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二零三章
此案正式查清时, 御驾已经回帝都。
连蓝太后都听说了这个案子, 听到林程多年来用水银保存至爱之人的尸身, 也不禁唏嘘。尤其听闻黄姑娘留下的信件, 如蓝太后这般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之人也不禁一声喟叹,眼睛微微酸涩。
刻薄如嘉祥公主都说,“黄家姑娘临死都记挂着林将军的安危, 林将军这一番痴情也算不负黄家姑娘。”
李玉华也时时关注, 她成天介打听,闹得穆安之也格外关心,程侍郎主审, 郑郎中协理, 终于查出此案真相。
这是一个并不算复杂却格外令人不寒而栗的故事, 当年林大将军在帝都初见林程, 彼时林程并不姓林,而是姓程。大将军一见之下便大惊失色, 不知是出自父子天性,还是血脉中的灵犀,林大将军多年无子,遂对这位相貌相肖似自己的年轻侠客格外青眼。
更兼林程年轻洒脱, 行事旷达,亦不似寻常江湖人般对官府存有成见, 他当时已受在军中崭露头角的陆将军(睿侯)赏识,与陆将军平辈相交。
林程武功脱胎于少林,他为追求武功至境, 想去少林藏书阁一览少林武功,少林乃江湖圣地,林程虽是江湖后起之秀,可他连少林外门弟子都不算,想去少林藏书阁并不容易。
林大将军与天祈寺方丈空净大师有极好交情,将林程引荐给空净大师,空净大师在少林辈份极高,空净大师惜林程绝顶资质,破例允他以外门弟子身份进少林藏书阁。
也是空净大师与林大将军道,“我观你们面相渊源极深,此生因果不断,大将军,你看那东逝的水,一旦流走,再不回头。大将军,要留心啊。”
林大将军也觉与林程投缘非常,骨血里就有一种忍不住的亲近,不然,林大将军赏识的后辈不少,独对林程喜爱非常,甚至将他引荐给空净大师。
当时,林大将军就是心下一动,“因果?程少侠这样的少年英才,能与他有因果,也不错啊。”
空净大师宣一声佛号,未再多言。
林大将军也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闪而过,他差使繁忙,无空多想。待一年后,林程出少林藏书阁,进入江湖绝顶高手之列,再次来到帝都,想当面向林大将军道谢。
他备了礼物,正式登门道谢。
当时林家门房见到他都吓一跳,林大将军见到林程也非常高兴,问过他在藏书阁的收获,见他武功进益颇快,爱才之心再起,问起他接下来的打算。林程道,“听睿侯说北疆发生叛乱,大丈夫习得一身功夫,当有所作为。睿侯请我到军中相助,我已经答应他。”
林大将军对他的喜爱之心更盛,对军中之事颇有提点。林程能去少林藏书阁,多得林大将军相助,两人此时已有些忘年交的意思,林大将军便随口问起林程的父母来,“你有今日出息,父母必然欢喜。你要追随睿侯去北疆平叛,儿行千里母担忧,提前告知父母,也不使他们担心。”
林程笑,“我来帝都前已经都跟父母说过了。”
林大将军看他笑容中说不出的少年意气,更是喜爱非常,当天还特意令厨下置酒留林程在府中用饭,叫了住在自家的二女婿兼内侄赵丛相陪。林大将军是好意,给二人介强,“你们年纪相仿,定能做朋友的,”
林程与林大将军谈的来,却不是很喜欢林丛。林丛自居身份,也看不起这些江湖子弟,认为林程与街头耍大刀卖大力丸的没什么分别,还玩笑般道,“我先前结识一位江湖人,他一路到帝都颇不容易,路费不足时,将胯.下好马都卖了,才凑足路费。程兄弟,荆州那样远的地方,你怎么来的帝都?”
在赵丛开口时,林程就猜透赵丛的心思,道,“一身武艺,还能饿着,打把式卖艺,在镖局做镖师,样样都能赚得银钱。”
林程坦然说了,赵丛笑意更深,“程兄真是多才多艺。”
林程笑笑,“不及赵大人多矣。赵大人一看便是出身名门,不似我们这等草莽,出门都靠自己这一身的拳脚。来,我敬赵大人一杯。”
可怜赵丛连林程讽刺他不过靠祖荫的话都没听出来,林程敬酒,他也只是傲慢的略沾唇而已。林大将军想这个女婿兼内侄平时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今儿这样不醒事,连忙道,“丛儿,你莫小瞧程少侠,他比你还小两岁,眼下便要随陆将军出征,他日必有一番功业。”
结果,赵丛说了句,“那程少侠可真会钻营。”
林大将军斥,“丛儿,怎么说话的。”
“对不住对不住,我军中粗人,不大会说话。”赵丛笑着给林程赔礼,林程洒脱一笑,“无妨,我们江湖中人乍然给官府做事,什么样的话都有,赵大人的话还不是最难听的。要是光听这些闲言碎语,人也不必活了。我寻常只当这样的话是放屁,我做我的事,管他人怎样说,我又不是靠他们吃饭。”
寻常江湖人必然翻脸的事,在林程这里也只是一笑而过,待酒宴结束,林程告辞,想着当真奇异,林大将军这样的为人,竟有这种亲戚。
他一向洒脱,林大将军对他有恩,他自然要全林大将军面子的。
林程走后,林府一位世代在府中当差的老管事思量再三,寻到林大将军,私下禀道,“老爷,那天那位程少侠过府,老奴有幸见了一面。老奴痴长些年岁,有幸看着老爷长大,观程少侠相貌,与老爷十**岁时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鹏叔你坐下说。”林大将军接过老管家的茶,“程少侠跟我长的像,不只你说,睿侯也说过。我说我俩说不得八百年前是一家,不然岂能这样像?”
倘是个泼皮无赖与自己像,林大将军必然不喜,但,如林程这般少年俊才,林大将军便视为美谈。
林鹏没有坐,而是屈一膝,缓缓跪下。林大将军连忙扶住他,这是看他长大的老家人,虽为主仆,情分如亲人一般,“鹏叔你这是怎么了?”
“老爷别扶我,我想跟老爷胡言乱语几句。”林大将军托住林鹏双臂,林鹏反手握住主人的手臂,似乎也有许多事想不明白的皱紧眉头,“老爷难道没觉着,这位少侠,除了像老爷,眉眼间还有当年程夫人的一些品格吗?”
林大将军一愣,林鹏继续道,“老爷,世上倘无血亲之人,如何会生的这般肖似?咱们族中,多少与老爷血亲相近之人哪没哪个如那程少侠般像极了老爷。老爷可问过他的出身来历?”
“他是荆州人,父母双全。”
“父母可是亲生?”林鹏继续道,“我观他虽则寻常布衣,却是挡不住的英雄气。寻常人家,哪里生得出这样的孩子?”
“老奴再说句犯忌的话,老爷自幼天资卓绝,同龄人中鲜有能与老爷比肩者,如今成就更远胜太爷,老爷这样的人物,苍天也不会让老爷没有后嗣之人的。老奴绝不会看错,老爷,你仔细查一查吧,莫留终身之憾啊。”
忠心耿耿的老家人这样说,林大将军壮年无子,本就是一桩心结,见到旁的出众少年从来不吝提携,如赵丛这样的内侄儿都没少指教,一想到老家人的话,林大将军都不禁怦然心动,心里仔细琢磨起林程的相貌来,不知是不是老家人说的那些话的缘故,的确与当年和离的程氏有些像。
可当年程氏和离,陪嫁悉数带走,林大将军还给了她一些浮财,一辈子衣食无忧是足够的。
而且,和离之际,程氏并无身孕。
林大将军把当年服侍过程氏的林家老嬷嬷寻来,打听程氏当年月信可有迟滞,这老嬷嬷是服侍过林大将军祖辈的人,早已出府回家养老,大将军有问,老嬷嬷想了又想,说,“当年程夫人月信不是早就是迟,老奴记得,的确有俩月未曾换洗。老爷跟程夫人闹的厉害,我还劝夫人,是不是请个大夫诊一诊,倘是有了身孕,也能缓和些。后来乱七八糟的事,夫人又来了月事,大夫也便没请。”
“你真记得是又来了月事?”
“这忘不了,我心里很觉着可惜。老奴也上了年纪,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因为当时夫人跟我说过,她梦到咱家祠堂前的那口老井里飞出一条金色大蟒。这在民间都是生儿子的好兆头,我才劝夫人请个大夫瞧一瞧的。”
林大将军赏赐过这位老嬷嬷,请她不要再对旁人讲,心中一时澎湃一时又想不通,与程氏和离前至少俩月的时间,他们并无同房,老嬷嬷也说程氏和离前又来了月事。
可程氏说的那梦,便是林大将军不懂这些民间传说的,也知这是个大大的吉梦。
林大将军再次请林程过府说话,送他一套金丝软甲防身,寻个由头打听起他家里的事,“你父母有你这样出众的孩子,不知在荆州做何营生?”
“我爹是乡里的教书先生,身上有秀才功名。我娘就带着妹妹做做家事。”
“怪道看你英挺之中还有几分斯文,只是你家是读书人家,你怎么倒习武了?”
林大将军先对他有引荐空净大师之恩,如今又赠他宝甲,林程纵是心胸旷达,此时也觉着人家对他恩情不浅。他也喜结交英雄人士。虽则出身贫寒,林程并不讳言家中事,“我小时候也是跟我爹念书,有一年老家闹旱灾,我们一家子外出逃难,说来惨,我们虽弃了家业走的早,路上也几番遇险,要不是仗着些运道,怕活不到这会儿。我就是那会儿,因缘际会学了些粗浅功夫。后来灾情过去,回老家重整家业,我就没啥念书的心了。我念书也不算笨,不过,总觉着在武功上天分更好,我看旁人习武,看一眼就能领悟几分,背书就没这样的进益。我早想出门闯荡,我爹总不答应,还是我妹求情,我爹才说得考中秀才才能出门。我在家苦读了一年,总算把秀才考下来,这才出的门。”
林大将军赞他,“我就说你身上带了些斯文气,果然是文武双全。”
“这算什么文武双全。秀才试主要考的就是背书,把四、五、六都背下来,再连带注释背几遍,到府城读几日官学,能揣摩住知府大人的喜好,若运气再能好些,基本上八.九不离十。”林程并不将此视为什么了不得的事,“我看还不如藏书阁的武功秘法深奥。”
林大将军这样的官场中人,对才子有着最淳朴的认识,那就是看这才子有无功名。听到林程竟有秀才功名,不禁赞道,“你今年才十八岁,中秀才年纪更小,若是科考,必有一番成就。”
林大将军这样细致的打听他家里的事,林程听说林大将军家好几个闺女,他当时年轻,武功便已臻至一流高手,心中也有几分自视不凡,想着大将军不会是想招我为婿吧。林程便有意透露,“不了。我中秀才后,我爹就答应给我和妹妹定亲,我再随睿侯立些功业,过两年我妹满十八,我也能体体面面娶她过门,接爹娘来帝都过好日子。”
林大将军又不懂了,“怎么跟你妹妹定亲?这又是怎么说?”
“我爹娘对我有大恩,说来,我并不是他们亲生。当年我爹随县里抓了一伙人贩子,救出好些孩子,县衙里没有育婴堂,便说要送到府城去。我爹那年刚中秀才,他跟我娘成亲好几年没孩子,就想抱养一个,我当时还在襁褓,他便抱了我家去养,后来我娘生了我妹妹。当时抱我回家时,那襁褓上绣着个程字,我爹想大概是我的姓氏,我就一直姓程了。”
林程道,“我跟我妹青梅竹马长大,她比我还聪明几分,我能娶到她,也是我的福气。”
林将军试探的问,“这些年,你就没想过寻找亲生父母?”
“我爹倒是说过,说我总在外头乱跑,倒是能试着寻一寻。当时的襁褓,两位老人家还存着,我看那料子挺舒服,是上等湖绸,衣裳也做的精致仔细,可这世间大户人家多如牛毛,哪里就能这样巧,何况都过这些年了,也无从寻起。”林程一向看得开。
林大将军道,“凭你一个年轻人,自然无从寻起。待你年纪大些,就知刑部的厉害了。一块布,他们就能从布丝里判断出这布是用什么织机织就,寻常穿的是都是些什么人。若是上等湖绸,那就更好说了。寻常湖绸常见,用得起上等湖绸的,必然是体面人家。你那襁褓若带在身上,不妨交给我,我与刑部黎侍郎相熟,请他帮忙看一看,想来能帮上你的忙。”
“我这马上就要去北疆,哪里会带那东西在身上。”林程说。
林大将军叹道,“我劝你把此事放在心上。我比你年长些,算是你的长辈。阿程,你自幼不知生身父母,你养父养母待你如同亲生,你虽经过一些苦难,可你自身出众,以后搏个前程亦不难。可你没做过父母,不知父母的心,你的亲生父母对你而言如同陌生人,认不认识他们对你这样心胸豁达的人而言影响不大,但父母不一样,亲生骨肉遗失,那是一辈子都过不去的伤痛。可能你的父母依旧在找你,或者他们为寻你伤心生病,他们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给林大将军这样一说,林程也有些不好受,他想了想,“那我以后将东西带来,我又要劳烦大将军,您这一次又一次的帮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大将军一笑,“你我岂是这样的拘泥人,倘寻常不入我目之人,求到我跟前,我不见得多看他一眼。你这样的好后生,我打心底喜欢,帮你又怎么了,我乐意。你若愿意,也不必大将军长大将军短的,岂不生分。便唤我一声林叔叔如何?”
林大将军这般折节下交,林程又岂是不识时务之人。
林程一去北疆便是一年多的光阴,北疆时有战报传回,林程亦在有战功之列。待林程回帝都,已累功至五品将领。
他随已累迁至大将军的陆伯辛陛见时,穆宣帝一见林程相貌,与一畔的近臣道,“这莫不是林卿家子弟?”
陆铭笑道,“臣认识阿程在先,在帝都第一次见林大将军就觉着他们相貌有几分相似。”
“岂是有几分相似,极是相似。”穆宣帝问,“这就是你军中那位屡建奇功的程小将?”
林程平常结交之人,多是比他年长的。初次见皇帝陛下,要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听陛下提他名字时还要加个小字,林程连忙答道,“回陛下,臣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穆宣帝大笑,“朕知道了,你已不小了。”与周边近臣道,“年轻人都不愿旁人说他年轻。”
大家纷纷打趣,还有位胡子眉毛皆白的老大人拈着胡子说,“老臣倒是愿意青春几岁,一把老骨头的,也没办法回春。”
林程第一次觉着,这些朝中大员怎么有些像街上的碎嘴婆子。
中午穆宣帝赐膳,还特意叫了林大将军一道来,指着林程说,“倒像卿家子弟。”
林大将军这一年多没闲着,特意着可靠家下人去程家老家打听程氏下落,方知程氏故去多年。程家落败后,老家的家业也未能保住,族人七零八落,好容易寻到个略知当年一二事的,“当年大姑奶奶回来时便带着身子,五六个月后生下个大胖小子,许是姑奶奶生产时落下的病根,大半年功夫就病逝了,那孩子听说也丢了。”
林大将军多方追查,令人妥善的重修了程氏的坟冢,连太医院那里,林大将军也打听过,是否有妇人怀孕后再有落红之事,有经验的太医都说,“这并不罕见,有时胎儿不稳,便有落红,多是流产征兆。”
天知道林大将军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忍到现在,听穆宣帝这样说,林大将军抑制住心中激动,“是啊,臣瞧着也像。”
林家这一场认亲,称得上轰轰烈烈。
林大将军先私下同穆宣帝说了此事,穆宣帝吓一跳,“还真是啊。”又一想,“怪道你们相貌这样像,也是,倘非亲生父子,如何能有这样相似的长相。”
林大将军本就是帝王心腹,陆伯辛是穆宣帝爱将,林程也不算外人,穆宣帝与林大将军道,“这是喜事,卿膝下未有子嗣,今有此麒麟子,岂非天意。”
林大将军直发愁,“当年臣与程氏和离,委实不知她有孕再身,不然,臣焉能让她这样离开帝都。这若孩子问起,他母亲在哪儿,他因可流落在外,臣可如何作答?”
穆宣帝还把陆伯辛一起叫来商议,陆伯辛说,“此乃大将军家事,我与阿程相识在先,交情更在与大将军之上,这事我既知晓,再不能瞒着阿程。大将军这里,我也无能为力。”他转身把这事告诉了林程。
林程知道生母之事后,对于认亲一事并不热络。热络的是林家,林大将军十几年无子,盼儿子盼的望眼欲穿,突然间冒出这么个样样出众的儿子来,就是林老太太也想见见孙子。虽则林老太太不喜程氏,但这些年都没见过孙子的面儿的老太太,突然有了个百年以后能给自己供茶饭的正经血脉之人,三四番的催着儿子把孙子带家来。
林大将军也想让林程认祖归宗,常亲自去军中寻他,林大将军位高权重,林程不胜其扰,与林大将军说,“这说不得就是个巧合,您要不再去查查,也有旁的跟你相像的人,您要认错了,这偌大家业可不就付给旁人了。”
林大将军道,“我也不想查了,你若不信,只管与我滴血认亲。是对是错,一验便知!”
林程想,这事总这样不清不楚的不是常法,便答应了滴血认亲之事。
林大将军请来家族族老,林老太太也亲自到场,一见林程便流下泪来,与儿子道,“这还验什么血,我这双眼睛难道是白长的,你小时候就是这么个模样,一点不差的。”还让林程上前给她看看。
林程站一畔没动,林老太太又责怪儿子,“都是你这做老子的不是,让孩子受这样的委屈。”
林程请了陆伯辛做个见证,陆伯辛道,“老太太,您别急,您说,阿程以往也不认识您老人家,这陡然间,没个证据,谁能信呢。”
待林老太太又哭了一会儿,下人端来一碗清水,林程与林大将军两滴血落下碗内,血入碗内,宛如两滴红色宝石,明明相隔指宽,却仿佛受到什么吸引,瞬间融为一体。
陆伯辛都是第一次见滴血认亲之事,当下惊的不轻。
林程也瞪大眼睛,第一直觉是,“这水不会有问题吧?”
林大将军立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谁敢在水里做手脚,我立剐了他!”
林程看陆伯辛,陆伯辛此时年未至三旬,便已战功赫赫,其锋芒之盛,林大将军也要略让他三分的。难得他这样的身份,却从不自矜身份,外加他那种不知哪里养成的懒洋洋的气质,与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孔糅合成了一种旁人模仿不来的风采。
林程与陆伯辛交情极好,林程一个眼神,陆伯辛不急不徐的打个圆场,“大将军,这关乎大将军家的血脉之事,阿程的话未偿不在理,谨慎些没什么坏处。”
林大将军一指祠堂外,“这水便是自院中老井取出,不妨再打一次水,再验一次总不会错。”
于是,大家移驾祠堂外。
第二次验过,林程又瞥陆伯辛,陆伯辛还没开口,便被林大将军一把攥住手腕,长针刺入指尖,陆伯辛一滴血也落入碗内,并不与林氏父子的血相融。
林大将军问林程,“可信了?”
林程抿着嘴没说话。
陆伯辛叹口气,“大将军,可否先请你放开在下手腕。”
接下来,林程认不认林家,反正全帝都都知他是林大将军之子了。那对于林家也是一段意气风发的时光,林程这样的人物,即便寻常布衣都掩盖不住的出众,不知有多少人家羡慕林大将军好运道,多年无子,突然就蹦出这么个大儿子,还这样的人品相貌无一不好。
北疆战事再起,林程随陆伯辛再赴北疆,林大将军着心腹家将带着他写的亲笔书信接了黄家一家人来帝都。担心他们在林家住不惯,便让他们住在林程自己置的小宅里。
林老太太林太太时常拜访黄太太,林大将军也与黄老爷兄弟相称,对于黄家这门亲事,林家极为看重。
哪怕私下林老太太同儿子说过,黄家出身太低微了些,林大将军道,“就是再低微,他们养程儿长大,有他们一口吃的,也没让程儿饿着。这样的大恩,如何报答也不为过。何况我看黄姑娘通文识字,性子也好,是个好姑娘。”
黄氏夫妇年迈,在老家时便有病痛,三年后便过逝了。其时,林程已累功升至从三品将领,这样的年轻俊杰,阖帝都便是林程了。
但,与两度封侯的陆伯辛而言,林程的光芒依旧不够闪耀。
这是属于陆伯辛的时代,无数人相信,继百年前靖南公柳扶风之后,一颗绝世将星在东穆大地冉冉升起。
这三年间帝都无数风起云涌,靖南公柳老国公过逝,新国公当差不谨,被夺了差使,又出了混淆血脉之事,柳国公被查出无数不法之事,柳家去官夺爵。陆伯辛因为柳家求情被夺爵,但北疆战事再起,陆伯辛再次因战功赐爵,陆伯辛的大妹妹宫中陆妃,随着中宫柳皇后被废,陆妃被册中宫。
陆家一跃为帝都顶级豪门。
林程只来得及为养父母操办丧事,第三次北疆平叛已迫在眉睫,林大将军与林程商量,黄姑娘孤身一人住在林程府坻,林程也不能放心,不妨接黄姑娘到家居住。家里姐妹多,也热闹,一则能开解黄姑娘丧父丧母的伤痛,二则两人年纪不小,待黄姑娘孝期过后,也该成亲了。
林程与黄姑娘商量,“我并不是那边太太亲生,那边儿老太太,我也觉着不大好,时不时便要哭一场,麻兮兮的。依我说,倒不如去陆大哥府上,他家老太太精明的很,一向会拉拢人,必然待你客客气气的。”
黄姑娘说,“那边儿老太太、太太劝我好几遭,我看她们挺客气的。再说,真好假好,平时往来兴许能装,住得近了,正好看一看。倘是不好,以后咱们只做寻常亲戚往来。若是好,毕竟是大哥你的亲人,总是比外人强的。咱爹生前常说,大将军为人不错,待大哥你也是真心真意。”
林程亲自把黄姑娘送到林家,林老太太早让林太太收拾出院子,与林家两位姑娘的院子是一样的。许多日常起居所用之物,也都一一备齐。
林程也看不出哪里不好,黄姑娘也谢过林老太太林太太费心,林程亲自将黄姑娘托给林大将军,之后,便与陆伯辛前往北疆平叛。
不论林程还是黄姑娘都未料到,此一别,便是永别。
陆伯辛曾在战事稍歇时同林程说过一句话,“有时,你觉着看透了的,其实,却是什么都未看透。人心之险,远甚山川。”
陆伯辛诛叛王于新伊王城,令林程为先行官回帝都,林程回帝都陛见后,得知黄姑娘死讯,当下暴怒,与林家彻底决裂,惊痛之下病倒帝都城。
此时,整个帝都都在等待凯旋的王者之师,穆宣帝已令待诏厅写好给陆伯辛封赐国公爵的圣旨,不想,半月后等来的却是一代绝世将星的陨落。
新伊城的宗教首领发生叛乱,陆伯辛身受重伤,强撑一口气指挥了他这一生最后一场战役,于新伊城溘然长逝。
那是一个众星闪耀的年代,也是一个英才辈出的年代,更是一个至今提起都被无数人怀念的年代。
无数欢喜悲歌如同那一树树开了又落了的繁花,被时光裹挟着成为岁月中的一抹旧痕,有人已然忘却,有人终身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来想写一个大长更,但是太长了,还是断成两章更新吧,这是第一更,稍后有第二更~~~~~~因为整个故事时间过长,还涉及到后头的一些剧情,这章主要是回顾~~~~
感谢在2020-02-22 15:25:47~2020-02-23 17:0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一只大白菜 3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媺妙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iss颦喵美酱、安吉儿201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薅羊毛 3个;27139886、lili 2个;nuonuo、kunla、米糕xi、跳跳、nunu、玲子、小丝瓜、安宁、晚晴、llpphhddxx、安欣、阿森、patty、椒椒 、包有米、15476128、大鱼儿99、26067537、明眸、明媚月光流淌、吾看吾看、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 170瓶;qiefangbailu 120瓶;kaka 119瓶;竹竹 102瓶;走过路过没有错过 87瓶;苹果 81瓶;东南西北全 75瓶;21289188 70瓶;paradise1104 66瓶;aa 65瓶;银白乌鸦、年丰晓岚、柳正禾 60瓶;qiqi、我是小红帽、xuan、范范、小墨 50瓶;ll6851、向往席琳美好生活、猪小琳、lzyin09、辣条好好吃 40瓶;鲁鲁、金金、小暗桑、紫桐花、panda、吃货、哈哈哈、啊欣~、咕咕咕咕咕、一巴掌打死七个 30瓶;白 29瓶;偷得半日闲、霏宝宝、棉球尾巴、eiena、wendy093、绿水青山、不语逐光、一只大白菜、carol、carhare、琉璃、左三右五、viojasminie、lishapan、记忆成花、snoopy、林小黏糕、28697761、36081755、桃花盛开、871751、海带、corie、shuoshuo、阳光下的小海 20瓶;迷路不值饭、喵巫、拉布拉多~二熊、403516、wwhzbj、狗血、小半、红色卡卡、nono123123、杜娟、19335335、垚淼、shelly、氧原子、逝我、井井酱、青苔绘碧痕、xiaojiang、jennifer、24657000、西西、晓晓海、小六、小小的凉风、21320969、jushuhui、antaimama、岚舒兰、猫、xfkl、千沙沙、梦若浮生、悟小空、940215、雨、旎旎8827、晴方好、鱼泡泡、hh,、一人、springaling、半唐香、青青子衿、杨小米瓜娃子、lee、双鱼儿儿、果果、醉卧妖精窝、小五凝凝 10瓶;安宁、小玩意 9瓶;温柔、精灵宝可梦 8瓶;monica 7瓶;桃红柳素 6瓶;谷水、曦月、醉卧芸台、30178818、king、xunuoqing、几许、13811695、漫夏、13333、蔸蔸、醉猫、钟雅芯、渺渺兮予怀、文靖、爱宸心 5瓶;21010021、qingyun 3瓶;橙子、云飘雾渺、啊啊啊、kinky、懒惰小蜜蜂 2瓶;玄天、小甜喵喵、木木、evian、chenyi、加尔、桃之夭夭、纵小花、坤宝、grace、晴天、5997670、小喵三千、蓉蓉曳曳、豆不见姬、夜空、高乐高、3320086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6、二零四章
第二零四章
林程没有彻查至爱之死, 甚至, 没有太多时间为陆伯辛之死伤感, 因为, 接下来的首要之事是,陆伯辛战亡,谁来接手北疆十数万大军。
北疆战事仍小有反复, 林程力排众议举荐一直随陆伯辛领兵的陆伯辛之子为平叛大将, 林程于朝份量不足,林大将军站在了林程这一边。三年之后,北疆终于靖平, 新一代的陆侯驻守新伊, 成为新一代的驻边大将。
而林程也受穆宣帝之召, 入禁卫军当职。
自黄姑娘过逝, 林程再未踏入林家老宅半步,他回帝都后也从不参加林家任何家族之事, 甚至从不参加林家祭祖之事。
林程不婚不嗣,乃至成为帝都一件众说纷纭的怪事。
谁也不曾想到,这不婚不嗣的背后,有这样一桩未付深情, 有这样一桩罕世奇冤。
事情自林程与林大将军滴血认亲开始,对于林家, 林程自然样样都好。
对于落魄的程家亦是如此。
原本,从流放之地回到帝都的程雨与林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有了林程就不一样了。程雨极擅钻营, 听闻林程之事后主动到林家认亲。林程是他姐姐的儿子,他亲外甥,血缘一点儿不差的。
林程对于这位主动上门认亲的舅舅不置可否,他当时差使忙,也顾不上程家。
程家却是就这样与林家有了来往,而且,随着林程平步青云,在帝都声名鹊起,程太太与林太太有了同一桩心事,那就是:林程的亲事。
彼时,程太太家有未嫁之女。林太太娘家有未嫁侄女。而将女儿嫁入林家做将来的主母,正是林太太的娘家嫂子赵太太的心愿。
尽管林程已经定亲,但那样寒微的女子,难道真配得起林家少主人的身份?偏偏林程对黄氏女那样的一往情深。
刑部大牢中,面对如铁证据,程太太也不得不认,甚至在与赵太太互相攀咬时说出这样的话,“你以为我不知你要借我的手,那朱砂安神散,你以为我真买不起么?不借你的手,难道叫你站干岸拿我当枪使!呸!你做的好梦!我向你要这药,就是要留下证据!连带你那将军府的小姑子,一个都别想走脱!药是我送的,十天后我过去探望,黄姑娘已经神智昏迷!谁家姑娘生病难道只吃一付方子,林家大家大业,若是他自家姑娘生病,你看他不请遍天下名医!药是我给的,可不是我灌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赵家那一对姑侄,当年设计赶走阿程生母!阿程不是你们姓赵的女人生的,你们怕他记恨他母亲的事!你们巴不得把个赵家丫头塞给他!你们姓赵的好继续把持将军府!”
