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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07 公子非常人

    寇婉婉在窗台上独坐良久,只闻君的动向,却不见君来。

    她似乎痴了,坐在那一动不动,侧头望着窗外的世界,落日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人影对立成双,倒也算是有了个“伴”。

    忽然,寇婉婉动了,轻轻跃下,足尖落地,翩若惊鸿,竟是个舞蹈的动作,毫无声息。

    及地的红色长裙,随着走路的动作而摇曳,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内里裹着的花蕊,则是寇婉婉本尊。

    她是那么的娇艳,那么的明媚,五官妆容,形象气质,衣饰打扮等,无不绝世出尘,不似人间女子。

    寇婉婉缓步而行,像是没有重量的幽灵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走到一个柜子近前。

    哗啦!

    拉开抽屉,两只纤纤玉手,捧出一个玉匣。

    这个玉匣无比重要,她两手小心的捧着,转身往屋子中间的圆桌走去,那被拉开的抽屉,竟忘了推回去。

    仔仔细细,像是对待一个脆弱的小生命般,将之放在圆桌上,末了,还用手轻轻按了一下玉匣的顶部,似乎是怕它长腿跑了。

    寇婉婉拉开椅子坐下,玉般的容颜已然绽放一抹期待,自然,笑容也是少不了的。

    她这幅模样,跟拆礼物盒子的现代女子没什么两样,脸上的期待之色逐渐浓郁,眼中放出光芒,细细的盯着这只玉匣。

    激动的纤细手指,慢慢攀上玉匣,摸来摸去,就像在“盘”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般。

    没过一会儿,寇婉婉轻轻打开玉匣,从内里取出一物,小心翼翼,放在桌面上。

    这其实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数张纸稿而已,看得出来,这些纸稿保存得很好,经常维护,除了点点褶皱的痕迹之外,还犹如新纸。

    看着这些纸稿,寇婉婉脸上那抹激动之色,达到了一个高峰,那樱桃般的小嘴,唇角逐渐上扬,深入脸颊……

    同时,寇婉婉眼中的激动光芒,再也遮掩不住,彻底绽放,眸光点点。

    她整个人都好像被巨大的幸福撞击了般,不可自抑,沉迷其中。

    “长相思……”

    寇婉婉拿起第一张稿纸,盯了眼上面的三个大字,朱唇亲启,缓缓念了出来。

    没错,这其实就是祝修远写诗的稿纸。

    被寇婉婉珍而重之的收藏了起来,存入玉匣,并不时取出细细品读。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这是一首词,词牌名为“长相思”,词作的内容,更是写尽了思人的痛苦。

    寇婉婉细品这首词,每次读来,都有不同的体味,但有一点始终没变,每次想到那个场景,寇婉婉都会激动不已。

    那就是词作人在创作这首词的时候,倾注进去的情感,“长相思”的词牌名,就已经点明主题了,是如此的直白。

    然后又是什么“夜长人奈何”……

    寇婉婉不由遐想,祝修远因思念她,晚上都睡不着,窗外正吹着秋风,下着雨,雨滴落在芭蕉叶子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祝修远躺在卧榻上,听着雨声,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由此发出“夜长人奈何”的感叹……

    “哼!”忽然,寇婉婉轻哼一声,面色逐渐红润,脸上的表情满是小女儿的傲娇,她昂着脑袋,眼中露出高高在上的神色,然后盯着这张诗稿,就像看着祝修远似的。

    “本小姐可高贵了,你得不到本小姐的,嘿嘿嘿,大晚上的,你自己‘奈何’去吧!”

    寇婉婉高傲的说完后,她顿觉十分有趣,脑中甚至还脑补出祝修远“傻眼”、“失落”种种情绪……

    乐呵一阵,寇婉婉脸上的傲娇,逐渐消失,眼中的高高在上,也慢慢消散,激动出红晕的脸颊上,竟慢慢露出一丝失落。

    “公子,只要你发话,一句话就可以了,奴家便去找你,陪你一起听雨,一起度过漫长的夜晚……”

    寇婉婉盯着这诗稿,一眨不眨,脸上那抹失落,又逐渐消失,爬上一抹微笑。

    因为她想起了祝修远创作这首词的场景。

    记得那还是在江州的时候,鄱阳王的五十寿宴上,寇婉婉举办了一场诗会。

    结果张克与罗定等人,想借此落一落祝修远的面子,狠狠的打击他一番……

    寇婉婉心里闪过祝修远不卑不亢的站起来作词,又潇洒自如的挥毫而就,最后大败张克与罗定等人后,又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公子非常人,此乃天生……”最后,寇婉婉笑着嘀咕。

    看完了这份诗稿,将之放在一边,待再取第二份诗稿的时候,忽然,房门被推开,却是小环进来了。

    “小姐,来消息了,祝公子有新动态了!”小环兴奋而来,脸蛋甚至激动得直冒光,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喜悦。

    “什么消息,快快说来!”寇婉婉放下第二张诗稿,脸上闪过期待之色。

    “祝公子带人离开神雷坊,往城门的方向来了!”小环激动道。

    “哦!”寇婉婉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但她脸上的笑容出卖了她,她现在很开心。

    因为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祝修远一个人在外面闲逛,并未带上董淑贞,那么……他得了空,应该就会来花满楼看她了!

    她所期待的,就是这个事儿。

    果然,随后的消息接踵而来,似乎印证了寇婉婉的猜想。

    “祝公子从正阳门入城,往秦淮河畔的方向来了……”

    “祝公子已到‘太平里大街’……”

    “到‘东牌楼大街’了!”

    “祝公子过了文德桥,到了钞库大街……”

    可是最后——

    “呃……小姐,祝公子他……去了乌衣巷的董玉楼……”小环耷拉着脑袋,仿佛祝修远没来琵琶巷花满楼,是她的错般。

    “哦,知道了,下去吧!”寇婉婉挥了挥手,纤纤玉指抓了一份诗稿,缓步走到窗台上坐下,侧头望着乌衣巷的方向。

    祝修远既然去了乌衣巷的董玉楼,那便不会再来花满楼了!

    寇婉婉坚信这一点。

    小环见自家小姐这幅模样,她心里很疼,但是她又不是祝公子,还是个女儿之身,能干什么?

    于是小环只得叹息一声,转身出屋,跨过了门槛,即将关门前,小环停顿了一下,只见小姐斜坐在那,形单影只,好可怜哦!

    将“抓了祝公子来陪小姐”的想法抛出脑海后,小环再次一叹气,关门而去。

    可是没过一会儿,小环又回来了,因为她又得了有关祝修远的消息。

    这次的消息有点不一样。

    “小姐,祝公子带着梁国乾王,安乐公主,还有董大小姐,董二小姐等人一起,启程赶往江城伯府了!”

    果然,祝修远不会再来她这里,寇婉婉一阵失神。

    “不过小姐,我们的人没敢跟上去……”

    “嗯?为何?”寇婉婉惊讶,转过头来看着小环。

    她现在就想时刻都掌握祝修远的动态呢,借此填补心中的空虚,这几乎算是她的“精神粮食”!

    可是小环竟说他们的人没敢跟过去了?

    这不是要断她的粮么!

    “小姐,那个老乞丐,跟着祝公子他们一起,我们的人都不敢靠近,怕被发现……”

    “原来如此……罢了,以后就远远的跟着吧,若遇到老乞丐,就不要靠近,以免生出事端。”寇婉婉吩咐道。

    “是,小姐!”小环下去传达新命令去了。

    ……

    ……

    紫禁城,钦安殿。

    这大殿上面,丝竹声阵阵,余音绕梁,数十舞姬互相起舞,如一片穿花蝴蝶,一片安乐祥和,有种盛世的气象。

    御阶上面,陈皇和尤贵妃稳坐其上,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舞。

    “好,跳得好,人人都有赏!”

    不一时歌舞结束,陈皇兴致高昂,龙颜大悦,面色红润,那是喝酒喝出来的,他拍着手大声叫好。

    众舞姬纷纷拜谢,然后一齐退出殿外,下去换衣服,准备下一场歌舞。

    “爱妃,明日就将举办武举了,朕心里高兴,哈哈哈,来来来,爱妃,陪朕喝一杯!”

    陈皇举杯,与尤贵妃的酒杯轻轻一碰,哈哈笑着,仰脖一饮而尽。

    “臣妾预祝武举大获成功,为朝廷选得军将之才,为陛下争一口气!”尤贵妃浅笑,也一饮而尽。

    尤贵妃所饮美酒,是江城伯府的玉酒,香醇而不醉人,很像是酒精饮料,以尤贵妃的酒量,就算喝个数十杯,也是没有问题的。

    陈皇就不一样了,他喝的是江城伯府的贞酒,这酒酒劲很大,他兴致高昂,已连饮了十数杯,已然微醺,脸色很红。

    “爱妃说得好,哈哈,朕现在心中所愿,就是那神雷军,能在祝爱卿的手下,茁壮成长,好好打击一下梁国的嚣张气焰……若能因此,与梁国的武力不相上下的话,那朕这一辈子,在这陈国的皇位上,也算没有白活!”

    陈皇手里捏着酒杯,脸上神色复杂,同时也带着一丝希冀。

    “陛下,臣妾相信祝爱卿,相信那神雷军,凭借诸般新式兵器,我们的武力定会盖过梁国的……到那时候,陛下再也不用看梁国的脸色,臣妾真为陛下感到高兴!”尤贵妃笑道。

508 夫君不让

    尤贵妃说完后,忽然神色一动,又笑道:“陛下其实是一个千古明君,世人不解陛下的雄心大志,只看到一些表象,却是大大的误解陛下了!”

    “哦,爱妃此言何意?”陈皇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欣喜,一抹笑容,在他那蜡黄而红润的脸上绽放,模样其实非常怪异。

    陈皇年少之时,也曾意气风发过,只是最后,屈服在了残酷的现实下面。实际上,他本心还是希望成就一番伟业的。

    可是他沉湎酒色已久,意志早已消磨,他向来是不理朝政的,只是近来因为神雷军的问题,才亲自处理了一些问题。

    但仅仅这些,似乎就耗光了陈皇所有精力。

    其余政务,他真是一股脑都丢给尤贵妃了。

    所以,陈皇身体虽然不行,但内心深处的那个本心,或者说执念,却是一直存在。

    那就是做一个千古明君,为世人所敬仰!

    尤贵妃此话,刚好能够戳中陈皇内心深处的本心。

    即便做不成千古明君,听一听也是可以的,可以麻醉自己,这就像大殿上的歌舞般,有种盛世气象,陈皇沉迷其中,其实就是在追寻那虚无缥缈的盛世余光……

    不过,这种明显是拍马屁的话,陈皇其实听了许多,耳朵都起茧子了。

    若是他人,陈皇恐怕早就发怒了,因为那不是拍马屁,而是揭他的伤疤,鲜血琳琳!

    但尤贵妃不一样。

    她为人非常聪明,即便拍马屁,也是有理有据的,拍得很有水平,类似“千古明君”这种马屁,尤贵妃其实极少去拍。

    但现下,却有个非常好的机会,可以拍一拍这个马屁。

    “陛下乃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国中之事,陛下不用亲力亲为,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

    “江城伯祝修远,本是乡间一农夫,身份卑微,但陛下识人用人,不拘一格,祝修远从农夫,跃升为勋官,这都是陛下人尽其才的表现!”

    尤贵妃语笑嫣然,声线清晰,音色柔和,如琴声般悦耳,如水滴落下般叮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美妙。

    着实是一种妙音。

    所有尤贵妃的话,陈皇都能听得进去。

    “嗯。”

    陈皇脸上的笑容加大,手捻胡须,不由稍稍扬了扬脑袋,看向尤贵妃的眼神,非常满意,带着赞赏。

    重用江城伯,的确是陈皇近来颇为自傲的一件事,如今被尤贵妃提起,有理有据,极合陈皇心意。

    “江城伯能有此番成就,其实全奈陛下的隆恩,陛下试想,若遇到那心思狭隘的君王,似江城伯这等能臣,定然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正是因为陛下不拘一格降人才,重用江城伯,这才有了新式兵器,有了神雷军,待神雷军练成,陛下就不用再忧梁国!”

    “陛下重用江城伯此举,正是英明的体现,陛下此举,将使我陈国的国力蒸蒸日上,军力强盛,民富国安……这都是陛下您的功劳啊,拥有此功的陛下,当得起千古明君!”

    尤贵妃徐徐道来,一字一句,都落进了陈皇心坎里。

    “哈哈哈……”陈皇抚须大笑,龙颜大悦,“爱妃此话,深得朕心,不错,能重用祝爱卿,的确是朕这十数年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尤贵妃自然曲意奉承,再寥寥数语,将陈皇的兴致引到更高处……

    其实尤贵妃说这番话,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其中。

    江城伯祝修远,是她为太子准备的治世能臣,但貌似江城伯风头太劲了些,尤贵妃唯恐陈皇猜忌,认为祝修远功高震主之类的。

    如果是那样,那她长久以来耗费的心思,可就算是白费了。

    于是,尤贵妃便通过方才的话,将祝修远与陈皇“千古明君”的名头捆绑起来。

    以后,祝修远就是陈皇“千古明君”名头的体现了,妥妥的自己人,将大大的打消陈皇心中可能冒出的猜忌心思。

    尤贵妃做这一切,其实都是在为太子铺路。

    这一说到太子,忽然东宫就来了个太监,进得大殿禀道:“陛下,贵妃娘娘,因明日便是武举之期,太子心系国事,也想去武举校场观看,请陛下和贵妃娘娘恩准。”

    “难得太子有心,好,好,去吧,朕同意了!”陈皇心里正高兴,大手一挥,就同意了下来。

    旁边的尤贵妃,其实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让太子去,可是陈皇都做主同意了,尤贵妃也就没有别的话说,随手打发东宫太监回去复命。

    ……

    ……

    且说祝修远一行,自董玉楼出发,很快便回到江城伯府。

    其时已值黄昏,天色开始擦黑,他们这是回府吃晚饭,然后休息。

    董玉楼自然不会这么早就关门,实际上,因京城不实行宵禁,一般的酒楼等,一直都不会关门……

    董漱玉不在董玉楼坐镇,众人也不怕董玉楼就此垮掉了,因董漱玉其实培养了许多手下,能力非凡,足以支撑董玉楼在晚间的营业。

    待董玉楼彻底走上正轨,董漱玉就会撤出酒楼,不再坐镇,彻底交给下面的人去打理。

    她其实还是喜欢董氏茶庄的后堂,那里比较清静。

    回去的路上,祝修远陪董淑贞坐同一个马车,因祝修远偶尔聊起明日的武举之事,那董淑贞听了,心里顿时痒得厉害,手脚激动,无处安放。

    因为她想跟着去瞧热闹。

    “不行!”祝修远一口拒绝,同时脸色发黑,别的事他都可以依着她,但这是武举啊,朝中大臣齐聚,陈皇也会去的。

    那种场合,怎么适合带家眷进去?

    就连言大山,祝修远都带不进那观众席位,只能只身进去,更不用说一个明显是女子的拖油瓶了。

    那种场面,祝修远不敢想象。

    “夫君,我可以假扮成你的随从啊,或者书童也可以,女扮男装,没有人可以发现的……”董淑贞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巨好玩的机会,就在马车中,她抱紧了祝修远的手,在那祈求。

    “不行,不行,这次说什么都不行,这是武举,为夫都只能一个人进去,哪里还能带着你?不行,娘子此话休提!”祝修远将脑袋摇晃得像是拨浪鼓。

    他还别开了头去,不去看董淑贞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他怕他忽然一个没忍住,同意下来,那可就糟糕了。

    “夫君,以前在江州的时候,夫君不也带了我、夏舞,还有秋雯潜入州衙的么,也没被发现呀?夫君,带上我吧,我保证不乱走,不乱说话,也不乱看!”

    一听董淑贞说起这件事,祝修远的脸色就更黑了。

    那次带着她们混进州衙,待了一整天,他就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如今想来,真是心累啊。

    并且,此次武举举办的校场,岂是江州州衙那种小衙门所能比的?

    不说朝廷文武百官了,就连陈皇和尤贵妃也会去,万一出点什么问题,那将非常麻烦!

    “娘子,不是为夫不带你去,而是此次武举,非同小可,陛下也在,我们去观看的众臣,都是一个人去的,就连言大山,都只能留在外面……”

    “不,夫君,你筹办武举,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董淑贞不达目的不罢休,竟在那为祝修远“出谋划策”。

    祝修远扶额,天啦,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嘴贱,跟她说什么武举之事了。

    他这个小娘子,就是一个好奇宝宝,对未曾见过的东西,未曾体验过的事情,好奇心真的爆棚。

    什么东西都想去搞一下,什么场面都想去见识一下……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来到江城伯府大门口,众人下车。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怎生闷闷不乐的呢?莫不是师兄他欺负你了?”

    那李卿奴与李继业,也跟随而来,准备在江城伯府吃了晚饭,再回下榻的驿馆。

    李卿奴走下马车,一眼就看见董淑贞,一脸的闷闷不乐,低着脑袋,情绪低落,就好像掉了几万块钱似的。

    作为知心大姐姐的李卿奴,发现异常后,立即就走了过来,轻轻扶着她,满脸的关切,声音非常柔软。

    “师姐!”

    董淑贞一听这话,猛得扎入李卿奴怀里,两只大眼打转,眸光点点,有些闪烁,似乎眼泪即将夺眶而出。

    董淑贞此举,可着实惊住了所有人。

    除了祝修远暗中摇头外,李继业,董漱玉,还有随行的丫鬟小厮等,皆一脸奇怪,不明就里。

    这是怎么了?记得在董玉楼上车的时候,还是蹦蹦跳跳的啊!

