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死亡倒数(一)
1580,1579,1578……
我盯着熊勇头上的数字变化,跑到了操场的运动员检录处,可熊勇已经完成了检录往跑道那边走过去了。我正准备追上去,却被负责检录登记的学生会干事拦住了去路,“同学,你是参加比赛的吗?你的号码牌呢?不是参赛选手请不要进入比赛区域哦!”
“我找十四班的熊勇有急事,让我进去,拜托!”我请求着那位学生会干事。
“不好意思,比赛马上就开始了。你在这儿一下吧,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不可吗?”学生会干事尽忠职守,拦着我不让我进。
“他家出事了,他必须立刻回去一趟,十万火急,人命关天!”我着急上火地张口就来,撒谎欺骗那个学生会干事。
“这……真的假的?”他迟疑了。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我掀开学生会干事,冲进比赛区域,向三千米赛道起跑线那边跑去,他并没有阻拦我,也没有追上来,看来他是相信了我的话。
我跑到熊勇身边,一把拉住他离开起跑线。他发现我的到来,十分诧异,“陶桃?!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熊……熊勇,你有危险!”我开门见山地直接对他说。
“啊?你说什么呢?”熊勇不明白我的意思,一脸茫然。
“你待会儿会有危险……你可能会死……你快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气喘吁吁地表述着,其实我也不知道哪里算安全的地方,但我下意识地就觉得这里不安全,希望他能相信我,离开这里。
“我会死?你说什么呢!陶桃,你没事吧?”希望落空,他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我该如何说服他离开这里呢?我焦急万分,手足无措。不,离开这里我要带他去哪里避难呢?我只知道二十多分钟后他可能会死,但却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死去。
我想到了张思睿的话,如果熊勇注定要死,我介入其中,会不会让我变成导致他死亡的刽子手?!
明明他会死在跑道上,被飞来的铁饼砸死,被其他跑步的选手撞倒头部着地摔死,或是其他种死法……我本只用坐在看台上观察这一切的发生而已,他的死与我无关。而现在,我插一脚进来,若能因此帮他摆脱死亡还好,如果仍不能逃离死亡的话,我带他离开可,然后他还是死掉了,我岂不是要为他的死负责任?
我惊愣住了,没有回答他的话。我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一切呢?这串数字归零后他到底会不会死?我自己都不确定,又该如何让他相信我呢?
“喂!陶桃,你快回去吧,比赛要开始了。”熊勇赶我走。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儿有不舒服的?”我试探着问。
“嗯?有点拉肚子,还有点感冒吧,没什么大碍。”
“你别比赛了吧……”我还是尝试着劝说他离开,虽然不确定数字归零的结果是什么,但一想到可能会是死亡,我就不寒而栗。不能轻易尝试,不能用人命去测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规避掉。
“为什么?!咱俩一块儿练习不就为了跑完全程吗?我一定能跑完的,我不会被他们嘲笑的!”熊勇不为所动地说,意志坚定。
“没有人会嘲笑你,我们本来就不擅长运动,这不过是老冯强行指派的,你别太认真了。听我的,别跑了吧,快离开这儿。”
“你是因为自己半途晕倒了没完成比赛,所以现在要来拉我陪你一起吗?我拒绝,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咳咳……我会跑完的。”他有些激动,咳了两声。
“熊勇,我没有……”
“你别说了,快走吧。你耽误比赛,裁判要过来赶你了。”熊勇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我身后。
我回头一看,裁判果真吹着哨子用发令枪指着我走了过来,让我赶紧离开赛道。
我已告知他了,算是尽到了义务。既然他执意不离开,非要比赛,要不,我就回看台去看着?反正我也不确定数字归零到底会怎样……我晃晃脑袋,感觉自己好邪恶,竟真的要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矛盾。没有最优选择,只有被迫顺势而为。他不走,我又不能强拉他走。反之,我非要留在这里,裁判会强制赶我走。所以,我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揪心等待着最终结果。
800,799,798……
我看着熊勇头上的数字跳动着,不安由始至终没消减一点儿。“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走了。”
“嗯,走吧。我一定会跑完全程的!”熊勇胸有成竹地冲我微微一笑,转身回到起跑线去。
我没等裁判老师过来撵我,我就自行离开了赛道,紧张焦虑地跑回了看台观众席。
“喂!你跑下去干什么去了?去给你姘头爱的鼓励吗?”刚坐下,张思睿就发出酸溜溜的声音。
我没有理他,一直盯着熊勇看,咬着手指关节。
702,701,700……
“你怎么脸色那么差?身体不舒服吗?喂!我跟你说话呢!”张思睿见我的状态有些异常,关心地问我。
695,694,693……
“嘘——!”我不耐烦地冲他嘘了一声,让他闭嘴安静。然后继续盯着熊勇看。
砰——的一声枪响,运动员们齐刷刷冲出了起跑线,抢占内圈位置,纷纷往前挤。
熊勇有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跑着,不去争抢第一集团的位置,暂时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有那么好看吗?很无聊啊,三千米。”张思睿并没有因为我让他闭嘴就安静下来,仍继续叨叨着,“你是看人还是看比赛啊?不过不管是比赛还是人,都不好看啊,真不懂你的审美,你真喜欢上那个呆男了?……”
“你别吵了!能不能积点口德!熊勇他可能快死了……”我听到他吐槽熊勇,终于忍不住斥责了他。
“蛤?!”张思睿不解地看着我,转瞬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又看见倒计时数字了?!这次是在他头上?”
我点点头,难掩焦躁。
606,605,604……
还有十分钟,数字归零时到底会出现什么呢?会不会真的……我不敢想下去,咬着嘴唇祈祷着不要……
第二十一章 死亡倒数(二)
“你先别太紧张了,没准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不是还没确定这倒计时数字的意义嘛,别激动……别激动……”张思睿说着安慰的话让我放松,但听得出其实他也有些紧张。是啊,即将可能亲见死亡,谁不紧张。
“但愿不是……”我毫无底气地应了声,难以平复不安,心脏一直悬着,全身紧绷。
500,499,498……
熊勇已跑完第一圈,身处倒数第二名的位置,虽然是慢了点,但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往操场内圈看去,男子铁饼比赛还没开始,这个危机因素暂时不存在。
再往跑道上看,目前参赛选手都稳定地处在自己的位置,有一定的间隔距离。熊勇处在倒数第二,倒数第一直接在他后面走起路来,应该追不上他与他相撞。而领先者也还没有快到超越熊勇一圈的优势,所以,被人撞倒的危机因素也暂无。
“还剩多久?”张思睿收起轻浮,严肃正经地问我。恐怕他也绷紧了神经,由此可见他是真的相信我的,我紧张之余,不禁感到一丝欣慰。
“不到八分钟了。”
“以熊勇现在的速度来看,八分钟应该是跑不完全程的。他会在跑道上丧命死去吗?”张思睿预估着。
“我……我不知道啊……赛道上到底会存在什么危险?铁饼比赛还没开始,也没人会去撞倒他啊!”
“所以说,这个倒计时也许不是死亡倒数。没准八分钟后他仍在赛场上奔跑,对吧?”他这句话也毫无底气。我俩的对话都在以问句结尾,带着不确定性,表示我俩的话都无法说服自己。
“万一……危险的因素来自他自身呢?”我考虑到熊勇的身体因素说到。
“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知道,他说他有点小感冒,拉肚子但不严重。”
“感冒拉肚子应该不至于会死掉吧……”
“又或许他和我前天一样,跑着跑着晕倒了,然后倒地时正好砸到脑袋了呢?”
“你别猜了,自己吓自己。”张思睿制止我无止境的假想,“还剩多久?”
“三百秒……已经不到三百秒了。”
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跳得好快,我的呼吸也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镇定!镇定下来!我暗示着自己,用手捂着胸口心脏位置,目光一直盯着熊勇。
数字每跳动一下,我的心就焦灼地骤疼一下,好难受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五分钟后熊勇真的死在跑道上了……我会恨自己吧?但是,如果他不是受到外界因素导致死亡的,即便我强行带他离开了跑道,他依然会死,到时候搞不好我还会难辞其咎。
死亡已注定,终究不可逆……万般矛盾的心情环绕着我,令我头晕目眩。
熊勇跑到第三圈了,他头上的数字还剩不到六十秒。数字每变小一次,我就忍不住随之痉挛抖动一下,就要来了,结果到底会怎样,马上就要来了。
铁饼比赛刚完成运动员检录,马上开始。而三千米领先的选手也已经逐个超越了熊勇一圈的距离,超圈时多少会发生些小碰撞。
但一切都和十分钟前一样,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你没事吧?我看你抖得厉害。”张思睿突然把胳膊搭到我肩膀上,一把揽住我问。
“我……害怕……”我竟也忘了躲开他的怀抱,依偎着他,露出胆怯。
“别怕,他不会有事的。”他安慰我。
“真的吗?”
“……”
张思睿不说话了,他给不了我肯定的答案,他也在等待最终结果。
30,29,28……
这时,慢步奔跑着的熊勇突然停止了脚步,捂着胸口弯下腰在原地喘着气。
“他停下来了,是累了在休息吗?”张思睿发现赛道上的突变,声音颤抖起来,他应该隐隐觉得可怕的事即将到来了。
“五,四,三……”我随着熊勇头上的数字倒计时数出声来,心跳越来越快,头晕眼花,身体发烫,呼吸急促。
“……二,一,零。”
当熊勇头上的数字归零时,赛道上捂着胸口的他突然就像散了架一样,全身瘫软地倒在地上,以狼狈不堪的姿势躺着。
“哈哈,快看!又有跑着跑着晕倒的呢!”
“哪儿呢?哪儿呢?”
“平淡无奇的三千米,总算有亮点了!哪个班的啊?”
“好像是十四班的。”
“是吗?我记得前天也是十四班的一个女生跑三千米晕倒了呢!哈哈,他们班可真弱啊!”
……
看到熊勇倒在赛道上,观众席响起各式各样看热闹起哄的声音,不绝于耳。嗡嗡嗡地灌入耳中,令我耳鸣舌燥,胸口发闷。
“快……快去救他啊!他……”我站起来想往操场跑,却发现腿脚无力,重心不稳地倒在张思睿怀里。“快……快救他……”不仅是无力,而且虚脱,我的眼前逐渐模糊,意识混沌起来。
“哈哈哈哈,又晕倒一个……”
“真丢脸啊,十四班的……”
“他晕倒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呢!不会是死了吧……”
冷漠的声音稀碎地继续传入耳中,好难受,我喘不过气来,我晕倒那天大家也都是这么看我笑话的吗?我太难受了,我无法呼吸,我最终失去了意识……
“陶桃!陶桃!你怎么了?快醒醒啊,陶桃!陶桃……”混沌中,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我。
是张思睿吗?我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我还有意识?我努力睁开眼睛,欲摆脱这混沌的泥沼……
“陶桃!你怎么晕了啊,快醒来啊,明天就要比赛了,赶紧起来练习。”我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熊勇涨红了的脸。
“熊勇?!你……你没事吗?”我弹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躺在学校的操场跑道上,大吃一惊,“怎么会……我怎么在跑道上?!”
“快来练习啊,明天就要比赛了!”熊勇重复着刚才的话,拉着我向前奔跑起来。
“明天比赛……?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的比赛早已经过了,你的比赛刚才也……”我诧异不解地甩开他的手停在原地问。
我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不顾一切向前奔跑的熊勇倒在地上。
“熊勇?!你怎么了?!”他倒下这一幕似曾相识,我分明才在几分钟前看到过一次。但我无暇多想,惊叫着冲过去,蹲下身欲扶起他。
可我在碰触到他的一瞬间,他消失了,化为烟尘,消散在空中。四下里烟雾弥漫,秒变漆黑,学校操场的场景不复存在。
面对这匪夷所思的情况,我陷入极度恐慌中。
漆黑的天幕突然透出灰暗的光亮,就像电影幕布一样,渐渐透出画面。是学校操场的跑道上,学生老师乱成一团,救护车也停在操场外,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了进来,把跑道上的人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那是……
“担架上的人是我。”心里正想着,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搭在我肩上平平地说。
我一惊,转身向后弹开两米远,看到熊勇脸色惨白地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
“熊勇……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不是知道吗?我死了,死在跑道上。”他眼神空洞,死气沉沉。
“我……”他死了?!那现在他正站在我面前说话算什么?我又见鬼了吗?还是说,我又是在做梦?
“你什么?无话可说吗?眼睁睁看着我死,你是不是很享受啊?”
我摇摇头,极力否认,“不……我没有享受,我没有见死不救,我试图告诉你了的……我不知道你一定会死,我只是猜测……”
“你试图告诉我什么了?你只是让我离开操场。并没有告诉我会死,会怎么死!你太过分了,陶桃!你也是这么看着唐德死去的吧?”冰冷的话刺痛着我的心脏。
我揪心地疼痛,难过地拼命摇头,“不,我没有……我不知道这一切会发生,我当时根本还不确定数字归零你们就一定会死,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怎么死……不要怪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撒谎,你看得到的,我是死于急性心肌炎,你是知道的。”熊勇语气依旧冰冷,搭配着他苍白的面色,让我浑身发抖。
“急性心肌炎?”
“看吧,你是知道的……”他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弯了一下嘴角,然后嘴角撕裂开口,越扯越大,伤口处迸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细沙。
“你……怎么了?!”我被他裂开的脸吓傻,腿脚发软跌坐在地。
“嗯?”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哎呀,我好像要消失了,不行,我要带你一块儿去陪我!来吧,陶桃……”
熊勇的眼球从眼眶弹出,掉落地上,化为灰烬。他的头部已消融得差不多了,但却还能发出声音。他一边说着要带我走,一边蹒跚着走向我。
“不要,你不要过来!我不要跟你走!我不要!!”我全身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无法动弹。看着他一步步向我靠近,我几近崩溃地哭喊着。
漆黑的天幕开始出现裂痕,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地动山摇。
“陶陶!陶陶!”
“咦?”是我妈的声音。
“陶陶!陶陶!”
没错,是我妈的声音。当我确定我听到我妈的声音时,打雷闪电,刮风地震全都消失了。身体似乎也可以动弹了,我尝试着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前的漆黑也消失了,看见四面白墙和天花板。
“这里是……?”我没认出这是哪儿,发出微弱的呢喃声。
“陶陶!你终于醒了啊,太好了!医生!医生!”耳边传来妈妈激动兴奋的声音。
我立刻明白了,我在医院。我似乎又晕倒了。
第二十二章 那人是谁
医生来到我病床前,给我大概检查了一下,并没发现身体有什么问题。把我的晕倒归咎为精神压力过大,高度紧张且受惊过度所致。
“精神压力过大?医生,你没诊断错吧?身体真的没什么问题吗?不是贫血或其他什么病吗?我听说她之前也晕倒了,你一定要检查清楚啊……”妈妈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不相信医生的检查结果,喋喋不休地拉着医生问。
“这位家属,你女儿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异常,她很健康。”医生冷静地回答。
“很健康怎么会一周之内晕倒了两次?!你们再好好检查一下……”
“妈……”我见妈妈有些激动,连忙喊了她一声,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医生脱身。
“怎么了?陶陶,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摇摇头,伸手拉住她的手,回想刚才的梦,问:“熊……熊勇呢?”
“熊勇?是谁?”妈妈诧异地反问。
“我的一个同学……”看来妈妈并不知道熊勇的情况,她都没听过熊勇这名字,问了也白搭,我转口说:“妈,你怎么自己在这儿?张叔叔呢?”
“他有台手术主刀,所以没空来看你。”
“妈,你现在怀孕了,他那么忙,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吗?”我有些心疼她,关心地问。
“没事的,你就别担心我了。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就行了。”妈妈捏了捏我的鼻子,亲昵地说,“你真没有哪儿感觉不舒服的吗?”
“真没有,妈,放心吧。”
“听说你前两天在学校也晕倒了,我都不知道这件事,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次要不是你们班主任打电话通知,我又要被蒙在鼓里了!”妈妈埋怨地拉着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的关心和担心。
妈,我能搬过去和你们一起住吗?这样你就能随时知道我的情况,我也能照顾你怀孕的身体了……
我想这么说来着,但理智让我压抑住了想法,我不能任性地先开口提这个要求,即便再想我也得忍住。我坚信妈妈也是希望和我在一起的,但她始终没提出这件事,或许问题出在那个张叔叔身上。我不能成为妈妈的拖油瓶,给她带去困扰,如果张叔叔不想我介入他们俩的生活,那我就乖乖地一个人生活就好。
“对不起,妈,我觉得身体无恙,所以就没告诉你。医生不也检查过了吗?确实也没啥问题啊!”我抿出一丝微笑,“对了,妈,我睡了多久?今天周几了啊?”
“你昏睡整整两天了,今天周日,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回来,你想吃什么?”
“我没有胃口,妈,我的手机呢?”
“醒来就找手机,你这孩子真是的!没胃口多少也得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啊!”妈妈从包里掏出我的手机递给我,“喏,手机给你,我去给你买点粥,吃点清淡的吧!”
“嗯,谢谢妈妈!”我接过手机,一面道谢,一面解锁给林琳打电话,我想知道熊勇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喂?陶桃吗?你终于醒了啊!谢天谢地!”铃响两声林琳便接起了电话。
“嗯嗯,我刚醒来,有事问你。”我无意跟她寒暄其他,直奔主题,“熊勇怎么样了?”
“熊勇?他怎么了?我不清楚啊。”林琳诧异地回答。
“他不是在三千米比赛中也晕倒了吗?你不知道吗?”
“哦哦,你说这个啊!”林琳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没发生什么重大事件般轻松,“前天我没去学校看比赛,所以不太清楚。我是在班级群里看到有人说你晕倒送医院了,才知道的。熊勇也一样啊,我只知道他也晕倒送医了,不过好像和你不是同一家医院,他之后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晕倒送医了……他当场没有死吗……”我思索着。
“你说什么呢?陶桃?”林琳没听清我的嘀咕自语,问。
“没,没什么。”我连忙出言做出反应。
“我怎么感觉你还有点恍惚呢?你这次晕了两天多,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刚才醒来时医生给我检查过了。”
“那就好。我这两天都有去看你呢,可是你都在昏睡。你妈妈也一直都在,不过你那继父却从未出现过哦……”听到我没什么问题,林琳又习惯性地开始八卦起我家的事来。
我并没有不悦,早已习惯她这样。但我此刻真的无心搭理她,只想赶紧搞清楚熊勇目前是个什么状况,所以随便应付了她几句,便匆匆挂上了电话。
我之前并没有告诉林琳熊勇可能会死,我也是周五那天才突然发现熊勇头上的数字倒计时的。所以,林琳没有对熊勇晕倒送医这件事去深究了解也情有可原。
只有张思睿知道熊勇可能会死这件事,而且他也相信我能看到倒计时数字,熊勇晕倒送医,我猜他一定会跟进结果。无暇多想,我立刻又拨通了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播……”机械冷漠的女声从手机听筒传来。
无法接通?是医院信号不好吗?他在哪儿?我挂断重播。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还是打不通,我听都没听完便挂上了电话,坐立难安。
他到底去哪儿了?在干嘛?
