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殆尽的爱（三）
“你怎么来了？”我看着李玮冷峻的脸问。
“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李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气急败坏地抓住我的手腕反过来质问我。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的，我家那边出了点问题……”我被他强硬的气势给吓住了，慌乱地试图向他解释。
“骗我过家庭日，不接我电话，然后和张思睿约会，在便利店吃晚餐，这就是你出的问题吗？”李玮强势打断我，不听我的解释。
“啊？”他的质问内容不禁令我咋舌，我充满疑惑和惊诧地看着他，“你跟踪我？！放开我！”这都怎么了？现在的高中男生都流行学电车痴汉尾随跟踪高中女生回家吗？我气恼地甩开他的手。
“你就不想为你的不守信用解释一下吗？”他有病吧？我刚才不就是在解释吗？明明是他打断我的。
“那你就不想为你跟踪狂的行为解释一下吗？”我脾气来了，反问他。
“我才没有跟踪你，我是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看到了那个叫胡铳的鬼，我感到很好奇就跟着他走，谁知道他竟是去了湖畔小区……”湖畔小区就是我妈妈家那个小区。
“什么？！”我被他的回答震惊得大叫。他看到了胡铳从中心医院出来了，并且跟着胡铳来到了湖畔小区外？所以说，刚才在妈妈家门口我所见到的胡铳和小婴儿并非幻觉？想到这里，我浑身直冒冷汗。令我不舒服的并不是胡铳，而是他怀里抱着的小婴儿。
“什么什么？突然声音那么大，一惊一乍的干嘛？不是你让胡铳过去找你的吗？话说他怎么突然又能离开人民医院了，是你帮他的吧？你不是说你办不到吗？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交易？如果有，请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的话，只求你也帮我爸妈离开他们现在被限制的区域，能团聚在一起……”他连珠炮似的发问，言语间对我充满了不信任和怀疑。
“我能跟鬼做什么交易……”我打断他，然后若有所思地问：“你真看到胡铳去我妈家了？”
“骗你干嘛！”
“那你有看到他离开湖畔小区吗？”
“嗯？好像没有……反正我没看到，我又不是一直守在小区门口目不转睛盯着。”
“能说一下详情吗？”我充满好奇地说。
“什么详情？”他一头雾水。
“你遇见胡铳然后跟着他走到湖畔小区外然后跟踪我回家到现在的详细经过啊。来，进来再说。”我把他领进屋，我实在是太在意我“弟弟”的鬼魂相关的事了，非要搞清楚不可。
李玮说，他放学后打算先去人民医院找潘云来着。因为我说过没有办法让潘云和李向阳离开他们各自所处的限制区域，所以他得先去告诉潘云这个消息，说明她今晚和李向阳将是以视频通话的方式来见面。等我的家庭日聚餐结束跟他联系后，他会让我去人民医院协助潘云的视频通话，而他则是回家协助李向阳那边的视频通话。
可他刚走到人民医院的马路对面，突然在对面人群中看到了匪夷所思的情况，有一个人不断地穿越过其他人的身体在往前小跑着。他感到诡异的同时，立刻联想到了那不是人，而是鬼。可如果是鬼的话，他怎么能看到呢？他只能看到潘云和李向阳才对啊……他好奇地眯着眼定睛往马路对面看去，才看清小跑着穿越人群的鬼魂是胡铳。
“他怀里抱着个婴儿，你有看到吗？”我忍不住打断他问。
“婴儿？没有看到。不过回想起来，他小跑的姿势很奇怪，两只手兜在胸前，的确像抱着什么东西一样。所以那个婴儿也是鬼魂？”
我没回答他，示意让他继续说。
李玮认出了胡铳，很好奇他火急火燎的模样是要去哪儿。更令他诧异不解的是，胡铳居然离开人民医院了。他知道鬼魂都有各自活动的限制区域范围，没办法离开，正因为如此，他才希望我帮他让李向阳和潘云见面。但此刻和潘云同属一个限制区域范围的胡铳竟然离开了他的限制区域，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潘云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人民医院了？
他欣喜若狂地怀着期待朝着人民医院跑去，想着要是潘云也能走出人民医院，就用不着求我帮他了。他直接带着潘云回家见李向阳就行。
可是他刚跑进人民医院，就在门卫室附近看到了潘云。门卫室并不是他俩约定碰面的地方，毕竟里门口太近，人来人往，别人看不见潘云，他和潘云交流在别人看来会像是在和空气说话似的，无比诡异。
李玮好奇地小声问潘云怎么跑到门口来了，潘云说她是追着胡铳跑过来的，她感觉胡铳有些奇怪，好像失去自主意识了般，无论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反应。自顾自地往医院外跑，她有些担心，所以就跟上来了。但胡铳跑出了医院，自己却被折返回来了。
“对哦，我妈说，胡铳好像确实有抱着个小婴儿，他们都认识，他们都叫那小婴儿张乐乐来着。不过我是没看到啦……”李玮突然想到我刚才问他有没有看到胡铳怀抱的婴儿的事，插话说了一句。
张乐乐……避无可避，看来那个小婴儿真的就是我“弟弟”。这名字一定是他向胡铳潘云他们自我介绍时说的吧，他一定是在妈妈肚子里时就反复听了妈妈和张叔叔无数次地喊他的名字。
“你怎么了？还有在听吗？”李玮拍了拍走神的我。
“嗯？嗯……我在听，你继续。”我恍神回来，点点头说。
还不等自己问，潘云就已经告诉了李玮答案，原来她还是不能离开医院。李玮听了感到有些失望。
失望归失望，但既然胡铳突然能离开人民医院了，他对潘云也能离开人民医院还是抱着希望的。至于要怎么离开，他不知道，而他问过我，我的回答也是不知道……问当事人不就好了？！他突然茅塞顿开，胡铳不就是那个当事人嘛！
于是，李玮让潘云在医院等着，他先去追胡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离开人民医院这件事的。
还好没在医院耽搁太长时间，加上胡铳跑得并不快，李玮快速奔跑，在人群中穿梭，朝着刚才胡铳跑的方向追，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胡铳的身影。
他追上胡铳，放慢脚步，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等过往的人群稍微少了些，李玮才跑到胡铳前面喊他，试图拦住他的去路。
但胡铳好像看不到李玮似的，目空一切地直直穿过了李玮的身体，继续小跑前行。任凭李玮再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反应。如潘云所说，胡铳目光呆滞，行为很机械，很像失去了自主意识一样。
没有办法，李玮只有跟着胡铳继续往前走，他倒要看看胡铳离开人民医院的目的地是哪儿。
然后，李玮就跟着胡铳来到了湖畔小区外。他听林琳说过这里是我妈妈家，立马醒悟过来，怀疑是我把胡铳叫过来的，自然是我帮胡铳离开人民医院的。
胡铳直接走进了小区，而李玮却被门卫保安拦了下来，见他是生面孔，询问他找几栋几户。他不知道我妈妈家在几栋几户，也不知道张叔叔和我妈妈的名字，遂放弃了继续跟进小区，在外面等着。
他买了个热腾腾的烤地瓜暖手，补充热量。吃完烤地瓜，他估摸着胡铳应该已经走到了我妈妈家和我碰头了，他盘算着时间，便开始给我打电话。
第一八六章 殆尽的爱（四）
“然后你这家伙居然挂我电话！之后直接就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了！”李玮说到这，满是抱怨和不爽，“我以为胡铳去找你你出什么事了呢，谁知道你是为了和张思睿约会才不理我的！”
李玮给我打电话时，正赶着我情绪低落，郁闷烦躁的时候，所以不愿搭理他。并非像他说的那样是因为我不想和张思睿的约会被打扰才不接他电话的。
他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未果，转身正准备离开湖畔小区时，突然瞥见我从小区里跑了出来，斑马线上正好亮起绿灯，我直接穿过马路向对面的便利店跑去。
他连忙调头跑回来，边跑边喊我，但貌似声音被车水马龙给冲淡，我并没有听到。他跑到斑马线时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红色，他只能等着变灯再走。还好他看到我跑进了便利店，不然等一个红灯的时间，我指定没了影儿。
他走进便利店，寻找着我的身影，结果看到我和张思睿面对面坐在用餐区吃东西，我埋头苦干，张思睿在一旁叮嘱我慢点儿吃别噎着，时不时用纸巾给我擦额头的汗和嘴角的汤渍，看起来亲密无间。
“我当时很火大，心想你竟为了跟张思睿约会就放我鸽子。明明我这边的事更着急好吧……”李玮提到张思睿，满脸的不屑。
我很讨厌他这副看不起人，不可一世的表情，翻了个白眼，问他：“so what？莫非人人都得围着你转不可吗？我也有我的事要忙好吧？大少爷。”
“你的事是指和张思睿约会吗？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吧？”
“是，你的事最急，所有人的事都没你的急！”我讽刺地说到，“既然你那么急，为什么在便利店没直接叫我？还这么偷偷摸摸地跟踪我回到家。”
“我不想让张思睿知道我求你帮忙的事。”李玮咬咬牙，悻悻地回答。
“啧啧啧，死要面子活受罪，有求于人还装什么装！”张思睿早就知道了，我撇撇嘴想着。“所以我们离开便利店以后你就也跟着走了？没有看到胡铳离开湖畔小区吗？”
“嗯，我走之前都没有看到他从里面出来。咋回事？你刚才到底见到他没？他到湖畔小区是不是去找你的？他酒精为什么突然可以离开人民医院了？不是你帮他的还有谁？”他又开始连续不断地发出怀疑的质问。
“见倒是见到了，不过我也不清楚是咋回事……”我若有所思地想着，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卫生间。
“啥意思？”李玮也站起来跟着我走到卫生间门口。
有必要去搞清楚一下胡铳和我“弟弟”刚才的出现是怎么回事。我关掉浴缸里放了一大半的热水一边想着。
在洗手台照了照镜子，从抽屉里找到一根胶圈把有些乱的头发扎起来，拍拍脸走出卫生间，扯了扯李玮的衣服喊他：“走吧，去帮你爸妈见面。”
“嗯？”李玮惊喜又诧异地亮起双眼，跟在我身后，“怎么突然又答应去了？女人还真是善变！”
“去不去？再叨叨我改主意了哈！”我回过头鄙视地瞪了他一眼。
“去！当然去啊！”
人民医院离我家虽然不算远，但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还是打了辆出租车，十分钟不到就抵达了人民医院。
刚下出租车，我就在医院门口看到了胡铳，他正朝着医院外东张西望。他的面前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让他不敢往医院外迈开一步。
“你终于来了啊！这边这边！快过来！”胡铳看到我，兴奋地跳起来喊到。
我走过去，有些隔应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会来？”
“当然！刚才是你把我召唤过去的，咱话还没说完呢不是吗？”胡铳乐呵呵地说。
“我把你召唤过去的？”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对啊！”胡铳确认到，一脸的烦躁，“真的很讨厌呢，强迫我过去。不过还挺神奇，我自己想离开这儿却怎么都走不出去，有了你的召唤我居然直接就走出去了呢……”
我暗自细忖，难道又是我无意识地行为？就像上次和陆河对抗时召唤了李向阳和小区猫犬的鬼魂一样？
情绪激动，不受控制时我就可能会激发这种能力吗？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潘云，心想要不现在试试看能否召唤潘云过来，遂在心中默想着让潘云自行过来与我们见面的念头。可过了半晌，潘云并没有过来，可想而知我的尝试失败了。
“你们先聊，我去把我妈叫过来。”李玮见我和胡铳聊了起来，知会一声，先行离去。
“李玮小哥哥，又来看潘阿姨啊，真是孝顺的孩子啊！”胡铳见到李玮，仍是一副殷勤的模样，和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我真怀疑他的取向问题。
“诶，胡铳，你说是受到我的召唤不由自主地去找我，那我对你的召唤有没有具体的指令啊？还是只是单纯地让你去找我而已？”李玮走远，我问胡铳。
“当然有啊，你自己发出的指令自己不知道吗？还要问我？”胡铳翻了个白眼，表里表气的。
“实话说吧，我刚才根本不知道我召唤你了，所以开门见到你才会被下了一跳。”我实话实说地告诉他。
“无意识的？不，应该是潜在意识发出的召唤指令吧？证明那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哦。”胡铳贼兮兮地笑着。
他的笑令人不舒服，真不想继续搭理他，可我又十分在意我到底给他发出了什么指令。
“你别笑了，能告诉我我召唤你时给了你什么指令吗？”我忍住脾气，好言好语地问他。
“哈，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那我可不能说。”胡铳得意地抱着胳膊在胸前，弯腰低下头来平视着我，“除非……你再帮我离开这里。”
“好，我答应你！”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
“嗯？真的？”胡铳有些意外，跟我确认到。或许他没想到我会答应得那么爽快吧。
“真的。我说到做到。但我刚才说了，召唤你让你离开这里是我无意识的行为，也就是说我并没有掌握这能力，可能暂时还不能立马再让你离开这里。不过我会尝试的，一旦掌握了这能力我就帮你离开这里……”
“你耍我呢？”胡铳对我的解释并不买账，有些恼火。
“没有，我没有耍你。如果我现在做得到，我就直接帮潘阿姨离开这儿去和她老公团聚了，何必还要过来用视频连线的方式帮他们见面？我没有骗你，请相信我。”我诚恳地请求他相信。
他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四目相对，眨也不眨。“你那么乐于助人，应该挺善良的，姑且信你一次吧。”
“嗯嗯，我能做到时一定第一个过来帮你！”我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唉！没所谓啦！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消失呢！”胡铳大气地摆摆手，歪头看着我，“不过，你当真想知道你无意识地给我发送了什么指令吗？很邪恶的哦！”
“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在妈妈家恢复冷静后，我对自己失控冲动说过的话有印象，大概意思就是让妈妈去找她儿子之类的。所以我猜，胡铳接受到的指令应该也就是带着“弟弟”过来，协助让“弟弟”在妈妈面前现身之类的吧。
“你让我把你弟弟带过去，让你妈妈和他见面……”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不就是让妈妈和“弟弟”见面嘛，这有什么邪恶的。不过胡铳说话的语气十分冷冽，看我的眼神过于异样，搞得我浑身发毛，他凛然一笑，接着说：“……你们不是碰不到你弟弟吗？等你妈妈见到你弟弟后，你让我当着你妈妈的面杀了你弟弟哦。”
第一八七章 殆尽的爱（五）
我让胡铳当着妈妈的面……杀了我“弟弟”？！
我听到胡铳的话，震惊不已。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啊……难道我潜意识里真的会做出这样冷血可怕的事吗？尽管我“弟弟”已经死了，但魂与魂之间的杀戮也是血淋淋的，和活人之间的残杀没什么两样。我真的……恨透我这个素昧谋面的“弟弟”了吗？恨到想让他再死一遍？
不，或许我是想让妈妈眼睁睁再看着“弟弟”死一遍，再让她感受那种绝望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这个潜意识的指令是针对妈妈偏爱的“报复”，而非对“弟弟”夺走妈妈的怨恨。
“喂！怎么不说话了？傻眼了吧？我说了内容很邪恶你还不信，一看就是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反应，哼哼。”胡铳见我傻愣住了，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还是没反应，他又直接穿过了我的身体，用穿越的不舒服感唤醒我。
他穿过我的身体时激起我一身鸡皮，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
此时胡铳已在我身后，而我眼前出现的则是李玮和潘云，他俩用惊诧的目光看着我。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看他俩的模样，似乎是听到了胡铳刚才说的话，对我产生了一丝丝的恐惧吧。
“你……你真能操控亡魂？”李玮问我，语气很复杂。
“为什么要再杀你弟弟一次？”而潘云则是这么问我，仿佛我是个失足的少女，她要询问缘由，找到切入点对我救赎似的。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嫌恶地对李玮说：“管你们什么事！还要不要帮你们和李向阳见面了？麻利点儿赶紧回家和我连线去，太晚了我就要回家了。”说完，我现场拨通了李玮的视频通话。
他莫名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我。
“接啊！”我冲他吼了一声。
他战战兢兢地接受视频通话，我俩的脸分别出现在对方的手机屏幕上。
视频通话接通后，我自顾自地走到医院小径边的长椅前，把手机放在长椅上，回头对李玮说：“好了，手机就放这儿，你回家让你爸出镜吧。请抓紧时间，我随时会走，说不清具体时间。在我和胡铳聊完以后我就会离开，所以，你赶紧回家找你爸去吧。”
面对我如此果决的态度，李玮知道我一定会说到做到，他连吐槽我的功夫都没有，只跟潘云说了一声就立刻冲出了医院，上了路边等客的一辆出租车，火急火燎地往御景园小区驶去。
