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四)新知旧识
又过了几天,班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位插班的或复读的。头一个进班的黄晨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柳跃,乡中时一个班的,临清退前还稍有交集过,但相互间的大体情况还是不甚了解。现在有碰面了,所以课余交谈后才清楚。原来他姥娘家是这个村的,并且他姥爷还曾是本校的老校长;眼下学校现任的校长、教导主任和很多老师都是老人家的学生;另外在区干部、乡干部以及本村的干部里也又他的子弟或学子。还有他们乡中教数学的张方老师,如今因成了小柳的二妗子,也就理所当然地来此教学了。这二一个是付冰,他能进来是因为他大姐在这儿当老师,要进来个把学生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况且他大姐夫还是区里干部呢。有亲姨家在此庄儿的彭涛是第三个插班的,他的几个老婊都在此校里就读,所以他一入学歪毛淘气儿们没敢“犟鼻儿的”(找茬生事儿的)。另有城里转来的江伟和陈晓;同一所市里中学来的女生杨红,高敏和矮个儿男生王仓;东隔壁村唐庄儿的唐军等。本来班里几乎都是本村学生,这突然涌来这么多五湖四海的洪流,那接下来班里可就要有出不完的新鲜和热闹的事儿。
此外他们班里还有三个特殊人物。残疾女生沈玲,她貌娇腿痹,渴求男生友谊大性格较偏激,可能是从小身体有缺陷的原因;坐地户肖剑,家庭可以说是赤
贫,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从其他坐地苗儿那里听说的)不知何故他天天迟到被门外罚站,一罚就是一堂课,然人家还各事自端身价,所以无人愿亲近他;同是本村的外甥,别的在舅舅眼里是娇宝宝,而汪宏却因父远乡母疯癫,在姥姥家被认肉中刺,唉——一样的亲戚遭遇却不同,人家幸福他抱冰啊!
年轻人到了新环境,一般情况下是先从身边的人或是熟人接触起的。各自相互了解一下,有“木了儿”(可能或希望)了再进一步的交往,然后向自己周围可及的范围扩展感情。既然与柳跃是老相识,大家又来到同一个新地方,自然的很快就能说到一块儿,玩儿到一块儿。在与彭涛的闲聊中居然以外拉上了亲戚关系,半天他还是晨那庄儿上的外甥,彭涛他妈竟是晨的一家子姑哩。只是他们年纪小又没走动过,所以相互间并不知道这层关系。俩人这一拉呱,关系也明白的了,顿觉距离近了不。付冰是个直爽的话痨,不着认生逮谁跟谁瞎聊,。因此他们在闲话过程中,黄儿很快了解到,自个儿在乡中的好些同学是他们庄儿上的,有几个还是他邻居或玩伴儿呢,所以三说两不说的他俩地关系也增进了。就这样你交往、我近他地,没过多长时间,这些后来者大部分,都在黄晨的穿针引线下交成了朋友。
再表另一枝儿,李东则与前桌的江伟和陈晓很
是谈得来,还有一个处得比较近的,是本村沈秋女同学的姨表弟冯原。说起这个人呀,黄晨以及班里其他许多同学,都挺讨厌他的。原因是这家伙整天的好喷喷叽叽地外,还仗着自己脑瓜子灵,经常性的讥笑那些,在做题方面不大会转弯儿的同学(当然是挑那些老实的、个子小的、女性的同学)。这样一个衰人,东子咋会犯众嫌热衷结交他呢?令黄儿不大理解。不过黄儿今次可吸取了以往的教训,不能再以己所认为的,一厢情愿地去劝阻,从而招致别人的怨恨甚至仇气。(在乡中时不就是吗?他因劝阻老三、老五、老六,别那么早谈恋爱,而被疏远过一段;也曾因规劝最后的同桌王兆,玩儿扑克牌时不要咋咋呼呼、以自我为中心的,而遭其薅着领子威胁。从那儿以后俩人如仇人一般,后来黄晨实在气不过,还曾问老三借了一把小刀要向王兆寻仇解恨呢,,在哥儿几个的极力劝解下才作罢。)现今黄晨也只是心里觉得纳闷儿,表面上还是装作理解。老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每个人都会有自个儿的爱好、兴趣、取向,和谁交不交往也都有自己选择的原因或目的。又有俗话云:蛤蟆一群儿,鲶鱼一群儿。同在水中游,混堆儿一块儿,相安无事、互补侵扰、其乐融融的也倒挺好。那天不愿待在一起了,你上你的岸“呱呱”乱叫,我游我的水悠闲自得。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六节新台阶
又到毕业班了,黄晨这回可可算是彻底长记性了。不论是评书;还是侠情小说。今朝是一律戒听;一概禁阅。上课认真听讲;下可尽情放松。在校好好学习;回家仍低头温课。真真正正地做到了,学习上的“张弛有度”的理想境界。让那些很努力很努力,但成绩就是赶不上的“档旁”(指下一个层次或水平)的那几位同班,每天一照面儿是又咬牙又嘬牙花子的,垫底儿的人那就更是羡慕嫉妒恨了。在学习方面私下里以他马首是瞻,各科非超难问题,一般都会来请教他。每每此时,晨也总是有问必答;有难必解。一来举手之劳还可多记多忆一遍这方面的知识;二来在自尊和“身价”上,也有更高的抬升不是,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在跟同学们相处方面,黄儿仍处理得十分恰当。本来嘛他骨子里就是友善的,再有从小到现在与许多样的伙伴、玩友、哥们儿一起相处玩耍,经验上也是积累了一些的。眼下他们这一班,除了三两个留级生不太熟以外,其他的都已同学一年多了,相互之间也是相当的了解。一班里无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只要不伤大雅,也不论什么游戏、什么活动、什么说辞,什么玩笑,都可以一起玩、做、轮、开的。她的活泼可爱、机智幽默,常常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前仰后合的,似乎以前那个善讲故事的“小孩儿王“又附体了。既然这方面也搞得不错,游刃有余的,哈哈那难免又有暗地里不乐意的人,在那儿憋坏呢。