思虑等待了几分钟,我又再次拨打张思睿的号码,依旧暂时无法接通。他是去荒郊野岭了吗?怎么那么长时间都无法接通!!
联系不到张思睿,我只有打开qq的班级群,查阅周五到今天的聊天记录,看看有没有同学在群里议论熊勇的事。
班级群里空空如也,四十多个群成员,两天时间,群消息只有不到十条,其中还有几条是分享的广告链接。这个群平时就是个摆设,只有发通知时才会有人说话。群并没有让同学间变得更热络起来,反而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当然,也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班主任冯怡也在群里的缘故吧,谁会在群里聊八卦呢!
要不,我直接私聊冯怡问问看得了。我这么想着,点开了群成员中冯怡的qq头像,跳转至私聊页面。输入消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犹豫不决。
“陶陶,别玩手机了,我给你买了养胃粥和番茄牛肉,赶紧趁热吃。”妈妈提着打包的餐食回来了。
罢了,我明天出院回学校直接问吧,突然私聊班主任问熊勇的事感觉有点突兀。况且就算现在得到答案了我也不能做什么,压抑着迫切想知道结果的心情,再等一晚吧。
我点点头冲妈妈露出微笑,收起手机,开始吃饭。
我一边吃饭一边跟妈妈提出来出院的事。
医生也说了我的身体并无大碍,该做的检查也都做了。我先让她对我的健康情况放心。
然后我再以不想耽误学习为理由,表达出强烈的想回学校上课的心情。现在已经高二下了,分秒必争,这个学期末的考试会决定高三的分班,我不能因为住院而落下太多课程。
妈妈被我热爱学习的干劲给说服了,答应了让我出院,但今天时间已晚,出院手续没法办理。妈妈让我再在医院住一晚,明天直接去学校上课,她一早会过来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妈妈陪我待到探望时间结束才离开。她走了没多久我便把手机拿出来,又给张思睿拨打电话。这次不是无法接通,而是关机了。我越发感到有些蹊跷,该不会,张思睿也出什么事了吧?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从班级群里找到张思睿的头像,点进去查看他的空间,半小时前他刚发了条动态:【好累,晚安,睡了。】配图是他背靠在卧室床头的自拍照,应该是在自己家。
我松了口气,他是睡觉关机了吧。没事就好。
不多想了,再想也只是徒增烦恼。明天去学校就真相大白了,今晚就强迫自己睡个好觉,养足精神吧。
医院真的很好睡觉,它的安静不同于家里的安静,不知为何,就是有种催眠的作用。我闭上眼,闻着医院里标志的消毒水气味,放空脑袋,尽管我已昏睡两天了才醒来,但还是很快便进入了睡眠状态。
次日周一,妈妈如约一大早便来接我出院,开车送我去学校。我所在的医院离实验中学很近,但遇上了早高峰的大堵车,紧赶慢赶我还是迟到了第一节课。
抵达学校时已经八点十分,第一节课已经开始,我焦急地奔跑在校园里。校园里静悄悄的,路上没有几个人,加上早晨略带凉意的清新空气,我想到了已故的唐德和生死未卜的熊勇,本因充满青春朝气的校园,却令我感到无比的肃杀。
“报告!”我跑到教室门口,喊了一声。
英语老师转头看到是我,摆摆手让我进门,看来他知道我晕倒住院的事,所以没为我的迟到训斥我。
我连忙跑进教室,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教室里的同学发出细细碎碎如虫鸣般的议论声,大概是在议论我在操场上晕倒的事吧。
“be quiet!心收回来,我们继续刚才讲到的……”英语老师严厉地说到,同学们随即收回了议论声,认真听讲。
我在课桌抽屉里捣鼓着找出英语课本,一面东张西望地环顾教室。隔我两列座位的林琳正专心致志看着书。
在我斜后面的张思睿正趴在书桌上,课本立起来挡住自己的头,应该是在偷偷睡觉。他果然没事,待会儿下课得问问他昨晚干什么去了,电话打不通。
我回过头来,打算静下心先上完这节课再说。可我自然地把目光投向黑板,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也正趴在桌上,闷头大睡。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坐在那么靠前的位置,在老师的眼皮底下睡觉……咦?英语老师没发现他在睡觉吗?怎么不管他?话说,坐那儿的人是谁啊?只能看到他的后背,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陶桃!你伸着个脖子干什么?”英语老师发现我在走神,大声地点名批评到,“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养好了病再回来,既然回来了就给我好好听课!”
我羞愧地低下头,无语地看着课本。我就稍微走神了一下都能被老师发现,更何况坐在前排毫无遮掩地趴桌上睡觉的同学……这英语老师怎么回事,只批评我。
“诶,你没事吧?”坐在我旁边桌的同学杨丹用笔戳了戳我小声问。
“没事……”我歪头看了看她,想起来,她也是和我一样被冯怡抓阄出来参加校运会比赛的,“那边那个趴着睡觉的,老王怎么不管他?”
“哪个睡觉的?”杨丹问。
“就是坐第二排那个啊。”我捏着嗓子,动作幅度极小地抬手指了指。
杨丹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胡话呢,那个座位是熊勇的座位,哪有人,空着呢!”
“什么?!”杨丹的回答让我大惊失色,那是熊勇的座位,空……着的?可那儿分明有个人在趴着睡觉啊。难道那不是人?!我又见鬼了?!我战战兢兢地问:“熊勇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哦对了,那天你和他一块儿晕倒了……”杨丹凑近我,捂着嘴淡淡地说:“熊勇那天不是参加三千米的比赛吗?跑着跑着突然就倒在赛场上了,据说当时心跳停止了,不过老师立刻给他做了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后来救护车来了也做了电击起搏的紧急处理,送到医院去抢救了,不知道结果如何了呢!”
“那……”
“要说话就给我到外面去说,别在我的课堂上交头接耳!”英语老师发现了我和杨丹在聊天,生气地拍了讲桌一下,震慑住我们,终止了我们的交谈。
我俩灰溜溜地扭回头,看着自己的课本。我心不在焉地用余光瞥着前排熊勇的座位,那个人……是什么?
突然,熊勇座位上的人站了起来,“啊——!”他抱着头发出痛苦不堪的大叫。
叫声刺耳的轰鸣,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可是,全班同学以及英语老师都安然自若,不为所动。貌似他们全都没有听到那人的喊叫声。仍旧只有我能听到和看到他吗?他是鬼咯?
那人撕心裂肺地大吼大叫完,转过身来,那一刻,我惊呆了。
那个人,是熊勇。
第二十三章 鬼魂闪现
熊勇在看我吗?我瞬间肢体僵硬起来,盯着他目不斜视。
熊勇背转过身,望着教室慢慢地转头,扫视了一圈,视线与我对上……半秒后,他空洞的目光移开,继续转动往教室其他地方看去。
他看不到我!也看不到教室里的其他人!我松了口气。实话实说,与他对上视线的瞬间,我是害怕的。
他空洞的眼神突然恢复了些许光泽,但仍是黯淡居多,垂头丧气地佝偻着背,转身缓缓向教室外走了出去。
熊勇离开教室后,我半天回不过神来。真的是他的鬼魂吗?这么说他真的抢救无效死了?他死了又回到学校干什么?
“陶桃,你来翻译一下这个例句!”走神又被英语老师逮个正着,他让我起立作答。
我站起来,一脸茫然。刚才我压根没听讲,不知道英语老师指的是哪个例句。只能沉默以对。
“不会啊?还是你不知道例句在哪儿啊?”英语老师讽刺到,并没有让我坐下。“站着,听其他同学怎么翻译的。张思睿,你来翻译!”
张思睿在后排睡觉呢!我在心里吐槽。
“张思睿!没来上课吗?”英语老师见没人反应,又再点了一次名。
“干嘛……别烦我,信不信我揍你!”张思睿出人意料地骂到,我惊出一声冷汗。相反,班上其他同学笑了起来。
似乎是坐在他旁边的同学推醒了他,他起床气发作,所以才破口大骂的。那些话并非针对英语老师说的。
真是个白痴!睡着了嘴也关不紧。
“你要揍谁呢!!”英语老师猛地一拍讲桌,大吼一声,音量之大终于让张思睿清醒过来,连忙起立站好。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地打了个哈欠,又引得全班哄堂大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张思睿,学校不是让你来了睡觉的地方,要睡觉回家睡去!黄宇,你来翻译例句……”
结果,我和张思睿站着听完黄宇的作答,以及英语老师讲解完该例句的语法后才被允许坐下。接下来的整节课,我都不敢再走神怠慢,纵然心里对熊勇的事感到膈应,但我强迫自己暂时先不要去想,下课再说。
第一节课终于结束,随着下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准时地说了句“这节课就到这里吧”,我便立马冲出了教室。
“陶桃?你干嘛去?”林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见我火急火燎,不明所以地跟了上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索性没有理睬她的提问,就当做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往靠着操场的走廊尽头跑去。直觉告诉我,熊勇如果没有离开学校的话,极有可能去了操场那边。
从走廊尽头望去,便能看到操场的全况。才刚下课,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在操场上绕圈跑着。我的直觉没错,那个正在绕圈跑的便是熊勇。
“喂!你看什么呢?陶桃?”林琳追上我,拍着我的背问。
“操场……有人吗?”我犹豫是否该告诉她我看到了熊勇,于是便试探着这么问。
“嗯?哪有人?操场上空荡荡的。”她果然看不到。
“如果我说……我看到熊勇在操场上跑步,你相信我吗?”我远远望着操场的方向,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替熊勇的死感到难过?似乎有那么一点,但也不尽然是。
因再度见到鬼魂而害怕?可我却又有想冲下去操场和熊勇近距离接触的想法。
焦虑林琳又会认为我产生幻觉而嫌恶我?那我大可不必告诉她我又看到鬼魂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
“熊勇?哪儿呢?”林琳把手放在额头上往操场方向眺望,“他来学校了?”
我复杂的表情被林琳看到了,她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想说你又见鬼了?不对,熊勇死了吗?真的吗?班上没人传出来啊!你一直昏迷到昨晚才醒来,你怎么知道的啊?”林琳一下子连续抛出好些个问题,除了不相信我见鬼这事,我就只听出了八卦的意味。
就算不熟,至少也是同班同学吧,怎么感觉林琳在把熊勇的死当作八卦谈资似的在询问我。我一时间绷不住了,对林琳的怨气突然就冒了上来,转身掀开她,脸色难看地跑下楼去。
“早餐吃枪药了啊?毛病!”林琳不爽地骂了我一句,并没有跟上来。
完了,她会生气吧?我们的友谊会不会就此终结了?她是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啊,我是怎么了?她一向就是爱八卦的个性,我怎么就突然对她发起火来了?
我心烦意乱地下了教学楼,跑向操场,站在跑道上等着熊勇从远处跑过来。
我要干什么?他又看不见我,我在这儿等他有什么用?
他远远地跑了过来,越来越近。我迎面向他,冲他挥手。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对我的挥手毫无反应。
“熊勇。”我尝试着喊了他一声。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像通了电一样精神抖擞振奋起来,抬起头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谁?是谁?这声音……是陶桃吗?陶桃,你在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陶桃!”熊勇听见了我的声音,惊喜不已,兴奋期待地回应着我。
我看着他如获希望的模样,一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反应,迟疑地愣在原地。
我在和鬼对话?想想就觉得荒谬。我要跟他说些什么呢?问他是人是鬼?还是问他怎么一直在操场上跑步?
“回答我啊!陶桃!回答我啊……呜呜呜呜……”得不到我的回应,他突然从极度兴奋转变为无比的失落沮丧,竟然哭了起来。“……呜呜呜,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不见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里……呜呜呜,我这是在哪里?如果是梦,怎么那么久了我还没醒过来?呜呜呜呜……”
他很害怕,像个迷了路的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我听到了他的自语,似乎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我要继续跟他说话吗?我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禁觉得可怜,害怕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鬼魂什么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啊!他看上去就和平常的他一样,个头不高,脸圆圆的,眼睛小小的,憨厚老实的样子。
“熊勇。”我决定好了,又喊了他一声。
他依旧能听到我喊他的声音,再度振奋起来,“陶桃!我在这!我在这啊!你听得到我吗?你听得到吗?”
“嗯。我听得到你。”我平缓着语气语调回答他。
“你在哪儿?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学校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你在哪儿啊?”熊勇焦急地问。
“我就在你面前啊,你看不见我吗?学校里有人,今天周一,大家都在教室里上课呢,你刚才从教室里跑出来了,你也看不到大家吗?”
“你在我面前?!哪儿呢?我看不见,我面前什么都没有啊!!你看得到我吗?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不是周五吗?我要跑三千米的比赛啊!”他慌张和不安起来。
“我能看到你。周五那天你比赛时晕倒了,你不记得了吗?已经过了快三天了,你可能已经……”
“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一睡醒就在操场上,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我跑遍了学校也没找到一个人,我想跑出学校回家,可每次出了校门就又重新回到了操场上,我快疯了!现在你说我晕倒了,那我就是在做梦咯?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不对?我会醒来的对不对?”熊勇搞不清楚我的所在方向,旋转着身体,面朝四方激动地说着。
“熊勇,你可能已经死了……”
“死了?骗人!你骗人!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你瞎说八道什么!骗子!呜呜呜……你是个大骗子……呜呜呜……”熊勇的情绪逐渐失控,泣不成声地蹲下,抱着膝盖又再哭了起来。
面对这场景我手足无措,十分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我不懂怎么安慰人,更别说开导一个鬼了。
我就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抱膝哭泣,默默陪着他。
这时候,校园里响起了上课铃声,第二节课的时间到了。我听到了铃声却无动于衷,依旧站在操场上陪着熊勇。
“嘿,桃子,上课铃都响了你还不回去?第二节可是老冯的课哦!”我满门心思放在熊勇身上,都没注意到张思睿是何时走到操场来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啊,是你啊……那个……我……”我组织着语言想要跟他好好描述现在的状况,有些语无伦次,毕竟我在跟鬼对话,怕又惊着张思睿。
哪知张思睿直接又问:“怎么?又看到鬼了吗?这次是熊勇的吗?”
我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这几天我都有去医院看你,你一直处在昏迷状态。我都不知道你昨晚醒了,更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学校上课,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张思睿遗憾地愁着脸说,“熊勇死了。”
我已知晓这结果,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惊恐表情,点头嗯了一声,不语。
“我看你往操场这边跑,然后停在这儿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就猜你是不是看到熊勇的鬼魂了,便跟了过来。他……在这儿吗?”张思睿看不见熊勇,但他相信熊勇此刻就在这里,语气中稍稍带着些害怕。
“嗯,他就在我们面前。”我指着蹲在地上抱膝哭泣的熊勇回答,“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接受不了这事实,正在哭呢。”
“是吗?……”张思睿也生出怜悯之意。
“呜呜呜……你在跟谁说话呢?呜呜呜……你们在讨论我的死吗?”熊勇听到我的说话声,抬头擦了擦眼睛问。貌似他只能听到我在说话,而听不到张思睿的声音,所以才这么问我。
“是张思睿。”我答。
“他也能看到我?”
我看张思睿一眼,回答:“他看不到。”
“他来干什么?是来嘲笑我的吗?是你让他来的吗?我没跑完三千米的比赛,我晕倒了,我还死……不,我没有死,我没有死!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啊——!”他的情绪依旧不稳定,鬼哭狼嚎地大吼大叫,模样十分瘆人。
“熊勇……你冷静一下,没有人嘲笑你,我们是想来帮帮你的。”我没想到情急之下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帮?怎么帮?帮什么?
“你们能帮我什么?你说我死了,你能帮我活过来吗?!别站在制高点对我施舍你的怜悯,我不需要!”熊勇怒斥着我,用林琳的话说,就像吃了枪药一样。
“我没有……”
“你有!”熊勇站起来,向我走近一步。
“我真没有……”
“找到你了!”熊勇突然大叫一声,跳起来飞扑向我,原来他在通过我的声音来辨别我的所在位置。见他撞了过来,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挡在胸前,做出推开他的动作。
下一秒,什么也没发生。
我看着熊勇似乎碰到了我的手,但我丝毫没感觉到任何触感。他在看似碰到我的瞬间,并没有撞上我的手掌,而是继续向前直直穿过了我的身体,扑倒在我身后的地上。
“熊勇?!”张思睿惊叫一声,连忙跑到我身边,发出哆嗦的声音,“你没事吧?陶桃?”
“我没事。”我发现他一脸惊恐,身体颤抖,便觉不对劲,“你突然这是怎么了?”
“熊……熊勇。我看见他从你的背上穿透闪现出来了。就在……那边……”张思睿指着摔倒在地的熊勇说。
“你能看到他了?!”这一突变让我咋舌,无法理解。不过我却是惊喜的,至少不是只有我一人能看到鬼了,现在可不是空口无凭了,我有人证。
“看……看到了,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是……面无血色,表情凶煞,他要干什么!?”张思睿害怕地躲在我身后。
真丢人,怕鬼怕成这样!跟他这么一比,我立刻觉得自己不那么害怕,且还有种天降使命要保护好他的感觉。
我挡在张思睿前面,淡定地说:“没事,他刚才说着说着自己就发飙了,想攻击我扑向了我,可是却直接穿透了我的身体。”我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熊勇,给张思睿吃了一颗定心丸,“我想,他根本碰触不到我们,别怕。”
“张思睿,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我最讨厌你!烦死你了,你去死吧!”熊勇站起来转身,改变目标,向张思睿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梦见死因?