    “师妹?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师姐会为你做主的。”李卿奴轻轻拍着董淑贞的肩,声音非常柔和,让人一听,就会把她当成倾诉的对象。

    “夫君……夫君不让我去……嘤嘤嘤……”董淑贞轻轻抖着双肩,有些哽咽。

    “师妹,什么不让你去啊,师兄他为什么不让你去啊?”李卿奴耐心问道。

    “明日的武举,我想跟着去瞧瞧,可是夫君不让……”董淑贞继续哽咽,楚楚可怜,貌似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509 还好我聪明

    可是众人一听她这话,顿时了然,然后摇头。

    什么委屈?

    你这纯粹是在无理取闹!

    不过,众人无语之余,那扑在李卿奴怀中的董淑贞,也是好生惊讶了一番。

    她瞪圆了两眼,亮晶晶的,小嘴都张开了,盯着近在眼前的两物,有些呆,就连哽咽的说话声都停了。

    规模这么大的吗,怎么跟她自己的相比,差别这么大啊!

    “娘子莫要胡闹了,武举非同小可,怎能带你去逛呢?快跟为夫回家去……”

    祝修远黑着脸,走过来扒拉董淑贞的肩膀,想将之拉走。

    “嗯……不要!”

    董淑贞被拉了一下,但是没有拉动,她又“弹”了回去。

    还轻轻一撞……

    董淑贞忽然觉得,此二物貌似还很好玩的样子。

    “嗯……”

    李卿奴被轻轻一幢,暗哼了一声,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董淑贞是女子,又是她师妹,怕什么。

    “娘子你……”祝修远脸色更黑了。

    “师兄,师妹,此事简单,我可以帮师妹一把!”李卿奴忽然笑道。

    “啊?”

    “什么?”

    祝修远和董淑贞一起发呆,其余诸如李继业和董漱玉等,也是摸不着头脑。

    这种事儿怎么帮?

    不过众人稍稍一愣之后,就已有人反应了过来,带董淑贞去武举校场“参观看比赛”,李卿奴的确能办到!

    “我作为梁国使者,自然也是要去武举校场的。”李卿奴笑道,“带师妹一起去,不会有人说什么,师妹还可以与我做个伴,一举双雕,岂不妙哉?”

    “师姐……好耶好耶!”董淑贞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拉着李卿奴的手,不由大叫大跳,兴奋得像是只小鸟。

    “这……”

    祝修远迟疑着,不由侧头看向李继业。

    就本心上来说,祝修远还是同意这个方法的。

    其一,李卿奴是梁国使者,又是梁国公主,带一个人去武举校场,根本不会有人说什么,甚至问都不敢问。

    其二,董淑贞这个心愿,祝修远其实还是想满足她的。她虽然胡闹了些,但天真活泼,无忧无虑,跟她待在一起,祝修远发现心情都会变好,妙趣横生……

    不过,李卿奴这个建议,其实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李继业手中。

    “如此也好,皇妹去了那武举校场,也就不会寂寞了,至少还有个可以说话之人!”李继业笑着点头。

    “那就辛苦公主殿下了!”祝修远见李继业同意,便对李卿奴拱手施礼,算是将董淑贞交给她了。

    “师兄不用客气,此乃小事,只要师妹开心就好了!”

    决定了此事,众人才进府。

    吃了晚饭,祝修远亲自送李继业和李卿奴兄妹回驿馆。

    回程的路上,祝修远其实有心转道去寇妖精那里,看一看她的情况。

    可是祝修远一想到寇妖精那妖精样,简直敲骨吸髓,他每次都忍不了她的魅惑……

    加之祝修远今日忙碌了一天,有些累了,明天是武举初试,事情还很多,需要养足精神。

    种种原因之下,祝修远就没去花满楼,而是直接回府。

    这消息传回花满楼,令美人儿好一阵失落,此事却是祝修远不知道的了……

    等祝修远送完人回府,天色都黑了,到了睡觉休息的时间。

    “娘子在干什么?”

    回到府中后,祝修远随口问左右的下人。

    “老爷,夫人和夏舞姐姐、秋雯姐姐一起,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似乎是在翻找明日要穿的衣服。”下人回道。

    “嗯?”祝修远一脚踩空,差点摔倒。

    “老爷?”

    “哦,我没事,你先下去吧,不用跟着我了。”

    “是,老爷!”

    待那下人走远后,祝修远立即小跑向主宅他们的庭院,一路鬼鬼祟祟,眼观六路,好像是一个贼。

    这不,祝修远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府中巡逻的武士给发现了。

    “站住!”

    那武士顿时大喜,带人追了上来,准备拿下这个贼人。

    因府中实行了一个规则,凡巡逻的武士,捉到了贼人,按功劳大小,可领赏钱若干……

    这武士以为捞到了一个好处,因此忙带人奔来。

    祝修远暗暗一咧嘴,原地驻足,回过身来。

    “你这贼人,竟敢来伯府行窃,看小爷我……呃……伯……伯爷?”那武士呆了,立在那傻乎乎的,他身后的一众巡逻武士也是一脸懵。

    “嘘!”祝修远立即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神色非常严肃。

    这可吓坏了那些武士,他们忙紧紧闭合了嘴巴,鼓着一双眼睛,盯着祝修远,心中冒出一万个问号。

    此处已然靠近主宅,若董淑贞听见他们的嚎叫,说不定得兴奋的跑出来捉贼……

    而他此行,就是为了避开董淑贞的,所以祝修远要让他们禁声。

    “此处无贼,继续巡逻吧,不用管我!”祝修远压低了嗓子说道。

    那武士行了一礼,带着人慌不迭跑开。

    伯爷在府中行踪鬼祟,谁知道在干什么?说不定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若被他们知道了,说不定还要被灭口……

    祝修远松了口气,做贼似的,一路躲躲闪闪,潜入住宅庭院,摸到自己的房间门前。

    祝修远又松了口气,还好,一路都还算顺利。

    他立即开门,轻手轻脚,闪身进入,然后立即关门,最后,当门缝只剩下一点点的时候,祝修远探头,用一只眼睛望向对面董淑贞的房间。

    那里灯火通明,几个人影儿映在纸糊的墙上,她们动来动去,看样子,果然是在翻找衣物之类的。

    其外,祝修远还隐约听见董淑贞说话的声音,貌似是说:“……我找夫君来看……”

    看什么?

    以祝修远对她的了解,应该是让他去看,到底那件衣服更适合她……

    一想到这个,祝修远立即紧闭了房门,并拉上门栓,然后摸黑走近卧榻,随手解着自己的衣服。

    这种长袍大褂,祝修远其实知道怎么穿了,没有秋雯在,他也能解决,只不过稍稍麻烦一点而已。

    他正解着,忽然,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很是欢快,正往他这边走来。

    祝修远吓了一跳,立即躺上卧榻,不去管只解开了一半的衣服,相当于和衣而卧,然后故意发出震天响的鼾声。

    咚咚咚!

    敲门声如约而至。

    “夫君……”

    董淑贞的声音传来,她果然是来找他去看她该穿什么衣服的。

    祝修远不由加大了鼾声的音量。

    “咦小姐你听,姑爷似乎……睡着了。”这是夏舞的声音。

    祝修远松了口气,心说夏舞这丫头不错,回头赏她两只鸡腿。

    “嗯,姑爷怎么这么早就睡了?”这是秋雯的声音。

    祝修远一听这话,嘴角一歪,这秋雯,胳膊肘往外拐吗?回头要罚她一整天都不能吃零食!

    “夫君……”董淑贞却不放弃,还在那敲门加喊叫。

    “小姐,要不别了吧,姑爷他……最不喜有人打扰他睡觉……”秋雯的声音传来。

    祝修远一听,心里顿时满意,心说这秋雯还算懂事,不枉费他痛爱她一场。

    经过一阵摆弄,董淑贞她们终究还是放弃了,离开他房门外。

    祝修远舒了口气,翻身爬起来,摸黑解开衣服,再随手一抛,丢没丢上衣架,他不知道,反正明天秋雯会收拾的。

    祝修远打着哈欠,爬上卧榻,钻入被窝,两眼一闭,就开始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祝修远忽然被一声很大的嬉笑声扰醒,那是董淑贞在笑,银铃般,还说了句什么:“好了,那我明天就穿这套吧,秋雯夏舞,你们再想想,还要准备些什么?”

    祝修远茫然,这都几更天了啊,她们竟才挑选完衣服……

    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一阵锣鼓之声就传来,祝修远仔细一听,原来都已经是三更天了!

    三更天,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一点的这段时间。

    天啦,她们挑选一件衣服,竟弄了这么久?

    好不容易选定了明日的衣服,这董淑贞还不睡觉,竟还在那计划明日要携带的物品……

    祝修远忽然发现自己很聪明,偷偷跑回来先睡了,不然被董淑贞缠上,不知道还要弄到多晚……

510 要抓紧主母大权

    翌日。

    天刚亮祝修远就起床,精神饱满,昨晚那一觉,他睡得甚是香甜。

    秋雯顶着两个黑眼圈,跟个熊猫似的,哈欠连天,就连给祝修远更衣的时候,都差点睡过去……

    洗漱完毕,开门而出,对面的董淑贞也同时出门。

    “夫君今天起得好早啊,妾身还说来叫夫君呢!”

    董淑贞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薄施粉黛,一张肉嘟嘟的脸蛋儿,看起来粉雕玉琢,五官秀丽,真是可爱极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裙摆跑来,一蹦一跳,很是活泼。

    经她一闹,祝修远顿觉神清气爽,有种回到人间繁华世界的感觉……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人气儿”吧。

    “你们也准备好了?那我们先去吃早饭吧,吃了早饭,就出发去武举校场!”

    祝修远嘴角带笑,盯了眼满脸激动的董淑贞,视线一滑,看向她身后的夏舞。

    夏舞这丫头,昨晚上估计也被璀璨得不轻,她眼周的黑眼圈,虽没有秋雯那般夸张,但也十分明显。

    “秋雯和夏舞,你们俩就不用跟着去了,回去休息吧,好好补补觉!”祝修远语气平静。

    “对,你们两个要听夫君的话,夏舞你看你……呃,秋雯,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被夫君揍了一拳吗?怎么这么黑?”

    董淑贞惊讶,小嘴微张,然后又仰头看着祝修远,面露惊容,她大概在脑补祝修远揍秋雯的画面。

    “小姐……”秋雯瞬间低头,绞着两手,不知所措。

    咚!

    祝修远屈指,弹了董淑贞一个脑瓜崩。

    “哎哟!”

    董淑贞“惨叫”一声,两只小手捂着额头,这个动作显得手儿很小,眼睛很大,看起来萌萌的。

    “还不是因为你,昨晚上弄那么晚。算了,你们两个快些回去休息吧……”祝修远笑道。

    “是,姑爷!”两个丫鬟各自回到各自的小耳房,关了房门开始补觉。

    祝修远则携了董淑贞,去主宅花厅吃早饭。

    董诚和董漱玉早就到了,就等他们来……

    饭后,祝修远径直走向府邸大门,准备出发,什么马车、马匹等一应器物,言大山早已备妥,他一出门就可以乘坐。

    董诚和董漱玉两父女,闲来无事,也跟着去,为他送行。

    董淑贞亦步亦趋,说说笑笑,也去“送行”。

    没错,在董诚看来,董淑贞跟着去,就是为了送祝修远出门的。

    他还不知道,昨晚李卿奴答应带董淑贞一起去观看武举的事。

    众人刚刚出得府门,迎面一队车马驶来,看其车马的流苏等装饰,比较奇特,不是陈国常见的款式。

    这是梁国使者的车驾!

    果然,那队车马在伯府大门前停下,李继业和李卿奴兄妹,先后下车,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众人见礼,简单交谈两句,都认为事不宜迟,应该出发了,于是众人开始上车。

    “师妹,随我来吧,今日你就跟着我了!”

    李卿奴笑眯眯的招手,董淑贞对祝修远说了句:“夫君我去了!”然后蹦跳向李卿奴。

    两女以师姐妹相称呼,感情很好,手拉着手,前后脚登上李卿奴的马车。

    “这……贞儿?”

    董诚在一旁不知所措,他瞪圆了两眼,一手稍稍向前伸,呆呆的盯着李卿奴的马车。

    李卿奴身为梁国使者,要去武举校场观摩,这一点董诚是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他那小女儿也上了那辆车呢?

    她跟来,不是为贤婿送行的么?

    “岳父大人,昨日娘子说想去武举校场瞧一瞧,小婿不允,不过后来,公主殿下到达,说她可以带着娘子一起去。”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又是梁国使者,带个人去武举校场,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小婿就同意了。”

    祝修远拱手解释了一番。

    “这……这……”

    董诚彻底无语了,一会儿盯着李卿奴的马车,一会儿又看着祝修远,连续往后退了两步。

    这么胡来的吗?

    庆幸,董漱玉在其身后,赶紧将之扶住了。

    “岳父大人请放心,娘子跟着公主殿下,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不然小婿定然不会同意,任由娘子胡来。”祝修远又拜道。

    “哎!”董诚摆了摆手,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贤婿啊,你就是太过于纵容贞儿了,长此以往,她怎能担起一府主母之责?”

    董诚其实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他这贤婿,年少有为,极得陛下宠信,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这人一尊贵起来,况且他还是个年轻男子,不用说,他以后肯定会纳不少的妾室的,对于这一点,董诚作为一个男人,不会反对。

    可是他这个小女儿,虽然是祝修远的发妻,但也太不着调了,根本不像是伯府的主母……董诚怕他那小女儿被欺负,甚至失宠之类的。

    祝修远却没想那么多,他见董诚貌似非常担心,于是便与他身后的董漱玉对了一眼,两人视线接触,进行了一番短短的交流。

    “爹爹不用担心,女儿会仔细教导贞儿的,贞儿现在正是贪玩的年纪,等她稍长两年,便会收心,爹爹你就放心吧!”

    董漱玉与祝修远眼神交流后,一边扶着董诚,一边在旁劝说。

    董诚一听这话,顿时眼中一亮。

    对呀,他怎么把这个懂事的大女儿给忘了!

    一想到这点,董诚顿时豁然开朗,不再担心。

    不过,董诚之所以豁然开朗,并不是因为董漱玉话中“女儿会仔细教导贞儿”这句话。

    他这个小女儿,就是这个样子了,知女莫若父,她这种性格,怕不是那么好改回来。

    那董诚豁然开朗是为了哪般?

    因为他这大女儿,董漱玉,在他心中,早就将之许配给祝修远了!

    既然小女儿胡闹,担不起伯府主母的职责,那就大女儿顶上吧,反正她们两个本就是姐妹,不分彼此,两姐妹同心,就可以牢牢把持住伯府的主母大权。

    董诚人老成精,自然不希望以后,自己的女儿在伯府中失势。

    这种问题,他见得多了,需要提前谋划。

    祝修远自然不知晓董诚的心思,因见他无恙后,祝修远便拱手告辞。

    受李继业邀请,祝修远登上了他的马车,不用说,李继业太好学了,并且争分夺秒,就连这么点时间,他都不放过……

    很快,车队启动,沿徐府街往西,进入花市大街,通过南门大街,从聚贤门出城,沿着向南的官道,行得五里,众人便来到了武举的举办场地。

    这个地方,被命名为武举校场!

    祝修远他们到的时候,天色还很早,但武举校场外,已然聚集了许多人。

    他们都是购买了“门票”的人,准备时辰一到,就进入其中,观看这所谓的武举,究竟是什么样的。

    祝修远他们的马车,只是路过此处,并未停留,他掀开侧帘往外看去,只见一片人头耸动,还有阵阵议论之声……

    马车继续往前走,绕到武举校场的另外一边,他们将在这里的大门进入。

    此处的空地上,也聚集了许多人,非常之多,有一万余人的样子,他们就是全国各地赶来报名参加武举的人,所谓的“武举考生”。

    祝修远坐在马车上,透过侧窗,大略扫过,却不认识一个人!

    因为一些特殊事件,祝修远提前认识了好几个武举考生,有韩清山、牛刚、朱立三兄弟,然后是林伯昌,最后是黄志高等。

    对这几个人,祝修远印象深刻。

    那韩清山够狂,竟胯下海口,志在武状元!他两个兄弟,朱立和牛刚,更是一方猛人……

    林伯昌,其父曾是御林卫大将军,自小耳濡目染,属于稀缺的人才,祝修远对他期待很高。

    最后是胖墩儿黄志高,他曾是泉州水师副将,听起来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也值得重点关注。

    不过祝修远在马车上,粗略扫去,却没有发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全是生面孔。

    可能因为人实在太多的缘故吧。

    “祝兄,这武举各场次的项目,我都已了解,唯独这初试,怎么个试法?此间怕是有一万余人,要如何通过初试进行筛选呢?”

    马车内,李继业又提了一个问题。

    “李兄,此事暂且保密,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祝修远神秘一笑。

    李继业稍微楞了一下,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问其他问题。

    很快,他们的车队穿过一万余名武举考生,通过一道大门,人不下车,直接驶入其中。

    终于,马车停下,众人纷纷下车,踏足地面。

    “哇,这里好大呀!”