虽然小晨评书不听了、小说不看了,但长久以来沉淀在他骨髓里的豪侠仗义,救危扶弱的情怀却不曾消失过。对于那些贫困弱小的同学,他是时时看不过去;刻刻都有上去帮助的冲动。然这也正是他人生的短板,是他以后屡屡受到伤害的因果,此乃后话就不多赘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前边咱们提到的困难户肖剑和舅不待见的汪宏。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谈、相处及了解,二人的基本情况是这样的。肖剑的妈是本村的老闺女 ,招了一个工人当上门女婿,但好景不长,老肖同志在剑妹肖红出生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剑他妈由于悲伤过度精神上有些不正常,因此劳动能力上也就受了些影响,所以兄妹二人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上学自然就出问题了。另外村上给划的三间宅基地也因此变故,只建起了东西各两间低矮的简易平房而已。虽然村儿里给他们免了学费,但书和本儿费还是要出的,所以他们兄妹的课本基本上都是别人用过的旧书,作业本什么的几乎没有,即便有也是自己用杂七杂八的纸张重新“装订”的。此外肖剑每天早上起来还要做全家的早饭亦或一天的饭,然后叫醒妹妹帮她大略地“拾捣”(此处指梳洗)一下,吃过饭洗涮完了才一块儿去上学。有时候还要帮妈妈到地里干活,你说他不天天迟到才怪呢。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六节续
接下来咱们再说说汪宏,他妈呢也是这村的老姑娘,与肖剑妈不同的是,她从小就由精神病,虽是间歇性的,但由于生在“大户人家”被族亲所嫌弃,一直没得到治疗,因此上经常受刺激犯病,姑病情一发还是比较重的。某一年作为泥瓦匠的汪爸来到皇庙村搞建筑,他祖籍是外市的。在干活中也不知是基于什么原因,汪爸领着汪妈私奔回了老家。本就令近亲家人厌恶的汪妈周家之女,居然还能闹得这么一出,故而倍感在庄邻面前丢人的血亲们,便放出话来永不认这儿门儿亲戚,如果他们胆敢回来腿打折。
斗转星移将尽二十年过去了,可能是汪宏的姥娘姥爷念及疯女儿的可怜,也可能是二老对弱女的极度思念吧,在搬迁到新庄独居之后,偷偷的允许这个精神时好时坏的老闺女,带着他们的外孙外孙女在嫁到邻村的另一个女儿的陪同下,过年过节的时候悄悄前来探望。一来二去的,再加上汪宏的亲舅们如今也是各自一大家子人了,平时也极少过这院来,即便是逢年过节也是过来“打一猫”(稍留片刻)东西一放有一搭没一搭地唠上两句就走。也许正是感到如此的孤独,俩老人才明里暗里传话给汪宏家,让他们平常有空时也过来走动走动。即便有时被儿子们撞见了,则由老人出面极力护着。到汪宏长到上初中的年龄时,他姥娘姥爷干
脆就把他接到身边,在村中学念起书来。这下可惹毛了他的舅舅们,尽管这时候社会已发展到各家忙各自的,非至亲都互不攀扯。但汪宏的舅们却出邪,仍要想尽办法拔掉这根肉中刺,免得时刻提醒自己过去所经历的丢人事儿。他们用了多种阴招,在深夜里对汪宏进行恐吓。最后被逼得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姥娘姥爷便领着他,搬回了老村破旧的、没电的、尚未扒完的一间祖屋里居住。他舅们仍不罢休,就断了二老的吃食供给,没法儿俩老人只得开了点儿荒地自种自收艰难度日,汪宏呢也隔一段时间就会一趟,由他父亲一人支撑的同样贫穷的家,少带一点了让粮食过来缓解一下困窘。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会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儿可恨之处,这二位呢自然也是难逃此定律的。二人不约而同的都有较硬的性子,不愿接受帮助,哪怕是善意的同情,他们也认为是对他们的施舍和可怜。因此久而久之,远亲近邻大人小孩的都与他们渐离渐远,甚至于遇之而觉恶之。其中肖剑更是性格十分孤僻,极少理人就别说与之交谈了,所以在学校里无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不爱搭理她,即便是任任教老师也很少理会他这“拧劲头”(过度倔犟的人)。而汪宏呢则跟他正好相反,其人有点娘们儿不唧的。说话柔柔地、慢悠悠地;别看生活不咋的,但吸收挺好,长得
墩墩地肉肉的;个子不高,如果头发留长一些呀,猛一看嘿还真像个小妇女儿。基于此,有几个发点儿善心的本村女同学,经常地在学校内教室了同他说说话呀、讲讲乐子呀、讨论讨论各科的题呀、偶尔兴致起了还会跟他瞎闹一番,所以在许许多多的白天光阴里,他还是比较快乐的。
可好景不长,他所暂用的这仅有的一切,在坦荡人看来不值一提,却受到了其他正处在青春期,而有不明就里的男同学的嫉妒。所以他们就明里暗里的不再搭理汪宏,并且还经常找茬儿挤兑他。这一切黄晨都看在眼里、暗记在心。时间长了,就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怜悯之心,并慢慢地付诸了行动。时不时的主动同他们俩打打招呼,简短的说上两句。渐渐地在二人不抵触的情况下,聊会儿家常、探讨一下学习上的话题。就这样过了些时日以后,俩人的心扉也慢慢向黄晨敞开了一些。他们在生活上遇到了小困难也会向黄晨诉说了,且在心情高兴的情况下,也愿意接受黄晨善意的、真诚的、力所能及的帮助。在学习方面黄晨在不伤及俩人自尊的前提下,课余或放学后没人时给他们指导一下疑难,或者他们因迟到旷课而漏学的课程。如此这般真心换真情,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了;感情也越来越热乎了,两仨月后,三个人便建立起了比较深厚的友谊。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七节张弛有度