熊勇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越过我,窜到我身后,目标直指张思睿,凶神恶煞地冲向他。
张思睿吓得半死,鬼喊鬼叫地弹开我身后,用百米赛跑的速度在操场上奔跑起来。熊勇在后面跟着跑,轻而易举地便追上了张思睿,冲撞上去,却又径直穿过了张思睿的身体,冲到他前方去了。
突然看见从自己身体穿透到眼前的熊勇,张思睿又被吓得尖叫一声,立马刹车调头往回跑。熊勇继续追上他,再次冲撞穿透他的身体。
张思睿再度被吓,再度调头……他俩就像在做折返跑一样,跑了十几二十米就调头。来来回回好多次,张思睿终于累得气喘吁吁,没劲再跑了。他跑到我身后,搭着我的肩,害怕已经减弱许多,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熊勇说:“我……我怎么着……你了,你找我……麻烦,干……干什么!”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说罢,熊勇又扑了过来。
再度穿过张思睿的身体。
可张思睿依然还是害怕地大叫着。
我看不下去了,叫停他俩的追逐游戏。是的,在我看来,他俩就像在玩游戏一样。“喂,张思睿,他都碰不到你,张你怕什么啊!熊勇,别白费劲了,你只能吓吓他而已,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熊勇听到我的话,停下了追逐张思睿的脚步。愤愤然地看着我,带着沮丧说:“是啊,我什么也做不了,从来都是这样。学习不好,长相平庸,个子矮,毫不起眼,没有人理我,谁都看不起我,视我为空气……”
“我没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又来了,感觉是个死循环。他的怨气来自于生前的自卑,我无解。
“我连个三千米都跑不下来,还死在了赛场上,连死……都要沦为别人的笑柄……为什么那么难,我只是想跑完三千米,获得些认可,为什么……我怎么会死了,我是怎么死的?我真的死了吗?”熊勇痛苦地哭喊起来,先前的凶煞和追赶张思睿,不过只是在发泄情况而已。即便他现在变成鬼了,他也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熊勇,憨厚老实,又自卑怯懦的熊勇。
“你还记得比赛开始前,我跑进赛道让你不要比赛了吗?”我尝试帮他回忆生前最后的几分钟。
“我记得……”熊勇情绪低落地回答,但突然意识到我这问题的涵义,又立马激动起来,“你当时就知道我要死了对吧?!我记得你说过我有危险,可能会死……”
“是的,但你不相信我,一意孤行要跑。”我遗憾地点头。
“你怎么不再强硬点拉我走呢?你这么突然冒出来说我要死了,谁会相信!”
倒成我的错了……人都是这样,遇到悔不当初的事就会把责任归咎到他人身上,从不检讨自己。
“我啊,我一直都相信她能看到死亡,看到鬼。”张思睿突然又颤颤巍巍地出声,给我撑腰。
“你喜欢她,当然她说什么你都相信!可我……”熊勇失落地咽下剩余的话语,陷入悲伤中。
“我喜欢她?你胡说什么呢……”而张思睿的关注重点却在熊勇吐槽我俩的关系上,瞬间面红耳赤,紧张起来。
他的反应我都看在眼里,心想,他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我最不擅长处理人际交往关系,更别说男女恋爱关系了。拜托最好不要。
我沉默着。张思睿紧张焦虑着。熊勇悲伤难过着。
约莫过了一分多钟,熊勇出乎意料地说:“对不起……”
“啊?”我不解他为什么要道歉。
“是我的问题,自卑过剩,怨天尤人。明明是自己不相信你,到头来还把责任怪罪到你头上,我真是……很抱歉……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无法接受……那么突然……”
“你也别太自责了,这把年纪,大多数人都有中二病的……哎呦,你踩我干什么?”张思睿慢慢适应了熊勇的存在,完全不害怕了,竟又开启了口无遮拦的模式,我狠狠跺了他一脚让他闭嘴。
“呵呵,中二病?或许是吧……”熊勇惭愧地摇摇头,“陶桃,如果当时我听你的,离开了操场没参加比赛,我就能逃过一死吗?”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死。
“这个……我不知道呢。目前,我只是看到了你头上有个倒计时的数字,我猜测那个数字是个死亡倒计时,当数字归零时你就会死亡。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他是不是把我想成能预知未来的那种超能力者了啊,真是极大的误解。
“这样啊……”熊勇稍稍消化了我的话几秒,又说:“靠数字倒计时来判断死亡时间……那你在劝我不要比赛时,倒计时数字没有改变过吗?”
“没有吧……应该没有。”
“假使我随你离开了操场,倒计时数字仍旧在倒数归零,我还是会死咯?命定的死,死法各异?”熊勇碎碎念叨分析着,“对了,我究竟是怎么死的?”
“急性心肌炎。”张思睿抢答到。
“急性心肌炎?那是什么?”熊勇疑惑不解,“不对,你怎么知道的?陶桃都不知道……”
“说实话,虽然我说相信陶桃的话,但终究没有佐证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质疑的。她说过你的时间所剩无几,会死在操场上,所以,你倒下送医后,我在确认晕倒的陶桃没事后,便打听到你被送往的医院,跟上了去。”张思睿看了我一眼,抬起手放在额头上对我表示抱歉。
我并不介意,他心里存疑也无可厚非。但他选择去印证我的话,不也是因为基于相信我吗?我很佩服,他的处理方式既解答了他的质疑,也没有让我不适。
“……所有人都还以为你只是晕倒送医时,我就已经知道你已经死了。听说你是当场就停止心跳了的,救护车赶来给你做了心脏起搏,好像心跳恢复了一会儿,所以又把你抬上了救护车。但在赶往医院的途中你的心跳就又停止了,无论怎么抢救都无法恢复,医生在救护车上就已经宣告你的死亡了。”
“心肌炎……是种心脏的病吗?”熊勇难以理解地发问,“所以说,即便我离开了操场不跑步,还是会发病死掉呗……”
“我也不太懂,但至少你死得不那么痛苦,很快。”张思睿换个角度来安慰熊勇。
“也是,我对痛苦一点儿记忆也没有。所以我一直不相信自己死了呢!”熊勇露出久违的憨笑。
而我,听着他俩的话,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桃子,发什么愣呢?”张思睿注意到我的反常,问到。
“心肌炎……急性心肌炎……”我难以置信地说。
“是啊,你惊讶什么?知道这种病吗?反应是不是慢了点……”张思睿吐槽。
“我不知道这病……不,我知道……”
“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语无伦次的。”
“我……好像听到过这病的名字。”
“是吗?在哪听到的?”
“周五晕倒后,我在梦里听到的。”
第二十五章 新班主任
“梦里听说的?!”张思睿和熊勇异口同声地发出疑惑声。
“嗯。在梦里,你告诉我的。”我指了指熊勇。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熊勇诧异地否认。
“诶,你搞错重点了吧?重点不是你告诉陶桃的,而是陶桃做了个梦,在不知道你死因的情况下,就先从梦中知道了你的死因。”张思睿抓住我说的重点向熊勇解释。
“在不知道我死因的情况下先知道了我的死因?怎么那么拗口,什么意思?”熊勇憨傻地表示不明白。
“我之前从未听过急性心肌炎这个病名,但却一字不差地在梦中记住了这个病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种对死因的预见。”我思忖着说。
“有梦到他死亡经过的画面吗?”张思睿问。
“那倒没有,不过场景也是在操场这里,他一直在强调我是能看到他的死因的,责怪我看到了却不告诉他……”
“所以,你真的能看到吗?”熊勇插话问到。
“当然没有,若是我提早就看到,一定就会告诉你,让你赶紧去医院做好紧急预备。”
“那不就得了。管你在梦中预见了什么与我相关的,那时我都已经死了,算什么预见,屁用没有。”熊勇摇头笑笑,语气趋于平静。“不过现在客观想想,就算你早就看到我是因为什么而死,告诉了我,我也不会听信于你,乖乖跟你去医院的……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要死的节奏,谁也改不了吧。”
开始自嘲,足见他已开始慢慢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了。
“也许吧,但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想要尝试帮你改变结果的。”
“我相信你会的,陶桃。你别压力太大了,我的死,与你无关。”他真的放开心胸了,这番话令我颇为动容。
“谢谢。”
“哪的话,是我该谢你……”我俩一人一鬼竟说起客套话来。
这时,操场外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冲我们喊:“哪个班的?上课时间在这里干什么?快给我回教室去!!”
“完蛋!是李主任!”张思睿惨叹一声。
看到李主任远远走过来,我也感觉到这下麻烦了。李主任应该看不见熊勇,只看得到我和张思睿,要是误会我俩在操场偷偷谈恋爱就百口莫辩了。
“李主任?在哪儿呢?”熊勇似乎也看不见听不见李主任,莫名地问。
“从操场入口那边走过来了,熊勇,先不说了,我们得回教室了。等下课了我们再说吧。”我急匆匆地知会一声,不等他作答,立马跑向操场入口那边,一脸怂样地低头跑过李主任身旁,往教室跑去。
“你们俩哪个班的?”李主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十四班,十四班的。”张思睿笑嘻嘻地回答,然后紧跟着我追上来。
“十四班,就你们班破事多……”李主任叨叨着。
我俩庆幸逃过一劫。李主任没有留下我们训斥,放我们回了教室。
不过,第二节课是冯怡的数学课,躲过了李主任,回教室还得面对冯怡的训斥,想想就惨。
快到教室,临近门口便听见里面乱糟糟的,音量绝不止上课时的交头接耳,已经是菜市场般的嘈杂喧闹了。奇怪?这节不是数学课吗?怎么这么吵?冯怡不在?
我和张思睿跑到教室门口,伸头往里望了望。讲台上果然没人,同学们聊天的聊天,玩闹的玩闹,吵嚷程度与课间时候无异。
冯怡迟到了?不符合她严于律己的风格啊……管他的,不在正好,免了一顿骂。
我和张思睿再次感到庆幸万分地溜进教室,坐回各自的位子上。
“诶,你和张思睿去哪儿了?老冯怎么没来啊?”一坐下,旁边的杨丹就凑过来问我。
“我去厕所了,不知道张思睿的。还有……”我冷淡地回答,从抽屉里找出数学课本,白了她一眼,“我哪知道老冯怎么没来啊!”
“她早自习也没来守我们呢!真是奇怪……”杨丹叨咕着,见我没啥反应,便也不再自讨没趣,歪过头去。
冯怡早自习也没来?确实有违她的人设呢……我埋头看着书,一面想着。突然感觉有人走到了我的课桌前,抬头看,发现是熊勇跟着我也回到了教室。他憨憨笑着对我说:“陶桃,我想离开学校到外面去,我想回家看看我的父母。可是我每次一走出校门,就莫名其妙地又折返回操场上了。你能帮我吗?”
我把课本在桌上立起来挡住自己,让熊勇埋下头来,我捏着嗓子小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你试试看嘛,刚才张思睿不也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们啊。”熊勇抱着希望乞求。
“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什么也没做啊!”
“刚才我扑向你,穿过了你的身体,然后我就能看到你们俩了。会不会是以你为媒介,我就可以做到正常人能做的事了?来来来,试试看我猜的对不对。”熊勇觉得自己的猜测挺靠谱,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奋,不分场合地就让我与他实验。
“现在在上课呢,”我压低声音,“等下课再说吧!你先出去,我下课去找你。”我让他离开教室,不然总会干扰到我。除了我和张思睿,其他同学都看不到熊勇,我虽然已经用书本挡着,尽量小声地与他说话,但临近座位的同学还是发现了我在“自言自语”,像个神经病一样。
“哦,那好吧。我去各个班转转,下课到广场抱书女孩的雕像下见。”熊勇总算答应离开,蹦哒着出了教室。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熊勇刚走出教室,就有一个女人从外面走进教室来,是历史老师陆静。
“安静,安静一下!”陆静走上讲台就猛拍讲桌引起全班人的注意,“冯怡老师不在,你们一个个就放飞自我不学习了是吗?还要不要高考了?班长呢?老师不在,就不知道管管课堂纪律吗?谁不想学习的话就给我出去!别在这里干扰其他想学的同学!”
教室里的喧闹声顿时停止,全被陆静的声音给镇压下来。好一个下马威!
我印象中的历史老师陆静,是一个温柔婉约的女人,高一到高二上学期,这一年半里,我从没见过她发火生气,大声说话责骂过学生。可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十分生猛。
其他同学也不一定就是害怕她了,而是差不多都和我一样被陆静这天翻地覆的改变搞得一头雾水,头脑短路吧!
“她一个历史副科老师,跑来教训我们,这算什么事啊……”安静的教室不知从哪儿传出细碎的议论声,无从辨明方向,但却足够让陆静听到了这句话。
“这位同学问得好,我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陆静冷硬地说,“都给我听好了!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陆静,接替冯怡老师对咱们班的管理!”
第二十六章 消失无踪
陆静交代完毕后,教室里又一片哗然。
“她怎么成咱们班班主任了?!”
“对啊,老冯去哪儿了?”
“现在都没有历史课了,她来做什么啊?”
“是老冯生病了,她来代替几天吗?”
“还是老冯被学校开了?”
“老冯带毕业班的实力有口皆碑,不会被开的啦!搞不好是被挖角跳槽了!”
……
议论纷纷,各种猜想不绝于耳。
砰——!
陆静狠狠地拍了讲桌,发出巨响,听着就觉得巴掌疼。同学们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都看向陆静那边。
“看来大家对我这个突然空降的班主任意见很大嘛!”陆静双手撑在讲桌上,身子前倾,眯着眼,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不如把这节数学课改成班会,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会逐一解答。”
“班会?不是吧!”
“她真成了咱们的班主任?”
“陆老师看上去应该比老冯要好相处些吧?”
“那是她当科任老师时,成班主任恐怕就不一样了,你没看她刚才那凶巴巴的样子!”
……
同学们又是一阵细碎的议论,没有人正经向陆静提出问题。
“陆老师,您是临时代班主任,还是……”终于,有人向陆静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大家安静下来,闻声望去,是班长罗丹提的问。
“虽然事出突然,委任我来做你们的班主任,但我这班主任可不是临时的。我会陪你们一起度过高中余下的日子。”陆静淡定地回答。
“冯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您为什么会突然接到学校的委任?”罗丹继续发问。
“冯老师是出了点状况,无法再继续担任你们班的班主任和数学科任老师。你们已是高二下,即将升入高三,毕业班的班主任不是谁都能胜任的,学校是看在我有带过毕业班的经验,所以才让我空降接手你们班。”
“不光是换班主任,连数学老师也要换吗?”
“这不是针对你们班,而是冯老师暂时离开岗位,无法教学而已。不止是你们班,她任课的其他班级也要更换数学老师。”
全班再度哗然,冯怡不再教数学了,这简直是天大的消息。
“陆老师,能具体说说冯老师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吗?为什么这么突然?”
“这是校方的决定,我并不知道很具体的情况。”
“冯老师跳槽去其他学校了?”
“没有。”
“冯老师出意外了?”
“也没有!不要乱猜了。总之,你们赶紧调节并适应更换数学老师和班主任的情绪状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就好了,其他的事,不用想太多。”陆静这句话是在给罗丹与她的问答画上句号。
罗丹理解了陆静的意思,没有再继续提问。
我并不在意更换班主任和数学老师这回事,但听到新班主任陆静的话,冯怡并不是跳槽到其他学校,也不是出了意外,我不禁为之感到疑惑,她干嘛去了?总不会人间蒸发了吧?
“陆老师,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吗?”突然,我听到林琳的声音响起。转头一看,她正举着手向陆静提问。
“是的,但如果还是有关冯老师的问题,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回答你们的了,你要问什么呢?”陆静沉下气来,和颜悦色地说,尽量显得优雅。
“我们班的熊勇同学,是不是死了啊?”林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这次不光是其他同学,连我也感到难以置信地望向林琳那边。
她在干什么?!
“……”陆静沉默了,似乎并不打算回答林琳的这个问题。
“你不是说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吗?你怎么不回答?”没想到林琳竟继续追问下去,完全没有要给陆静面子的意思,“熊勇是死了对吧?他是在参加校运会的比赛时死的,学校有推脱不了的责任,所以,用抓阄的方式强制让熊勇参加比赛的冯老师便成了学校公关的替罪羔羊,对吗?”
林琳的推测令全班陷入沸腾,大家对熊勇死了的消息感到震惊,同时又都觉得林琳的推断不无道理,纷纷赞同,都向陆静投去寻求答案的目光。
“我很遗憾,熊勇同学确实是在上周五在操场上晕倒送医后抢救无效死亡了。他的父母向学校追究责任,是冯老师主动承担了责任,引咎辞职,并非你猜的那样是学校让她做了替死鬼。”面对我们求真的眼神,陆静无可奈何地告诉了我们事情真相。
“冯老师辞职了,这件事就得以解决了吗?熊勇家人就算了?”
“当然不是,学校和冯老师依旧要赔钱,赔罪。这两天,冯老师都在熊勇同学的灵堂外给他家人磕头赔罪,请求家属原谅……”
陆静说完,同学们便开始议论起熊勇的死和冯怡的错来。
“再怎么赔罪熊勇也活不过来了,他家人不会原谅老冯的。”
“谁让她逼迫我们参加比赛的。这次死的是熊勇,搞不好下次死的就是其他人了。”我听到旁边的杨丹也表示出自己的态度。
“老冯惨了,职业生涯就此葬送。”
都是在吐槽冯怡的,没有人想过其他可能。
熊勇的死确实发生在他参加的三千米比赛中,也确实是冯怡抽签让熊勇去参加比赛的。但是,熊勇的死因是急性心肌炎啊,并不是突发性心梗或心源性猝死啊。
他的家人应该知道他要参加长跑比赛,也应该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有无感染性疾病病史。我记得熊勇比赛前说他有一点感冒和腹泻,可他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完成比赛,硬是要带病参加。导致他发病死亡的因果关系很明显啊。
我并不是要为冯怡的责任开脱,而是认为,她虽有责任,但不至于是全责啊!学校有责任,家长有责任,熊勇本人也有责任才对。
但我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给大家听。此刻大家都已经给冯怡扣上了“杀人犯”的帽子,怕是我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进去了。
教室里持续吵闹着,陆静呵斥一声,让大家安静下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全班,让我们自习,不要再说话。
我无心学习,思虑着冯怡在熊勇的灵堂外下跪的场景,不禁有些心酸。她愿意为自己做过的错误决定承担责任,希望能弥补一下,获得熊勇家人的原谅。我想,除了熊勇的家人之外,冯怡最想获得原谅的,应该是熊勇本人吧?
我相信,熊勇从没有怪过冯怡。刚才他得知自己死在了操场上的反应,仅仅是遗憾和悲伤失落而已,并没有提及冯怡。
所以,我琢磨着,如果能带熊勇的鬼魂离开学校,今天放学后,要不要尝试看看让冯怡和熊勇他俩互相看到听到彼此。让冯怡给熊勇道歉,让熊勇原谅冯怡,让他俩都对这件事释然,获得救赎,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我陷入深思,想着想着,下课铃就响了起来,第二节课结束了。
第二节课后有眼保健操和广播体操,休息的时间挺长。于是我决定逃掉眼保健操和广播体操,去校园广场上的抱书女孩的雕像下和熊勇的鬼魂会合碰头。
这次,我确定张思睿没有跟上来,我独自行动。避开认识的老师和负责检查广播操的学生干部,偷偷摸摸地往广场的雕像后面跑去。
我都想好了,见了熊勇先把当前的情况整理好告诉他。包括他的家人闹到学校来了,冯怡主动引咎辞职,向他家人下跪请求原谅等事。
然后看看他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执行我的想法,让他和冯怡相见。
我跑到抱书女孩的雕像后躲起来,没看到熊勇在哪儿。我来早了?我心想,他刚刚接受了自己的死亡,适应了他透明的身体,或许玩起来忘乎所以,忘了和我的约定了?再等等看吧。
“……跳跃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操场那边传来广播体操的口令声,已经到第七节跳跃运动了。还有最后一节整理运动就结束了,熊勇此时还没出现。我略略有些着急,从雕像后面出来,东张西望地寻找他的身影。
“……八二三四,五六七停!”