    旁边传来董淑贞的声音,她正与李卿奴手拉着手,睁圆了两眼,仰着头,四下张望打量,发出惊叹。

    这里还不是校场,只是观礼的贵宾及陈皇停车的地方,即将上场的武举考生,也是在此间准备。

    因考生实在太多,所以这里也弄得很大,初次来到这里的人,往往都会被震撼到。

    祝修远笑了笑,不去管董淑贞,因为今天他把董淑贞交给李卿奴了……

    他亲自在前带路,将众人领到武举校场,来到观众席位上。

511 一巴掌扇飞金陵王

    观众席位,也分两个区域,其中一个,就是祝修远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专供陈皇及朝廷百官使用。

    另外一个,在对面,比较大,是供普通观众使用的。

    两个区域之间,隔得很开,因为陈皇会来,必须腾出足够大的地方,以供金吾卫防守。

    祝修远他们,算是来得最早的一批,整个武举校场中,就只有他们几个人,显得非常空旷。

    祝修远、李卿奴、李继业等,还能保持克制,可是那董淑贞,却是激动坏了,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类型的建筑,太大了!

    不过庆幸,李卿奴约束着她,不然她非得跳起来大叫不可。然后飞身跃下观众席位,跑到下面的校场中,奔跑玩耍……

    很快,他们找到位置,先坐下来休息。

    李继业坐在他左手边,董淑贞在他右手边,李卿奴紧挨着董淑贞。

    四个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同时,统筹武举校场“运营”的周冬,频繁跑来请命,或者汇报各种情况等,忙得不亦乐乎。

    周冬,原是工部军器局大使,现在被祝修远安排去管理神雷坊。

    因这周冬除了善于制器外,还颇有组织能力,于是统筹整个武举校场运转的任务,祝修远就交给了他……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其他观众陆续到达。

    首先来的是刘文彩他们。

    鄱阳王、震泽王、临海王,还有鄱阳王世子刘训等,他们一起抵达。

    祝修远迎了上去,拱手见礼,寒暄一阵,邀请众人落座。

    三位王爷,自去寻位置坐下了,刘文彩和刘训,则坐在祝修远他们后面一排,挨得很近。

    “刘兄,你怎么垮了这么大一个包袱?”祝修远侧身回头,视线落在刘文彩抱着的一个小包袱上面,十分好奇。

    “祝兄,这里面都是一些吃的,京中有名的糕点小吃等……”刘文彩有些放不开,因为李继业和李卿奴两兄妹在这里。

    刘文彩虽然是震泽王世子,但在李继业他们眼中,屁都不是,以前在江州的时候,他就曾被无视冷落过……

    “小吃?”祝修远却是讶异,他又仔细的盯了眼那包裹,里面裹着之物,恐怕得有十多斤的样子。

    “刘兄,我们这是武举,不是歌舞,更不是说书的,你怎么带了这么多小吃呢?”祝修远调侃。

    “呃……哈哈,祝兄,我听说武举要持续很长时间,期间难免无聊,所以就备下了一些食物,无聊之时,也可以吃喝解闷……”

    刘文彩放不开,还很尴尬,他往常都是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可是现在……

    他哈哈说着,隐晦的瞄了眼前排的李卿奴。

    李卿奴是安乐公主,又是梁国使者,关键她国色天香,气质雍雅,简直就是刘文彩心目中的女神啊!

    不过刘文彩有自知之明,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他对李卿奴,有种自惭形秽和崇拜的感觉。

    祝修远本着活跃气氛的用意,不停打趣刘文彩……

    殊不知,坐在他旁边的董淑贞,已经数次侧头过去,盯着刘文彩那装满了零食的包袱,看了好几眼……

    至于那刘训,他坐在刘文彩旁边,双手抱胸,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是不存在似的……

    没过一会儿,太子也到了!

    祝修远、刘文彩及三位王爷等,都迎了上去,拱手见礼。

    此番面对太子,祝修远感觉陌生了许多,两人只简单寒暄了一句,再点了点头,就算是问候过了。

    然后祝修远回来坐下,太子也寻到他的位子坐下。

    心里想着太子的问题,很快,朝廷六部的文官,及各类武官等也接踵而至,这些人,祝修远懒得理会。

    不一时,江都王与燕国四皇子赵普联袂而至,祝修远也没去见礼,倒是他们两个过来寒暄了两句。

    紧接着,金陵王与会稽王到了。

    祝修远继续无视他们,他们也无视祝修远。

    不过那金陵王一双眼睛,不时往李卿奴这边瞟来,魂不守舍的。

    过了一会儿,那金陵王鼓起了肥胆,竟起身走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他太激动了,也有点害怕,所以导致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怪,似乎还有点……猥琐!

    那形状猥琐的金陵王,径直越过李继业,再越过祝修远和董淑贞,来到李卿奴座位前驻足。

    金陵王奇怪的表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要干什么?

    那金陵王杵在李卿奴座位前,稍稍躬着身,脸上努力堆出笑容,他这是想给李卿奴一个好的印象。

    可是在旁人及李卿奴看来,他这副模样简直太猥琐了,让人生厌。

    “公主殿下……”

    金陵王真是太激动了,也或许是太害怕了,激动的是,他终于得到一个机会,害怕的是,他怕把握不好这个机会,以至于前功尽弃。

    所以他声音都有些颤抖,才说了四个字,竟然卡壳了,半天憋不出后面的话来。

    祝修远见此,顿时凝眉。

    这金陵王,他其实非常讨厌,这个讨厌的家伙,竟跑来与李卿奴“搭讪”?这一刻,祝修远心中对金陵王的厌恶,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祝修远旁边的李继业,脸色却早已黑透!

    他作为一个男人,很明白金陵王来此的目的!

    金陵王是什么货色,他还能不知道?

    这种货色,竟对他的亲妹妹有意思……天啦,李继业心里顿感难受加恶心,跟吃了只死苍蝇般。

    “请你离开!”

    李卿奴声音很冷,与往日的温和大相径庭。

    “公主殿下……本王……本王……”金陵王嗫嚅着,在那纠缠。

    见此情景,李继业、祝修远,还有董淑贞,三人腾的站了起来,杀气腾腾。

    紧接着,后面一排的刘文彩,刘训,他们两个也长身而起,刘文彩就不用说了,他就是一个弱鸡,跟祝修远差不多,他站起来没用。

    主要是那刘训,他已暗中做好了准备,若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他就会用武力驱离金陵王。

    啪!

    然而,众人只听得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眼前也跟着花了一下,貌似是坐着没动的李卿奴挥手,给了金陵王一巴掌?

    “啊……”

    那金陵王惨叫,被一巴掌扇飞,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落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

    没错,的确是李卿奴挥手,甩出去了一巴掌,把金陵王扇飞……嘶,这李卿奴也够猛的啊!

    梁国尚武之风尤甚,一般闺中少女,也会习些拳脚防身。李卿奴贵为公主,自然不差,她甚至还得过老乞丐的指导……

    祝修远知道她怀有身手,但没有见她动过手,所以祝修远还以为,她只稍微有些拳脚而已。

    哪想到,李卿奴坐着不动,一巴掌甩出去,竟能将一百多斤的金陵王扇飞。

    不说祝修远震惊,后面的鄱阳王、震泽王,及江都王、赵普,还有朝廷文武官吏等等,皆是一脸呆。

    身为梁国使者的安乐公主,一巴掌扇飞了陈国的金陵王!

    这事儿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金陵王,你无故骚扰梁国使者,就不怕陛下责罚吗?”

    众人呆愣之余,祝修远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盯着还躺在地上的金陵王,面色和语气都森然。

    “祝修远,你……”金陵王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被扇了一巴掌的脸面,姿势“妖娆”。

    “本官乃梁国使者接待官,保护梁国贵使,是本官的责任。金陵王无故靠近梁国安乐公主,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辱人清白,是为不敬!本官定当向陛下禀明此事,请陛下定夺!”

    祝修远居高临下,拿出了气势。

    “你……”

    金陵王面色非常复杂,既有屈辱,又有害怕,还有主动示好失败的失落,种种情绪,交织在他脸上,五官都扭曲了。

    那会稽王快步赶来,扶起金陵王,一边安抚,一边往后退,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他们路过江都王近前时,那江都王面色阴沉,两眼如刀,狠狠的剜着金陵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毫不遮掩。

    在这种目光下,金陵王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赶紧越过江都王,回到他们的座位上坐下,低头不语。

    而那江都王,狠狠的剜过他这不成器的侄子后,又转过头来,两眼微咪,盯着前面的李继业,脸色越来越铁青。

    江都王旁边,是燕国四皇子赵普,他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不过他不动声色,眼中精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事。

    祝修远作为梁国使者接待官,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责无旁贷。

    吓走了讨人厌的金陵王后,祝修远又是躬身,又是作揖,连连给李继业和李卿奴赔不是,并说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云云。

    实际上,以他们之间的交情,根本不需要什么交代。

    但现在是正式场合,各自的身份不同,自然需要这么说。

    李继业和李卿奴,自然不会让祝修远为难,他们纷纷表态,不愿追究此事,看在祝修远的面子上,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后面大多数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暗舒了一口气。

513 纷纷拥护

    不过金陵王看漏了,朝中大佬,及与祝修远亲近之人,并非人人镇定自若,淡定如常,一幅宠辱不惊的模样。

    有一个人,她目睹这一幕,却是激动坏了。

    她就是董淑贞。

    她立在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像面对一个高手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也像是一只狩猎的猎豹,在那紧盯猎物,伺机暴起。

    她一双大眼睁得溜圆,亮晶晶的,黑宝石般的眼珠不停转动,脑袋没动,视线却移来移去,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准确来说,是那些跳出来诋毁她夫君的人。

    这些人,都是坏蛋!

    竟敢公然诋毁她夫君,说什么武举是儿戏,要撤销掉,还要治她夫君的误国之罪。

    在董淑贞看来,这些坏蛋,就是嫉妒,嫉妒她夫君的才能,嫉妒她夫君能得到陈皇的赏识与重用!

    她的夫君祝修远,在她心中,是高大的存在,是英雄,是一座高山仰止的高山,是人间的大才……

    对这样的夫君,董淑贞真是崇拜坏了,早把他当成了自己最亲密的人,并且她还发过誓,要好好的保护夫君来着。

    现在,这帮坏蛋,竟敢在陛下面前诋毁她所崇拜的夫君,口出污言,这种行径,简直就像是黑暗中乱窜的老鼠!

    她见一次,就想打一次。

    不过董淑贞还知道保持理智,因为现在的场合,她实在不方便动手。

    再者,善解人意的李卿奴,似乎发现了她的异常,也紧紧拉着她。

    既然不能动手,那就把这些人的样子都记下来,在脑袋里,将之描绘成一幅幅“海捕文书”,永远留存在脑袋中……

    待时机一到,她就会爆发凌厉的一击!

    董淑贞在后面着急上火,暗咬银牙,并逐一牢记这些坏蛋面孔,以待将来报复。

    前面的祝修远,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金陵王,及跳出来的文武大臣等,闹腾一阵,见当朝大佬,竟无一人出来附议,甚至就连国相大人李忠,竟也立在那里,纹丝儿不动。

    要知道,李忠可是金陵王的外公啊。

    并且李忠的旗帜十分鲜明,那就是要助金陵王夺回太子之位!

    毕竟,李忠之女,是当朝皇后,这金陵王,乃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于公于私,拥护金陵王,争夺太子之位,都是李忠该做之事。

    可是,为什么?

    李忠动也不动一下?

    既不反对,也不同意,在那装“透明人”?

    金陵王站在这临时朝堂中间,直面陈皇,他身后是一大帮跳出来附议的大臣。

    看似声势浩大,但现在,金陵王却觉得势单力孤。

    就连最亲近的外公,都不出来帮他,他感觉好尴尬。

    所以他们闹腾一阵,声势逐渐弱了下去,杵在这临时朝堂正中间,被人看热闹,就像是看耍猴似的。

    金陵王心中暗暗着急,不由瞥向李忠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呐喊:“外公啊,您究竟在想什么,快些出来为外孙说两句话啊!”

    然而,李忠根本丝毫不动,杵在那,像根木桩子似的。

    整个观众看台,也就是现在的临时朝堂,都安静了,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都不做任何动作了。

    那金陵王,领着一大帮文武大臣,站在临时朝堂正中间,本该是激烈痛陈武举危害的,可是现在,都安静了,没有人再说话。

    毫无意外,金陵王此番“领导”的庭奏,失败了,败得十分彻底。

    亏得他方才还觉得“一呼百应”,意气风发,心里美透呢,那个时候,他真是激动得好似焕发了第二春般,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被迅速打脸,孤零零的杵在这里,就连最亲近的外公都不帮他说话……

    金陵王不由再瞥了眼李忠的背影,眼中饱含着怨气……

    不过这临时朝堂,短暂的安静后,立即又热闹起来。

    “陛下,外臣有话要说!”

    却是梁国乾王李继业出列,拱手为礼,颜色有些严肃,直接站在了金陵王的前面,把他挡住。

    “哦,贵使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陈皇保持端正的坐姿,单手虚扶,这轻微的动作,带动冕冠上面的“珠帘”一阵轻摇。

    “陛下,外臣作为一个外人,本不该评说贵朝之事,但就这武举,外臣不惜远道而来,却是要好好的说道说道。”

    李继业表情肃然,没有一丝笑容,进入了“战斗状态”。

    “嗯,贵使不用顾忌,但说无妨。”陈皇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陛下,这武举之策,乃江城伯谏言,陛下之所以会采纳,并耗费无数人力物力,都要举办这武举,这就足以说明,武举之策,是一道良策!外臣相信陛下的眼光。”

    李继业这么一说,貌似好有道理。

    这武举之策,的确是祝修远提出的,但最终得以实施,还不是你陈皇点头同意并大力支持的吗?

    换句话说,即便这武举,果真是儿戏,你陈皇也不能认为它是儿戏,要把它当成一个无比重要的良策来对待。

    陈皇一听这话,心中豁然开朗。

    对呀,他好生糊涂,这可是他亲自拍板同意的武举啊,还是江城伯亲自提出来的……

    且先略过这看似儿戏的初试,但就后面的各种项目来说,如拉弓射箭、舞大刀、搬石头等,这些项目,在他看来,都是“经典”的章程,无需更改。

    陈皇想到这里,不由瞥了眼下面的祝修远,果见其一脸平淡,没有丝毫慌乱……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看似儿戏的初试,其中应该大有玄机!

    这么一想,陈皇嘴角凝固的笑容,已经融化开来……

    陈皇旁边的尤贵妃,一直关注着陈皇的神色,见他嘴角凝固的笑容开始融化,她提起来的心也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另外,外臣之所以千里迢迢而来,正是为了这武举。外臣之所以能来,是我梁国陛下与陛下共同商议的结果,同时,我梁国陛下认为武举有用,外臣才能成行!”

    李继业说到这里,稍稍侧身,看着身后的金陵王,及其身后一大帮文武大臣。

    “我梁国陛下,与陛下,都认为武举是一条了不得的良策,你等却说它是儿戏……这位……金陵王,还有后面的各位,你们的眼光,难道比陛下和我梁国陛下的眼光还高吗?”

    李继业此话,就有些诛心了。

    “不敢,父皇,儿臣不敢!”

    金陵王心中,早已气馁,现在又被梁国使者拿话一挤兑,顿时慌乱了手脚。

    匆匆瞥了眼李忠的背影后,他对陈皇又是朝拜又是作揖的,连连认罪道歉。

    金陵王都这样了,他身后的那群文武,互相对了一眼,也纷纷说“臣不敢,臣有罪”的话。

    但他们都小瞧了祝修远的拥护者,认为梁国乾王之后,应该就没有人再出来说话了。

    不过这只是金陵王他们的一厢情愿。

    “陛下,臣弟认为……”江都王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威猛,挥动宽袍大袖,非常有气势,“江城伯,乃我陈国百年不遇的人才,他所谏的武举之策,于国于家,都是有利的,但却也会损害一些人利益。臣请陛下莫要轻信小人谗言!”

    江都王的话,让金陵王等人,都是一脸苦涩。

    得,他们全都成了小人了,所说的话,全是“小人谗言”。

    紧随江都王之后,是燕国四皇子赵普。

    他也是李继业那番说辞,这武举之策,也是他们燕国皇帝看好的,不然他出现在此处是为了哪般?

    随后,鄱阳王、震泽王、临海王、钟山王,以及一些不怎么认识的侯爷、伯爷等,也纷纷站出来帮祝修远说话。

    文官那边的杨廷玉也站出来了,抨击金陵王等。

    不过作为国相大人的李忠,始终不曾动过一下,全程都在扮演透明人……

    竟有这么多人帮祝修远说话,其中不乏重量级人物。

    比如说梁国乾王李继业,钟山王,江都王,还有燕国四皇子赵普等,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碾压金陵王他们一群人……

    这场风波,几乎绝大部分文武大臣都卷进去了,只有少数几个例外。

    除了国相李忠,几个坚定的中间派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没有动,那就是陈国太子。

    太子心中,其实也是信任祝修远的,他虽然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什么武举,但既然是祝修远弄出来的,那还能差了?

    眼见鄱阳王、钟山王等,都出来为祝修远说话,甚至梁国乾王,还有燕国四皇子等,他们作为外臣,也拥护祝修远。

    太子也有心出来帮忙说话,可是……

    太子下意识朝他母妃望去,有些焦急,想先征得母妃的同意。

    可是现在这个场合,他如何才能征得母妃的同意?

    即便他狂打眼色,可是尤贵妃根本就没去关注他,尤贵妃一直关注着陈皇,以及这临时朝堂上的局势。

    太子心里纠结啊。

    一方面,他想出列为祝修远说话,并且,这么多人都出来了,他再不跟上队形,恐怕人家都说完了。

514 金陵王的野望

    另一方面,他又怕母妃会不同意,若贸然出列,事后母妃会不会责怪于他呢?