中段考试他二人的各科成绩有了明显的提高,老师们都用惊奇的眼光看他俩。另外黄晨三天两头儿的,给他们早上带点儿吃的,所以俩人早课迟到的次数也少了些。在黄晨的带动和号召下,先是与黄晨要好的几个同学开始跟他们接触的多了起来;慢慢地晨的同桌李东,及其他能喷到一块儿的几位同窗,也渐渐地和他俩比较友善的打起招呼唠起嗑儿来;到后来那些经常随大流的同学们,跟他们的关系也有所融洽起来。此时已是冬天了,万物凋零,到处是干枯的野草,几乎所有的树都是光秃秃的,一有西北风刮过便会发出尖利的哨音,让人倍感空气的干冷。还好在校园老师办公室前的花池儿里,以及校内东南临大门的教职员工的住房西墙头外,尚有几丛万年青和几株小侧柏,仍泛着一小片儿一小片儿的浅绿。但众人现在其乐融融的景象,却不免得让大家觉得浑身从内到外地暖暖的,特别是很怕冷的黄晨,那心情更是火热火热的;顿感这个冬天不太冷了,每天里精神饱满激情四射的。
那时候这座村办中学的硬件设施,比起乡中来那是差得更远了。操场上有两个破烂的篮球架,其中靠南头儿的一个的篮板上还有一个大窟窿;而另一个呢篮筐也是“活活落落的”(很松动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学校西围墙内中间操场的边上是男女厕所。男厕所门口外约三米处挖有一个沙坑,是用来练跳远的,可是坑里的沙板结得比较硬,因此上全校学生几乎就没怎么用过它,也就是在每年全乡各中学有体育比赛前的个把月,才会把里面的沙土翻一翻,然后找几个高年级的、对体育有些天分的学生,“抽冷子”(找空闲时间)练练跳高和三级跳远什么的以应付比赛,过后便又会无人问津。平时几乎就没有体育课,好不容易上了也是只有一个篮球可玩。然而大多数还不会玩儿,所以也只好乱抢一气;在南篮架上乱投或乱扔一通。后来在黄晨和柳跃的带领下,把篮球当成足球来玩了。这下能玩儿的人也多还安全,无形中既锻炼了身体,又愉悦了大家的心情,也算是在学习中难得的张弛有度吧。在南墙里边距墙两米左右,用红砖砌了两张乒乓球台,台面儿是用预制的光滑的水泥板儿“棚的”(搭建)。黄晨台面“踢足球”时把它们当球门,课余时玩儿乒乓球。班里有个叫李伟的同学酷爱打乒乓球,无论是夏天三伏还是冬日三九,只要有空总能见他在球台前与人酣战的身影。及至进入高中后,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只是再后来他却没走这条路怪可惜了的。玩时放开了疯玩儿;学时会神的学。哎,这一学期大家居然都出奇地提高了成绩,老师们先前的牢骚后来也变成了些许欣慰。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八节再结拜
年底了,寒冬了。八八年的第一场雪零零散散地飘了下来。一夜光景,土质的地面儿上一片白茫茫的。空气清清地、爽爽地、冰冰地;反倒让人感觉心旷神怡的。数九寒天,虽然天气是一天冷似一天;但黄晨他们几个的友情,却是越来越热火高涨。终于有一天,晨经不住肖剑和汪宏的一再央求。在这天傍晚放学后,拉上李东四人在村头合作社里,简单买了些吃食和一瓶最便宜的半斤装的白酒,一同来到汪宏的临时住处。因事前已挑明此行的目的,所以四人不多闲话,绕到屋后的空地上,汪宏麻利的拢了一堆儿雪土,把早已备好的香点燃插上,然后把吃食摆好当供品。四个人续了年龄依次排好跪下,煞有介事地效仿古人礼数,冲北方向磕了三个头、起了一通誓言;把酒斟满敬了敬天、敬了敬地;接着四人互相称了兄道了弟;收拾了一应物品器皿转回屋中。这是一间暂时没扒的老瓦房,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在屋里生火做饭取暖,所以房内墙壁被熏得黑黢黢的,一股子柴草的烟熏味儿,倒是觉得比白净的房子暖和多了(俗话说:屁暖床、烟暖房吗)。哥儿四个围着一张破旧的小桌儿,坐下来边吃边喝、还边胡侃边诉苦。直喷到晚七点多的时候,老大肖剑、老三黄晨、老四李东才各美美地喝了一碗,老二汪宏他姥娘赶过来做的、香喷喷的芝麻叶手擀面后,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去了。(咱说明一下,这时候汪宏的舅们已不再做太过分的举动了,所以他姥娘姥爷又搬回去住了,现在只是饭点儿时过来给他做好饭,要是他二老生病了,那汪宏就只好自己想门儿。)那之后不久,黄晨又应彭涛和蒙伟的结拜请求,通知了那哥儿仨后,这俩也随到了把子的行列里了。论大小彭涛排五、蒙伟行六,打那儿以后几个人越处越近,犹如亲兄弟一般。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九节黄毒何时了
事情不总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不知何时李东老是,背背藏藏地看一个很旧的笔记本。这要是正常的课堂笔记什么的,他不会如此偷偷摸摸的,一会儿翻看那个破本子;一会儿抬头四下里撒摸两眼;如果没人注意便双眼死盯本子难以外拔。起初黄晨没太在意,时间长了便好奇的问李东:“哎,兄弟,这几天都看哩啥呀,恁着实?”东子见问忙合起本子,迅速装进衣服口袋里,然后脸红红地讪笑着回道:“嘿嘿,没啥没啥,哦!我去上个厕所。”说完慌慌地出了教室。黄儿感觉其中必有‘猫腻’,也没声张只在暗中观察留意。这一上心可不当紧,没多久可让他窥到了不可告人的实情。原来李儿在看内容极其淫俗、描写十分露骨的黄色文章。晨趁其不备一把抢了过来,仔细一瞧只见笔记本的扉页上用美术体写着”少女之心“四个带套边儿的字。奥——,小晨一下子明白了,早前上乡中时就听一些同学们,私底下说有一个手抄本叫”少女之心“的,在青少年当中传阅的很广。很有一些观后的人‘赞’不绝口,还有一些人在传授其中的招式。例如:‘猴子摘桃’啦、‘古树盘根’啦、‘玉兔跳涧’啦、‘白蛇吐信’啦等等。当时酷爱武侠的黄晨还以为,它也是一本自己尚未看过的武侠新作呢,怪不得一跟人家掺和,人家便会莫名大笑不止。眼下他可算了解了,原来它是一本儿秘密传看的黄色手抄本呀,那些招式呢却是‘屁货’们,自己编出来的下流说词罢了。奶奶的头,害得老子因没看上而懊恼了好久呢,黄晨心里暗骂。