我望着他离去，耸耸肩，终于耳根清净了。
“陶桃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不能对你妈妈和弟弟做出这样的事来……”李伟刚走，潘云的絮叨又继续了。
我强势打断她：“阿姨，请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的私事。手机在那边，你过去等着和李叔叔见面吧。”
说完，我直接穿过她，走到胡铳身边，虽心烦意乱，但我尽量紧绷着面部表情，冷冷地问他：“还有呢？”
“还有什么？”胡铳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只是让你杀了我弟弟吗？”我颤抖着声音问。
“嗯？”胡铳一脸问号，“不然咧？我也只能碰到你弟弟啊……”说完，他恍然大悟，想起了什么似的，捂着嘴露出更加震惊得表情，“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回想起来了，你的指令里模模糊糊的还有让我杀了你妈的信号在其中，因为信号并不具体清晰，且我又无法碰到你妈妈，所以我以为是我接收到的指令有问题呢！没想到你还真是出人意料的邪恶啊，简直丧心病狂，连你妈都想杀！”
“我没有！”我再也绷不住了，狂叫嘶吼着，其实我是在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无意识地冒出过这样的想法……不，用胡铳的话说，是潜意识早已埋下的种子，生根发芽长大结果，收获的果实就是对妈妈的憎恨。但我真的没有感觉到自己对妈妈的憎恨，我只想挽回她，找回当初的我们，我怎么会想要杀了她？我浑身都在颤抖，根本停不下来，“至少……在我清醒的时候……我没有……”
“我也没说你清醒的时候有弑母的想法啊，不过啊，潜意识总是不知不觉慢慢渗透，到最后主导你的行为意识，届时你否认也没用。”胡铳事不关己，不痛不痒地说着。
“不会的！我不会让这想法占据主导的，我不可能会伤害妈妈的！”我剧烈地摇头否定到，内心实则无比慌乱。按我现在清晰的意识来看，我敢肯定自己不会做出伤害妈妈的事来，但是，如果再受到刺激再失控，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他在哪？”
“谁？”胡铳摸摸鼻子回我。
“你说谁？！”他分明知道，还给我卖关子，我气恼地反问。
我要见我“弟弟”，如果他就是妈妈和我关系变恶乃至终结的原罪，那我现在就要解决掉他。
没错，我是很自私，很心狠。杀了还在妊娠中的“弟弟”并非我本意，我是为了救妈妈于危难中。现在，我想要再杀了“弟弟”的魂，还是为了妈妈，为了让妈妈恢复正常，接受失去“弟弟”的现实，挽回我和妈妈的母女情。
所有的所有，我都是在为妈妈好，为什么她就不能理解我？！当时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后来我才知道，打着为你好的名号干涉别人，替别人做出的决定，都是自以为是的自私鬼，自大狂罢了。别人不一定会感激你，而你也不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你还想杀了你弟弟啊？呵呵，不要得寸进尺哦。”胡铳抠着鼻子皱眉说到，“我现在可不受你的控制，我可不会帮你杀了他，他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婴儿，你怎么忍心下的了手？啧啧啧，真是凶残啊！”
“我们不是有约定吗？我会帮你离开这里，帮你见你想见的人。”我试图说服他，毕竟我碰不到我“弟弟”，无法对他实施杀害行为。
“所以我说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啊，小姐姐，我们的约定并不包括要帮你杀魂。我为你答疑解惑，说了那么多，你可只给了我一个不知何时会兑现的承诺而已，怎么算我都很亏好吧！”胡铳双手叉腰，教训着我，眼睛一抖，闪出机灵，“诶？要不，你现在再尝试一下操控我，让我去把你弟弟杀了呗？反正我现在还有自主意识，是不会帮你去干这种事的。”
“我……我现在做不到啊。”对于他的突发奇想，我手足无措地回答。
“试试嘛！万一又行了呢！”
“白搭！你以为我给你提出这要求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你现在已经不在这儿跟我顶嘴了！”我翻了个大白眼给他。
“也对。”他收回前倾的身子，从容地笑笑，“那你可以操控我时，再直接让我去杀了你弟弟吧。”
“你答应了？”
“如果你能操控我，我不就没办法反抗了？”胡铳鼓了鼓腮帮，耸耸肩。
“你真是奇怪，不是不想被我操控吗？”
“你还真是蠢啊。只要你能操控我了，就意味着你也能帮我离开这里了不是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介意被你操控，替你杀了你弟弟，这才是等价交换，很合理啊。”胡铳不屑地看着我。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哪知道！这得看你了。”
哇——呜呜呜呜啊——！
突然，在一旁长椅边上守着我手机的潘云激动地大哭起来。
第一八八章 殆尽的爱（六）
潘云和李向阳视频连线成功，终于看到了彼此，潘云忍喜极而泣，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哭声打断了我和胡铳的交谈。
“真好啊，潘阿姨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他老公了。”胡铳欣慰地感慨着，然后回过头来，话里有话地说：“唉～！真是羡煞旁人啊！”
我秒懂他的意思，问他：“对了，你还没说你想见的人是谁呢！”
胡铳微笑着看我，叹了口气，“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可能不在这座城市里。”
“啥？”他竟然要找一个不在b市的人，这难度也太大了吧。
“哈哈，觉得棘手吧？你就甭想着帮我找到人带过来见我了，还是专心研究研究你该如何掌控操纵魂的能力吧，我觉得这相对更靠谱一些。”
确实，单凭一个名字，要我到陌生的城市去找一个陌生人，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咦？我突然想到了郭昊天。我这不还认识个警察嘛！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帮忙查查。不过这算不算利用职务之便啊？可以跟他说说看，能帮最好，不能帮就算了呗。我这么想着。
“是有些棘手，不过我还是可以试着找找看，双管齐下嘛！这样也比较节约时间，谁知道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掌握控制魂的能力。”
“是吗？你还认识警察啊？了不起。”胡铳赞叹着，但口吻听起来并不由衷。
“少废话，想不想早一点见到你想见的人？拖拖拉拉的，搞不好哪天你就突然消失了。”我急冲冲地让他说重点，别这么慢条斯理的。
“呵呵，消失了才好呢，一切成空，那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牵挂。死了都不安生。”胡铳漫不经心地吐槽着，长舒一口气，透着淡淡的忧愁，“唉！他叫彭厚生。其实吧，他家就是b市的，只不过他高中是在省城上的。为什么强调高中呢，是因为我和他一样，也是家在b市，高中在省城上的。”
“嗯。”我在手机备忘录里打字记下来，“省城哪所高中？”
“省城第十七中学，不过他今年六月已经高三毕业了。”
“蛤？”我停下打字记录的手，莫名的抬起头来，“所以他还在省城吗？”
“不在了。”胡铳表情复杂地回答。
“我不是让你说你和他的故事，我没兴趣。麻烦直接告诉我他现在可能在哪儿？我才好找到他啊！或者你知道他的身份证号或手机号吗？你说他家也是b市的，那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我可以上门去问他父母。”我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直接逼近我需要的关键信息。
他遗憾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家在哪。谁没事会记他身份证号啊，手机号存在手机里我压根就没记过。”他结连否定了我的问题，苦笑着说：“我记得他高考结束来医院看我时，告诉我他也录取安台大学了。”
“安台大学？”我毫无头绪，翻着手机查阅资料。原来是北方小城的一所二本学校，难怪我不太清楚，安台这个城市我都没听过。“所以，他现在是在安台市吗？”
“是的。你知道吗？我也是安台大学的，比他大一届，他是追随我才考过去的。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完全可以考上其他更好的一本重点大学……”胡铳又开始絮叨讲述他的过往，可我都没怎么注意听，专心记录着我在意的关键信息。
姓名，曾就读的高中，和现在就读的大学。仅此而已，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人，主要是我压根不知道这个人的模样。
或许可以让郭昊天先帮我查查这个人的户籍信息，找到他父母在b市的居住地址，然后向他父母询问到他的联系方式？但我要怎么跟他父母解释我是谁呢？在此之前，郭昊天会不会利用职务之便帮我查这个人还是一回事呢！
我陷入冥想中。
“喂！你有在认真听我说吗？”胡铳见我在发呆，停下絮叨问我。
“嗯？我对你和这个呃……”我回过神来，看了看手机备忘录上记的名字，“……彭厚生的过往并不感兴趣，我只管帮你找到他，把他带过来和你见面即可，其他的你不用告诉我。”
“嗬！那么自信？干劲十足嘛你，那我和你弟弟等着你好消息咯！”回忆过往的胡铳被我浇灭热情，一脸不爽地讽刺着我，仿佛认定我无法找到彭厚生来和他见面似的。
“嗯，那你就等着吧。”我才不在乎他的讽刺，到时候我做到了让他哑口无言就行。“我还有件事要问你。刚才你和我弟弟在我妈家门口是怎么突然消失的？”
“啊？不是你弄的吗？”胡铳不解地反问，“就和平时我走出医院大门被跳转回住院部病房一样啊，我突然就被跳转回来了，怀里的你弟弟也不见了，估计他也被跳转回手术室里了吧。”
突然被跳转回来了……是我能力的召唤失效了的缘故吗？我思忖着当时的情况，胡铳抱着我“弟弟”在门外，我看到我“弟弟”扭转倒过来的头颅喊我姐姐，我就吓得瘫坐地上，抱头大叫了。然后是邻居从隔壁出来询问，我再一抬头看，他们俩就已经消失了。
难道是有外人打扰，我潜意识自行中断了召唤亡魂的能力使用吗？不得而知。都怪我当时太不镇定了，现在回想起来的片段都不够清晰明确。只能等以后再出现这情况时，仔细揣摩深究了。
想到这一趴，我才发现问题。就算我找到了彭厚生，并帮他俩见面了，可他离不开人民医院，就无法带着我“弟弟”去我妈家，让我妈见到我“弟弟”，并当着她的面杀了他。这样的话，不是他不履行他的承诺，而是他压根就做不到，没法履行啊……
把妈妈骗到这儿来？现在我和她的关系如此紧张，恐怕难以办到。到头来，还是得先学会操控亡魂离开限制区域的能力吗？前面想那么一大堆都白想了。
“为何你那么执着于要让你妈亲眼见到你弟弟被处决消失呢？”胡铳突然问我，惊得我抬眼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啊？我突然想到就随口问了，你在想这个问题吗？还真是邪恶啊！”胡铳鄙视地笑道。
“我邪不邪恶与你无关。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就行！”我气恼地回他。
“好好好，和我没关系，你帮我和彭厚生见面，我帮你解决你弟弟，各取所需是吧？小姐姐不要生气嘛！啦啦啦！”胡铳笑逐颜开地蹦哒跳跃着，从我身旁绕了一圈，又欢欣鼓舞地蹦到不远处的潘云那边，双手从潘云身后搭在她肩膀上，笑嘻嘻地说：“潘阿姨，别哭了，才视频连线就把你激动成这样，要是和叔叔见面，你不得哭晕过去啊？呵呵。”
“见面？咱们能离开这里了？陶桃可以做到了？”潘云擦干净鼻涕眼泪，惊喜交加地回头问。
“现在还没有，不过她说她会努力的哦。”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潘云兴奋地转身，感激地看着我。
“喂！老婆，他是谁啊？干嘛把手放你肩膀上！”李向阳看到胡铳的手搭在潘云肩上，醋意大发地在视频里质问着。
“胡铳，你别没大没小的，快把手从我妈肩膀上挪开！”李玮也在那头生气地大喊。
“哟，阿姨，你老公和儿子都是醋坛子呢，有两个男人疼你，你真幸福呢！”说着，胡铳得寸进尺地直接挽起潘云的胳膊，故意做出十分亲密的样子气李向阳和李玮。
“臭小子！放开我老婆！”
“胡铳！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哎呀，老公，玮玮，他跟你们开玩笑呢！”
“来啊来啊，快过来扒了我啊！”
……
乱作一团。李玮和三个魂能互动成这样，我也是服气。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闹腾了一小会儿，走过去拿起长椅上的手机，打断他们：“不好意思，我得回家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第一**章 殆尽的爱（七）
李向阳和潘云显然意犹未尽，我说要离开后，他俩都在恳求我再多给他们几分钟时间。
可我在和胡铳聊完天的当下心情非常不好，他们的恳求对我根本没用，不顾反对地拿起长椅上的手机，直接点击结束视频通话，收起了手机。反正潘云也碰不到我，她阻拦不了我。
潘云哭着说我冷血，胡铳跟风起哄吐槽我。我都当成耳旁风，完全不受影响，自顾自地往人民医院外走。
刚走出医院，李玮又把电话打了过来。想着周一上学可能还要面对他，逃避也不是办法，无奈地接起电话。
“你怎么回事？不等人说完话就挂了，也太没礼貌了吧！”电话一接通，李玮就冲我骂到。
“我好像事前有告诉过你我要回家休息时就会直接挂断电话吧？你们一家人才是没有礼貌呢，耽误我那么多时间，还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好像我欠你们什么似的。视频通话不要钱啊？讲那么长时间，流量都没了。”我索性把心中不悦直接明说。
“……”李玮好像被我这么直接的话语给震住了，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几秒后，李玮突然开口：“对不起，打扰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什么嘛！莫名其妙的。是我太直白，伤自尊了吗？
懒得管他。我走到马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回到家，浴缸里蓄了一半的水早已凉透。疲累不堪的我不想再等放水，蓄水了，直接淋浴洗个热水澡便躺上床了。
不过这晚上我还是失眠了。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脑海里浮出好多事。不单单只是妈妈和“弟弟”的事，还有李玮一家的事，胡铳的事，我的能力的事，连带着还浮现出了陆河的模样，交织在一起，困扰着我。
我该如何练习掌握操控亡魂的能力呢？我实在想不出这能力有什么用，除了吓人，基本什么用都没有。可现在因为要让胡铳帮我解决“弟弟”，我就是要学习掌握这一无是处的能力。唉！要是我自己能碰到魂就好了，省去太多麻烦事。
可是，就算我真的能碰到魂，我真的可以做到亲手杀死我“弟弟”吗？还是当着我妈妈的面……我觉得我也就想想而已，我绝对下不了手，还是得假手于人。
胡铳的话突然回荡耳畔：“你为什么非执着于当着你妈的面处决你弟弟呢？”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当着妈妈的面让“弟弟”再死一次，就能让妈妈放下“弟弟”？我觉得有些自欺欺人，除了再让妈妈崩溃一次和更恨我，我觉得不会有其他多余的效果。
可我明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为什么却还是要一意孤行要做到这个地步呢？我恨“弟弟”吗？他没出生就死了，也谈不上恨吧。那就是恨妈妈？可我又无限希望能与妈妈修复关系，言归于好，怎么又会恨她呢？
我的潜意识在想什么？我怎么冥思苦想都得不出确切的答案。我只知道心中存在的这个念头一直在驱动着我往前走。
操控亡魂，让其离开限制区域……要如何练习掌握啊！？完全没有头绪。
真是麻烦！怎么就和胡铳那家伙达成协议了呢？人民医院又不只有他一个魂。可貌似除了他和潘云，其他魂都是匆匆来去几日便消亡了。唉！关键还是能不能掌握操控亡魂的能力，如果掌握了的话，我何必操控他胡铳，随便挑个魂就可以帮我完成这件事。
问题就是如果短时间内无法达成掌握这能力的目标，我就只能选择和胡铳合作，帮他找到彭厚生。因为我害怕妈妈还没见到“弟弟”，“弟弟”就无故消失了，那样变没有我心中期许的效果了。
我期许的是什么效果？我潜意识这邪恶的心思到底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
如果真的要找这个彭厚生，该从什么地方切入呢？真的要去麻烦郭昊天吗？也不知道郭昊天会不会帮我，他肯定会问我找彭厚生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届时我该如何向他解释？
彭厚生……这个名字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儿听到过。
我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房间过于安静，令铃声显得震耳欲聋。我惊得抖了一下，连忙接起来。
“喂？睡了吗？陶陶？”是张叔叔打来的电话。
“还没，叔叔。我妈她好些了吗？”我压低声音，稳定情绪地问。
“已经睡下了。今晚真是抱歉了，你的生日弄成这样……”张叔叔带着歉意对我说，“你不要怪你妈妈，她的情绪突然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
