的海战人才也十分有限,水师发展,依旧任重而道远。

第五百六十六章:有功必赏

    “最近这些年,郑家凭借福建巡抚衙门给他们在东南海域的行商权,发展迅猛。”

    “前些日子,郑芝龙与十八个从日本回来的海商、海寇结拜,号称十八芝,这十八支船队,几乎不受地方官府的节制。”

    “爷,奴婢担心郑家做大啊!”

    听魏忠贤说完,朱由校却是没怎么太过在意,“嗯”了一声,淡淡说道:

    “郑家的事儿,朕心里有数,你盯着点就行。”

    对于郑芝龙,朱由校其实想了很多。

    现在毕竟是大航海世代,自己没有能量在对付东、西虏的时候同步发展航海,那就需要有人代替自己来做。

    从历史上来看,郑芝龙显然是有这个能力的。

    问题就在于,后来清军入关,郑芝龙义无反顾投降了鞑清,很显然,这是个名利趋使之人。

    这样的人,决不可能真正臣服于朝廷之下。

    卸磨杀驴这种事,朱由校不是很想用在魏忠贤身上,但是郑家,一定跑不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眼睛动了动,心里起了杀意。

    简言之,先利用郑芝龙肃清沿海,接轨大航海,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全盘接过来。

    感受到空气之中忽然凝固的气氛,魏忠贤似乎明白了什么,谄媚说道:

    “爷天纵英明,早有计较,老奴实在不该操心这些事。”

    “这事你操心的好,比那些文臣好。”朱由校看他一眼,刚说完话,王朝辅走了进来:

    “陛下,孙传庭他们来了。”

    魏忠贤连忙说道:“老奴告退…”

    “不必,你在这待着就行。”

    朱由校留住了魏忠贤,但也没多说,后者闻言一愣,然后停下脚步,恭敬的侍候在一侧。

    少倾,孙传庭、张万邦、贺人龙、渠家祯及李鸿基五名此回河套之战功勋最殊之人走了进来。

    孙传庭,出任督师,自当有定策、指挥之功。

    大同总兵官张万邦,率领大同军攻取上游,控制水源,并及时回援,大破奈曼三万骑,斩杀其部首领安达尔,威震塞外。

    山西游击将军贺人龙,统领全军夜不收、哨骑,成功在一天之内发现了察哈尔部大营的准确位置。

    大同参将渠家祯,坐镇北三路军营,率部与漠南诸部鏖战,斩首两千。

    至于李鸿基,他是这一战的关键人物。

    宁夏千总李鸿基,凭借敏锐的战场嗅觉,发现了几块石头位置摆放的异常,因而判断出察哈尔部的大致方位。

    这为孙传庭和大军之后的行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五人甫一进殿,就感受到乾清宫内的威严,连忙追随在孙传庭身后,齐齐山呼:

    “臣等参见陛下!”

    能作为立功之人受到当今天启皇帝的召见,这几乎被视作武人的最高荣勋。

    五个人伏跪在地,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正式皇帝龙颜,就连孙传庭也是一样。

    虽说进了乾清宫,但他们却连多看一眼都是不敢。

    李鸿基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亲眼见到皇帝的这么一天,他心潮澎湃,恨不能为大明效死。

    至于朱由校,也在仔细看着底下这五个人。

    五个人之中,有三人都是日后的名人,他们每一个人,能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笔墨,都是有其原因。

    尤其张万邦,简直成了一匹黑马,他在原本历史上虽说战功赫赫,但一直名声不显。

    自己穿越过来以后,因为种种机缘,导致林丹汗在天启三年南侵大同,张万邦因而打了一场历史上从没有过的战役。

    在大同一战,他率领大同军击破西土默特,促使林丹汗北返,因而一战成名。

    现在这河套一战,张万邦又击溃漠南强部奈曼,斩杀其部首领安达尔,更是威震塞北。

    现在说他是本朝的名将,已然不假。

    除了他们五个,还有西南之战、辽东之战中立功的诸多将领。

    勇卫营有陈策、黄得功,地方上的更多,如曾为土司乱军,后临阵倒戈,归顺朝廷的神弩将张令,及石柱土司秦良玉。

    还有西南总督鲁钦、山陕总督朱燮元,这每一个人,都是可堪大任之才。

    除此以外,帝国学院一批批的毕业军官也早已充实入军,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其中比较出类拔萃的,有戚家的三个小辈,还有各地的将门子弟,勋贵子弟。