现在这棵毒草就在自己手中,他庆幸当初没得如愿,要不然......黄晨双眉紧锁俩眼直直地盯着李东,也不言语心里话看你怎么解释。李东见事情败露,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脸上一红一白了一小阵儿,便没事儿人儿似的呲牙一笑说:“咳!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就不用再掖着藏着了。哎呀,这算多大点儿事儿呀!鸭子毛(当地口头语儿),人家很多人早就看过了。我这算什么呀,就是好奇欣赏欣赏,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说完把手一伸,示意黄晨把本儿还他。黄晨又怒视了他一会儿说:“可别忘了你的承诺啊,只是随便看看的。”“哎呀——哪儿那么啰嗦,回头不看了,还了就是了。”李东一边回答;一边半夺地把手抄本抢了回去收在了书包里。这一整天都没见他再拿出来观看,以后在黄晨面前果真也没再涉及此类的书籍。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十节又是早恋惹的祸
黄书虽不看了,可没能消停几天,李东又有了早恋的苗头。因他也是从其他中学转过来的,所以黄晨也无从知晓他是否早已有过早恋经历。但时下他对班里的城市女生杨红很是在意,有事儿没事儿的总想往人家跟前凑;有一搭没一搭地非得跟人家唠两句。可是人家似乎心有所属,对他呢并不感冒,却又不好意思直白拒绝。然而东子不明就里呀,反倒更加着魔了。天天的上课也不注意听讲了,一会儿双手托腮,两眼直勾勾盯着杨红的后背发呆;一会儿奋笔疾书一纸条,待课后传给那女生。这样一来,爱管闲事儿的晨又坐不住了,免不了又一场眼前耳边、苦口婆心地进行规劝。像以前唠叨朱、杨、张三兄弟那样,总体意思就是我们现在还小,主要任务是学习;学好了有本事了,那以后什么都会有的。来日方长,谈恋爱这种事儿不会耽误的,如果现在本末倒置了,那么将来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然而黄晨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再看看李东仍是一往情深,痴心不改。
忽然有一天下午临放学时,李东神秘又得意地拍着黄晨的肩说:“老兄,请你帮兄弟个忙呗?”晨晨没好气儿地问:“哈哈,你还有我能帮上的忙?”小李忙陪笑说:“咦——老兄还生小弟的气呢。好了,好了,前些日子都怨兄弟不好,没听兄台的好言相劝,还给你甩了不少脸子,小弟在这里给哥赔不是了,请晨哥别再生气了啊。”说完冲黄晨一个劲儿地抱拳拱手,口中连念:“请原谅,请原谅.
.....”黄儿瞪着他略歪着头,嘬着后槽牙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又问:“啥事儿?快放。”东子忙伸右胳膊,环住黄儿的肩背往下轻轻一按,二人顺势额头支在课桌沿儿上。东子左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彩线格子的、略带有淡淡香气的、袖珍笔记本纸的字条,递到晨的手上说:“就这个,请老兄给参谋参谋、批解批解。”小晨把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满斟绿酌”。“谁给的?”小晨似有所悟的问。“那——还能有谁?!”东子用头朝杨红座位方向指了指回道。“啊哈......”黄晨看着字条,默默地陷入了思考当中。其实他也不甚明白词中的真正含义,只是觉得这又是一次规劝小李子的好机会。所以嗯嗯啊啊地,装得煞有介事一般。
说实话这些日子,黄晨也在暗暗注意这个杨红的言行举止,另装作无意地向同学们扫听她的交际情况。近期终于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打听,知道了一些有关杨红过去及现在的一些真况。这个杨红啊和前边提到的王敏,其实在原来的中学就不老实、比较花花,被劝退后没处去了才转学到此的。眼吧前儿呢杨红正和班里,长得个儿有个儿、样儿有样儿,四排大脸一表人才的艾军在早恋。说起这二人的‘恋情’,其实班里很多同学是明知的,只因黄晨前些时,课余闲暇都在跟肖、汪二人增进友谊了没注意到。而李东自己呢又‘身在此山中’;且那些同学又不与他们一群儿,人家巴不得等着看热闹呢。说一百圈儿还是怨
李东平时太傲,你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仗着你姐夫是庄儿上的赖皮混混儿,哦,你就可以在谁面前都盛气凌人的,不收敛一点?故此即便是他们这一群儿的,又因为不关黄晨和他们自己什么事儿,所以大伙也是默不作声、冷眼旁观,反正到时候倒霉的不是俺。
