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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3.向寇妖精妥协

    时间拉回半个时辰前。

    秦淮河畔,琵琶巷,花满楼。

    第四层。

    “长相思……诉衷情……”

    寇婉婉手握两份诗稿,倚窗而坐,默默的诵读着这两首诗。

    忽然,丫鬟小环进来禀道:“小姐,不好了,有人夜闯花满楼,已经闯进第四层了。”

    “哦,是谁?”

    寇婉婉将诗稿贴身放好,从窗台上跳下来,一张脸蛋已经严肃起来。

    “额……小姐,是……是江城伯夫人,还有她身边的一个丫鬟。”

    “哦?”

    寇婉婉脸上的严肃顿时消散,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董二小姐呀,她来做什么?”

    “小姐,奴婢偷听到了她们主仆间的对话,但……但……”

    “说!”

    “是,小姐。”

    小环顿了一下,似是在组织语言。

    “小姐,那江城伯夫人说,说小姐……是狐狸精、琵琶精……为了避免小姐再……再到处勾人……”

    “所以江城伯夫人说……说要将小姐掳回家去,关起来,还说……”

    小环迟疑,她那脸色竟也涨红了起来。

    “还说什么?”

    “她们还说,要拔光了小姐的……衣服,套上……链子,不给小姐……饭吃……”

    小环声音越来越低,并将脑袋低了下去。

    “哈哈,有趣,有趣!”

    寇婉婉却不以为意,哈哈笑了起来。

    忽然,她神色一动。

    “将她们引到这里吧,记住,她们要干什么,就让她们去做,我们的人都不许阻拦!明白了吗?”

    “啊?小姐,这?”

    “下去传令吧!”

    “是,小姐!”

    小环退下后,寇婉婉从衣柜中取出一根绳子,随手丢在桌上,她又瞄了眼身上的衣服,稍稍不太满意。

    “罢了,时间应该来不及了,就这一套吧!”

    于是寇婉婉合衣躺上绣塌,绣花鞋也没脱,直接拉过被子盖上,闭上两眼,假装沉睡。

    过不一会儿。

    寇婉婉听见房外传来一阵嘻嘻索索。

    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小姐,据我们拷问的那人说,那琵琶精就住在这里了。”

    “好,动手吧!”

    “嗯!”

    话音一落,寇婉婉就听见门窗一阵响动,嘻嘻索索的。

    绣塌上,寇婉婉安然仰卧,她虽然闭上了两眼,但丝毫未睡。

    并且,她那嘴角不由勾动了一下。

    心里不觉好笑:“这董二小姐,一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哪有说话那么大声的,生怕我听不见么?”

    正好笑间,寇婉婉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

    “不好,董二小姐应该用了迷香!”

    寇婉婉立即屏气凝神,暗中运转一套秘法,将迷香隔绝在外。

    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寇婉婉一动不动,似乎真是中了迷香般。

    “夏舞,这迷香管用吗?我怎么感觉有些悬呢?”

    门外,又传来董淑贞的声音。

    仰卧于塌的寇婉婉,不由再次勾动嘴角。

    心里疯狂吐槽。

    这董二小姐到底会不会办事啊,说话那么大声,要是在别的地方,早就露馅儿了……

    “小姐你放心吧,这是奴婢打劫了一个梁上君子的老巢,得到的战利品,应该错不了!”

    “好吧,那要等多久?我怕回去晚了,夫君不放心。”

    “应该很快的,小姐,我们再等等。”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

    吱呀!

    房门被推开。

    寇婉婉忽觉眼前光线一暗,料想董淑贞和那位丫鬟应该走到她绣塌前了。

    “咦,小姐,这里有条绳子,我们不妨将她绑了,谨防半路逃跑。”

    “也好,来夏舞,我们一起动手,先绑了她!”

    一阵嘻嘻索索过后。

    寇婉婉被抓着胳膊拉了起来,变成坐着的姿势。

    接着,她就被各种摆弄,董淑贞和夏舞,前后忙活了许久,方才将她绑完。

    而寇婉婉,装成中了迷香不醒的样子,好几次都想跳起来,好好的给她们两个讲解讲解,该如何快速的绑一个人!

    磨蹭这么久……寇婉婉也是无语了!

    “呼,小姐,终于绑好了!”

    董淑贞和夏舞松了口气。

    寇婉婉也松了口气。

    不过忽然,寇婉婉秀眉不由微微一蹙。

    寇婉婉本是个“戏精”,擅长表演,按理说,她现在正在扮演一个中了迷香不动,并任人捆绑的女子。

    以寇婉婉的功力,她不应该蹙眉才对。

    她之所以破功,是因为董淑贞用力的掐了她一把。

    并且,董淑贞还真是会挑位置,专挑她本人没有的东西下手。

    “长这么大一坨,也不嫌累赘……”

    董淑贞还随口说了一句。

    董淑贞下手,没轻没重的,掐得寇婉婉火辣辣的疼。

    并且,这火辣辣的疼来的突然,她猝不及防,因而破功,微微蹙了下眉。

    不过寇婉婉不愧为“戏精”,秀眉微微一蹙后,她立即忍着痛,继续毫无破绽的表演。

    “回去后,我定要扒开来好好瞧瞧,究竟是如何长的,为何夫君会如此的喜欢呢?真是奇怪!”

    董淑贞嘀咕着,将寇婉婉抗在肩上。

    这话落在寇婉婉耳中,她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弧度……

    不过瞬间,那抹弧度消失,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

    江城伯府。

    时间回到现在。

    祝修远的房间中。

    他听完了寇婉婉的讲述,已呆在那里许久。

    他这个小娘子呀……

    也真是奇葩!