    只能说晚明时期,根本不缺人才,但历史上因为种种情况,这些人的才能没有得到任用。

    甚至是在崇祯年间,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

    “你们起来吧。”朱由校心平气和地说道:“听闻河套大捷,朕心甚悦。”

    “朕有心整顿卫所,你肩上的担子,依然很重。”

    闻言,孙传庭连忙说道:“为国朝效力,为陛下分忧,这是臣的本分!”

    “嗯。”

    朱由校点头,道:“自今日起,朕加派你为湖广总督,五军都督府右都督,遣派杨嗣昌为副官,协助你治理屯田”

    “臣遵旨,一定不负陛下所托!”孙传庭大声喊道。

    这次督师,孙传庭与军士同甘共苦,其部秦军也有强军资质,这都使得诸将领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纵观天下,总督不少。

    文武不和,文贵武贱,真正能令那些桀骜不训的将领心悦诚服的,更加屈指可数。

    朱燮元、孙传庭、卢象升,都是其中之一。

    孙传庭继续得到重任,听到这个消息,其余四人都很高兴,但也是精神一震,知道马上要到自己了。

    “贺人龙。”

    “臣在!”贺人龙虎躯一震,连忙躬身。

    贺人龙这个人,在历史上名声臭得很,后来还因为杀良充功、不听调遣,让崇祯皇帝密旨孙传庭给斩了。

    不过他本领的确不弱,这样的人才,不去任用,总归是觉得有些可惜。

    只能说历史上他的结局,是因地方军备废弛,武将怕死,文臣交章,及朝廷十余年未曾发饷的种种情况所导致。

    只不过,还是要对他有所顾忌,用,却不能重用。

    朱由校看他一眼,:

    “贺人龙,你统领各部夜不收及哨骑,有侦查敌营之功,朕升你为山西东路参将,统管东路各卫兵马、器械、钱粮。”

    一年之内,连升三级,贺人龙没有觉得丝毫不满,反而因为这是天启皇帝亲旨而心中自豪。

    他连忙垂头说道:“臣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五百六十七章:李鸿基只是李鸿基

    “张万邦。”朱由校施然说道:

    “你击溃奈曼,斩杀安达尔,有大功于役,朕升你为山西总兵,加五军都督府左都督。”

    张万邦显得十分激动,从大同总兵到山西总兵,虽说听上去差别不大,可这其中到底差了什么,他心中十分明白。

    “臣令旨谢恩!”

    大同总兵,不过是九边一镇的总兵,军中威信虽足,但政治地位却不如正选的一省总兵。

    山西总兵统辖范围比大同总兵增长了三倍,包括了原本的大同,除此以外,朝廷百官提及大同总兵与山西总兵,意义和尊敬程度也是不同。

    总而言之,张万邦配得上这个位置。

    “渠家祯,你在此役有功,朕升你为大同副总兵,统领大同东路的兵马、器械、钱粮。”

    渠家祯道:“谢陛下!”

    听见这个安排,魏忠贤一下子明白了。

    之前这老阉还纳闷,陛下先让孙传庭为湖广总督,后又让贺人龙掌管山西东路,是要做什么。

    他心中明白,这场面圣,看似是按例对此役有功之人的论功行赏,实际上,也是皇帝筹谋已久的一步大棋。

    直到张万邦升任了山西总兵,这一切的安排,才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张万邦是本朝的名将,更是天下将门子弟中少有的权威之人,对皇帝忠心耿耿。

    他任山西总兵,必定会对整个山西的军队大力整顿。

    想到这里,魏忠贤握在衣袖里的手指有些紧张的绞在一起,酝酿了这么久,山陕一带的大变动就很快要来了。

    在这节骨眼上,又是自己该表现的机会了!