既然纸条上有‘斟酌’两字,嗯——人家多半应是婉拒的意思,因此黄晨有了主意。“嗳!哥们儿,字条到底啥意思吗。都看了半天了,赶紧给解释解释呀。”李东急不可耐地打断了晨的冥思。“哎——呀!兄——弟——呀!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难道这‘斟酌’二字么,你不明白吗?”为了更好的奉劝这位,晨故意甩着戏腔低声来一句念白。“哎呀——拉倒吧!要是懂还找你干嘛。别跩了,快点说。”“这不是明摆着回绝你哩吗。‘斟酌’的意思不就是让你认真的、仔细的、谨慎的考虑吗;‘满’的意思是充分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全方位的;‘绿’字搁咱们土语儿里那不是青色儿吗。嗳——综合起来这字条的总体意思,是告诉你考虑清楚小心行事。”“去球吧!净‘鸭子’瞎扯!”李东不等黄晨话音儿落地便愤愤的回了一句。然后右手抓过纸条,左手从桌斗里拽出书包、‘嚯’地起身、双腿交替向后跨出板凳、用力把书包往肩后一甩蹿出了教室。来到外面开了挚爱的二八“洋车儿”、潇洒地单手左侧上车儿,谁都不理地扬长而去,教室里气得黄晨冒了一句脏话:“我操,啥人儿呀!”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十节续
那日后,有一阵子俩人互相不予理睬,李东更是来去匆匆的,不知道他都忙活地啥。忽然有一天,小李子一整天都没来上课。黄儿虽余气未消,但毕竟是兄弟,心里还是挺记挂、挺担心的。由于当时通讯十分的不便,又没有相熟的同学住那儿附近,或上下学时路过那儿,所以他也只能干着急。黄儿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地就赶到学校。没见人影儿,临到快上课了,才看见小李子急急忙忙地骑车儿来了。今天也许是冷或着其它什么原因,他加戴了一顶灰黑色的前进帽;并且把整个帽檐儿拉带很低,以至于俩耳朵的一半和一双眉毛都被遮挡住了。因要听讲所以最初这一刻黄儿没注意,等第一节课下课时;黄儿扭头向东子询问昨天没来的原因时候,赫然就发现了帽檐儿下露出的白纱布,心里咯噔一下忙改口问:“咋?昨儿受伤了?是在哪儿?现在咋样了?”李东见黄晨如此关切地问他,就微翘嘴角故作轻松地回道:“呀——没事儿的哥们儿,小意思。今儿个好多了,不又担心。”黄晨此时有注意到李东外套的右肩上有隐隐血迹;白色衬衣后领处也点点斑痕。黄晨有点起恨地又问:“老弟,知道是谁干的不?要是能认出来的话,我召集兄弟们收拾他一顿,给你报仇!”李东听了似是很感动又或是别的什么,忙摆手说:“不用不用,小事儿一桩,会摆平的,老兄就不用管了,擎好吧。”说完稍稍露出些得意的微笑,若有所思的转头斜视着窗外不再言语了。教室外日以上三竿,暖暖的阳光洒满一地。东墙根儿唯一的一棵几拃粗的桐树,在阵阵微风中摇摆着干秃的枝杈,游移的影子好似曼妙的舞姿。
转过天来,下午尚未上课之前。学校来了一个矮壮的青年,他还领了几个小痞子,其中一个把李东从教室里叫了出去。黄晨觉着不妙也跟了出来,李东扭头冲他一笑说:“没事儿,自己人。”黄晨只得立身停住,靠在二年级的后门上,远远地向他们所在的操场处观望着。不一会儿另一个小痞子,从一年级方向领过来,一个平时仗着是本村的,小名叫做平孩儿的小赖皮孩儿。矮壮青年指使那几个小痞子,把平孩儿围在当中对其指指戳戳的,不知他们问些什么、说些什么;看情形似乎是在辱骂他。那小子一直点头哈腰的,看样子是害怕得很。然而那几个却没就此放过他,骂完之后不容分说上来就是拳打脚踢。没多大会儿他便被放倒在地大气滚儿来,小痞子又对他几脚就被矮壮青年制止了。接着平孩儿被拽起来摁跪在那儿,青年拉过李东,用手指着平孩儿跟李东说了两句什么,就见李东冲上去左右开弓,给平孩儿来了两个大“耳儿把子”(打脸的土语儿叫法)。最后几个人,又警告了平孩儿一番儿,才同李东一块儿去了校外。“哎!哥们儿,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黄晨精神都注意到那一块儿了,冷不丁有人到跟前儿来这么一句,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侧脸一看原来是本村的同班周学,人送外号‘老婆儿嘴好打听’。“你着儿?说来听听?”黄晨面无表情地问。“那个矮点儿的岁数大点儿的叫沈鹰,外号‘老鹰’,在这庄儿上赖哩很。主要是他哥沈强,在咱们这方圆圈儿是赖渣子里的老大。喏,那几个小流氓就是他手下。咦——怪不倒李东以来就恁气势。”周学见黄晨不是太急切的表情,这一次倒是没卖什么关子,嘎嘣脆生地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嗳!学儿,你咋知道得恁清楚?”黄晨不解的问。“那是,我们家跟他们兄弟是邻居,我能会不清楚?”周学有些得意地回道。“奥——原来是这啊。”黄晨似自语地应了一句,便陷入了异样的沉思中。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十一节思潮余波
一九八八年还是**年,全国很多地方都有闹廉政的大学生,相互串联,前往首都北京进行示威游行。后来发展成砸烧哄抢,甚至演变成冲击政府、有关部委和伤及前来维持秩序的战士们的生命的政治行为。他们的这一举动最初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诉求也是积极的,但在发展过程中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逐步地就蜕变成了反政、反党的要颠覆社会之社会的运动了。这一激思不光让大学生们浪花四溅、恶涛汹涌;同时也波及到了一少部分的高中生,使他们的思想也产生了一些不良的骚动;另外还有一些初中的懵懂少年,也多多少少受到一点儿负面影响。然更为恶劣的影响是,让那些在八十年代初全国严打大抓捕中漏网的、以及处理比较轻此时放归社会的;那些曾经有罪的人,找到了重新兴风作浪干坏事的机会和借口。并由此使他们相会勾结在一起,组成团伙逐渐地演化成了,诸如资本主义国家当中存在的黑恶势力——黑社会的雏形。