“大人!我还有事举报!”程太太大声道,“我一介市井妇人,焉知朱砂安神散这样的杀人手段!我会知此事,皆是自赵家大姑娘那里听的。赵家大姑娘曾说,朱砂安神散,朱砂是有毒之物,或煮或烧都有剧毒,所以,朱砂用量断不可多。一旦过量使用,轻则使人丧失神智,重则要人性命……”
“你胡说!”赵太太扑上去就要撕程太太的嘴,大骂道,“是你一心想自家丫头片子拿下倒贴将军府公子,还妄想亲上作亲,殊不知人家看都看不上你家那下贱丫头!”
总之两人一通嘶咬,是什么事都往外喷。
郑郎中建议程侍郎应该去将军府问一问林太太,当初难道没有对程太太送的药起疑,有没有为黄姑娘请过其他大夫。
程侍郎有些为难,许郎中给出主意,“倘大人不敢做主,不如问一问尚书大人。”
林太太是正一品诰命,林大将军仍是帝心之臣。
黎尚书跟林大将军商量此事,林大将军道,“太医院的太医请了好几句,我记得药方也开了不少。”
林太太也记得此事,还寻出许多当年几年位太医开的方子。
再问询几位太医,也都认的自己的方子,与林太太所说无差。
林太太辩解道,“程太太毕竟是阿程的舅母,她送药过来是好意,我再不能不收的。可黄姑娘的病一直没起色,我也不能只让黄姑娘吃这一付药,你们去打听打听,我每天在黄姑娘身边照料,求神拜佛就盼着她好起来。她一病不起,我恨不能以身代之。我本就不是亲娘,阿程走前我们把黄姑娘接过府,结果,黄姑娘在我们府上没了,我得受多大的埋怨,你们想过没有。我恨不能去的是我自己。”
林太太说着就滚下泪来。
刑部再查问当年为黄姑娘煎药的小丫环,小丫环虽已成了中年妇人,当年的事即便记得清,也只是个煎药的下人而已。
当刑部都以为此案会终结于程太太谋人性命之时,新的转机再一次出现,这一次,却是牵连出另外两起命案,一为当年梁状元之死,二为去岁梁状元之母之死。
前来告状是当年梁状元的一位妾室,这妇人一身缁衣掩不住的好身段儿,头戴黑纱帷帽,声音嘶哑,“妾容貌已毁,请大人勿见怪。”一只修长的手揭下帷帽,见多识广的刑部衙差,都不忍两看第二眼。
只见这妇人整张小巧的瓜子脸被人一刀斜劈斩过,刀疤下的一只眼睛是空的,只有另一眸依旧清澈明亮,可想而知这妇人当年必是位美貌姑娘。
“妾出身扬州,原是当年太太为梁状元采买的妾室,大人亡故后,太太以我们美色惑人之名,毁去我等相貌,灌下哑药,将我等远远发卖了去。妾侥幸偷听到太太身边沙嬷嬷吩咐侍女姐姐的话,想逃出府已不能,是一位受过我恩惠的侍女姐姐可怜妾身,偷偷将哑药兑了水,妾身如今方能说话,方能告状先状元梁楠之妻林氏,蓄意谋杀亲夫,谋害妾室之罪!”
这是致命一击。
梁太太身边的嬷嬷侍女皆被刑部带走,她本人躲回将军府,躲在林老太太的房内,伏在林老太太的膝头哭求,“祖母你从小最疼我,祖母,一个被发卖的妾室说的话,如何能取信于人!我堂堂将军府大小姐,难道要去刑部与这起子贱妇起过堂对质!”
不待林太太奔出去哀求丈夫,林大将军的亲信家将已经进入林老太太的院内,亲自将梁太太带了出去,林太太追到门口,正遇到林大将军冷冷站在院门前。
“老爷老爷,有什么罪,我去顶,求求老爷,别让阿恬去刑部!她可经不起啊!”林太太抱着林大将军凄切大哭。
连卧病在床的林老太太都扶着丫环的手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林大将军终于动容,推开大哭的林太太,过去扶住林老太太。林老太太急道,“不行啊,老大,恬丫头一去刑部,你必受连累。”
林大将军扶老太太回房坐在榻上,老太太焦切的问,“老大,你得有所准备。”
“娘,阿恬不能去刑部啊。”林太太帕子哭的湿透,如心肝被摘。
林大将军忽然道,“又没死,这么伤心做什么?”
林太太仿佛被人陡然捏住脖颈,哭声嘎然而止,呆呆的望向丈夫。林大将军冷冷道,“原来为人母之人看到亲生骨肉略受半点苦难,就这样痛苦。幸而黄太太去的早,不然白发人送黑发人,定比你今时今日痛苦百倍。”
“老爷?你说什么?”林太太脸色雪一样白。
“老大?”林老太太也陡然坐直身子,震惊的望向儿子。
“老太太不必担忧,我纵是教女无方,无非去职罢官。林程深得帝心,他在禁卫军当差这些年,屡有功勋,陛下未提携他的官职,就是要待我之后令他接掌大将军之位。当年这样百般谋算他的亲事,不就是看他有本事,将来必能接掌林家吗?”林大将军鹰一样的眸子逼视林太太,不急不徐道,“没有骨肉之人,去谋算他人,总归无后顾之忧。自己也是有骨肉的人,对一个远胜于自己的人动手,害他心爱之人,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会真相大白。自己的骨肉要受尽这世间苦痛吗?这样生离骨肉之痛,滋味如何?”
林太太瑟瑟发抖,浑身无力,说不出一句话。
林老太太也吓坏了,伸出手臂,似要握住谁的手,林大将军站在稍远的地方,林太太只顾哭泣,林老太太的手臂空落落的落在榻板上,似乎浑身的气力也散了,她强撑着道,“老大,无凭无证的,你莫冤了你媳妇。”
“会不会冤,刑部不会枉判。”林大将军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将林老太太林太太兜头浇个通透。
林太太浑身颤抖,扑过去跪在丈夫面前,哀哀泣道,“老爷,你不只有林程一个儿子,阿恬也是你的骨肉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老爷,你不能看着阿恬不管啊!老爷!我求求你,老爷!我愿给黄姑娘以命相抵!”
“你说的对,阿恬是我的骨肉。”林大将军悲哀的问,“你对自己的骨肉这样珍爱,为何没有半点慈悲心肠,略施舍半分给林程,你对我,有没有半点慈悲,当年有没有半点犹豫,他也是我的骨肉!你要掌控他,你要他娶你们赵家的女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嫁的是我林某人,你进是我林家的门,你现在叫林赵氏!”
“当年动手前,难道没有想过,如果露出马脚怎么办?如果阿程察觉怎么办?对了,他当年征战在外,纵有察觉,相信黄姑娘的尸骨都烂光了。就是他能挖坟掘尸,坟里躺的也是另一位年纪身量肖似黄姑娘病逝而亡的尸骨,对吗?”林大将军逼问,“怎么就没想过,我当年认识林程之时他已与睿侯平辈论交,我当年欣赏他时,并不知他是我的骨血,你怎么就没想过,他在帝都总有一二生死之交,你们将黄姑娘尸身草草掩埋之时被人追随掘出,保留至今呢?”
“你真以为林程是你娘家那一起子混吃等死的无能之辈吗?”林大将军怒问,“你怎么敢啊?”
“你既敢下这样的手,难道从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吗?屠戮过别人儿女的人,必将看着自己的骨肉被人踏碎在泥地尘埃,这叫报应!”
“老爷,我们三十年的夫妻,难道就比不过一个林程吗?”林太太抱住丈夫的裤脚大声哭问。
“我也想问你一句,我们三十年的夫妻,你当我是丈夫,还是你获得权势富贵帮扶娘家的一件物什?你嫁的是我,还是林家高高在上的门第?”
“林程一直不肯亲近我,老爷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长子,你百年之后我要如何过活?”
“他认祖归宗时已经成年,你要他怎么亲近你?像赵丛那样涎皮涎脸的在你面前讨好讨喜么?他是我林某人的儿子,不是你养的一条狗!”
“那老爷有没有想过,将来你我百年后,女儿们没有娘家可依会多么可怜?”
“难道只有娶了你们赵家的女儿受你们的掌控做你们的傀儡,女儿们才算有娘家可依,才算不可怜?”林大将军反问,“狗能看家护院,但只有虎豹才能征战丛林,你要虎豹来做你跟前的一条狗,听你吩咐凭你差谴,凭什么?就凭你谋杀他心爱之人?”
“你怎么从未要过善待黄家姑娘,像亲生母亲一样的对待她教导她,她在帝都无依无靠,林程要在外建功立业,他信任你我,才会把黄姑娘送到林家。你对黄姑娘有半点好,林程都会记在心上,你有没有想过,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待人好,人才能回报你。你怎么就没想过,漫漫岁月,纵你不是林程生母,只要你慈爱良善,他们怎么会对你不好?有你结下的善缘,林程怎么不是女儿的靠山?有光明大道,为什么不走?定然得娶你赵家的丫头,才是对你好?”林大将军轻嗤一声,反问,“你有没有想过,纵退一千步,林程纵与黄姑娘无缘,凭他的才干出身,陛下都肯以公主下嫁,我为何要让他低就赵氏女?”
“天底下的母亲,竟有你这样的人物。当初阿恒的亲事,我有没有说过,赵丛虽是自家孩子,也不一定非要姑舅做亲。我为她择禁卫军的五品校尉,你嫌出身贫寒,如今那校尉已升为四品佥事!你对娘家真是呕心沥血,当初没有你这亲娘的一厢情愿,阿恒还没今天的造化。”林大将军每字落地,皆如剜心一般,林太太哭声如泣血,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滚落,“我知道错了,老爷,你恕不恕我都无妨,求你救救女儿们吧!”
林太太一个个响头叩在地上,砰砰作响,不一时便额头叩的青紫流血,混杂着林太太脸上的泪痕,说不出的悲哀可怜。
林大将军悲哀一叹,“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已无能为力。”
林程才干绝不逊于林大将军,当年黄姑娘、睿侯先后离逝,林程拖着病体找到他,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他支持睿侯之子掌北疆军,当时,林程没有半字提及黄姑娘,林大将军以为他不愿提伤心事。
如今看来,林程早有打算。
这样的一头猛虎,积蓄十几年力量的一击,将会有多么可怕。这样一环扣一环的缜密严谨,不错分毫,才能将当年所有涉事之人,一网打尽!
林大将军低头看瘫在地上的林太太一眼——
才能让当年作恶之人,生不如死!
甚至,这朱雀卫大将军之位,林程也不愿再等了吧。
蒋太太所做之事,已足可令林家名誉扫地林大将军黯然致仕。
作者有话要说: ps:明天案件继续,今天码的腰都酸了,大家晚安~~~~感谢在2020-02-23 17:08:49~2020-02-23 19: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姽婳憐媥、jstcsss、ssr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事王国 2个;20544797、27139886、一巴掌打死七个、跳跳、金金金金鱼、jstcsss、_无心睡眠、18192551、来自星星的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年晋江 120瓶;dd 100瓶;lfy01025 20瓶;4471583、二兔、晓晓海、431452、jstcsss、xd、蒲公英 10瓶;绿水青山、水清浅、peggy、隨心隨意 5瓶;珠珠 3瓶;桥南小关、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路上的风景 2瓶;小甜喵喵、71305236、双黄莲蓉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7、二零五章
第二零五章
其实林太太所担心的一切刑部酷刑之类都没有发生, 林大将军虽则亲自令家将交出长女, 但如林大将军所言, 他内帷无德, 教女无方,唯有主动辞官方能保全体面。但,他还有儿子在, 朱雀卫大将军之位不会给旁人。
只要林家依旧是帝心之臣, 刑部便不可能将梁太太当做寻常罪犯对待。
不过,给的优待也很有限,仅是给安排了间干净的单人女牢, 未直接审问而已。
刑部有刑部的法子, 让梁太太身边的下人互相告发, 可将功赎罪。这样的办法用在赵家程家的案子上效果显著, 对于梁太太身边之人,委实寻常。
梁太太身边管事媳妇方姑姑交待, “梁大人自从娶了我们姑娘,先时还算恩爱,一年后我家姑娘无子,梁家老太太便筹算着把娘家侄女塞给梁大人为妾, 只说是为子嗣计。从未见过这样男子,只如色中饿鬼, 舅家表妹能上床,我们姑娘的丫头,也是说偷就偷。我们姑娘略劝一句, 当下便撂下脸来,半月不进我们姑娘的床!”
“这样的有才无德的贱人,还敢说,当年在老家不肯娶亲,就是为了功成名就娶一大家闺秀。当年为求功名克己复礼,不近女色,如今功成名就,娇妻美妾原是应有之义!我家姑娘,将军府嫡女,焉能受此羞辱!他不是爱美色么,就为他准备绝顶美色,莺环燕绕,他不是自诩床间能征善战么,就为他准备上等春酒,他不是我家姑娘所害!那春酒,他要,姑娘不能不买,他要喝,谁敢拦着?他要一夜御八女,精尽人亡,能怪得谁!”那管事媳妇冷眼啐道,“我家姑娘说他是急病而死,是全他名节,也是全朝廷名节!不然,让天下人都知道当朝状元精尽而亡马上风,难道是什么体面事!”
即便见多识广,亲审此案的程侍郎也听得目瞪口呆,实料不到当年梁状元英年早逝是这个缘故。
这可真是,太不体面了。
至于将妾室毁面发卖之事,这是梁老太太的吩咐,根本不关梁太太的事。
不论刑部如何审问,梁太太身边下人都是说,“梁状元过逝,我们姑娘问这些女子的去处,老太太恨这些妖精弄坏了梁状元的身子,必要将她们发卖,赚几两银钱。我们姑娘说,她们还年轻,便是卖几个银钱,也不耽误他们青春。老太太就怒了,说这些服侍过梁状元的人,如何能再去服侍旁人。姑娘说要送往尼庵,老太太便说一个个妖精相必要勾人的,令我们姑娘毁她们容貌,为妨她们将梁状元死的不体面的事外道,又要割她们舌头。那样人还怎么活,我们姑娘心善,又不能违老太太之命,方令我们换了哑药,将她们发卖出去。老太太的话,我们姑娘如何能不听呢?”
郑郎中问,“梁老太太这般行事,也非明理之人,你家姑娘与梁状元情分有限,竟还在梁状元过身后,奉梁老太太回老家,一直养老送终。还真是良善啊。”
管事媳妇斩钉截铁,“我们姑娘情愿以德报怨!”
梁老太太过身日久,何况,就梁老太太这种人品,也不会有人保存她的尸身。大老远的,刑部也没有发棺验尸的意思。
当然,也有下人招供,但都是些旁证,并非直接证据,“我们不是姑娘近身服侍的,就记得姑父过逝后,老太太哭坏了嗓子,便不能说话了。因老太太脾气坏,旁人服侍不来,除了姑娘、方姑姑、沙嬷嬷三个,再没人敢近前。”
方姑姑、沙嬷嬷二人也奇,竟皆是无儿无女无亲之人。
这二人坚持她家姑娘就是以德报怨的活圣人,尤其沙嬷嬷竟是心疼的大哭,“我家姑娘,谨守本分,出嫁后不敢有二意违逆夫家,今大人不过听从一个被逐妾室之言便对我家姑娘大加审问。试问这世间还有公道吗?”
郑郎中刚令用刑,方姑姑就咬了回舌头,郑郎中当然有数种办法可以在方姑姑不咬舌头的前提下刑讯,一则郑郎中并非酷吏,二则对一个妇人都要用那些手段,郑郎中不屑,也担心砰砰两下把内宅妇人打死。
许郎中都觉着这些内宅妇人没见识,其实,于刑部而言,砰砰打两棍子能解决的事,也就解决了。
如果逼的刑部郎官儿用上其他手段,那么,怕是非止这一桩罪过。
既然女人一个好歹就要寻死,郑郎中干脆自男仆下手,跟着梁太太时间久的,梁太太要给妾室毁面,要给妾室灌哑药,奉梁老太太回老家,再从梁状元老家回帝都,内宅的事有方姑姑、沙嬷嬷,外头的事也要有人做。
更多时候,忠贞是独属于女子的美德。
这一问,先问出了方姑姑与外管事的一桩隐秘情事。
揭开一个小口,真相的光芒便会从中散发而出。
这是一桩令每个审问之人都不寒而栗的谋杀,“梁状元的确是马上风死的,当时尸身都是我们几个帮着收拾的,姨娘们都吓坏了。那一晚,梁状元饮了许多春酒,为助兴,还点上了助兴的熏香。那熏香是小的帮着淘换来的,卖药的老道说,八十岁老翁用了都能酣战一晚。梁老太太的嗓子,小的地不知道,听阿方说,那老太婆不识好歹,也只是送她付药清静清静。哎,要我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再不好的老婆子,老年死了儿子,还是那样出息的状元儿子,也算报应了,何苦要那样折磨老人家。我们姑娘每天割她一块肉,再用上上等金创药给她包扎。割下来的肉煮汤喂那老婆子吃,那些梁氏人能有什么见识,见我们姑娘每天给老婆子炖肉汤,都赞姑娘贤良。那起子没见识的,还有嘴馋的,专侯着时辰过去,也要跟着吃上一碗。足过三年,姑娘大约出够了气,才让那老婆子咽了气。”
程侍郎当时就把中午连带早上的两餐饭都吐了出来,郑郎中一幅铁面,不过,事后听许郎中念叨,足两天只喝清水不吃饭,更是许久见不得肉食,就是许郎中吃个肉饼,郑郎中都会忍不住皱眉。
而方姑姑与沙嬷嬷这两位梁太太身边的得力干将,实则矛盾深厚。一个恨不能另一个死在前头,沙嬷嬷骂方姑姑是破鞋中的破鞋,但凡家中略清秀些的小厮,没有她不勾搭一二的。方姑姑骂沙嬷嬷不过靠着毒杀黄姑娘方入姑娘的眼,心狠手辣,姑娘那些事都是沙嬷嬷撺掇着做的。
程侍郎见到关于黄姑娘的事,整个人都精神都为之一震,立刻审问毒杀黄姑娘之事。方姑姑说的痛快,“太太请了许多太医过府给黄姑娘诊治,煎药的差使黄姑娘院中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那小丫头懂什么,都是沙婆子拿什么药小丫头煎什么药。我亲眼所见,程太太送的药单独放在一个柜子里,那沙婆子从来都是拿两付药,太医开的药她拿家去,将里头的贵重药材挑出来再卖与旁人,程太太的药给小丫头去煎。我们嘴里不说,谁不知那药有问题,黄姑娘不过吃了几日便不能起身了。就是黄姑娘昏迷着,她令丫环撬开黄姑娘的嘴也要把药喂进去。果然没几日黄姑娘就去了。”
下人纷纷招供,梁太太便是一句话不言,也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定罪。
梁太太每日沉默,便是程侍郎审问,她也只是一句,“我要见我父亲。”
程侍郎道,“梁太太,大将军已经辞去官职,如今的大将军,是林程大将军。你要见林程大将军吗?”
梁太太震惊的眼球战栗,“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就是梁太太出身再高贵,面对这样的毒妇,程侍郎也忍不住讥诮道,“林程将军人品贵重,品格高洁,陛下爱将,朱雀卫大将军不二人选。”
“我父亲?我父亲尚未到致仕之年!”梁太太厉声喝道。
“皆拜梁太太所赐,有您这样玷辱家族名誉的子女,大将军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
“不,我不认!我没罪!”梁太太癫狂的大喊,待她喊完,程侍郎令两个女捕快将她送回牢室,反正梁太太认与不认已是铁证如山。
回牢室的路上,正见一位大红官袍的年轻人伸长手臂长袖翩翩指着庭前的大槐树说,“我怎么前怎么觉着你们刑部的槐树比我们御史台的要粗壮威风,我们御史台也不比你们刑部差什么,怎么偏在这树上矮一头。”
另一位稍上些年纪的红袍老大人笑起来,“卓大人要是看得上,我把这槐树送你。”
“又说这不实诚的话,我还能刨了去种我们御史台。”年轻官员洒然一笑,上午明烈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竟亦不及他整个人的意气风发,风采独到。
年轻官员的相貌与数年前的一些回忆逐渐重合,梁太太不由自主的住驻了脚步,眯着眼睛望向那年轻官员。
两位大员也只是打趣几句,就有说有笑的往里走去,只余庭中古槐、漆黑院门、萧瑟秋风一阵紧似一阵。
“那是谁?”梁太太突然开口。
一个略年长的女捕快说,“我们尚书大人和御史台卓御史。”
“那一年,是我的十五岁生辰,也是我的及笄之礼,父亲请了姚公府的老夫人为我挽回发加簪。及笄礼后,家中媒人不断,我家是武将门第,我更偏爱书香。我自来心气就高,必要寻一位才貌双全、远胜常人的夫婿。第二年就是科考之年,父亲为我相中的便是新科进士卓然,说他少有所为,心有傲骨,必成栋梁。那一年的状元梁氏,才华出众,年方二十有五,家世清白,未曾婚配。我看中的只是他这个人而已,他的家世他的出身,我都不在乎。他怎么敢那样辜负我羞辱我?!”梁太太轻声一叹,“知道吗?他当时并未立刻死去,我在他耳边问他,这春酒可醉人?他那幅目眦欲裂的神态,足够我笑上半年。”
梁太太快意一笑,“我告诉他,我会替他服侍他那老不死的老娘,每天割那老不死的一块肉,对了,还得事先灌一幅哑药,以免老不死的聒噪惨叫,他眼中满是哀求。我为他整理着散乱的鬓发,抚摸着他的脸庞说,‘你看,你多么的幸运。’。他害怕的瑟瑟发抖,死后都不敢闭眼,眼睛睁的大大的,我说,‘再不闭眼只得把眼珠子挖出来了’,那双眼睛立刻就闭上了。我还以为他不知道怕,原来也是怕的。他以为娶了我就能拿捏我,他以为我是他们老家那些无知蠢妇!他实在不知死活!”