    魏忠贤深信,皇帝不会做无用的安排,将自己留在这里,一定有其它的用意。

    实际上,魏忠贤一同以往,对朱由校晦涩的意图总是能判断得很清楚。

    留他在这,自然是朱由校的刻意为之。

    身边留一个察言观色本领如此之强的人,无论办什么事,都是事半功倍。

    这时,朱由校懒懒地看向一个方向,魏忠贤也伸头去看,君臣的目光汇聚到同一人身上。

    感受到当今最有权势的两人的注目,李鸿基心中有些紧张,但他想起之前孙传庭的嘱托,只垂头一声不吭。

    “抬起头来。”朱由校淡淡说道。

    李鸿基犹豫了片刻,然后猛地一抬头。

    一瞬间,两个在历史上本不该见面的人,对视了。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李鸿基连忙收起眼神,望向别处,但朱由校的眉毛已经渐渐皱起。

    这就是后来那个统率大顺军攻破京师,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那个闯王李自成吗?

    说实话,尽管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个憨厚、老实的地道陕北汉子,但朱由校依旧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威胁。

    对视的片刻,朱由校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了其余四人都不曾有过的野心,还有如同燎原烈火般的刚猛。

    在那一瞬间,甚至有过杀他以绝后患的想法。

    不过很快,朱由校就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依照历史事实来判断一个人日后的行为,这本身就是一种愚蠢。

    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接下来数年中大事小情中日积月累起来的。

    就好比努尔哈赤会被毛文龙提前两年气死,朱由校也有信心将现在的李自成,打造成镇守一方的将领。

    自己都穿越了,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朱由校舒展眉头,似无意道:

    “你起来吧。”

    “谢陛下。”由于跪着久了,李鸿基起身时,明显咬了咬牙,然后僵硬的站在那里。

    “孙传庭说,这次多亏了你辨识石阵,才能发现西虏大营,与朕说说,你是怎么看出那几块石头与其它石头的不同之处。”

    李鸿基侧目瞅了一眼,望见孙传庭安心的神色,才是放心下来,静静说道:

    “回陛下,小人当时只是心情烦闷,外出放风,谁想低头一看,发现三块摆放奇怪的石头。”

    “小人想着,若将其中较大的一块看做河水,其余两块的位置分布,刚好可以看做是几日前我军曾扎营之处与西虏军营。”

    “这很奇怪,但是在战场上出现这样巧合的概率很低。”

    朱由校放下腿,换了另一只腿翘起来,神情微微严肃: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你判断失误,会造成我三军处于被动,损失惨重吗?”

    李鸿基极为老实的点了点头,说道:

    “想过,但小人虽未读过兵书,却也知晓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那时我军与西虏军鏖战半年,将士们起了归心,朝廷也因军费支出捉襟见肘。”

    “小人就想着,与其这么回去,倒不如搏上一搏。”

    “好,不错。”朱由校赞了一句,心想倒是符合历史上李自成的性格,道:

    “不论如何,这次结果是好的,孙传庭上奏算你是首功,朕也觉得应该。”

    “除论功升赏外,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说完这话,朱由校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只见李鸿基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

    “小人家中有个婆娘,常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人自到宁夏王总兵麾下为军已有多年,心中甚为思念。”

    “还请陛下准许小人归乡一次,探望亲朋。”

    若是李鸿基别的要求丁点儿没有,朱由校才是对他放心不下。

    有回乡看老婆这个要求,倒也能说明他是真正把军营当家,而不是有什么其它的心思。

    李鸿基说完话半晌没发觉上头吭声,心中一凉,极其后悔。

    死球囊的,老子跟当今皇帝提这个做什么,也是真蠢,皇帝要咱提要求,咱就真的提了?

    蠢,太蠢了,这下玩大了吧!

    却没想到,朱由校压根没生气的意思,微微一笑,冲他说道:

    “朕本打算赏赐给你一些金银细软,你能有这个要求,也能看出是思乡甚笃,情真意切。”

    “人之常情,朕又怎么会连这个也不允许呢?”