“嗯……”我的心揪了起来，“叔叔，我没有怪妈妈。只是，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上周末我们见面时她的情绪还很好的不是吗？”
“你妈妈她……前几天自己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张叔叔吞吞吐吐地说。
“检查？！什么检查？妈妈生病了吗？要不要紧啊？”我首先联想到的就是妈妈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可能会不治，因而导致她精神崩溃，把之前压抑的情绪一并爆发了出来。
“检查她是否能再受孕……”张叔叔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听得出他的情绪也很低落，“她今天下午自己去取的检查报告，说是上次的引产手术导致宫内膜受损严重，再也不能怀孕了……她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就崩溃了，还把之前终止妊娠的事全都怪责到你头上，我替她向你道歉。”
妈妈再也不能怀孕了……这就是她今晚爆发的导火索？我瞬间理解了傍晚在她家，她冲我歇斯底里地发火的缘由。也明白了在今天之前她情绪逐渐恢复的原因。原来她还寄希望于能和张叔叔再度妊娠产子，沉浸在这期盼中，所以才淡化了对上次终止妊娠的耿耿于怀。现在给她的期盼判了死刑，她堆积如山的情感轰然崩塌，崩溃是必然的。
可就算她还能再受孕，她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啊。她不是有妊娠高血压嘛……她还是不明白这一点。
她就那么想和张叔叔拥有一个他们俩共同的孩子吗？即便冒着生命危险？张叔叔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不禁为妈妈以后的处境担忧。妈妈比张叔叔年纪大，而且是再婚还带着孩子，从外人眼里看，张叔叔在这段婚姻里是吃亏的。或许妈妈是想为张叔叔生个孩子，用以维系两人的婚姻关系，但婚姻关系不应该是两人彼此相爱就可以的了吗？为何需要其他东西来捆绑维系呢？如此不纯粹。
“对不起，叔叔……”我听张叔叔说完，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道歉的话。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害怕他会因为妈妈再也不能给她生孩子而抛弃妈妈吗？
“陶陶，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我没照顾好你妈妈……”张叔叔低沉着嗓音说。事实上，我和妈妈都轻看了张叔叔对妈妈的爱，他的回答才让我明白这一点，“当初你妈妈查出妊娠高血压时我就应该劝她放弃妊娠的，或许她的情绪也不会因为怀胎七月再终止妊娠而受那么大打击了。”
“叔叔，是妈妈想和你拥有你们俩自己的孩子，我们谁也劝不了她的。”女人对于生产这件事有时候是会有近乎偏执到极致的情况的，不顾所有人反对，一意孤行，哪怕死在生产的手术台，她们也会奋勇向前。“叔叔，你后悔娶我妈吗？”
“从不！”张叔叔坚定坚决地回我，声如洪钟般响亮，“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她，照顾她，对她好。”
“谢谢你叔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欣慰无比。纵然张叔叔对我再怎么疏远冷漠，只要他是真心对妈妈好，我怎么着都行。
“陶陶，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妈妈的，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你们还能和以前一样……”
“嗯，我知道了。”我打断他，清楚他的意思，就是最近让我不要再和妈妈联系了，以免刺激到妈妈。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妈妈如此执着于为张叔叔怀孕生子，而我断送了她最后的希望。这个疙瘩恐怕永远也无法抹平了吧。
我把手机随手丢到地板上，抬起胳膊压在眼睛上。眼角挤出了泪水，湿润了我的胳膊，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果真到此为止了吗？没了，我没有妈妈了……我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我在黑暗中抱头痛哭，声嘶力竭，昏天暗地。
第一九零章 关系失格（一）
头昏昏沉沉的。眼前有个模糊的身影，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从身形看应该是个男的，短发，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校服工装裤。现在是十二月份的深冬，怎么会穿那么少？
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说完后他就转身离开了。我想追上去问他些事，但双脚像被钉子钉在原地了似的，动弹不得。
耳边突然回响起手机闹钟铃声来，还伴着震动的嗡嗡声。眼前朦胧的画面瞬间如玻璃般出现裂痕而破碎，玻璃尘埃随风扑面而来，刺痛我的眼睛。我不禁闭上了双眼，抬手挡着。
再一睁眼，我才发现我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地板上的手机响彻房间，振动着地板。我醒了。
昨晚不知几点睡着的，总之是哭着哭着就没记忆了。
稍稍缓神几秒清醒一下，才发现地板上的手机并不是闹钟铃声，而是来电铃声。我连忙翻身下床，拾起手机来接听。
“喂？还没起床啊？懒猪！”是张思睿打来的。
“嗯？”我还有些混沌，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何张思睿和我说话的口吻变得如此亲密暧昧。啊！我昨天和他确定交往了。我这才幡然醒悟，收起疑惑回应他：“是啊，被你吵醒了。这才几点啊，大哥，拜托以后周末晚点给我打电话好吗？”
“你还真是猪啊，现在都快十点了。昨晚我送你到家是才九点多，你几点才睡的啊？”
“你走没多久李玮就来找我了，我和他去了人民医院一趟……”我完全是脱口而出，压根没注意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话没说完电话那头的张思睿便不淡定了。
“什么？！你昨晚后来又跟李玮出去了？去干什么了？几点回来的啊？”张思睿有些急躁不开心，但语气并不是凶悍质问的那种，简言之是醋意浓烈而已。
“我跟你说过的啊，去帮他爸妈见面。大概快十二点回来的吧。”我说着说着发现张思睿没音儿了，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感到好笑地问：“咋了？吃醋了？”
“对。女朋友大晚上的和其他男人跑出去，任凭谁都会吃醋不开心吧！”他倒是爽快直接承认，可爱得很。
“好啦好啦，下次他再找我我就让他联系你，你同意让我去我再去行吧？”我安抚着他。
“还有下次？！”
“不知道他的啊，我就这么说而已。呵呵。”
“哼！姑且原谅你，好歹你诚实，没说谎骗我。”
“我犯的着骗你嘛！我去帮人又不是偷鸡摸狗做坏事！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他可是李玮啊……”
“李玮怎么了？哦，我知道了……”我瞬间明白了他的醋意源头，并非我跟男生出去，而是我跟李玮出去。“有点自信好吗？是我跟你告白的吔，难道你还担心我对李玮也有意思？骗你这小家子气，幼不幼稚啊！”
“你对他没意思，但他对你……”
“喂！你再纠结这个问题我生气了哈。拜拜，我要睡回笼觉了！”非得用生气威胁他才能消停，真是没事找事。李玮对我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利用我帮他和他爸妈的关系嘛！
“别啊！我错了，别生气！你别睡了，我现在过来找你，咱们出去玩吧？昨天没能给你过生日，今天给你补上啊，以后每年我都和你过生日如何？嘿嘿！”生气果然好用，张思睿立马不再纠结于李玮昨晚和我外出的事了。
可他突然提到我生日的事，我毫无防备地立刻陷入了昨晚在妈妈家的情境中，悲从中来，情绪顷刻间跌破负值，哪还提的起劲来答应他出去玩啊。
“不用了……生日过了便是过了，哪还有补过的说法。”我开口拒绝他。
“呃……”他感觉到我的低气压，改口说：“那就把今天定成我们在一起的纪念日，还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啊！我补习班那边都请好假了。”
“随你。那你过来吧。”我知道我拗不过他，索性放弃挣扎。不过此刻我其实也想有个人陪着，自己一个人呆着难免会胡思乱想。
“得咧！”张思睿兴致高昂地挂掉电话。
真拿他没办法！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和张思睿结束通话，我发现屏幕上方的图标显示还有未接来电，便下滑屏幕查看。
一共是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李玮打来的。时间分别是凌晨零点二十，零点四十五和今早八点半。
估计又是为了他爸妈的事找我吧。我心想。我现在真的没精神去搭理他，帮他处理他爸妈的事，况且我刚才也答应张思睿了，以后李玮再找我的话得通过他才行，我是不会再主动找李玮了。所以，我按下锁屏键，没有理会李玮的未接来电。
张思睿一会儿就过来了，我赶紧扎起头发去卫生间洗漱，都已经和他谈恋爱了，还是得注意点形象，可不能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地和他见面。
刷牙刷到一半，卫生间外传来敲门声。不是吧？那么快？真要命！这个张思睿该不会是在小区外给我打的电话吧？
我边刷着牙边走到玄关，从猫眼向外望去。来者是林琳，不是张思睿，我松了口气，打开门迎林琳进来。
“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老占线！想问你吃早餐没呢，喏，随便买了点凑合吃吧。”林琳进门就一阵抱怨，自行脱鞋换鞋，走到客厅把她买的食物放在茶几上，然后轻车熟路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瓶罐装可乐喝。
“呃……是张思睿……”我嘴里含着泡沫模糊不清地说着，然后去卫生间吐掉口中泡沫，漱口，洗脸，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就告诉林琳我已经和张思睿交往了。
“他周末大清早的给你打什么电话？他还真够执着不要脸的，你都直言拒绝他好多次了不是吗？还这么不依不饶地骚扰你。你不烦我都烦了，要不要我找人收拾他一顿，让他别再骚扰你了啊？”林琳趴在卫生间门边，颇有大姐头风范，霸气十足地说着。
依林琳的性格，没准她烦了真会找人收拾张思睿。我立马决定现在就跟她坦白我和张思睿交往的事。
可我才刚这么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擦干净脸上的水，走到卧室去拿手机，看到来电人是李玮，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手机差点脱手滑落到地板上。我连忙挂断拒接来电。
“谁的电话啊？你怎么不接？”林琳跟着我走到卧室里来，坐在我床上问。
我感觉后背一阵悚然，就好像林琳手持利刃在我身后抵着我似的。
“没谁，还不就是张思睿那家伙，烦死了，不想接。”我下意识地撒谎，试图用张思睿来搪塞过去。
“靠，他还没完没了了吗？手机给我，我打过去帮你骂死他！”林琳愤慨地从床上弹起来，伸手跟我要手机。
我连忙把手机背手放到身后，有些慌张地说：“不用了，不理他就是啦。”
“唉！你就是脾气太好了，那么能忍，对于这种骚扰狂，你就得重拳出击，让他不敢再骚扰你才对。”林琳见我不想给她手机，也没有硬要抢过去的意思，只是叹气教训着我。
“嗯，我知道了……”话刚出口，背在身后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来电铃声，而是视频通话请求，那突如其来的铛铛声再度将紧绷的我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地上。
糟糕！我意识到情况不妙，立马转身蹲下去捡手机。果然还是李玮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我再次挂断拒接。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准备放进口袋收起来。
谁知我刚把手机放进口袋，林琳就眼疾手快地把手伸进我口袋，掏出我的手机到她手上。“你看你紧张的样儿，还说没受张思睿骚扰的影响！我真是看不下去，非得郑重警告他别再骚扰你不可！”
“不用！我真不用林琳！快把手机还给我！”我伸手去抢夺，可她却闪开了。
“诶？陶桃，你的解锁密码是多少来着？”她不理我的焦急，自顾自地问。或许她认为我的焦急是出于我的怯懦，害怕她去警告张思睿而给我带来麻烦吧，所以她更加坚定地拿着手机不肯给我，势必要替我出头不可。
“林琳，快把手机还我，张思睿没有骚扰我，我已经和他在交往了。”我没有告诉她解锁密码，而是直接投放我和张思睿交往的消息轰炸她，想让她在震惊之余，停下要给张思睿打电话的想法，把八卦的关注点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话音刚落，她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我。她应该是在感到不可思议和震惊吧？接下来我自然而然地跟她聊八卦，把手机要回来就行。关于李玮的事，还是先跟她解释完我的能力，然后再引入李玮请求我帮他爸妈见面比较好……
我这么想着，林琳突然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对我说：“解锁密码是多少？快说！”
第一九一章 关系失格（二）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对于林琳突变凶狠的模样，我有些懵逼犯晕，满是疑惑地问。
难道我和张思睿交往的消息不足以震撼到她，转移不了她对我手机的注意力吗？不对啊，她要我手机不就是为了和张思睿联系，打算臭骂他一顿。现在我已经告诉她我和张思睿的关系了，为何她还要强硬地问我要我的手机解锁密码？
难道是她拿着我手机的时候，看到了和李玮有关的东西？虽然是锁屏状态，但收到信息和来电时屏幕都会亮起弹出提示来。而刚刚我已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有声音没有震动，所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消息或来电提示。
细思极恐。
是李玮又继续给我打电话了？不对，如果是来电的话林琳就不必跟我解锁密码，直接接听便行。那就是短信息？
“我问你手机的解锁密码是多少！！”林琳大吼了一声，吓得我肝儿颤。
见她恼羞成怒的模样，我傻愣在原地，但仍没有开口告诉她我手机的解锁密码，就这么与她僵持着四目相对。
“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吗？”林琳冷冷问我。
“……”我沉默不语。
“回答我！是吗？”她提高音量吼了一句。
“林琳，你听我解释……”
“先让我看你手机再跟我解释！！”她根本无心听我解释。
“你先把手机还我，我看看有什么……”
咚咚咚——！
玄关传来敲门声。
这次应该是张思睿到了吧？我感到获救了般，堆出不轻松的假笑，指了指卧室外，“张思睿来了，我先去给他开门。”说完，绕开她，暂时先离开气氛降至冰点的卧室。
我一边往玄关走，一边思考着待会儿该怎么跟林琳解释李玮的事。其实我感觉并不难，实话实说就行了，我和李玮有联系的确只是为了帮他爸妈见面而已。如果她不相信我的能力的事，直接拉她去人民医院见见潘云和胡铳他们便是了。对！就这么办。
可事情往往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铛铛！surprise！”我打开门，张思睿把手上的打包带放到我面前，里面飘来一阵香气，“我给你打电话时在排队买他家的豆腐脑呢，然后就赶紧打车过来了，嘿嘿，还没凉，赶紧趁热尝尝！”
“嗯，谢谢。快进来吧。”我接过他手中的豆腐脑，迎他进来。
“干嘛那么客气，我是你男朋友吔！给你排队买早餐是应该的啊！虽然外面天寒地冻，我被冻得手脚冰冷，想到你吃着热腾腾的早餐的模样，我就甘之如饴呢！”他边换鞋边贫嘴，我都插不上话告诉他林琳在屋里的事。
砰——！卧室里传来一声东西摔落的声音。
我和张思睿闻声往卧室方向望去，他傻乎乎地问：“什么声音刚才？你屋里有人？该不会你在家里藏男人了吧？”
我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是林琳，她就比你早来一会儿……”
“嘿！是林琳啊！你也是来跟我家桃子补过生日的吗？”我话没说完，张思睿就朝着卧室方向打起招呼来。
我转头望去，才发现林琳已经从我卧室里走了出来，两手空空。
林琳瞪着我走过来，眼神像要把我吞噬了般，用冰冷至极的声音说：“手机我砸了，多少钱？”
“蛤？”张思睿不了解当前状况地惊叹一声。
“林琳……你听我解释……”
她一把推开我，根本不想再听我多说。她这情绪起伏波动也忒大了吧？不会是我出来给张思睿开门的时候李玮又来电了吧？
“刚才是李玮打的电话，我和他最近有私下联系，不过他来找我求我帮他爸妈见面，除此以外我和他再没有其他接触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听，我还是把想说的说了出来，让她了解真相，不要对我和李玮的关系产生误解，因此对我生怨。
“哼！”林琳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充满了不屑。她这是什么表情，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她听完我的话，并没有对我做出任何回应，只是转过头来对张思睿说：“看好你的女朋友，别让她到处勾搭别人的男朋友。”说完，摔门而出。