“为什么不和离?”那位略年长的女捕快突然问。
“什么?”梁太太仿佛没听清女捕快的话。
“和离。”女捕快平静的说,“既知他不是良人,何不和离,凭你的家世,再寻一良人并不难。”
“我怎么能和离?你知道当年我拒绝了多少豪门公子显赫人家,难道让阖帝都都知道我只是嫁了这么一个有才无德的贱人。那将有多少人暗地里讥嘲笑话幸灾乐祸,我怎么能和离?我是尊贵的将军府大小姐,我的父亲,官居当朝一品,陛下心腹,我的姑妈,是宫中林妃娘娘,我与二皇子殿下是嫡亲的表姐弟,我怎么能和离,让世人都知道我执意所嫁的是这样一场大笑话!”
女捕快摇了摇头,将她带回牢室。
梁太太最终认罪画押。
只是不知这个残忍阴毒的妇人心里,是否有丝毫悔意。
倒是林太太那里,是没办法定罪的。
因为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林太太对于沙嬷嬷妄自调换黄姑娘药包之事一清二楚,更不能证明沙嬷嬷此举是来自林太太的指使。
只是,此时,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要紧呢?
能教养出梁太太这样的女儿,黄姑娘在林家内宅被林家仆婢用程太太送的毒药毒杀,这事若说林太太一无所知,人们信吗?
近来不知多少家中婆婆为原配糟糠撑腰,但凡家中儿孙多往妾室房中迈一步便是一顿臭骂,“你媳妇劝你好生保养,原来是害你的?非得如那梁太太一般,捣鼓一屋子的美貌妖精,再淘澄三五坛的春酒,随你们一气喝死,才算是为你好,是或不是?”
即便是想着穆安之成亲将两年圆房一年多也没见李玉华有动静,想给穆安之赐两个侧室的穆宣帝,也停下了脚步。主要是侧室人品得再考查考查,相貌还在其次,必得老实温顺为佳。
哎,妾室老实温顺倒是好说,就是老三家的那个,一向泼辣厉害,也得她真心真意的情愿才好。
这件事有些困难,穆安之索性暂且按下未提。
作者有话要说: ps:第一更到~~~~~早安~~~~~感谢在2020-02-23 19:29:29~2020-02-24 08:3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紫气东来肉丸子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紫气东来肉丸子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紫气东来肉丸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livia、紫气东来肉丸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范先梅、氧原子 3个;安宁、木易、木子彦、艳阳天、米糕xi、jc、恋上幸福、时光、jessie、心事王国、xiaotangding、安吉儿2011、晚晴、书香童年、yiyihuang1、如酥、紫气东来肉丸子、zhezhe、年少亲闲、一一的新名、454777、跳跳、稻草人の假面舞会、24179701、黑泽密花、一一生水、26293731、zouzou、岚舒兰、高乐高、4032573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战国 202瓶;阿萨德 167瓶;amyliang 100瓶;dder、天涯思客 80瓶;椛椛 67瓶;半只老白兔 60瓶;rty5 59瓶;civychou 40瓶;水木莲花 37瓶;明媚月光流淌 35瓶;nana 32瓶;沙场看书、蓝树叶、coco、红了覮、momo、酸牛奶、多拉雨ll 30瓶;alin、花儿、三月桃桃十六七、木子、亮晶晶、circe、spring、天马、刈川、sunny、我只想催个文、榕树之下、肉饼我爱、3535628、明熙、主页菌 20瓶;流光、禾禾草、紫气东来肉丸子、裕书、大姑娘诺、小叹、白云一水间、晓晓海、shadow、静听花开、小麦、石头、九州清晏、醉卧芸台、26035227、药药切克闹、2静、言笑彦晏、1234567、jessica、dongxy、珠珠、噜啦啦、鋆草草、lishapan、天蝎座、荳荳、富诚、鱼泡泡、芒果葡萄桂圆、紫桃令、zzzzzzz、yaya、柠檬 10瓶;茶色蔓延 9瓶;玉米、小小、道可道非常道 6瓶;费姆特、441935、豆豆(⊙o⊙)、xfkl、13811695、小胖子爱吃饭、五彩缤纷、妄情劫、爱看小说的莎莎、黑儿、21109940、小球球、谷水、猫吃花、death、moon-jizz、么么哒、蒙娜丽杉 5瓶;卢沟晓月、薇薇加菲猫 4瓶;杨阳洋、左左、坤宝 3瓶;阡陌尘、宰哉 2瓶;小咩酱、joyce、夜空、20980872、乐乐、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21121237、kinky、木木、妮妮、人生何处不相逢、豆不见姬、grace、玄天、llllna、12882738、乔木、天晴无雨、2228793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8、二零六章
第二零六章
由赵丛私扣棉车引发的一系列大案落幕, 林大将军再三上折恳请致仕, 穆宣帝挽留未果, 令林程接任大将军之位。
说来也奇, 林大将军治家不严在朝中多为清流诟病,就是穆宣帝心底未偿不觉着林卿在公务上一向谨慎周密从无差错,如何在家务上就这样糊涂。
但, 对林大将军多有诟病的清流, 对于林程接任大将军之事则欣然乐于接受,没有半点疑异。
穆安之呈上刑部判决,赵丛贪赃数目过大、母子合谋谋害黄姑娘之事, 赵太太赵丛皆判了死刑, 家产抄没, 余者作恶家仆也各有判决。蒋太太一干人获死刑者居多, 蒋太太本人也判了斩监侯,不过, 穆宣帝念及林大将军多年当差用心,还是改为赐毒酒白绫,也算全林家颜面。
至于程家,因另涉饷银贪墨一案, 暂未判决。
穆宣帝还下了另一道旨意,夺梁翔状元功名, 贬为庶民,一应牌坊嘉奖,令当地官府毁坏收回。
即便是近年来最招穆宣帝龙颜大怒的裴如玉, 也没有梁翔这样令穆宣帝恶心,简直是丢尽天下状元的脸。
相较梁翔,再一想三元出身的裴如玉,学问胜梁翔百倍,即便冒犯龙颜,也只关乎政见,人品是无暇的。
哪似梁翔,简直丢人现眼,丢尽天下学子的脸!
宫中蓝太后以教女无方的名义褫夺林老太太林太太诰命,对林氏女更是厌恶非常,于林妃都有不小迁怒,免了她的请安。
穆宣帝还劝了蓝太后几句,蓝太后皱眉,“我现在实在不想见林氏女,这都什么蛇蝎心肠之人。合着什么都要依着她们的想法,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了。我只可怜林将军那孩子,他可有什么错处,原本好端端的孩子,没林家人家也不少建功立业,半道认了个爹,就认出大半辈子的不幸,受这一窝子的谋算。哎,皇帝你多安慰林将军吧,真是个可怜孩子。”
“朕知道。”穆宣帝道,“林妃已是出嫁之女,这些年,她一向安稳柔顺。”
“她前俩月还曾召林太太梁太太这对母女进宫说话哪。”蓝太后与穆宣帝道,“先时咱们相中林将军,有招他为驸马之意,林妃特意让梁太太跟福姐儿一起到行宫去,可惜她跟她娘家这一通盘算,福姐儿一向是个老实孩子,她与咱们嘉悦既是表姐妹又是亲姑嫂,早跟我说了。林将军也是个实诚的痴情人,并不肯欺瞒咱们。这起子阴毒妇人,天下没有她们不敢谋算的。”
蓝太后一想都胆战心惊,愈发厌恶林妃多事,“让林妃在她宫里好生呆着吧,有心思管娘家闲事,怎么不知好生教导二郎。”
早在刑部判决之前,林太太便被送往庄子上由哑奴看管,林大将军下了死令,不死不出。
刑部判决下来后,林老太太撑着病体吩咐人给长孙女送些衣物用度,都被林大将军拦了下来。林大将军做了如南安侯一样冷酷的决定,逐林恬出族。
林老太太病情更重,林大将军今已致仕,就在府中服侍林老太太养病。
“我昨晚梦到了你爹,你爹问我,怎么咱家正经孙子还流落在外,这都是我这做祖母的不是。”林老太太道,“黄姑娘的仇都报了,让阿程回来吧。”
林程与林家老宅十来年不曾来往,当年在禁卫任将领时都不曾回林宅,如今他已承大将军之位,当众人都以为林程怕要与林家老宅老死不相往来时,他竟然答应回林家。
不过,林程有条件,他要成亲了,就在林家老宅举行亲事。
林老太太倒是高兴,问,“说的是哪家姑娘?咱家就程哥儿这一个孙子,可不能委屈人家姑娘,可得办的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
林大将军道,“他要与黄姑娘成亲。”
“黄姑娘不是已经去了?”林老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都这些年了。”
“阿程说女子不成亲连祖坟都不能入,他与黄姑娘早有亲事在身,今黄姑娘冤情已伸,他们便可成亲了。”
林程这等深情,宫里蓝太后听说后都有些禁不住,对李玉华、二皇子妃说,“从来都是男子薄情的多,林将军这样的痴情之人,百年也难得一遇。”
李玉华说,“按理,林将军官居一品,他的夫人也是诰命身份。黄姑娘命苦,皇祖母,诰命也该赏下去。林将这这样的痴情人,此生怕也只这一桩亲事了,该给的赏赐荣宠,莫薄了。我回去也给林将军备份礼,太难受了,我一想到他与黄姑娘的事就想哭。”
李玉华在家就哭过一遭,这并非假话,她此时说起来,也是眼圈儿泛红,嘴巴一撇一撇的,强忍不哭罢了。
二皇子妃听李玉华说要备礼,回家也给林将军备了份礼。穆宣帝与东宫也皆有赏赐,就是林程这桩冥婚让人心酸。林程抱着黄姑娘的牌位向林大将军行礼时,不少观礼宾客都忍不住眼眶发烫。
林大将军更是老泪长流,别开脸说不出话。
林老太太身上不大好,林程便抱着黄姑娘的牌位在院中行的礼。
说来也奇,往年芙蓉花到八月中秋时也该谢了,今年花期格外漫长,尤其林程与黄姑娘成亲这日。帝都芙蓉花,十之八.九都开放了。
有传闻说黄姑娘生前极爱芙蓉花,她这样的好姑娘,如今冤情得伸,天地有感,就应在这一城芙蓉上。
林程休过三日婚假,便重新到禁卫军当差。他在禁卫军任职多年,在公务上,林大将军一向悉心教导,林程早便是朱雀卫公认的接掌人,如今他接任大将军一位,也算众所乐见。
林程婚后未久,便到了秋决处斩的时间。
这一次秋决的还有去岁便在牢中的胡源。
胡安黎雇了些收殓人手,并不打算亲自去给胡源送行,胡清就担心他不去,提前打发人知会他,第二天到三皇子府找胡安黎一道过去。
胡清的话,“这辈子父子一场,好歹全了这场父子体面。”
胡清胡安黎皆一身素服,他二人并未在秋决处斩处,帝都人爱看热闹,那里已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闲汉。叔侄二人在秋决对面的茶室二楼坐下,不想遇着熟人。
卓御史与严琳相约而至,坐在视野最好的一张茶桌畔。
胡家叔侄都没好跟人家打招呼,只是彼此视线一撞,便各坐各的位子罢。
随着监斩官手中红头签落地,一身红衣袍红头巾的刽子手举起手中雪色大刀,刀身锻刚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眼光芒,刀锋斜斩直下,砰的人头飞起,一篷血喷薄而出,血雨飞溅,转眼间顺着高低地势沿着污黑的青砖流淌而去。
有人收殓的犯人家小立刻跑上去收敛尸身,往提前预备好的棺木里一送,盖棺便往外走。无人收殓的也有刑部衙司拖至一畔,接着抱着木盆的衙司上前,哗哗哗哗哗,数盆清水泼地,冲走砖上血迹。
下一轮的处决继续。
胡源先前身份高贵,他是第一批第一个处斩的犯人。胡源人头落地,胡清嘴里不说,心中着实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长。胡安黎面无表神,不知在想什么。
卓然抬手为严琳倒了一杯清酒,严琳收回视线,缓缓吞入腹中。
卓然道,“咱们回吧。”
严琳颌首。
两人起身离开。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许多闲汉嘘闹着笑喊,“哎哟,有人抢人头了!有人抢人头了!”
就见一道灰影已经挤开人群抱着什么跑了个没影,后头有两人在追,“那是你家的头吗?给我站住!”
一时,胡安黎小厮奔上前回禀,“大爷,咱们老爷的头被个小贼抢走了!”
胡清的小厮略慢一步,回禀的也是同一桩事。
叔侄二人刚刚看到楼下一幕,本就担忧,不想正应在自家身上,胡清骂,“还不快去追,还愣着做什么?”
胡安黎抬手拦住二叔,道,“不用。二叔,阖帝都与我父亲有这样大仇的无非就是严家,他们要人头总不会是去上供,去严氏父子坟冢处。”
胡清一跺脚,“这姓卓的!”
胡家叔侄追到严家父子坟冢前,青色墓碑前供品与胡源的头颅都被摆的整整齐齐。严琳正跪在父兄墓前祭拜,卓御史一脸肃穆站在一畔,头顶杏林萧萧,袍摆衣袂飘飘。
胡清早便听闻严家案重审之事,但,真正面对严家父子墓碑时方切身体会到这种羞愧难堪。
空气中的香烛气息混合着秋天杏林冰冷的草木香,胡安黎待严琳祭拜结束方上前深施一礼,沉声道,“严老爷严公子,如今恶人伏诛,因果相报,请二位于九泉之下安息。”
胡清也上前行了一礼,对严琳道,“还请姑娘将家兄头颅相还。”
胡安黎则道,“你们要是愿意留着,也没问题。不过,依严家品格,必看不上家父这样的人,葬于严老爷严公子附近,怕要让逝者不安。要是放在这里,虽说如今天气凉爽,多放几日也要腐臭生蛆。倘无人看守,被什么野狗叼去啃食也有可能。随你们,我回去着人打个木制头颅给他安上也是一样下葬。”
胡清惊悚的看向侄子,胡安黎一副随严家便的模样。
严琳道,“我只是让家父家兄看一看当年罪魁下场,我心愿已了,你们拿走吧。”
胡安黎示意收殓尸身的人过来拿走胡源的脑袋,对严琳、卓御史微微一颌首,便与胡清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第二更到,午安~~~~~~~~~~~~~
感谢在2020-02-24 08:39:51~2020-02-24 13:0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灰兔杉楷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时光机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跳跳、黑泽密花、安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75 70瓶;阿短、blggch 50瓶;黏黏胶 40瓶;马灵灵 30瓶;nplyf、海棠、蓝胖子的妹妹 20瓶;yoyo、fanyinkikyo、不想做路人甲的路人、suiyikan、小小的凉风、宝帘、11769327、木怀西、茫然、不喜欢数字昵称的小肥、jjwxc、到处乱走、seleces、小树苗子 10瓶;蔸蔸、淇淇祺祺、昨天小雨转晴、水若尘、觉觉 5瓶;zoe、34008763 4瓶;亮、薇薇加菲猫 2瓶;萌萌小米亚、桃之夭夭、圆子酿酒、为谁忙、13811695、goodby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9、二零七章
一入九月, 天气转寒。
吃过重阳酒, 赏过重阳花, 李玉华就张罗着府里升火, 寻常人家得入冬才升火,李玉华怕冷,她家九月中就升火的。她看着家里账目, 让人将发给各属官的炭火都送去。炭火虽要依官阶分等级, 李玉华待人一向不小器,就是最末等的属官,用的也是很少出烟的竹炭。
如杜长史华长史, 分给他们都是上等银霜炭。
李玉华还会时常抽捡, 担心底下人势利, 怠慢了那些官小职低的属官。
杜长史是个大冬天也扇不离身的潇洒人, 年轻力壮不怕冷。华长史不一样,这位长史上了年纪, 王府分的炭,足够他一家子用了。
华太太都常说,“在翰林当一辈子的差使,也不比在三殿下这里实惠。”夏发冰冬给炭, 平日里瓜果衣料赏赐不断,虽则老头子俸禄不丰, 可平时却花用不着什么银钱,倒能多给孩子们买些纸笔读书了。
杜长史正跟华长史凑在一处说程雨的案子,刑部对查案可不是程雨说贪墨就贪墨的, 贪的银钱在哪儿,银子的来龙去脉,存放之处得交待清楚?
程雨这案子,顺利的难以想像,家中秘藏的银票,银号的银两,悉数对得上数目。就是每年存银钱的小厮,最近一次过来存银钱时穿的什么衣裳,大昌银号的掌柜也说得上来。
华长史都说,“太顺利了。”
“是啊。贪墨案并不稀罕,这么顺利的着实稀罕。”杜长史摇头冷笑,魏将军纳程氏女为妾,程雨在军中官职都是魏家提携,哪怕证据确凿,魏家清静洁白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帝心做何想,就不知道了。
程雨虽死,余下官员亦要追究,一个俸银官,哪里来的这样的胆量,敢贪墨军饷。只是,查到最后,也只一个百户担了罪名,未免令人丧气。
穆安之与玄甲卫魏家无冤无仇,杜长史更是与魏家有旧,但这个案子,明知是受了愚弄,偏又无着力之处,杜长史晦气的咔巴咔巴的捏着扇骨,抬头见内侍官自外而来,杜长史推开窗户,灌进一室秋风,杜长史笑道,“小橘公公,前来何事啊?”
这小橘公公是陛下跟前新进的内侍,年纪不大,天生一幅笑脸,他能入陛下眼还是托穆安之的福。因穆安之素来冷面,穆宣帝身边的内侍都很发愁到穆安之这里传口谕,倒是这小橘公公,不论穆安之什么样的冷脸,他都一个样。穆宣帝看他还有些样子,遂提拔了起来。
小橘公公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内侍,闻言连忙到窗前拱手一礼,“给杜大人、华大人请安了。小的奉陛下口谕,请三殿下进宫见驾。还得劳烦大人帮忙通传一声。”
“着什么急,这大冷的天,我看这天说不得就得下雪,进来喝口热茶。”
华长史对于杜长史这种同内侍都能结交的本事十分佩服,他清流官做了大半辈子,终有些放不开的架子。
“谢大人赐茶,今儿可不敢耽搁,是北疆那边儿的事。”
杜长史立刻道,“你等一下,我带你去见殿下。”
穆安之披风都没穿就匆匆进宫,他个高步子大,大步流星一路过去,小橘公公跟在后头一路小跑。
御书房内,穆宣帝正与魏大将军、永安侯一起说话,边上还有一位面生的年轻将领,唇红齿白,两眼灵气隐隐,相貌俊秀非常,却是瞧着面生,穆安之便多看了一眼。穆宣帝笑道,“不用看了,你不认识他。这是纪然,他父亲在陆侯麾下,这次率斥侯回帝都,朕看纪然很好,就不让他回北疆了。老魏,你那里不是刚拘了个百户,这位子可有人了?”
魏大将军愧道,“先时贪墨之事,虽则事件不在,却是让百十多兵士受了这些年的委屈,臣想必要择一位可靠稳妥的百户人选,一时还没斟酌好人选。”
“你看纪然如何?”
魏大将军连忙道,“老臣看纪小将英姿勃发,很好。”
“就让纪然过去吧。你多看顾着些,他年纪小,别叫人欺负了去。”穆宣帝道。
“陛下放心,纪小将这样的少年英才,老臣喜欢还喜欢不过来,焉能让人欺负了他去。”魏大将军笑呵呵地说,“臣时常羡慕林将军那里有小江将军那样的俊才,如今臣总算不必羡慕林将军了。”
纪然灵动非常,已是向魏大将军行礼,恭敬中又带着亲近,“属下见过大将军。”
“不用这样多礼,你家世代将门,可不要外道。”魏大将军亲自扶起纪然,见他容貌出众,英气勃勃,也的确喜欢,脸上笑意更深了些。
穆安之是想着必然有北疆消息,才急着过来。不意,过来后倒先听穆宣帝说了通纪小将的事。穆安之就有些急,想打听一下老友的消息。
太子看出穆安之的焦急,一笑道,“北疆很安稳,裴县令与白大人都立了大功,三弟不必急。”
穆安之如何能不急,道,“太子一说,我更急了。大功哪儿这么容易立的,是不是遇到危险了?”说着就向穆宣帝望去。
这里诸位除了纪然都晓得穆安之与裴如玉不是寻常交情,穆宣帝道,“把陆侯的奏章给老三看看,看这急的,大冷天可别急出一脑门子的汗。”
内侍捧来奏章递给穆安之。
陆侯的奏章写的翔实细致,穆安之却是惊出一身的冷汗。原来白大人制出罕世强弓,却是叫大食人盯上,陆侯将计就计,待细作劫持了白大人,陆侯亲率卫队,跟随细作摸到叛军巢穴,非但救回白大人,还抓到了大食国四王子。
穆安之对陆侯充满指责,“这可真是险之又险,陆侯也是,白大人这样不世出的天才,又是这样的弱女子,怎么能让白大人冒这样的风险!倘有个好歹,非但如玉没了媳妇,他去年刚得了儿子,这不是叫人家孩子没了娘吗?”
饶是魏大将军也听的眼睛不知该往哪儿放,心说,三殿下你这可真是没有半点公心啊。穆宣帝更是道,“行了行了,白大人非常平安,你就少说几句。这次能活抓大食王子,大功一件!白夫人受了惊吓,难得她这样的女中巾帼,还为朝廷制出了新弓,这一次,白大人居首功。”
穆宣帝道,“裴如玉也功劳不小。”
穆安之不领情,“如玉可是宁可自己上阵杀敌,也从不让女子涉险的,何况这还是他媳妇,真不知陆侯使了怎样的算计!”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你告诉朕,那就没他的功劳了。”穆宣帝道。
“没就没,要是我,我也不让媳妇涉险来赚功劳的。”
穆宣帝当下脸色不大好,永安侯打个圆场,“三殿下,陛下刚刚才说,明年让裴县令与白大人回帝都陛见,你们是至交好友,介时可就能见面了。”
穆安之那喜气盈腮的模样就甭提了,穆宣帝好气又好笑,“看这模样,没有半点稳重。”
太子道,“不怪三哥这般喜形于色,这一转眼,如玉也到北疆三年了。一个小小月湾县,被他治理的有声有色,白大人也是当世奇才,他们夫妇真称得上才貌并举、天作之和。”
魏大将军也凑趣道,“裴状元的文章臣是不懂的,可白大人的连弩,真乃当世一绝。用于骑射伏击,简直是军中利器。陛下,介时白大人回帝都,您引荐给臣认识认识,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永安侯打趣,“老魏你得把你这凶相收一收,白大人弱质女流,你这一亮相,别把人家吓着。”
魏大将军不服,“我娘时常夸我生的威武!”
逗的大家都笑起来。
穆安之自御前辞出,也没回刑部,索性直接去了慈恩宫。蓝太后也正要留李玉华用饭,见穆安之过来不禁笑道,“莫不是闻着香味儿来的,我跟你媳妇商量着,中午吃烤羊腿。”
“孙儿刚从陛下那里出来,瞧着时辰就来皇祖母这里了。”穆安之过去坐在蓝太后身侧,李玉华要起身给他倒茶,穆安之说,“别倒了,我不喝。过来我跟你说件大喜事!”
“什么事?”李玉华坐在蓝太后另一侧问。
“刚北疆那里来的捷报,这次陆侯在北疆活捉大食王子,白大人也立下大功,陛下说明年让如玉和白大人回朝陛见。”穆安之眉飞色舞的问,“是不是好消息?”