    “李鸿基听旨。”朱由校正色说道:

    “此回你论功行赏,凯旋式举办后准你归乡探亲五日,时效自到家之日开始算起。”

    “居家五日后要记得准时归营,朕还指望着像你这样的好汉子,为大明再立功勋。”

    李鸿基大喜过望,诚心跪下说道:

    “陛下圣明,小人谢过陛下恩德!”

    朱由校看了旁侧的孙传庭一眼,冲五人说道:“既然如此,各自回去准备参加凯旋式吧。”

    待五人退去,朱由校望着李鸿基的背影,深深蹙眉。

    朕希望你一直都只是现在的这个李鸿基,不会再成为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

第五百六十八章:皇城凯旋式

    朝廷要举办凯旋式的消息,早在胜仗传到京师的那几天,就扩散出去。

    到了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很多人之前还不知道凯旋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想来和升授大典也差不多,为此,最近京里天南海北的来了不少人。

    天色才刚蒙蒙亮,朱由校便就在张嫣的服侍下穿戴上那副亲征西南的盔甲。

    看着仍是略微发暗的天空,朱由校叹道:

    “这日子愈发的不禁过了,一晃,三年了…”

    说话间,抚摸着盔甲上仿佛如新的刀痕,朱由校觉得有些感叹,一晃眼,穿越过来都三年多了。

    可怜我那母亲,再也见不到我了。

    这三年的时间,彷如隔世,好像是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十年之久,但朱由校依然忘不掉自己在现代的一切。

    这些话,朱由校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只能是在心中默念道,你们不要担心,我在这里过的很好,比谁都好…

    张嫣系上了大髦在左肩上的扣子,望着忽然间神情黯淡下去的天启皇帝,安慰道:

    “陛下,我知道。”

    “你不知道朕心里的感觉。”朱由校心中所想的,是这个世界的人所无法理解的。

    因而这句话,显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张嫣一愣,即从身后抱住天启皇帝,道:

    “臣妾知道,陛下是在感念时日流逝很快,一打眼,陛下即位都五年多了,这日子真不禁过。”

    朱由校低下头,继而紧紧握住了张嫣的手,心中切实感受到了温暖,转头说道:

    “谢谢你,珠儿。”

    张嫣脸色一红,但也没说什么。

    穿戴以后,两人就这样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坤宁宫的女官徐氏在外头俏生生道:

    “陛下、娘娘,凯旋式还有一个时辰便开始了。”

    张嫣依依不舍地松开,转眼间,又踮起脚,仔细地替朱由校整理盔甲。

    “陛下,臣妾不能一起去吗?”

    “不行,这种场合,你一个女人不方便。”

    望着朱由校的背影,张嫣久久不语,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双目湛湛有神,秋波连慧。

    ......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凯旋式选定在宽敞的承天门广场上,朱由校人还没到紫禁城的城墙上,便就听见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山呼。

    等来到城头站好,眼前景象更令人难忘。

    眼前的广场上,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三军将士所占据,这几千人,都是孙传庭等人依照战功选定,是精锐中的精锐。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翘首以盼,等待着他们的皇帝,一睹真龙天颜。

    出塞作战,不比地方上寻常的剿匪。

    眼下能从十余万中选出来最终站在这里参加凯旋式的,每一个人都是猛人,身上或多或少有着些许煞气。

    这些人汇聚在一起,举起刀枪,阵阵山呼,更显得气势磅礴,让周围观看的百姓们叹为观止,就连一些官员、富户子弟,也都是心惊肉跳。

    “万胜!”

    “万胜!!”

    朱由校站在城楼上,角度甚佳。

    整个紫禁城的城墙上,都由兵部选定了嗓门不小的大汉将军,充当门面。

    站在最前面的五个人,依然是孙传庭、张万邦、贺人龙、渠家祯和李鸿基。

    他们都没有想到自己此生竟会有这样的一天,在京师皇城脚下,受天子审视,受万民注目,凯旋而归。

    城府再深,见识再广的人,此时此刻也都会觉得心潮澎湃。、

    除了将领以外,站在广场中的每一名明军军士,更是刻意地挺直胸膛。

    位于最前方的孙传庭在元戎车一招手,猛烈的喊声在数息之间安静下来。

    他跳下元戎车,带领最前一排的将领们齐齐半跪:

    “臣孙传庭,受陛下重托,幸不辱命,今率北征大军回京,请陛下检阅!”