“喂！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再走啊！发什么神经！”张思睿冲着门骂着。转过来问我：“她咋了？吃枪药了火气那么大？你咋惹着她了？”
“应该是她知道我和李玮私下有联系了吧……”我怔怔望着玄关，呆若木鸡。
“靠！就这事？有必要气成这样吗？你对李玮又没意思，对吧？”张思睿笑嘻嘻地用胳膊揽住我的脖子，亲昵地说。
对啊，她有必要吗？我和李玮什么事也没有，他不过是有求于我，利用我帮他的忙而已。我都给她说清楚了，她为什么还要生气？我对李玮可一点兴趣也没有她难道不知道吗？我都和张思睿在一起了，我和李玮明显是清白的啊，她犯的着因为这点小事就气成这样吗？
看她这样子，是要跟我闹掰绝交的意思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让人心寒，看来真如杨丹所说，我和林琳的友情只是我单方面的自以为是而已，根本不坚固牢靠，轻轻一击即破。
是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误判了林琳和我的关系状况，我以为就我和她的关系来说，只要解释清楚我和李玮私下联系的原因而导致的误会，一切都会释然。可实际上根本不是我想的这样，在她的嫉妒面前，我和她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昨天没了妈妈，现在要接着失去林琳了吗？呵呵，我这十八岁生日过的……真是与众不同啊。
我有些难过，但并不及昨晚那般痛苦，只是心里觉得委屈，更多的应该是不爽吧。凭什么对我这样，我又没做错什么！
我甩开张思睿揽着我脖子的胳膊，往卧室走去。就算她要跟我绝交，我也要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讲清楚。
“诶，你干嘛去？”张思睿跟上来。
我觊觎李玮背着你跟他私会？呸！也就只有你把他当成宝，我一点也不稀罕好吧！你竟为了个男人就跟我掰了？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心里这么想着。一定要把这些话都对林琳说出来。
走到卧室，捡起被林琳摔在地板上的手机，屏幕碎了，我点开电源键，屏幕亮了起来，输入密码解锁，划屏查看了一下，还可以正常使用，好像就屏幕损了而已。
我先点开通讯记录，我挂断李玮的电话后，他并没有再打过来，可见林琳应该没有接到他给我打来的电话。然后我下滑屏幕查看消息通知，果然是李玮给我发了qq消息。林琳应该就是看到锁屏桌面弹出了李玮的qq昵称给我发来了消息而对我产生怀疑的吧！
【陶桃，你不接电话我只能给你发消息了。对不起，昨晚我不该冲你吼的。你已经帮我那么多了，昨晚确实是太晚了，我只顾着我爸妈的事，忘了时间，的确是我的不对，请你不要生气。
【那个……昨晚后来我又去人民医院了。我用我的手机和我老爸的进行视频通话连接，把他的手机放在桌上，保持视频通话连接，然后就出门去了人民医院，找到我老妈，想着即便没有你，我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让我爸妈通话。可是，当我手持着手机和老爸通话时，老妈明明就在我身旁同在镜头里，老爸却看不见她，同样的，老妈也看不见屏幕里的老爸。所以，我的尝试失败了。没有你还是不行。
【陶桃，今天你有空吗？我为我昨晚的态度跟你道歉，想请你吃顿饭赔罪，不知你能赏脸吗？哦，对了，我给你的手机充了三百块钱，你不是说视频通话很耗流量吗？你不用担心，这些费用肯定是我承担的。收到了的话拜托给我回一下，哪怕是拒绝我，也给我回一条行吗？】
啰啰嗦嗦发了一大长信息，通篇没看出他带有歉意，抱歉的话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重点还是想让我再继续帮他忙，让他爸妈视频通话而已。要是昨晚他回人民医院尝试让他爸妈视频通话成功了的话，恐怕他才不会给我连续打那么多电话，和发消息致歉了吧！
我返回页面，给李玮拨去电话，铃响三声，他接起了电话。
“喂？我以为你不再理我了呢！呵呵。”李玮低沉的声音响起，透露着骄傲，好像我给他回电话是他意料中的事一样，认定我会拜倒于他的魅力般自大。
“林琳给你打电话了吗？”我心里唾弃着他，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嗯？好像有……我补习班刚下课呢，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你就给我打过来了。咋了？”
“她应该会去找你。她如果联系你了，你们要约见面的话，你发个信息给我，告诉我你们要见面的时间地点。”
“啊？你要干嘛？”李玮一头雾水。
“听着，她刚才在我家，你又给我打电话，又发视频和短信，她好像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了。我们必须跟她解释清楚，消除她的误解。”
“哦……”李玮拖长声音，发出懂了似的回应，然后又像随口说着摸不着头脑的话：“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你听懂我说的了吗？”我加重语气提醒他。
“嗯，听到了。我说的是小case，包在我身上，我肯定跟她解释清楚，毕竟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该回报你的。”李玮笑着回答我。
“算你有良心。那我等你联系。”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第一九二章 关系失格（三）
“你自己去玩吧，我和他都不敢，留在这儿帮你看东西。”我和张思睿已经站在跳楼机这个项目前看别人玩了好几轮，我和张思睿依旧下不了决心迈出勇敢的一步。在杨丹的不耐烦的鄙视下，我俩终于放弃，承认自己怯懦不敢，让杨丹自己一个人去玩。
在我家和李玮通完电话后，张思睿便拉着我出去逛超市，买了一堆吃的喝的，然后就带我到游乐场来了。
他没有多问林琳李玮他们的事，对昨晚我去妈妈家后的沮丧情绪也只字不提。只说今天给我补过生日，要让我开心高兴，让我忘掉难过和不开心。
平时吊儿郎当的他，一交往起来还颇有些成熟男人的感觉。他这是硬装的还是恋爱让他成长了？
“啊——！”
游客们坐上跳楼机的座位，弄好安全防护，工作人员挨个检查了一遍，精彩刺激的游戏便开始了。座位才刚刚升高到一半，就有人开始尖叫了。我眯着抬头看，杨丹淡定自若地低头跟我们挥着手，一点儿也不害怕。
“杨丹胆儿可真肥啊，她不会是装的，其实她内心也很害怕吧？”张思睿也抬头看着杨丹，问我。
“她犯的着跟我们装吗？她胆子本来就很大。”我看着越升越高的跳楼机，问他：“你怎么想着把她叫来一起玩啊？不过我更没想到，她居然会答应。”
“她不是你的好姐妹吗？我就给她说你心情不好，想带你来游乐场玩，万一咱俩玩双人项目少一个看包的，问她要不要来，她就屁颠屁颠过来了啊。”张思睿装模作样地说着。
“少来，你给她说了什么让她来的？”屁颠屁颠这个词就不适合形容杨丹，她才不会对我表示关心，那么配合张思睿要求地过来呢。
“没说什么啊！我说我请客，她就问我林琳在不在。我说不在，还告诉她你俩因为李玮闹矛盾了，然后她就爽快答应过来了呢。”张思睿一五一十地交待着。
原来是八卦驱使杨丹过来的啊，真是败了。不过从进游乐场到现在，她只顾着玩，还没开始对我狂轰乱炸地八卦询问呢。唉！估计待会儿她玩累了休息时，是逃不掉她的一顿猛问。
跳楼机，过山车，疯狂老鼠，飞越极限，遨游太空……这些我和张思睿都止步于前，不敢尝试，生怕来之前吃的东西给吐出来。最后我俩玩的户外项目也就摩天轮而已，其他都是去室内看的什么4d5d影片和一些升降的体感游戏。
下午五点闭园，我和张思睿四点左右就已经玩够了，坐在出口处附近的饮料店等杨丹。她还在排队玩一个叫飞火流星的项目，说结束了就过来找我们。
“怎么样？过来玩有没有让你心情好一点啊？”张思睿点了两杯热奶茶，帮我插上吸管递给我问。
“好多了，谢谢你。”我客气地回答，其实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来游乐场而有什么太大的改善。我时不时就会掏出手机来查看，担心错过李玮或是林琳的电话或信息。期间趁张思睿上厕所的空档，我也给李玮和林琳打过电话，可他俩都没有接听。也不知他俩见面没有，谈到什么程度了，李玮有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当面对质把话说清楚呢？
“都说了不要跟我那么客气！谢啥谢！”张思睿皱着眉头不高兴地对我说，“我看你就还是对我见外，没把我当成你男朋友。哼！”
“你这是在撒娇吗？我的男朋友。”我摸摸他的头，配合他的幼稚。
张思睿听到我这么喊他，开心地把头靠过来，在我肩膀上磨蹭。
“恶心，酸死了！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大庭广众的。”杨丹突然从身后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俩。
“我和桃子在谈恋爱你不知道吗？”
“蛤？什么时候开始的？！”杨丹顿时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们，兴奋至极，仿佛在说今天过来玩一趟真是赚到了，那么多八卦。
“昨天确定关系的啊。噫！桃子你没给她说吗？我以为你们女生闺蜜之间会立马分享这种消息呢！”张思睿把自己的热奶茶递给杨丹，“喏，你喝吧，我没动过。”
“谁和她是闺蜜啊？”
“我和她可不是闺蜜……”
我和杨丹异口同声地说到。
“呃……”张思睿递奶茶的手停在半空，略显尴尬地问：“好像该我问你俩什么情况了吧？”
“没啥情况啊！她的闺蜜是林琳，我就是她同班同学而已。除了在学校，私底下我几乎不和她联系。除了碰到一些特殊事件时，呵呵。”杨丹言简意赅地概述了我和她的关系。
“是吗？那我怎么看你俩走得比你和林琳还近呢？总感觉你跟林琳在一起没有跟她在一起时自在呢！”张思睿傻乎乎地问我。
连张思睿都看出来我和林琳在一起时不自在了吗？只有我长期以来在自欺欺人？我没感觉出来自己的不自在吗？还是我已经习惯这种不自在了？
“你玩完了吗？玩完了我们走吧。”我没理张思睿，直接问杨丹。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在学校的交往关系要发生改变了吗？还有不到半年就要毕业了，如果我和林琳的关系真的发生了改变，会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又会不会对和我走得较近的眼前这两人产生影响呢？
离开游乐场，我请他们俩吃火锅，仗着自己满十八岁了，果断点了啤酒，张思睿和杨丹也都过了十八岁生日，他俩也陪我痛快畅饮着。
几杯黄汤下肚，兴致高昂，有些上头，就把烦心事全都给说出来了。
有关我家庭的琐事，我和妈妈关系终结的事。有关朋友的事，我和林琳因为李玮让我帮忙而私下见面导致闹翻了的事。有关我能力的事，我不断遇到常理无法解释的东西，一下子适应不了，内心无比害怕和恐惧。
我该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帮人？可眼下我帮了李玮，却给自己带来麻烦。我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所有人都来找我帮忙，我该如何自处？但如果我一直压抑着自己，默默承受自己的能力给自己带来的一些压力，我怕我会支撑不住疯掉。
如果我看不见鬼，如果我看不见死亡倒计时，或许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但至少我就不是参与者，而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了，一切都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杀人案，自杀，妊娠高血压，车祸……我都不知道。
我只想当个正常人……
十二月二十八日，我睡到自然醒，头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坐在床上醒了会儿神，拿起枕边的碎屏手机查看，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我揉着脑袋去厨房给自己到了杯温水喝，回忆着昨晚我是怎么回家的。好像我喝了几瓶啤酒就酒力不胜地醉倒了，应该是张思睿和杨丹一块儿把我送回来的。然后……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我喝着水，给张思睿打电话。铃响一声他就挂断了，给我回来信息：【你睡醒了啊？我在补习班上课呢！待会儿下课再给你回过去。】
【哦。好的。】我简单给他回过去。
昨晚我喝多了好像说了好多话，好像还哭了，不过我不太记得清具体细节了。我使劲眨了眨眼睛，伸伸懒腰，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水饺，点火烧水准备下水饺吃。
等待沸腾时，我想起了林琳的事。随即又翻来手机，查看通话记录和短信息，林琳和李玮均没有给我打电话和发信息。
我感到狐疑地拨通林琳的手机，通了，响了两声她就给我挂断了。还在生气？看来李玮还没跟她解释清楚。
接着我又给李玮打电话。
“喂？咋了？”李玮接电话问到。
“你还没给林琳解释清楚吗？我给她打电话她还是不接。”
“啊……你不是说她会找我吗？我昨天等了一天她都没来找我，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呢。”李玮语气平和，蛮无所谓地回答我。
“她没找你？”我有些搞不清状况，林琳在酝酿什么吗？
“你放心好啦，我一定跟她解释清楚。就算她现在误会咱俩在气头上不愿见我，明天她肯定要到学校上课吧，到时候我直接当面跟她说就是了。”李玮再次给我轻松自若地打包票。
也只能这样了，林琳不肯接电话，不愿见我们，就只能明天去学校再说了。
我吃完水饺，坐在客厅沙发上。宿醉感令头还有些晕，抱着抱枕不知不觉就又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半，张思睿的电话把我吵醒。他关心我的宿醉情况，并说晚上到我家来和我一块儿吃饭，顺便给我带点解酒的药来。
半小时后，张思睿来了，带着外卖打包的晚餐。
我领着他进门，到厨房把他打包的晚餐放在餐桌上。“我两点多才吃的东西，现在一点都不饿呢……”
他没所谓地说：“那就等你饿了再吃，我也不饿。”
我俩相对无言地坐着，张思睿一脸严肃地盯着我看，目光炽热。
他没了往日吊儿郎当幼稚的感觉，而我也丢那份镇定自若，面对不苟言笑严肃的他，竟坐立难安起来。
“你要不要喝点东西？咖啡还是茶？”我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去烧开水。
“白开水就行。”张思睿坐着转身，目光随着我移动，“你还好吧？”
“嗯？我？还好啊……”他在关心我，不是随口的嘘寒问暖，而是想要感同身受的那种理解和保护，我内心受到触动，愣了一下，更加慌乱了。我把烧水壶放在水池里接水，抖了抖身体问：“我昨晚喝多了，有说什么吗？”
“你不记得了吗？”张思睿淡淡地反问。
“记得我还问你干嘛！”
“不记得就算了，再说一遍我怕你又哭了。我可不想让你再哭，我会心疼。”完全自然而然，他说这话时没有一点撩的感觉，就是发自肺腑的表达。
“哦……”我低下头，有些害羞。
“反正你记得这一点，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了，我也会一直永远守在你身边的。以后有什么难过的，我拜托你第一个想到我，跟我说ok？”还是那么诚恳的表达，让人内心安稳的那种。
我们都还年轻，是会不知天高地厚地轻易做出这种承诺。永远？谁能告诉我永远有多远？呵呵，不过这不就是青春吗？我愿意让他永远陪着，守着我。我看着他笑笑，放下手中的烧水壶，扑进他怀里，“我知道了。”
感情升温就在这一抱，我彻底沦陷在张思睿的臂弯里。
我俩喝着咖啡，在网上找了部电影看。中场饿了，暂停影片，我到厨房把张思睿打包回来的食物用微波炉加热，然后继续边吃边看电影。
吃完饭看完电影差不多八点了，我送张思睿下楼坐车回家，分别时又再紧紧抱在了一起。
看着他上车远去，我耸耸肩，舒展着身体往回走。感慨生活就是有苦有甜啊，捡了个张思睿这样的男朋友。我真是无比庆幸当初没把他弄丢了。
妈妈和林琳的事仍困扰着我，好在这时候有了张思睿的支持，我崩塌的世界总算多了个支点帮我撑着。
十二月二十九日，星期一。
清早起来，正常的流程，上厕所，洗漱，吃晚餐，收拾书包，然后出门。
坐在公交车上看手机，昨天一整天，李玮和林琳那边还是没有给我任何回应。罢了，到学校再说直接去找林琳吧！我收起手机这么想着。
下了早读，我就下楼去往十一班。张思睿见我来了，笑嘻嘻地跑出教室，“怎么，课间那么短的几分钟也想跟我黏在一起啊？”
“别臭美了，我来找林琳的，她人呢？”我从窗户瞅见林琳的座位是空着的，问他。
“她好像跑出去买早餐去了吧。”
我和张思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第一节课铃声响起，林琳都没有回教室。我只能先行上楼，等下课再来找她。
第一二节都是数学课，数学老师给我们讲解前年高考的数学试卷，我听得入神，时间一晃而过，才讲到第一个应用题下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可数学老师并没有要下课的意思，继续讲解着大题，见缝插针地说了句：“下节课提前十分钟下吧。”就硬生生地完成了拖堂的告知。
数学老师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第二节课果然提前十分钟结束了。可结束以后我们还不是只能呆在教室里看书自习，不能离开教室，不能喧哗吵闹，这下的什么课？
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书，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紧接着是课间操的音乐声响起，“……眼保健操开始，闭眼……”