广播操结束了,熊勇也没有出现。学生群涌动着从操场回来,在熙攘的人群中我更难以寻找他的身影了。遂放弃了和他课间的碰面,回到教室去。
靠!玩疯了吗?
不管他了。反正他自己会来找我的,他想让我帮他离开校园出去呢!我这么想着,便懒得再多想了,等放学再说。
直至中午放学,熊勇都没有再来找过我。
林琳约我去学校外面吃饭,我拒绝了。一是去学校外面吃太贵了,且我觉得不能总让林琳请客,二是我想在学校食堂用餐,顺便在午休时间在学校溜达溜达,找找看熊勇跑哪儿去了。
“陶桃,你真不去啊?”我婉拒林琳的午饭邀约后,她又再问了我一遍。
“不去了,我去食堂吃就好了。中午想休息一下。”
“是吗?你有点怪怪的。”林琳略微不悦地看着我。
“有吗?哪儿怪了?”被她这么说,我反应不大,一贯地淡若止水反问。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一脸狐疑地问。
“没有啊。我能瞒你什么,我看到鬼都跟你说了,是你不信……”
“好了好了,你又来了!又想说你今早看到熊勇了对吧?”林琳的不悦变为不耐烦,连忙打断我,撇撇嘴,“我知道了,你是在为我第二节课时当着全班的面问出了熊勇死亡的事吧?”
“我没有。”我淡淡回答。
“没有就好,”林琳也回以淡淡的微笑,摸了摸我的头发,“咱们犯不着为了熊勇闹别扭。虽然我也很同情他的死,但他出事和我们谁都无关,你又何必总挂念着不放。”
“我没有挂念着不放……”
“那你就不要再说能看到熊勇的鬼魂这种话了。”林琳建议到,拨着电话,转身离开。“喂?丹青,中午一块儿吃饭吧?……”
我望着林琳离开的背影,一脸的无奈。她真的打从心里一点儿也不相信我能见到鬼这件事呢!我若是再在她面前谈论见鬼的事,未免也太自讨没趣,惹她不屑和嘲笑了吧。
无所谓,不说就不说呗。也没必要非要让她相信不可,我自认为她信不信我能见鬼这件事并不会影响我和她的关系。
特定的事和特定的人交流就行,这也不算有小秘密瞒着她。
特定的人……比如说,张思睿。
说曹操曹操到。我刚走进食堂,准备去窗口买饭,便听到张思睿喊我的声音:“见鬼少女!这边!这边!”
我在内心翻了个大白眼。大庭广众之下,他又这么叫我,真是够了。
我不想搭理他,继续排队买饭。
结果买了饭以后却找不到座位坐下。在人山人海的食堂里我端着餐盘无所适从,最后还是坐到了张思睿的旁边。
“嘿嘿,若没我给你占座,你就站着吃吧!”张思睿迫不及待地邀功。
我不理他,开始吃饭。
“诶,你怎么不和你那个有钱的塑料姐妹花出去吃饭啊?”
“要你管?”我斜眼睛瞪他。
“好好好,我不管。”张思睿笑着摆摆手,又说:“我想问你,是你作用于我的能力失效了,还是怎么了?我没再看到熊勇呢!”
听到他说,我愣了一下,抬头回答:“我不知道,我也没没再见到他。”
“你也没再看到他了?这么说不是我的问题,是他消失了?”
“消失?!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你我都看不到他了啊!总不会是你见鬼的能力突然没了吧?呵呵。”
“我倒希望没了……”
“言归正传。我是想到了唐德,你不是说你曾见过他的鬼魂吗?可后来你去了他出车祸的那条街附近好几次,不也没再看见过他。所以我猜,是不是他们不能以鬼魂的形态长期存在于世上啊?”张思睿说出他的猜想,供我参考。
“是这样吗?”我仔细思考着,不禁有些伤感,“消失……鬼魂消失了,就真的什么也不存在了吧……他真的消失了吗?”
可他们消失的契机是什么?意味着什么?有极乐世界吗?抑或是阿鼻地狱?还是说,真的能投胎转世再为人?
在这次偶发性见鬼的事件发生后,我并没有得到什么答案。
第二十七章 恢复平淡
自那天以后,我没有再见过熊勇。
我一开始还在想,他会不会突然又不需要我的帮助,自己能够离开学校了。所以没和我知会一声便迫不及待地跑回家去看他的父母了。
我打听到他家的住址,连续三天放学后去了他家附近蹲点守候,始终没见到他。
慢慢的,我开始采纳张思睿的猜想,认同熊勇已经消失殆尽,完全不存在于这世上了。
另外,我去熊勇家附近蹲守时,遇见了去他家道歉请罪的冯怡,不过几天时间,她面容消瘦了许多。
我本想让她和熊勇的鬼魂见面,来个救赎与被救赎的戏码上演,可事到如今,我的这想法却无法实现了。唉~!无能为力啊!
不知熊勇父母什么时候才会原谅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跨过这道坎,重振旗鼓。一场事故,毁了两边的幸福。
我每天放学回家路过红旗便利店那个十字路口时,都会不自觉地驻足停留十多分钟。看着四周来往的人群,在其中试图寻找唐德的身影,可从未找到过。
用张思睿的话说,唐德也消失殆尽了。
我俩也仔细回想过熊勇鬼魂的话,他说他死亡后变成鬼魂醒来,便身在学校操场上了,他看不到任何人,想要离开学校却又走不出校门,每次脚都迈出校门了,但却莫名地折返回了学校操场上。
而我在唐德死后,两次看到他也都是在他出车祸的附近街区路口。
由此推测,他们是不是都无法离开自己死亡时所在的区域范围。被困在其中,然后在某个时间点突然消失无踪。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突然又恢复了一个正常人的体质,不再能看到鬼魂,更没有再看到什么死亡的预见倒计时数字。
日子恢复平淡无奇。我又过着普通高二学生的日子了。独自生活,学习,吃饭,睡觉。
和林琳依旧是好朋友,时不时会一块儿外出吃大餐。我也不再跟她提起我能见鬼的事。
每周末一次的家庭聚会,与妈妈和继父共进晚餐。妈妈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头三个月的妊娠反应很厉害。现在已经慢慢趋于稳定了。
陆静接替冯怡做了我们班的班主任后,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风生水起啊!给我们制定了不少新的班规,又提早了早自习的时间,而且每天她都会到教室来亲自点名,监督我们上自习。比冯怡当班主任时更严厉,更生猛。
而张思睿和我,自从熊勇消失后,我俩的交流也慢慢变少了许多,恢复从前陌生人的关系。他仍时不时会幼稚地闹我一下,取外号,恶作剧,开玩笑之类的。我知道他很幼稚,所以也不在乎他常拿我开涮。
熊勇在学校运动会突然死亡的事传开了,有段时间上放学时会看到有几家媒体记者守在学校门口,我看到过校长接受采访。
听说学校想把锅全甩给冯怡,反正她也愿意主动承担责任。但熊勇的家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他们不接受冯怡的认罪,坚持主张校方也有责任,并起诉了学校。
学校并不想花长时间跟熊勇家人耗,会影响学校声誉。于是主动派律师接触熊勇家人,希望达成何解协议。
后来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校方赔了二十多万给熊勇家人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都是林琳八卦道听途说,然后又再转述给我听的。不知道中间有没有遗漏什么,或是被她重新加工变味的内容。
除了熊勇的死,唐德的死也在那段时间里在学校里传开了。一开始大家都还讨论得沸沸扬扬,惋惜这个惋惜那个的。可没过上几天,大家全都又淡忘了他俩的事,不再在茶余饭后讨论他俩了。
是啊,再震撼的事,时间总能帮你消化。没人会停在原地伤春悲秋,尤其是别人的事。
日子平淡得毫无波澜。以致于我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曾经见鬼这件事了。是的,距离熊勇的鬼魂消失已经足足两个多月了。我没有再看到一只鬼,也没有再在别人的头上看到什么数字倒计时。当然,也没有再做与之相关的噩梦过。
曾经看到唐德和熊勇头上的倒计时数字,和在他俩死后遇见他俩的鬼魂这两件事在我脑海里的印象逐渐模糊起来。一点儿实感也没有,感觉就像是绵绵久远的过去中闪现的记忆,而我有时甚至都会怀疑,那些模糊的记忆,是不是自己曾经做过的梦。
为了不影响我和林琳的关系,我不再与她谈起见鬼和倒数数字的事。
而唯一相信我的张思睿,我平时也甚少和他交流,更别说谈心了。和他仅仅局限于他来捉弄我,我不爽地骂他这种肤浅的关系。
记得他之前还老说我和林琳的友谊很塑料,现在看来,他才是点水交情,比塑料更塑料才对。
失了他的兴趣,他转头就不认人了。我以为经过他亲眼见到熊勇的事后,我能和他成为朋友。唉~!之前还因为他说了相信我的那番话感动不已呢!算我自作多情吧!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确如他们所说的,是个迟钝愚蠢的人,看人非常不准。
我不予反驳,因为我享受独处,不常与人接触,看人不准很正常。
而刚才提到的“他们”是谁,在我高中时期留下浓墨重彩的,除了我的妈妈之外,也就只有林琳和张思睿了……
日子恢复平淡,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晃晃悠悠便到了六月份。高二升高三的期末考,也是决定高三毕业班所属分班的考试。
学校会根据分班考试的成绩排名来给学生进行分班,重新组成新的班级。
谁都知道这是为了提高一本的升学率,可学校还有冠冕堂皇的说法是“平行冲刺”。
成绩好的同学集中在一个班,会起到相互竞争的良性刺激。而成绩稍差的同学集中在一个班,会有相互鼓励的效果,能努把力冲进重点本科线最好,上不了重点线,退而求其次上二本,三本,专科线也是可以的。
但若是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同学混在一个班,成绩好的同学容易被成绩差的同学拖了教学进度,而成绩差的同学又有可能跟不上进度而产生自卑感,从而自暴自弃。还有老师针对班级所制定的教学方案也会受到影响,是该偏重成绩优异的同学多一些,还是该迁就成绩稍差的同学多一些呢?
虽然我很在意下学期能不能和林琳再分到一个班,但我也很佛系,看考试结果听天由命吧。我自认为能冲进重点班,可林琳有点悬。总不能为了继续分到一个班,就故意考差吧?
我有想过,一起进重点班的可操作性不大,但一起进平行班的可操作性还是有的。比如,事先说好,所有选择题都选一个答案,其他题目空着。那我们的分数就能一模一样了,分班自然能分到一块。
其实我是有点希望她能对我提出这要求的,如果她提出了我一定会照办。考差分到平行班不要紧,至少那是我俩青春友谊的见证和纪念。可最后,林琳没有提出这个要求,我也没说出口。说起来,我心里还隐隐有些小失望。
说起分班考就扯远了,我想说的重点不是分班考。
我想说的是,我平凡普通的生活,在分班考之后就结束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二十八章 出游分组
“诶,陶桃,最后一个选择题你选的什么啊?”期末考最后一科理综考完后,林琳走到我座位旁来问我。
“我选的是a,你呢?”我答。
“a吗?太好了,我选的也是a,看来我蒙对了!”林琳兴奋地手舞足蹈,仿佛我选的就是正确答案似的。
“呵呵,我选的不一定就对啊。你考得怎么样?”
“语文和英语感觉还行吧,数学和理综一言难尽啊!你呢?”林琳唉声叹气到。
“我都还行吧,正常发挥。”
“唉~!要是咱俩还能分到一个班就好了!”
“嗯。我也是。”我应和着。
教室里乱糟糟的,监考老师离开教室以后,班主任陆静走了进来,又是那招牌的铁砂掌,一阵猛拍讲桌,“安静!都给我静一静!”
教室里的嘈杂瞬间消失,同学全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这几个月下来,陆静可算是把我们班调教好了,大家现在见到她所产生的惧意不亚于当初见到冯怡,甚至比李主任有过之而无不及。
“期末考结束,你们的高二就告一段落了。大家都知道这次期末考的成绩决定了你们下学期的分班,这就意味着下学期开学回来时,大家就不一定还在同一个班里了。和你们相处这几个月我很高兴,也很不舍。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对你们太严格了而埋怨我,因为……”陆静开场就来了一段长篇的煽情演讲,我最受不了煽情这玩意儿了,“……因为,下学期你们在座的应该还是会有不少会分到我带的班级里,谨言慎行,哈哈!”
台下一片沉静。
“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严肃啊,难得我尝试一下幽默,看来效果不佳啊。呵呵。”陆静发出不协调的笑声,气氛更加尴尬。
幽默?哪句话带着幽默了?怕是全班没一个人听出来了吧!
“好了,说正事。”陆静拍拍手,恢复平日里该有的冷硬感,“下周咱们学校传统的夏令营活动就开始了,相信大家期待已久。出发前,我有几点要交代大家的。”
“第一,这次夏令营学校拉到了省内几所民办大学的赞助,食宿和路费全都由他们提供了。所以,之前收取的费用待会儿我会退还给大家。”
这消息一出,底下发出雀跃的声音。我明白这份雀跃是怎么回事,这笔夏令营的费用一旦退回到他们手中,应该就不会还给父母,归为己有了吧。
“第二,这次夏令营不同于往年的,学校新增加了一个主题,就是赞助这次夏令营活动的各个民办学校的招生宣讲会。不管大家有没有要读民办大学的想法,宣讲会时,必须到现场,会点名。”
这段消息一出,台下又是一阵喧哗。情绪此起彼伏,像过山车一样。
“我就知道哪有这么多好事,这哪叫赞助,分明是强行打广告。”我旁边的杨丹小声地吐槽着,“学校一定收了不少好处。”
“第三,这次夏令营的地方是在莱茵县的绿荫湖水库度假村,住宿是标准的双人套间公寓酒店,酒店配置有独立卫生间,男女混住不分开区域。大家知道我要说什么。每晚都会查房,晚上九点半以后男生女生不许串门,酒店走廊都有监控,一旦发现有违规者,回来处分等着你。”
又是一阵议论纷纷。陆静每说完一次,同学们就闹腾一阵。
晚上不允许男女生串门?不就是害怕乱搞男女关系嘛!我没听说我们班有在谈恋爱的男女生,陆静担心的这个问题应该是多余的。
“最后,给你们个好消息吧。咱们班的夏令营带队老师不是我,是李波老师。”
“吔——!”
“太好了。”
“可以放肆玩了!”
同学们兴奋地欢呼起来,都很高兴陆静不随行。李波是教体育的老师,年纪不大,刚从省体大毕业没几年,也就二十多岁吧。平时都能和男生在一块儿打篮球打成一片,这次夏令营由他带队,一定会很轻松。
“没想到自己那么不受欢迎啊!”陆静摇头叹息一声,“好了好了,大家都听明白我交代的了吧?”
“听明白了!”全班偶有的整齐划一。
“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注意安全,大家一定要听从带队老师的安排,遵守团队纪律。关于房间分配问题,你们两两自行组合吧,报给班长就行,班长登记完毕后就发给我吧。务必在下周一之前发给我。好了,就交代到这里吧,放假了,同学们。”
两人一组。我们班总共有四十五个人,最后必然剩下一个人。从小学到初中,每次遇到这种分组的情况时,我总是落单的那个。对于享受独处的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换作这次夏令营分房来看,若我被落单了还可以自己住一个房间,反而是种优待。
不过现在我有林琳这个朋友了,不会落单剩下。陆静交代完后,我俩立马就向班长上报了配对组合,默契十足。
“咱们班男生二十二个,女生二十三个,所以最后剩下来的会是个女生咯!不知道是谁会被剩下呢,真可怜。”回家路上,林琳八卦着分组情况。
“有什么可怜?一个人剩到最后又不是有惩罚,我反倒觉得一个人住一个屋挺好的呢!”我说。
“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那么孤僻。再说了,最后一个人是配不上对被剩下的,想想看不会有种被排挤的感觉吗?”
“会吗?”我歪头皱眉问,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这么说,以前我都是被排挤了?我完全没感觉到啊……”
“这也分是什么样的排挤了。如果只是疏远冷落之类的,那么像你这样享受独处的依然是感受不到排挤的存在咯。如果是实施排挤行为的欺负和霸凌就不好说了,呵呵。”
“欺负和霸凌……”我感到不舒服地抖了抖身子,我真的从没意识过这一点。那么按林琳所说的看,我在以前遇到的应该都只是前者而已,所以我压根没有太多不适的感受。
“对啊,你就庆幸你运气好吧,脾气那么古怪居然没遭到霸凌。呵呵。”林琳调侃着我的性格说到。
“是啊,运气一向很好。不然也不会遇上你这么个朋友了。”我恭维着她,夸赞她的好。
“哟,这是我认识的陶桃吗?嘴这么甜!走,我请你吃好吃的去!”
……
我和林琳去了一家新开的自助餐厅吃到十成饱才离开。然后去逛了逛夜市,买了点夏令营可能会用到的日用品。回家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我俩又去游戏厅玩跳舞机,唱ktv,打射击游戏……玩到快十二点才回家。
考完期末分班考,放暑假了嘛,放纵一下有何不可。反正明天不用上课,睡到自然醒就好了。
回到家,洗漱上床,睡前打开手机随便翻翻。
班级群里有班长发送的夏令营时间安排和分组情况,我点开来查看。
七月十五日早上七点五十在学校门口集合点名,旅游大巴八点发车,去往莱茵县的绿荫湖水库度假村。
总共有五个民办私立学校赞助了这次夏令营,每天下午都会有一场招生宣讲会。
我看了看这五所学校,听都没听过。便毫无兴趣地往下拉,跳过。
往下拉到分组情况。也没啥可看的,就只是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被剩下落单了。
杨丹。
第二十九章 夏令营周(一)
坐在我旁边的杨丹?怎么会是她?
虽然她从高一就一直坐我旁边,但我和她也没说过几句话。不过我倒是常听到她自言自语地小声吐槽同学或老师。
她也很孤僻不受同学待见?我以为她平时也能说会道,与同学的关系处得不错呢!真没想到是她。
罢了,是她就是她呗,关我什么事,操这份闲心干嘛?
我关上手机,准备睡觉。
刚闭上眼,下午林琳说的话便回响在脑海。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竟莫名地思考起杨丹来。
她是最后被剩下的,没人愿意和她组队住一起。那么……她受到的排挤是被疏远冷落,还是被欺负霸凌了呢?