不可避免地黄晨他们,在心智上也是被风吹草动了一下。不过呢黄晨的这几次结拜,只是他朦胧地感觉到外在危险的明显存在。如果能有一些人团结在一块儿,最起码自保不被欺负,这样自己才能很好地学习生活罢了。要是在此基础上发展开来,等大家伙都学有所成时,凭这种紧密的关系再干出一番事业,形成一个什么大经济团体或集团什么的,岂不是更绝妙吗?(当然这也只能是黄晨懵懂少年的特异幻想或一厢奇思而已。不过他却一直在为此而不懈地努力着。)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十二节转变
自从李东挨打之后,他的性格变得热情起来。跟所有同学都能搭得茬儿来,只要你愿意什么话题皆可。尤其与黄晨之间再也不是半吞半露的,真似处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前段时间闹出的早恋事件,也完完全全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通过这次深谈,黄儿较前又深入的了解了李东。原来 他曾在市第十四中学就读过,因一直不努力总是拖班级的后腿,再加上其孤傲的性格与同学很难相处;所以就退学回家了。他家是在城南鸠山北坡儿的卢庄上;父母还不到五十岁;有一个姐姐,就是前面提到的嫁到这个庄儿的那位;下边还有个兄弟,比他小个两三岁,正在上小学。本来也就是本本分分、普普通通的农村家庭,只因他自己理想远大、心气儿挺高;在小学成绩又不错,凭本事一路考上了市里的中学;再有姐姐又嫁了像沈鹰这样一个“人物”;所以觉得自己已很了不起,但现实毫不留情地当头给他来了一棒。退学后在家玩儿了些日子,也没啥朋友来往就又感到十分没意思了。他姐姐心疼他小小年纪,不能就这样无所事事、整天地浑浑噩噩的浪费光阴。便让他姐夫给村里中学的校长或主任说说,把李东弄到这儿接着上学。可出邪,在中国的许多地方呀,广大的人民群众是善良的;但不知你是否发现了,他们也是一个无论是在旧社会还是新社会,既怕事儿、又怕恶人的极众群体。这不‘老鹰’一张嘴事儿便成了,李东也就顺顺利利地入学了(要知道黄晨可是通过当村干部的亲戚的介绍才进来的)。谁成想居然遇到不开面儿吃生米儿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懵懵儿地在他头上凿了个眼儿,你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又没过多久班里那个叫艾军的同学,有天来上学时成了熊猫眼,帽檐儿下也隐隐露着纱布。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十三节李东来访
日子一天一天的往前过,天儿也是越来越寒冷了。条件所限教室里还没有生火,学生们的手即便是插在棉衣口袋里;还是揣在袄袖中,仍然冻得冰凉冰凉的。有时因长时间不活动,一双脚都冻麻了。有好心的老师不忍,于是就让同学们一齐跺上一阵脚来缓解一下。当时很多教室的地面没硬化,这一跺脚呀,咦——整个教室顿时“普土杠天”(土语儿:意为尘土飞扬、充满空间)地,一些人被呛的治咳嗽,但那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忍着。尽管如此,小晨他们几个却因李子的改变而倍感心中火热,往年早已冻伤手脚的黄晨,当下双手双脚仍都好好的,真奇了。
元旦了,学校撵时兴的放了一天假。刚吃完午饭,李东居然以外到访。黄晨家由于在八六年是,老村因相邻着的那个国营大矿大面积的采挖,整个村子的地面都塌陷了,所有的住房也都成了危房,所以经过各方面的协商赔偿后,向南搬迁到了安全地带。当新村基本建成时,市里边就紧挨着村子修了一条,串联市外这一乡镇的许多村子的柏油马路。是原来出行不方便的好些个村庄,由这条大路直接连通了;相互走亲访友、赶集买卖什么的容易多了。黄晨家新宅子也因此就座落在了大路边儿上,并且还是出村的路口;故他的这些好哥们儿、好朋友、好同学们,来访时可容易就能找到地方。今天李东也是如此,顺着大路未经打听,就凭着黄晨原先的介绍轻松找到了家门儿。黄晨惊喜地把李东迎进自己的小屋,问:“吃午饭了没有?没吃的话再捣开火给你做点儿。”李东忙摆手回道:“不用不用,我吃过了。”黄晨又追问了一句:“真哩?可别说瞎话,要不然饿着的可是你。”“咦——,说哪儿去了,真的吃过了,你见我到哪儿虚客套过?”李东见黄晨不是很相信也忙补了一句。“那——,中阿。来坐。”黄晨看着李东一脸的认真劲儿,便不再说旁的伸手示意他坐在写字台前的大靠椅上,自己则坐在了床沿儿上。
二人斜对面坐着,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通。李东又说了几个稍有些黄的冷笑话,黄晨陪着抿着嘴轻微笑了笑。紧接着李东话锋一转说:“晨儿哥,其实今天我来呢,一是看看你、认认你的家门儿;二是想着咱们一起去肖老大那儿坐坐?”黄晨听他能如此建议,也忙不加思索地应道:“好、好。我正觉咱们话题少热闹不起来呢。走,立刻出发。”说完俩人立马起身来到院子里,推上“洋车儿”(自行车)出了大门。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十四节造访肖剑