    下一刻,广场中的数千名兵士也都齐刷刷跪下来,垂头呼道:

    “请陛下检阅!”

    “请陛下检阅!”

    “请陛下检阅!!”

    这三声,有人喊得声嘶力竭,有人喊得面红耳赤,也有人的眼眶中泪水在打着转。

    今日的凯旋式上,上至统兵大将,下到普通小兵,他们都见到了天启皇帝对每一个人的重视。

    从前,总有人看见那些作战时悍不畏死冲在前头的人时就冷笑连连,嗤笑不已。

    现在,他们见到了这些兵士奋死冲杀的原因。

    三声过后,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变得比刚才还要沉寂,但是在九霄云上,依旧回荡着他们的怒吼。

    朱由校站在紫禁城上,向下边挥了挥手,大声说道:

    “凯旋式开始!”

    话音刚落,立即有十几个小阉奔赴城墙的各个角落,将皇帝的话传了下去。

    耽搁不久,朱由校的话就从大汉将军的高喊中清晰传达到了每一名兵士的耳中。

    ......

    “轰隆隆…”

    黄昏,整齐的脚步声踏在京师的石板大路上。

    一支数千人的精锐官军队伍正在孙传庭等人的率领下,自承天门从永定门大道出京。

    走在大路上,参加凯旋式的官兵,无论将领还是一名普通的兵士,都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几乎不会有人没有这样的自觉。

    毕竟,他们才刚刚收到当今天启皇帝的嘉奖,才刚从凯旋式上回来,他们代表着的是大明官军。

    队伍经过的时候,就连平日里车水马龙,喧闹入夜的酒馆都是寂静无声。

    闪亮的枪尖,即便在黄昏时也能引人心悸,最后面经过的车载镇虏炮,更是代表着远远高于外虏的火力。

    每个人都在默默注视着那支浑身散发着杀气的官军队伍,直到最后一名官兵护卫着镇虏炮车走过一会儿,才是逐渐又起了声音。

    “喝啊,都愣着干什么?”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糙汉头一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

    “他娘的,真过瘾!下个月老子也要当兵去吃皇粮,非得让我家那臭婆娘看看他男人的本事!”

    “谁说不是呢,这里头要是有我一个,我爹怕不是会高兴的能自己刨坟跑出来!”同桌的一个瘦子哈哈大笑,然后忽然神情淡了下去,愁眉道:

    “可你看看我这身子骨,当兵是没戏了!”

    糙汉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

    “别急,听说官军现在建制很多,当不了战兵,没准能当个填炮的呢?”

    “刚才你也瞧见了,那个炮,威力能小吗?”

    “装上一发,射得贼虏人仰马翻,想想就刺激不是吗!”

第五百六十九章:想动晋商

    入夜,风渐渐变得冷了。

    张嫣打了个寒噤,起手将窗户关上,女官徐氏捧着暖手走进前来,敛声道:

    “娘娘,当心受风。”

    “奴婢知道娘娘是想等陛下,可凯旋式那边才刚完事,爷应该还有事,该是…”

    话没说完,外头传进一阵脚步声。

    张嫣才刚黯淡下去的神色转瞬一喜,迎上去道:

    “是陛下回来了?”

    果真,进门的是朱由校。

    “陛下,凯旋式怎么样?”张嫣服侍朱由校坐下,亲自摘了大髦,拆卸盔甲。

    朱由校没顾上回话,张口说道:

    “朕这副盔甲很难卸,还是让徐氏来吧。”

    听了这话,女官徐氏正要向前。

    张嫣却是说道:“这副盔甲臣妾卸过几次了,也熟悉,只要陛下在坤宁宫,臣妾就要服侍陛下。”

    朱由校没什么办法,只好笑着点头答应。

    看见以后,张嫣显得很高兴,一边精细的拆卸甲扣,一边又一次问道:

    “陛下,凯旋式怎么样?”