李玉华当下惊喜的不得了,连忙细问是怎么回事。
待穆安之把事情说完,李玉华直念佛,说,“幸而有惊无险啊,木香姐肯定得吓一跳。”然后,李玉华问了个很实在的事,“那这回木香姐还得升官儿吧?”
“当然能升了,陛下说白大人居首功。”穆安之打趣道,“你木香姐这官儿升的嗖嗖的,她现在就比如玉官职还高了。”
“这你就不明白了。帝都人是很有些势利眼的,木香姐刚来帝都的时候,在太平居多吃两屉包子都有人笑话她吃的多,也不知这些人是多没见识。”李玉华道,“怪也怪裴状元生得忒好,名气也大,忒招女子喜欢,知道木香姐嫁给裴状元,她们可瞧不起木香姐了,等闲便要笑话她。仿佛她多配不上裴状元似的,这起子无知妇人,可懂什么?当初木香姐也不是很想嫁裴状元,是裴家老爷子,三四番的必要履行娃娃亲,还让裴状元打整的瑞气千条的跟木香姐见面,说句老实话,要不是裴状元实要生得好,木香姐真不一定会嫁他。”
李玉华得意起来,更是把她家木香姐大大的赞美了一番。
蓝太后听的直乐,“那明年白大人回帝都,我可得见见。”
“皇祖母您一定特别喜欢她。木香姐人很好的,心特别善,以前在老家,她就爱做吃的,也会做,烙的葱油饼能香半个村子,村里的小孩子最喜欢她了,闻到香味儿就过去,要是做的少,她就这个给半个,那个给半个,要是做的多,就一人给一个。我们还没什么钱的时候,东西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也叫孩子们吃,一丁点不小气。”李玉华说,“裴状元能娶我木香姐,也是有福的。”
穆安之笑望着李玉华认真夸人的脸颊,意有所指,“如玉的福气比起我,还是要略逊一些的。”
李玉华被穆安之的笑容笑的甜滋滋的,点头说,“那是一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第三更到,晚安~~~前两天太沉重,轻松一章~~
感谢在2020-02-24 13:02:23~2020-02-24 19:4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otus萍萍、张小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跳跳、晚晴、26293731、红了覮、肥嘟嘟、溪颜蔚海、苏惟楚cecilia、小包子、_无心睡眠、高高、晓燕姐、860981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 119瓶;大树叉 89瓶;阿福 70瓶;小山、呀呀、晨、nightmare、微雨红尘、言火火又又、 30瓶;十月 25瓶;摸摸脑袋、啦啦啦、奚笑。、茉莉、susie、悠然、咩、泡沫、20148170、此时空白、肥猫 20瓶;无能为力的角斗士、ywl1969、书呆子、孤狼东门要吃肉、艳阳天、沉彩、竹馨、肥嘟嘟、零、nancy、蛋蛋妈、anya、个斯卡拉、烦死人、幸福高阶导数、juju、antaimama、nicole、33 10瓶;如酥 9瓶;橙蓝斐、xiaoten、乔木 8瓶;水清浅、蔸蔸、花为媒、蒙娜丽杉、~只许柔风~、guaiguaima、xfkl、25881117、viola-qw 5瓶;zoe 4瓶;qingyun、隨心隨意 3瓶;虫虫的妈、亮、myadam11、薇薇加菲猫、木木、milktea 2瓶;桃之夭夭、26030196、豆不见姬、高乐高、susu、冰凉冰凉的、加冰可乐、淇淇、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晴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0、二零八章
裴如玉白木香夫妇回帝都述职的时间是明年, 不过, 关于他二人的赏赐穆宣帝已派天使送了去。除去土地财物, 穆宣帝很大方的给两人升了官。
对于穆安之而言, 他关心的只有裴如玉和白木香,不过,升官的不只他二人。原北疆唐知府升任北疆安抚使, 裴如玉直接跳了一个品阶, 升至正五品知府,白木香是首功,她升官速度最快, 直接跟安抚使一个品阶, 比裴如玉高四阶, 如今官居正三品。
穆安之把这喜事跟李玉华说了一回, 李玉华也为裴白二人欢喜。
接下来帝都都是喜事,第一件是唐墨定亲, 虽则陆侯长女年纪略小,今年尚未及笄,但这是御赐亲事,凤阳长公主就想早些定下来。偏生去岁没有上上大吉的日子, 一直等到今年。
李玉华也亲去贺了一回。
待唐墨定亲,便是凤阳长公主嫡长女与永安侯世子的成亲大礼, 顶级的世家豪门联姻,热闹体面自不必提,何况唐李两家自来亲近, 千年前便有极深渊源不说,。自慈恩宫、昭德宫、凤仪宫、东宫皆有赏赐,两家皇子府自然也不落于后,尤其李玉华当年成亲,还是永安侯夫人做的全福人,李玉华平时有空还常和永安侯夫人相约去静心庵,她与凤阳长公主关系也好,这次真恨不能分身两头去吃喜酒。
不过,凤阳长公主是诸皇子嫡亲的姑妈,喜酒还是要去唐家去吃的。但,礼却是要备两份。
这两桩喜事后,接下来就是江珣的亲事。
江珣论出身较唐、李、陆三家皆逊色一些,但也系出名门,更因他父母皆不在逝,穆宣帝对他颇是照看,还特意赏赐了贺礼。
江珣的婶婶也特意早早从丈夫任上来到帝都,给江珣张罗亲事,江家在帝都的亲戚也多有帮衬。何家送亲的人早早到了帝都,今年何大人升任陕甘总督,这次何夫人动身带着儿子送了闺女过来,也是很看重亲事的意思。
何夫人还特意请了姚国公府的老夫人给闺女做梳头长辈。李玉华听闻这事,与穆安之说,“真看不出来,帝都豪门多,何家在豪门中并不算起眼,一出手就不凡,姚老夫人这样的寿数,等闲事她老人家都不出面的。”
“旁人家的事也罢了,何姑娘嫁的是江珣,姚家是一定会出面的。”穆安之道。
“我倒是听说他两家是旧家,可帝都这些权贵人家,十之八.九都是旧家,哪家祖上没些交情。”
“姚家、江家、何家不一样,他们三家是贫寒之交。”穆安之斜倚隐囊,不急不徐的喝了口梅子饮,“那得是百十年前了,三家还都只是寻常官宦之家,那时,何家出了一位奇人,就是人称何小仙的何夫人,何夫人嫁的是江文端公,江家便是自这位文端公发迹,何夫人擅占卜,据说是青城山唐神仙的传人,参星悟道,洞知天机。何夫人曾与姚家祖上有大恩,相传,第一代老国公娶亲时,天象不吉,便是何夫人为老国公破了异象,老国公平安的娶到了媳妇。相传老国公一生中曾有三次性命之险,第一次是被悍匪一箭破胸,正被一块玉珏挡住,玉碎人安。老国公又向何夫人要了一块玉,这一次是近侍毒杀,那近侍是老国公极为信任之人,端起碗都要喝,突然心头就不舒服,他一摸那玉,平白无故便碎了,老国公当时没喝那药汤,着人一试,果然有毒。听说,后来,何夫人又给了老国公一块玉,这一次突然玉碎,可老国公既未遇刺杀也未遇险事,老国公十分相信何夫人的道行,着手下细查,方知他们行军经过的一道山谷发生山石崩塌,倘是早经山谷,怕要遇到山险,倘是迟了,被山石挡路,就过不去了。”
“这是真的?”李玉华好奇的问,她于这些占卜之类,多是半信半疑。
“我是听皇祖母说的。反正姚家对江家的确是极好。”
“要是何夫人还在,倒是能请她卜一卜咱们什么时候能生小娃娃的事。”李玉华有些遗憾的说。
“这急什么,我相信凡事都有天意,如玉他们比咱们成亲还早,阿秀不也刚出生没多少日子。”穆安之对于子嗣之事并不执着,“再说,咱俩圆房才一年,该有的,必然会有。孩子都有各自出生的时辰,急也急不来得。”
“也是,我们村儿有个嫂子,三十岁前死活生不出前,三十岁后,一口气给夫家生了五个儿子。”李玉华问,“你说,我不会三十之后才生吧?”
穆安之慢悠悠地,“五十之后再生也无妨。”
“呸呸呸!少乌鸦嘴,谁五十还能生小娃娃呀!”
李玉华虽然很盼孩子,不过并不急,她与三哥一向恩爱,而且,三哥从没给过她压力。总之,穆安之这种很放松的状态,让一向有些急性子的李玉华也缓和了。
穆安之同李玉华说一句,“江珣成亲,陛下必有赏赐,咱家也备一份贺礼。不用太厚,也别薄了。你跟二嫂商量吧,咱们两家一样就成。”
江珣成亲很有面子,非但穆宣帝有赏赐,慈恩宫东宫亦都赏赐了东西,不过,这些赏赐都很符合江珣四品武将的身份,并不逾制。
杜长史非但给江师弟送了份重礼,而且,他还特意在穆安之这里请了假,做了江珣八位迎亲使之一。
杜长史那风骚,不,风流的相貌,叫许多夫人太太瞧在眼里,还有不少打听他呢。
不过,当天出风头的不只杜长史一人,纪然纪百户的风头半点不比杜长史差,纪然那唇红齿白一脸灵气的模样落在中老年太太奶奶眼里,登时比风流倜傥的杜长史更博好感啦。
无他,杜长史那相貌,好的让人觉着不踏实。纪然不一样,他相貌不比杜长史差,却是给人一种很乖巧很体贴的感觉。
尤其,江珣成亲未久,纪然就弄出个大事件。先时,玄甲卫不是出了贪墨军饷之事么,纪然任百户后,第一次军中发饷。
纪然亲自领回银子,亲手一份一份的发给下头兵士,告诉他们,“我在一日,我麾下将士,绝无克扣饷银之事!”
非但纪然如此,自魏家两位将军起,玄甲卫都改成这样发饷银。不再各俸银管领回去,让兵士自己去领,直接改成百户一级将领亲自发放,该多少就多少,一目了然!
魏大将军没忘在御前大大赞纪然一回,无他,这样当众发饷银的法子就是纪然想出来报给魏大将军,经魏大将军同意,玄甲卫全军施行。
因贪墨军饷给玄甲卫带来的不良风评,经此一事,大大改观。
纪然处事为人上的乖觉灵动,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穆安之道,“凭他这份乖觉,纪家这样的出身,先前竟只在陆侯军中任百户?”
杜长史扇着小茶扇煮水,嘴里道,“他是他爹的老来子,小时候就宝贝的不得了,记得纪将军可是个威武人,当年在陆侯父亲睿侯麾下就是难得猛将,至今继续追随陆侯在北疆驻兵,那样的铮铮铁汉,小时候一回纪然跌了个跤,纪将军心疼的虎目含泪。纪将军教子甚严,前头三个儿子都是摔打着长大,到纪然这里,听说生他之前,纪将军梦到天上落下一颗宝珠在他掌中,纪夫人生下纪然,果然如珠似宝。纪将军四个儿子,最疼的就是他,一向不肯让他涉险。一辈子的私心都用在这个小儿子身上了,原是想让纪然在陆侯那里露个头角,偏生陆侯治军严明,无战功不升迁。这不,纪将军又把他往御前送,这一送倒是送对了。”
一面说着纪家事,杜长史泡好茶,亲自奉予穆安之一盏,“要我说,纪然做武将可惜,他那钻营本领,在陆侯那里施展不开,在帝都才是如鱼得水恰逢其会。”
果真如杜长史所言,纪然很快成为与江珣比肩的新一代年轻将领,他年纪还比江珣略小两岁,尽管纪然不比江珣官高,但,纪然这种乖觉伶俐的性情比一向不苟言笑的江珣人缘儿更好也是真的。
而且,没几日,纪然还到了太后面前,无他,被俘获的大食王子被送到帝都,纪然因以往在北疆任职,奉命进宫给太后娘娘讲一讲大食风物。
他这个人选,还是魏老夫人推荐的,魏老夫人说的,“新到军中的百户,那孩子生得着实可人疼,说话也俐落。那天过府给我请安,说是北疆诸事,活灵活现。听说北疆就有许多大食人,他刚从北疆来,知道的定比帝都鸿胪寺这些官儿们清楚。”
纪然那种极具好感的相貌,再加上他口齿伶俐,说话有趣,有时穿插着说上一两句自己的见解,蓝太后竟也看他不错,听他说一回西域之事,还赏了他一柄好刀。刀鞘缀满宝石,满满的皇家华而不实风格。
纪然从此弃了军中常用的佩刀,改佩此剑,以示荣宠。
纪然如此招摇,直接招至上官冯千户不满。冯千户斥他道,“军中按军衔有相应佩刀,大将军在军中也只佩军刀,你什么身份,别仗着大将军宠你便不知东西南北!你是军中百户,不是外头戏台上一身花里胡哨唱戏的戏子!”
这话说的相当难听了,尤其当着麾下将士,直接将纪然骂了个狗血淋头,颜面全无,纪然还得自行请罪,直接在军中挨了十棍。他自幼娇惯,又因伶俐,此生从未受此重责。被自己的侍卫背回帐中,已是疼的脸色惨白,额角沁汗。
这顿下马威可是给足了的,魏将军听闻后还亲自去瞧了纪然一回,安慰他道,“老冯那个粗人,我千万交待过让他好生看顾你。你说说,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也怪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哪里能怪冯大人,他也是好心指点我。将军若责怪冯大人,属下以后哪儿还有脸回玄甲卫当差。”他身后受责,简直是坐立难安,躺着不成,趴着不雅,如今一头冷汗咬牙强撑的模样,魏将军瞧着都心疼。
“哎,你这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这般替人着想。”魏将军心疼的直叹气。
待魏将军告辞后,近侍端来止疼的汤药,“这也太欺负人了。军中还不是什么刀箭最顺手就用什么刀箭,从没见过这样臭讲究的!在军中还就得用军刀了?陆侯的长枪还是着铁匠另打的哪,这岂不是故意寻个由头发落您么。”
“你有所不知,玄甲卫是四禁卫之一,专门负责陛下安危,别看他们不上阵杀敌,不论盔甲还是战刀都是一等一的配置。他们出行,多是做个摆设,故而勿必求整齐好看。”纪然接过汤药,咬牙吃了,吩咐近侍道,“打发人出去盯着姓冯的!”
纪然唇角如刀锋般翘起,他那张乖巧可人的脸庞陡然也变的极外锋锐起来,“既然有人要试我的深浅,就让他们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ps:呃……更的迟了,明天我先码字再刷小说,遁走,晚安~~~~~~~~~~~感谢在2020-02-24 19:43:45~2020-02-25 23:0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老李独行、miss颦喵美酱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zyin09 3个;爱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宋素勤 8个;40325736 6个;范先梅、阿默、23182828 2个;ddmm35、nuonuo、跳跳、元素蝴蝶、薅羊毛、小丝瓜、一一的新名、18192551、23182174、24315159、1031272、26067537、胡萝卜、amand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ne 155瓶;老王养狗 110瓶;薇薇 78瓶;钰钰小仙女 66瓶;伊人醉、nini、晴 50瓶;落笔描出请、绒十八 40瓶;w274407399 33瓶;华妖、tado、威武雄壮的兔子 30瓶;mayying6993、mang 25瓶;11 24瓶;镜子8211、yoyo、茶茶、松鼠君爱花生、龙龙的棒棒糖 20瓶;知非 15瓶;33185973、ll、坚果、huirhuir、zhf、moyanmoyu、时光、卢沟晓月、朝阳、janny、卷子、旋舞、悠猷莜、沐妖、cici、duck不必、27123765、果果、dongxy、_无心睡眠、漫夏、明湛粉、白云、棠棣怡禛、蜉蝣、tiantian2000、井井酱、紫玉、风中雀 10瓶;因为、13333 6瓶;别摸我尾巴、花为媒、米糕xi、西西、无为、喵巫、yy、醉猫 5瓶;何以解忧、1115765 3瓶;懒惰小蜜蜂、亮、薇薇加菲猫、风影、路上的风景 2瓶;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坤宝、20980872、火星上恋爱、evian、玄天、子今啊、grace、安吉儿2011、only、风、纵小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1、二零九章
宽阔的校场中, 大雪漫天而下。
江珣一套刀法舞的密不透风, 雪花被刀气裹挟在他身旁凌厉飞舞。直待江珣收刀, 披着一袭玄色狐裘大氅的纪然走过去, “咱们这才几年不见,你这进境说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什么事,这么大雪天的还要亲走一趟。”
“自然是要紧事。”
纪然将撑着的油布伞往江珣头顶侧了偶, 二人穿过雪花漫天的校场, 往江珣的书房走去。
江珣自幼苦修,因武功高强,即便冬天书房也从不用火。不过, 茶寮子是热的, 江珣倒了两杯温茶, 纪然方道明来意, “听说你与三殿下那边的杜长史是师兄弟,你们交情不错。”
江珣没有否认, 纪然手里捏着杯子,没有喝茶,“说来,以前小时候也见过, 这些年没来往,已经生疏了。我有件事想跟杜大人商议, 既公且私,又不好直接上衙门寻他商议,想请你帮我引荐一下。”
“成。你等我信儿, 我来安排。你们什么事,我就不打听了。”江珣十分爽快。
其实,江、杜、纪三家是几辈子的交情,只是随着各家族人口增多,即便几辈子的交情,如纪然这等自幼不在帝都长大的世家子弟,对于许多世交家的子弟也有不熟的。
故请江珣引荐。
杜长史对纪然的观感也就一般,倒不知道纪然什么既公且私的事要见他。碍于家族交情与江珣的面子,杜长史还是去了。
杜长史未料到纪然有这样一桩大事与自己商议,纪然铺开一张手绘的街巷图,“杜二哥也知道,我如今在玄甲卫当差,手下兄弟巡视时发现一处地方,就是这里。”纪然指了指街巷处上的标记,“城南春风街香烛巷,现在是个热闹地界儿,每十天,这里都会有一次通宵的宴会,里头赌钱、宴饮、舞曲,应有尽有,十分**。”
“想是哪位大人的私宅。”这样的地方,帝都并不少。老宅是祖宗家法所在,万不敢这样放肆。故,不少帝都大员都置下私宅,豢养少女娈童用以享乐。杜长史当然不敢如此,不过,他是听说过的。
“倘只是如此,如何敢惊动杜大哥。”纪然自袖中取出一张寻人令,“这是帝都名角百花班儿小牡丹的寻人令,上面帝都府的大印不是假的吧。”
“你知道小牡丹的下落?”
“也是一桩巧之又巧的事。杜大哥也知道我在玄甲卫叫冯千户落了面子,我不能吃这样的大亏,就打发人查了查这冯千户,找到他的私宅,发现这在宅子里囚着这样一位佳人。我要找回面子,杜大哥你正在刑部当差,你我联手,一举双得。”
杜长史指了指那寻人令,“这是帝都府的差使。”
纪然笑了笑,“我因何会在玄甲卫入职,不皆是因俸银官贪墨军饷之事?一切都推俸银官身上?证据确凿就算结案了?祖上贫寒出身的一个千户,又不是在边疆征战,能有外财,就买下整个香烛巷?那屋子收拾的,我看不比陛下的昭德宫差,哪儿来的这些银钱?江珣这朱雀卫的四品佥事,日子过的尚不如冯千户外宅的管事。大哥要真不好奇,我就找帝都府的人,不过,他们若是头一茬过去,那些账本啊文字啊能不能保全,我就不能保证了。我不负责刑缉之事,我只要冯千户死透透的就够了。”
杜长史明知此次纪然找他完全是拿刑部做枪使,偏忍不住的动心,的确,如纪然所言,先前程雨的案子并不算结案。程雨故然不无辜,但明显是玄甲卫抛出的替死鬼。
如果纪然找帝都府合作,刑部也不能袖手旁观。
但是,纪然玄甲卫的百户的身份,他私下做这样的主,倒显得三殿下与纪然有暗地交易一般。
杜长史道,“这事关乎刑部,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
“三天后便是休沐日,杜大哥若休沐前不给我答复,我就另寻他人了。”纪然一笑收起街巷地形图。
刑部。
穆安之听过杜长史回禀,道,“这算实名举报,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冯千户是正五品,老郑正四品,拿他足够了。休沐那日问一问是哪个排班,让老郑换一换,准备好人手。待老郑他们到了,再打发个人知会帝都府一声,不好不给他们些甜头。”
杜长史道,“那属下跟纪然说一声。”
当日夜。
郑郎中亲自带队布防,敲响春风街香烛巷由南往北靠第三家的门时,里面人说了两个字,“春风。”
这是暗号,郑郎中示意捕快,捕快在腊月寒风中回两字,“屠苏。”
里头先是挪动门闩的声音,捕快猛的推开门,两个开门小厮立刻被数柄明晃晃的大刀架在脖子上,当时便吓瘫,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郑郎中率人刚一进入,门房便有数人带刀持棒蜂涌而出,当下数位捕块点亮火把,郑郎中面容如铁,亮出令牌,“刑部办案,无关人等放下兵械,若的反抗,视同谋逆,杀!”
不得不说,郑郎中那天生一张铁面,配着他这正气凛凛的语气,门房一干人当时便是心底发悬,尤其郑郎中冷厉的视线扫过他们手中刀枪,一声怒喝,“下放兵械!”
当时就有人一震,手中兵器落地。带头那人握了握手中刀,上前道,“大人,我们这是正经人家,便是刑部办案,也当有刑部侍郎以上堂官的手令,还请大人出示手令,容小的去回禀老爷。”
他这一套话尚未说完,郑郎中一个手势,数位如狼似虎的捕快扑上前,当下便是一场乱斗。郑郎中带人继续往里去。
天空中陡然升起一道红色烟火箭,郑郎中猛然回头,眸如鹰隼盯了门房处一眼,回头立刻加快脚步。
腊月冰封,前天一场大雪,帝都更冷了三分。这室内却是暖若三春,冯千户坐拥一位只着透明细纱的妙龄少女,那少女相貌娇嫩,行止柔顺的依在冯千户身畔服侍酒水。冯千户正与一位至交说话,这位至交身畔也是一位同样年纪相仿的少女。
忽然,一阵细碎又尖锐的铃声陡然响起,顺着铃声就会发现,这香暖深闺垂纱叠幛处都用细丝系一只精致银铃,此刻,银铃一响,冯千户脸色骤变,拉起至交奔至最上首的一张长榻,轻轻一推榻上的一幅前朝名画清风明月图,便推出一道暗门,两人立刻进入暗门。
两位少女将图画归位,寻来两件轻盈鹤氅披在身上,接着大门被人踹开,朔风狂飙而至,室内垂着的数道轻纱帐幔飘摇卷地,两位少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有经验的捕快立刻进屋搜查,这种暗室瞒不住刑部捕快,捕快进入暗室,不过片刻便退回,禀道,“大人,里面有断龙石,密道被封了。”
郑郎中冷冷道,“在帝都城,即便修密道也不会多远,把前后左右的宅子的一并搜查!”
“大人,咱们没有其他宅子的搜查令。”捕快低声禀道。
“守紧各巷口。”郑郎中问,“杜长史在哪儿?”
“咱们这边是美人冢,杜大人搜查的应是销金窟。”
的确,杜长史抓到的还真是赌场,他正令人收拾赌资,见郑郎中相请,立刻过去。杜长史着实未料到人溜的这么俐落,他与郑郎中交换个眼神:能有这样的手笔,看来,这次逮到的真是大鱼。
杜长史自袖中取出一叠搜查令,搜查令上都盖了三殿下的大印,饶是郑郎中见多识广也吓一跳,民宅无帝都府府尹、大理寺卿、刑部侍郎以上、刑部尚书手令,不可抽查。
三殿下掌刑部后,亦有一枚刑部印鉴,如今两枚印鉴都在,郑郎中望向杜长史。杜长史竖起中指掩住唇,什么都没说,当下要来笔墨,现填出数张搜查令。
衙门少有这样做事的,毕竟帝都豪门众多,不知什么时候就把人得罪了。穆安之行事强势,他信重之人不多,但得他信重,权限信任之重,远超常人想像。
这些空白的搜查令,一旦出事,要承担责任的人就是穆安之。
当下,郑郎中杜长史各领数人,挨家挨户搜查起来。
即便杜长史也得佩服这位冯千户的心机,莫不是属兔子的,修出这样四通八达的密道,邻里相通,前后相连,密道间还设有断龙石,断龙石一下,密道从此做废。可惜这样的机密设计,也只得用一次罢了。
宅子里抓到几个没来得及逃跑的,在相邻的宅子里也抓到几个官员,被从床上拖起时,有的官服都来得及脱,还有的即便光着身子躺在女子身边,却是连女子姓谁名谁都不清楚。
这下子,比宅子里那些狎妓的还恶劣,直接成了宿奸女子之罪。
不过,所有抓获之人中,并没有冯千户。
杜长史问小厮挽月,“那个小牡丹寻到没?”