不会吧……我们班应该没有霸凌的事发生吧!八卦中心林琳没给我说过,对,如果有的话她一定会知道,且会告诉我的。她没说过,那一定是没有。
我说服了自己,安下心来,闭上眼继续睡觉。
终于到了七月十五日的夏令营日。
我一大清早六点不到就起床了。洗脸刷牙,捯饬自己,对照着手机备忘录,收拾需要带的日用品。
其实也没有太多需要带的东西,除了洗漱用品和换穿的衣服外,就是手机充电线,电池之类的小东西。一个背包足矣,轻装上阵,精简出行。
七点四十五,我就赶到了学校门口。校门口挤满了人,我找到了我们班的队伍,跑过去。
“来来来,十四班的过来,排好队。班长帮我点一下名,催一催还没到的同学。人到齐了我们可以提前出发。”我们班的带队老师李波高举拳头,示意我们到他那边去排队。
由于是整个年级的夏令营活动,所以必须严格遵守时间。学校门口不能同时容纳十几辆旅游大巴车的停靠,必须按时间点开进来,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定时定点上车,以免给后面的班级带来困扰。
“报告李老师,应到四十五人,实到四十三人,还差两个没到。”班长点完名,向李波汇报。
“还有不到十分钟,那两个人是谁,快联系他们问问看到哪儿了!”李波有些不满地说。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队伍里传来喊声。
我看到两个女生慢慢悠悠地拖着行李箱往我们这边走过来。
咦?那不是杨丹吗?另一个是张晓雪。她俩是一块儿来的吗?我仔细一看,好像不是,她俩各自拉着行李箱插入队伍不同的位置,过程中根本没有任何交流。兴许只是在赶来的路上碰到的吧。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排好队,有序上车。大件行李放到车下面,小件行李随身带上车。坐好后就把安全带系上,车上不要闹腾……”李波领着我们上车,站在车门口重复交代着注意事项。
人都上车后,李波最后上车,又再慎重地数了数人数,点了次名。确认无误后,才让司机师傅开车。
终于出发了,心情十分愉悦,开心。好久不曾外出旅行了,感觉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待着都快要发霉了。我很期待这次夏令营,无比期待。
大巴车在乡间小路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十点半左右,我们抵达了目的地,莱茵县的绿荫湖水库度假村。
一下车,我就被这青山绿水环绕的优美环境给吸引住了。阳光明媚,照着碧蓝色的湖面波光粼粼。空气清新,绿植随风舞动,带来阵阵鲜活的味道。色彩鲜明,曝光度好,拿起手机随便一拍,不用修图都是一张风景大片。
太美了,太美了!远离城市的喧嚣,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都那么的沁人心脾。
“来,同学们排好队,到酒店大厅去办入住手续。办完入住再拍照啊,玩啊什么的随便你们。”李波程式化地说到,完全不给我们多一秒享受眼前风景的时间。没办法,带队老师责任重大,必须按流程走。耽搁了时间,后面的班级抵达度假村酒店我们班还没办完入住,秩序就乱了。
大家都听话地先去酒店大堂去办理入住手续。
办理完入住手续后,刚下车时的那股兴奋劲好像降低了不少,冷却下来。我和林琳遂先回房间放行李,稍作休息,打算午饭后再出去周边逛逛。
我们的房间在七楼,站在房间窗户前眺望远处,湖光山色,蓝天白云,映衬在一起就像精修过的旅游画册里的画一样,美不胜收。
远处的乡间小道上行驶着几辆旅游大巴,朝着度假村这边行进。应该是其他班级的队伍过来了。
“林琳,其他班的人来了。”我知会正在桌前涂抹防晒霜的林琳一声。
“是吗?还真快。不知道怎么分的房间,不同的班级会在同一层楼吗?”林琳拍拍脸,走到窗边往外看。
“十四个班,这栋楼能住下吗?”我表示怀疑。
“听说这度假村还有其他住宿区域,不止有这栋楼而已。刚才进电梯时我看了看,这栋楼总共有八层。找房间时我也顺便看了看指示牌上显示的房间号,一层最少有二十七个房间。由此推测一层楼能容纳大概一个班的人数,那么这栋楼也就只能装下八个班而已。其余六个班应该是会被分配到别的区域住宿吧。”林琳做了些功课,加上观察细致,我很是佩服。
我往窗外望了望,没发现其他类似住宅公寓楼的建筑物。“会分配到哪儿去呢?不会太远吧?”
“管他远不远呢,既然同属这个度假村的区域,来去应该会有摆渡车的,这个不重要。”林琳用梳子梳着头发说,目光关注着楼下停车场的旅游大巴,“不知道五班会不会和我们住同一栋楼呢!”
我懂她的意思,坏笑调侃她:“就算和我们住同一栋楼又怎样,陆静不是说了吗,男女生晚上不许串门。有监控的,呵呵!”
“谁要去男生的屋串门啊!又臭又脏的。”林琳甩甩头发,嘴硬地离开窗边,“走,休息够了吧,出去转转,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餐厅里不是提供免费自助餐吗?”
“那些赞助商包场提供的免费餐食,肯定就是自己拿着勺子舀的大锅菜盒饭啦,美其名曰自助餐。我刚才看到湖那边好像有露天烧烤的,我们去吃那个吧。”
“露天烧烤,听上去感觉不错,走。”我也不多加推辞,来了就是要玩得痛快些的。
我俩出了房间,来到电梯间等电梯。看到离电梯间很近的一个房间开着门,里面传出吹风机的声音。
“要吹头发的话就把门关上好吧,吵死了,真没素质!”林琳忍不住吐槽。
“那是谁的房间?”
“谁知道呢。电梯来了,走吧!”林琳兴趣缺缺地拉着我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一楼酒店大堂挤满了正在办理入住手续的学生。林琳遇上几个相熟的人,和她们打招呼寒暄了几句。刚走出酒店,就又碰上了刚下车进来办理入住的熟人,林琳又停下脚步跟她打招呼。
“嗨,你们怎么现在才到啊,我们都准备去吃饭了。”林琳对那个有着小麦色健康肤色的女生说,我知道她,五班的韦丹青,林琳和她关系也挺好的。
“还不是让你们重点班先挑房间,我们这些普通班的只能拣你们剩下的。”韦丹青自嘲地开着玩笑。
“哈哈,不仅房间拣我们剩下的,待会儿吃的都要拣我们剩下的了。快跪舔我,我给你留点儿好吃的!”林琳也和她开着玩笑说,看得出她俩的关系是真的好。她们的聊天方式是我俩不会有的。
“拒绝做舔狗,我安心吃我的盒饭吧!”韦丹青双手交叉,嬉皮笑脸地说到。
“吃什么盒饭!我们正打算去湖边露天烧烤那边吃饭呢,你办完入住就过来找我们吧!”林琳大气地邀请韦丹青加入我们的露天烧烤饭局。
“aa还是你请客?”
“你想a也行啊。”林琳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才不想a,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等我。”韦丹青快速眨眨眼,貌似是接受了林琳的邀请,往酒店大堂走了进去。
林琳朋友多我是知道的,作为她其中之一的朋友,我极少与她其他的朋友同框。是我刻意回避,而她也从不勉强我一定要参与。可现在这情况,看来我是逃不过这顿多人的露天烧烤了。
若此时突然说不去了,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娇纵矫情。况且林琳也不是故意瞒着我安排的饭局,完全是偶然撞上了韦丹青,林琳那豪爽的性格随口一邀请,韦丹青随口一答应,便配对成功了。
没所谓了,一起吃饭而已,大不了她们聊她们的,我在一旁烤串,也不会显得尴尬。
“喂,我叫她一起吃烧烤,你没问题吧?”林琳不忘照顾我的情绪,关心地问到。
“当然没问题,能有啥问题。”林琳都那么体贴地关问了,我再表现不舒服或是抗拒就太不礼貌了,于是只能嘴硬的说没事。
“嗯,没问题就好。你也和她熟悉熟悉,朋友不嫌多嘛!嘿嘿!”林琳豪情万丈地勾着我的肩膀,嬉笑着领我往湖边的露天烧烤摊走去。
林琳说她请客,不由分说地拿着菜单开始点菜。张口就是八十串羊肉,十对鸡翅中,四十串牛板筋。
服务生傻眼,连忙问我们几人用餐,提醒我们杜绝浪费。
“放心,吃不完我们打包带走!”林琳霸气地回应,继续点菜。“再来十个烤生蚝,十个蒜蓉粉丝扇贝,十串鸡胗,十串豆角,五个肉末茄子,十串韭菜,十串……”
“喂,林琳,够了吧?咱三人吃不了那么多吧?”轮到我傻眼,她点得真的太多了。
“吃得完!吃得完!再来一锅涮肚吧!毛豆花生各来两盘!大中午的就不喝啤酒了,就这些吧!”林琳点完菜,把菜单还给服务生,一脸期待。
她的状态有些不正常,点个菜就能爽成这样?快感来自何处?她在期待什么?难道是烧烤好不好吃?怎么可能!一定是别的事。
“林琳,你怎么……”话还没出口,我就知道了林琳期待的点是什么。
我顺着她期待的眼神望去,韦丹青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她不是一个人,与她一块儿走向我们的还有两男一女。没错,其中一个男的就是林琳的男神,李玮。
“丹青,这里!”林琳开心雀跃地站起来冲他们四人挥手。
原来这顿饭不止三人吃啊……怪不得林琳刚才一个劲儿的点菜,还说吃得完。敢情她一早就知道李玮他们会一块儿过来吃饭啊!这分明是她和韦丹青套好的,根本不是凑巧。
我突然感觉郁闷起来。若是她一早就约好了韦丹青,就不用叫我了啊。我又不会因为被她丢下独自用餐而埋怨她。反倒是现在,变成了我被迫参与进他们这群陌生人的饭局。我打从心底有些不爽她的安排,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
“嗨,给你们介绍一下,”他们走过来,落座,韦丹青大方主动地介绍起来,“这是徐枫,这次夏令营我和她一个房间。这是李玮我就不用介绍了吧!”韦丹青冲林琳挑挑眉,“这个是李玮这次夏令营的室友,叫王少朋……”
枯燥无味,毫无乐趣。我瞬间放空了,坐在位子上发呆,一句话也不说。听到林琳也在给五班的那几个人介绍我,我给她面子地冲他们点点头,强颜欢笑着,浑身不自在。
人都来了,我这时候突然说要走也说不过去。罢了,赶紧吃完赶紧走吧!我郁闷又烦躁地想着。
我真的很不喜欢陌生人扎堆的场合,尤其还是和陌生人一起吃饭。对我来说,甭提有多煎熬了。
他们谈笑风生,聊着明星八卦,我完全能够接上他们的话题,加入聊天。但我压根就没兴趣,不愿多说话,就木讷地坐在位子上,给他们烤串。
该不会林琳就是让我来帮他们烤肉的吧!我突然妄自菲薄地冒出这个想法,立马开始嫌恶自己。
我把烤好的肉串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大快朵颐起来。快速吃完,我又继续把扇贝和生蚝烤了,又再给他们烤了一堆串,然后喝了口水,功成身退般站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今早起太早了,我想回房间去补个觉,走了哈各位。”
“这不才刚开始吃吗?你就吃饱了?”
“对啊,睡啥觉啊,再玩会儿呗!”韦丹青和徐枫假客套地留我,根本没看着我说这话。
“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吃完就回去。”林琳倒不留我,她知道我心里膈应不愿待下去了。
“嗯,拜拜。”我转身离开湖边,往酒店走去。
乘电梯回到七楼,走出电梯间,发现离电梯间很近的那个房间的门仍是掩着没关的,但已没有吹风机的声音,也没有电视声,很安静。
七零一。
好奇心作祟,我走过那间房门口时,忍不住伸头从门缝往里面望了望,想看看是谁住在这个房间。
房间玄关处平放着一个大行李箱,那个行李箱我好像见过……对了,今早看到过这行李箱,是杨丹的。
“喂,你在偷看什么!”突然,杨丹从我身后猛拍了我一下,冷冷地问。
吓得我打了个大颤,“没,我没偷看。我只是想知道谁住这个屋。是你啊!”
“对啊,就我自己一人住这个屋,怎么地?”她的语气很不友善,攻击性挺强。
“没怎么……”我慌忙解释,看到她手里提着打包回来的盒饭,想转移下话题缓解尴尬的气氛,“你去餐厅打饭了?餐厅的饭好吃吗?”
“应该没有露天烧烤好吃吧!”她依旧冷硬,说着讽刺的话,推开我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第三十章 夏令营周(二)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小憩。
杨丹的脾气还真差,那么难相处,难怪没人愿跟她组队。平时坐我旁边,不怎么和她交流,也没太感觉出来她那么有攻击性。真是的!
我和她不同,我虽然孤僻不愿搭理人,但不会说话带刺怼人。我顶多是不讨喜,她这样会惹人厌吧!
被孤立也是有原因的啊。我闭上眼,放松自己,不再去想杨丹的事。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中央空调调到适宜的二十六度,舒适且惬意。我在这午后的宁静中,慢慢地睡着了。
午后的睡眠不会太深,我昏昏沉沉的,总感觉一直陷于半梦半醒间。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敲门声吵醒。睡眼朦胧地看到窗外像咸蛋黄似的太阳,天空和云朵被晕染得通红,像血一般。我意识到那是夕阳西下的晚霞,立马伸手去摸床头柜的手机,点亮一看,都已经傍晚七点半多了。
我迷迷糊糊的竟午睡了那么久,真是不可思议。嗯?林琳呢?她还没回来吗?她不是说吃完烧烤就回来?还是说她在我睡着时已经回来过了,然后又出去了?
咚咚咚——!
屋外又传来敲门声把呆懵的我完全叫醒,原来刚才的敲门声不是梦,而是真的。我连忙应了声:“谁啊?”起床走到门前,从猫眼往走廊望去。
“我。你在干嘛呢?那么半天不吭声,我以为你不在里面呢!”张思睿的声音响起,同时我也在猫眼中看到了是他。
“睡午觉。有事吗你?”我没打开门,隔着门问。
“午觉?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是猪啊?白天都能睡那么久!”张思睿在门外咋呼着。
“有事快说!没事就走,叨叨什么!”我不爽地回他。中午才说了我和杨丹的区别,虽孤僻但不会怼人,可现在我却直接怼起张思睿来。我意识到这一点,也自觉不可思议。是我变了,还是张思睿让我变了?
“我来叫你去吃晚饭啊,餐厅自助区八点关门,再不去你今晚就没得吃了!”
“我吃过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不用你管。”我出口又怼到,完全是条件反射,无意识的。若是别人好心提醒我去吃晚饭的话,我就算嘴硬说吃过了不去也会跟别人道声谢。我这下发现了,是张思睿的原因,我只有对他才会这样说话。
“啊哈?你刚才不是在睡觉吗?你在梦里吃的?”张思睿仍不肯走,继续敲门。
“我带泡面了,说了你不用管我听不懂吗?”
“吃什么泡面啊,搞得那么可怜!你那塑料姐妹花去湖那边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不带上你?”
“什么?”我听到他提起林琳,遂打开门来问他,“你说林琳去哪儿了?”
“呀,你承认你和她是塑料友谊了啊?”张思睿贫嘴地笑笑。
“少废话,你刚才说她去哪儿了?”
“还真是塑料啊,她去哪儿你竟没我清楚?”张思睿伸手摸摸我的头,“走,快去吃饭,边吃我边跟你说。”
我拍开他的手,穿着拖鞋跟他下楼去餐厅。
临近八点,餐厅里已没什么人,自助区有好几块区域的灯都已经关了。自助餐锅里的菜也没有再加热,都剩些残羹剩菜。柜台后有两个工作人员在闲聊着,见我和张思睿走进来,歪头提醒我们:“来了啊,抓紧时间哈,我们就要下班晚打了。”
“好的,谢谢。”张思睿礼貌地回应,领着我直接走到一餐桌坐下。
桌上摆满了一桌子菜,虽然也冷了,但看起来不像餐锅里被人挑剩的那么难看。
“我觉得这几个菜口味还不错,就先给你盛出来放桌上了。快吃,别耽误人家下班。”张思睿笑嘻嘻地说,却显得十分温柔。
原来是他提前把菜盛出来放桌上,交代服务员不要收拾,然后上楼叫我下来吃。他还蛮体贴的嘛!我有些感动地看着满桌的菜,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我确实饿了。道了声谢,坐下来开吃。
张思睿告诉我,这栋酒店楼住不下所有人,所以有部分班级的学生被安排到别处住宿了。这和林琳曾说过的一样。
只不过,往返两处住宿区域的不是摆渡车,而是船。这个度假村另一块住宿的区域设在湖的对岸,用船往返的时间要比开车绕圈节省许多时间。
而被分到湖对岸住宿区域的有五班,也就是李玮那个班。中午林琳和韦丹青他们吃完烧烤后,韦丹青邀她去湖对岸玩,她便跟着他们过去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所以啊,我听说你那塑料姐妹花抛下你跟五班那伙人去玩了,猜你肯定就会宅在屋里不出门。晚饭时也没见你来餐厅,我便上去叫你了。”张思睿保持着微笑,搓着手问:“怎么样?感动吧?呵呵。”
“感动,我真是太感动了。”我毫不走心地回答他,心里却在琢磨着林琳的事。原来她午饭后就直接跟着韦丹青他们坐船去湖对岸的宿区了,也不打个电话给我说一声,就算发条信息也好啊。
我倒没有因此感到生气,只是她一声不吭地跑出去玩,我蒙在鼓里不知道的话,很容易乱想替她担心。真是的,一碰到李玮,她就乱无章法了。
“怎么,你生气了吗?”张思睿见我不太走心地与他对答,用筷子敲了敲我的头问。
“生气?不会。我早已习惯,她见到李玮,是这反应很正常。”我耸耸肩表示并不介意被林琳抛下。
“你真大气,重色轻友的兄弟,我可受不了。”张思睿向后一靠,发出感叹。
突然,从餐厅灭了灯的区域传来挪动椅子的声音,从灰暗中走出来一个人。我和张思睿被声音吸引,一齐侧目而视,发现走过来的人是杨丹,一脸茫然。
她也这么晚出来吃饭啊……如果是孤僻得为了避开用餐高峰的人群,那现在已经没人了啊,她干嘛还要坐在关灯的区域?真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怪咖一枚,比我怪多了,我在心里嘀咕。
杨丹貌似用完餐了,擦着嘴打算离开餐厅,途径我们餐桌旁时,她小声吐槽着:“有了塑料姐妹花的重色轻友,你不是才可以趁虚而入约她出来吗?啧啧啧!”声音虽小,但足够让我俩听见。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但回想她每每在教室里自言自语的低声吐槽老师和同学,好像这是她的常态表现。应该不是故意要让我们听到,只是她没控制好音量罢了。
“喂!杨丹,你说什么呢!”张思睿也听到了杨丹的轻声嘀咕,喊住她问到。
杨丹转身,一脸阴郁厌世的表情回答:“我有说什么吗?我忘了。”说完,抛给我俩一鄙夷不屑的眼神,转身离去。
“你……喂!别走啊,敢说不敢认吗?喂!把话说清楚啊……”张思睿冲杨丹的背影喊着。
“她说,”我擦了擦嘴,起身说,“你是在对我趁虚而入。”
我的话惊得张思睿也立马从座位上弹起身来,“我怎么趁……虚而入了?我……趁的什么虚,入什么了?”