    朱由校道:“比朕想的要好,兵部和内阁张罗此事,办的漂亮,该赏。”

    “那就好,臣妾就放心了。”张嫣笑了笑说道,“臣妾已命各宫各局省减用度,为陛下节省开支。”

    朱由校靠在卧榻上,侧目道:

    “实在不必。”

    “虽说军费近千万,但这点银子,朕还是出得起的,何况,朕心中已有填补此回亏空的想法。”

    听到这里,女官徐氏欣慰一笑,自觉地退了出去。

    “哦?”张嫣待徐氏完全走出去,说道:

    “陛下有什么想法?”

    朱由校也没多想,直接道:

    “晋商。”

    只这两字,便足以说明此事的重要性。

    张嫣脸上一惊,手上动作也为之一顿,不可置信道:“陛下说的,可是那些富可敌国的山西商人?”

    朱由校点头,平淡地说道:“正是他们。”

    “河套之战时,朝廷军费捉襟见肘,这些晋商却沆瀣一气,哄抬粮价,因而大赚了一笔。”

    “朕在天启二年处置了张家口范家,就是想告诫他们,让他们引以为戒。”

    “不想,只此三年光景,便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张嫣想了想,认真说道:

    “这些晋商体量不小,据说其中有几家,还与朝中不少大臣有旧,陛下要小心啊!”

    朱由校下意识的点头,然后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嫣,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张嫣呆了片刻,莞尔笑道:

    “除非年节,内宫无事,臣妾想,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竭力为陛下多铎分担忧虑。”

    “因而各方见识,多知道些总是好的。”

    朱由校再度点头,忽然问道:

    “你都知道了,那朕倒要听听你的想法。”

    张嫣想了想说道:“晋商体量虽大,但他们也不都很和睦,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陛下当可逐一击破,就像对付西虏和建奴一样,手到擒来。”

    “当然了,陛下或许会选择第二种。”

    朱由校来了兴趣,审视她道:

    “什么?”

    张嫣感受到直直的目光,脸上一红,扭扭捏捏道:

    “陛下手握兵权,朝臣们不敢和陛下作对,叫魏忠贤定个名目,直接出兵剿了他们便是。”

    老魏是留着干什么的,她居然连这都知道…

    朱由校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张嫣在后宫这段时间,跟自己学的这么快。

    原本历史上受儒家文化熏陶的那个懿安皇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富有心机才学的张嫣。

    不过吃惊归吃惊,张嫣能有这个转变,朱由校心里是很为她高兴的。

    看起来,自己最开始的安排已经有了效果。

    朱由校想起白天里的凯旋式,心中激动,一把将张嫣揽在怀里,毫无征兆地,张嘴亲了下去。

    张嫣脸颊极红,却也双臂搂着朱由校的头颈,闭上眼睛,忘情拥吻。

    ......

    坤宁宫春色一片,京城里灯光寥落,街巷清冷。

    旷夜的落雪被新生的日光照射,闪耀出昙花一现的七彩光华,随即消融,化为信王府窗檐边上的一滴晨露。

    今年十六岁的朱由检,起身进了内殿,见那两个天启皇帝赏赐给他的婢女早已恭候多时。

    随即,嘴角一动,佯装无事般的走了进去。

    一婢女捧着烧好的热汤,另一婢女则捧着银盘,上头搁着三方洁白的帕子,并一方桂花皂,以作日常洗漱之用。

    “殿下,您可醒了。”

    朱由检边走边打了个哈欠,道:“我醒了,你们先伺候我洗漱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两婢女眉头一皱,纷纷近前,在朱由检的跟前行了礼,又将银盘摆好,等候洗漱。

    却不想,朱由检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说什么也不再动了,睫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们道:

    “我嗓子疼。”

    “好端端的嗓子怎么会疼呢?”一婢女说道:“殿下是不是晚上又摸黑看书了?”

    朱由检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来蹬上脚靴,道:

    “好了好了,你们又来了!”

    “我今后夜里不再看书了就是,这是不是也是我那皇兄要你们跟我说的?”

    两婢女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一下子就看出来是装的。

    “殿下您的嗓子怎么不疼了?”

    “是呀,说话还很利索呢!”