和肖剑交往的这段时间里,黄晨陆续去过他家两三次,虽然道路比较曲折,但是经过这么几次的进进出出,再加上黄晨好记性的脑瓜子,如今已是清楚地记牢了。黄李二人上大路往东行,路过去学校的路口,再往前走没多远,往北就是去汪宏的暂住地,已是去肖剑家的田间土路。当俩人走到汪老二的住处附近时黄晨问:“老四,要不要喊一下二哥?”李东答:“这回就算了吧,回头有空再找他。”于是二人继续前行。这条路由于处在半坡子赖地之间,到处都是大石头小石子儿的,坑坑洼洼、圪溜疙瘩、一路上坡。离开汪宏住处那个岔路口没骑多远,俩人便骑不动了只好下来推着车子,吃力的往北往坡儿顶走。等二人来到坡儿最高处时,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呼呼地大气儿直喘。这里是一处铁路的道口,也是一处无人管理的空旷的小火车站。每天的早七点左右、中午时分以及下午的三四点,都会有一趟来往于市区和西区之间的小火车,在此停靠上下乘客。李黄二人把车子支在较宽的道口旁的空地上,转回身向南远眺。一来稍事休息;二来观赏一下深冬里旷野上的景色。站在坡儿顶一眼就可以看到,那条贯穿东西的大马路——新建路。路的南边是一排排规划得比较整齐的农舍,一个一个新村落之间几乎没有间隔,不是错开的话很难分出谁是谁。马路的北边有大大小小的,或单独或相连的池塘,间或几条小河迂回沟通。池塘里有干枯的芦苇和蒲草,或随风摇晃或静立呆望。还有这里一片那里一片的杂色树林儿,此刻也都是干秃秃地眠在那里,静静等待新春的呼唤。当然其中也有几丛植在坟茔四周 的柏树和松树,仍有一些青青的颜色再点缀;以及几座尚未拆迁的老瓦房,孤零零地蹲在那里。路北更多的是形状不一、高低错落的、绿油油的麦田。今年的雨水还行,麦苗长得既齐又壮,渲染得田野里一片生机盎然。
休息了十几分钟俩人的汗落的差不多了,气儿也喘得匀呼儿了,接下来是一段下坡儿,黄和李跨上车子溜了下去。又上了一个小坡儿;拐向东走个二百多米;再折向北行三百多米;往西穿行到胡同底便是肖剑家了。跳下车来黄晨一手扶车把一手拍打栅栏门,口中连声喊道:“肖剑、肖剑。肖剑在家吗?”不一刻门内有人影晃动,并传出问声:“谁呀?”“我,小晨还有李东。”“奥!是恁俩呀。哎呀——真是稀客、稀客。”话声未落肖剑便已落栓,急忙拉开了单扇扉门。“快,请进、请进。”肖剑一脸既惊愕又高兴的表情,上里面让着二人。“今天是什么风把二位吹到寒舍的呀?”别看肖剑成绩不咋地,却挺好整文词儿的。“当然是和煦的南风了,兄台。”李东为活跃气氛,也随着他的劲儿应了一句。“中了、中了都别站在外边瞎跩了。”黄晨一边笑着一边提醒着。“对、对,来来屋里坐。”肖剑忙又边帮二人放好车子,边把他俩让到了简陋的东屋。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十四节续
肖剑家确实很贫穷,四间头儿的宅基上住房位置空落落的。只在院子里简简单单地盖了,东西各三间低矮的配房。因是这条胡同里最后一家,所以也没有个象样的院墙,只是在东西配房之间用砖头瓦块活上黄泥磊起一人多高的垛,正中挤一个窟窟窿窿的柴门,为了防风又在门的外面钉了一层矿上废弃的风筒布,如此便算是一个封闭的庭院了。尽管这是最后一家,但是他家西屋外是另外一排农舍,因此上他与别家之间的“风道”(在这里的农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户与户的院落之间要留出三尺或更宽的间隙,特别是排与排、幢与幢之间。)是畅通的。(因为肖剑家的主房尚未建。所以‘风道’的两头二无法砌墙堵死。)为防万一肖剑的父母就在西屋南头一点,外侧又借一点土坡及别人家的一节二后院围墙,顺势地盖了一个小猪窝,在里边养了一头当地的土猪。这样既可防止人们在此乱过,还可在猪喂成时增加点收入。主房的空地上则堆满了从别处拾来的,或别人送给的房梁啊、檩条啊、椽子啊之类的,高高的整个一大垛,上面盖了几层防雨的塑料布和风筒布,再扔一些酸枣枝儿用以防人翻越。嗨,别说,如此一堵一围的,处在这当中还真觉得挺严实的。
黄李二人随肖进到东屋,里边十分的昏暗。平时为了省钱,也不开灯。干什么都是摸黑,时间长了他们一家都已习惯了。今儿个黄晨和李东的突然来访,肖剑只得把灯打开,以防二人绊住什么给撂倒喽。尽管是开了灯,但是由于瓦数小,此时屋内也只是基本能看清。肖剑显然是很激动,不知所措地慌着找破衣裳擦小凳子,又慌着刷了两个旧杯子,给俩人倒上白开水,忙又从黑黢黢的菜柜桌里拿出半玻璃瓶儿白糖,给两杯水里各舀了两调羹勺搅化。“对不住啊,平常也没啥人来,更不知道今儿个恁俩会来,所以没准备茶叶,恁俩可多担待啊。”肖剑不好意思地陪着笑解释着。“没事儿,没事儿。又不是外人,别那么客气。”黄李二人也笑着排解。”喝吧,一会儿该凉了。”中,中。“黄晨答应着端起杯子喝了两口。“不忙,不忙。我停会儿再喝。”李东推辞了一下。三个人闲聊了会儿家长里短,各自的见闻趣事儿。李东把话头一岔问:“肖老大是在这屋住吗?”“奥,不是,我在西屋北头那两间。南头一间是咱妹子住,她现在出去玩儿去了。这两间是“恁母”(农村称谓:意为你或你们的伯母)住着哩,南边那一间是“灶火”(指厨房),凑巧她今儿个也出去忙了。这样,走,上我屋儿坐去。“肖剑见问忙又介绍了一下情况,把二人又让向他自己的房间。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十五节尴尬
肖剑端着没喝完的两杯糖茶,领着黄晨和李东用拱开相连的那两间西屋的木门,晨和东紧随其后进到外间。还行,西屋可能是后盖的,“根脚”(地基)扎得比较高,外间和“里脖儿”(土语,即里间或套间)有两扇西窗与一扇东窗。并且里外两扇西窗都是临着墙外另一排农家前面的道路的,因此上这两间屋里比东厢房亮堂多了。外间屋只放着一张没漆过的自制的小木桌儿,边儿上放了两只同样自制的小马扎。“里脖儿”内靠北墙放着一张木的单人床,上面张了一顶补丁摞补丁的布质发黄灰色的蚊帐,现在天冷不用高高挂着。床上的被褥不是很厚,也是打很多补丁且颜色不是很鲜亮。东窗下搁着一张三斗桌,看样子似是别人送的,桌上放着肖剑上学用的书本等学习用品。头上方安了一盏日光灯,从钨丝的粗细来看,应该也是小瓦数的。床头有一根儿开关线扯在那里,伸手就能够得着。床位扔着几件应季的替换衣服。黄晨和李东随着肖剑里外屋看了一圈儿,然后回到小桌儿前坐了下来。三人聊了聊学习上的一些心得、方式方法;又议论了会儿同学们中,这个能相处、那个不能玩、谁谁是小性子、谁谁是个“大镲”(即二百五)。