    太子内心纠结。

    眼见朝中绝大多数文武都行动了,他再不有所决断,恐怕会错过。

    于是,太子狠下心来,决定先不去管母妃,若她事后不满,他再想办法赔罪就好了。

    纠结良久,太子心内计议已定,准备出列为祝修远说话。

    可是!

    太子才刚踏出半步,就听上面传来陈皇的声音:“众位爱卿言之有理,且看祝爱卿如何初试吧,众臣归位,武举即刻开始!”

    “臣等遵命!”众臣回应。

    太子心里一惊,完了,还真是晚了一步!

    因见众臣都躬身朝拜,口里说着“臣等遵命”的话,太子不得不放弃,那只踏出去半步的脚,立即收回,并跟随大流,一起躬身朝拜……

    随着陈皇令下,武举就正式开始了。

    第一场,名为“初试”。

    将决出参加下一场的名额。

    咚咚咚!

    鼓声擂动,响彻整个硕大的武举校场,这预示着,武举已经开始了。

    陈皇及文武百官等,纷纷凝神看向下面巨大的校场。

    另外一边的普通观众席位,上面的普通观众,也停止纷纷的议论,安静的盯着校场。

    在全国酝酿了数月的武举,终于开始了呢!众观众心里着实好奇得紧,纷纷伸长了脖子,准备好好的观看一番。

    等今日回城后,在那茶楼酒肆中,他们可就是“名人”了……

    很快,只见那硕大的校场中,涌现出数百个人,他们都是前来参加武举的考生。

    众人看去,只见这些考生似乎都穿着一件马甲,前胸和后背,都写着数字编号……

    贵宾看台上,祝修远并未回到他的座位上坐着,而是站在陈皇御座下面,给陈皇、尤贵妃及众臣解惑。

    “嗯……祝爱卿啊,朕听说,报名成功之人,有一万余,可这校场上面的,怎么看也才数百人……”陈皇眼神不太好,眯眼看了一会儿后问道。

    “陛下,一万人实在太多,臣使用的是‘分而试之’的法子,将一万人分为二十队,一队五百人,现在陛下看见的,就是第一队的考生。”

    “哦,原来如此……”

    陈皇恍然,不由点头。

    不仅陈皇点头了,其余的人,比如李继业、赵普等,他们专为武举而来,此刻更是看得仔细,听得认真。

    “祝爱卿,本宫看去,每个考生似乎都穿了一件马甲,上书数字,这是何意?”尤贵妃又问道。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因为他们其实也准备问这个问题。

    “禀贵妃娘娘,虽然将一万人分为了二十队,但每队也足有五百人。而臣所用初试的方法,乃是跑步,这校场之上,人流杂乱,不好区分,若以数字编号,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也更好记录究竟是谁跑在最前面……”

    “原来如此,江城伯真是好心思!”

    众人夸赞。

    不过金陵王,及方才反对祝修远那帮文武,却没有附和,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神色各异。

    “陛下快看,第一场初试正式开始了!”祝修远提醒。

    众人看去,只见那硕大的校场上,五百个考生,聚集在一处,他们脚下,已被白色的石灰圈出,沿着整个校场,划出一条椭圆形的“跑道”。

    就跟学校的运动场似的。

    白色的石灰撒在校场上,远远看去,十分明显,那一条椭圆形的“跑道”,像根玉带似的,横陈在那校场上面。

    随着祝修远话音一落,一阵擂鼓之声忽然响起。

    这是开始跑的信号。

    于是,那五百考生,开始发力往前冲……

    初试的第一场,算是正式开始了。

    陈皇,朝廷百官,还有对面普通席位上的普通百姓等,纷纷睁大了眼睛,仔细观看,生怕错漏了一丝。

    因为这武举,还是第一次举办,所有人都看得非常仔细。

    另外,金陵王,以及方才附议他的文武百官等,看得更是仔细。

    他们这是准备挑错,然后找祝修远的麻烦。

    他们坚信,不就是跑个步吗,有什么困难的。他们就在这等着,校场上的所有人,都跑他个三两时辰……

    实际上,金陵王,及这些个大臣,包括其中的武官等,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极少锻炼,“人人都能跑步,并且可以跑很久”的想法,只是他们的臆想。

    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行有马车,根本就没有体验过长时间奔跑的感觉。

    如果是军中普通的兵卒,应该就不会这样想。

    这就是环境造就人!

    金陵王斗志昂扬,信心十足,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下面的校场,暗中搓手。

    他心中暗道:“一万人,分了二十队……本王看,这第一场就需得耗费两三个时辰,再不济,也能坚持一两个时辰……如此漫长,后面还有十九个队,那得耗费多少个时辰?”

    金陵王心中越想,就越开心,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两手暗中搓个不停,眼睛放光。

    他在幻想,陈皇等得不耐烦,然后斥责祝修远的画面。

    嘿嘿,你祝修远不是有那么多人帮你说话么?但事实雄于雄辩,儿戏就是儿戏,再多人帮你说话都没用!

    等到那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金陵王越想越开心,甚至就连祝修远被陈皇斥责之后,他该说什么话,都已经提前想好了……

    然而——

    这第一场初试,刚开始没多久,那校场上的情况,就超乎了金陵王的预料。

    按金陵王的想法,这五百人,应该是争先恐后,勇夺第一,并且速度不相上下的,然后像是永不知道累的机械般,在校场上跑个不停。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只见那校场上,五百武举考生,才刚开始跑起来没多久,竟逐渐拉开了距离,有的人跑得飞快,有的人远远落在后面,距离拉得越来越大。

    金陵王稍稍有些傻眼,暗中搓动的两手,不免停止,他脖子稍稍前倾,瞪大了眼睛,好像不相信似的盯着。

    “陛下请看,这跑步,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十分困难。现在刚开始,就已有人掉落在后,随着时间往后推移,有些人会越来越后,甚至喘不过气,迈不动脚,摔倒昏迷,也极有可能……”

    陈皇的御座下面,传来祝修远的话。

    此话一出,大多数人暗中点头,算是认同,因为现实就摆在眼前。

    不过以金陵王为首的一部分人,却嗤之以鼻。

    他心中一动,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这些跑得慢的,一定是为了厚积薄发,后发制人,他们先慢慢的跑,保存体力,待最后关头,再一举超过前面的……”

    心里这么一想,金陵王又放松下来。

    掉落在后的,才不是祝修远所说的那样,体力不支,人家那是一种策略,策略懂吗?

    金陵王得意洋洋,两手又暗中搓动起来。

    可是……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往后推移,校场上面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五百武举考生,跑在前面的,与掉落在后的,两者拉开的距离竟越来越大。

    甚至,跑在最前面那个人,都超过了跑在最后面那个人……

    金陵王鼓着一双眼睛,眼白处似乎隐有血丝,他暗中握紧了前头,浑身紧绷,在心里呐喊道:“都超过一圈了,你快发力啊,是时候该超过他们了,你快发力啊!”

    然而,在金陵王默默的呐喊之下,那跑在最后面的人,忽然……忽然两脚一软,往前栽倒。

    他整个人都扑在校场的地面上,荡起一圈尘土。

    咦……

    金陵王看着都感觉到一种痛。

    不过他脸色不变,握紧了拳头,暗自呐喊:“快起来,起来,超过他,如果你能超过他的话,本王定当奖赏于你……”

    可是现实总是那么的残酷。

    在金陵王默默的呐喊声中,那个倒地的考生,挣扎了两下,竟直接瘫在地面上了,一动不动。

    金陵王一呆,这……什么情况?

    不就是跑个步嘛,至于吗,这才跑了多久呀,这人怎么就倒地不起了呢?

    金陵王想不通,两眉一蹙,暗中握紧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陛下请看,不出臣所言,这才短短一圈多的距离,就已有人倒地不起,他这是力竭了!凡力竭者,无论是摔倒,还是昏倒,亦或者是跑不动,变为走的,都不能通过初试……”

    陈皇御座之下,又传出祝修远的声音。

    此话一出,自然是一阵感叹,原来人的身体是这般脆弱的啊。

    接着,就有部分武官,诸如鄱阳王等,出来现身说法,说他们操练新兵的时候,虽然没有跑步这一项,但半途力竭的新兵蛋子,却也有不少……

    金陵王听着他们的议论,没有插嘴,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

    他只紧紧盯着下面的校场,心道:“尽胡说八道,刚刚那一个,应该只是一个例外,他的身体本来就十分羸弱吧?”

    他安慰着自己,又继续往下看。

    可是接下来,金陵王整个人都不好了。

515 夫君好厉害

    他两只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眼白上面布满了血丝,两手紧握,浑身紧绷,一动不动。

    呆呆的盯着下面的校场,一幅见了鬼的样子。

    原来,随着第一个倒地不起的人出现后,很快,接二连三,又出现很多倒地不起之人。

    也有更多的人,越跑越慢,甚至变成了走……

    按祝修远的规定,倒地不起的,变成了走的,都算不合格,要淘汰出局。

    这些人,都被直接带离校场……

    短短时间内,这五百武举考生,竟有接近一半的人被带离!

    怎么会这样?

    不就是跑个步嘛!

    这有什么难的,竟只坚持了这短短的时间……

    金陵王心中,先是不信,然后是疑惑,接着是挣扎。

    他脑袋中,现在有一种“剧本不对”的想法,冲击着他的“常识”。

    “陛下请看,这一场初试,从开始到现在,也才不到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竟有大半之人被带离。待校场中人,只剩下一半人的时候,这场初试就可以结束了。不过,臣只取跑在最前面的十个人。”

    “这十个人,将获得参加下一场的名额。而其余之人,领了补偿的路费,今日就可以离开了!”

    祝修远在御座之下,拱手笑道。

    他这句话,信息量很大,直接决定了下面考生们的命运。

    一场初试,五百人参加,结果只从中选取头前的十个……这武举也忒残酷了些。

    众人心中心思各异,不过此次武举,是为神雷军选拔军将之才的,根本需要不了那么多人。

    其实在陈皇看来,每场初试,选取十个,都显得有些多了。

    不过这都是小事,多一点就多一点吧,随祝修远去弄,他就不插手了。

    陈皇虽然是一个昏君,但也知道怎么做一个好“领导”,对下面的可信之人,不用在意这些小事,以免影响到这种上下的信任。

    那就得不偿失了。

    相反,这样还能显得大度,何乐而不为。

    于是陈皇笑道:“好,好,看来祝爱卿初试的法子,并非儿戏,这种方法,的确可以快速决出参加下一场的名额,果然不错,祝爱卿真乃少年奇才!”

    陈皇高声褒奖。

    这话听在金陵王、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以及方才那一群反对的文武耳中,简直就是一种利剑刺身般的讽刺!

    这他么的是儿戏?!

    分明就是一种很好的方法!

    “陛下英明!”

    陈皇话音一落,包括祝修远在内的众臣,纷纷拱手称赞,算是拍陈皇的马屁。

    陈皇旁边的尤贵妃,见此结果,皆大欢喜,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算是彻底放了下去。

    然后,尤贵妃嘴角含笑,瞥向祝修远,带着赞赏的眼神。

    她对这个臣子,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同时,也说明她当初拉拢祝修远的做法,是正确的。

    也为太子拉拢了一个得力的能臣……尤贵妃心里越想,就越感到开心。

    并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是劝谏陈皇也好,吹枕边风也罢,反正不管什么方法,她都要保护好了这个能臣,为之保驾护航。

    保护祝修远,就是保护了太子的将来,同时也保证了她的未来!

    在各种惊呼声中,武举初试的第一场,圆满结束。

    五百个武举考生,直接淘汰掉一半,再选取跑在最前面的十个人,其余的人,待会儿领了补偿的路费,就可以离开了。

    紧接着,第二场开始。

    祝修远还站在陈皇的御座下面,再次讲解了一遍,查漏补缺,争取让陈皇及众臣了解通透。

    待到第三场开始后,祝修远就返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彻底当一个观众。

    那硕大的校场中,武举初试,五百人齐跑的场面,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祝修远落座后,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老实说,他还真有点累了。

    没过一会儿,坐在他旁边的董淑贞,悄悄把小手伸过来,隐藏在宽袍大袖里,趁祝修远不注意,她那小手儿径直钻进了他的衣袍。

    “嗯……”

    祝修远眉梢一动,打开两眼,低头看去,却只能看见董淑贞那宽大的衣袖,搭在他的衣服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但实际上,董淑贞那小手儿已经调皮的伸了过来,像条泥鳅似的,往里面钻。

    祝修远摇了摇头,视线随着董淑贞的衣袖望去,一路往上,直接对上了她那张肉嘟嘟的脸蛋儿。

    她两只大眼黑白分明,眸光灿灿,带着笑意,也带着浓浓的崇拜光芒。

    “娘子,你怎么了?”

    祝修远看似是问董淑贞看着他干嘛,实际上,他是在提醒她,不要乱来。

    同时,祝修远手一抬,再随意落下,刚好压在董淑贞的袖子上,握手成爪,隔着衣服,将那乱动乱钻的小手捉住。

    “夫君,你好厉害哦,这个武举,若是妾身来的话,根本就想不出!”

    董淑贞一脸的崇拜之色,肉嘟嘟的脸蛋儿微红,那是激动造成的。

    “这没什么!”祝修远微笑,握住董淑贞那只作怪小手的手,稍稍用力握了一握,“好好观看吧,这里这么多人呢,可别让人笑话了。”

    说完后,祝修远便放开了她的手,以为她听懂了暗示,会把手收回去。

    可是董淑贞不但没有收手,还变本加厉,逮着机会更加起劲儿的往他衣袍里面钻,好像里面有宝藏似的。

    祝修远咧了咧嘴,那手重新覆盖过去,紧紧将之捉住。

    “好好观看,你不是很好奇武举的么?”

    “夫君,这个初试,连续两三场都是一模一样的,妾身看了两场,就有些腻了,正好夫君你回来了,不如就陪妾身说说话吧。”

    “找你师姐去!”祝修远有些无奈,不是说好了,今日把董淑贞交给李卿奴了吗?

    怎么还来缠他。

    “夫君,人家都与师姐聊了许久了……是吧师姐?”

    李卿奴坐在董淑贞侧边的椅子,她坐得十分端庄,目不斜视,安安静静的。

    听见董淑贞的话后,李卿奴稍稍侧头过来,嫣然一笑:“师兄,你就先与师妹聊聊天吧,且容我好生观看一下这武举初试。”

    祝修远听了这话,有些呆。

    什么意思?

    莫非方才因为董淑贞缠着她,导致她没去看校场中的初试?

    一想通这点,祝修远立即陪笑道:“也好,也好。”

    李卿奴“嗯”了一声,转过头去之前,她偶然瞥见,祝修远与董淑贞的“连接之处”,有些不太正常。

    祝修远的手握在那里,看样子,分明就是握着一个什么东西来着。

    这个姿势好生奇怪!

    于是李卿奴又侧头看过来,一眼望去,有了新发现,只见董淑贞那长袖的布料,被勒出一只手腕的形状……

    李卿奴一呆,顿时了然,师兄与师妹两个……

    竟然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偷偷的手拉手……感情可真是好。

    李卿奴发呆的那一下,竟引起了祝修远的注意。

    因为祝修远正警惕的关注着四周,格外敏感,李卿奴这次发呆,第一时间就被他捕捉到了。

    祝修远下意识望去,李卿奴有所感,也下意识抬头望来,两人视线稍稍接触,交流的信息量有点大。

    随后,两人同时不经意别开视线。

    祝修远假装看向校场,那李卿奴也从新坐正,不动声色,也盯着校场。

516 师姐她饿了

    祝修远坐着一动不动,目不斜视,盯着下面的校场,这是第三个场次了,五百个武举考生,已有一小半被强行带离……

    他的手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握手成抓,抓着侧腰部位的“衣服”。

    看起来,他那里似乎隐隐作痛,需要用手抓着,按着,以减轻些疼痛。

    也似乎,是里面藏有一个宝贝,他拍掉了,因此隔衣抓住。

    他旁边的董淑贞,在椅子上侧过了身来,面朝着他,肉嘟嘟的脸上笑容不减,另外,她那长长的袖子,还“撘”在祝修远的衣服上。

    那偌大的校场上,数百武举考生正激烈奔跑,前追后赶,呐喊声此起彼伏,跑步声阵阵传来,另外,还有擂鼓声给他们“伴奏”。

    这巨大的武举校场,可以说是闹哄哄一片,热闹非凡,很有种后世比赛的感觉。

    相比于校场中的热闹,前后两个观众席位上,则显得安静得多。

    祝修远他们这边,是陈皇与朝廷文武百官,几乎所有人都认真仔细的盯着,看着,没有人乱说话。

    对面的普通观众席位,情况也差不多,他们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恍若泥塑般。

    武举初试,才进行到第三场而已,新鲜感尚且十足,所有观众都还看得津津有味。

    武举,原来这就是武举啊,嘿嘿,果然有意思!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普通观众,以及大部分文官等,他们都是外行,听着那鼓声,看着考生们你追我赶,那种感觉还真是新鲜,也十分刺激热烈。

    不过对部分武官,特别是对专为武举而来的梁国乾王李继业来说,他所看见的,不仅仅是热闹。

    实际上,李继业坐在祝修远旁边,那才是真正的目不斜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整个人投入十二分精神,旁若无人。

    所以,祝修远和董淑贞两人间,那奇怪的姿势,李继业是真没发现。

    祝修远盯着校场看了一会儿,忽然,他好似不经意似的,侧头瞄了眼李继业。

    见他一动不动,看得投入,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祝修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他们这个位置,只要旁边的李继业没有发现,那就没有问题。

    后面一排的刘文彩他们,祝修远也不担心,因为观众席位的椅背都很高,他们视线会被挡住。

    就只有董淑贞旁边的李卿奴……貌似她早就发现了!