“又不是我说的,你冲我激动什么!”我觉得他的反应很好玩,歪嘴坏笑回应着他。“我吃饱了,回去咯。”
“吃饱就回去?去湖边溜达溜达啊,有助于消化。”张思睿见我要走,连忙发出新的邀约。
“不去了。吃饱了就想躺着,懒得动弹。”我直言拒绝。
“你真是头猪,吃饱就躺着,小心迟早真变成猪。”我走出餐厅,他跟在我身后不停地叨叨。
“我变成猪也和你没关系吧。”我自顾自地往电梯那边走,任凭他跟着。
“你还真是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无语。”
“我有没有女人味也和你没关系吧?”我按了电梯上行键,等待电梯下来时转头看着他说。见他那表情复杂的模样,我突然冒出一肚子坏水,坏笑着问他:“诶,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啊?!”他显然吃了一惊,短暂地失去表情管理,我尽收眼底。但他很快就收起吃惊的模样,强装镇定地回应:“怎么又问这问题!你想的比你长得美,我会喜欢你?不知道打扮和身材管理,脾气古怪又没女人味的家伙!”
“那你干嘛给我留饭菜,对我那么好?”
“我怕你饿坏了没精神,我捉弄你时你给不了反应就太没意思了。”强行解释,苍白无力,毫无说服力。
“捉弄我很有意思吗?不见你捉弄别人呢!林琳说,男生总捉弄同一个女生,就是想引起对方注意,你不是这样的吗?”我冷漠又淡然地说着,感觉句句点中要害。
“笑……笑话!捉弄你当然只是为了好玩,没想到你这么自恋。谁会喜欢你啊,傻女!”一向嬉皮笑脸的张思睿急眼了。
“哦,那算我弄错了。”我装作相信了他的话说到,“真遗憾,我以为你也喜欢我呢!”
“嗯?你说什么?”张思睿突然感觉我话中有话,反应过来。
“没什么。你确定不喜欢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害臊啊!你要问几遍?不喜欢!”
“好吧。既然你态度坚决,我们只能做朋友了。”我伸了个懒腰,一脸遗憾地说着,电梯刚好抵达了一口,我走进电梯里,回过头,轻声自言自语说着:“唉~!真遗憾,我好像都有点喜欢上你了呢!”
“等等!”张思睿听到我的话,凶猛地挤进电梯来,“你刚才说什么?”
“嗯?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忘了。”套用杨丹刚才的反应现学现用。
“你说你有点喜欢上我了,是真的吗?”张思睿一脸期待地问我。
“你真不害臊!我有这么说过吗?”我按了按七楼的键,关上电梯门,云淡风轻地说。
“你说了。我听到了,你别不承认!你也喜欢我的对吧?是不是?”
“也?”我抓住重点问,心想,今天非让你无所遁形不可。
“是啊!我也喜欢你。既然咱俩都互相喜欢,就别打哑谜了。我给你面子,就当做是我追的你,先表的白,你愿意和我交往吗?”电梯上行,张思睿突然地激动表白,言语间自信满满,似乎志在必得。
“不愿意。”我带着捉弄成功的笑容,直言拒绝了他。
“为……为什么?”张思睿一阵错愕不解。
“因为我不懂打扮和身材管理,脾气古怪又没女人味啊。呵呵。”
“我……我是开玩笑的……你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
“是吗?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幼稚鬼!”叮一声,电梯到达七楼,门打开了。
我大获全胜般地走出电梯,而张思睿则后知后觉被我耍了,呆在电梯里没有出来。
“臭桃子,你给我等着!”电梯门关上,他随着电梯又下楼去了。
真过瘾!成天被他捉弄,终于也耍了他一次。
回到房间,我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调到不用费脑的综艺频道,躺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听电视。
九点左右,林琳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坐船回来了,喝了点酒头犯晕,让我到湖边码头接一下她。
我二话不说,便穿着睡衣出了门,快速跑到湖边码头。可是码头空空如也,除了一个负责泊船的工作人员外,其他一个人也没有。
急急忙忙跑出来,我手机都忘了拿,想给林琳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也没办法。
于是我跑到泊船处,向那个工作人员询问:“你好,师傅,往返湖对岸住宿区最晚的船是几点啊?”
“九点发船,那边和这边都一样。”工作人员回答。
九点发船,大概十来分钟能抵达岸边。刚才林琳给我打电话时也就九点过一两分的样子,那她应该刚从湖对岸发船,现在还没到吧!
我琢磨着,便在岸边等了一会儿。
果然,过了几分钟,我远远地看到有一艘旅游船从湖心深处驶向岸边泊船处。船上叽叽喳喳地传来女生的笑声,热闹非凡。
旅游船停靠在岸边,船上的人依次下船上岸。林琳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嬉闹着先后下船,醉没醉暂时看不出来,喝得兴奋了倒是一目了然。
林琳看到在岸边等着的我,笑了笑,拉着那个女生跑过来,“哈哈,我说得没错吧,我让陶桃来接我,她一定会来,她不会不听我的。”
“是哦是哦,真是羡慕又佩服啊,你有这么一个跟班供你使唤。”那个女生咯咯笑着回应着林琳。
我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俩的对话内容,语气语调让我十分不舒服。
不会不听她的?跟班?供她使唤?
她们喝高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知道我现在脸色很难看吗?
“走啦,愣着干什么?快扶我回去,陶桃!我头真的有点晕。”林琳完全没察觉到我的不爽,直接把胳膊挂到我的肩膀上,让我搀着她回房间。
我也没多说,就当她喝多了说胡话,不跟她计较。弯腰架起她往酒店走去。
“喂!我呢?不管我吗?我头也晕!”那个女生冲我喊到。
我懒得搭理她,根本不理睬她的叫喊,领着林琳回了酒店房间。
一进电梯林琳就开始大声唱歌,酒劲上来兴奋过了头。
电梯到了七楼,我架着她走出来,她仍在放声高歌,跑调破音,刺耳难听。
经过杨丹的房间时,房间门突然打开,杨丹伸出头来看着我和林琳,一脸不耐烦地说:“安静一点好吧?都几点了,能不能有点素质!”
“对不起,她喝多了,我这就……”
砰——!
我话还没说完,杨丹便砰的一声猛然关上门。
“谁啊?谁凶我刚才?是谁!给老娘出来!”林琳反应慢一拍地大吼着。
走廊里又有几个房间的门打开,几个同学都走出来对她的吵闹声表示不满。
我连连赔着不是,赶紧生拉硬拽地把林琳带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我把林琳扔到床上。她在床上翻滚闹腾了一会儿,很快就睡着了。
终于安静下来了。我满头大汗地看着呼呼大睡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琳啊林琳,我只是你随叫随到,任意使唤的跟班而已吗?你刚才是酒后真言,还是充场面的玩笑话呢?
第三十一章 夏令营周(三)
七月十六日,夏令营第二天。
宿醉醒来的林琳把我闹醒,嚷着问我昨晚她喝多了有没有失态,说了什么胡话没有。
“你在电梯里,走廊里大声唱歌,把好几个房间的同学都吵出来了。”我眯着眼睛,抱着被子回答她。
“天哪!真是太丢人了!李波没被吵出来吧?”林琳捂着脸问。
“那倒没有。”
“万幸啊!我还有说啥胡话吗?”
我看着她,回想起昨晚的不爽。实在克制不住想问清楚她的**,直说:“你昨晚和一个女生一起回来的,我不认识她,她是哪个班的啊?”
“呃,我记得我应该是和十班黄欣玲坐船回来的吧!以前跟她也就点头交情,昨天一喝酒才发觉相见恨晚啊!她人挺好的,改天介绍你俩也认识认识……”林琳说着说着,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爽,话锋一改,问:“你怎么了?昨晚黄欣玲对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就问问。”昨天才刚熟起来的……果然是社交狂林琳。
我意识到我的不爽来自于不安,我不在意她除了我之外还交了多少朋友,我在意的是在她心里是怎么定位我和她的关系的。在听到昨晚黄欣玲和她的对话后,我的不安被放大,以致于不爽无法释怀。
但我没法直接问出口,如果答案不是我想要的该怎么办?
“你不高兴了?”林琳爬到我床上来拉着我的手问。
“没有,只是昨晚你醉酒打呼噜声太大,我没睡好。”我隐藏情绪,试图蒙混过关。
“蛤?我还打呼噜了?哎呀,丢死人了。你可别说出去哦,这是我俩的秘密哈!”她笑嘻嘻地把头伸过来蹭我的脸,跟我撒着娇。
真是厉害,一句让我帮她保守秘密就想化解隔阂,拉近彼此关系。好像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我知般。
我明明已经意识到了她的刻意撒娇,但偏偏我就吃这一套。面对她的撒娇,我终于露出笑容,推开她的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可不是大嘴巴。”
“嘿嘿,你真好!”林琳说着恭维的话,爬下床,嬉皮笑脸地说:“昨天真是抱歉啊,下午直接去了湖对岸没给你说。”
“嗯。”听到她主动道歉了,我的不爽更是烟消云散了,完全生不起气来。“没事,难得有和你男神共处的机会,能理解。如何啊?有要拿下李玮的可能吗?”
“就知道你能理解,嘿嘿。昨天玩得还蛮开心的,我觉得啊,李玮应该对我是有好感的。”林琳回想起昨天的事就一脸的愉悦。
“那赶紧趁热打铁,我支持你把他拿下!”和李玮交往一直都是林琳的夙愿,我确实是发自肺腑的希望她能追求成功。
“这可是你说的哈!一定要支持我哦!”林琳挑眉笑笑,不知又憋了什么坏水。
我和林琳起床洗漱,收拾收拾自己,完毕后差不多就已经中午了。她本不愿去餐厅吃午饭,可我告诉她我昨晚吃过餐厅饭菜,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差,她才勉勉强强答应和我一块儿去餐厅吃午饭。
吃完饭,我俩便去湖边码头摆渡船停泊处排队上船,前往湖对岸的住宿区。今天下午的民办大学招生宣讲会是在那边举行。
李波在班级群里提醒我们宣讲会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提前十分钟入场。我们抵达对岸后,先找到十四班的所属区域集合好,入场前要点一次名。宣讲会结束后也要点一次名,防止有同学在入场前点完名就逃了。
一点四十五,集合点名。
一点五十,入场。
两点,招生宣讲会开始。
无聊……
三点十分,中场休息。
我和林琳去拿了点茶歇点心混嘴。遇见了十班的黄欣玲,她和五班的韦丹青徐枫在一起。黄欣玲见着林琳和我,阴阳怪气地冲我们打招呼:“林琳,今晚继续嗨吗?”
“可以啊!不过别又像昨晚那样喝大了。要是被带队老师知道就不好了,哈哈!”林琳捂着嘴,咯咯笑。
“你少喝点不就行了!又没人灌你!诶,小跟班,你要一起来吗?”黄欣玲指了指我问到。
我愣了一下,昨晚的不爽顿时又再升起来,本来只是不爱搭理她们而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虽喜形于色,但我不会表达出来跟她们起言语冲突。只是摇摇头,言简意赅地说了声“不去”,拿了包沙琪玛和威化饼干,转身离开了茶歇处。
“陶桃!等等我!”林琳见我不高兴了,连忙追着我跑了过来。“黄欣玲就那德性,口无遮拦的,你别生气啊。”
“我又不认识她。犯不着生气。”我傲娇地撇过头,打开包装袋吃着威化饼干。
“别这样嘛,陶桃。我还打算介绍你们认识呢!”林琳用肘轻轻撞了撞我,试探我到底有没有在生气。
“真不用。我不想和她认识。”我赌气说到。
“好好好,不勉强你。你别生我的气就行。”林琳装可爱地微笑着,跟我讨饶。
“嗯。我没生气。快坐好吧,下半场宣讲会要开始了。”
端正坐好。宣讲会又继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四点半准时结束。
各个班的带队老师在会议结束的第一时间对各班进行点名,确认人数,查看是否有人中途离席。
点完名后,我和林琳走出会场,彼此沉默着不说话。刚才两人的不愉快还未完全消解,我心里还带着些膈应。跟班这个词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
跟班。在我理解看来,就好像把我和她定位成了主仆关系,而非朋友关系。在我和她的交往中,我有那么不堪吗?
到底是她对黄欣玲这么解释我俩关系的,还是黄欣玲那家伙嘴欠自己编排的?我想问清楚。
“林琳……”我弱弱地喊了她一声。
“嘿!林琳!我们要去游泳,你去吗?”几乎是同时,从我们身后传来韦丹青洪亮的声音,完全盖过了我的声音。
我和林琳转过身,看到韦丹青,徐枫,黄欣玲还有五班的几个男生,李玮也在其中。
林琳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我,问:“你去吗?陶桃?”
“我不去。机不可失,你去吧!”她能犹豫一下,并询问我意见我已经很满足了。是的,和李玮相比,我自动让位。说好要支持他拿下李玮的,我在用实际行动力挺她。
“嗯呐,那我跟他们去咯。你自己坐船回去吧!”林琳雀跃地跑向李玮那边,把我留在原地。
他们一行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其乐融融,很像个小团体,非常融洽。我看了都觉得很搭,是我太格格不入了。
我自己走到湖边码头,排队上船,回对岸的酒店房间。
“又被你的好姐妹抛弃了?”
我上船找地方刚坐下,便听到后排有人贴近我说到。是杨丹坐在我身后。
“没,她去游泳了,我不想去就没跟她一块儿去。”我反脸回她。
“哼哼!她们游完泳呢?叫你吃饭你去吗?”杨丹一脸鄙夷地嘲讽着我,“我猜,她和那堆人不管干什么,叫你你都不会去吧?”
“……”
我把头转回去,背对着她,不再理她。因为她说中了我的心思,我不知该回答她什么。心想,管你什么事!
杨丹也不再说话,周围恢复平静,只听得到船的发动机引擎的声音。碧绿的水面波光粼粼,欣赏着湖中美景,静静等待着船靠岸。
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傍晚天色暗下来,我下楼去餐厅吃饭。
今天这边宿区的餐厅人不多,可能大多数人都留在湖对岸宿区玩,用完晚餐才回来吧。
我看了看餐厅里寥寥可数的人,张思睿不在其中。杨丹坐在角落,和我一样,也是独自一人用餐。
吃完饭,我自己绕着湖边走了一圈,然后回到酒店房间。已经八点了,林琳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发消息说明情况。该不会今天又嗨过头,烂醉回来吧?
刚这么想着,林琳便打电话过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接起电话。
“喂?陶桃啊!我今晚在这边睡,不回你那边了哈。”林琳开门见山地说。
“啊?什么情况?你不回来,万一李波今天查房点名怎么办?”我费解地问,有必要留在那边过夜吗?难不成是搞定李玮了?今晚要……我迅速联想到令人害羞的事,脸红心跳起来。
“我和韦丹青室友徐枫交换了一下,她今晚过去睡我的床。要是李波真来点名查房,麻烦你帮着她应付一下呗!”林琳又用可爱撒娇的语气对我提着要求。
“徐枫要过来吗?”换房间?我感到诧异。
“嗯,没问题吧?”
“好吧,没问题。不是黄欣玲就好。”我还能怎样,只能答应,总不能说我不帮她担待应付点名,我要告诉李波她夜不归宿,擅自换房吧。
“就知道你会帮我。谢了!”
“客气啥。明天……”我想说明天回来记得告诉我今晚和李玮发生了什么,结果话还没出口她便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
唉~!重色轻友!我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心里吐槽着……
九点半左右,屋外敲门声响起。想必是徐枫过来了,我起床去开门。
的确是徐枫。她很玲珑可爱,巴掌脸,一脸文静,空气刘海突出她的温柔婉约。她落落大方地跟我说了声晚上好,没等我回应便走进屋来,然后直接去了厕所。
从厕所出来后,她就爬上了床,开始玩游戏。
我对她本并没有厌恶感。可她玩游戏时的状态让我瞬间对她产生了厌恶感。音量开很大不说,自己一惊一乍的声音也很大。最重要的是她还时不时飙出几句脏话,很脏很脏的那种,难以想象她这副可爱乖巧的外形竟然会是这般巨大的反差。
我顿时对林琳的安排感到不满,这个新室友,我真心不舒服。
我俩始终没有交流,她一直咋呼着在玩游戏,我嫌她吵戴上耳机用手机看电子书。
约莫十多分钟,困意袭来。我关闭手机屏幕,继续戴着耳机听着音乐入睡。
【i wantliveparadise
i wahe south
i wantliveparadise
at the south ht……】
入睡前,耳边响着的音乐是电影帝企鹅日记的ost,冰天雪地的南极大陆,帝企鹅家族的日常,萦绕脑海,欢快又美好……
咚咚咚——!
嗯?!我好像听到了敲门声,刚睡着了一会儿便被吵醒。摘下耳机,翻身望向旁边床的徐枫,她仍在玩游戏,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我定格十多秒,并没有再听到敲门声。
是我听错了吗?我带着耳机,放着音乐入睡,连身旁徐枫的吵嚷都听不到,怎么会听到敲门声。况且如果有人敲门的话,徐枫不会听不到没反应的。所以,应该是梦吧!
我这么想着,又再戴上耳机,继续睡觉。
此时手机播放的音乐是幸福大街的嫁衣。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大晚上的,怎么给我随机播放这样的阴森诡异的歌啊。我按了按耳机,切歌。
咚咚咚——!
又来了……这次我确认我没听错。耳机里正切歌没有声音,我清楚地听到了重重的敲门声,很大声,很急促,很激烈。
我摘下耳机,爬起身来。再度望向旁边的徐枫,她仍专注地玩着游戏,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咚咚咚——!敲门声再度响起。
而徐枫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歪头看着我问:“怎么起来了?你不是睡了吗?我吵着你了?”
“不……你没听到敲门声吗?”我反问她,感到有些蹊跷。因为她问我时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对敲门声的疑惑。
“敲门声?有吗?我吃鸡太投入没注意呢……”她把手机关上,和我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皱眉抖抖肩膀,“哪有敲门声?”
“现在没有了,刚刚好急好大声呢!”我略有些害怕地紧绷起来,第一反应是想不会有坏人偷偷跑进酒店来了吧?
“是吗?我真没听到呢!”徐枫下床,走到门后面,从猫眼向房间外望了望,然后又打开房门伸头出去望了望,缩回来,关上门说:“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哪来的敲门声啊!你幻听了吧!”
幻听?怎么可能!
我也下床,走到门后,打开门出去,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果真是一个人都没有。灰溜溜地回屋,被徐枫数落着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我不予反驳她的吐槽,毕竟我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幻听。只能继续戴上耳机听歌,不理睬她,思绪万千地缓缓入睡。
都已经快十二点了,刚才究竟是谁在外面敲门呢?