    两婢女忍俊不禁,边说边侍候朱由检开始洗漱。

    一人拉着朱由检坐在凳上,一人拿起银盘为他净面、梳发,边梳边道:

    “年轻瞧着就是利索,真好!”

    “殿下这头发油亮由亮的,再过一阵子网巾就能笼住了,到时和陛下一样,也是男子汉了。”

    “我本来就是。”任两女摆弄着自己,朱由检百无聊赖地低下头玩手指甲。

    “是,依照陛下的意思,殿下下个月就该和顺天府大兴县的周氏大婚了。”

    婢女说着,开始刻意注意起朱由检的神情。

    “陛下陛下,口口不离陛下。”

    朱由检嘟囔一句,与说话那婢女对视一眼,匆匆起身,方才走了两步,却是脚步一停。

    只见他的眼前来了一人,急色而至。

    这人见了朱由检,先是望向屋内两名婢女,得了朱由检眼色示意后才气喘吁吁地禀道:

    “殿下,魏…厂公派人来了!”

第五百七十章:国色牡丹

    朱由检想了想,问道:

    “他令谁来的,来人可是有说过什么?”

    那人诺诺回道:“回殿下,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朝庆,说是来送花的。”

    “送花?”

    朱由检缓步至院内石亭中凳子前坐下,给身后跟来的两名婢女一个眼色,令她们继续为自己束发。

    思量片刻,才道:

    “你去给他上府里最好的茶,带他到偏殿等一等,我洗漱后穿戴整齐再去迎接。”

    看着那人离去,朱由检凝眉沉思。

    这李朝庆,乃是除了乾清宫管事牌子王朝辅以外,内廷中权势最大的魏党,是魏忠贤的干儿子。

    平日魏阉出行时周围阉宦呼来喝去,李朝庆就是位列头一个,今日派他过来,想是在替自己那皇兄定期监视自己的动向。

    想到这里,他于心底冷笑一声,面上丝毫不见动静。

    两婢女都是朱由校刻意从乾清宫里伴随左右之人挑选,极为可信,目的也为监视。

    其中一女,得知宫里有人前来,手上动作也在加快。

    她替朱由检将额前的碎发归置好,又将一缕青丝在脑他的后熟练的挽了个髻。

    最后用银盘上的白玉簪子穿定,戴上网巾,才算完活儿。

    朱由检轻轻将袖口的纽扣系好,清亮的眸子微微闪烁,用一种极为沉静的语气缓缓说道:

    “走吧,去见一见他。”

    王府里的人吩咐上了一盏用梅花雪水烹就的都匀毛尖,李朝庆正在王府北侧的偏殿坐着品茶。

    他倒是不急,反正魏厂公吩咐了,眼下年结之事都由中宫皇后操持,轮不着他们上心。

    内廷的秉笔太监,这可是位大裆。

    这边的王府管家没敢坐着,只在一旁哈着腰与李朝庆赔笑,问还有没有别的需求。

    “都匀毛尖也算是当今内廷常品的贡茶了,只不过这一盏…,王爷真是好雅兴,用今年的露水烹茶。”

    “公公实在是过誉了,我家王爷终日在王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是也没什么事可做。”

    管家的脸上,洋溢着谄媚的笑容。

    李朝庆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也没多说,只是继续品茶。

    这时,朱由检穿着亲王常服,戴着翼善冠,白玉束腰,雍容雅步地从后堂走出来。

    李朝庆连忙放下茶盏,起身二拜:

    “见过信王殿下。”

    朱由检笑笑,俯身将他扶起,道:

    “好,你也无需跟我拘泥礼数,我这信王府一向没什么客人,随便坐吧。”

    言语间,他向殿外望去,只见来了一溜的内廷小阉。

    那些小阉颠着碎步,在王府管家的指挥下,将统共一十六株盆花端过来放在院里。

    花团锦簇,层层千叶,一见就是精心挑选的宫内品制。

    朱由检不知魏忠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着问道:“这还没出正月,厂公送来这么些牡丹做什么?”