    祝修远心里悸动了一下,随即就释然了。

    李卿奴此女,很会替人着想,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情商极高。

    料想……她应该不会忽然跳起来,然后捂着嘴巴,手指着他们,高声叫道:“哎呀,师兄师妹,你们怎么手拉着手……”

    祝修远想象着那个画面,不由笑了,嘴角荡起一抹弧度。

    “夫君你笑什么?是不是很开心啊?”董淑贞声音很小,大概只够他听得清的样子。

    “呃……没什么……”

    祝修远侧头盯了她一眼,只见其两只大眼溜圆,亮晶晶,带着笑意,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她那脸蛋儿肉嘟嘟,看起来非常可爱,非常有喜感,让人有种捏一把的冲动。

    见她这个样子,祝修远心中,纵使有着千般不满,此刻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对董淑贞,她虽然调皮捣蛋,有时候让人脑壳疼……可是,祝修远打从本心上来说,对她讨厌不起来。

    她虽然顽皮,活泼好动,有时候是个十足的捣蛋鬼,让人想把她按住,然后狠狠的打一回屁股。

    但是,她也心思单纯,事事为他着想,可以说是将一颗心都挂在了他身上。

    虽然她有时候干的事,让人脑壳疼,但也能给他带来欢乐,这就是宝贵的“人间烟火气”……

    心思单纯是她,捣蛋顽皮也是她!

    对他好是她,让人脑壳疼的也是她!

    这就对了,作为一个人,既有优点,也有缺点,这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若董淑贞浑身是优点,恐怕就显得虚无缥缈了。

    通身的仙气儿,估计能让人抑郁。

    人活在世,需要的是人间烟火……

    比如有些人喜欢养二哈,应该也有这个道理在其中。

    迎面对上董淑贞那张笑脸,祝修远无奈笑了笑。

    他也不说话,一手紧抓着她那不安分的手,另一手伸过去,在她那长长的、搁在他衣服上的袖子上一抓。

    从中抓住一只纤细的手腕。

    然后稍稍用力,将之扒拉开去。

    “夫君……”

    董淑贞不乐意,苦瓜着一张小脸儿,她身手高强,若她要租住祝修远的扒拉的话,铁定能办得到。

    但是,董淑贞并未十分用力的抗拒,未曾动用武力,她那作怪的小手,被祝修远稍稍用力就扒拉开了。

    “别闹,不然明天就不带你来了!”祝修远板起一张脸,佯装吓唬。

    “哼……夫君你真坏!”

    董淑贞缩了缩脖子,那只躁动不安的手,却是收了回去。

    然后闷闷不乐的坐回自己的椅子,盯着下面的校场。

    看那样子,似乎是生气了,不搭理祝修远了。

    祝修远苦笑,刚想安慰她两句,忽然,后面传来一阵香味儿,丝丝缕缕如实质般,钻入他鼻孔里。

    这是一种食物的香味儿。

    祝修远下意识往后转头看去,正好看见后面的刘文彩,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展开了,另一手,正从中捏出一块什么团子,那应该是一种油炸的小吃。

    方才祝修远闻到的那股香味儿,就来自此处。

    祝修远侧着头,盯了眼刘文彩手里的油炸小吃,然后视线上移,与刘文彩对了一眼。

    那刘文彩陡然被盯,手上的动作顿时停止。

    那块油炸小吃,还举在半空,祝修远向上看去,他也稍稍抬眸,与祝修远对了一眼。

    然后,祝修远视线下移,盯了眼那只包袱,搁在刘文彩腿上,已经打开了,里面安静的放着一堆油纸包。

    油纸包里面都是各种零食。

    刘文彩有所感,他低下了头,也看向自己膝盖上的包袱。

    祝修远盯了眼那包袱,计上心来,然后抬眸,再一次与刘文彩对了一眼。

    刘文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他两个腿往后一缩,两手下压,貌似是想护住那只装满了油纸包的包袱。

    刘文彩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在祝修远那灼灼的目光下,他下压的两手重新抬起,并将瘫在手里的那个油纸包递过来,笑道:“祝兄,你要不要吃?”

    另外一边,那董淑贞自坐回自己的椅子,并盯着下面的校场后,貌似表现出一种不搭理祝修远的样子。

    不过实际上,她两只黑宝石般的眼珠,不时往祝修远那边瞟去,凝神关注着祝修远的一举一动。

    当祝修远闻到香味儿,并侧头往后面看去时,其实董淑贞也闻到了那股香味儿。

    她才十多岁的年纪,最是贪嘴,这香味儿一旦钻进鼻子,就勾动了体内的馋虫……

    不过董淑贞没有乱动,压制了体内的馋虫,凝神关注着祝修远的一举一动。

    然而,不管是祝修远,还是董淑贞,亦或者是刘文彩,他们都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实后面还有只黄雀,一直在关注着局势。

    她就是安乐公主李卿奴。

    她在自己的椅子上,坐得挺直,盯着下面的校场,看似目不斜视。

    但实际上,李卿奴一直竖起了耳朵,并稍稍测过了头来,仔细聆听祝修远与董淑贞之间的谈话。

    她其实并不想做这个电灯泡的,可是方才,她所发现的一幕,彻底勾动了她的好奇心。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祝修远与董淑贞之间会如何。

    所以,他们这个小圈子里,就只有李继业,还有刘文彩旁边的刘训没有乱动,全神贯注的关注着校场……

    其他人,全都在搞小动作。

    刘文彩说那句:“祝兄,你要不要吃?”他原本以为,就只有祝修远一个人听见了。

    却是没有想到,董淑贞也同时听进去了。

    旁边那只“黄雀”,也没有落下,听了个清楚明白。

    刘文彩却是不知道,他这句话,已经同时得罪了两个女人。

    你单单只问祝修远一个人,不问她们,是什么意思?

    祝修远看了眼刘文彩手上那个油纸包,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人家那一整个包袱。

    刘文彩面色一紧,什么意思,你还想全要啊?

    此时,董淑贞忽然回头,跟祝修远一起看着后面,她见祝修远盯着刘文彩的包袱,她也盯着那包袱。

    “呃……”

    刘文彩手一抖,心里稍稍有些无语,他们这两夫妻,不仅看上了他全部的“财产”,还想打劫不成。

    其实对祝修远,刘文彩还不觉得如何。

    但是对董淑贞……因老乞丐的关系,他称呼董淑贞为“师姐”,曾被修理了好几次……

    当刘文彩见董淑贞也转头过来后,他就知道,他全部的“财产”,应该是保不住了。

    “师弟……”董淑贞笑眯眯,对刘文彩说,然后转回头去,瞧了眼目不斜视的李卿奴,再转过头来,笑道:“师姐她饿了,你说该怎么办?”

517 不知陛下如何处置?

    董淑贞话中的“师姐”,指的是李卿奴。

    听了这话,正竖起耳朵关注着局势的李卿奴,差点仰头栽倒。

    她什么时候饿了?

    “师妹……”李卿奴再也无法保持目不斜视的样子,侧身过来拉董淑贞。

    董淑贞却是不动,依旧盯着刘文彩,面带笑容。

    “呃……诶……师姐,请笑纳!”

    刘文彩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反正脸上堆满了笑容,两手捧起那个包袱,恭敬递上。

    “算你识相!”

    董淑贞冷哼一声,一把夺过那包袱,然后与李卿奴凑到一块儿,叽叽喳喳过后,两女都吃上了包袱里面的小吃。

    祝修远还保持着侧身回头的姿势,与刘文彩对了一眼,然后又瞄一眼正叽叽喳喳吃着小吃的两个女人。

    他们两个都有点无语。

    ……

    偌大的武举校场上,武举的初试,正一场又一场的进行着。

    呐喊声阵阵,擂鼓声不停,响动很大,恍如一直处在一场赛事的最**阶段。

    但是,观众席位上的各位观众们,其中的绝大部分,却是有些厌倦了。

    哈欠声不时响起,有的干脆瘫在椅子上假寐……

    武举初试,那么多人一起跑步,有的人跑在前,有的人掉落在后,甚至还有人晕倒等,其实还是挺有看头的,比较富有激情。

    可是,第一个场次,是激情,第二个场次,还是激情,第三个场次……连续看了数场一模一样的武举初试后,那就不是激情了,而是无聊。

    贵宾席位这边,除了少数几人外,大多数都已经兴趣缺缺,哈欠连天。

    不过陈皇在此镇压着,还无人敢乱动,就连打哈欠,都尽量压制着自己……

    对面的普通席位上,可就不是这番模样了。

    有的人气愤,花了这么多银两,买了这什么“门票”,结果就让他们看这个?

    一两个场次还可以,这都**次了,还没完,就没有点新花样么,他们都快看吐了……

    他们中的部分人,还指望武举结束,回城去往那茶楼酒肆里,好好的当一回“说书先生”呢。

    可是这个样子,有什么说头?

    不知不觉,武举初试进行到第八个场次的时候,午时已到。

    于是初试暂停,先填饱肚子,下午再继续。

    以目前的进度,今日应该能把二十个场次全部弄完,决出明日的名额。

    不一时午饭已毕。

    稍事休息,陈皇及众臣都归位。

    下午参加武举的考生,也做好了准备,一通擂鼓声过后,武举初试继续。

    对面的普通观众席位上,他们虽然骂骂咧咧,连说花钱买这个“门票”亏了,但下午他们还是来了,那么多位子,一个不空。

    初试开始后,祝修远忽然侧身,看着旁边的李继业,凝眉问道:“李兄,方才你与那江都王,是怎么回事?”

    祝修远记得,方才吃了午饭回来,李继业似乎与那江都王闹了点什么矛盾,陈皇还亲自介入其中……

    “祝兄,没什么事,都过去了,你不用担心!”李继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哦,没事就好!”

    祝修远点头,不再追问。

    李继业虽然说没什么事,但祝修远却觉得,其中恐怕不简单,只是李继业不想让他搅合进来而已。

    他心中不停思忖,这李继业,是梁国乾王。而那江都王,是陈国少有的“鹰派”,根本不怕什么梁国之类的。

    还有那燕国四皇子,与江都王搅合在一起……

    他们之间,闹出一点矛盾,却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了一会儿,想不透到底是什么矛盾,又问不出来,祝修远也就暂且放下这件事,安心盯着下面的校场。

    巨大的校场上,武举初试,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祝修远看了一会儿,忽然心中一动,这校场中,怎么没有瞧见他看好的那几个人呢?

    扬言要夺得武状元的韩清山,还有他那两个兄弟,牛刚与朱立,都算是一方猛人。

    然后是林伯昌,其父乃是前任御林卫大将军,家学渊源,是一个埋没的人才。

    最后是黄志高,自称是泉州水师的副将……

    这几个人,他却一个都没有瞧见。

    应该是人数太对的缘故,加之他上午也没有仔细看,可能漏掉了。

    祝修远胡思乱想,思绪飘飞,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

    忽然,一个声音在这贵宾看台上响起。

    中气十足,且雄厚,听起来格外有力得劲儿。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把祝修远从思绪飘飞的状态中拉拽出来,同时,也将此处的文武百官吸引。

    众人循声望去,却原来是那江都王。

    江都王早已离座起身,来到陈皇的御座与李继业之间。

    他侧着身体,拱手向陈皇,两眼视线却紧盯了李继业,表情不善。

    只听江都王对李继业说:“梁国使者,不知你看清楚没有,这武举的初试,就是这个样子的。若没有看清楚,那本王就给你讲解讲解!”

    江都王面色不善,语气冰寒,像是吃了火药般,夹枪带棒。

    只要耳朵没聋的人,就能听出,这江都王是在故意找茬,还带着讥讽的意味。

    在坐的人,都不愚笨,他们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许多。

    然后,他们纷纷保持不动,眼珠乱转,看一眼江都王,再盯一下李继业。

    这种事,他们还是不参与更好,这可是梁国使者啊,在他们看来,几乎算是“触之即死”了。

    惹不起,总归躲得起。

    祝修远、董淑贞,还有李卿奴,他们几个则是愕然。

    这江都王没事儿干嘛找茬?

    吃饱了撑着了?

    祝修远稍稍凝眉,他不由想起了方才,他询问李继业的话。

    貌似……现在江都王公然找茬,是饭后他们闹矛盾的延续。

    只是祝修远不知道,他们闹矛盾究竟是为了哪般?

    不过祝修远反应也够快的,趁李继业没有发言,陈皇也没有开口之前,他猛然站了起来,直面那江都王。

    他是梁国使者接待官,实际上,所有有关梁国使者之事,他都可以插上一脚。

    现在竟有人跑来找梁国使者的茬,他必须得站出来。

    “江都王,此言何意?接待梁国使者,助其了解武举之策,乃是下官的职责,何劳王爷动口?”

    祝修远对江都王的感官,并不是很好,所以他说话也不客气。

    他话中之意,就是说江都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那江都王见是祝修远,脸色虽然没有缓和,却也住口。

    不过他只稍稍停顿,待再继续开口之时,御座上的陈皇却先发话了。

    “江都王退下,接待梁国使者之事,乃祝爱卿职责,你只需在此观看即可!”

    陈皇冕服在身,又化了妆,端坐于御座,此刻看来也是宝相庄严,有种帝王的气势,不容反抗与亵渎。

    不过有眼尖的大臣却是发现了,那宝相庄严的陈皇,脸颊肌肉在抽动,已然是发怒了。

    梁国,公认的“强梁”,梁国来的使者,谁不是小心的待着?

    陈皇虽然有志于超越梁国,但是现在,还没有超过啊。

    现在的梁国使者,依然是上国使者,就连陈皇自己,都要客客气气的。

    可是这个江都王,完全是乱来。

    公然惹怒梁国使者,最后还需要他这个皇帝居中调和……

    陈皇对江都王此举,那是非常的不满意。

    “陛下,梁国使者,乃是为了武举而来……臣弟这是在关心梁国使者,并无他意!”

    江都王面朝陈皇拱手,不过他所说的话,简直就是颠倒黑白。

    陈皇正待呵斥江都王两句,恰在此时,李继业动了。

    他长身而起,面色阴沉,径直走到江都王侧边,与之并肩而立,面朝陈皇。

    “陛下,外臣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乃是陛下与外臣父皇共同商议的结果,这是梁、陈两国陛下的意志!”

    “但似乎,贵国有人不服,不认同梁、陈两国陛下共同的意志。外臣作为外来人,本不好说什么,但是没有想到,贵国之中,竟有人不服!真是令外臣费解,却不知陛下如何处置?”

    李继业拱手为礼,站在那,看似文弱书生,但他说出来的话可不简单。

    围观的众臣心中,稍稍惊悚,这可是梁国使者啊,代表的可是梁国!

    要知道,梁国之强,仅凭一国之力,北抗北元帝国,南拒大蕃帝国,同时,梁国还压得燕国不敢乱动,往西,梁国更是掌控了整个西域……

    陈国,位处江南富饶之地,但军中战力不行,需要每年给梁国上贡,借以求得梁国的照拂。

    现在,梁国使者直面陈皇,别的话都不说,就只问陈皇:“不知陛下如何处置?”

    单单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就足以震得众臣不敢说话。

    甚至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高高御座上的陈皇,保持端坐的姿势不变,胆脸色已然铁青。

    他搁在扶手上的两手,同时握紧,很用力。

    李继业这句话,完全刺痛了陈皇那颗敏感的心。

    屈服于梁国,每年上贡,虽然没有纳表称臣,但却胜似纳表称臣!

    梁国使者,终究有梁国在后面撑腰,尽管陈皇心潮起伏,气坏了。

518 濠州与楚州来人

    但表面上,他只能装聋作哑,表现出没有听懂这句话深层含义的样子。

    陈皇旁边的尤贵妃,一直关注着他。

    尤贵妃把手搭在陈皇握紧的手上,温柔的轻轻握着。

    尤贵妃就好像是缓和一切的灵药,陈皇握紧的手,经她一握,竟逐渐松弛下来……

    陈皇稍稍侧头,看了眼尤贵妃,尤贵妃也看着陈皇,并暗中摇了摇头。

    陈皇深吸一口气,闭上了两眼。

    待陈皇再度睁开眼时,脸上已然露出笑容来。

    “呵呵,贵使提醒得好,此乃朕与梁帝共同商议之事,其余人等,无需多言,只需遵守即可!江都王……”

    陈皇看向江都王时,面目都差点扭曲。

    这个混蛋,又坑了他一把。

    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不过,江都王是他亲弟弟,他不便动手,以免落得个兄不友弟不恭的恶名。

    再者,江都王手握重兵,驻防扬州,在军中威望甚高……

    “臣弟在!”

    江都王倒挺淡定,不过冷着一张脸,就连梁国他都不怕,对陈皇,他更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江都王,对梁国使者不敬,公然藐视朕与梁帝共同的意志……着你罚俸三年,品秩降低一等,待武举完后,你即刻返回扬州,不得朕的命令,不能踏出扬州半步!”

    陈皇一看见江都王,就气得吹胡子,“不得踏出扬州半步”,是他灵机一动加上去的。

    他现在看见江都王就烦。

    “臣弟遵命!”

    江都王声音冷硬,侧头盯了眼李继业,冷哼一声,挥袖便走,竟是直接离开了。

    “哈哈,朕如此处置,不知贵使可否满意?”陈皇看着李继业,脸上挤出笑容。

    “陛下,外臣始终是外臣,对贵国之事,不便评述。陛下,若没有其他的事,那外臣就回去继续观摩武举了。”李继业拱手。

    “好,贵使请便!”