第三十二章 夏令营周(四)
七月十七日,夏令营第三天。
昨晚睡得很不好,本想睡个懒觉,但早晨八点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塞着耳机入睡的耳朵有些疼,我用小指头捅了捅,按了按,起床洗漱。
同屋的徐枫仍在呼呼大睡,我尽量动作轻巧地不想把她吵醒。完毕后我就离开了房间,下楼去餐厅吃早餐。
那么早起床下来吃早餐的人可不多,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豆浆油条和鸡蛋咸菜,边看着晨曦的秀丽风景,边咀嚼吞咽这无味的早餐。
吃着吃着,张思睿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搁在桌上,在我对面坐下。
“怎么又一个人吃饭啊?听说你的塑料姐妹昨晚夜不归宿了?”他一坐下就直截了当地问我。
我抬头看他一眼,露出不解的神色。他怎么知道得那么快?
“放心,我又不会告诉李波,别紧张。”张思睿拿起油条,撕成小块,放进豆浆里,吃起来。“这样好吃吔,你试试,别一口油条一口豆浆的吃了。”
真是莫名其妙。
我没理他,继续一口油条一口豆浆地吃。
“要不,我还是去告诉李波吧。林琳夜不归宿的事……”张思睿用勺子搅着豆浆,意有所指地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无不无聊!”我抬头瞪了她一眼。
“不无聊啊,我就喜欢看你这反应。”
“我真是低估你了,你完全没自尊嘛!前晚我都那么对你了,你怎么还那么死皮赖脸的。”我服气地感慨。
“就知道你是故意弄我的,我才不在意。你不就是想骗我主动跟你表白,然后拒绝我让我觉得丢脸吗?”张思睿贼兮兮笑着说,“那我今天就当众再跟你表白一次,你当众再拒绝我吧?”张思睿根本不给我回答的机会,嗖的一下就站起来,大声地说道:“陶桃,我……”
餐厅用餐的人都被他的声音给吸引过目光来。
我着实被他的举动给吓着了,他不嫌丢脸,我还嫌尴尬呢!我连忙伸出腿,从桌底下猛踹了他的腿一下。
“哎呦!”张思睿被我踹中,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我赶紧跑过去扶起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有病吧?大庭广众的,丢不丢人?”
“嗯?你不就是要我丢人吗?我表白了,你拒绝我,我就更丢人啊!陶桃,我喜……”他突然加大音量又再喊出声。
我直接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轻声警告他:“给我闭嘴,不许再喊了。”
“那你答应和我交往。”他用嘴巴碰了碰我捂住他嘴的手掌,吓得我像触电般缩回来。
“耍无赖威胁我是吧?”我叉腰看着他,“随你,说吧,你请说,你爱告白就表白,我会如你所愿拒绝你的。谁怕谁啊!”
“噗——!哈哈,你让我说,我偏偏又不说了。”张思睿突然又不告白了,不按套路出牌。
“神经病。”
“就喜欢看你不爽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哈哈。这回合我赢了!”
“什么鬼?”想一出是一出的,我真搞不懂他。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我,我现在也不太有谱了。
“你讨厌我吗?陶桃?”
“非常讨厌!”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坐回原位。
“哦……那我们做好朋友吧?如何?”张思睿脱线地问我,这问题和上一题的逻辑关系显然不成立。
“蛤?”对他的脑回路,我简直无语。
“成了好朋友,以后我就不捉弄你,不给你取绰号了。”张思睿笑嘻嘻,一脸殷勤地说。
“呃……”我没有拒绝他,算是默认答应了他的请求。我只着重听到他说不再取笑和捉弄我了,做朋友什么的,我并不十分在意。朋友这回事,又不是嘴巴说说就能成了的。
不过,气氛没有尴尬下去,反而越发好转起来。难以想象我会和张思睿坐在同一张餐桌前吃饭,而且不是各自沉默地吃饭,而是边吃边聊天。
一开始是他自己叨叨叨地说,到后来我也加入话题,与他相谈甚欢起来。
张思睿……真的有毒。我不知不觉就被他感染,跟着他的节奏走了。
吃完早餐,我们坐在餐厅里,继续享受空调屋里的阳光沐浴,继续聊天。我发现这是除了和林琳在一起时,我说话最多的一次了。校园生活,同学八卦,娱乐新闻,能聊的大致都聊了。闲着无聊嘛,所以什么都聊。
“……所以,你现在和五班那个徐枫住一个屋咯?”聊了许多,又扯回了昨天晚上。
“是啊。呵——!”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昨晚都没睡好。”
“是有陌生人同房影响了你的睡眠质量吗?”
“有小部分原因是这个吧……”我回想着昨晚抱着手机吃鸡,大声骂脏话的徐枫,皱了皱眉头。但是,更占据我脑海影响了睡眠的,是午夜的敲门声。
很急促的敲门声,午夜突然响起时挺吓人的。但徐枫说她根本没听到有敲门声,还吐槽是我睡得头脑发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幻听什么的。
“小部分原因?那还有剩下的大部分是什么原因啊?”张思睿发现了我话中的端倪,追问到。
于是,我把昨晚听到敲门声的事告诉了张思睿。
“呃……徐枫开门看了没人,你也打开门出去走廊看了,也是没人。那会不会真的是你听错了呢?”张思睿听完我的讲述,总结分析。
“我不止听到了一次,应该不会是幻听吧!”
“现在呢?你还能听到敲门声吗?”
“你以为我耳朵出毛病了吗?一直能听到敲门声!”我白了他一眼。
“那……会不会是鬼敲门呢?”张思睿诡秘地说到,气氛突变一丝诡异。
他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和他还有共同见到鬼的这个革命情谊呢。由于时隔几个月,我俩都均未再见到熊勇的鬼魂以及其他鬼魂,所以便认为那见鬼的体质不过是突发性的不可解释事件,忘了便好,反正我们又都回归正常人的普通生活了。
哐当——!我身后传来餐具落地发出的碰撞声,惊得我抽搐转身。
是杨丹,她端着餐盘经过我们身后时,手滑没端稳餐盘,不小心让餐盘里的餐具掉落在地。还好碟子碗盘都是塑料的,只是豆浆和吃的撒了一地。
我起身蹲下去帮她拾起餐具。
“谢谢。”杨丹也蹲下来一起捡。
“不客气。”我微笑回她。
“我也听见了。”杨丹蹲在我身边,声音有些发抖地对我说。
“嗯?听见什么了?”我不解地问她,把餐具放进她的餐盘里,站起来。
她也站起来,把餐盘放在我们桌上,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坐下。表情凝重地看着我,“你们刚才说的,昨天半夜里的敲门声。我也听见了。”
“啊?你也听见了?”张思睿比我还惊奇地发出叫声,质疑地问杨丹:“你听见的是陶桃房间的敲门声吗?”
“不,就是我房间外的敲门声。”杨丹看似镇定,但声音还是微微有些颤抖。
“那你也出来走廊查看了吗?”张思睿又问。
“没有,不过我在门后从猫眼看了,门外没有人。”杨丹用手指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地敲打着桌面,难掩心中不安。
“莫非真是鬼敲门?”张思睿拍着脑门随口一说,却把杨丹的紧张提起来,我看到她又再痉挛了一下。
“张思睿,你别吓唬她,什么鬼不鬼的,没有的事。”首先我不确定昨晚的敲门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其次我也不想过多地告诉杨丹我们之前见鬼的事,她不一定会相信。“你去给杨丹拿点吃的,她的东西都掉地上了。”我想先支开张思睿,单独和杨丹聊聊。
“我去?我去!我才不去!”张思睿不愿动弹。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去吧。”杨丹起身,端起餐盘离开了我们餐桌。
“诶,杨丹……”我喊了一声,她没有回头理我。我便就此作罢,估计她已经听到,但却不想理我吧。不过就她刚才蹲下来主动跟我交流来看,她并非不愿开口说话。应该是不想在张思睿面前再多说而已。
我琢磨着,打算待会儿回楼上再去她房间找她问问。
“瞧,人被你吓跑了。”张思睿没事人一样,事不关己地说。
“明明是被你烦走的,你还恶人先告状!”无脑吗?这个张思睿!我不耐烦地也站起来,端起餐盘放到回收处。
走到餐厅门口时,刚好碰到下来吃饭的徐枫,头发乱糟糟的她并不显得邋遢不修边幅,搭配着她的小脸,反而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凌乱美。
“啊,你已经吃完了吗?”她笑嘻嘻地问我。
“是啊,你那么晚。早餐都没啥了,快去看看吧。”我客气地跟她说了句,然后继续往餐厅外走去。
突然,我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摔去,一个狗吃屎跌倒在地。
“哎呀,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快起来。”徐枫见状连忙回头扶我起来。
“谢谢……”我搀着她起身,手掌破皮出血了都,胳膊肘也撞得淤青,好疼。“刚刚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回头望身后,什么都没看到。“奇怪……”
“哪有东西啊!”徐枫又用昨晚那种不相信的语气说到,仿佛我是自己走着走着就摔倒了。
我小脑有问题吗?正常走路会摔倒?用用脑子好不好!我在心里埋怨她。
“怎么了?桃子!怎么摔倒了?没事吧你?”张思睿听到动静,跑过来关心我。
“没事,不小心绊倒了。”摆摆手,不想让他一惊一乍的。
“手都出血了还说没事!我送你去诊所消毒包扎一下吧?”张思睿伸手过来想扶我,我下意识地躲开,搀着徐枫的手更紧了些。
“我都说了没事,不用去诊所。林琳有带急救箱,我回房间消毒包扎就好,不用你担心。”虽然刚才答应和他做朋友,但我还没那么快就适应这种关系的转变。说白了,我并没有接受他作为我朋友的身份存在,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反应是我对陌生人正常有的防备。
“喂!你在流血呢!别跟我逞强好吗?”张思睿还想试着说服我。
“人家陶桃就是不想让你碰啦!我送她回去就行,不劳你费心了。”徐枫开口说到,挡在我面前将我和张思睿隔开。
“谢谢。你也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又不是摔断腿,我没那么娇气。”我用指尖点了点徐枫知会她一声,然后自己走出了餐厅,乘电梯回到房间。
用自来水清洗一下伤口,然后找出林琳带来的急救箱,翻出酒精和碘伏给伤口消毒。消完毒再用纱布胶带贴上。
肿了的胳膊就从小冰箱里拿了瓶易拉罐饮料冰敷消肿,冰敷完毕又涂了点红花油。肿的地方比出血的伤口疼啊,难受死了。
真是的,刚才究竟是什么东西绊了我,我回头看也没看到呢!难道又是……鬼?!不会吧。就算时隔三个月我又能见鬼了,但见鬼只是单纯能看见而已,我并不能碰到鬼,鬼也不能碰到我。不可能是鬼绊倒我的。
那是什么绊倒了我?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多想无益。我休息了一下,平复好心情,走出房间。
不知杨丹回来了没有。我走到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应该还没回来吧。
我又折回房间去,想着等她回来再说。
徐枫去餐厅后就没再回来。下午一点半,我独自乘船去往湖对岸参加招生宣讲会。
和昨天一样。集合,点名,入场,开会,中场茶歇,继续开会,开完会再点名,最后散会。
我和林琳仍是坐在一块儿,但都没有怎么说话。她一直在埋头玩手机,好像是在和谁发信息聊天,茶歇时也不例外。
“你都聊一下午手机了,至于吗?在跟谁聊啊?”散会后,我终于忍不住问她。
“呵呵,当然是李玮啊!”林琳甜蜜得神采飞扬。
“什么情况?昨晚你真拿下他了?”我惊叹着问。
“哪那么快!昨晚我才刚和他互换了微信。”
“哦哦。了解。他不是客套加上你的微信,加了以后还跟你聊得火热,看来有戏。”我顺着她的话给她鼓励。
“你也这么觉得吧?我也这么认为!”林琳兴奋得溢于言表,老半天静不下来,像打了鸡血一样。“对了,昨晚李波没查房吧?”
“没有。平安无事。”
“嗯。那你和徐枫住一个屋还行吧?”
“还行,反正她玩游戏,我看电视,没什么影响。”我违心地说,不想让她觉得我事多。
“那就好。今天继续,我还是和徐枫换过来住,拜托了!”林琳双手合十对我说。
“还换?”我皱了皱眉头,想到今晚还要继续跟徐枫那个满嘴飙脏话的人住同一个屋就头疼不舒服。“林琳,该不会接下来这几天你都要留在这边过夜吧?”
“这个不好说呢……”林琳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又用装可爱来讨饶让我心软,“你不是说支持我拿下李玮吗?这几天很关键啊,拜托拜托!”
答应是我唯一的选择。我感觉即便我向她表达出不乐意的态度,她仍会不顾我的情绪执意这么做的。那我何必又拒绝呢?除非我想跟她闹掰。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李玮身上了,她甚至到现在都没发现我手上贴着纱布,一句慰问的话也不曾有过。
无奈。还能怎样。我不想让她觉得我矫情,不想破坏她此刻追逐恋情的美好期待。
我点点头,默许。
她笑得灿烂如桃花般娇艳,挽着我的胳膊,轻快步伐蹦哒着,“太好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这边宿区餐厅的菌汤火锅挺不错的。”
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面对美食诱惑,我立刻屈服,心中不悦消散不少。
“对了,刚才就想问你,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跌了一跤,手剐蹭了一下出了点血。”她是有关注到我受伤了的,想到这儿,我更加释然了。所有不悦顷刻间烟消云散……
第三十三章 诡异门声
和林琳吃饭到八点半,她把我送到码头,乘船回去。
饭桌上,一直都是林琳在说,我默默听着。她说昨天下午游泳时看到李玮的身材超级棒,更加让她坚定地喜欢李玮了。
她还说李玮好像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了,到现在已经交往过好几个女朋友了,那方面也有不少经验。
说了一整个饭局,从头到尾都是围绕着李玮在说。我无言以对。总感觉再继续听下去,我就要被洗脑了。满脑子李玮六块腹肌的模样……
回到酒店房间,发现徐枫还没回来,我便先去厕所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刚敷上面膜,我便听到敲门声传来。
敲门声很急促,我一惊,站在穿衣镜前定住不动。昨晚的情况突然挤进脑海,挥之不去,搞得我有些害怕,不敢去开门。
咚咚咚——!敲门声再度响起,伴着张思睿的声音:“陶桃你在里面吗?快开门!”
原来敲门的人是张思睿,我顿时松了口气,走过去给他开门。“那么晚了你干什……”我正想对他发牢骚,却没想到门一打开,张思睿便把徐枫推进来,倒到我怀里。“哎?!怎么回事?噫……怎么那么大的酒味,她喝了多少喝成这样啊?”我暂停发牢骚,搀着徐枫进屋,把她扔到床上。
“我哪知道她喝了多少……我去!吓我一跳,你在敷面膜啊!我以为见鬼了!”张思睿撇撇嘴说,“你小声点,别被李波或是其他爱告状的同学听到了。”
“你送她回来的怎会不知道她喝了多少?你们不是一起吃的饭吗?”我不解当下是个什么状况,遂问。
“我没和她吃饭,我是刚刚打球回来在楼下撞见她的。我知道她住你屋里,就把她带上来了。走了哈,已经九点半多了,男生不能串门进女生的屋里,走廊有监控的,呵呵。”张思睿嘻嘻笑着,离开我的房间。
我关上门,转回身,发现徐枫已经从床上起来,站在穿衣镜前照镜子,看上去十分诡异。她不是醉了吗?莫非现在是在梦游?
我满是疑惑地看着她。她照着镜子,看了一小会儿,歪头转向我,表情充满敌意和不屑。然后又再转回去,往厕所走去。
太诡异了。她刚刚那是什么表情?为什么会对我充满敌意?难道……我第一个想法便是她被鬼附身了。因为我又没招惹她,她昨晚都没有对我存在敌意,这变化太突然太蹊跷了。
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邪门的想法来吓自己,完全自作自受。
咚咚咚——!
屋外突然又传来敲门声,吓得我的脸猛一抽搐,面膜纸都掉了下来。
不会是张思睿又来了吧?“谁啊?”我战战兢兢地边问边凑近门后的猫眼,抬眼望了望。
“是我。”门外回答的人是杨丹。没错,我从猫眼里看到的也是杨丹。
我立马放轻松,轻拍着掉了面膜的脸,打开门迎她进来。
“我就不进去了……”她有些慌慌张张,眼神左右游离,失焦无神。
“怎么了?”我走出房间,掩着门轻轻地问。
“你刚才听见了吗?”杨丹左顾右盼,也轻轻地反问,紧绷着神经。
“听见什么?”我莫名地随口一问,脑子慢一步反应过来,恍然大悟,“敲门声吗?”
“嗯嗯!”她连连点头。
“没有呢!刚才除了张思睿过来敲门外,就是你敲的门了。”我鼓着腮帮回忆着,一面照顾着她的情绪,拍拍她的背问:“怎么,刚刚你又听见了?”
“是……是的。”
“敲了很久吗?”
“嗯……起码敲了一分多钟吧。而且……”杨丹支支吾吾地回答,啃着手指,神情恍惚,看得出她被吓得不轻。“而且,敲门声一直响的同时,我从猫眼往外看了,一个人都没有。是鬼吗?是鬼吗?”
“呃……”我本想安慰她说没有鬼,别自己吓自己。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立场,我曾经切切实实见过鬼,没法昧着良心说没有鬼。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诡异的敲门声,况且今天我并没有听到,我只能轻拍着她的背,陪着她,帮她抵御这未知的恐惧。
“你不相信我吗?你认为我在说胡话骗人?”杨丹见我没对她的话作出回应,突然激动起来。
“我相信你。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苦笑一声。曾几何时,我就是如她这般模样寻求别人相信我见鬼的事实,太熟悉了。现在的她就如从前的我,我怎会不相信。“我昨天也听见这诡异的敲门声了,只是刚才没听到罢了。”
“那你说,是鬼吗?是鬼在敲我房间的门吗?”
“这个……我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早上我听到你和张思睿的对话了,你能见鬼对吧?你帮我看看啊,这里有没有鬼?到底是谁在敲我房间的门?是有人恶作剧还是鬼?”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
“你先冷静下来,别激动。”我安抚着她。“你相信我能见鬼?”
“信!”杨丹想也不想便回答。
“好吧,既然你相信,就省得我再解释了。”我从未想过会这么轻易被人相信自己见鬼的事实,颇有些诧异。不过现在不是诧异的时候,我淡淡地对她说:“首先,我刚才真的没听到有敲门声。其次,这个走廊里,确实只有我和你,没有什么鬼。至少我没看到……”
“没有?那就是有人在恶作剧吓唬我咯?妈的!”她持续颤抖着身体,刚才是害怕,现在是愠怒。
“不,也不一定。”我让她稍安勿躁,先平复心情听我说。“我看不到,不一定就是没有。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见到鬼。”
“什么意思?”