    现在轮到李朝庆赔笑。

    “都是东厂的番子们特意从昌平移来的,虽说京畿一带如今还是冬冷,可那地界儿牡丹花开的却比往年都早。”

    “虽是如此,也花费了工部的花匠好些心思。”

    “除了送到王府来,陛下也在宫里留了不少株,您看,爷总还是想着殿下。”

    听见陛下二字,朱由检眉间稍纵即逝地皱了一下,继而展颜一笑,没事儿人似的道:

    “司礼监今日怎么得了闲,厂公还让你亲自来我这里?”

    李朝庆见他已经坐着,这才是慢慢坐下来,道:

    “这不是下个月殿下就要和大兴县王氏大婚了吗,王府总要置办些东西,厂公他老人家仁厚,非说要帮您张罗张罗。”

    说完,他令小阉们将盆花一字排开,得意道:

    “均是上好成色的姚黄,下月殿下大婚,陛下也会到场,举国同喜,正好为新房添置些春色。”

    朱由检轻轻缓了口气,赞叹道:

    “原来这般,烦请公公回去后,替小王谢谢厂公与皇兄。”

    李朝庆注意到这话中,信王着意将魏忠贤的名号列在当今皇帝之前,心中倒吸了口气,强笑道:

    “应该的,这是奴婢的本分,殿下言重了。”

    朱由检起身,望着满园的春色,叹道:

    “国色牡丹,想必到了春日,定会是香压满园,可惜…”

    “我是个火命,养些凡俗花草还可以,这十六株牡丹放在我这里,怕养不好。”

    “它们有幸得殿下观赏,有一眼,便是一眼的造化。”李朝庆赔笑,揖身说道:

    “奴婢不敢过分叨扰,先回宫去了。”

    朱由检端坐着,受了他这一拜,目光飘到一侧,淡淡吩咐管家说道:

    “替我送送公公。”

    李朝庆感受到了两人“相谈甚欢”,信王表象之下的这番冷漠,连忙转身离去。

    刚走几步,却听后面人道:

    “等一等。”

    “劳烦公公回去以后,向陛下禀明,山水为上,江山为次,雪水晨露烹就的好茶,不是为我这上不了山,游不了水的王孙准备的。”

    “待大婚之后,我自去就藩,还请他自去收拾了雪水、江山,自重。”

    李朝庆眼神凛凛,转身忙一副惊惶样子,说道:

    “殿下这话从何而来?”

    然而朱由检并不打算再多解释什么,再度向王府管家淡淡吩咐道:

    “送客吧。”

    李朝庆不好再说,只好被管家送出了信王府的大门。

    目送他上了马,带着一众小阉绝尘而去,管家这才返回殿内,向上说道:

    “禀殿下,人都已经回宫去了。”

    朱由检凝眸看着院中的十六株牡丹,恰似他这般年岁,色浓鲜艳,却被这皑皑白雪,掩盖住了光辉。

    ......

    “信王真是这么与你说的?”

    听了这话,一时之间,魏忠贤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这朱家的皇子皇孙们,怎么都是如此的年少老成,昔日皇长孙继位的朱由校,能比肩建奴,十六岁亲征西南。

    对付东林党人上,手段也尽显狠辣、凌厉,一场科举大案,几乎肃清了朝中全部的东林党臣。

    现在的信王,也是十六岁,大婚之年,当今皇帝对他如此晦涩难明的意图,竟全然明白。

    “千真万确!”李朝庆也有些惊魂未定,“信王爷的这话,要告诉陛下知道吗?”

    魏忠贤立即看他一眼,道:

    “告不告诉,陛下早晚也都是会知道。”

    “这件事,我亲自说,你且回去司礼监当值吧,不许跟任何人提,不然连本督也保不住你。”

    李朝庆连连擦汗,目送魏忠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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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八年,泰昌皇帝一病不起。楚、齐、浙各党在争斗中一败涂地,东林党人趁势崛起,众正盈朝。建州女真席卷辽东,中原腹地十室九空,流寇纷起,人心惶惶。皇长子朱由校御奉天门,即皇帝位,口中高呼:我真不是木匠皇帝!(普群:1057092116,进V群找管理拉人)我真不是木匠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不是木匠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不是木匠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