    李继业转身回来,在祝修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没有任何表情,只目不斜视的盯着下面的校场……

    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

    吃瓜众臣纷纷拍着胸口舒了口气。

    只有那高高御座上的陈皇,脸色兀自铁青,尤贵妃好一阵安抚,陈皇才恢复过来。

    武举初试,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中断,还在一场又一场的继续着……

    ……

    且说那江都王,大踏步离开武举校场后,径直回到城中的府邸。

    啪!

    砰!

    啪!

    客厅内,被江都王摔碎的杯子,已有十多只,地面上一地的陶瓷碎片。

    摔了这么多杯子,江都王似乎解了气。

    他一屁股坐上椅子,一个手肘搁在椅子旁的小几上,稍稍低头,陷入一种沉思状态。

    没过一会儿,忽有一个下人跑来,刚一进客厅,见地面上这么多陶瓷碎片,这下人立即就知道,恐怕王爷正在气头上。

    “进来说话,有什么事?”

    江都王瞥见了那下人,语气虽然冷硬,但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王爷……”那下人恭敬走进客厅,避开一地的陶瓷碎片,小心翼翼,“门房来报,说府外来了两个人,分别是濠州临淮王与楚州山阳王派来的,求见王爷,说是有要事相商。”

    “哦?”

    江都王整个人都是一顿,随后两道剑眉舒展,眼中泛起一阵阵异样的光芒。

    “请到前厅见客!”

    江都王随口吩咐,并起身准备去换身衣服,然后去见那两个人。

    ……

    江都王,驻防扬州,扬州与京城所在的润州,隔长江相望,紧临在一起。

    所以说,扬州是京城北边的番屏。

    江都王身为陈皇的亲弟弟,驻防扬州大营,帐下五万精兵,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他在军中的威望甚高,虽远远不及钟山王,但比鄱阳王、震泽王等诸王,却是高了许多。

    京城所在地是润州,往西便是和州。

    和州,也是一个驻防的重地,和州再往西,则是庐州,庐州再往西,则是燕国所属的寿州了。

    寿州下面,还有个舒州,也属燕国。

    想当初,燕国曾放言,要以寿州与舒州为质,换得陈国神雷配方,以及梁国永结同好。

    就是这两个州。

    和州往上,也就是扬州往西,是为滁州。

    滁州和扬州以北,则是濠州与楚州。

    江都王即将接见的两个来客,正是濠州与楚州来的人。

    濠州与滁州接壤,楚州与扬州接壤。

    同时,这两个州也是陈国与燕国的边界,它们是边州。

    两州往北,则是燕国河南道的泗州了。

    作为边州的濠州与楚州,虽不与京师接壤,但却与燕国接壤了,是故,两个州都分别有一个王爷驻防在那。

    濠州,驻防的是临淮王,帐下五万大军,责任是谨防燕国大军南下,保证南方的扬州和润州安全。

    另外,濠州的临淮王,是陈国少见的异姓王,姓方名倾。

    楚州,驻防的是山阳王,帐下也是五万大军,其战略作用,与濠州相同。

    这楚州的山阳王,也是一个异姓王,姓赵名光。

    ……

    时间过得很快,当日渐西斜,傍晚将近后,前来江都王府,拜见江都王的那两个人,从府邸后门秘密出府。

    城外五里开外的武举校场,进行了一整天的武举初试,也结束了!

    一万余人,分为二十个队,一队一队的进行初试,足足搞了一整天。

    初试结果很快统计出来,一万余名武举考生中,进阶之人,总共只有两百多个。

    他们将获得下一场武举的名额。

    至于剩下的九千八百多人,其中一半,直接没有入围,初试的时候就被带离了校场。

    这些人算是白跑一趟。

    剩下的一半,算是符合了条件,但祝修远要不了这么多,于是这些人领了补偿的路费,今日就自行离开。

    当然,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几十起暴力事件,不过都被祝修远借来的金吾卫镇压了,还抓了好多人……

    陈皇和尤贵妃,摆驾回宫,贵宾席位上的文武百官等,也纷纷坐车离开。

    普通观众席位上的人,则是骂骂咧咧的,直呼被骗了,花了这么多钱买“门票”,结果看了个啥?

    看了个无聊!

    普通观众们都起哄,说明天不来了……

    对祝修远来说,今日武举初试,还是非常成功的。

    他作为武举筹备人,众人都走了,但他却留了下来,安排武举校场的庶务等。

    最重要一点,他得安顿这两百多个进阶的武举考生。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些进阶的考生,不便与外人见面。

    祝修远早有安排,他在神雷军大营外面,着人督造了一座行军营寨,足够这两百人暂住的了。

    他们暂住其中,也算是提前适应一下营寨的生活。

    同时,他还吩咐神雷军大营及神雷坊加强看守,谨防意外。

    不出意外,以后神雷军中的各级军将,将在这两百人中诞生。

    但是,神雷军太重要了,这些人中,难免混进去一些细作。

    待武举结束,祝修远还得一一对他们进行“面试”,还有一系列的测试在等着他们。

    另外,祝修远还请了寇婉婉出手帮忙,暗中调查这些人的底细,尽量将其中所有细作都给拔除掉。

    办完这些事后,天都黑了,祝修远这才回府。

    【明天开始改回两更模式】

519 这就是武举考生?

    【改回两更模式,为了剧情连贯,也为了拔高一下我可怜的均定数据】

    话说今日武举初试结束,那金陵王回府,兀自愤恨难平,骂人摔杯,还踢翻桌椅,吓得伺候的下人们瑟瑟发抖。

    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会稽王,还有他府中的谋士,陈东义,两人合力劝阻,好话说了一箩筐,金陵王才渐渐恢复如常。

    “王爷,今日在那武举校场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王爷大动肝火?王爷不妨一说,且容小人仔细琢磨一番。”谋士陈东义倒是十分镇定,一脸的聪明相。

    金陵王脸皮有些发烫,他瞄了眼陈东义,想发火,他这么一问,在金陵王看来,就像是故意揭他的伤疤。

    不过金陵王始终恢复了理智,他这个谋士,其实还是颇有才华的。

    若将此事告知于他,说不定他还真能出谋划策。

    可是……今日武举校场上的事,真的太打脸了,金陵王实在难以启齿。

    于是他就那么盯着陈东义,憋着一口气,但紧闭了嘴巴,脸皮发烫,想说但不能说,纠结啊。

    “先生,情况是这样的……”

    好在,他那个亲弟弟会稽王,颇会察言观色,他一见金陵王的模样,就知道他的顾虑,于是主动接过话头。

    将今日武举校场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不一时陈东义听罢,他紧皱了眉头,跨步走来走去,陷入沉沉的思索,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本王还真不相信!”忽然,金陵王又激动了,“不就是跑个步吗,怎么会那么累人?来人,来人……”

    金陵王越说越激动,大叫着疾步而出,唤来府中小厮与丫鬟,聚集在花园中的一块空地上,不知道要干什么。

    会稽王和陈东义,两人跟着追出,良言相劝,但金陵王一意孤行,命人点了无数灯笼,将花园空地照得一片雪亮。

    明亮的灯光下,数十小厮丫鬟聚集在此,他们稍稍抬头,盯一眼金陵王,见其面容冷峻,赤红了两眼,好似要择人而噬般。

    非常吓人。

    小厮丫鬟们只看了一眼,慌不迭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他们都吓坏了,不知王爷聚集他们在此,意欲何为,他们有种身为刀俎鱼肉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小厮丫鬟们呆了。

    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认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王爷竟然让他们……跑!

    绕着这块偌大的花园空地奔跑!

    这莫非是一种新型的惩罚类型?可是他们貌似没有犯错啊!

    小厮丫鬟们,尽管不解,但王爷亲自发话,亲自催促,还拳打脚踢的,他们不敢不跑。

    于是,在这金陵王府中,这块硕大的花园空地上,就上演了这奇怪的一幕。

    只见明亮的灯光下,数十小厮丫鬟,像是被一只狼追赶般,发足往一个方向跑去,绕着这块空地……

    他们身后那只“狼”,自然就是金陵王了,他在后大叫着:“跑,给本王跑,谁落在后面本王就打断谁的腿!”

    打断腿呢!

    好吓人哦!

    于是不管是小厮,还是丫鬟,全都不要命似的往前飞驰。

    小厮们还好,他们平日里都要干些粗活,有把子力气,虽然很快就喘气如牛,但也还能坚持下去。

    不过那些丫鬟可就糟糕了。

    她们平日的工作,不过擦擦桌椅,端茶倒水,都是些轻巧活计,加之她们又是女子……

    忽然这样不要命似的一跑,心里又怕,她们很快就不行了,脚步灌了铅似的。

    她们要么停了下来,要么摔倒在地,这花园的平地上,躺了一地的丫鬟。

    丫鬟们不由想起金陵王那句:“谁落在后面本王就打断谁的腿”,完了,她们就落在了后面,一想到以后被打断了腿,可怎么活……

    想到悲处,众丫鬟不免悲戚落泪,互相搀扶着,抱头痛哭。

    “真是没用!”

    金陵王双目赤红,看着这些丫鬟,他真想冲上去揍她们一顿。

    不过他终究是忍住了,挥手道:“拖下去!”

    话音一落,立即便有人上前,将众丫鬟拖走。

    打断腿的话,最终也没有实施,不然这事儿传出去,对他金陵王的名声不好。

    他其实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自持身份,方才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激励下人们跑步而已。

    “女子自然不能与男人相比!”

    金陵王念叨着,又紧盯着那十多个小厮,他们正在花园的空地上狂奔,争先恐后,跑得非常快。

    见此情景,金陵王不免哈哈畅笑,神情甚为得意。

    会稽王和陈东义,忙问他为何发笑,金陵王却笑而不语。

    可是,金陵王这悲催娃,才得意没一会儿,花园平地中的情况,却陡然急转直下,就好像病来如山倒,变化得太快。

    只见那些小厮,前一刻还跑得飞快,尽管气喘如牛的,但还能发足狂奔。

    但是现在,他们不仅拉开了距离,掉落在后之人,摔倒的,扶腰猛喘气者,比比皆是。

    这种情况,与今日武举初试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金陵王双目赤红,瞪得像是只灯笼,满脸的不相信。

    他握紧了拳头,轻轻颤抖着,愤怒咆哮:“跑,给本王跑,跑在最前面的人,赏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金陵王此话一出,的确激发了小厮们的潜力。

    原本跑在前面的,跑得更快了,争先恐后。

    已经掉落在后的,挣扎一阵,实在顶不住,终究纷纷停止脚步,瘫坐在地上,喘气如牛……

    金陵王身后,会稽王与陈东义对了一眼,然后一起轻轻摇头,不过两人什么话都么有说。

    “跑快点,跑在最前面的人,赏金五百两!”

    金陵王双目赤红,就好似赌急眼了的赌徒,将最后的赏金加大了五倍。

    这又刺激到了小厮们,更加发力狂奔……

    然而,这其实更像是一种催化剂,原本还能坚持一阵的小厮,现在彻底不行了。

    数息间,十多个小厮,竟先后停下脚步,有的还晕倒过去……

    到最后,他们全都躺地上去了,腿里就像灌了铅,站都站不起来。

    “一群废物!起来,你们都给本王起来……”

    金陵王状如发怒的公牛,亲自冲过去,对躺在地上的小厮们,拳打脚踢,破口大骂。

    会稽王和陈东义,赶紧跟过去,一同拖拽劝阻……

    闹腾好一阵,金陵王才冷静下来。

    那些小厮们,已经吓坏了,不顾灌了铅似的腿,逃得飞快。

    “本王偏就不信这个邪!”

    被会稽王和陈东义拉住的金陵王,皱眉沉思一阵,摆脱开两人,神清激动,双目赤红如兔子。

    他亲自走进花园平地,不顾仪态,自己跑了起来,他憋着一口气,发足狂奔,势要证明,跑步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

    “大哥!”

    “王爷!”

    会稽王和陈东义两人,在旁只有焦急的份儿,拿金陵王毫无办法。

    一刻钟后。

    金陵王终于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真不好受。

    但他内心执拗,强自忍着各种不适,仍迈开脚步,往前跑去。

    实际上,金陵王也知道了,跑步的确不是一件简单之事,那江城伯祝修远,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可是,这件事已无关对错,金陵王本能的抗拒这个真相。

    他心内憋着一口气,他要证明自己,跑步是很轻松简单一件事……

    咚!

    金陵王终究没有顶住,不知何时,他脚下一绊,仰天栽倒。

    倒下去后就再没爬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等金陵王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更半夜,夜深人静时分。

    金陵王卧榻前,会稽王和陈东义都守在这里。

    见金陵王清醒,两人都十分高兴。

    很默契,他们三个都没有提方才的事,只有陈东义建议,明日武举,让他跟着一起去,虽不能进得那贵宾席位,在普通席位上瞧一瞧也可以。

    金陵王想了想,点头同意下来。

    聊了两句,见金陵王无恙了,会稽王和陈东义这才离开,各自回房休息。

    ……

    翌日。

    大清早。

    城南五里,武举校场。

    陈皇、尤贵妃,及文武百官等,皆已悉数到达贵宾看台,各自落座。

    董淑贞今天也跟来了,蹦蹦跳跳,开心得不行,因昨日来过,今天她倒是显得正常了许多。

    昨日武举初试,进阶的两百多位武举考生,在神雷军大营附近的行军营寨中,暂歇了一晚,今日一大早也提前赶到,正在校场外做着准备。

    对面的普通观众看台上,出乎预料,竟也是满满当当,坐满了人,没有一个空位。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说好都不来了的吗?

    那现在是这么回事?

    众人相视,尴尬一笑,都不说话,然后盯着下面的校场……

    另外,金陵王府中的谋士陈东义,他也混入其中,在普通观众看台上,弄了一个座位。

    咚咚咚!

    擂鼓声响过后,武举第二场就正式开始了。

    “陛下,贵妃娘娘,今日进行的是武举第二场,名曰‘马上箭法’。”

    陈皇的御座之下,祝修远拱手站在那,进行解说。

    随着祝修远挥手往校场中一指,陈皇与众人看去,只见那校场中,早已备好了靶子,一共有三个,列成一排。

    “所谓马上箭法,就是骑马驰骋之时,搭弓射箭,每一个武举考生,骑马三趟,共发九箭,三箭中靶者算合格,可以获得参加下一场武举的名额。”

    随着祝修远的解说,那偌大的校场中,已然传来一声马嘶之声,却是第一个武举考生骑马出来了。

    “在本场中,中箭三靶者,也会根据中箭的多寡,进行一个排序,获得相应的‘分数’,这些分数,将是考生最终排名的重要依据!”

    祝修远继续解说。

    陈皇与尤贵妃等,皆听得连连点头,认为此法甚好。

    “此举甚妙!”

    钟山王、鄱阳王等,纷纷夸口称赞。

    李继业,还有燕国四皇子赵普等,也是连连点头,认为这个“分数”的制度,弄得很好。

    有人夸赞,自然就有人诋毁。

    比如说金陵王、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以及昨日曾反对过祝修远的文武们。

    他们嗤之以鼻,心里偷偷诋毁,不过却是不敢说出声来。

    他们这些人中,尤以金陵王最为愤慨。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现在浑身都酸痛,腿就像被撕扯过似的,甚至走路,特别是下坡的时候,那个酸爽……

    自然,金陵王现在正承受的痛苦,他全部怪罪到了祝修远的头上。

    “什么分数,好,好,好个屁!”金陵王情绪激动,在心里暗暗大骂,却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太激动,竟牵扯到胸腹……

    他不仅是腿脚酸疼,其实浑身都痛,胸腹也是。

    这一牵扯……那酸爽,差点让金陵王破口大骂。

    “吁!”

    “这?”

    “这是?”

    恰在此时,兀自咬牙吸气的金陵王,忽然听见阵阵异动,有喝倒彩的,有无比惊讶的,不一而足。

    发生什么事了?

    金陵王深吸一口气,默默的抵受着痛苦,把紧闭的两眼睁开,往那校场中瞧去。

    这一瞧,不得了,金陵王差点高兴得蹦起来。

    只见那偌大的校场中,摆了三个箭靶,然后在数丈开外,有一个武举考生,正骑乘在马背上。

    按理说,这武举考生,应该控制着马儿,然后依次经过三个箭靶,射出三箭,然后再循环三次。

    可是现在,金陵王看见了什么。

    那武举考生,竟……竟控制不住那匹战马!

    那战马蹄子乱甩,一蹦一跳,马脖子上的鬃毛,就像是水草,凌乱了发型。它似乎是想将它背上的累赘甩下来,并发出欢快的嘶鸣声。

    这马儿,竟是在校场上撒欢了。

    而那武举考生,貌似马术不行,虽呼喝连连,也拉紧了缰绳,但是,他就是控住不住这匹战马。

    马背不稳,莫说搭弓射箭了,这考生能保证不摔下马背,就已是万幸。

    陈皇御座之下的祝修远,瞧见这一幕,面色尴尬。

    尽管他知道,这些野路子来的武举考生,肯定会出问题,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人就连骑马都不会……

    这他么的就尴尬了。

    “哈哈哈哈!”

    忽然,贵宾看台上,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音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众人看去,却原来是那兵部尚书。

    因武举筹办权,没有交给他兵部,反而是神雷军接手了,所以兵部尚书始终耿耿于怀。

    他本就寻思着,要挑武举的刺儿呢。

    他还没想怎么着,这个“刺儿”,却是主动冒了出来。

    “这就是武举考生?诸位,你们都看见了吧,这人就连马都不会骑,这种无能之人,我兵部反正是看不上的,呵呵呵……”

    “是啊,兵部不要的无能之人,才跑来参加这什么武举!”