数学老师并不打算守我们做眼保健操，直接走出了教室。他刚离开教室，我就听到窗户边的同学冲着我喊：“陶桃，外面有人找。”
我往窗外望去。是林琳。
第一九三章 关系失格（四）
我和林琳走到图书馆后面的凉亭里，课间操时间不会有人来这里，校学生会和老师应该也不会检查到这儿。
“手机还能用吗？”我俩在凉亭里的石刻象棋桌相对而坐，刚坐下，林琳便问我。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只是屏幕裂了，还能用的。”我掏出手机来给她看。
“换一台吧，都看不清了。”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卷成一轴的红色钞票放到桌上。语气依旧平淡无奇。
“不用了，还能用的……”我开口拒绝。
林琳突然前倾身子站起来，拉起我的手，把钱硬塞到我手中，然后双手紧紧地包裹住我的手。直直看着我，双目放射出冷艳且坚毅的光芒，“陶桃，我们是好朋友吧？”
“是……当然是啊！”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会这么问，意味着下句话就是要我为和她的友谊付出或妥协什么吧？除了李玮，我想不到此刻她会跟我义正言辞地说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答应她，只要她不再误会我。消除她对我的误会是首要的。
嗯？！我的手背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我条件反射地想缩回手，却没想到林琳死死拽着不放。我才发现手背的疼痛来自于林琳的指甲已经扎进了我的皮肉里，血渗出来，顺着手腕流了下来。
“你干嘛？！快松手林琳！”我受到惊吓，使劲往后抽手，但林琳就不是肯放开，她的指甲在我手背的皮肉里开会搅动，令我疼痛难耐。
“陶桃，你把李玮还给我好不好？好不好？”林琳疯了般，眼睛空洞无神地说着乞求的话，但她的行为却又不像在求我，而是在给我严重的警告。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肯相信我？我和李玮什么事也没有！就是他求我帮忙我去帮了几次而已。如果你实在介意，以后他再找我帮忙我打死也不会去了，ok？你别再疑神疑鬼的了！疼！快送开我！”我一边解释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掰她的手。
“你骗人！他说他喜欢你！他说要跟我分手！”林琳的手抠得更紧了，不顾我的疼痛，越来越用力，“是你勾引他了吧？你怎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跟我抢他！”
什么？！李玮跟她提分手了？还说喜欢我？什么情况……虽然这个消息足够震撼，但我手背的疼痛令我无暇多想，皱着眉头埋下头张嘴往林琳的手咬去。
她“啊”叫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抠着我手背的手，松开的瞬间还顺带着扇了我的脸一巴掌。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抬起受伤流血的另一只手放在嘴前，啜着手背的伤口，瞪着林琳，“你疯了吗？说什么胡话！”
“我说胡话？昨天李玮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喜欢上你了，对我没感觉了，要跟我分手，他要和你在一起！”林琳毫不示弱地冲我大喊咆哮着，刚才的冷艳全然消失不见了。
“等等，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我失去锋芒，陷入混乱中，一脸懵逼。“一定是他故意这么说来挑拨我俩的，你不要相信他，林琳！他昨天还答应我要跟你解释清楚……”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背着我联系。呵呵，陶桃，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那么会装！”
“林琳，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把李玮叫过来，我要和他对质！一定是他在捣鬼！”
“叫他过来……哼哼！”林琳冷笑一声，“叫他过来让他再当着我的面跟你告白一次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你是知道的，林琳，我在和张思睿交往啊，怎么可能和李玮又搞到一起？就算他真的喜欢我……”话说到这里，我意识到不对，连忙收口，“反正我是不可能喜欢他的！”
“他为什么会喜欢你？如果不是你勾引他，如果你一开始就拒绝和他有任何往来，他怎么会喜欢你？！就算他真的有求于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叫上我一起去？其实你私心就是想和他独处吧？虽然你不喜欢他，但他好歹是校草，你享受他喜欢你的感觉吧？真是太贱了！”
“你……怎么能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我被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咯？那你要我怎么做？我和他绝交，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来往，你倒是给我个说法啊！”
“没用了……他铁了心要和我分手……他已经说得清清楚楚，都是因为你，他才要和我分手。”她不再怒吼，而是阴冷地看着我。
“那你什么意思。是要和我掰了吗？”
她不置可否，只是继续看着我，目光像要把我吞噬了般，我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大概有半分钟之久，她收起直视我的目光，发出毛骨悚然地笑：“你不是最近和杨丹走得挺近吗？她应该很懂我的意思，你问她好了，呵呵。”
“林琳……”她这是在宣告我将大难临头的意思吗？让我问杨丹，意味着她会采用初中时她对待杨丹的方式来对待我吗？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我内心一阵惶恐。
“别叫我！”林琳喝斥一声，随手操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向我扔了过来。
我不及躲闪，手也没抬起来遮挡，手机正中我额头，砸得我眼冒金星，天昏地暗。
我晕乎乎地摸了摸被砸中的脑门，看了看手，没有血，只是有点鼓鼓的，应该是肿起了包。
“你有病……”我恼火地准备骂她，抬眼却发现她已经离开凉亭了。
她如此决绝，说得那么狠心，我和她的友情说断就断，看来一直以来是我太把这段感情当回事了啊。
我已没了要追上去跟她继续解释的心情，拾起被她摔落地上的手机，看了看，直接黑屏没反应了。怪不得铁了心要把钱硬塞给我。
我郁闷地把手机放进口袋，走出凉亭。听学校广播的号角，得知广播体操才做到第二节，于是我决定再在图书馆后面溜达一圈，省得现在出去被校学生会的人逮住。
看来林琳是铁了心要跟我绝交，竟对我说出威胁的话语。两年多的友情说没就没，瞬间灰飞烟灭……说不可惜是假的，但只有我一个人珍惜又有什么用，一厢情愿吃力不讨好。
就因为一个男人，给我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我和她的友情这么经不起考验，唉！是我太高估了她了啊。
不过，李玮跟林琳提分手，还说喜欢我，这是怎么回事？李玮明明答应我跟林琳解释清楚，怎么出尔反尔整这么一出？他到底是何居心？
因为我拒绝帮他爸妈的事，所以他故意报复整我？如果真是这样，他有够烂的。我定会找他确认此事，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我一边思忖一边拐出图书馆后面，来到侧面，看到几个男生正围着一个男生，其中一个绑着发带的男生将手中的热咖啡往那个被围住的男生身上砸去。
“靠！这特么一点都不甜，我让你买焦糖玛奇朵，你给我买的是什么？！”绑发带的男生凶巴巴地骂着。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咬了一口手中的汉堡，嚼了几口便往被围住的男生吐去，“呸！我说了汉堡里不要放青椒，你没有耳朵吗？”说完，又给了那个男生一脚。
那个男生跪倒在地上，戴眼镜的男生托起他的下巴，将汉堡硬生生往他嘴里塞，沙拉酱番茄酱糊了他一脸。
其他男生发出嬉笑声，嘲弄地欢呼。
这很明显是在以多欺少，霸凌弱者啊！真倒霉，怎么让我给撞上了？算了，和我没关系，赶紧走吧。
快走到他们旁边时，那个绑发带的男生看到了我，冲我吹了个口哨，“哟，今天图书馆这边热闹哈，又一个美女逃课间操来这边啊。”
又一个……显然刚才林琳离开时也遇见他们了。这么看来，他们是有目标地在欺凌同学，并非无差别的，应该不会找我麻烦。
我没理睬他，撇过头。就要越过他们时，我和那个跪在地上的男生目光撞到一起，他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
我这才看清这个男生是谁。我认识他，他是申洋，我们班的第二名。
别管他。别惹麻烦。我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林琳都没管，我瞎凑什么热闹。可我的双脚却定在了原地，犹豫不决。
“怎么了美女？还不走是想留下来陪我玩玩吗？”绑发带的男生发觉我没走，歪斜着眼睛挑眉坏笑看着我问。
我深呼吸一口气，强装镇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来，假装打电话大声说到：“喂？李主任吗？图书馆这边有人打架……”
还没说完话，我假装打电话的手便被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抓了起来，“臭娘们儿，敢多管闲事告老师？！欠抽是吧！”
第一九四章 关系失格（五）
戴眼镜的男生抓着我的手腕，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手机，狠狠地摔砸在地上。
他没有查看我的手机便给砸了，正好我可把手机坏了的事赖到他们头上。不知他们是否相信我给李主任打电话这件事，总之就算他们再捡起手机想确认，手机也已经打不开了。
“喂，任卓林，怎么办？她给李平打电话告状了，要不要撤？”戴眼镜的男生向绑发带的男生询问，原来他叫任卓林，我可记住他的名字了。
“蠢货，她说告老师你就信啊。手机捡起来给我看看。”任卓林凶巴巴地吼着戴眼镜的男生，看来他是这堆男生里的头目。
戴眼镜的男生屁颠屁颠地拾起地上的手机查看，碎了的屏幕，怎么按电源键也开不了机，然后怯生生地把手机交给任卓林，“好像给摔坏了，怎么长按电源都黑屏没反应呢。”
“妈的。”任卓林查看以后，生气地再度把手机摔在地上。
我可怜的手机啊，确定寿终正寝无疑了。
任卓林走到我面前，睁大双眼看着我，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美女，他是你相好啊？逞英雄给他出头？”
我用力甩头，甩开他的手，后仰脑袋然后再向前猛然冲撞上去，狠狠地撞在他的鼻梁上。将他撞得嗷呜大叫一声，踉跄后退了几步。
“我擦！”任卓林痛苦地大骂一声，捂着鼻子直喊疼。
“老任……”戴眼镜的男生被这一幕分散了注意力，我趁机抬脚，用脚后跟使劲往他的脚背跺了上去。“我去！疼疼疼疼！”眼镜男也嗷嗷叫着松开了我，抱着腿单脚跳着喊疼。
我一把将眼镜男推倒，冲撞开其他正错愕的男生，拉起跪着的申洋就往图书馆外跑。
“妈的，别让她跑了，给我抓住她！”任卓林恼羞成怒地大叫着。
其他男生面面相觑，似动非动地挪了挪脚步，但却没有大步流星地追上来。貌似他们是在担心李主任要过来这件事吧？
“没用的东西！”任卓林骂着他们，捂着鼻子自己追了上来。
我拉着申洋跑得并不快，三两下功夫就被任卓林追赶上了，他叫嚣怒吼着抬脚一飞踹，将申洋踹倒，申洋前扑也将我一并撞倒。
向前扑倒在地，我发现了一双欧版皮鞋和休闲西裤在我眼前。嗯？我前面怎么有人？那伙男生不就只有任卓林追上来了吗？
“你在干什么呢？！”突然，皮鞋西裤的主人发出高亢洪亮的吼声。
我抬头一看，居然真的是李主任！他怎么来了？我刚才没给他打电话，我的手机根本打不出电话去啊。
我一脸懵地仰头看着他，不忘尊敬地冲他说：“李主任好。”
管他怎么来的，反正我们暂时得救了。
我，申洋和任卓林跟着李主任一块儿去了他的办公室。对，只有我们仨，其他男生在图书馆侧面远远看到李主任过来时，就逃之夭夭了，而任卓林也讲义气地没供出他们。
“你们都是哪个班的？”刚进办公室，李主任就声色俱厉地问我们。
我和申洋先交代了我们是高三（14）班的，然后任卓林才开始交待。
没想到任卓林竟是高二（3）班的，比我们小一届。高三的学长学姐居然被高二的学弟欺负霸凌，传出去估计高二和高三年级的部分好事人群又得撕起来了。简直不敢想象。
很明显刚才是任卓林在对申洋实施暴力，李主任一眼便知，所以并没有过多为难我们。只是让我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
我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又不想坦白我是逃了课间操才偶遇的他们。所以我用肘撞了撞申洋，给他使了使眼色，让他交待自己为什么会被任卓林他们欺负。
可申洋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们不用害怕，这里是老师的办公室，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老师会帮你。”李主任见我和申洋都有所顾虑地不肯交代，开口给我们疏导，让我们放心大胆地把受欺负的事说出来。
我注意到低着头的申洋一直在抠手指，指甲根部都抠破皮出血了。他很紧张焦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我能感觉他内心藏着难言之隐，尽管被任卓林他们欺负成这样了也不敢吱声检举告发他们，默默忍着。
“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问，你们只管回答是与否就行。刚才任卓林是不是打你们了？”李主任无奈地说。
我捣蒜般点头，抬头时看到站在对面的任卓林趾高气昂地用鼻孔看着申洋。我撇过头看了申洋一眼，才发现他在左右摇头否认刚才被任卓林打了。
“你俩怎么回事？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李主任加大音量，拍了拍桌子又问。
我又点头，可申洋仍是摇头。我瞪大了眼睛，无法理解申洋的操作，云里雾里。
“你说！陶桃！你被任卓林打了吗？”李主任突然指名道姓让我交待。
“呃……我倒是没有被他打……”我吞吞吐吐，看了申洋和任卓林一眼，“是我路过图书馆时看到……任卓林和几个男生一起在欺负申洋，然后我就……”
“课间操时间，你怎么会在图书馆那边？”妈呀，李主任真会关心重点，这样到底是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整得我像憋尿一样，硬生生把到口边的话又给吞回去了。
“我……我生理期来了，肚子不太舒服，想到图书馆这边的店里买杯热姜茶喝。主任，你看申洋同学校服上的咖啡渍，脸上的番茄酱沙拉酱，都是任卓林他们欺负他弄的。”我急中生智用生理期一笔带过我逃课间操的事实，连忙把话题又转回申洋身上，指控任卓林的霸凌行为。
“你说任卓林他们？除了任卓林还有其他同学一块儿欺负申洋同学了吗？”
“是的。他们看到您来了，马上就逃走了。”
“是这样吗？”李主任犀利地往任卓林方向瞪了一眼，“行啊你，任卓林，还组拉帮结伙一块儿欺负同学。都有谁？！”
任卓林昂首挺胸，痞里痞气地踮脚抖着腿，也不回答李主任的话。
李主任愤怒地一记铁砂掌拍在他的办公桌上，震耳欲聋，吓我一跳。好像拍桌子是老师的标配似的，每个老师都拍得那么狠，手不疼吗？我心想。
“这里是学校！少跟我整得跟社会上的痞子一样，给我站直了！”李主任暴跳如雷地吼着，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喂？吴老师吗？你们班的任卓林在我办公室，你过来领一下。顺便通知一下他家长，让他们到学校来一趟……”
我一阵窃喜地看着任卓林，心想这下你还不死？然后顺带着补上一刀，掏出碎屏手机，“李主任，我刚才想打电话报告老师的，结果他们抢走我的手机，把我手机给摔坏了。”
“任卓林！”李主任的怒火又加重了，又开始破口大骂任卓林。
可在我窃喜之余，我发现一旁的申洋却在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一点也没有获救了的庆幸和喜悦。
我用肘撞了撞他，想问他到底在害怕什么。谁知他突然抬起头，颤抖着声音对李主任说：“主任，任卓林……他没有打我，我刚才……是不小心自己摔倒了，和他……和他没关系。”
他这突如其来的自白让我咋舌傻眼，什么情况？！
李主任狐疑地看着申洋，申洋不敢直视李主任的眼睛，而任卓林则一直保持着鄙夷不屑的表情。
“你确定？”李主任看了申洋许久，强调着问了他一边。
申洋紧张得闭上了眼睛，拼命点头。我看到任卓林撇着嘴露出了满意的坏笑。
然后李主任把头转向我，投来让我解释解释的目光。
我被当前状况搞蒙了，搞什么嘛！整到最后他俩倒成一条战线一致对我，我却成了说谎的人了？！
“我……”我想义正言辞地推翻申洋的陈述，咬定自己说的是事实。但申洋却紧紧拉着我校服的衣角，使劲拽着像是在求我不要再多说话的意思。我看着他害怕的模样，虽然不解是为什么，但却能理解他不让我再说的意思，他害怕我再继续陈述下去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
“我好像看错了刚才……”我咬咬牙，推翻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第一九五章 关系失格（六）