“距离上次见到鬼,已经是三个月前校运会后的事了。我不知道这几个月是我身边都没有鬼出现过,还是我已经无法再能看到鬼的存在了……”我耐心向她解释。
“可你昨晚不是也听到了?”
“对,我是听到了,可……”我正想再解释一遍,突然发觉了问题所在。按上次张思睿见鬼的经验看,他看不到熊勇的鬼魂时,亦听不到熊勇鬼魂的说话声。反之,当他突然能看到熊勇时,同时也能听见熊勇了。
照这推敲,如果这诡异的敲门声不是人为恶作剧的话,那我们能听见鬼敲门,应该也能看到鬼才对。
昨晚我听到了敲门声,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走廊。而今天我并没有听到敲门声,所以没看到是谁在敲门也很正常。
但杨丹不一样,她说她在听到敲门声的同时便查看了猫眼,门外空无一人。如果是鬼敲门,她既然能听到,亦能看到才对啊……
“你想到什么了吗?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见我陷入沉思,杨丹迫切地问我。
“没,我只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我回过神,打算把刚才所想告诉她。
突然,我房间掩着的房门砰地一下关闭了。
“嗯?门怎么自己关了?”我暂停跟杨丹的交流,莫名地敲了敲门,喊了喊:“徐枫,麻烦帮我开下门,我没带房卡,被关在外面了。”
屋里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有些着急,又再敲了敲门,喊了徐枫一声。
仍旧毫无反应。
“完蛋,她好像喝多了,该不会上了厕所就直接睡着了吧?”我烦躁地继续敲着门,喊着。
直至我制造的噪音影响到了其他房间的同学,纷纷打开房门出来埋怨我。我才一脸羞愧地跟他们道歉,停止了敲门和大喊。
“这该怎么办,叫不醒她,我今晚就没地方睡了。”我无奈地倚在门边感到麻烦和为难。
没地方睡当然有些言过其实,这里那么多同学的房间都可以借宿打个地铺什么的。再不济还可以向带队老师求助,让他想办法。
只不过我不想麻烦同学,也不想去找李波,毕竟林琳和徐枫换房间这件事不宜大肆传出去。
杨丹出乎意料地说:“我自己住一个标准间,你不介意的话,今晚就去我那儿睡吧。”
“可以吗?”
“我都已经说了,你还问可不可以,是不是理解有问题?”杨丹显得不耐烦,酷酷地说,然后转身往她房间走去。
“谢谢。”我连忙跟着她走了过去。
“不谢。你来陪我,我也能安心些,算互相帮助吧。”她头也不回地说。
打开房门,领着我一块儿进了她的房间。
“还好我已经洗过澡换上睡衣了。打扰你了!真不知我那房门怎么会突然关了。”进屋后,我询问自己可以睡哪张床,然后上床靠坐着发出感叹。
“刚才说到哪儿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所以才走神的?”杨丹不理我的感叹,继续刚才讨论鬼敲门的话题。
“哦对,我刚才是想到了张思睿上次见鬼的事,看到和听到是并存的。可现在你是听到却看不到,所以我有些费解。不知为何。”我向她解释。
“我快被你搞晕了,那到底现在结论是怎样?”杨丹拍拍额头说。
“结论是你现在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我故作轻松地回她,试图让她保持现在这种精气神,没有搞清楚事实真相前,不要先自己吓唬自己。“正好今晚我过来你这儿住一晚,看看这敲门声还会不会再出现再说吧。”
“说的也是,跟你说着说着,刚才的害怕真的驱散了许多。罢了,就按你说的做的,等再晚些看看啥情况。”杨丹也发现自己感觉比原先好多了,终于不再紧绷,舒展起身体来。“对了,我刚才听你敲门喊的是五班徐枫的名字,怎么,林琳和她换房间了吗?”
“呃……露馅儿了……不知道其他房间的人注意到没。你可得保密啊!”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妙,要是被李波知道了这事,林琳一定会怪我。
“切,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杨丹一脸不屑地说,“不过,你以为这事能瞒住吗?咱们班和五班住在两个宿区,若是李波真的抽风突然查寝点名,一查一个准,林琳在湖对岸可赶不回来。”
“但愿李波不抽风。”
杨丹充满鄙视地看着我,“我说,你还真是卑微又迟钝啊!”
“啊?”
“我说你,在和林琳的关系上未免也太卑微和迟钝了吧!这样算哪门子的友情啊!”
她在说什么呢?她那么孤僻不合群的一个人,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的友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卑不卑微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在班上连个朋友都没有,分组都没人愿和她一组,最后沦落到自己孤零零地住一个标准间,凭什么对我和林琳的友情指手画脚的!
我没接她话茬,只是思绪万千地看着电视画面。
“你一定觉得我有什么资格跟你讨论友情吧?像我这种在班上被孤立,没有朋友的人不配教训你是吧?”杨丹见我吭声声,补上一句。
想法被看透的瞬间,我的脸是露出了一瞬的尴尬,但我立马收回了。尽量淡定不着痕迹。
“你的表情很明显,我猜对了是吧?”杨丹鄙夷地笑笑,“除了林琳,在班上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我诧异地把头转过去看她。
“如果没有,你也没啥资格看不起我。你不也是个孤僻自我的人吗?五十步笑百步。啊不,在我看来,你比我更可怜呢!”杨丹越说越来劲。
我吃惊地看着她。在教室里她一直坐我旁边,我知道她喜欢暗自吐槽这个吐槽那个,可万万没想到,她嘴那么损。
“我怎么可怜了?”我还是压抑着情绪,咬着牙淡淡地问。
“孤僻到只能和林琳做朋友了,所以你很可怜啊。呵呵。”杨丹冷嘲热讽地说着。
“背后议论别人,你不觉得自己没涵养吗?”我怼她。心想,林琳怎么了?她在学校有那么多朋友,大家都很喜欢她。她个性那么好,大方豪爽,主动找我交谈,和我做朋友。能和她交朋友我觉得很幸运,她杨丹凭什么这么瞧不起我们的友情,她是在嫉妒吧?得不到所以就骂。心理真不健康!
“好吧好吧,背后议论别人确实不太好。我以为是你想听呢!”杨丹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没所谓地起身去厕所。
房间顿时恢复静默,只有电视播放广告的声音。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杨丹为什么会这么说林琳?她俩平时也没什么交流来往啊,应该不存在矛盾什么的吧?难道私底下发生过什么?
可是,照林琳那八卦的性格,如果她和杨丹发生过什么,她应该会告诉我啊!不,如果她俩真有过节,林琳怎么可能不动声色和她相安无事,指不定明里暗里就较劲撕起来了。
想不明白,真是想不明白。好在意,到底是为什么?
哗——!厕所里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杨丹从厕所里出来,回到床上躺下。
她看着手机。我看着她。依旧是静默……
“哎,你和林琳有什么过节吗?”我终究忍不住好奇问杨丹。
她放下手机,转头歪嘴带着颇具嘲讽的笑意,“哼!就知道你想听,这下可不是我在背后八卦了哈!”
第三十四章 都是阴谋
杨丹和林琳以前都是在b市第三中学上的初中,不过她俩不在同一个班。
据杨丹自己描述,初一初二时,她的学习成绩很好,从来没有掉出过全年级前五名。在同年级的学生中,也算是风云人物。
而她当时的性格与现在是大相径庭的。初中的她并不孤僻阴郁,没有不爱与人打交道,而是特别乐观开朗,和善大方。
她学习成绩优异,在老师眼里是不折不扣的好学生。但她不会因此看不起老师成日里训斥的成绩差的同学,反而会与他们打成一片。
老师夸她,同学也不讨厌她。尽管她长得并不那么漂亮,但她温柔和善的性格在同学间还是赢得了不少人气,大多数同学都喜欢她。
而林琳,不属于这大多数人之一。
林琳初中时成绩一般,因为不在一个班,所以杨丹对她的了解也不是很多。总之不是个活跃份子。
“正因为我不了解她,加上我那随性和善的个性,才会被她趁虚而入!”说到这里,杨丹突然加大了音量。我被惊了一下,望向她,看得出她回忆这段过往时,愤怒是加剧了的。
初二下的某一天放学,杨丹照常和同班的好友一块儿回家,在每日必经的路口分道扬镳,好友向左,她向右。
从分别的这个路口到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其间会经过一座铁路桥。那天那个点正好铁路桥上没什么行人,杨丹快步在桥上走着,走到一半时,发现前方有三个女生把路挡住了。
那三个女生看起来年纪应该也不大,梳着脏辫,有一个画着庞克烟熏妆,都穿着短袖背心,露在外面的胳膊肩膀上都刺满了千奇百怪的纹身。杨丹第一眼印象就觉得她们是不良少女,有些害怕地绕开她们,下台阶走到车行道上想继续往前走。
杨丹怯生生地走过那三个女生身边,她们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越过她们,杨丹舒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不该以貌取人,单凭这样的装扮就认定对方是不良少女未免有失偏颇……
杨丹边想边走着,途径铁路桥侧面的下行楼梯通道时,突然感觉到身后袭来一股力,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向后扯。
她惊恐地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挣扎转身想反抗。可她刚一转身,一巴掌便硬生生朝她的脸呼了上来,疼得火辣辣的。
袭击她的就是刚才那三个不良少女,她没感觉错,她们三个就是不良少女。无缘无故地她们为什么要袭击自己?杨丹想不明白,惊慌失措。
“给我闭嘴,再叫信不信我把你的嘴撕烂?”抓住杨丹头发的是烟熏妆女生,她凶狠地警告着杨丹安静。
“你们要干什么?”杨丹捂着挨巴掌的脸,害怕地问。
“先下楼梯,我再告诉你我们要干什么!快下去!”烟熏妆女生用膝盖顶了杨丹的肚子一下,让她往铁路桥侧面的下行楼梯通道走下去。
杨丹当下感到绝望和无助,害怕得就要哭了。她一个人根本无法与这三个人抗衡,从她进入桥面到现在,一个途径的路人也没遇上,求救无门。她不得已只能听从她们的指示,乖乖地走下楼梯通道。
“你们……是要钱吗?我都给你们,拜托放我走吧……”杨丹试探着她们目的,询问着能够脱身的条件。
“嗬!你有多少钱能给我们?”烟熏妆女生兴趣缺缺地问。
“我妈昨天刚给了我这个月的零花钱,有三百块,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我走。”
“三百?哈哈,那么寒酸,打发要饭的呢?都不够我去做一次头发!”烟熏妆女生猛拍了一下杨丹的头,吼道:“好啰嗦,给我先下去!”
“呜呜呜~!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杨丹大哭起来。
另一个脏辫女生踹了杨丹一脚,骂到:“还没开始揍你呢,哭什么哭!给我闭嘴!”
她们不是为了抢钱,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良少女随机找人施予暴力吗?那自己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正当杨丹抽泣着下楼梯时,突然听到了桥面上传来了脚步声,她像看到了希望般,立马豁出去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她当然又挨了几巴掌。不过挨完巴掌以后,很快就出现了转机。
林琳突然如救世主一般的出现了。她站在桥侧面楼梯通道入口处往下看,抬着手机朝她们拍摄。
“喂!你干什么?拍什么拍!快给我删掉!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给卸了?!”烟熏妆女生发现林琳在偷拍她们,出言警告并恐吓到。
“晚了,我已经拍完了,你们三个人欺负一个人我全都拍下来了。咋办?”林琳毫无惧意地回答。
“快把她手机抢过来!”烟熏妆女生发出命令,另外两个女生立马往桥面上爬楼梯跑去,欲追上林琳抢夺她的手机。
林琳见状立马收起手机,逃之夭夭。
这就走了?我还在这里呢!眼看获救期待要落空,杨丹在心里焦急地呐喊着。
不过那女生好歹引走了两个人,现在这里就只剩烟熏妆女生和自己,一对一,不知自己有没有胜算。杨丹咽了下口水,手心出汗,想趁烟熏妆女生的注意力被转移时攻其不备。
说干就干,她猛地扑向烟熏妆女生,将其撞倒在台阶上。烟熏妆女生哎哟大叫一声,毫无反击能力,貌似这一摔很疼的样子。
杨丹见这是个逃脱的好机会,爬起身准备拔腿就跑。
“臭三八。你别想跑!”烟熏妆女生凶狠地骂了一句,趴在台阶上抓住杨丹的脚踝。
“放手,你放手!”杨丹慌乱地抬脚就向她的手踹去。踹开她的手才发现她的头在流血,立马更加慌乱起来。“你……你没事吧?”
“tmd,敢踹我,老子杀了你!”烟熏妆女生用手捂着流血的头部,吃力地站起来,杀红了眼。
这时,刚才追着跑出去那两个脏辫女生跑了回来,站在楼梯通道口往下喊:“大姐,快跑,那家伙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过来了。”说完,立马慌慌张张地跑了,根本没管烟熏妆女生现在是什么状况。
哪知烟熏妆女生根本没被报警的事吓唬着,仍执着地冲上来,抓住杨丹的头发抽起她来。
杨丹惊恐地大叫,没想到烟熏妆女生连警察也不怕。挨了几巴掌,杨丹想反击,可每次都被她抓住手腕给甩开了。她现在这杀红了眼的状态自己根本招架不了。她真会把我杀了吗?杨丹绝望又害怕地想。
“警察来了,你还不跑吗?”这时,一个耳熟的声音再次在楼梯通道口处响起,听上去冷静又淡定,是林琳又折回来了。
“跑什么跑,她敢踹我,我先把她给撕了!”烟熏妆女生发了狂般地又继续扇了杨丹几巴掌,不为所动。
林琳很快速地冲下楼梯,一把抓住烟熏妆女生的手腕,煞气毫不逊色。
“你干什么?”烟熏妆女生甩开对方的手,凶巴巴地问。
“我劝你快点走,你现在可是一对二,想想后果!警察来了你就跑不掉了!”林琳的声音依旧冰冷。
“擦!一对二?好啊!老子怕你们不成?”烟熏妆女生根本不听劝,硬要继续,挥起拳头向杨丹打去。
杨丹被吓得不轻,惊惶地大叫一声,猛地撞向烟熏妆女生。
烟熏妆女生被撞得没站稳,向后退了几步,恰巧踩到台阶边缘,脚一崴,滚下课楼梯。
惊魂未定的杨丹喘着粗气,本想拔腿就跑,但不知为何她的腿却动弹不得。她害怕极了,因为烟熏妆女生滚下楼梯后就没再发出声音。
一旁的林琳也傻眼了,拉着杨丹就往桥面上跑,“快走,别呆在这里了!”
“她……她不会死了吧?”杨丹被林琳拉着,边跑边问,声音发抖。
“别管她死没死了,先离开现场再说!”林琳强装冷静地说,实际上她的手心也已经汗湿了。
“要是……她死了的话……我会被抓去坐牢的……不要,我不要坐牢!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你别怕。没人看到是你干的!我不会说出去的!”林琳安抚着杨丹,拉着杨丹继续跑,直到把杨丹送回了家。
从那天以后,杨丹和林琳就成了好朋友。
“嗯?这剧情跳得太快了吧?那个烟熏妆女生怎么样了?死了没?”我以为故事正要进入**,杨丹却略过了这部分,我有些不满地发问。
“你觉得她死了的话,我现在还能在这里跟你说话吗?”杨丹淡淡地回答。
“那女生没死不就皆大欢喜了吗?林琳救了你,你和她成了好朋友。为什么现在你又那么讨厌她?是后来又发生什么了?”我不解,不懂就问。
“那时候的我,就和你现在一样,认为林琳路见不平救了我,是个英雄般的存在。所以我信任她,依赖她,很快就跟她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可是,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阴谋罢了……”
被不良少女围攻那天,林琳把杨丹送回家后,又再折回了铁路桥,去楼梯通道查看了那个烟熏妆女生的状况。烟熏妆女生并没有死,只是撞到了头晕倒了而已。
林琳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把烟熏妆女生送进了医院。随后,她被对方家人讹上了,被迫找来了父母,赔付了住院费,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还因此被她父母暴打一顿,断了她的零花钱。
“当然,这一切都是林琳自己说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杨丹看我流露出对林琳的无比同情,立马补上这句话提醒我。
而当时,杨丹知道林琳为了救自己,牺牲了那么多,就更加坚定和她的友谊了。她认为,共患难过的感情比其他什么的都要更真挚可贵。
她很珍惜这份友情。
和林琳来往越发密切,在不知不觉中给友谊上了排序,渐渐疏远了以前那些朋友,只剩林琳一人。
她现在回想起来,这离亲叛众的过程,林琳是从中作祟起了潜移默化的作用的。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有问题,朋友嘛,不在多而在于精,有一个挚友足矣。
而林琳,则不止有她杨丹一个朋友。每每因为林琳和其他别的同学来往过密而冷落了她时,她都会有些吃醋,在心里暗自不爽。
这一情况倒是和我有些相似,我也只有林琳一个朋友,而林琳则是好友成群。不过,对于这一点的反应我和杨丹却不一样。我并不介意林琳和其他朋友来往而冷落我。
渐渐的,这份友情中,杨丹越发变得卑微起来。她对林琳有不舒服的情绪时,从不敢直接说出来。而对林琳提出的要求,不管合理不合理,她都会尽量去满足。
翘课去游戏厅打游戏。
学会了抽烟和喝酒。
放学不回家,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
以自己的好学生身份为幌子,帮助林琳欺骗家里人,夜不归宿。
她完全没意识到,为了讨好林琳,自己已经变得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只用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初二下的期末考试,杨丹的成绩掉到了全年级五十名之外……
听到这儿,我始终没觉得林琳在这段关系中使了什么坏,反而觉得是杨丹自己的问题。她对林琳的独占欲太强,以致于迷失了自己,甚至还把一切过错归咎于林琳,太不公平了。
“初二升初三的那个暑假,我被我父母禁足在家,逼我学习,没收了我的手机,不许我出门玩。我整整两个月没见到林琳,也联系不到她,她却从来没有上我家来找过我一次。”杨丹摇摇头,觉得这段回忆很可笑。
真的是独占欲强,连这个都要怪责到林琳头上吗?我有些受不了她的中二病。
“真的很可笑,我竟然傻得可以,整个暑假都心心念念期盼着开学,生怕两个月没和林琳联系,我们的关系会就此变得生疏。”
初三开学第一天,杨丹满怀期待地去上学,下了第一节课就急忙跑到林琳她们班教室去找她,可却吃了闭门羹。
林琳没有见杨丹,而且拖人带话告诉杨丹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她不想再和她来往。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杨丹难以接受,她根本不知道林琳为何突然会这么对她,但她担心了一整个暑假的事终究发生了。是因为自己两个月没联系林琳,令她生气了吗?这个她可以解释清楚的。
就算被告知了绝交,杨丹仍想着是自己的问题,拼命想补救这段关系。
殊不知,等着她的晴天霹雳根本不止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