“已经找到,被锁在一个房间,已经救下来了。”
杜长史心思缜密,纪然托江珣与他见的面,纵有私心,凡说出口的话,不会是假。有没有冯千户,今天抓到这些狎妓官员,也绝对能交差,但是,没有冯千户,纪然便是打草惊蛇。
不过,纪然如何不关他事,谁叫纪然消息不准呢。
能搜的人家都搜了,杜长史准备鸣金收兵,与郑郎中汇合后便回家睡觉。刚走出屋子,一阵朔风裹挟着淡淡梅香而来,杜长史循香望去,院中一株腊梅于乳白月光下开的正好,香气自是由此而来。
杜长史随意扫过,眼睛却是落在腊梅畔的一口青石井上,如今天寒,石板容易结霜,那青石板却是明亮的反射着月光。杜长史踏步过去,寻常人家水井,因担心孩子或是小动物掉落,寻常都有井板放上,也能遮尘保持水的干净。这个井口是敞开的,低头看去,里面井水反射出清盈月亮。
郑郎中也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郑大人,有没有觉着,这暗道逃遁的主意有些蠢。”杜长史直起身子,冷风吹动他颈间大氅的狐毛瑟瑟而动,杜长史道,“暗道并不难查,帝都城内,即便挖有暗道,这暗道能通向哪儿?无非就是前后四邻。哪怕有断龙石隔断密道,猜测出密道的指向并不难。”
郑郎中的目光也落在这口井过于光洁的井石上,立刻明白杜长史的意思,“你的意思,密道是明,水井是暗。”
“这井口被人擦拭过,要擦掉的应该是某个人的鞋印。若是这口井乃暗道,怕是来不及了。”杜长史有些遗憾,纪然的消息是真,只是,依杜长史之缜密,也未料到冯千户有这一手。
郑郎中办案多年,已是道,“香烛巷这里原本是做香烛小生意的多,所以就叫了香烛巷,这里是内城,离城渠较远。以密道迷人眼,那么,从水井逃脱之人不可能去相邻宅院,他最可能的出口,应该是附近的水井,而且是街上的水井。”
杜长史道,“为什么不是另一处私宅的水井呢?”
“想出这种办法的人,必然是极聪明疑心极重的人,对于这种人,随时可被查封搜查私宅的水井,不若大隐于市的水井更安全。”郑郎中看一眼夜色,“尤其这是晚上!”
“死马当成活马医,赌一回运道吧。”
最近的水井就在出了香烛巷往北走半里地的大槐树下,杜长史郑郎中率人还未到大槐树下,就见远处火把通明,有一人怒喝,“纪百户,这好像不是你的巡罗街巷吧!”
“自然不是。不过,冯百户应该是率卫队巡视春风街这一带,如何今时单身一人在此,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做?”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我不是你爹,犯不着为你操心。我今天是来谢你的,得多谢你带我前来此地。”纪然的笑容在月光下越发狡黠,“倘不是你,我委实想不到,是从水道脱身。”
“你敢追踪我!”这位冯百户怒不可遏,恨不能生撕了纪然。
“有什么不敢的。”纪然骑在马上,望见杜长史一行,挥挥手,“对不住,我刚刚一时情急,把井绳砍断了,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也不知有没有冻死。”
郑郎中令捕快丢下粗拧的麻绳,两个捕快合力将冻得脸色发青的冯千户拉了上来。纪然下马上前,俯身直视着冯千户凶狠的眼神,猛然正反十个耳光直抽得冯千户脑袋发懵两颊肿胀。
谁也没料到纪然突然动手,郑郎中开口想拦已来不及,纪然已经收手。郑郎中只得补一句,“案犯由刑部审问,无干人等,可以退下。”
郑郎中这话还未落地,冯百户已被纪然激怒,他一刀劈至纪然面前。纪然的头恰到好处一偏,整个人如夜色中的鹏鸟一般骤然跃起,身后黑色披风如同飞扬而起的黑云,他根本未曾拔刀,整个人如同苍鹰捕食般扣住冯百户双肩,曲膝、横肘、旋肩、上臂、化拳,一连串武技快到令人目眩,就听沉闷的拳脚撞击声中夹杂着令人心悸的骨骼碎裂声,冯千户先是一声痛吼,“竖子敢耳!”
纪然一记鞭腿将冯百户抽飞在地,冯百户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整个人四肢扭曲趴在地上再难动弹。纪然不知从哪里摸出块雪白帕子擦了擦手,丝毫没理会被捕快堵住嘴的冯千户,收起帕子说,“天地良心,大家都能为我作证,冯百户出手在先,手持钢刀,要本官性命。本官出于自卫,不得不还手自保。”
杜长史瞥一眼四肢大幅度扭曲的冯百户,伤到这种程度,即便夏青城重生,怕也不能恢复如初。早听闻纪家自行伍立族,家传武学也是出自军中,故杀伐气极重。冯千户自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冯百户想必也没为虎作怅,但当其父废其子,纪然的狠辣亦可见一斑。
这样的武功心性,怎么在陆侯军中仅任百户之职?
月色隐没,朔风卷着雪片而来,杜长史认为,自己需要重新审视纪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这章不长,因为是很重要的章节,真的写的好几遍,久等了~~
感谢在2020-02-25 23:02:39~2020-02-27 00:0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灰兔杉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苏九层塔 2个;gying、樱桃派、喵巫、跳跳、鹿鹿是个小太阳、时光机、薅羊毛、屋顶落满霜、蒙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3819987 66瓶;春雨綿綿 60瓶;屋顶落满霜 29瓶;乐nini、李木子、董董、smile、www.uu234w.com、江边村妇、小树苗子、虹 20瓶;华少、柳烟丝、小胖子爱吃饭、xiaoli、奥利奥、phoebe2026、不想说话、就是爱小说23333、泡沫、木脑壳、两猫一狗、lee、colo 10瓶;jtxtina、风柳儿、坤宝、蔸蔸 5瓶;夕夕 4瓶;晒太阳的大懒猫 3瓶;金金、宝贝娜娜、亮、薇薇加菲猫 2瓶;玄天、橙子、3094427、楠楠、我有可爱多、桃之夭夭、21701415、moon-jiz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2、二一零章
早朝。
好几个衙门都有官员未上朝, 而且, 还是在未请假的情况下。
这个迷团很快解开, 穆安之第一个上本, “大前天接到玄甲卫百户纪然实名举报玄甲卫千户冯刚在春风街香烛巷设私宅置暗娼开赌场,囚禁帝都府在寻的失踪多日的帝都名角儿小牡丹一案,臣出于对举报人举报之事的保护, 昨夜着刑部潜入香烛巷, 另有帝都府相助,共捉拿冯刚与诸位大人共计十二位,名单如下。共查抄宅院十六处, 所得清单如下。”
奉上昨夜杜长史给他写的奏章。
穆宣帝的脸当下就沉了下来, 玄甲卫魏氏父子出列请罪。
穆宣帝当廷大怒, “你们是有罪!玄甲卫, 是拱卫御驾的亲卫,朕交给你们魏家父子, 你们就这样给朕治军的!先有俸银官贪墨军饷,再有千户官做起花街柳巷的生意,你们到底是玄甲卫,还是外头的下三烂!”
“朕今天就要看看, 玄甲卫究竟烂到什么地步!”穆宣帝锐利的眼神扫视一遭,最后落在穆安之身上, “这事既是刑部接下来,朱雀卫护送魏海魏涛父子回府,不许惊扰女眷孩童, 查抄所有书卷文字一应记载之物。”
穆宣帝雷霆震怒,直接发落了玄甲卫魏家父子,穆安之黎尚书出列接下差使,立刻出去办理魏家抄家之事。接下来寻常小事大家都识趣的把折子往袖管深处揣了又揣,有几桩早朝要禀的,大家没有半点废话的禀过。
早朝刚结束,穆宣帝召纪然陛见。
纪然这个芝麻小官,能如他这般频繁陛见的,也没谁了。
穆宣帝皱眉,“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纪然没有半点隐瞒,从冯千户寻他不是开始说,“臣自幼在军中,对军中规矩熟知,从没听说过有品阶的军官必需要用军中佩刀的。倘有的将领就擅长枪长戟,难道还要弃枪戟不用,都用兵部统一派发的枪戟杀敌不成?冯千户无外是想看臣风头正健,给臣个下马威。臣要是被他这样欺负了,以后还拿什么服人!臣就想看看冯千户有什么把柄,给他个好看。也没想到,这一查就查到一桩大事。”
“臣就是让人跟着他,看他都去什么地方。还查过他都有什么差使,这在军中并不是秘密。禁卫四军,朱雀卫负责城北巡视,青鳞卫负责城东,白虎卫在城西,玄甲卫在城南。但是,我查到各千户百户巡视的范围是不变的。这其实不合常理,又不是让擅海战的军队去打山战,一个巡街的差使,还能固定不变了?跟了冯千户几次,我就发现,他每逢休沐必去香烛巷,我就亲自跟过去瞧了一回,这一去把我惊吓的不轻,我的天哪,我说了陛下莫恼,您这屋子怕也没香烛巷的宅子阔气,实在是平生仅见!我还看到一些不雅事,冯千户也是不讲究,人家小牡丹不愿意,他就把人家掳去,套上精钢炼的手镣脚镣,干的那些事吧,特别不体面。”
纪然大为摇头,“臣发现这事再不能瞒着,我就想,这可怎么办?臣第一个就想向魏将军回禀,可立刻又知道这事不能告诉魏将军,玄甲卫先前刚发生俸银官贪墨军饷之事,魏将军一无所觉。臣担心告诉他,此事走漏风声。臣也想过去帝都府,但帝都府多是处理民案,冯千户正五品官位,是官身。臣位小职卑,也见不到陛下。听闻刑部一向有刚直名声,就向刑部举报了。此事必要机密而行,刑部的人,臣也不熟。臣找的是江珣,请他引荐杜长史,同杜长史说的。”
这话实不实在,穆宣帝一听便明。
纪然半点没掩饰自己的私心,他当初就是想抓冯千户个把柄报个私仇,也未料到就弄出这么个大案子。
穆宣帝有些诧异,“你家与杜家也是几辈子交情,你与杜长史不熟?”
“就小时候见过一回,十几年没见,谁知道他怎么样?臣是看江珣跟他不错,江珣是出名的嘴紧事少,臣请江珣牵线与他一见,还真担心他不中用,把臣坑个好歹。”纪然对杜长史的评价也就那样。
穆宣帝道,“如今玄甲卫群龙无首,依你看,当如何?”
“臣,臣也不知道啊。”纪然有些傻眼,他也没做过什么高官,哪里知道要怎么做?
“朕看你入玄甲卫时间不长,就能揪出冯千户这样的害群之马,你在玄甲卫也有段时间了,随便说说。”穆宣帝把玩着手中一块莹黄色玉壁,“朕随便听听。”
纪然想了想,“比较难办。”
“将士们当差,忠心为朝廷,得有个前提,前提就是能活下去。这种贪墨兵饷的事,是坏军根本。我听说军饷之事是由一位小旗才揭发出来,知道这事后,我打听出李小旗的家乡,他就是帝郊人士,就把他又叫回军中任职,也算安抚下手下弟兄。但是,玄甲卫整体军队士气不比其他三卫,屡出丑事,究竟如程雨、冯刚之人是仅有的害群之马,还是更坏的情况,实在不敢想。”纪然这样的年纪,正是敢做敢为的风华之年,故,穆宣帝问,他当真敢说,完全不考虑自己今不过小小百户之位,“不瞒陛下,臣任职百户,前任百户的心腹死忠,温顺知事的,臣还会继续用他们,若是仗着资历不把臣放在眼里,在臣看来也没什么需要另眼相待的本事,就把他们洗去了。百户手下不过百人,犹是如此。玄甲卫这许多人,想重新炼出一支铁军,必要有将玄甲卫从上到下清洗个遍,能者留,庸者去,冤者伸,清者用,非如此,不能重整玄甲卫!”
纪然当天便升了千户,然后,穆宣帝召永安侯进宫,君臣相谈半日,中午赐宴,永安侯暂代玄甲卫大将军一职。
杜长史都得感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十年寒窗,正经传胪出身,如今官居五品,在同龄人中绝对属于佼佼者。可跟人家纪然一比,简直被比成渣啊。
三个月人还是百户哪,年都没过,就升至正五品千户,与他同品阶了。
正感慨着,咄咄咄,琉璃窗被敲响,杜长史抬头正看到纪然在窗外朝他一脸笑意。杜长史看他那双盈满笑意的弯月双眸,不禁想起那夜纪然出手废了纪轩之事,暗道,小子,长得再怎么人畜无害你也是个吃肉的货。
杜长史笑着自案后起身,不待杜长史出迎,纪然已是进去了,连忙拦住杜长史,笑道,“杜大哥你可别折煞我了。”
“行了,少跟我来这套,说不得过两天再见你就得是给纪大人请安了。”
“您要这样说,小弟无地自容。”纪然道,“都是侥天之幸,有杜大哥与刑部诸位大哥们的干练,我的举报才能成功。我原想置几席酒谢杜大哥,如今年下,听说刑部在忙玄甲卫的案子,年后大哥可得一定赏光。没旁人,就是大哥,江珣,我,咱们三个。”
然后,他就把袖子里的请柬取出来双手递给杜长史。杜长史笑,“你小纪的酒,一定得去。”
两人假假的寒暄一回才步入正题,“我这回来,是有些玄甲卫的口供证据想交给杜大哥,兴许能对你们审理案情帮助。”
杜长史立刻正色接了,翻开案卷一目十行看过,眼中逐渐亮起来,“送来的正是时候,有这份口供,我们再查魏家冯刚之事,事半功倍,如虎添翼。”
“有用就好。”纪然又露出那种满满少年气的天真笑容来,“我今天就是过来给杜大哥送这个,要是还有需要我们玄甲卫配合的,杜大哥只管开口,侯爷说我们一定配合刑部把案子审清审明。”
“替刑部向侯爷道声谢,也多谢你亲自走这一趟。”
“这还不是应当的。”
纪然哄起人来,小嘴儿也挺甜。
不过,纪然能过来哄人的时间也不多,他初到帝都就搞的玄甲卫上下洗牌,玄甲卫里恨他的不少。好在,那些人如今自身难保,纪然正是初生牛犊不怕死,当初他敢实名举报,就不怕有人报复。
现在更好,谁报复他谁就有魏家同党之嫌!
永安侯没给纪然太多的勾心斗角的时间,因为永安侯宣布了一件事,他暂代大将军一位,玄甲卫大将军麾下的三品将军之位空悬,永安侯定下规矩,明年三月以各千户为营,举行玄甲卫军中大比,谁能胜出,就破格提拔为三品昭勇将军。
顿时,整个玄甲卫都沸腾了,千户是正五品,昭勇将军为正三品,只要军中大比能胜出,便一跨四个品阶,官居三品。
这简直是玄甲卫每一个千户梦寐以求的梦想!
反正穆安之都听闻了现在玄甲卫只要各营略一有空,就成天练兵的消息,尤其现在帝都各书铺子,关于兵法谋略的书简直都不够卖,直接卖脱销。军营里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官,白天炼兵后,晚上点灯熬油的看兵书。
国子监都跟风开了短期兵略课程,针对的就是这些极需补课的大兵头,收费那叫一个狠。
黎尚书自内阁出来,天空飘起细碎雪花,望一眼铅灰色苍穹,细密碎雪混杂着些小冰渣刮在脸上,让人凭添三分精神。
不过,黎尚书的脸上没有丝毫轻松,更没有文人雅士赏雪的闲情逸志。
“今年的雪格外多了些。”工部谢尚书道。
裴相道,“河北河南都报了大雪的折子,他们两地的雪也格外的多,说是再这样下下去,怕要冻坏果木冻死庄稼。”
“这就耸人听闻了些。”陆国公站在廊下,伸手接了几粒冰雪,“从没听说过河南河北有冻死果木庄稼的事。倘是江南一带,倒有可能,江南地气暖,一旦大雪,那便是雪灾。河南河北地气不同,北方花果庄稼都更耐寒,便是冬天雪大些,天春一暖,万物复苏,庄稼也就没事了。”
卓御史道,“今冬雪大些无妨,就担心明春会不会雨大。”
礼部韦相经验丰富,“让那些报大雪的地方将各地十年前来的雨雪表呈上来吧,咱们看一看,也能多个防范。”
大家说一回话,时辰不早,且因年下,事务并不多,裴相做主,便早些散了。
马车里提早升起小薰笼,侍从备好温汤暖茶,若是腹中饥饿,车壁暗格中还有准备好的点心小食。
黎尚书却无暇这些享受,他甚至将关牢的车窗打开了一条小缝,风雪进入时,暖香的车窗里陡然多了一股寒意三分清明。
就是这种感觉。
舒服。
入冬连续几场大雪,街头都不若以往热闹喧嚣。马车咯吱咯吱的轧过路上积雪,晃晃悠悠的回到尚书府。
在老妻的服侍下,黎尚书换了家常棉服,坐在榻上,见老妻捧来手炉,黎尚书摆摆手,“不用这个,我还热的慌哪。”
“那我打发人给三郎送去。”黎夫人说的三郎是自家儿子,长子次子皆在外地为官,黎尚书留了小儿子在帝都府当差,也是在自己身边的意思。
见老妻唤来侍女一通吩咐,黎尚书问,“三郎还没回来?”
“他可比你忙。这些天帝都府轮翻的不是检查街上流民百姓屋舍,就是施粥放赈义诊赠药之事,哪天都得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才能回。”黎夫人说,“怎么今年这雪就这么大。”
“是啊,都这么说。”黎尚书道,“咱家也拿出五百银子,打发人买些粮米,捐到天祈寺,让天祈寺的和尚帮着赈济穷人。”
黎夫人与他大半辈子夫妻,知道丈夫这毛病,不信神不信佛的,就是施粥舍药的事才能想到天祈寺。黎夫人说,“与其捐给天祈寺,何不捐给静心庵。这些日子,三皇子妃、永安侯夫人时常去静心庵做善事,也捐了许多米粮。我也去静心庵瞧过,那里账目很清楚的。”
“怎么你们还认得?”黎尚书笑问。
“这有什么不认得的,静心庵可是帝都名庵,里面的师太很会讲经,人也心善。帝都这许多庵堂,都打着积德行善的名号,真正把善行到实处的可不多,静心庵算一家。”
“三皇子妃也常去?”
“当然啦。听人说三皇子妃每年把自己铺子织坊的一成红利拿出来,半成给慈恩会,半成给静心庵,都是用来做善事的。”黎夫人给丈夫倒了盏温水,说,“甭看有些没见识的总诟病三皇子妃出身低,做事真实在,也真心做事。”
黎夫人嘀嘀咕咕的跟丈夫念叨了许多女眷的事。黎尚书的神思一时又远了——
这次三殿下布防冯千户外宅,并没有提前知会他,一丝风声都未漏。
可以理解为是出自保密的需要,也可以说是对他的保护,但往深一步想,未偿不是三殿下不信他。
所以,纵是自冯千户牵出魏家父子,彻查玄甲卫,黎尚书的心中也并没有太多欢喜。
在官场中驰骋大半生的黎尚书明白,是需要做选择的时候了。
三殿下穆安之不是个非常重权力的人,这从一开始三殿下入刑部当差,独选了几件案子调查就能看出来。如果欲揽刑部大权,入手的不是查案,而应该是对刑部人手的掌控。
但,是龙不会总盘着。
三殿下不重权利,可随着三殿下一步步展现才干,获得认可,他并没有刻意收拢人心,但,人心已是情不自禁的转向于他。他并没有要控制刑部,如郑郎中这样的刑部干将已是愿意唯三殿下马首是瞻。
何况,三殿下身边华杜二人皆非等闲,华长史年迈,进取心寻常,那杜长史年轻俊才,要才干有才干,要心机有心机,杜长史是绝不会坐视三殿下安于刑部司这一隅之地的!
真的,是要做决断的时候了。
与三殿下一路,往后势必很难洗脱三皇子的印迹。
若有他意,刑部便是将要厮杀的战场。
因为,哪怕性情温和如黎尚书,也不愿看到刑部大权一丝一丝被皇子吞噬,更不能坐视自己逐渐变成一位空头尚书。
“哎,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没?”黎夫人轻轻推了黎尚书一记,烛光下,一双年华老去却格外温和的眼睛里带着丝丝暖意,“你要没意思,我就把明儿买的粮这么分派了,一半给静心庵送去,一半给天祈寺送去。”
黎尚书颌首,“好。”
第二日,下午,刑部。
杜长史抱来半人高的卷宗,胡安黎连忙双手接过,稳稳的放在书桌畔新加的一张短桌上,“今天这么多,可见玄甲卫一案大有进展。”
“趁着节前,怎么也得审出个头绪来。”窗外雪花再起,杜长史这种四季不离折扇的潇洒人也搓搓手站在薰笼前烤火了,“今年这是怎么了,雪一场连着一场,前儿那场刚停,昨儿一宿今儿一天。”
“是啊。听说帝都府第三次往城隍庙拨了救济粮。”
两人正说着话,杜长史望向窗外的眼睛陡然眯起,他一拍胡安黎桌上的卷宗,向外一挑下巴,二人连忙迎了出去。
窗外,一身玄狐大裘的黎尚书撑着伞过来了。
黎尚书未至六旬,在内阁中,这是个正当年的年纪。这位尚书大人自来俭朴,身畔只带一个随从。
二人迎至廊下,黎尚书到廊下收了伞递给随从,一左一右扶住二人,“成天在一处,何需这般多礼。”
胡安黎打起红毡暖帘请黎尚书先行进屋,“大人是来找殿下的么?请大人先喝杯茶暖一暖,学生这就去通传。”
“有劳安黎了。”黎尚书性子温和,说句老实话,实不像刑部堂官儿。不过,这样好性子的上官,底下官员都受惠。即便如杜长史有些挑剔刻薄的性子,也觉着与这位大人相处有如沐春风之感。
“这么大冷的天,还劳大人亲自跑一趟,您有什么事,打发人过来说一声,我带暖轿过去接您才好。”
“殿下在衙门向来都是步行,我等更不敢托大。”黎尚书伸手在薰笼上烤了烤,杜长史道,“我劝好几遭了,我说这大冷的天,殿下出入就是坐轿,谁能说什么。殿下偏说轿子里气闷,怎么都不肯。我说殿下也太执拗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是殿下的好处,不乐享受。”
两人略说几句话,胡安黎出来请黎尚书进去。
穆安之的屋子并不算暖和,里面陈设固然不简陋,却也绝称不上奢华。想到那日抄捡魏府时所见雕梁画栋、金玉摆设、古朴高雅、茅屋草舍,无不是无数金银堆。穆安之这里则透着一股坦荡的舒适。
花几上几盆天青色瓷花盅的娇白水仙伸展着叶脉,开的更好,屋中甜香袅袅。
小易捧上茶来,黎尚书道谢接了。
“大人冒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穆安之问。
黎尚书看小易一眼,穆安之道,“小易你出去看看,折几枝梅花回来插瓶。”
小易躬身退下。
穆安之以为黎尚书是有什么机密事单独同他说,的确,也是机密事,只是,出乎穆安之意料。
因为,黎尚书放下茶盏,郑重起身,神色之肃穆,令穆安之心内发悬。继而,黎尚书自袖中取出一叠文书,几乎是庄严的放到穆安之面前。
穆安之取来看过,是数张黎尚书盖好大印的空白搜查令,穆安之真的懵了,他不解的看向黎尚书,黎尚书正色道,“刑部许多案件,需要临机而断。以后再有任何案情任何事件,臣与殿下一同担当!”