在申洋一再强调没有人打他，是他自己摔倒的情况下，李主任感到无可奈何，遂也打电话让滤陆静来把我和申洋领了回去。
高二（3）班的班主任比陆静先来，他有些紧张地询问着李主任什么情况，貌似很担心任卓林给他惹麻烦。李主任给他说了说事情缘由和当前情况，他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训了任卓林几句，在我看来不痛不痒。然后又假模假样走过来慰问我和申洋有没有大碍。
陆静随后赶到，同样也是紧张地询问了李主任发生了什么，得到解释后才松弛下来。她和高二（3）班班主任交流了几句，领我们离开办公室。
任卓林和他的班主任仍继续留在李主任办公室里，好像是已经通知了他家长来学校。
走出了李主任办公室，走在前面的陆静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地问我们：“你们老实跟我说，任卓林到底有没有对你们动手？”
“没有，陆老师。”申洋仍坚守着最初的说辞。
我感到一阵讽刺，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这边也没有。”
陆静指着我俩，欲言又止，来回踱步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开始说叨我们：“你说你们，都快期末考试了，这是要闹什么？！你们逃课间操了是吧？回去给我写检查！被欺负了也不敢说，丢不丢人？成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说着说着，她情绪激动地用手指戳了戳我俩的肩膀。
我知道陆静在气什么，明明一眼就看出我们是被任卓林欺负了，可以理直气壮地对高二（3）班班主任进行指责和质问，却因为我们窝囊地否认被欺负，而憋屈地离开。刚才她还和高二（3）班班主任聊了会儿，估计她是被高二（3）班班主任得意的嘴脸气到了而怄火吧。
甭说陆静，我也很懊恼不爽。早知道申洋在有老师的情况下仍会否认自己被欺负的事实，我刚才何必自讨没趣冒险去救她，吃饱了撑的！
可他刚才明明是向我投来了求救的目光啊！难道是我同情心太泛滥，会错意了？
不管怎样，我这趟浑水算是白趟了，费力不讨好，还惹一身骚，不知道任卓林他们那几个高二的男生会不会记仇，以后在学校会不会找我麻烦……
“……你为什么会被别人欺负，你从自己身上找过原因吗？男生没点男生样，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真是的！还有你，女生也没个女生的样子，不学点好……”陆静絮叨地“教育”着我们，真是不堪入耳。
她心里也清楚是我们被欺负了，居然还让我们找自身原因，分析为何别人会看不惯我们欺负我们。她这是什么逻辑。还有，什么叫男生样，什么叫女生样？难道不从大流与众不同就是不对的？就活该成为众矢之的？
我真想顶回去，告诉她不要抹杀个性。错的明明是任卓林他们，申洋之所以不说实话是因为害怕，她应该想办法开导申洋，帮助他打开心扉勇敢说出来，而不是指责他没有男子气概，让他检讨自身。
可我忍住了。跟她争辩顶嘴实属不智，遂静下心来听任她的念叨。
我看了身旁的申洋一眼，他走路有些扭扭捏捏，甩腰顶胯的。加上他说话温和，身段婀娜，举手抬足带着阴柔感，确实没有男子气概。直白点说，就是比较娘气。
做了那么久的同班同学，我是今天才发现原来申洋是这样的状态。一直以来他给我的印象都只是学霸而已，我也没注意观察过他的一举一动。
他就是因为这样才被任卓林那几个男生欺负的吗？真是可怜。
“……赶紧回教室上课去！检查今天下午放学前交给我！”我俩跟着陆静走到电梯门口，她可算批评教训完了，吼着我们离开。
我和申洋乘电梯到一楼，走出教师办公楼，一前一后地往冲刺楼走去。
我加快脚步想甩掉他，一点儿也不想搭理他，对于刚才的事，我对他还存在诸多埋怨呢！
“等等我，陶桃！”申洋居然在身后喊了我一声，并且追了上来。
我当然没有放慢脚步等他，完全不理睬他，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刚才……谢谢你！”他跟在我身后，向我道谢。
“谢我做什么？你不是没被欺负吗？我刚才看错了，我都这样给老师说了不是吗？”我阴阳怪气地回她，持续着向前的步伐。
“对不起……我不能指证他们……”他委屈巴巴地低下头跟我道歉，别人看了没准会以为是我欺负他了。
“有老师在你怕什么？”我回头看着他，霸气地质问他。我感觉和他比起来，我要更爷们儿许多，这就是陆静说的我没个女生样吗？
“我有……把柄在他手上，如果我指证他，会被他报复的……”
“把柄？什么把柄让你这么心甘情愿地继续忍受他们的欺负？你不告诉老师让老师参与进来帮你解决这事，你以为全凭你的隐忍他们欺负你一阵子就会收手放过你了吗？别天真了！霸凌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别告诉我你是抖m会爱上这个过程！”我带着满满的讽刺意味冲他说到。
“我……我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他用衣服袖子捂着嘴，嗲着声音焦虑胆怯地说。
“你理解错了，我并不想知道你的秘密。”陆静说得没错，他还真是个没点男子气概，瞻前顾后，胆小怕事的人。才聊了几句我就觉得他太柔弱了，禁不住生出心疼他，想要保护他的想法。不过想法刚冒出来我就强制掐断了，我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功夫管他。除非是性命攸关的情况，不然多管闲事一向不是我风格。更何况他一点也不配合我多管闲事，刚才在李主任办公室已经验证过这一点了。
“对不起……”他又羞愧地跟我道歉，真是服了他。
走到冲刺楼，搭乘电梯上楼，抵达七楼走出电梯，申洋还是跟在我身后，没有超到我前面。我想了一路，停下脚步回头对他说：“面对欺凌，如果没有以暴制暴反击的能力的话，我劝你还是寻求帮助的好，不然欺凌会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算是我给他善意的忠告吧。
“嗯，我知道。谢谢你……”申洋也停下脚步，唯唯诺诺地道了声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夹紧着双腿，又在抠手指。
“随你吧。”看他的反应貌似不会做什么改变，应该会继续隐忍。我表示无语，言尽于此，扭头往教室走去。
英语老师问了下迟到的原因，我说生理期腹痛去了医务室，申洋说自己摔倒受伤也去了医务室。英语老师懒得过问太多，放我们进了教室。
心不在焉地听课，根本集中不了精神。最近闹心的事真的太多了！妈妈那边的事我还没完全放下，接踵而至的便是林琳和我断交，而原因竟是因为李玮说他喜欢我？如果这个消息被放出去，怕是会成为女生们的公敌。没了和林琳的这层关系，女生们也不会再有所忌惮，我的处境岌岌可危。然而现在，我貌似又惹到了二年级的不良少年，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跟我记仇找我麻烦……
我抓着头发，感到发愁。
歪头看到坐在左前方的申洋，坐姿端正，目不斜视地看着老师，聚精会神地听讲。完全不被刚才的事影响，认真投入到学习中。服气！真叫人服气！
下课，自然少不了前座杨丹的一顿八卦。
“哎，你和林琳谈判得咋样了？怎么会和申洋那家伙一块儿回来的？什么情况？”
“和林琳应该是掰了……”我懒神无气地回答，瞥了左前方的申洋一眼，抬下巴指了指他，小声问：“那家伙在学校，经常被别人欺负吗？”
“嗯？你怎么对他的事感兴趣了？”杨丹以为我是不想聊林琳的事，故意岔开话题，皱着眉头说。
“我刚刚撞见他被高二的几个男生揍，然后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和他一块儿去李平办公室走了一圈呢。”
“蛤？一定是你又多管闲事了吧？呵呵。真有你的。”杨丹顿时来了精神，让我给她详细说说。
申洋就坐在一旁，当着他的面八卦也不太好。于是，我拉着杨丹到走廊，把课间操时的事讲给她听。
……
“把柄？你说他能有什么把柄在任卓林他们手上啊？”杨丹听完我的讲述，好奇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平时人畜无害，老老实实埋头学习的样子，应该不会和这些人来往有瓜葛，一定是任卓林他们故意找茬威胁他吧。”
“嗯……他成绩那么好，在咱们年级应该都算响当当的人物了，我倒是没听说有人欺负他来着。他除了娘一点，也不怎么讨人厌啊，学习好但不张狂，默默无闻的，很难想象他会从哪方面招惹到谁。我看那些男生就是没事找事，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他只是倒霉刚好被盯上了吧。”杨丹稍稍带着些愤慨说到。
“你有点愤怒哦！”我感觉到她的异样，试图用调侃的语气帮她缓解情绪。或许她想到了自己初中时被欺负的经历，投射到申洋身上，难免会有些义愤填膺。“我已经告诫过他，无力反抗的话就需求帮助，他要怎么做是他自己的选择了，咱也管不了这么多。”
“唉！真希望欺负别人的人，天道轮回让他们也被别人欺负，尝尝滋味。”杨丹露出苦笑。
“你多消极啊！应该希望再也没有人会被欺负，没有人想要去欺负人才对。”
“你才是异想天开呢，这是不可能的……”杨丹立马回怼我，“就拿你来说，你现在和林琳闹掰了，而且还是因为男人闹掰的，你且等着吧。她的套路你应该也略知一二，你就小心防不胜防吧！”
“别说得那么可怕……李玮那边我还不清楚什么回事呢，等我找他问清楚了，没准就能解除误会了也说不定。”
“是吗？呵呵，但愿如此。”她不屑地嘲笑着我，托腮看着远处，若有所思，“以我对她以前的了解，她这时候应该已经不动声色地开始盘算怎么报复整你了呢。”
“你也说了，那是她以前……”
“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我可得离你远点，以免受到牵连。”杨丹说完，冷漠地走回教室。
第一九六章 关系失格（七）
中午放学，我又被陆静叫到了办公室。
说是任卓林的妈妈刚才已经来过学校了。她在和李主任沟通了解情况后，又再反复询问了任卓林有没有欺凌行为，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可任卓林却承认不小心弄坏了我的手机，故他妈妈用现金赔偿支付了我手机的费用。
李主任把赔偿款交给了陆静，让陆静自行处理。陆静先是联系了我妈妈，告诉她这件事，然后才让我去找她领钱。
“您给我妈打电话了？！她怎么说？”得知陆静联系了妈妈，我好奇妈妈听到我在学校可能被欺负了会作何反应。
陆静平白无奇地说：“她没说什么，就说知道了，让我把钱直接交给你就行。”
“哦……”听到这个答案，我难掩失望地低垂下头。妈妈果真已经不在乎我了，即使听到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冷淡得无动于衷。
“把钱收好，赶紧去吃中饭吧。”
我接过牛皮纸袋装的现金，说了声知道了，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办公室。
乘电梯时，我拿出牛皮纸袋里的钱数了数，一共是五千块。
课间操时林琳给我的钱是三千块，加起来是八千块。我怎么也没想到，我那用了两年多的破手机竟能换到那么多钱。
购置新机大概就是林琳赔的那么多钱，看来她是真有研究过手机的具体价格。
而任卓林那边我就随便坑了一下，只说了手机摔坏并没说多少钱，没想到他妈妈还真挺豪爽，直接大方给了五千。手机明明不是他们弄坏的，我却撒谎咬定是他弄坏的，还拿到了赔付款，这样算不算欺诈？
管他的，反正是他有错在先，这笔钱就当赔偿精神损失了。大不了我分一点给申洋。
叮——！一楼到了，我把钞票塞回牛皮纸袋里，走出电梯。
“桃子！”刚走出办公楼，就看到张思睿在外面等着，他见到我连忙迎了上来。“你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等你啊。”张思睿让我站正了，紧张地前后端详检查着我有无大碍，“你课间操没来，我给你打电话又是关机的，刚刚到你们班找你杨丹才告诉我你被陆静叫到办公室去了。”他检查完毕，确认我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接着又气急败坏地骂到：“是高二（3）班的任卓林对吧？那个王八羔子，竟然敢欺负你，我不抽死他才怪！”
“杨丹那个大嘴巴……”我内心os吐槽了一句。“你别惹事哈，我可不希望你为了我去跟谁打架。”
“可是……”
“况且他也没有欺负我，他欺负的是申洋，我只是路过撞见帮了申洋一把才把自己牵扯进去的。没事啦！”我抬起手摇了摇手里的牛皮纸袋，“我手机坏了，走，陪我买新手机去。”
都已经高三了，我可不希望张思睿因为打架斗殴被学校处分，记入档案他就完了。他表达出想要为我出气的想法就够了，我不是那种喜欢看男生为我打架的人。
买了手机，吃完午饭，我和张思睿在操场散步溜达了几圈，然后回了教室。
刚坐下，杨丹就转过身来，捏着嗓子问：“陆静叫你去办公室干什么？”
“没事瞎打听啥！”我白了她一眼，捂着嘴冲着她耳朵小声说：“任卓林他妈赔了我五千块钱，陆静让我去取来着。下午放学请你吃大餐，呵呵。”
“是嘛……”杨丹惊讶之余，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你有没有想过，课间操时间，李平怎么会刚好跑到图书馆那边去了？”
“碰巧了呗。”我没多想地回答。
她神神秘秘地把我往教室外拉，然后才稍稍放开音量说：“你和林琳结束谈判，她先行离开图书馆后面，拐出侧面，所以她肯定也撞见了任卓林他们一伙人正在欺负申洋。但她没有多管闲事，见死不救离开了。
“接着是你随后出来，同样撞见了任卓林他们正在对申洋施暴。你没有坐视不理，而是挺身而出地多管闲事。以林琳对你的了解，你的这反应是她可以预判到的。也就是说，她猜到你会和任卓林他们起冲突。”
“嗯？你的意思，是林琳通知了李平来替我们解围的？”我听着她的分析，摇头否定到，“怎么可能！你上午才说她会想阴招对付我不是吗？”
“这还不够阴？你觉得李平的出现真替你解围了吗？或许在当下的节骨眼前让你免受了任卓林的施暴，但之后呢？”
杨丹的分析让我感觉处处藏有杀机，草木皆兵的感觉，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地泛起，浑身不舒服，愣着说不出话来。
“可林琳怎么知道任卓林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能确认任卓林被李平逮到请家长来学校后，就会对我进行打击报复吗？”
“她不需要知道任卓林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需要让任卓林因你而受罚，记住你就行。之后的事，她会再运筹帷幄。比如煽风点火激增任卓林对你的愤怒，让他转移霸凌的目标，帮他分析你身边可能会有的威胁，给他提供你的详细信息之类的，无所不用其极……”杨丹煞有介事地说着，且越说越投入，气氛被她渲染得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你说的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我打断她，“这都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就别吓唬我了。”
“反正你自己小心吧。她的阴险你应该略知一二……”杨丹不改严肃的表情，依旧凝重地看着我说：“我并非空口无凭胡乱猜测，中午我在食堂吃饭时，看到林琳主动去接触任卓林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紧张焦虑瞬间席卷而来，从脚底直窜头顶。
林琳去接触任卓林了？！这么说，杨丹的推测都是正确的咯？要开始了吗？林琳对我的打击报复要开始了吗？
正陷入惶恐的情境中，突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
“对不起。”
我转身一看，是申洋。但他不是在跟我道歉，他背对着我，在向教室门口的黄琴道歉。貌似是他从走廊往教室走，走到门口时正好黄琴从教室里出来，两人撞了个满怀，然后申洋后退时不小心又撞到了我。
“没长眼睛啊？！死娘炮！”黄琴捂着被撞到的额头，凶巴巴地骂着申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申洋继续跟黄琴低头道歉。
黄琴本想再骂，但抬头发现我在看她，收敛了许多锋芒，怨恨不爽地哼了一声，过来故意用肘撞了申洋一下，便往走廊尽头走去。
申洋见黄琴走远了，又转过头来跟我道歉：“对不起，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你。”
我有些受不了他过分的怯懦，被这般辱骂，竟还能忍受。摆摆手，让他不必介意。
申洋进教室后，杨丹拍了拍我，“黄琴还是对你有所顾忌，证明你和林琳闹掰的事她还不知道吧。”
我坦然地耸耸肩。
杨丹伸长了脖子看着教室里坐在一排的申洋，拧着眉毛，“不过黄琴对申洋的态度倒是和从前不一样了。申洋的气质偏女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从没见她嘲笑讽刺过申洋，今天却突然用娘炮这种侮辱性的词汇，也太反常了吧。”
听到杨丹这么说，我知道她八卦的**又被点燃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一切正常。
课间十分钟，也一切正常。我没有感受到周遭有什么不寻常的氛围。
第二节课是化学，上课预备铃响起，同学涌入教室，随后老师也走进教室，走上讲台，“上课！”
班长喊：“起立！敬礼！”
全班同学站起来，整齐划一，但懒神无气地说：“老师好——！”
“同学们好……”化学老师应了一声，顿了一下，“申洋同学，你怎么没站起来？哪里不舒服吗？”
化学老师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一排左二位置的申洋仍坐着没起立。他挺直了腰板，看上去很想站起来，但又扭扭捏捏地摆动着腰身和臀部半天没有站起来。
班上的同学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窃笑声，很明显是针对申洋的。