说笑间肖剑再次端起茶杯让着俩人喝茶:“来喝茶,呀、呀,有点儿凉了,我再给你们兑点儿热的。”“不用、不用。”黄晨说着接过自己那杯一仰脖儿‘咕咚咕咚’便喝了个底儿干。“我还不渴哩,老大你先放那儿吧。”李东借口着始终不肯喝。肖剑似乎也看出出来了李东是个讲究人儿,于是也就不在劝让了。这样三人尴尬地冷了会儿场,互相对着干笑一下,似是而非的翘翘嘴角。静静呆了一阵,李东憋不住了提议道:“哥哥们,这样干坐着挺没意思的,要不咱们弄两杯吧?”老大和老三也觉得再这样无趣下去,只能散伙各回各家了。就应道:“中、中、中,我出去买点儿东西。”肖剑边说边站起来要往东屋去找钱。老四冲老三一递眼神儿,小晨立马明白其意,赶紧一把拽住肖剑说:“哎——老大、老大,你先别忙听我说,啊。今天呢我俩来的突然,原本呢也没这个打算,初衷是领老四认认门儿,咱们说说话就回去了。既然是老四临时起意,就让他请。下次,下次我们再来,任由你安排好不好?!”“去球吧!恁俩到我门儿里了,还是‘轻易’(不经常的意思)不来一回,咋能让你们破费?!这不是让我难堪吗。”说完还要用力往外挣。小李子见状也抢步上前,拉住肖的另一支胳膊解释道:“老大——听小弟插一言好不好。正如老三所言,此举都是我的一时兴起,真没别的意思。你要是再这样,那就是扫兄弟的兴,打兄弟的脸了;那我可就走了啊。”肖剑瞅东子连有怒色,便不再用力挣脱了。“那——这样吧,咱们一块儿,让我也稍尽地主之谊怎么样?”肖剑还在争取着。“我提议啊,这样儿,这次呢我跟李儿共同掏。一会儿看看市场上有什么可凉调的菜,咱们买些回来,老大你来做。下次或以后我们再来一定由你来招待好吧。哎呀,别争了,走、走、走......”黄晨圆完场不容肖剑在要求什么,托起他往大门外走去。
第三章意气少年(续) 第十六节特殊的酒局
仨人出得门来,顺胡同东走。胡同外南北路上,肖剑在头前领着路往北去。前行了约二三百米又拐向西的一条,有许多车辙印儿的胡同里。走没多远儿再折向北,转过两个房头儿又向西去。这一次一直穿出这条胡同,来到一条南北向的水泥路上。奥——,黄晨到了这里,猛地一下子记起来了。这里是与他们村相邻的那座大煤矿的东头家属区,这条路上有个供应时期的副食品商店,里边卖各种吃穿用的东西。果不其然,肖剑领着他们俩“曲龙拐弯”(曲曲弯弯)地走进了,黄晨前些年同村里大小伙伴,来过几次的‘矿市场副食品商店’。黄晨对这里可谓也是比较熟的。他也不用谁再带领,便在各个柜台挑了些花生、一瓶桔子罐头、几个“变蛋”(皮蛋)、一小块儿熟食肉、一节儿藕、一平一斤装的**大曲。黄儿和李儿分别对钱付了帐,肖剑忙着拿东西。嘿,别看东西不少,却只花了十几块钱。(那时候商品已流通,大小商店也多起来故物价还行。)三个人又顺原路返回。由于肖剑在家也是经常做饭,而且家里餐具还很齐全。回到家他三下五除二,几盘菜便收拾摆放停当。又把常年不用的酒壶酒盅,是刷了有刷;洗了又洗,生怕东子再嫌弃喽。:“中了,老大,不用在刷了,酒能消毒,不碍事儿的。”这回李东倒是挺爽利。“咦——时候不早了,来吧,开整吧?”李东又极有热情地催促着。于是哥儿仨不多废话,桌儿边一围也不分主次,倒满酒共同举杯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吃几口之后。兄弟三人都有点儿晕晕儿的了,话也多了起来。胡吹乱侃、插科打诨,你说我有什么什么的可笑之处,我道他何时何地出的洋相。你逗我笑的,嘻嘻哈哈高一声低一句的,好不兴奋、好不热闹。又喝了一会儿,兄弟仨以至半酣。“二位哥哥,感觉现在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不容易不舒心挺窝囊的?“突然李东一本正经地问。”岂止是不易!简直就是艰难!无论在社会上还是在亲戚们当中,不帮助不说,还处处欺负你,给你使绊子。你就说我亲舅吧,俺“母”(在农村对妈的一种叫法)如此的做难。不就因为当初没听他的话在‘那场大革命’中激进了点儿,他就这些年来非但不照顾我们,反而处处害我们。人家上头下来调查‘历史遗留’的寃假案情,你不吭不哈不就得了。嘿——你猜他是怎么做的?他居然从中添赖言,害得我们姊妹(指兄妹)俩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户口。过年过节的大队小队发东西发钱啥的,他仍从中作梗不让发给我们,你们说说这算啥人呀!哎——”李东一句问正点到肖剑的痛处,他是一发不可收拾,越说越气愤。“*他娘!也不着这些当官的都收了啥好处,都是咋想哩。别人说啥都是啥,你们都瞎呀。咋不会下来实地的走访走访、询问询问实际情况,就这样一直给冤枉了呀!”提起某些往事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们就没有上有关部门寻访寻访、反映反映?”李东不解的又问。“咦——咋没有!那些龟孙们都是官官相护的。你到这个部门,他说哪个部门管;你再到他说的部门里,他们又说上级部门管;到了上级部门又给支回基层辖区部门。就这样来回地捣腾你,等你好不容易找到管事儿的了。这帮兔孙儿一听你反应的他们心知肚明的事儿,马上就告诉你,这事儿已经定性了。并且告诉你,有你最亲最近的人做了证,绝对错不了还是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不要再到处闹了。奶奶的腿,为伸冤我母都给气神经了。要不我们家会恁困难。”说到此肖剑吧嗒吧嗒掉下了眼泪,黄和李听了也跟着哀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