要说心中没有震动是假的,甚至,穆安之隐隐有一种明白什么却又不太明白的感觉。他的眼神露出疑惑与思索,黎尚书后退两步,对穆安之郑重一礼,恭敬退下。
站在窗前,穆安之望着黎尚书的背影渐渐走出院落,风雪一重又一重的落下,檐角、树梢、庭前、廊下……
偶尔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朔风,吹动檐角六角铜铃,发出一阵阵清越悠远的铃声,铃铃,铃铃……
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灵感总是深夜光顾……
感谢在2020-02-27 00:06:07~2020-02-28 00:5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时光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uonuo、安欣、怂货、阿可0204、明媚月光流淌、悟空妹妹、小霞子、春雨綿綿、36081755、蔸蔸、ddmm3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只老虎 207瓶;杨扬杨 88瓶;sunday、风景画 70瓶;一颗松鼠 58瓶;岁月静好、菩提、潜水员、marsmama 50瓶;4471583 40瓶;风吹琴声 35瓶;liul、莫邪、深沉啊深沉、shiqiyue 30瓶;茉莉 28瓶;小霞子、仙女不仙、会咬人的mango、余笑笑、lly、薇薇、叶落知秋、潋然无声、13811695、xiaojiang 20瓶;橙子最好吃 19瓶;699786 18瓶;亭角、吃什么是个问题 15瓶;泥呢 13瓶;18665122、天涯思客、chenwen、diane、orangelady、没日没晔、鱼泡泡、平阳池上、平淡、兰台十三、恐怖丧尸u、大大大鱼、klazz、28697761、紫桐花、21907166、brandy、26259476 10瓶;咖啡配夹馍 8瓶;joy 6瓶;九州清晏、蒙娜丽杉、无名、淇淇祺祺、261220、king 5瓶;森屿、琴川 4瓶;小甜喵喵、宰哉 3瓶;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亮、桥南小关、薇薇加菲猫、懒惰小蜜蜂 2瓶;怂货、23637139、evian、妮妮、susu、发哥、胡萝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3、二一一章
黎尚书的示好让穆安之有些意外, 杜长史倒认为情理之中, 收起黎尚书拿来的印了尚书大印的搜查令时还说了句, “这老狐狸还算识趣。”
“怎么这样说黎尚书。”穆安之毕竟是唐学士打小仁义礼智信教出来了, 还多受他老友裴如玉的影响,平时还是很文雅的。
“赵侍郎爱侍弄花木,殿下这里去岁就摆了几盆水仙, 如今这两盆茶花, 定是赵侍郎送的。”杜长史下巴一指门畔两盆人高的茶花,大红的重瓣茶花,开的胭脂般鲜艳, “程侍郎是前任尚书大人提携的, 赵侍郎是黎尚书亲自提携, 所以这俩人, 程侍郎先亲近殿下。这几次的大案子,殿下便用的程侍郎。赵侍郎能不急么, 纵有黎尚书青眼,可也得实打实的功绩才成啊。”
“黎尚书再不来,他就只剩下个名头了。”杜长史对着穆安之深深一揖,“殿下的才干, 纵六部尚书也唯有折服的份儿。”
“你快别赞我了。我可没想挤兑黎尚书。”穆安之并不是贪权之人,不然, 当初到刑部他不会什么事都不过问,只随意挑两桩案子来审了。
“谁会想挤兑他,但要做事, 就得有些权力。臣追随殿下在刑部当差,殿下审案公正,人人膺服。”杜长史认真道,“殿下的光彩,世所共睹。但有所闻,必心向往之。”
穆安之直接给杜长史夸的脸上**辣,连忙呷口茶换个话题,“这茶不错。”
杜长史还是第一次发现三殿下面对夸赞竟然有些羞涩,眼睛弯弯,忍俊不禁。穆安之瞋他一眼,杜长史连忙忍住笑意,施一礼继续审案去了。
阳光自明瓦窗射入,桌间琳琅满目摆了满满一桌的精致饭食,陶红色的小砂里咕嘟着炖的软烂的羊肉,细瓷碗碟内安置各样美食,尤其这样的寒冬腊月,竟还有一件巴掌大的雪白细瓷碟中放着几块碧绿如翡翠的小黄瓜,蔬菜特有的清新芬芳引的一畔的小牡丹视线一阵阵的往杜长史的食案上瞟。
心说,这小黄瓜,搁在炎炎暑日,那是一两银子能买三车,不值什么。这数九寒天,真真是有钱不一定有地方买去。
这刑部官儿吃的可真好。
小牡丹咽了咽口水。
门一响,挽月拎着另一个小食盒进来,将一碗灰扑扑的粗粮米饭放到小牡丹面前,上面还铺着两三块一样灰扑扑的咸菜。
这还亏得是吩咐牢里将小牡丹的饭送过来,不然,连这两三块咸菜也没的,就是一碗粗食,爱吃不吃,不吃饿着!
杜长史自筷匣中取出一双干净清爽的竹筷,开始用饭。小牡丹看看自己面前木碗上横着的两根称为筷子的木棍,抿抿唇,主动开口,“大人唤我来,想是有事要问。”
“问你也不说。”嘎吱嘎吱,杜长史嚼着小黄瓜,又去盛汤色清澄的酸笋火腿汤。
“那大人传我来做什么?”
慢慢吹拂着汤面的涟漪,杜长史喝了两口汤方道,“听闻你在坊间向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闻名,我想你定然喜美食,对饮食也有追求,”说着,杜长史露出个十足可恶的笑容,“反正你什么都不肯说,叫你过来馋馋你。”
小牡丹虽则在官员眼里不过是优伶一流人物,但在坊间,他是备受人追捧的歌舞双色,平日里多少人追捧仰慕,知道他好饮食,无数山海奇珍奉上,这样拿饭菜馋他的,小牡丹还是第一次见,当下气个好歹,狠狠斜杜长史一眼,闭上眼不再看他。
但闭上眼睛,听觉与嗅光愈发灵敏起来,那羊肉,定然是北疆的小羊才有这样的鲜美,那汤里的火腿,必然是三年以上的陈腿,方有这样的芬芳。
小牡丹给馋的不行,实在觉着没必要忍了,他睁开眼睛,“我又不是刑部的囚犯,你们既救我出来,早该放我回家!”
“亏你也是帝都知名人物,我们救你出水火,你竟不知要协助办案的道理?”杜长史微微一笑,又夹了筷子小黄瓜,嘎吱嘎吱。
小牡丹被他嘎吱的火大,偏又没法子,杜长史还一脸感慨,“亏得你遇到的是我,我还愿慢慢等你开口,倘是换个不知怜香惜玉的,二话不说,先一顿杀威棒,你这小牡丹就得凌落成泥了。”
“我实在不知能有什么帮得上大人的,大人若看我有可用之处,不妨直言。”
“譬如,冯刚绑你到私宅,原因是什么?”杜长史唇角微绽,一双眼睛带着压力瞥向小牡丹。
小牡丹俊俏的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愤怒,配上他一双美眸,当真不负牡丹芳名,“杜大人难道是在羞辱我?”
“看你说的。羞辱你什么,冯刚有妻有子美妾数人,他并无断袖之癖。要说拷打审问,我想那算不得羞辱。”杜长史夹了筷子凉拌的小萝卜缨,意味不明的看向小牡丹。
小牡丹反问,“大人既然审过冯刚,连这样私隐之事都知晓,还用得着问我么?”
“我好奇的是,你也不是什么铁汉,冯刚都不用三十六道酷刑,随便用些手段就能对付得了你。不过,他十分克制,你身上也没什么显眼的伤痕。”
“那是因为我跟他说,我视美貌为性命,他要敢害我身体容貌,我立刻自尽。”小牡丹朝杜长史横了横脖子,以示自己不怕死的决心与性情。
杜长史道,“听闻你舞跳的好,歌也不错。”
小牡丹正色道,“胡旋舞,我称第二,帝都无人可称第一。唱歌就一般,我勉强能排第三。”
“歌舞这样好,练习很辛苦吧?”
“自己喜欢的事,苦也不觉得。”小牡丹在谈到舞蹈歌曲整个人神态都变了,便是面对杜长史,他也没有半分卑微的意思,“可惜大人不像好歌舞之人。”然后便是一笑,不再说话。
“你不想说?”
“不是。”小牡丹道,“我对你们关心的那些事简直半点兴趣都没有,那姓冯的,区区千户,我跟他说了后,必然要受制于他。受制他这样的人,不如去死。杜大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官位与冯千户同级。”
“他偷偷摸摸的查了我得大半年,在我那儿使了不少银子,收买不成还用了两回美人计,看我没反应他自己挽袖子上阵了。我虽相貌还成,却并非断袖,退一千步,即便断袖也看不上他那样的人。”小牡丹说着对杜长史微微一笑。
啪嗒——
杜长史筷子吓掉一只,连忙道,“我也不是断袖。”就是美男计也不成!
小牡丹莞尔,“大人放心,我只对舞蹈歌唱有兴趣。”
“多谢多谢。”杜长史赞美小牡丹,“你这样钟于一事,必成一代大家。”
“我现在难道不是一代大家?”小牡丹反问。
“自然是。说不得以后还会以东穆第一舞者的身份载于史册。”
这种读书人看中的青史留名,小牡丹反是平平,“史书上也不过都是些谎话,我自己知道就够了。”
杜长史捡起筷子,“咱们言归正传吧。”
“我要面见三殿下才说。”小牡丹比杜长史都爽快。
“你认得三殿下?”
“不认识啊。可你说的你跟冯千户一样,只是个芝麻小官,我不能受芝麻官的掌控。”
杜长史好奇,“你有什么资格见三殿下?三殿下的身份,他若是什么人都见,那每天也不必做旁的了。你得有让三殿下见你的价值。”
“价值?大人您为什么坐在这里审我,这价值难道不够?”
“你还没招,如何能衡量你的价值?”
小牡丹道,“其实我有件事始终没想明白,大人是如何发觉我可疑的,我明明是受害者。”
“帝都府的寻人令。”杜长史提醒。
小牡丹依旧不解,他目光那样清澈迷茫,是真的不明白。杜长史认真道,“我说这话,并没有低看你的意思。在歌舞一途,你是一代大家。但在世俗的眼中,你知道帝都府每月有多少不明失踪的人,为什么你能登上帝都府的寻人令?也许平时许多追捧你的达官贵人,不过,恕我直言,那些人,你不见了他们不过去追捧旁的舞者歌者,而不是去寻你的下落?那么寻你下落的人是谁?”
“是谁?”小牡丹反问。
“不论是谁,都是因此才引起我的注意。”杜长史坦然告知,“何况,救你出来之后,我对你也多有留意。你不像备受欺凌的被拘禁者,不过,你也没有急着出去,可见,我们有合作的可能。不然,我也不是对每个可疑之人都这样客气。”
杜长史坦然相告,小牡丹满意道,“你果然比那姓冯的厉害。有你这样的手下,三殿下肯定也是个厉害人物。我要先沐浴换身干爽衣裳,再饱食一餐,然后你就能安排我与三殿下相见了。”
“凭什么?”杜长史问。
“凭我知道寻香没死,我还知道他被你们安排着去了何地。”小牡丹说出个令杜长史都胆寒的答案,“是北疆,对不对?”
杜长史一瞬间动了杀机,小牡丹指责他,“你让我说,又要杀我。”
“怎么能,你有这样的本领,我非但不能动你,还要保护你。”杜长史按捺下杀机,笑的一派和善,“未请教阁下大名。”
小牡丹轻描淡写,“不敢当,你既查出寻香的来历,可以叫我贪欢。”
杜长史惊诧,“不可能,你才多大?”小牡丹虽在帝都成名,但他充其量也不过十□□岁。
“这个名字原属于我师傅,三年前他离开帝都,这个名字便属于我了。”小牡丹问,“现在能让我换件衣裳洗个澡了吧?再按你这一桌给我备份饭食,我许久没好生用过饭了。”
他简直比杜长史都自在百倍,不知道的得以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杜长史心说,你最好不只是继承你师傅的名字,你嘴里的东西倘是没什么价值,这餐饭就送你做断头饭了!
你们这群鬼鬼祟祟的江湖人!老子可算是知道把老子砍个半死的那群反贼当初是藏在哪里躲过官兵搜查的了!你们这群反贼!
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休息了两天,恢复精力,恢复更新~~~~~~感谢在2020-02-28 00:51:36~2020-03-02 23:2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zyin09 2个;24179701、freesia7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然、梨子大梨子、渺渺兮予怀、两猫一狗、24671716、30303204、作鸣minna、lzyin09、nuonuo、高高、轻烟绕指、秋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堕落如风 250瓶;泠紫_bunny 222瓶;蘑菇汤 129瓶;贪财怕死好色 120瓶;医染溦笑 110瓶;天使星星 87瓶;200君、明天 80瓶;七酒 60瓶;24098569 59瓶;听不见、freesia77、梦中百荷、老虎下山、夏今风、ada、aqi、3182250、人之初 50瓶;carolejin 49瓶;浅熙、东篱雪、一一 40瓶;草木真天 37瓶;miss颦喵美酱 36瓶;五斗米、mana23 35瓶;龙猫 32瓶;冬瓜与南瓜、1234567、kk、暖冬心情、ss、昭奚、零度葡萄酒、宅又宅、ll、念念小茶 30瓶;轻 25瓶;杜娟 24瓶;岁月静好 22瓶;fjr、木脑壳、思嘉、杪杪.sdo、antaimama、半夏、君当如兰、超级大赢家、699786、守候花开、alice、琉璃、26118166、绿树、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小说入迷者、小坏蛋、小黄人就素我、蜀桐、大猫大猫、霍醉颜、贪吃的喜宝、3541521、newsoul、coffee、戒糖、3999884、吃桃子不吐桃子核、燕儿飞 20瓶;安吉儿2011、今夕 19瓶;福慧 17瓶;椒椒 、书虫虫虫虫虫 15瓶;24751900 12瓶;伟大苏珊 11瓶;hhh、heenic、扣肉很好吃、蜉蝣、anna、三月烟花飞、3955411、5132863、22218703、杀死你的温柔、迷路不值饭、莹莹如燕、15231099、歪歪斜斜、23027423、暖意融融、薛小忆、晨雪、38350875、23389993、花儿、dd、长发乱飞、平淡生活、老猫、婉澤-s.th、田田、yhy、蓝色夜空、496367、愿望树在哪、风雨、brenda、阿昙、墨宝一个、半小小、氧原子、mming、lei、风中雀、畏冬、偷得半日闲、leilawu85、nicole、33214167、2877802、书虫5620、ohtori、喵咪、阿甲、艳阳天、南衣知微、草莓、大橙子、橙子、jessie、爱吃肉的茄子、夏叶、李长安、肆意、松荫闲、苍山暮雪、佳佳小闹猪、西西、乖丫头、空谷陶然、3504385、温柔、baybreeze、豆子、10827228、龙龙的棒棒糖、小小、机长爱北北、月光、1、鼠戏猫、雨亭、20797260、梦若浮生、22831613、artemisz□□、xuyaya88、冰冰家的冰冰 10瓶;朱雀绯色、方案大神 9瓶;桃花盛开、yyyyght、mm、秋水 8瓶;香香、到处乱走 7瓶;卷子、蔸蔸 6瓶;月水页、零、五月may、13811695、植物迷、淇淇祺祺、雪姐姐、alin、亚楠、23202648、滑滑梯、蒙娜丽杉、…………、壹宝、moonweng12、奕宝、实石头、留言催文、唐清弄、安宁、元予安。、xinyu、licorice、菟之、orangelady、阿猫、99号夜貓子、艾琳、21709903 5瓶;小飞象、坤宝、一个大西瓜、风清云静、翩飞的野啸艾、隨心隨意、天天都是节假日 3瓶;等更号、橙子、懒惰小蜜蜂、薇薇加菲猫、因、cindyng、youyi、嘿嘿 2瓶;zxymjmtx、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桃之夭夭、乐乐、一个登录名字君、大大加更吧、饼舟、chenling509、evian、点亮夜空、myadam11、疯子、泽霖、小强、qingyun、酒红、纵小花、yoyoo、我爱芫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4、二一二章
第二一二章
寻香追风梦已远, 狂刀裂空夜枭魂。
一晌贪欢辰星隐, 雁回重宇柳枫眠。
——玄隐楼。
寻香、贪欢, 这种鬼名字立刻便能杜长史回想到当初在朱雀大街的刺杀, 然后,杜长史就会把江湖这俩字捏出来诅咒一千八百回,对江湖人更是没有半点好感。
穿着官靴的脚搭在桌子上, 杜长史手里赏玩着一块暖玉, 心里把江湖凌迟到第三百回,听到外头轻盈的脚步声,杜长史立刻放下双脚, 恢复斯文。
挽月刚打开门, 杜长史就闻到浓郁的牡丹香, 抬眼望向小牡丹一身干净的素色滚黑边儿的衣袍, 腰间勒条黑色腰带,轻盈纤细。再配上他那张艳色夺人的脸, 的确有牡丹之姿。
“说吧。”杜长史道。
“说啥?不是说好先吃饭的么?也说好了,我要见三殿下。”小牡丹显然记性不错。
杜长史只得先让挽月上菜,好在小牡丹虽是牡丹芳名,吃饭毫不扭捏, 看他个子不高吃的很不少,满满一桌饭菜风卷残云大半, 杜长史日行一善的提醒一句,“你要是好些日子没好生用饭,最好清淡一些。”
小牡丹放下筷子擦擦嘴, “你可真是个好人。我除了在你们刑部吃的糙,在姓冯的那里,他一日三餐给我叫摘星楼的席面儿。”
杜长史平生第一次叫人亲切的称好人,当时的感觉,他就想一巴掌糊死小牡丹,心说,就该把这混账东西再关半个月,一日三餐刑部大餐侍候!
小牡丹死活非要见三殿下,不见三殿下他就不交待,你敢动刑他立刻自尽。面对这种无赖,杜长史道,“无妨,那就别见了,也不给你用刑,你这就回吧。”
小牡丹不可置信的望向杜长史,似要看透他腹中的计策。杜长史笑,“不用看,我把你好声好气送回去,隔三差五的就请你过来配合查问玄隐楼的事。我相信,你能继承贪欢的名字,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午后阳光暖融融的照在杜长史脸上,这位英俊的官员带着斯文的微笑,“你这么神通广大,消息灵通,也知道当初追风、狂刀是怎么当街杀寻香的。寻香有我保护,你身边有没有我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你得找一个。不然,多么危险。”
小牡丹终于叫杜长史气到了,他怒道,“你怎么这样,这不是欺负好人么。”
“我是好人,你可不算。”杜长史笃,“我相信,你要见三殿下不是突然的决定,你向我透露寻香的消息,说明你愿意向我透露更多。见不见三殿下,你都会说。这是一个深思熟虑的抉择,哪怕没有冯刚囚禁你的事,你都会选择三殿下。”
“那可不一定。”
“一定。”杜长史沉声道,“不论你们有什么秘密,这个秘密能让冯刚察觉,说明秘密已经开始泄露。你们需要做出选择,寻找到一个强有力能支撑你们的人。你的选择是三殿下,对是不对?”
小牡丹先是震惊,之后就是瞪大一双美眸使劲盯着杜长史看了,然后,他仿佛确定什么似的点了点头,“你一个做属下的都这么聪明,可见我的直觉是对的。”
“其实,原本师傅离开帝都,我就一心一意在牡丹阁跳舞了。那姓冯的找上我时,我就猜到他要打听玄隐阁的事,我又不是我师傅,对阁中事知道的不太多,我就管着打听消息,旁的一律不问,我还得跳舞哪。原本,我想过要不要去投奔陆国公府,可一动这念头就有种不太对的感觉,你知道感觉吗?我的感觉特别准。”小牡丹道,“我把帝都公爵以上的权贵们都写下来,一个挨一个的想,想到三殿下的时候感觉最好,我就想找三殿下做靠山了。”
杜长史活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做事的,感觉。对三殿下的感觉最好,就要找三殿下做靠山。
你哪棵葱啊,你认识三殿下么,你就要找三殿下做靠山!
杜长史抓住小牡丹话,敏锐的问,“你认识陆国公?”
“不认识。不过,我们玄隐阁与陆家关系匪浅,你不知道么?不知道你干嘛把寻香送往北疆。”小牡丹有些想不通。
杜长史看着小牡丹,小牡丹也看着杜长史,四目相对,杜长史尽量不露声色,“陆侯也是?”
“是什么?”小牡丹捏个渍青梅含在嘴里。
“跟你们玄隐阁有关?”
“不算吧。他爹是我们老大。”
杜长史险叫小牡丹这消息吓死,“你说什么?睿侯是你们老大,他老人家不是已经去逝了吗?”
小牡丹一幅说你聪明你又笨的神色,“我是说活着的时候。你别以为我们玄隐阁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江湖小贼,听我师傅说,当年老大征战北疆,我们玄隐阁是为朝廷立过功的。”
“好吧,你有资格见三殿下了。”
小牡丹未料到当真有此意外之喜,顿时一副高兴模样。
冬日午后的阳光中,小牡丹讲起从师傅那里听来的故事,“其实,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们玄隐阁并不是什么神秘的江湖组织。听师傅说,他们小时候是被拐子拐卖给一个类似于杀手组织的地方,后来,老大带他们把组织灭了,大家恢复自由身,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就继续在江湖上讨生活。江湖中得有名号才好做事,便取了玄隐阁的名字。后来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老大很喜欢各地游历,后来到帝都还得了柳国公的欣赏,便在帝都安置下来。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四个后来便概括了二三十年的事,这可真够简单的,杜长史问,“你师傅入仕为官了么?”
“没有。老大死后,他们就不在一处了。要不是那次追风狂刀来帝都找我,我都不知道原来他们还活着。哎,我一听说他们杀杜大人你,当时就知道大事不好,你哥可是吏部尚书,三殿下还是皇子,他们就是为了面子也不能善罢干休啊。”
小牡丹说着还抖了两抖,“把我吓的,好几天跳舞都不专心,我可从来没这样过。”
杜长史实在没见过比小牡丹还不会说话的,什么叫“为了面子也不能善罢干休啊”,我哥跟三殿下用为着面子么,他们都是真心好不好!杜长史气儿不顺,脸一沉,“窝藏刺客,重罪一桩。”
“你到底听不听我讲,总是打断我。万一我落了什么,你可别怨我。”小牡丹还埋怨上了。
穆安之眼眸中浮起了丝笑意,杜长史挥挥手,示意小牡丹,“快说。”
“我提心吊胆好几天,等他们走了,我就觉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还得跳舞哪。我又不是江湖人,他们要这么隔三差五的去刺杀,很容易连累到我。偏我师傅一去不回头,也没个商量的人。我师傅以前告诉我,独木难支,一个人撑不下去时就要找个大哥。像我师傅,他当初就找了个好大哥。”小牡丹半点不扭捏的看着穆安之,意思明幌幌的写在脸上,“我也想找个大哥。”
咣当——
杜长听到自己下巴砸到地上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ps:午安~~~~~~第二更稍晚,应该是在晚上,断在这里很合适,就断在这里了~~~~~~~感谢在2020-03-02 23:20:30~2020-03-03 14:2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此木年华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事王国 2个;阿然、meya-ml、30303204、jessie、屋顶落满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75 70瓶;青瞳 50瓶;韩玲 40瓶;时间的缝隙 39瓶;phoebe2026、我好开心呀 30瓶;echo 24瓶;zhangl_a、永远在潜水 20瓶;vicciluna、moyanmoyu、石头粉末、喵巫、小朱朱朱儿、海带、coco、冬瓜小蒂头、清风、屋顶落满霜、酒红、antaimama、周周、冰宝宝1120 10瓶;加尔、九州清晏、mm0012009、青鸟、穿着靴子的猫、半圈半圆 5瓶;夕夕 4瓶;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 3瓶;淇淇祺祺、qingyun、朵喵喵~、晴天 2瓶;桃之夭夭、落、发哥、冰凉冰凉的、amanda、豆不见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5、二一三章
第二一三章
穆安之真心觉着小看了小牡丹, 这小子真是挺有想法啊, 你还想拜三殿下做老大, 穆安之就想问他一句:小子, 你老几啊你!
穆安之平生也是头一遭被人上赶着认老大,穆安之问,“睿侯拖家带口的, 上有母亲, 下有弟妹,怎么会被杀手组织拐卖?”
“不知道啊。”小牡丹想了想,也很疑惑, “诶, 要是老大你不说, 我还没觉出来。我师傅也没说。”
杜长史心说, 你这啥都不知道,一无所用, 还有脸找殿下认老大。杜长史看小牡丹这个脑袋,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有价值,杜长史问,“你不认识陆国公?”
“当然不认识了。是睿侯跟我师傅有交情, 又不是他跟我师傅有交情。”小牡丹理所当然的说。
“那你还想过去投靠陆国公府?”
“我就是想了想,没真干。一想到他家就有不好的感觉。”
“你师傅有没有跟你提过陆国公?”
“好像说过吧。我那会儿正在编新的牡丹舞, 没注意听。我又不是江湖人,也不打算做官,没留心。”
“那你留心什么?”
“有什么要我打听的事, 可以告诉我的管家。喜欢看我跳舞的人多,我认识的人也多,我可以帮着打听。我要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也会告诉管家。”小牡丹道,“这是我继承师傅名字要尽的责任。”
“玄隐阁中你还认识别的人吗?”
“我认识的你们都认识,就是寻香、追风、狂刀几个。”
“阖着我们不认识的,你一个都不认识?”杜长史盯紧小牡丹的眼睛,想这无知小子是不是在装傻。
小牡丹对人情世故很随性,不过,他的感觉非常灵敏,无奈的对杜长史说,“玄隐阁的人并不在一处,我会认识寻香是因为他在帝都,我师傅跟他关系还可以,有过来往。追风狂刀是拿着玄隐阁的令牌过去,我才认识的。平时,各人干各人的事,并不打扰。”
“那你们平时怎么联系?”杜长史问。
“告诉管家,他在外挂出牡丹灯,就有人来取走消息。”
“你见过取消息的人吗?”杜长史追问。
小牡丹一脸理所当然,“我平时要练舞,还要排新的舞曲、唱歌、交朋友,这么忙哪里有空管那些闲事。”
杜长史提醒,“传递消息才该是你的正业吧。”
“不是啊,都说是我们玄隐阁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江湖小贼,我们平时都是各干各的。之所以会汇聚消息也是为了大家伙儿方便。如果阁中有人来帝都,想查哪方面的事,会有一些头绪。其他的,我忙的时候没什么新消息也没关系。就是有时候让我打听消息,也得看我方不方便,不方便他们就会去找旁的人,并不来聒噪我。”小牡丹说的很认真,并不似假话。
杜长史更不解了,“玄隐阁这么好,那你为什么还会想投靠殿下?”