我看着申洋的侧脸，能感觉到他的羞愧和焦急，他捏紧拳头撑着课桌猛地站起来，突然传来呲啦一声，他的裤子被撕裂开，臀部位置露出蓝色的秋裤。
“哈哈哈哈——！”
后排的同学哄堂大笑，前仰后合。
化学老师刚开始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走到申洋课桌前往后看了看才顿悟，勃然大怒地吼道：“这是谁在恶作剧捉弄申洋同学？！”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但仍有同学在憋笑，时不时会有憋不住噗出来的声音。
申洋站在他的座位上，拳头攥得紧紧的，低着头在浑身发抖，羞红了脸，好像快哭出来了。
没有人承认自己是恶作剧的元凶，全班同学就这么站着。
“敢做不敢承认吗？到底是谁把强力胶涂在申洋同学凳子上的？”化学老师一副揪不出始作俑者就不上课的架势，也不让我们坐下，叉着腰，气愤地在讲台上来回踱步，等着有人招供。
过了一分钟，仍然没有人承认，大家就这么站着。
“申洋，你去厕所处理一下吧，储物柜里有裤子吗？”化学老师让申洋先去换条裤子。
申洋点点头，大气不敢出一下，怕是他一开口就会哭出来。他缓缓地挪步移开座位，从讲台绕出了教室。
“没有人承认是自己做的吗？难道也没有人看到是谁做的吗？你们就这么合起伙来欺负人，互相包庇，纵容欺凌行为吗？真是太过分了！行！找不到是谁干的，你们就都站着吧，课也甭上课！”申洋走后，化学老师继续怒斥着我们，不主持正义誓不罢休。
“老师，你这样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合适吗？”同学中有人发出怨怼。
“对啊，凭什么要连坐，我们本来就不知道是谁干的。学习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空管这些事！”立马有人响应，加入声讨。
“就是，你不上课就让我们自习吧。罚我们站算怎么回事？”
“这算体罚吧？”
“我录视频发网上去问问看算不算吧！”
“我也录了，发微博一下教育局吧。”
一呼百应，化学老师气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指着我们，“你们可真行，还知道团结一致对外啊！能的你们！行！行！我管不了你们，教不了你们，你们自习吧！”
化学老师抱着她的讲义课间，拎上包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一阵欢呼沸腾，像打了胜仗似的。我无感地坐下，觉得班上的氛围有些偏离了平常的正轨，十分诡异。
教室里的气氛令人不舒服，甚至有些灰色的压抑。杨丹向后挪了挪凳子，靠在我的课桌上，转过头来，“诶，你看外面，那不是任卓林吗？”
我一惊，往窗外走廊望去，看到任卓林慢慢地经过我们班教室外，透过窗户与我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冲我痞笑着，抬起手，用手刀做出抹脖子的姿势，伸出舌头，挑衅吓唬着我。然后歪了歪嘴角，一脸邪恶地往走廊尽头走去。
空气像凝固了般，这毛骨悚然的感觉……
即便任卓林已经走远，我仍心有余悸。杨丹猜对了，他记住我了，刚才是来确认我在哪个班的吗？
第一九七章 关系失格（八）
化学老师被气走约莫十五分钟，班主任陆静闻风而来，带着披荆斩棘的架势，威武地走进教室，一副要把我们厚葬的样子。用不输李主任功力的铁砂掌重重拍击着讲桌，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口头教育”。
陆静应该是从化学老师处收到了投诉而来，但她却没有提及有人捉弄整蛊申洋的事，而是先就班上同学气跑化学老师这件事发飙。抓了几个带头diss化学老师的同学典型，让他们写检查，向化学老师道歉，不然就请家长来学校。
抓完diss老师的典型，陆静觉得已经起到了威慑效果，这才开始追究整蛊捉弄申洋的事。
“主动承认是谁干的，向申洋同学道个歉，取得他的原谅，我就不追究了。”
我大概明白了陆静的套路。先用气跑化学老师这件事向大家发火，抓出典型小惩大诫。然后利用惩罚的威慑力刺激其他同学，或许给申洋的凳子抹上强力胶的人仍不会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其他目击者没准就能敢于直言了。
但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并没有人举手招供，教室里一片低气压的肃杀。
陆静恼了，又用铁砂掌拍了拍讲桌，威胁道：“不敢承认的话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我会去保卫科调看监控，到时候查到是谁了，就等着请家长来学校吧！”
监控指的是每个教室左上角放置着的摄像头，虽然是固定不会动得摄像头，但听说是个广角镜头，可以把教室各个角落一览无余。但我也有听说那些摄像头平日里只是个摆设，只有考试时才会打开。
这个信息大家都略有耳闻，所以陆静的威胁貌似也不太管用，还是没有人承认自己整蛊了申洋。
“好！好！你们真棒！一个个都成精了！等着吧，等我逮到是谁干的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自习！”陆静暴怒骂了一句，拉出讲桌下方的椅子，坐下，看了看手表，问：“那个……申洋出去换裤子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谁帮我去找他回来？”
没人回应她。
“王小明，你去厕所看看，完事了就叫他回来。”王小明是副班长，陆静点名让他去找申洋。
“为什么让我去……”王小明不情愿地说，站都没站起来。
“没人愿意帮助申洋同学。我只能让班干部代劳了，你是副班长，我不叫你叫谁！还使唤不动你了？”
“顺位也是该叫谢雪啊，我不去。”谢雪是班长，王小明认为该让谢雪去找申洋。
“废什么话！我让你去厕所找申洋，谢雪是女生，方便吗？”陆静没想到身为副班长的王小明会顶嘴，诧异又恼火地说。
“你怎么知道申洋去的不是女厕……”
王小明此番带有调侃嘲笑的话一出口，安静的教室爆发一阵哄笑。
这都怎么了？班上绝大多数同学都在附和嘲笑着申洋的性别气质偏差，虽不至于全都带着恶意，但认同这种嘲笑和轻视就是在助长那些带着恶意消遣申洋的人。
杨丹说得没错，太不正常了。不单单是黄琴对申洋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连其他人也一样，毫不遮掩地展现出对他的嘲笑和歧视。
同学的笑声，陆静的骂声混在一起，嘤嘤嗡嗡，乱成一团，令我很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就往后推开凳子，拍桌子站起身来。
我的举动让教室瞬间又安静下来，同学们纷纷把目光投向我。陆静也不解地盯着我看，“怎么了？陶桃？”
前座的杨丹反脸看着我，眼神透露出“你吃错药了？”的疑问。
我知道不该再多管闲事，但身体却比意识先一步行动，不受控制地就站起来了。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婉转些好。可见我还是保有理智的。
我捂着肚子装出难受的模样，回答陆静：“我那个……不舒服，想去厕所处理一下。”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陆静不耐烦地摆摆手，批准我出去。
我随即离开教室，忧心忡忡地往厕所跑去。陆静不说我还没意识到，申洋确实去厕所太久了，大概得有半小时多了吧。加上刚才任卓林从我们班教室门口经过，离去的方向也是冲刺楼的厕所那边，我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任卓林究竟是来确认我所在班级的，还是继续来狙击申洋的？
“申洋？申洋你在厕所里吗？”我跑到男厕所门口，冲里面喊了几声。
没有人回应我。但我好像听到了啜泣声。
“里面有人吗？”如果男厕所没有人，我进去看看也没关系吧？我这么想着，又朝着男厕所问了一声，依旧没得到回应，然后我便走了进去。
走进男厕所，先映入眼帘的是和女厕不同的配置，小便斗。一个个挨着，并排排开，我只在视频中看到过男生站成一排小便的场景，真是肉眼亲见这配置，真是大开眼见。
除了小便斗之外，隔断间蹲位的配置就和女厕差不多了。我听到的啜泣声就是从隔断间传出来的。
我沿着隔断间走，所有隔断间都敞着，只有一个隔断间是锁着门的，啜泣声就来自于这个隔断间。
我敲了敲门，“申洋，你在里面吗？”
“呜呜呜呜……”啜泣声变大了，我确定里面的人是申洋。
“陆静让我来找你回去，你处理好了吗？”我以为他是因为在教室里被整蛊而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说陆静让他完事就会教室。
“我……我马上就好……你，你先回去吧……”他边哭边说，声音颤抖。
“哦。那我先走咯……”我原地踏步发出声响，让他以为我已离开厕所，然后停下脚步，仍在隔断间前等他出来。
不一会儿，他打开了隔断间的门，露出条缝，伸出头来查看。看到我还在，他吃了一惊，立马又想缩回去，关上门。我迅速抢上去，伸出腿卡在门缝里，让他没法关门。
“疼……疼！还不快松开！”隔断间的门夹住我的腿，我感到一阵酸爽，吼着申洋松手。
“对……对不起！”见我的腿被夹，申洋连忙惊恐地道歉松手。
拉开隔断间的门，我这才看清申洋，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像个落汤鸡一样，冻得浑身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诧不已地问。
“呜呜呜……我不知道……”他委屈地哭着回答。
“又是任卓林那家伙干的吗？”
“我不知道……”
“我不是说了吗？隐忍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越不敢说出来，他们就越是会欺负你，你还不明白吗？”我恨铁不成钢地直跳脚，教训着他。
“呜呜呜……我真不知道……我进来关上门换裤子，没多久突然就有水从天而降浇了下来。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申洋的头发贴在脑门上，眼泪汪汪的模样甚是可怜。
我不知说什么好，他没有无力反抗，也没有勇气说出来，我还能怎么帮他。
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快把水擦干，你这样非感冒不可！”
“谢谢。”他颤巍巍地接过纸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你橱子里还有衣服可以换吗？我去帮你拿。”
他委屈巴巴地回我：“只有一条上体育课穿的卫裤，衣服没有了。”
“衣服我有。”
我问他要了储物柜的钥匙，去给他拿裤子。然后把我放在储物柜里压缩好的薄羽绒服找出来，一并给他送了过去。
“谢谢你。”申洋擦干湿了的身子，在隔断间里换着衣服，不住地向我道谢。
“我先走了哈。”我已经听够了他说谢谢和对不起，不做反应地离开了男厕所。
第二节课下了，申洋也没有回教室。陆静没说什么，也没再让人出去找他。
课间时我听杨丹说，我去上厕所时副班长王小明还是向陆静妥协，出去厕所看了看，他回来说申洋不在男厕所里。
看来王小明根本就没去男厕所找申洋，只是出了教室转悠了一会儿，便随便回教室交差了。
第三节课还是化学课，给化学老师道歉的事没搞定之前，仍旧是上自习。陆静在其他班有课，便没有继续守我们自习。
直到第三节自习结束，申洋还是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他，但又觉得我该做的已经都做了，没必要再管了。
我和杨丹在教室里等张思睿，用手机查找着比较贵的餐厅，说好了我要请他俩吃大餐。
找了一家三百块一位的自助餐厅，打电话订位子。今天周一，很容易就订到了位子。在我活到十八岁有限的认知里，这是我见过的最贵的自助餐了，但我一点也不心疼钱，我觉得不义之财就要尽快花掉。我也想尝试一下，大手大脚地花钱，是不是真的能爽到暂时忘却烦恼。
环境好，菜品齐全，服务优质，海鲜和牛排都无限量供应。我吃自助最喜欢去热菜区转悠，看看热菜种类，光盘程度和补菜速度最能提现自助餐厅的水准。
还有甜点，都是新鲜出炉现做的，不是冷藏放置很久的那种。
汤品也不错。酒水也很不错。主食也很不错……
我们仨都吃了十成饱，扶墙离开餐厅。一边走一边各自盘算到底有没有吃够三百块钱的餐食，互相比较着谁吃得比较多，比较赚到了。
饭后随便逛了逛，各回各家。
回到家，换了身衣服，正要去洗漱，电话响了起来。刚换的手机，还没来得及调成原来的铃声，一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来电铃声，吓了一跳。
拿起手机查看，是李玮来电。这家伙总是晚上给我打电话，简直像午夜凶铃般。
接是不接呢？虽然已经跟林琳闹掰了，但怎么说我也承诺过不再和李玮联系……可这承诺不就是给林琳许的吗？既然她都跟我断交打算对付我了，我何必还要信守承诺？
我只是想要搞清楚李玮为何要跟林琳胡说八道，毁了我和林琳的朋友关系。仅此而已。
“喂？”我想罢，接通电话。
“有空吗？”熟悉的开场白。
“有。”如果我说没有，他肯定又要开始各种求我，浪费时间，索性直接说有，“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跟林琳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八道啊，你让我给她解释咱俩没什么，我给她解释了啊。”
“你都怎么给她解释的，你倒是说来听听！”
“要不这样吧，你去人民医院，我慢慢给你说。我爸还等着跟我妈视频通话呢！节省时间。你看行吗？”果然还是找我帮他爸妈视频通话见面。
搞得我帮他们是理所应当似的，李玮这样，李向阳和潘云也这样，真是恶心又讨厌的一家人。
“好。”我忍着心中的厌恶，还是答应了他。
第一九八章 关系失格（九）
“老公！”
“老婆！”
又是熟悉的对白，李向阳和潘云的重逢真是腻歪又恶心。
我答应了李玮前来人民医院帮助李向阳和潘云进行视频通话，看到此情此景令我浑身不舒服。可能我打心里对他们一家人都不舒服吧。不过为了能搞清楚李玮究竟对林琳说了什么，我忍。
来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为何非要搞清楚林琳和我断交的确切原因呢？想了一路，我得出结论，说到底我还是挺在乎林琳这个朋友的，不管她是怎么看待我和她的关系的，至少在高一高二两年的时间内，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也有不少算是青春的回忆。
现在她说翻脸就翻脸，而且我还得时刻警惕翻脸以后的她可能会对我做出图谋不轨的事，这个反差太大，我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而杨丹再三提醒让我小心提防林琳，所以我必须快一点做出决断，该如何应对，甚至是反击，才能完好的保护自己。
如果李玮真的把误会解释清楚了，只是林琳因胡乱的妒忌而想要排除异己的话，在这个基础上，我应该就能很快接受自己与她的对立关系。防守或反击也能够少些顾虑。
“说吧，你跟林琳都怎么解释的，弄得她要跟我断交了。”我和李玮走到距离潘云稍稍远一点的地方，我抱着双臂说。
李玮动作慢慢悠悠的，脸上挂着笑意，声音低沉地说：“我对她说，我喜欢你。”
他说完，眼角眉梢的笑意更加浓烈了，等着我反应似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个答案我在林琳那儿听到过，所以当我听到他对我告白时——姑且称之为告白——我一点也不震惊，也不觉得尴尬。毕竟，他说这话的口吻太随意，我感觉不到一丝真诚。
“你为什么要对林琳胡说？”我愤愤地问。
“我没有胡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信啊！你明明在和林琳交往，故意这么说挑拨我和她的感情，倒底是何居心？！”
“这不是挑拨，而是跟她挑明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呵呵。”李玮一脸淡然地说，“你和我之前接触过的女生都不一样，我对你有兴趣是不争的事实，我之所以跟林琳直说，也是不想骗她，背负一脚踏两船的骂名。好聚好散，跟她结束交往关系，我才能理直气壮地开始追你啊。”
“你……你别胡说八道！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我气得直跺脚。原来真有误会，我和林琳之间真有误会，都是李玮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我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也跟林琳说了，是我一厢情愿喜欢上你了，你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最近都是我主动跟你联系的，你根本不想搭理我，是我胡搅蛮缠。这不就是你希望我跟林琳解释的话吗？我都给她说了啊。”李玮突然身子前倾靠过来，离我近近的，“不过，我觉得你迟早会喜欢上我的吧？”
“你做梦！我才不可能喜欢上你！”我怒吼着推开他。
“还记得你们班的潘文婷吗？尽管她拒绝了我，可还是被整得挺惨的呢！我知道是谁设的局整她，是林琳吧？”李玮眯着眼，浑厚的嗓音说着阴险的话，十分不搭，“林琳的嫉妒心还真是强，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猜，如果我在学校里公开跟你表白，林琳会有什么反应呢？你现在和她闹掰了，其他女生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你是在恐吓我吗？”真是个自大狂，竟真把他在学校的女生粉丝团当成他的储备军了，利用这些女生对他的崇拜和爱慕来威胁我。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只是在告诉你利害关系。”李玮撇撇嘴，摊开手掌，“你想想，你已经和林琳闹掰了，等着你的是什么。在学校里，只有我能保护你，只要你愿意的话。”
“我呸！你当老师是干嘛的？还只有你能保护我，我不需要，谢谢！”