521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黄志高射完九箭,便骑着战马离开校场。

    伴随一通鼓响,下一位武举考生又再上场。

    这是倒数第二位。

    因黄志高惊人的表现,陈皇,包括众人,都对后面的两个考生充满了期待。

    “是林伯昌还是韩清山呢?”祝修远也暗自嘀咕着,极目往校场中望去。

    只见那偌大一个校场中,一人一骑飞驰而来,纵马驰骋,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拿着弓箭,肩背上负着一个箭壶。

    马背上那人,随着战马的奔跑而起伏,他身材瘦高瘦高的,虽看不清其面目表情,但从神态上,可以感知到,他现在非常严肃,非常认真,就像是在干一件天大的事般。

    这位是林伯昌!

    韩清山虽已至中年,但比较飘逸,他的神态,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很好区分。

    祝修远稍稍愣了一下,现在是倒数第二场,竟是林伯昌出场,也就是说,在昨日的武举初试中,韩清山得了第一。

    他不由想起韩清山放出的豪言,发誓要夺得武状元的话……

    林伯昌,是前任御林卫大将军之子,军将世家,自小耳濡目染,艺业精深,想必武举的这点小把戏,在他那里,只是小事一桩。

    祝修远不由定了定神,仔细眺望,他要好好的看一看,瞧一瞧,这林伯昌究竟会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那偌大的校场上,太空旷了,林伯昌纵马而来,与那三个箭靶之间,还有段距离。

    但因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盯着校场中的林伯昌,竟好似……那马蹄声都传过来似的,哒哒哒……

    这短短的时间内,祝修远心里不由浮思:林伯昌此人,自小就与刘文彩他们认识,并且,他扮演的,还是“别人家的孩子”的角色……

    一想到这个,祝修远不由侧头,往刘文彩座位的方向看去。

    祝修远却看见,那刘文彩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前倾,靠近前面的董淑贞和李卿奴等,他脑袋还一点一动的,看起来,似乎是在说话。

    前面一排的董淑贞与李卿奴,则稍稍侧身,看那神清,像是在仔细聆听……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

    祝修远心里好奇,再定睛看去,发现那刘文彩得意洋洋,有种表现自我的意思,并对校场中的林伯昌指指点点。

    原来如此。

    祝修远明白了,刘文彩这是在显摆。

    因为他与校场上的林伯昌打小认识……

    祝修远摇了摇头,继续盯着下面的校场。

    那林伯昌,已经非常接近第一个箭靶,他在马背上起伏,一手持弓,一手伸到后背,从箭壶里捏出一支箭簇。

    他的第一箭,马上就要射出去了!

    祝修远不由屏住了呼吸。

    嗖!

    祝修远似乎听见了箭簇疾射而出的响声。

    不过箭簇射出去的速度太快了,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也不可能追踪箭簇的轨迹。

    祝修远、陈皇,还有钟山王他们,最后看见的,只是那支箭簇穿透箭靶,带着碎片,飞溅而出,最后插在数十丈开外的木板上的画面。

    从林伯昌搭弓,到眼下这一幕,中间的时间太快,竟好似一瞬间就完成了似的。

    尽管,包括陈皇在内的众人,都做好了准备,甚至屏住了呼吸,准备仔仔细细的观看。

    可是,直到这一幕过去了许久,众人貌似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射穿箭靶了?

    对,的确射穿箭靶了!

    陈皇稳坐于御座之上,瞧见这一幕,刚想拍手称赞,可是紧接着,他又立即住嘴,又像方才那般,仔细盯着下面的校场。

    因为林伯昌射了第一箭后,并未停歇,战马速度不减,径直往第二个箭靶跑去。

    与此同时,林伯昌反手,从后背的箭壶中再取一箭,无比熟稔的搭弓,并用力拉开弓弦……

    他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滞涩,看起来赏心悦目。

    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无关其他,只是练习得多,手熟耳。

    众人凝神屏息间,那林伯昌猛然松开弓弦。

    嗖!

    那支箭簇疾射而出,或许因为太过安静了,这声嗖的声音,陈皇他们似乎也都听见了。

    最后的结果,还是如同上一箭那样。

    箭射出去的速度太快,众人都看不清轨迹,最后所见的,只是箭簇穿过箭靶,带着箭靶碎片,往后飞溅的画面。

    太快了,众人还处于惊呆的状态,不及赞叹,因为林伯昌又纵马奔向了第三个箭靶。

    此刻,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人都连续射穿两个箭靶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命中红心……

    来不及多想,嗖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那林伯昌已然射出第三箭。

    不出意外,第三箭也射穿了箭靶。

    林伯昌连射三箭,骑着战马,往前跑了一阵,速度逐渐降低,然后原地掉头,回到原点,准备进行第二个循环。

    因箭靶只有三个,武举考生们,需连射三箭,然后循环三次,一共射出九箭。

    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因为场地不够大,也不是因为箭靶不够多,之所以不直接摆出九个箭靶,非得要让考生们循环三次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让考生们能够休息一会儿。

    趁此空隙,校场上的校尉们,也开始更换箭靶,顺便通报中箭的情况。

    贵宾看台上。

    陈皇、祝修远等,安静了好一阵,好像才刚从那种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祝修远忽然转身拱手,面对陈皇,“这位考生连续三次射穿箭靶,臂力惊人,有猛将之姿,陛下得此良将,当为一大幸事!臣为陛下贺,为天下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祝修远开头后,钟山王、鄱阳王等,也一起附议。

    一时间,在这临时朝堂上,朝贺声阵阵,法度威仪,气势恢宏,有种盛世来临的感觉。

    “好,好,众爱卿请起!”陈皇自然非常高兴,他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连连虚扶,“祝爱卿啊,这员猛将再猛,也是你的手下,你却来恭喜朕,这是什么道理?”

    陈皇激动之余,也呵呵笑着开了个玩笑。

    众臣乐呵,但总有些人融入不进去。

    比如说金陵王,兵部尚书,还有礼部尚书等。

    他们听着陈皇与祝修远他们之间的话,甚觉刺耳,有种局外人的感觉,就好像某件天大的好事,与他们失之交臂了般。

    很快,校尉来报,第一个箭靶,被射穿了靶心!

    不仅仅是射穿了箭靶,射中的还是靶心。

    这就厉害了,准头,力度,都兼顾到了,况且还是在马背上,这份能力,着实惊人。

    第一个校尉刚走,第二个校尉就来了,据他禀报,第二箭靶,也射穿了靶心。

    陈皇及众人都惊喜连连,不错,这人竟能连续两箭都射穿靶心,箭术可谓非凡。

    与上一位武举考生相比,这位,果然又突出了许多。

    紧接着,第三个校尉来了,据他禀告,第三个箭靶,虽然被射穿,但并未命中靶心。

    众人稍感遗憾,不过此人连射三箭,能保持前两箭射穿靶心,第三箭射穿箭靶,已是极为难得。

    陈皇与祝修远又说了两句,很快就停止,继续盯着下面的校场,因为林伯昌开始了第二轮马上骑射。

    哒哒哒!

    马蹄声响。

    众人只见那林伯昌疾驰而过,三次搭弓,三次射箭,几乎眨眼间,林伯昌就完成了第二轮的马上骑射。

    “好!”

    陈皇拍手大赞!

    “此子果然非凡,这次的三箭,竟也全部都射穿了箭靶!”

    “他只稍稍休息了一会儿,臂力就已恢复,果然是少年之人……”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有几箭命中了靶心?”

    钟山王、鄱阳王等议论间,很快,负责更换箭靶的校尉又来通禀情况了。

    第一个箭靶,射穿了靶心。

    第二个箭靶,未曾射穿靶心。

    第三个箭靶,也未曾射穿靶心。

    这次的成绩,相比于上一轮,差了一点点,只有第一箭射穿了靶心,可见林伯昌虽然年富力强,但连续几箭之后,准头还是有所下降。

    但即便如此,他这份成绩,已然极为傲人。

    要知道,上一位武举考生黄志高,也才第一件射穿了靶心而已,后面八箭,再也没有射穿过靶子了。

    而这林伯昌已然射出六箭,六箭都射穿了靶子……

    “此人着实非凡,射出六箭,六箭都穿了靶子,钟山皇叔,你观此子如何?”陈皇看着钟山王问道。

    “陛下,老臣冷眼旁观,窥一管而知全豹,此子之神勇,颇有老臣年轻时候的风采,当为一员猛将!”钟山王拱手道。

    “嗯……”陈皇向校场看去,目光落在马背上的林伯昌身上,意味深长,“待九箭射过,朕要亲自见一见此人。”

    陈皇此话一出,在场众臣面面相觑,心思各异,都在各自的小团体中,互相交换着眼神。

    不说其他人作何感想,单说祝修远。

    他先看了眼刘文彩,再盯了眼那兵部尚书。

    倘若,待会儿林伯昌上来面见陈皇,如果陈皇问及他的家事,必然抖出那些事……

    祝修远知道,林伯昌曾想在兵部某个差事的,可兵部直接拒绝了他。

    现在,林伯昌在武举上出头,还被陈皇亲自接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祝修远不敢确定。

    但他总感觉,这兵部尚书要遭殃了。

    那兵部尚书,并不识得林伯昌,估计也不知道林伯昌曾想在兵部谋差事之事。

    他现在,不发一言,心里非常郁闷,脸色酡红,就像喝了酒似的。

    实际上,他那是被啪啪啪打脸打出来的酡红……

    就这样,在众臣心思各异的时候,那林伯昌纵马驰骋,已然完成了第三轮的骑射。

    众人看得分明,第一个箭靶,已被射穿,后面两箭,倒是没有射穿,那箭簇还稳稳插在箭靶上面。

    不一时,校尉来报。

    第一箭虽然射穿了箭靶,但并未命中红心。

    第二箭和第三箭都未射穿箭靶,但第二箭命中了红心,第三箭差点命中红心。

    总结起来,林伯昌共射九箭,其中三箭射穿靶心,四箭射穿箭靶,两箭命中箭靶!

    这份成绩,太过耀眼!

    特别是陈皇,激动得竟直接站了起来,带动冕冠上的珠子一阵抖动。

    他大手一挥:“来人,将这位考生请来,朕要好生见一见。”

    左右的金吾卫忙拱手称“是”,下去执行陈皇的命令去了。

    陈皇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的“参照物”,也就是钟山王,他方才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应该也能连续射穿七八个箭靶!

    也就是说,这位考生,他的潜力竟堪比钟山王!

    钟山王是谁啊,他执掌京营,帐下二十万雄兵,宿卫京师,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及!

    现在竟然出了一个潜力堪比钟山王的人,陈皇自然高兴了。

    不过跟着陈皇一起高兴的臣子,没有几个,祝修远是其中之一。

    祝修远不由咧嘴,这林伯昌,果然很好,没有辜负他对他的期待。

    军将世家子嗣,自小耳濡目染,虽然未曾正式进入军中,但他的能力,竟是比自称“泉州水师副将”的黄志高都要好。

    祝修远心里激动之余,他不由瞥见,那刘文彩,稍稍前倾着上半身,凑近了董淑贞和李卿奴她们,在那激动的说着什么……

    这个逗逼……

    因陈皇要见林伯昌,所以武举暂停,待陈皇见过之后再继续。

    反正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了,离午时还有一些时间,应该足够。

    过不一会儿,这贵宾看台上,所有的人,包括陈皇及尤贵妃,他们全都转头看向看台的入口处。

    只见方才那两个金吾卫,已经返回来了,他们身后,跟着一人。

    此人瘦高瘦高的,虽然消瘦,脸上无肉,衣着也稍显寒碜,但他精气神十足,看得出来,为了此次武举,他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这就是林伯昌!

    祝修远认识。

    不过,在这所有人都安静看着林伯昌走来的时刻,某个方向,却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貌似是说:“……师姐,这就是我那小弟,林伯昌……”

    这是刘文彩的声音,祝修远能听出来。

    只是他话中的内容……让人额头冒黑线。

    林伯昌,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成了他刘文彩的“小弟”了?

    这逗逼,在董淑贞与李卿奴面前,竟然吹牛,恬不知耻……

    祝修远循声看过去的时候,刘文彩的父王,也就是震泽王,他腆着一个将军肚,瞪着两只铜铃大眼,恶狠狠的瞪过去。

    另外,还有一些人也看了过去,他们应该都挺好奇,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奇葩?

    那刘文彩经其父一瞪,立即闭嘴,缩回自己的椅子里面,躲起来……

    旁边座位上抱胸的刘训,直接离座起身,到旁边座位上坐下,以示与刘文彩拉开距离。

    前排的董淑贞和李卿奴,则掩嘴偷笑,花枝乱颤。

    祝修远摇了摇头,暗骂逗逼,然后继续打量那林伯昌。

    林伯昌的确做了许多准备。

    他今日的气色,与前几日在董玉楼前相比,已然好了许多。

    在衣着上,他也打理得很干净,衣服虽然破旧,甚至还有数个补丁,也浆洗得有些发白……

    但非常干净与整齐,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另外,他那跳出发冠的“非主流”鬓发,也仔细打理得整整齐齐。

522 又是一员猛将

    林伯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要去参加一场什么非常重要的场合,然后小心又仔细的把自己打理得干净而又朴素。

    他脸上的激动之色,难以遮掩,似乎是笑,也似乎是激动,更有紧张交织其中。

    林伯昌现在的心情,恐怕真是打翻了调味瓶般,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林伯昌随着两个金吾卫的脚步,走到陈皇御座之下。

    两个金吾卫任务完成,退回原位,而林伯昌则激动行君臣大礼:“草民林伯昌,拜见陛下!”

    林伯昌的声音中,似乎有种难以掩饰的激动,也可以说是一种慌乱。

    不过他做了很好的处理,虽然激动,但至少能口齿清晰,没有出现那种一见皇帝就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情况。

    “免礼,平身!”

    陈皇稳坐于御座之上,伸手虚扶,尽管陈皇和激动,但他现在,却面无表情,一点激动之色也没有表现出来。

    林伯昌谢过了陈皇,起身抬头瞄了眼御座上的皇帝,然后又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你叫林伯昌?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禀陛下,草民正是林伯昌!”林伯昌已经克制住了心情的激动,声音已然如常。

    只不过……陈皇那句“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祝修远听了,总感觉不太对劲儿。

    他浑身的皮肤都发麻,貌似一颗颗鸡皮疙瘩即将“破皮肤而出”般。

    记得祝修远除此面见陈皇的时候,他也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当时祝修远心中震颤,差点以为陈皇的取向不太正常。

    可又见陈皇竟是抱着尤贵妃一起坐在椅子上的,他才打消那个想法……

    明知道陈皇没有问题,但他这句话,还是让祝修远恶寒不已。

    祝修远心情激动间,那陈皇却在仔细打量着林伯昌。

    从样貌身材,到衣着气质,陈皇都看得十分仔细。

    “哈哈,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方才你在那校场上的表现,朕都看在眼里了,钟山皇叔,对你的评价也非常高,认为你是一员猛将!”陈皇笑道。

    林伯昌自然是谦虚连连,将姿态摆得非常低,但又不失一股傲气,不卑不亢。

    接着,如祝修远预想的那般,陈皇问及林伯昌的家事。

    林伯昌自然如实而答,将其父曾官至御林卫大将军之事说出。

    林伯昌在君前奏对的时候,却是没有人发现,那始终不动如山的国相大人李忠,与那兵部尚书之间,曾隐晦的对了下眼神。

    祝修远凝神去听林伯昌的话去了,也是没有发现。

    待林伯昌讲完,那陈皇忽然楞了一下,又问:“你既是军将世家,御林卫大将军之子,虽然被剥夺了世袭的权力,但你艺业非凡,为何不及早加入军中,为国效力,也好接续你父辈的世袭之权?”

    陈皇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变化。

    包括那兵部尚书,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林伯昌曾去兵部谋过差事。

    只有祝修远,隐晦的盯了眼兵部尚书,林伯昌将这事儿一说,不知陈皇会作何感想?

    林伯昌,如那沧海遗珠,本是一员猛将,其潜力堪比钟山王的存在。

    结果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朝廷重用……

    这是陈国的损失啊!

    况且现在,陈皇正组建神雷军,要拔高陈**中的战力,所以对这种猛将之才,陈皇现在看得格外重。

    这个时候,若有人阻碍他的大计,那就是撞在了他的刀口上了……

    当下,那林伯昌不疾不徐,将他数月前赴京,并打算在兵部谋取差事之事道出,再到临离京前,看到城门口张贴的武举告示……

    “兵部尚书何在?”

    陈皇听罢,果然动了怒。

    他这句话,语气已经变了,只要耳朵没有聋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这个时候,大多数吃瓜众臣已经反应过来。

    原来,这位让陈皇亲自接见的林伯昌,之所以跑来参加武举,竟是因为在兵部被拒绝的缘故。

    恐怕兵部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当初一口拒绝之人,却在武举上大放光彩了!

    现在听陈皇这个语气,威严中透着冰寒,吃瓜众臣隐隐猜到了什么。

    然后都以怜悯的眼神看着那兵部尚书。

    吃瓜众臣虽然吃瓜,但并不愚笨,今日武举正式开始的时候,因有考生竟连骑马都不会,这兵部尚书曾大加讥讽……

    这武举,是陈皇首肯同意的!

    兵部尚书讥讽武举,讥讽祝修远,其实就是在讥讽陈皇。

    众臣前后一联想,顿觉陈皇此举,定是借机报复兵部尚书,因为这陈皇,他本就不是一个明君。

    那兵部尚书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

    众人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受,反正只见他跌撞奔来,拜道:“陛下,林伯昌到兵部谋职之事,臣不知啊,若是知晓他是前任御林卫大将军的子嗣,臣定当对其重用……”

    “你不知?”