“我只是爱跳舞,又不是不考虑旁的事。”小牡丹道,“消息是很值钱的,玄隐阁不只我一个人,打听消息的人肯定更多,这些消息就更值钱了。像冯刚那样的人,他不过是个前锋,后头还有更大的人物。我要想平平安安的跳舞,就得有个稳固的靠山啊。我想了好久,就想到老大。”
说着,他还对穆安之善意的一笑,拱手抱拳,“老大你但有吩咐,我肯定尽心尽力,在不影响我跳舞的前提下,努力认真的完成。以后,我就是有靠山的人啦。”
穆安之不接这话,而是问,“我要知道你的价值?”
小牡丹一笑,“打想着投靠您开始,我就特留意可能与您相关的事。现在就告诉您一件,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要紧事。去年阁中曾有消息,希望我打听一下刑部陕甘连环**案。刑部赵侍郎很喜欢看我跳舞,平时他可爱显摆那些奇诡案子了,这回我刚一提陕甘俩字,他脸色都变了,没说几句便走了。好几天没来,我就没再理这事。但过了半个月吧,我记得是那天跳的是盘鼓舞,听到一位陕甘籍的客商说那个犯人死了的事。”
小牡丹完全不明白这些事到底有什么用,不过,他明白这些事对三殿下是有用的。他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我听人说起过,一位姓朱的姑娘投靠了三皇子妃,那朱姑娘很有钱,听说有好几位宗室公子对朱姑娘有兴趣,就等她出孝后就去提亲了。”
穆安之与杜长史都知道朱阅,打穆安之审过朱家的案子,朱阅就与三皇子府走的很近。上次那棉车险被姓赵的转卖,朱阅暗中打听消息出了不少力。
不过,两人还想听小牡丹说说旁的事。
结果,小牡丹说完这两桩事就不说了,他道,“直接与老大您相关的就这两件事,旁的都是些琐碎的话,多是夸您的,说您断案好,就是脾气有些神鬼莫近。另外也有我近一年打听的消息,我懒得记那些事,就录在本子里,想着哪天你要是肯收我做小弟,我就把那本子送您。”
这小子还真不傻!
杜长史问,“你本子在哪儿?”
小牡丹偷眼瞧着穆安之,“老大您算答应了吧。”
“我有一件事始终不大理解,睿侯去世多年,玄隐阁一直都能维持,可见你们自有运转的方式。为何你突然会想寻靠山?你落进冯刚的手里,玄隐阁没有想过寻你救你吗?”
小牡丹道,“从去年开始,陆世子就常去牡丹阁看我跳舞,对我很好。我隐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并不是真正喜欢我的舞蹈,而是对我另有目的。可其实,虽然我继承了师傅的名字,对玄隐阁的事并不太清楚。”
“我知道陆世子是太子的表兄,原本我对这些事无所谓,但他给我的感觉不好。我不能得罪他,也不想投靠他。”小牡丹为难,“可陆家是太子的亲戚,想找个能与他家抗衡的,也不容易。”
“你觉着我能抗衡陆家?”穆安之问。
“不知道啊。但是我不喜欢陆家,就只能找您了。”小牡丹也很坦率,“您给我的感觉最好。”
杜长史心说,估计这小牡丹当着陆世子得是另一套说辞了。本身小牡丹的话里,有用的消息并不算多,包括他本身也只是消息链中的一环,完全不负责帝都消息经营之事。甚至连玄隐阁在帝都的人手配置都不清楚,成天就是那点子蹦蹦跳跳的事。
倒是很知道找靠山。
不过,这小子能继承“贪欢”这个名字,应该另有过人之处才是。
穆安之不会去烟柳乐坊之地,便是杜长史随小牡丹回牡丹阁取他记录的消息簿。小牡丹不愧帝都第一舞蹈大家之名,住所精致不让杜长史这世宦子弟。家中一位上些年纪的管家,见到小牡丹回家也很高兴,迎上前仔细看了一回。
小牡丹朝管家眨下眼睛,指指杜长史说,“杜大人是我新交的朋友,青叔,我跟杜大人到屋里说说话,你备些茶点来。”
“明白明白。”叫青叔的管家笑呵呵的下去准备茶点了。
杜长史看他俩眉来眼去,想着这小牡丹不是表面装白痴,暗地里下黑手吧。就听小牡丹一声招呼,“跟我上来,我房间在楼上。”
兴许是数日未用,屋子有些清冷,小牡丹的屋子也与常人不大一样,素色地板上除了一张床一架书,都是跟舞蹈有关的物什了。
杜长史就见他从一个大鼓下面啪的抠起一块地板,然后自下面抱出个木匣,关好暗格后把木匣递给杜长史,“这就是了。”
杜长史看这木匣浑然一体,只是最上面有九格,格中按五行八卦写着几个字,小牡丹一通按,木匣方则打开。杜长史道,“听闻玄隐阁中有精通机关术之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匣子就一个了,你拿着这两册东西走,匣子我还有用。”
杜长史将簿子收到怀中,忽然说,“你为玄隐阁收集消息,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每个消息按轻重缓急不同都有它的价值,我可以把消息卖了换钱,也可以存做贡献值,如果我想打听什么,直接就能按我的贡献值调取阁中消息。”小牡丹说。
“你失踪这些日子,青叔没打听过你的消息?”
“虽然我还没问,但青叔一定打听过。只是他权限不高,冯刚是五品官职,青叔的权限不到,他打听不出来。”
“你可以?”杜长史问。
“当然,我继承了我师傅的名字。”小牡丹也没认为这是如何了不得的事,他问杜长史,“你要我帮你打听什么事么?”
“我是想问你,寻香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寻香是我师傅的朋友,他出事后,我就查了一次。阁中给出的结论就是:很大程度未死。我又查了一次他的去向,消息是:可能性最高的地方,北疆。”小牡丹说,“如果老大想查什么事,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请一定不要见外。也不必怀疑我的忠诚,我会想认殿下做老大,其实也有师傅的原因。师傅离开帝都前曾交待过我,如果三殿下有需要帮助,而我力所能及之内,一定要帮助三殿下。”
“为什么?我家殿下同玄隐阁没有半点关系?”
“我怎么知道,师傅这样说,我就这样听。”小牡丹按压指尖,“没事我要练功了。”他被姓冯的抓去,好些天都没练功,筋骨都硬了。
杜长史告辞,小牡丹因为在拉伸筋骨,便未相送。反正师傅怎么说,他怎么做呗。小牡丹很快将这些事抛在脑后,一心一意的练起舞蹈来。
作者有话要说: ps:第二更到,晚安~~感谢在2020-03-03 14:27:30~2020-03-04 00:5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时光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8450943、安欣、鼻塞、跳跳、两猫一狗、40325736、安宁、夏沫爱、屋顶落满霜、8877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喵 276瓶;hellosnoopy 110瓶;june 90瓶;言火火又又 70瓶;hehe 60瓶;m、玉米 49瓶;42556618 40瓶;733926 25瓶;susan_larron、791293、起点欧欧、13811695、oggirl、阿六 20瓶;叽里呱啦 15瓶;茉莉、guomeng、跳跳、秋秋、雷欧、潜水、卓、sauternes、nicole、然然、15231099、风吹琴声、北北、双鱼穆聪、21257680 10瓶;纤纤仙、rapunzel 9瓶;veute小屋、nothing2730 6瓶;940215、purple、呜啦啦、占卜的鱼、soy、乐nini 5瓶;夕夕 4瓶;大饼脸猫、金金、薇薇加菲猫 2瓶;坑坑、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xfkl、哎呦喂、goodby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6、二一四章
第二一四章
如果小牡丹所言是真, 那就更说不通了。
小牡丹与其师傅都是玄隐阁的人, 哪怕这个玄隐阁再松散, 他们师傅都是为玄隐阁效力的。
而玄隐阁第一代掌控者是睿侯, 不论从哪方面说,玄隐阁与三殿下也是八竿子搭不着的。
更不必提三殿下,三殿下连不相干的朝臣都不愿意费心结交, 自三殿下出宫开府, 杜长史就是他的长史,三殿下的机密事,杜长史都知道。
杜长史确定, 三殿下跟玄隐阁没有半点交情。
哪怕玄隐阁对皇子有所倾向, 也应该是太子啊。
毕竟, 睿侯虽去的早, 可睿侯实打实姓陆,跟东宫打断骨头连着筋。
小牡丹的师傅怎么会特意交待要帮助三殿下呢?
杜长史半路上把小牡丹给他的两本消息册都翻了翻, 这一看之下,当真大开眼界,里头皇亲四戚、大商巨贾、朝中重臣、文人雅士,各种消息都有。
转念一想, 小牡丹在坊间名声极大,别看就是个跳舞的, 听说拥趸很不少,他认识的人更是三教九流。
待翻过第一本,第二本是一样的天蓝色封皮, 但里面纸张泛黄,字迹亦透出陈旧,看得出并不是第一册那种蝴蝶穿花似的笔迹,这一册的字迹端重,显然是另一人所记。
第一行字就是:安。泰安三年六月。
第二行字则是:安。泰安三年七月。
第三行:发热,三日愈,安。泰安三年八月。
第四行:安,泰安三年九月。
第五行:安,泰安三年十月。
杜长史皱眉,这明显是对某个人身体状况的记录,泰安,这是今上登基后第一个年号。听说当时因北疆时有骚乱,便用的这个年号,祈愿国泰民安之意。
翻到第二页,也是一样的记录。
没什么价值,但有这样的字眼:更换乳娘李氏,安,泰安四年三月。
再翻到第三页,又有:掉牙,打架三次,安,泰安四年九月。
不问可知,这必是有关于哪家少爷的记录。不知谁这样金贵,连换个奶娘、掉颗奶牙都有记录。
杜长史一目十行阅过,没翻几页,里面夹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薄绢,上面写着没头没尾寥寥数语:
那一日,狂风卷落日。他问我,可记当年语?我说,记得。他说,愿我们各得所愿。
他说,他实在太痛了。
他实在太痛了。
或因过去的时间太久,绢上字迹也显得有些旧了,几点墨迹有晕开的旧痕,想是多年前谁的泪水所致。
杜长史看了看旧绢夹的地方,正是在泰安六年那一页。
泰安六年,睿侯在新伊城伤重过逝。
对于玄隐阁,不会有什么事比睿侯过逝更重。如果杜长史没猜错,这应该是记录的睿侯死前之事。
落日已至,杜长史直接坐车回了皇子府。
穆安之略看了看杜长史拿回的这两册东西,第一册无非就是些消息记录,看到第二册时,穆安之不禁道,“这上面记得是谁?泰安三年,那会儿陆侯也十四五岁了吧?”
“殿下,您是泰安三年……”
“难道我泰安三年出生,泰安六年就换牙。小孩子换牙起码得六七岁吧。”穆安之翻阅着那册子,“玄隐阁就是记也该记太子的,记我做什么?何况我小时候也没跟人打过架。太子估计小时候也没人敢跟他打架,你瞧瞧这册上后头的记录,简直是个打架精。”穆安之把整本册子快速翻完,啧啧两声,坚信自己从头到脚跟玄隐阁没有半点关系。
杜长史倒是觉着穆安之怕是与玄隐阁有些渊源,“那小牡丹说,他师傅走前还曾说过,如有能帮殿下之处,一定要帮忙。”
“我看那孩子除了跳舞用心,旁的事很随意,听错也有可能。”穆安之拿起那张薄绢研究起来,“倒是睿侯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实在太痛了。为什么会这么说?”
杜长史也参不透,难道睿侯超级怕疼?当年重伤不治,特别疼?怎么想都觉得违和,睿侯怎么说都是一代人杰,别看现在陆国公也是权势赫赫,但跟睿侯当年根本没得比。
而且,很诡异的一点,睿侯过逝后,不论陆国公还是陆侯都没有接掌玄隐阁。
是不为,还是不能?
穆安之道,“陕甘□□案,审一审验尸的仵作。”
“是,属下明白。”杜长史琢磨,“不知这册子上记的是谁,与睿侯生前事放在一处,想是个极要紧之人。”
杜长史突然天外飞仙的来了句,“难道是睿侯的私生子?”
穆安之忽然就特别理解杜尚书了,要有这么个弟弟,难怪杜尚书每天一张冷脸。穆安之给杜长史出馊主意,“你不如去问问你哥,看睿侯有没有私生子。”
“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杜长史起身,“明儿我回家一趟,打听一下当初陆侯陆国公分宗的事儿。殿下,我就先回了。”
“回吧。”穆安之也要回内宅跟玉华妹妹一道吃饭,看杜长史腰间绣梅花儿的扇袋,外头风雪打在窗子上,刷刷做响,穆安之递给杜长史个手炉,看他这连个披风都没穿,不禁叹气,“你就这么出来的?”
杜长史没觉得如何,“殿下放心,我武功高着哪,不怕冷。”
穆安之真心觉着,臭美到杜长史这样的也不多见。大冬天的,穆安之早换上棉袍了,杜长史依旧是一身厚料子单衣,据说杜长史是嫌棉絮臃肿,他都是厚料单袍,外罩上等狐裘。即便正青春的穆安之也得说杜长史这一身风度翩翩,就是怎么看怎么冷。
穆安之让小易再去取一件裘衣,杜长史笑,“殿下别担心,挽月肯定给我取来裘衣了,我冷不着。”
小易出去问一句,果然挽月在外头捧着狐裘等着服侍,穆安之点头,“挽月不错。”
内宅。
穆安之刚到外间屋儿,李玉华就迎了出来,拉他往里屋走,“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这样稀罕?”穆安之笑着跟李玉华进去。
李玉华先给他把裘衣去了,拉着穆安之看榻上放着的衣料,“今儿小九叔来了,也没站,东西放下就着紧着回老家去了,说明年春再过来。三哥,你看,这是木香姐送给咱俩的衣料子!摸摸!见过这么好的料子没?”
穆安之自小在宫里跟着蓝太后长大,蓝太后有什么好东西一向是先给穆安之,太子都要向后站的。李玉华把那料子放穆安之手上,让他细看。穆安之还真有些奇异,托起来细瞧,这料子织的细密,入手便生暖意,摸着比一般的棉布丝绸都要厚一些,却又非丝又棉。
“这料子还真没见过,什么织的,不厚却挺暖和。”穆安之问。
“木香姐托小九叔送来的,就这一块,给咱俩做衣裳的。头一年织,她跟裴状元也只得一人一件衣裳的料子。”李玉华得意的告诉穆安之,“是羊毛织的。”
“不能吧。羊毛粗糙,做地毯、毡帐还成,从没听羊毛能织出这么细密柔软的料子。”
“这不是寻常羊毛,说是北疆那里挑出来的,最细最软挨着身儿的羊毛织的,里头掺了蚕丝,冬天穿最暖和。明儿就让她们裁了衣裳,如今天儿冷,正是穿的时候。”李玉华拿起来给穆安之比比,“颜色染的也好,这大红的颜色,就在帝都也不是哪个染坊都能染出来的。等做好了,过年穿。”
穆安之看着李玉华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心里就觉着舒坦,他就喜欢回到家有这么个人跟自己家常里短的叨叨,这才是家。小时候在庙里看到有夫妇一起上香,就是这样絮絮的说些家常话。
“那可好。怎么收到这些东西的,小九叔回帝都了?”
“回了,一大早过来的,放下东西略说些话就急着往老家赶哪。他在北疆成了亲,听说这次到北疆,小九婶有了,急火火的回家报喜。”李玉华笑着从身后拿了个匣子出来,“我就没留小九叔,等明年开春他还得来。这是木香姐写的信,里头还有一封裴状元的。”
穆安之看这匣子也没个锁钥开关,立刻让李玉华又得意了一回,李玉华学着小九叔教的法子按了几下,就见这木匣若莲花般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叠放的两封信。
穆安之不急看信,直说这木匣精巧,李玉华说,“木香姐新做的,她说近来长了很多本事,知道咱们从官驿寄信不便,就做了这信匣。里头是有暗层的,若是按错的开启机关,暗屋的销水便会洒下来,毁掉匣子里的信。三哥你快看吧,上面这封是裴状元写给你的信。”
“这机关之道,我还没见有人能胜过木香姐的。”穆安之说着拿起裴如玉的信,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感谢在2020-03-04 00:54:55~2020-03-05 01:5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时光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歌 150瓶;eure 69瓶;lisazou 50瓶;claire、小棒打鸳鸯 30瓶;秋秋、加载失败、宝宝贝贝、babyfish、仙女不仙、猪仔 20瓶;桂子 17瓶;云文豆、微蓝 15瓶;棉花糖麻麻、phoebe2026、3914682、晴方好、(╯‵□′)╯︵┻━┻、苍山暮雪、唐宋元明清、oggirl、小蚊子、柠檬红茶、laurah、20336386、orangelady、梨子大梨子 10瓶;沉溪 9瓶;cc、钟雅芯、穿着靴子的猫、27123765 5瓶;谔谔 4瓶;薇薇加菲猫 2瓶;evian、玄天、平安扣、发哥、haha、朵喵喵~、antaimama、桃之夭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7、二一五章
从正六品到正五品, 短短两个台阶, 在官场上, 最快也要六载, 裴如玉还是实打实靠功劳升的官儿,放眼官场,本朝文官, 不, 男性官员中也只一个裴如玉了。
自从有了裴如玉的夫人白大人,裴状元在东穆朝的官场便不再那样光彩夺目了。裴状元官升的快,那是没跟他家夫人比。他三年升两阶, 他夫人白大人三年由白身升到正三品。
裴状元的信中多有提及北疆之事, 在裴如玉看来, 北疆绝对是最恶之的, 那里地广人稀,族群复杂, 民风粗犷,但也是天下最有可为之地。
裴如玉在北疆三年便将北疆大概族群都摸了个底,哪个族群在什么地方,首领是哪个, 有什么样的性情,部落出产什么, 都一一尽述,比写给穆宣帝的折子详尽百倍。
穆安之读着裴如玉的信,大漠黄沙、骏马驼羊的北疆仿佛一幅画卷徐徐展现开来。许多未说之言便在这信中, 裴如玉是有意常驻北疆,在北疆做一番事业的。至于穆安之在刑部的名声,裴如玉虽远在千里之外,也听闻过,很为穆安之高兴。让穆安之好好干,估计他再这么干下去,没几年朝中便要有人提及皇子分封了。
就穆安之与穆宣帝的关系,裴如玉显然认为穆安之分封北疆的可能性极大。
自裴如玉到了北疆,穆安之对北疆就颇是向往,他跟如玉是兄弟一样的情分,玉华妹妹和木香姐亲姐妹一般,这要到了一处,还不知要怎么亲香。
趁着裴如玉读信的功夫,李玉华也把木香姐的信又看了一遍,心中渐有主意。待裴如玉看过信后说,“以前我总觉着北疆肯定是个特别穷特别荒凉的地界儿,小九叔亲自去了,木香姐红梅姨也在北疆住了这好几年,连裴状元那样娇贵的人都能住下来,可见也是个不错的地界儿。”
穆安之立刻忙说,“是啊。以后皇子分封,我就想着,咱们离得近些才好。”
“就是这话。”李玉华特别赞同,“最好能分封到北疆啦,木香姐裴状元都在北疆好几年,咱们过去,熟门熟路。”
穆安之握着玉华妹妹的手,当真觉着二人心意相通,仿佛一人。皇子分封素来是大事,若是贫瘠之地,是有皇子妃不愿意去的。何况还是北疆这样的地界儿,这世上也就是玉华妹妹不论哪里都肯随他一起的。
李玉华心眼儿生得密,夜里跟三哥叨叨了半宿明年木香姐裴状元回帝都的事,然后还畅想了以后北疆就藩啥的,第二天李玉华把那新料子吩咐下去,一半给三哥和她各裁个短袄,剩下的一半让孙嬷嬷瞧着给蓝太后裁的衣袍。
李玉华是放年礼里一并给蓝太后送到宫里去的,还特特的夸了这料子一回,“三哥都没见过。”
穆安之没见过,蓝太后也是头一遭,“这料子新鲜,摸着绵软。”对孙嬷嬷说,“倘不是亲见,真不信羊毛能织出这样绵软的料子。”
李玉华立刻讲了一回这料子多么难得,“木香姐信里说北疆羊多,羊毛地毯,羊毛打的毡帐,还有羊皮做的靴子,她们那县里以前没什么做生意的,木香姐就教大家伙做这些,卖出去也是个生计。这是收了一年的羊毛里挑出的最细最软的小羊毛搓成线,一年就织了一匹,她托小九叔送了半匹过来,我瞧着正是冬天穿的,让孙嬷嬷瞧着给皇祖母裁的衣裳。”
蓝太后道,“你们留着穿呗。”
李玉华也很实在,“我跟三哥一人做了件短袄,他先穿了,说又轻又软,外头都不用穿棉袍了。我的想留年下穿。”
蓝太后摸摸她的发鬓,兴许是与李玉华投缘,她很喜欢听李玉华说话。其实,宫里宫外嘴里恨不能把心肝剖出来孝敬她的多的是,听听李玉华这话,半匹料子才给太后娘娘匀了一件衣裙出来,她跟她家三哥还一人做件短袄,太后娘娘这衣裳还没穿,她三哥就先穿了。好吧,亏得这是亲孙子。
可蓝太后就爱听,听了觉着实诚。
蓝太后笑,“那等年下咱俩一起穿。”
“哎。”李玉华响亮的应一嗓子。
杜府。
外头没有通禀,门便被推开,一缕极细的馨香混合着果香萦绕而至,杜尚书头都未抬。这世上敢不敲门就进来的也没谁了,杜尚书从不是没规矩的性子,但依杜尚书之能也没把杜长史调理得他一样的严谨肃穆。
杜长史把一碟子黄澄澄的桔子放到书案一桌,觑一眼他哥正在批的公文,声音放的不高不低中带着丝丝亲近,“今天我出门,见这桔子好,就买了两车,哥你尝尝这桔子可甜?”说着俐落的剥了桔皮,室内顿时一阵桔香,杜长史殷勤的送到他哥嘴边儿去。
杜尚书听瓣桔子,对墨盒一扬下巴,杜长史简直不必吩咐就过去拾起墨条给他哥研墨,一边磨一边说,“看我被你训练的,你这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我就知道。”
“噤声。”杜尚书办公不习惯有人在耳边聒噪。
杜长史知道他哥这习惯,也知道他哥这人特讨厌,每回想求他个事儿吧,他哥就各种摆谱。杜长史往墨池里兑了些水,“我这不是怕哥你寂寞么。”
杜尚书抬眼盯他一记,杜长史立刻不敢说话了。
待杜长史磨满整整一海,瞥一眼他哥手边两大摞公文,想着还是再去陪嫂子说会儿话,就见他哥左手拍了拍右肩,杜长史嘟囔一声过去给他哥捏肩,“哥,我现在好歹五品朝廷命官,你说说你这派头,家里有的是小厮,非得让我这五品官服侍你。”杜长史长叹,“要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哪。”
“知道这规矩,你还不上赶着巴结巴结我,也给你年终评个上评。”杜尚书话中带着轻松,显然心情不错。
杜长史扬着下巴,“你凭心而论,我这一整年随殿下大大小小审了多少案子,一等上上评那也是名符其实。”
“嗯,名符其实。”杜尚书递给他件公文,杜长史接了看,正是他这一冬的官员考核。他官职不高,评是吏部侍郎写的,自然都是些好话。杜长史一略而过,最后是他哥铁勾银划的一个准字。
杜长史这种极度自信的性情,他当然认为自己应当是上上评,但看到那个准字时的心情又是不同。就他大哥的臭脾气,跟旁人一样好,那叫平庸,总得强人一头,才算略可。杜长史得了便宜又卖乖,“哥你也算举贤不避亲了。”
“你算哪个贤?”
“上上等的贤。”
杜尚书感慨,“真有人一辈子学不到个谦逊。”
“干嘛要谦逊,我本来就很好。看遍帝都城,谁有大哥你这福气,有我这样的好弟弟。”杜长史继续给他哥捏着肩,随口道,“大哥你知道睿侯与玄隐阁的关系么?”