“向老师告状这种做派太不可取了，而且也没有啥实质效果，你很清楚不是吗？不然怎么你们班的申洋怎么上午才被揍，下午又被堵厕所被水淋呢？好像高二那家伙已经被李主任叫到办公室批评教育，也请他家长来学校了吧？似乎没什么效果呢。”
“你怎么知道申洋的事？！”我有些吃惊。
“你甭管申洋的事了，先顾顾你自己吧！我可是听说，林琳已经私底下和高二那家伙接触了，因为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你若答应跟我好，明天到学校我就把那小子给处理了。公开咱俩的关系，看谁敢动我的女人。”
“跟你交往……然后呢？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强迫我和你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就因为你没兴趣，我才硬要你跟我好，这不就是意义嘛！哈哈。你放心，在你喜欢上我之前，我是不会逼你干你不想干的事……不过，让我爸妈见面除外，这个你是必须帮我做的事。”
终于说出重点了。帮他爸妈见面是其一，这阵子因为求我帮忙，对我低声下气，以及我对他的无视伤了他自尊，伺机报复是其二。
“真是低级！”我打了个哈欠，充满嫌恶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没被女生拒绝过，我说我对你没兴趣伤你自尊了？所以就逼迫我跟你交往？不对，潘文婷也拒绝过你啊，这又不是第一次有女生伤你自尊。”
“你……”他本以为他的话已震慑到我，所以听到我做出的回应不符合他的预期，他感到诧异。
“你什么你。你空有一副好皮囊，怎么内外那么丑陋啊。是天生如此还是失去父母以后人格变扭曲了？你爸妈知道你威胁我吗？如果知道的话你们还真是一家人，心心相惜啊！如果不是，我拜托你不要再做这么没水准的事了，你爸妈都死了，别再让他们替你担心失望了。”
“你特么真是嘴欠，给你机会不知道珍惜，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会对你客气！”他被我说怒了，抬起手来做出要抽我的动作。
我下意识地捂住脸做出防护。
“玮玮！”潘云突然大吼一声，喝止住李玮的行径，跑了过来，“你干什么呢？！你要打人吗？！”
“妈……我没有……”李玮听到潘云的吼声，忙收回抬起的手掌，为自己辩解。
“我都看到了，还说没有？！我刚才远远地就看到你俩好像在为什么事争吵，但怎么着也不能动手啊！而且陶桃是女生，还帮了我们那么多忙，你怎么能这样！”
“她不肯帮你和爸爸见面，还口出狂言！我不过是想让她继续帮……”李玮继续跟潘云争辩到。
“人家并没有必须要帮我们的义务，现在人家帮我们了那是情分懂吗？别得寸进尺地去强求人家！妈妈不希望你变成这样不讲道理的孩子！”潘云强势说教着他。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和爸爸？！”
“不需要。我和你爸爸都不需要你这么做，如果为了我们把你变坏了，我们宁可不要！”
李玮捏紧了双拳，我能感觉到他的盛怒。
“随你们吧！反正你们都抛下我死了，现在还来管我干什么！你们怎么不都消失算了！”他咆哮一声，跑着离开了医院。
“玮玮！”潘云见李玮情绪激动地跑开，叫喊着追了上去。在冲出医院大门的瞬间，她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怔怔望着医院大门。前一秒李玮还准备抽我，潘云制止了他，转眼间李玮和潘云都不在了。
“老婆！老婆！”不远处放在路边长椅上的我的手机传来李向阳担心的喊声。
我走过去，拿起手机，冷漠地看着屏幕里的李向阳，对他说：“别担心，她没事，应该是被跳转回医院病房了。我得走了，再见。”说完，我结束了视频通话。
收起手机，准备离开。
“真是好险啊，要是没有潘阿姨的阻止，搞不好你就被李玮打了呢！”胡铳不知何时出现的，他一副看了好戏意犹未尽的样子对我说。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直都在啊，你没注意到我而已。真替你捏把汗，可我又没法帮你刚才。”
“马后炮。我走了哈，拜拜。”
“都不愿跟我多聊几句……看来你是放下你弟弟和妈妈的事了？”胡铳轻描淡写地说着，跟在我身后。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你也想像李玮那样威胁我吗？”
“我哪有资本威胁你啊，不就问问嘛！何必反应那么大，呵呵。如果你放下你弟弟的事了，我和你不就不存在合作关系，那我也就不必抱着你会帮我找彭厚生的幻想了。我就是想问清楚你而已。”胡铳随性随意地说着，态度轻巧，好像并不太在乎我之前和他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放没放下都和你没关系。答应你的事我没忘，现在期末快考试了，等放寒假了我会帮你找找看的。”
“也不知道我或你弟弟能不能熬到你放寒假呢！不过啊，我果然没看走眼，单凭你和潘阿姨一家三口的来往方式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呢。呵呵。”胡铳笑嘻嘻地说着，“你好像不太会狠心拒绝别人，我猜这次也是，喏！”说罢，他指了指我身后。
我回头望去，是潘云从远处的住院部楼里跑了出来，冲我这边挥手大喊着：“等等，先别走，陶桃！”
见她着急上火，我停下来等她过来。
她跑到我面前停下，喘了口气说：“刚刚玮玮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您不用道歉阿姨，我没生气。”我面无表情地回她。
“那就好，那就好。”潘云有些尴尬地停顿了几秒，还是硬着头皮说：“玮玮刚才跑出去时情绪挺激动的，我有些担心他，能不能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他到家没有啊？”
刚刚她教育李玮时说了，帮他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完全可以把这句话还给她，拒绝帮她给李玮打电话。
但我的反应被胡铳猜中了，我看到潘云心急如焚的样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拒绝她的请求，点头答应，拨通了李玮的手机号码。
铃响三声，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我按了免提给潘云听，表示李玮不愿接我电话。
可潘云仍放心不下，又提出请求：“你能不能给我老公打电话，问问他玮玮回到家了没有？”
“给叔叔打？他能接到吗？”我从未尝试过直接给鬼魂打电话，最起码都是先通过人与人作为媒介先连接成功，才让鬼魂在可以进行通讯的。
“玮玮和他爸爸试过，玮玮拨通电话，他爸爸那边能接通，但是接通以后我们都看不到听不到彼此。既然电话能接通，如果是由你来拨打的话，一定可以听见看见的。你试试行吗？”
“挺稀奇的呢！要不你就试试？”胡铳听到潘云说的，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块儿劝说着我给李向阳拨打电话。
我也挺好奇到底能不能直接和鬼通话，抱着探究的心情，我尝试向李向阳发送了视频通话过去。
没响几声，视频通话连接成功，李向阳出现在屏幕里。“陶桃？你不是说你走了吗？”果真能直接结连上，看到听到李向阳的同时，我在心里惊叹。
“老公，玮玮回家了吗？”潘云为了挤进画面，直接穿越我的身体和李向阳对话。我一阵不舒服，连忙闪开，拉远手机，让我俩都出现在镜头内。
“没有啊，怎么了？”
“刚才他跟我吵了一架，跑了。我有点担心他。”
“你们怎么吵架了啊……”
李向阳的话没说完，突然插入来电，强行切断了视频通话。
是林琳打来的电话。
我跟潘云示意了一下，走到一旁接听电话。
“喂？”
“你在哪儿？”她的语气很生硬，情绪不明。
“我在外面，怎么了？”
“……”她那边沉默了。
“可以见个面吗？有些事我还是想当面跟你说清楚，关于李玮和我的。”见她不语，我便开口说到。
我在为挽救我俩的关系做最后的努力，即便做不了朋友，我也不希望变成敌对关系。既然搞清楚了是李玮在从中作梗，我得跟林琳解释明白这一切，也要郑重申明我对李玮的立场。以及让林琳看到潘云胡铳这些鬼魂，让她知道我所言非虚。如果这一切都做了，她仍是对我抱以敌意，那我也就认了。
“好。现在吗？”
“嗯？”我本想说明天学校见，没想到她却问现在行不行，看来她对李玮的事真的很迫切，“现在也可以。”
“你在哪？”
“人民医院进来右转第一栋楼后面。”
“好的，稍等，我一会儿就到。”
第一九九章 魂体同步（一）
“老公！”
“老婆！”
潘云和李向阳那令人发指的恶心桥段又开始了，恍惚间我以为是按下了回放键。
和林琳通完电话后，我又再给李向阳发送视频通话，所以才又有了他俩这副腻歪的画面。潘云说是担心李玮是否安全到家，跟我商量能否让她和李向阳通话到李玮回家为止。
反正我要在这儿等林琳过来，让她感受见鬼，我便答应了她。
等待的闲暇中，我和胡铳在医院里逛了逛，他带我和最近新出现的魂见面认识了一下。有癌症晚期不治身亡的，有出意外送急诊抢救失败身亡的，也有像我弟弟一样，由于母亲终止妊娠或是堕胎引产死亡的小婴儿的魂。说实话，单看那些小婴儿，几乎长得都一模一样，我根本分不清谁是我弟弟。
“你就是陶桃吗？”我和胡铳漫步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突然有一个魂冲到我面前，对我露出乞求样儿，“我都听潘阿姨和阿铳说了，你能帮我们见到还活着的亲人对吗？你能不能也帮帮我？我想见见我老婆。”
“呃……”我被这突发情况吓到了，定住脚步转头看着胡铳，感觉麻烦。这是我最担心的事，一旦我的能力被公之于众，不管是人还是魂都会来找我帮忙，不管我认不认识他们。
胡铳看出我的为难与不悦，厉声斥责那个男魂：“她认识你吗？凭什么要帮你！赶紧起开，别给人家添堵！”
“我求求你！我就想再见我老婆一面，见一次就行！你就行行好答应我吧……”男魂在我面前跪下来。
“我……”见他跪下恳求，我又有些心软了。
而见到我动摇了，其他的魂一拥而上，也纷纷跪下，学着那个男魂一起可怜巴巴地向我恳求。
“干嘛呢！干嘛呢！一个个的要造反了吗？”胡铳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凶悍模样，冲着跪在地上的那些魂大吼，“陶桃肯定得先解决我的问题才能轮到你们！你们这么跪着也没用！”
一众魂跪着，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朝着胡铳指指点点。
“有意见吗？别像老鼠一样吱吱，我听不见！”胡铳霸气侧漏地俯视着他们说。
“凭什么必须得先帮你！你要见的人还得去找，耗时耗力，陶桃还不一定能找得到！而我现在就可以把我老婆的联系方式告诉陶桃，立马就可以……”
那个男魂的话还没说完，胡铳便迅速闪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抬起举高，歪着头咧嘴坏笑地说：“你说我凭什么？”说完，胡铳使劲地将他扔出去，力气之惊人让我瞠目结舌。
那个男魂被扔到高空，飞出了医院，然后瞬间消失在空中，应该是跳转回医院某处了。
“如果还有不服气的，欢迎大家来挑战我。如果没有的话，就请老实安分一点，不要刻意制造矛盾！不要让我的客人难堪！”胡铳颇有领导的架势，居高临下地对众魂说到。
众魂面面相觑，没有人再向胡铳发出质疑，都低头不语。
“没有吗？那就给我散了！”霸气一声令下，众魂纷纷起立，一一散去。
众魂散去以后，胡铳转过身来，戾气顷刻间消失，恢复常态，轻松自若地笑着。在目睹他凶悍的一面后，即便他现在笑着，也给我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没想到你那么厉害！这医院的魂里，你是老大吗？”
“哈哈，没有什么老大的说法，只不过我比大家存在的时间都要长一些，大家对我还算有礼。”胡铳耸耸肩。
“其实你大可不必对他们那么凶，反正他们都碰不到我，又不会对我造成威胁，我离开这医院后也不会再和他们碰面，我拒绝他们的请求就行了的。你这么强势地做法，以后在这怎么混啊，他们不会都仇视你吗？”
“没所谓啊，仇视呗，指不定明天就消失几个呢！每天来来去去的，谁还有功夫记恨谁。倒是你，说得那么好听，如果刚才我没那么做，面对那么多魂给你下跪求你，你恐怕已经心软答应帮他们了吧！我可不希望你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真是霸道啊，只许帮你，不许帮别人？”我无奈地笑笑，感觉他看我挺准的。
“你也不是必须帮我啊，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才说了和你合作互换条件。不过现在看来，你对于杀了你弟弟的想法貌似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我也没什么筹码和你谈条件了呢！”
“那你呢？你想见彭厚生的想法依然强烈吗？我怎么感觉你也挺随便的，能不能见到都无所谓似的。”
“我想啊，但我刚才说了，看你心情，不强求。”
刚才才跟众魂说我得先帮他解决他的问题，现在又说不强求，敢情只是用来当作障碍来阻隔其他魂对我提请求啊。这么想来，他还挺好的，明知道我不太会拒绝别人，却不强硬要求我。
“玮玮，你终于到家了，担心死我了……”远处传来潘云一惊一乍的声音，貌似李玮到家了。
李玮家比林琳家离人民医院还远，他都到家了，怎么林琳还没过来？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十分了。
打个电话问问她怎么回事吧，按理说都晚上这个点了，不会堵车才对。
想着，我往潘云那边走去。
突然左边侧面闪过一道黑影，我警觉地猛然转头往左看去，空无一人。
“怎么了？”胡铳感觉出我的异常，问到。
“刚才好像有人从那边跑过去，可能我看错了吧。”跟他说也毫无意义，就算真的有人他也看不见……正当我这么想时，我身后传来一阵压迫感，我意识到正想转身时，突然从我身后伸出一只手掌捂住我的嘴巴。
“不许动！也不许叫，识相的话就给我老实点，我手上有刀！”是个男人，他压低了声音威胁着我，然后用什么东西抵着我的腰部。
真的是刀吗？我虽怀疑但我不敢轻易试探，万一真是刀怎么办！心中充满了恐惧，整个人都还是懵的，这一切来的太快，怎么突然就被人袭击了？他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
男人捂着我的嘴，拖着我向右后方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你去哪？陶桃？”胡铳见我突然一声不吭地往偏离了潘云的方向走，连忙跟上来问。
我的嘴被捂着，说不出话来。但胡铳看不到我身后的男人，所以也看不出我的嘴被捂着。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还有，你走路姿势怎么那么奇怪？”胡铳继续跟着我走，跑到我面前追问。
太好了，他就在我面前停下了。我身后的男人自然也看不见胡铳，押着我继续往前走，直接和我一块儿穿过了胡铳的身体。
“喂！你这家伙哑巴了吗？不回答我还没礼貌地直接穿越我的……”胡铳被我们穿越而过，落到后方，他的抱怨只说出了一半便停下了，应该是看到了押着我的男人。
而我身后的男人貌似也能听到胡铳的声音了，身体抖了抖，停下脚步，惶恐地转身回头。
“你是谁？快放开她！”胡铳露出刚才教训众魂时的霸气，暴躁地挥起拳头向男人冲过来。
男人吃了一惊，无比诧异，他应该是觉得明明刚才已经观察过了我的周遭没有人才动手绑我的，眼前这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他松开挟持着我的双手，挡在自己的面部做出防御，准备迎接胡铳挥过来的拳头。
在男人松开我的瞬间，我立马大叫：“救命啊！”同时迅速跑开他身旁。我回头瞥了他一眼，带着帽子和口罩，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你快逃！”胡铳冲我大喊，并没有跟上来，而是挡在那个男人面前，伸开两手，做出禁止通行的姿势。胡铳很聪明，知道自己无法阻拦蒙面男人追上来，便装出拦路虎的模样，让蒙面男人认为想要追上我，必须先打倒他才行。
蒙面男人上当了，做出要与胡铳决斗的架势，发出警告：“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胡铳耸耸肩：“我就喜欢多管闲事，你能拿我怎样！想过去，先干倒我再说……”
他俩的声音远去，也有可能是慌乱让我的听力降低了。胡铳一旦露馅，蒙面男人发觉他碰不到自己，便会迅速追上来，我担心地边跑边回头看，边叫着救命。
忙着回头没注意前方，急切奔跑的我撞到了人，往后一弹，摔倒在地。
“小妹妹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我抬头看，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横眉怒目，外形彪悍。他露出笑容，伸手把我拉起来。尽管他在笑，但却给人一种不舒服感。
“谢……谢谢。刚刚那边有人要袭击我。”我拉着他的手起来，反脸指着远处停车场方向对他说。
“是吗？带我去看看，我帮你收拾他。居然敢袭击女孩，看我不拧断他的脖子！”彪悍男人粗声粗气地说到。
我不想再跟他回去，即便他长得五大三粗，但也不一定就是能打的人，先保证自己安全，寻求帮助报警比较妥当。
“不必了吧，还是报警……”我说着，想松开抓着他的手离开，他却突然用力抓紧了我的手不放开。“你干什么？”
“不要那么冷漠嘛，我都说了要帮你收拾那家伙，你怎么不领情呢？”彪悍男人冷笑着说，眼神里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放开我！”我大叫着想甩开他的手。
他立马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掐住我的脸，大大的手掌刚好堵在我的嘴上。他的力气比刚才的蒙面男人还大，我被他这么掐着摁倒在地，然后他给了我一巴掌还是一拳头，我的意识便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