    陈皇稳坐于御座,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语气十分难听。

    “你身为兵部尚书,仅仅因为一个不知,就差点让朝廷损失一员猛将!我陈国兵弱,远不及燕国与梁国,究其原因,都是你这种尸位素餐之人造成的!”

    陈皇一定铁帽子扣下来,兵部尚书如何能顶得住?

    如今的神州大地上,分了梁、燕、陈三国,陈国位处江南繁华地带,朝廷虽富,但军中的武力却不行。

    正是因为这一点,陈国才被迫每年向梁国进贡,以求得梁国的照拂,帮忙震慑住燕国与其他势力……

    这一点,被认为是陈国的耻辱!

    现在,陈皇竟将耻辱的根本原因,归结到兵部尚书的头上!

    天哪,即便兵部尚书的脑袋是铁铸的,他也经受不起。

    所以兵部尚书双脚一软,跪了下去:“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你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已有十多年了吧?”

    “陛下,臣自任兵部尚书以来,兢兢业业,已有十二年!”

    “哼!兢兢业业?”陈皇都被气乐了,“你再兢兢业业下去,我陈国迟早毁在你手里!”

    “陛下,臣万死,臣不敢……”兵部尚书磕头如捣蒜。

    这一幕,落在吃瓜众臣眼中,不免兔死狐悲,心里一阵拔凉……陈皇这是奔着要他的老命去的啊!

    兵部尚书,果真撞在陈皇的刀口上了。

    吃瓜众臣心想,如果这兵部尚书不出言讥讽武举,讥讽江城伯,这次事件的后果,应该不会这般严重。

    这时,始终不动如山的国相李忠,挺身而出,主动为兵部尚书求情,为他开脱。

    李忠身为国相大人,是众文官之首,这兵部尚书,算是他的下属。

    做上官的,给下属求情开脱,却是再也正常不过了。

    李忠在文官中的号召力强大,他一开口,顿时跟随者众,霎时间,这临时朝堂上,出列求情之人,已有数十。

    李忠为兵部尚书求情,祝修远、陈皇,还有武官们,都不觉得奇怪。

    但金陵王心中,却暗生不满。

    遥想昨日,他“率领”一帮文武,抨击江城伯,抨击武举,可是结果呢,作为金陵王外公的李忠,却始终不发一言,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让他堂堂金陵王,在朝堂上好是尴尬。

    可是现在,为了这个兵部尚书,李忠竟然主动出来了,又是求情,又是开脱……

    金陵王看着这一幕,心中滋味莫名……

    他作为金陵王,以后还要夺取太子之位的人,更是李忠的亲外孙……可是这样的他,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兵部尚书……

    金陵王在后面盯着李忠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怨恨的光芒。

    “既然国相及诸位大臣替你求情,朕念你是初犯,就免了你的罪责,只罚你俸禄一年,以儆效尤,若以后再有这种事,朕定不轻饶!”陈皇做出最终决断。

    “罪臣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兵部尚书自然是惊喜连连,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他浑身都冒了汗水。

    吃瓜众臣与祝修远等,见陈皇如此处置,皆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

    不过两天后,京中传出一个消息,说这兵部尚书被少司寇大人查出,犯了杀头的罪过,十恶不赦,被满门抄斩……

    这都是后话了,暂且略过。

    处理完了兵部尚书,再勉励林伯昌两句,陈皇吩咐武举继续。

    林伯昌退下的同时,一通鼓声响起,却是最后一个考生出场了。

    因有了黄志高与林伯昌的事例在前,众人包括陈皇等,都对这最后一位考生充满了期待。

    众人仔细看去,只见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骑马而出,虽是书生,但却一点也不含糊,他疾驰而来,搭弓取箭,娴熟无比,竟是个十足的老手。

    这人就是韩清山了。

    他发誓要夺取武状元的话,如今还在祝修远耳中回响。

    “不错!”

    内行人看门道,那钟山王见了韩清山这一系列动作,不由捻须点头,夸赞一句。

    陈皇见此人竟然得了钟山王的夸赞,心中的期待,不由加大,他甚至都想到校场中去看个清楚……不过陈皇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嗖!

    嗖!

    嗖!

    众人似乎听见了三声利箭破空之声,然后三个并排的箭靶,在短短的时间内,先后被射穿。

    只见那箭簇穿透箭靶后,去势不减,射在后面数十丈开外的木板上,竟让木板轻轻晃动……

    箭靶被射穿的碎屑,往后肆意飞溅,众人看去,竟是有种破坏的美感。

    也就是数息间,校场中的韩清山就完成了三连射,结束了第一轮。

    “好!”

    陈皇赞叹了一声,脸上不由挂满笑容。

    这位考生的动作,干净利落,竟好似比那林伯昌都还高明与熟稔一些。

    并且,陈皇他们都看清楚了,三个箭靶,全部被射穿,现在就看有几箭命中了靶心。

    很快,校尉来报,三个箭靶,竟然都被射穿了靶心!

    这个成绩,顿时引发轰动。

    不得了,前面一位林伯昌,在第一轮的时候,三支箭簇,也才两箭射穿了靶心而已,第三箭虽然射穿了箭靶,但并未命中靶心。

    这一对比,自然是韩清山技高一筹。

    陈皇等人皆大喜,认为又挖到了一个宝,竟是比林伯昌还厉害!

    祝修远惊喜之余,脑袋中不由又浮现韩清山发誓,要夺得武状元的那句话。

    如今看来,貌似……韩清山还真能夺得武状元。

    很快,第二轮骑射开始。

    十分流畅,三支箭簇射出,三个箭靶又被射穿,碎屑翻飞。

    不一时校尉来报,竟又是三个箭靶都命中了靶心!

    天哪!

    发了六箭,竟然六箭都射穿了靶心,注意不是命中,而是射穿,不仅要求准头,还要求力道……

    韩清山这个成绩,已经甩了林伯昌一大截!

    林伯昌的第二轮,三箭虽然也都射穿了箭靶,但仅仅第一箭射穿了靶心而已。

    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此人是谁?祝爱卿,他叫什么名字,怎生得如此勇武?”陈皇激动坏了。

    陈皇现在想提升陈**中的战力,对于这种猛将,自然是极为看重的。

    一种名为“爱才之心”的东西,开始在陈皇体内泛滥。

    陈皇虽热荒废朝政,沉湎歌舞,看起来是一个十足的昏君。

    但对他来说,如果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对他有好处,他还是会暂时化身为一个明君的。

    只不过这种人,目前为止,貌似只有三个。

    第一个是尤贵妃,尤贵妃涩艺双绝,还能帮他处理政务,又能干又能玩,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般。

    第二个是祝修远,祝修远的出现,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那种渴望与执念,并且,祝修远正通过各种新奇的方法,一步一步的实现着。

    至于第三个,这韩清山勉强可以算得上。

    这种勇武之人,就如同一柄尖刀,一根尖刺,可以加快他实现心中渴望与执念的速度……

    “禀陛下,此人名为韩清山,他文武双全,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应该就是本次武举最大的收获!”祝修远拱手禀道。

    “韩清山,嗯……”陈皇又侧头看着钟山王,“钟山皇叔,你观此人如何?”

    “陛下,此人之潜力,犹在老臣之上,老臣可以断言,十数年后,此人当为国之栋梁!”钟山王笑道。

    “好,好,待韩清山九箭射完,就带来与朕一见!”

    陈皇非常兴奋,脸上浮现激动的红晕,不由坐正了身体,仔细盯着下面的校场,且看韩清山最后三箭如何。

    陈皇是高兴了,不过他这话听入众臣耳中,众臣心中不免颤动。

    还来?

    上一次见了个林伯昌,就差点毁掉一个兵部尚书。

    再见这个韩清山的话,会不会又要牵涉到谁啊?

    一时间,在场的吃瓜众臣们纷纷蹙了眉头,心里疯狂的搜刮,他们与韩清山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纠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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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 原来是世外高人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很晕,只码了六千多个字】

    武举第二场的“马上射箭”,或者也可说是“骑射”,正紧张而刺激的进行着。

    那偌大的校场上,只摆了三个箭靶,并排而列。

    本场最后一位武举考生,韩清山,已经射完两轮,他纵马驰骋,手握弓箭,正准备开始第三轮骑射。

    哒哒哒哒……

    贵宾看台上太安静了,落针可闻,虽然隔了很远,但那马蹄声似乎也随风而至。

    上至陈皇、尤贵妃,下到众臣,包括祝修远等,全都凝神屏气,一动不动,仔细盯着下面的校场。

    他们就像是等待某种结果揭幕的观众般,怀着期待,同时心思各异。

    如一阵风吹过。

    只见那韩清山,催动战马,在三个并排箭靶的数丈开外,疾驰而过,同时搭弓,看准时机,当机立断一放。

    嗖嗖嗖!

    陈皇及祝修远他们,似乎只听见了三声利箭的啸声,尖锐刺耳,犹如身临战阵,心底深处一阵阵发寒震颤。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三个并排的箭靶,后面碎屑飞溅,显然已被穿透。

    “九箭……都穿透了箭靶……”贵宾看台上,有人惊讶出声。

    “此人之勇猛,犹在我等之上,不可小觑!”又有人嘀咕,这是某个御林卫大将军。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韩清山射完九箭,纵马离开校场之时,忽然响起一阵擂鼓之声,咚咚咚的,很是震撼,犹如撼山拔岳般,气吞山河。

    这通鼓声,似乎是宣告武举第二场的骑射结束,同时,也是对最后一名武举考生的恭送,算是一种礼遇。

    “好,此人连续九箭都射透箭靶,勇猛非凡,钟山皇叔所言,看来不虚啊!”陈皇激动得站了起来,并盯了眼钟山王。

    “陛下,且看此人后续如何吧,若后续的各场,此人都能拔得头筹,那老臣对他的评价,当更上一层楼。”钟山王拱手道。

    “嗯……”

    陈皇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校场中负责更换箭靶的校尉,此时前来禀报。

    韩清山第三轮骑射的成绩,也是斐然:第一箭,射穿靶心。

    第二箭,穿透了箭靶,但未中靶心。

    第三箭亦然。

    总结起来,韩清山共射出九箭,其中竟有七箭穿透了靶心,两箭未中靶心,但穿透了箭靶。

    这个成绩,相比于方才的林伯昌,又高了不少,直接甩出一大截!

    这个成绩也在陈皇的预料之中,不过亲耳听校尉禀报后,陈皇也高兴得拍手大赞,并命金吾卫亲自去请韩清山,带来一见。

    不多时,两位金吾卫带着韩清山来到贵宾看台。

    那韩清山虽已至中年,但通身上下,都是书生打扮,看起来颇为飘逸,若他年轻个十岁,估计能迷倒一大片闺中小姐。

    祝修远打量着缓步走来的韩清山,不由想起那天下午,在府中初见韩清山的情景……

    他想着想着,不禁入了迷,又联想到前几天晚上,韩清山那两个兄弟,名叫牛刚与朱立的,大闹江城伯府然后被捉住之事。

    祝修远入了迷,走了神,却是没有注意到,正跟随金吾卫走来的韩清山,第一眼看去的人,竟然就是他。

    并不是御座之上的陈皇!

    因祝修远本也站在陈皇的御座之下,他与陈皇之间,相隔不远。

    所以韩清山看过来的视线,旁人很难区分,他到底看的是祝修远,还是陈皇?反正韩清山看得就是那个方向。

    但对身处其中的陈皇来说,他自然可以区分。

    这韩清山,第一次觐见陈皇,走过来的时候,竟然看着陈皇御座旁边的一个臣子,而不看向陈皇……

    这?

    搞错高低主次了吧?

    陈皇本就心喜韩清山之才,对他格外关注,韩清山走过来,步入他视线之后,陈皇就一直关注着他。

    所以,陈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韩清山看得人不是他,而是祝修远!

    陈皇稍稍蹙眉,脸上的笑容倒是未曾减少,旁人看不出异常来。

    就连陈皇身边的尤贵妃都没有发现。

    因为尤贵妃也看那韩清山去了。

    此人是个猛将,尤贵妃也动了小心思,想将之拉拢麾下,为太子保驾护航……

    随着韩清山走近,祝修远回神,并抬眸往韩清山看去后,韩清山方才停止打量他,转而看向御座之上的陈皇。

    “草民韩清山,拜见陛下!”韩清山行君臣大礼。

    “快快请起!”

    陈皇神情激动,方才那丝不快早已忘到脑后,他手脚四肢动了一下,似乎想下去亲自将之扶起,不过最后忍住了。

    韩清山谢过陈皇,站起身来,抬头打量着御座上面的陈皇。

    同时陈皇也打量着他。

    陈皇见他一身读书人打扮,温文儒雅,实在令人想不到,他的骑射功夫竟也娴熟无比,堪比军中老将。

    能文能武,妥妥的文武全才!

    因而陈皇那是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喜欢,并随口问了几句诗书方面的问题,探他虚实。

    结果韩清山对答如流,言行举止,颇像是一个教书先生,挑不出半点差错。

    是不是真才实学,只需稍稍一探便知。

    所以陈皇更高兴了,看着韩清山,简直就像看着一个宝。

    然后陈皇又问韩清山家事、籍贯、经历等,并兴致勃勃的等着他回答。

    韩清山便一一道来……

    据他所说,他本是乡野间一顽童,不过运气好,自小得遇名师,带进山中,习文练武……

    去年下半年,家师仙去,他办完了丧事,又守孝三月,然后这才下得山来。

    下山一入城,就听说了武举之事,于是他便带着两个师兄弟赶来京城,参加武举,准备将一身技艺报效给朝廷……

    韩清山这套故事,编造得天衣无缝。

    他“讲故事”的时候,还有意讲出许多细节,这些细节真的太真实了,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可能讲出来的。

    所以,等韩清山把故事讲完,那御座之上的陈皇就已相信了大半。

    其余众臣,包括祝修远等,也不得不相信他这个故事,因为没地方反驳啊,他这个故事太天衣无缝了。

    至少表面上相信。

    再者,韩清山的的实力摆在那里,潜力堪比钟山王,这是陈皇及众臣相信他那套故事的基础。

    如果是今日武举开始,第一位就连马都不会骑的考生,跑来说这个故事的话,陈皇早就将之当场庭仗而亡了!

    实力,才是硬道理。

    于是,韩清山成功把自己包装成山中高人的弟子,下山历练,报效朝廷……这个形象,很快就在陈皇及众臣心中定形。

    山中高人的弟子,那就是世外高人啊!

    这等于是给韩清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就当今天下来说,世外高人,或者山中高人等,那都是超然的存在,各国朝廷,无不以聘得世外高人为官之事为尚。

    这是一种德政和国家即将大兴的预兆,或者说祥瑞,但凡做皇帝的,无不喜欢。

    陈皇对韩清山,本来就极为满意,现在又加了这层“光环”,陈皇就更加满意了!

    陈皇与之畅聊许久,因午时已到,到了午饭的饭点,众人忙活一早上,也都饿了,于是陈皇勉励韩清山两句,就让他回去,准备下午的武举。

    ……

    午饭后。

    陈皇及众臣返回贵宾看台,各归其位。

    祝修远还站在陈皇御座下边,进行解说,并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咚咚咚!

    随着一通擂鼓之声,武举第三场——步射,这就正式开始了。

    经过上午“马上射箭”的筛选,能参加步射的武举考生,只剩下一百四十余人。

    而步射这个项目,它不像骑射那么麻烦,需要很大的场地,也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进行,非常耗时。

    步射不同。

    只见那偌大的校场上,直接布置了一百多个箭靶,并排而列,箭靶数丈开外,整齐陈列了弓箭等物,也有数百套。

    这个阵势,祝修远是打算一百四十余人同时进行步射。

    缩短时间,同时也形成一个对比,可以直观观察各个考生的情况。

    “陛下,步射大致如同骑射,每个考生共发九箭,三箭命中靶心者,视为合格,得以参加下一个项目。同时,也根据每个考生的中箭情况,比如是否命中靶心,是否穿透箭靶等,进行一个累积的分数……”

    陈皇御座之下,祝修远讲解道。

    陈皇点头听了一阵,随口问道:“现在谁的分数最高?”

    “陛下,现在分数最高者,是韩清山,随后是林伯昌、黄志高等。”祝修远拱手。

    “嗯,开始吧,吩咐下去,随时汇报韩清山与林伯昌的中箭情况。”陈皇亲口吩咐。

    陈皇令下,擂鼓声再度响起。

    这是步射开始的信号。

    众人只见那校场中,一百余考生,纷纷持握弓箭,搭弓拉弦,一起瞄准数丈开外的箭靶。

    经过上一场骑射的淘汰,这次步射,自然不会有类似“马都不会骑”的尴尬事发生了,所有考生,看起来都像模像样。

    他们站成一排,搭弓拉弦,姿势一致,纷纷对准各自的箭靶,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因放箭的鼓声还未响起,众考生还不能放箭。

    他们全神贯注,不敢丝毫分心。

    这段等待的时间,是非常安静的,贵宾看台上的陈皇及众臣,仿佛都听见了弓弦被拉开的咔咔声……

    步射合格的标准,是三箭命中靶心。

    相比于骑射的三箭命中箭靶,还是有区别的。

    步射因为是在平地上,所以就要求准度了。

    准度的评判,有三个方面。

    第一个是命中靶心。

    第二个是命中箭靶但未中靶心。

    第三个是连箭靶都没射中。

    类似于“几环”的说法,目前还没有,九箭中,但凡有三箭命中了靶心,那才算合格,才能获得参加下一场的资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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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军侯介绍:
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