“影影绰绰听说过一些,不知真假。”
“我听说睿侯就是玄隐阁的老大。”
杜尚书笔尖一悬,略停片刻后方道,“这也难怪了。听说睿侯武功很不错,他出身寻常,等闲人家子弟往何处学那一身武艺,必有缘故。倘他出身江湖,就解释的通了。”
“睿侯是不是很怕痛?”
“你以为是你哪,碰破块油皮都要嚷嚷好几日。”杜尚书摇头失笑。
“你肯定不知道睿侯死前说了什么话吧。”
这个杜尚书还真不知道,杜长史告诉他哥,“睿侯说,他实在太痛了。哥你说,会不会当时睿侯伤的太重了。”
“胡说八道。睿侯当年以悍勇闻名天下,他到帝都时我刚中进士,还在帝都。当年禁卫军有我们少林的一位师兄,很有些不喜睿侯,他那时刚得老国公赏识入禁卫军。禁卫常有比试,其实睿侯武功还是差一线,但他悍不畏死,一场比试负伤二十几处,却是胜了这位师兄。事后自己也躺了一个多月。”杜尚书道,“你们年轻些,没见过睿侯。他是个一等一的人物。”
“那睿侯死后,陆侯为何跟陆公府分宗了?”
“这谁晓得。我那时就外放了。”
“我就不信哥你一点儿都不知道,跟我说说嘛,我可是什么都跟你说的。”
杜尚书无奈,“我真求你以后别什么都跟我说了。”
“快说快说,谁叫你听哪。”杜长史催促。
杜尚书道,“听说是因为北疆军权之争。”
杜长史当真是听到了新鲜事,不可思议,“他们叔侄争过北疆军权!”
“睿侯突然离逝,北疆那时初平叛,没了睿侯镇压,刚刚平叛的各部都有些蠢蠢欲动。陆国公陆侯当时都在北疆领兵,那时除了陆侯,他们叔侄尚未赐爵,陆国公年长,已是成名将领。陆侯刚进入军中不满两年,小有名声。”
“那北疆军权怎么会让陆侯执掌?”
“林将军与睿侯是过命交情,北疆军有二十万之众,领兵将领众多,林将军是其一,林将的父亲林大将军位在禁卫,是陛下心腹。而且,当时陆侯表示出强烈的希望掌军北疆的意愿,陆侯曾上折陛下,要继承父志。”
“可当时陆侯那么年轻,怎么看都是陆国公更稳健。”
“支持陆国公的北疆将领也有很多,不过,当时在北疆的还有一个人。”
“谁?”不知为何,杜长史的心都悬了起来。
“今永安侯,当年的永安世子。”
“难怪永安侯与陆侯交好,原来还有这样一桩旧情。”杜长史道,“永安侯府也是世代武勋,他家与唐家是上千年的交情,倘他家肯支持陆侯,难怪当时陆侯可得北疆军权了。”
杜尚书摇头,“这也只是些官场流言,具体因何,怕只有陆家自己知晓了。”
杜长史深以为然,“一个军权,也不至于争到宗族断绝吧。要是大哥你看中什么,我一准儿不跟你争,我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双手捧了给大哥送来。”
杜尚书唇角翘了翘,“我看你就剩一张嘴了。”
“我就是只剩一张嘴也得先讨哥你喜欢。”杜长史嘴巴似抹蜜,杜尚书道,“我提醒你一句。”
“哥你说。”
“那些个玄隐阁的事,知道就可以,不要太放在心上。江湖事,江湖人,只是小道。真正高手如云、精兵百万的不是江湖,而是朝廷。”杜尚书淡淡道,“只有将眼光放在大道的人,方得长远。”
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感谢在2020-03-05 01:50:58~2020-03-06 00:3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城中城堡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时光机 2个;范先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薅羊毛 2个;城中城堡、一一生水、途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窝超人 50瓶;看云过 40瓶;加尔 24瓶;敏儿好学、遇见林中鹿、简单、xxx 20瓶;我想瘦50斤、taoziyumi、到处乱走、晓晓的非非、青筱、pianpian、韭菜盒子 10瓶;□□ile、hellosnoopy 9瓶;不在、两猫一狗 7瓶;百年孤独、kinky、林烽 5瓶;淳娆 3瓶;宝贝娜娜、薇薇加菲猫 2瓶;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无邪丶、玄天、23202648、逝水无声、发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8、二一六章
第二一六章
杜长史过来巴结了他哥一回, 待用过晚饭, 天色已晚, 杜尚书便让杜长史在家里歇了。第二日杜尚书晨起, 兄弟子侄一道晨练,很是热闹。尤其杜长史很多天没回来,家中人气不要太高, 连大厨都不必吩咐就做了一桌杜长史爱吃的菜。
早饭后, 兄弟俩一起出门,一个去上朝,一个往刑部。
清晨薄雾淡淡, 杜长史在刑部衙门前飞身下马, 指尖儿顺着领间柔顺的皮毛略拢一拢身上狐裘, 就要进衙门当差, 就听身后一声招呼,“杜大人请留步。”
杜长史回头, 见自一畔过来个灰衣男子,那衣裳的颜色与晨雾仿佛,不留心当真不会注意。那人眉眼兴许是沾染了晨雾的缘故,带了些朦胧水气, 愈发衬的眉飞眼翠。这熟悉的眉眼在记忆中追溯,杜长史忽然一笑, 迎上前去,握着这人的手臂,亲切的喊了声, “白大哥。”
近前便看出,白肇东其实年纪不轻,只是他人生的实在太好,即便年过而立,仍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青春气。纵一身简单的灰衣布袍,仍是掩不住的俊美出尘。倘往前数十年,便是两年前名震帝都才貌双全的状元裴如玉,论相貌,都不一定比白肇东更为出众。
白肇东眉眼间带了些暖意,反手握住他的手臂,“你现在做官了,不好再这样喊。”
“做官难道就六亲不认,白大哥,你什么时候回的帝都?外头冷,咱们进去说话。”杜长史一向性情骄纵,他交往朋友也不大看什么出身门第,只要投他眼缘,他就去交往。白肇东比杜长史年长十岁,两人能做朋友,还多亏一段渊源。
杜长史握着白肇东的手进了刑部衙门,他是穆安之的长史,故而当差的屋子离穆安之的正房很近,便在正房以东的房间。挽月开了门,穆安之不用他打扫,“去要壶热水来,沏好茶。”
挽月出去忙,杜长史随便捡张椅子坐了,问白肇东可用过早饭,白肇东知他一向随意,坐在杜长史下首,“我出门时用了。昨天原打算去找你,听你门房说你回了尚书府,就早上过来了。”
白肇东来刑部找他,所为何事,杜长史也心里有数,他问,“白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到帝都。”白肇东道,“你是知道我的,我都是生意上买卖才会回帝都。魏家打发人去了闽州港,我不能不回来一趟,毕竟大将军曾与我有恩。”
杜长史撇下嘴,“那叫什么恩。”
白肇东笑笑,说起他的来意,“这次正好能看看你,也想跟你打听,魏家这案子,现在能不能探监?”
“他们父子的罪名尚未查清,探监不便。旁的人我可以代为安排。”
“旁的人就算了。”他跟魏家旁的人也不熟,白肇东道,“我带了些被褥过来,你帮我送进去吧。”
“行。”杜长史一口应下。
挽月端茶进来,白肇东起身去接,杜长史自己取了一盏,两人边吃茶边说话,杜长史视线不离白肇东的脸,白肇东笑,“总这么看我做什么?”
“好几年不见,白大哥你还是老样子。”真不愧是姓白的,杜长史见过来帝都做买卖的海商,在海上被海风吹日头晒,无不是面容棕黑,手脚粗大。白肇东原就是身量伟岸的大丈夫,因他天生的白皙,竟是出海几年还是雪白的皮肤,衬着他那俊美硬郎的五官,便是放在风起云涌的帝都,亦是出众人物。
“你也还是老样子。”白肇东在权贵圈里的朋友不多,杜长史算一个。
杜长史道,“将军府一应家什查封,谁给白大哥你送的信?”
“据信上说是将军府后街旁支三房的一位老太爷,我跟魏家人不熟,也没过去。魏家事我是来了找这里掌柜打听了打听,就知道男丁多下了狱,女眷还在府里关押。”白肇东如实说。
杜长史一哂,“现在找你回来,无非是想你出钱打点。”
“总是我的一桩因果,我年下原也要过来帝都的商铺巡视一番,这回也有我自己的一些事,再者,以后还要在东穆讨生活,就算为了名声,也不能接信不来。”白肇东如实道。
外头渐渐有当差的书吏跑腿的差役的声音响起,白肇东起身道,“这次我怕要多在帝都留些时日,你还要当差,我就不多扰你了。你什么时候回你外头的住处,我去寻你,咱们好生喝上几盅。”
杜长史想了想,“也好。一会儿我打发人把白大哥你带来的被褥送到程侍郎那里去。”
“他们在狱中可还好?”白肇东问一句。
“老将军也曾是简在帝心之人,此案是尚书大人亲审,并未刑讯。”杜长史说着送白肇东出门。
白肇东请他留步,“咱们不是外人,只是你送我出去,叫人瞧见难免不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三殿下手下当差,还是要谨慎些的好。”
“你这好几年不回,一回来消息就够灵通的。”杜长史止步笑道。
“不是我消息灵通,是你名声太响。”白肇东一笑,拱拱手,告辞离去。
挽月进来收拾茶盏,“好几年没见白大爷,我听说海商可有钱了,怎么白大爷还穿布了?”
“这就是白大哥的过人之处,朝廷法典规定商人平民都不许穿绸,虽则现在也没人管,家里略有富裕的也要买上三尺绸做件褂子的。可白大哥是何等细致人,哪里能学那等没见识的暴发。世上行事,谨慎些总没害处。”望一眼白肇东离去的背影,杜长史回身在薰笼上烤着火说。
挽月笑,“这话真不像咱们二爷说的。”
“不像我说,像谁说的。”
“像大爷说的呗。”
“去去!我但凡有句好话,就都像大哥不成。”杜长史道,“爷本来就天才纵横,远超凡人。”
挽月偷笑,要论自信,他家二爷是真的天才纵横远超凡人。
杜长史唤住挽月,还有件事跟挽月说,“明年开春有秀才试,我看你文章也差不离了,要不要去试一试?”挽月从小就跟着杜长史,俩人虽为主仆,却是一道读书长大,只是挽月天分寻常,不比杜长史这早早考取功名在朝为官的。
挽月道,“做秀才公也就那样,还不如跟着二爷长见识,等以后您发达了,再提携我不迟。”
“你还是跟你爹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二爷你不是常说,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就要自己做主。二爷能做主自己的事,我就不能了?”挽月有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杜长史道,“我这是让你深思熟虑。”
“我这就已是深思熟虑了的。”
杜长史只得依他了。挽月平时是很好说话,性子也软,但越是这样的老好人越不能得罪,要是让挽月生气,日子可就有的难过了。
见杜长史没再提考功名的事,挽月高高兴兴的在薰笼里又添了几块银霜炭,把炭火点旺,不令他家二爷冷着。
三皇子府。
严琳将年下大宗的账目一一向李玉华报了一遍,这是李玉华的习惯,平常织坊的事,李玉华便托给严琳管着,但大宗的买卖她得知道。
如今年下要放假,除了工钱,还有按例,年底得发个大红包,也有地方叫喜面儿的,总归就是这么个意思。
李玉华说,“大家伙儿都卖力,忙了一年,这大年下的,得有这一道。先说年货,按人头算,每个织工一对肘子一对肥鸡,管事翻倍,大管事再翻倍。外头铺子里的伙计账房掌柜也是一个理。另外再拿出些银钱,这每个人织布都有记录,按织工织的布匹售卖价钱,提一厘,旁的染色、纺钱等也都有工钱对照,也按一厘来提,上不封顶,最少的也给二两。伙计掌柜,都按他们干的活来发银子,多做多得,少做少得,一样也是最少二两。”
严琳委实服气,“看遍整个帝都,也没多少人有娘娘的气派。”不说皇子妃娘娘出身贫寒,便是帝都富贵人家,也有的是面儿上大方,对下刻薄的。
李玉华笑,“这做生意嘛,就得让下头人知道,多劳多得的理。他们出了力气,干得好,拿得多,日子好了,后头才更有劲头。”
李玉华与严琳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下头作坊还有铺子的事,到底你更清楚,你们商量着来。倘有为铺子出过大力的,也要格外奖赏,一则不使人寒心,二则对后来人也是一种鼓励。”
“是。娘娘放心,我都记下了。”严琳还有一事同李玉华商量,“近来有位闽州港的海商白东家上门,他初始一单便有一万匹,并不要上上等的料子,中等棉布便可。给的价钱也好,只是他出身有些不同,我没立刻应下,想问问娘娘的意思。”
“这是个什么人?”李玉华说,一面寻思帝都权贵人家,倒没听说有姓白的。
“说来与近来倒了势的魏家很有些关系。”严琳在帝都多年,对帝都人事比李玉华还要更熟悉,“这位白东家原名白肇东,他的母亲出身不大好,原是帝都有名的舞伎,擅跳破阵舞闻名,据闻这白东家是魏老将军的私生子。舞姬是下九流,断入不得魏家门第,这白东家便随了母姓。不过,也有说是白东家少时得了魏老将军的青眼,便将他自乐户籍改为了良民。我听了七八种传言,白东家能从乐户转为平民,的确是魏家帮忙。这次魏家的官司又是在刑部审理,听闻白东家今天便去了刑部。”
严琳道,“不瞒娘娘,我心中既觉这这桩生意难舍,又担心倘白东家真与魏家有关连,此时做他的生意,怕给殿下惹来麻烦。”
李玉华道,“这样大的生意,也要给咱们些思量的时间。这无妨,我问问殿下就知道了。”
严琳又说了些旁的事,看天色将晚,便起身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今天一更,明天双更~~~先把flag立出来~大家晚安~~~感谢在2020-03-06 00:32:16~2020-03-07 22:3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yy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薄荷茫然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安吉儿201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吉儿2011、j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du、13786347、110、寂言、易飞2005、yoyo 20瓶;贰样君 17瓶;vvvv587、wwhzsy、小雪若凝、22365526、王西、千璃、小坏蛋 10瓶;dayazh 8瓶;黑儿、199129wq、奚笑。、九州清晏、爱看小说的莎莎、death 5瓶;星之乡 3瓶;薇薇加菲猫 2瓶;翩飞的野啸艾、朵喵喵~、904758、玄天、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onl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9、二一七章
第二一七章
姓白的商人, 可能是魏老将军私生子啥的。穆安之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种事在帝都也不稀罕, 魏家经这次的案子, 能不能在帝都还得两说。正经魏氏子还查不过来,他一个私生子,能如何?该做生意就做去, 无妨。”
李玉华就有些不明白, “这大户人家不是顶有规矩的,生了孩子还能不认?”
“有名分的妾室,当然要认的。倘是歌舞乐伎, 陪人取乐惯了的, 这样的骨血, 多是以骨血混淆之名不认的。”穆安之道, “那个姓白的,倘没猜错, 怕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会影响你们查案吧?”
“不会。”
不要说这位白东家只是一介商贾,便是他在职在位,也没的翻覆魏家案的能力。穆安之其实不明白,魏家也是百年世宦之家, 久在武勋行列,更是位在禁卫, 简在帝心,为何要贪这些黄白之物。
穆安之说起此事,“外头店铺无数, 帝都附近便有百顷之田,江南也有上万良田,真不明白怎么还要贪每月那些军饷。”
“查查都用在什么上头了呗,总得有个缘故。谁一家子也用不了那些银子,咱家皇子府,一年六万银子也足够了。魏家不就是个将军府么,难道花销比咱们还大。不说旁的,就是你说的这些田地,一年也得三五万的收成,倘再有生意,帝都只要有些背景靠山,哪有生意不赚钱的。这许多钱哪,有来处便有去处。”李玉华手里捏个葡萄吃了,跟穆安之道,“三哥你也尝尝,皇祖母给我的,特别甜。”
穆安之知道白肇东此人是自李玉华这里,但真正多些了解是因杜长史。杜长史也参与了审问魏氏案的流程,他与白肇东交好,自然要报备一声。
穆安之道,“听说这位白东家少时是乐户,你们相识也不为怪。”像小牡丹一样结交帝都权贵。
“昨天他过来,给魏家送了些被褥,我着人打发到程侍郎那里。”杜长史说。
“还真是魏家人?”
“的确是的。他年纪长我十来岁,我们是十年前相识的,那会儿我刚考了秀才,不再去内馆读书了,请朋友们吃饭,在合欢楼正遇着魏家老三做东,非要拉我们一道吃酒。实在不好驳他面子,便坐了一处。自来吃酒,叫一二舞乐助兴不算什么,他就点了好几个舞乐,楼里掌柜上来赔罪,说白公子来不了。这也不稀奇,偶有舞乐不在,换人就是,魏老三那性子,一杯酒就泼了那掌柜脸上,立逼着必要白公子过来吹萧助兴。后来人来了,我以为什么绝代佳人,是个身高九尺,相貌俊美的青年,看年纪看气韵不似欢场中人,魏老三又要人家敬酒,又要人家舞蹈,明白着折辱这位白公子。我瞧着无趣,就想去旁处饮酒,魏老三便嗔着白公子服侍的不好,愈发上了性子。
白公子也恼了,抄起一坛酒就给魏老三开了瓢,两相打了起来。魏老三也是白出身武将家门,连他带十来个服侍的,硬是干不过这白公子。可白公子也占不到便宜,叫帝都府抓了去。
魏老三还骂白公子,‘贱户之子,也配登魏家的门,再有下回,就送你到宫里才算清静’。
我当时不知是何因由,后来有人跟我说才晓得,这白公子是魏老将军与当年大名鼎鼎的舞姬雪衣仙子之子。雪衣仙子早早过逝,白公子就在合欢楼长大,听说他十二三岁就精通吹弹唱舞、诸行百艺,乐户行里不世出的天才。十五六岁时周游权贵豪门之中,冯侯爷尤其喜欢他,说他这样的资质,做一乐户岂不可惜。便请人教他诗书文章、亲授他武功兵略,便是他的名字白肇东,都是冯侯所取。”
穆安之忍不住笑,“冯侯是出名的刻板,平时最爱将规矩礼法挂在嘴边,还有这样的时候。”
“此一时彼一时,冯侯十年前也是帝都有名的倜傥人物,最爱与我们这些小辈玩笑。会变成这样的老古板,说来还与白肇东相关。”杜长史道,“白肇东跟在冯侯身边八年,说实在的,冯侯教导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彼时冯侯长女因夫丧回了娘家,冯姑娘青春守寡,不得开颜,冯侯与夫人夫妻恩爱,极疼惜这个长女,我们东穆并不鼓励女子守节,冯姑娘年轻尚轻,冯侯夫妇便都想为冯姑娘另许一门亲事,凭冯姑娘的出身,也有的是媒人说亲。
冯姑娘因夫丧之事,对再嫁之事很淡,冯侯想着,白肇东是个活络人,又喜音乐唱舞,冯姑娘在闺中时便弹的一手好琵琶,便让白肇东开解闺女。这一开解不要紧,白肇乐经冯侯调理教导,平时都能在冯侯身边做个书童,抄抄写写不在话下,气质神韵与先前大为不同,且他为人温柔细心,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生出情谊。”
说到此处,杜长史颇是唏嘘。
穆安之目瞪口呆,“那后来怎么着了?”
“冯侯再宠爱女儿也不会将女儿嫁给白肇东的,恼怒之下,将白肇东赶出了侯府。”杜长史道,“白肇东当时想脱离乐户,做一番事业,也对得起冯姑娘的一番深情。但他得罪了冯侯,谈何容易。无奈之下就找到魏家,想魏家出面,帮他一把。”
穆安之点头,“这也合情合理。”便是生母低贱,不能认祖归宗,可既有血亲,依魏家权势,出手帮白肇东脱离乐籍,也轻而易举。
“谁说不是。可魏家就这么奇葩,魏夫人的意思,白肇东自幼不体面,绝非魏家骨血,原本日行一善也没什么,但何苦因这么个伶人得罪冯侯。魏老夫人也不许魏将军帮忙,白肇东当时也急这事,就说愿意滴血验亲,这下子把魏家得罪惨了。魏家哪里敢让他滴血认亲,这要验出来,是认回他还是不认回他?
“我知道这事后,再想魏老三的说了那几句话,什么让白肇东去宫里做太监,真真是不知所谓,脑子有问题。”杜长史笑,“白肇东自帝都府出来后,想了个特别绝的法子,他去了魏家死对头秦家,请秦家襄助。”
“哪个秦家?”穆安之问。
“现任九城兵马司将军秦离秦将军家。”红泥小火炉上的陶壶咕嘟咕嘟做响,杜长史拉起陶壶沏了两杯茶,“秦将军原在禁卫任职,当年秦将军年轻气盛,与刚入禁卫的睿侯比武,被睿侯所败,自此离开禁卫军,转到九城兵马司当差。秦魏家两交恶由来已久,白肇东这事,魏家不肯援手,秦家就是为了看魏家的笑话,也会帮忙。”
“我说是冯侯教的好,白肇东这手段一出,魏家立刻就给他脱了乐籍,但有条件,让他远远离开帝都,不准再回。”杜长史吹拂着茶水中的热气,叹道,“乐户便是脱籍,三代内也不准科考,白肇东离开帝都后,辗转到闽州港,出海经商,现在是有名的商贾。”
穆安之问,“那你俩是怎么有交情的?”
杜长史笑,“当时他不是被罚帝都府么,我哥正好任帝都府尹,魏家还来我家走关系,想让他在狱中吃些苦头。先不说我哥那铁面无私的劲,也不可能去为难白肇东。魏家做事委实小器,我平生最看不上这样的人,便让牢头略关照他些,一来二去也就认得了。”
杜长史的确就是这种喜怒随心、爱憎分明的性情,穆安之因自己同玉华妹妹夫妻恩爱,且他正当青春,忍不住八卦一句,“那这白肇东跟冯姑娘的事怎么样了?”
杜长史搔搔鼻梁,有些理亏,“他离开帝都前想与冯姑娘见了一面,可他想进侯府是千难万难,殿下也知道我,素来热心肠。我就替他们传了回信,他与冯姑娘在天祈寺见了一面。殿下您不知道冯侯多么可怕。要不是他走的快,冯侯得宰了他。冯侯还到我家告我一状,害我挨我哥一顿捶,半年没能出门。”
穆安之看着杜长史,“你可真没少给杜大人找麻烦。”心说,冯侯没生吃了你,都得看在杜大人面子上。
杜长史想想也觉着少时好笑,“小时候就是特别热血啊。其实,我是想白肇东虽出身乐籍,倒比许多有身份的人讲究。他并不是诱拐冯姑娘,不瞒殿下,他至今未曾婚娶,皆因不能忘情。冯姑娘在静心庵带发修行,也未婚嫁,他们虽身份天差地别,却是真心相爱。不然,我也不会帮忙递信儿的。”
穆安之倒是相信这一点,杜长史是个聪明人,哪怕当年年纪小,白肇东要想骗他也不容易。虽然帮着白肇东给冯姑娘递信儿这事做的不大妥当,如今看来,人家俩人的确真心。
穆安之问,“那白肇东回帝都,不算违誓么?”
“魏家人送信让他回来。何况他虽不在帝都,可在帝都也开有铺子,他现在小有家业,这个时候回帝都,听说既有生意上的事,也有原本魏家助他脱籍,想还了这人情。”杜长史呷口茶,“至于旁的,就不知道了。”
穆安之抿口茶,“这位白东家在织布作坊定了一万匹棉布。”
杜长史有些意外,却也不太意外,“好眼光,白家布穿着很舒服,不容易褪色,是现在最好的棉布,倘是贩到海外,必能得利。”他沉吟着笑了笑,晃了晃手中茶盏,“倘他有旁的想头,也得赞他一声好眼光。”
穆安之笑着摇摇头,心说,小杜与他相近,自然看他样样都好。不过白肇东能被小杜另眼相待,少时还得冯侯调.教数年,魏家这次特意让他回帝都,想来自有其过人之处。
白肇东的确不负众望,更不负魏家打破约定召他回帝都的决定,他这样一个从未被魏家承认过的私生子,多年之后回帝都的第一件事,就是促成整个魏氏家族的分割。
作者有话要说: ps:呃,不该随便立flag,大家早些睡。。。
感谢在2020-03-07 22:31:08~2020-03-08 23:0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作鸣minna 2个;jstcsss、城中城堡、ws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蒲公英 49瓶;lisazou、柳烟丝、annie 20瓶;开心一刻、jstcsss、作鸣minna、乖狐狸尾巴、微蓝、叶子、moon-jizz、红了覮、4022308、山里有只小麋鹿 10瓶;菲菲 6瓶;城中城堡 5瓶;西苑依旧、不不 3瓶;薇薇加菲猫 2瓶;小喵三千、susu、朵喵喵~、45640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