    她应该不知道,她的夫君,为了躲这个妖精,每天都在小心的谋划着。

    而她,竟将这个妖精“掳”回了府……

    那么方才,祝修远回到小院的时候,董淑贞和夏舞她们,逐门翻找东西的举动……也就说得通了。

    她们是在找“跑掉了”的寇婉婉!

    董淑贞恐怕死也想不到,被她们“掳”来的“猎物”,已经横卧在她夫君的卧榻上了……

    “公子,奴家就说嘛,是别人将奴家掳来的。并且呀,掳走奴家的人,还是江城伯夫人。公子,你说怎么办?奴家可是清白之躯,黄花大闺女……”

    寇婉婉在那卧榻上横卧,继续扭来扭去,像是一条待宰的美人鱼。

    “内子无状,在下代内子给姑娘赔礼了!”

    祝修远抽动着嘴角,拱手一礼。

    “寇姑娘,这是一场误会,如今夜已深,姑娘请自行离去吧……”

    祝修远真是头疼不已。

    “不,既然董二小姐将奴家掳了来,奴家就不走了,嘻嘻,公子的卧榻好舒服……”

    “寇姑娘,你……你……你……罢了,在下去书房睡!”

    “公子莫走,倘若公子走了的话,奴家就大叫,倘若引来董二小姐,奴家可是不管的哟!”

    “寇姑娘,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祝修远顿时吓得不敢走,回身恶狠狠的盯着寇婉婉。

    “嘻嘻,公子,夜已深,不是该睡觉了么?”

    寇婉婉伸手拍了拍床铺,祝修远方才躺过的位置。

    “不行,我们孤男寡女,又未经婚配,如何能同榻而眠,不妥,不妥……”

    祝修远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公子,来嘛,奴家又不是妖精,不会吃了你的,来吧!”

    “不行,不行!”

    “公子再不来,奴家可就要张口大叫了啊……啊……

    眼见寇婉婉张开了她那鲜艳的樱桃小口,即将在这深夜中嚎叫。

    祝修远浑身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分说,立即冲了过去,按住她那樱桃小口。

    “寇姑娘,别叫!”

    寇婉婉小嘴一张,一口咬住祝修远的手指,发出痴汉般的笑声。

    那感觉……

    寇婉婉那樱桃小口,嘴型小而精致,唇瓣如桃花,丰厚滋润……

    祝修远赶紧将手收回,不敢去看寇婉婉,特别是她那樱桃小口。

    不过匆匆一瞥,他却瞥见,寇婉婉在那舔了舔唇瓣,似是在回味,一脸满足之色。

    祝修远抽搐着嘴角,但却无话可说。

    骂她痴汉吗?

    不,她又不是汉子。

    骂她下贱恶心么?

    不,祝修远心里一点恶心的感觉都没有。

    这就像大多数男人,能吃掉女朋友残留的饭菜般,并不觉得恶心。

    甚至……他也不觉得她下贱,反而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

    “姑娘……姑娘究竟意欲何为?”

    祝修远语气软了下来,他是真怕这寇婉婉扯着嗓子大叫,吵醒娘子她们。

    可是,这寇婉婉身手太过高强,估计就连言大山都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祝修远这只弱鸡,就更不是她的对手了……

    打又打不过,骂又不能骂,讲道理吧,根本又讲不通……另外,他还得防着寇婉婉将娘子她们吵醒……

    天啦,祝修远没有办法了!

    “公子既然派人将奴家掳了来,还用绳子绑着人家,奴家柔弱女子,这大半夜的,无处可去,只能在贵府借宿一宿啦!”

    寇婉婉眨巴眨巴着大眼,一脸的可怜兮兮。

    “在下将这床铺让出来,供姑娘休息可以吗?”

    “不,公子走了,奴家怕黑……嘤嘤嘤……”

    “你……”

    祝修远再度无言。

    两眼鼓得铜铃那么大,盯着寇婉婉。

    他心里在疯狂吐槽,这寇婉婉,明明就身手高强,杀人都不眨眼,竟然说怕黑……

    这不是忽悠人么……

    “嘿嘿嘿,公子,你就从了奴家吧,嘻嘻嘻,奴家会非常温柔的哟!”

    “但有一点,姑娘请无论如何都要答应,不然在下今晚就站在这里,跟姑娘耗一整晚!”

    祝修远叹口气,终究接受了这骨感的现实。

    “公子请说。”

    “姑娘请莫要动手动脚,也不要胡乱说话。夜已经深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办,不然明日定是无精打采……明日一早,姑娘就请自行离去吧。”

    祝修远站在床铺外,谈着条件。

    “嗯……好!”

    寇婉婉笑着同意下来。

    “奴家保证不动手脚……公子,你怎么还绑着奴家呢?是不是奴家这样被绑着,特别好看,特别能让公子心中,产生某种征服的满足感呢?”

    “抱歉,请稍等一下。”

    祝修远在房中翻找一阵,找来把剪刀,准备将寇婉婉身上的绳子剪断。

    剪绳子的过程中,那寇婉婉并不老实,各种不配合,各种捣乱,并不停出言撩拨祝修远。

    啪!

    祝修远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火气,照着她那娇臀就是一巴掌。

    “唔……公……公子……”

    寇婉婉立即停止捣乱,身体绷直,星眸如水,贝齿咬着下唇,紧盯着祝修远。

    “老实点,别乱动!”

    祝修远呵斥,脸上无比严肃。

    不过他心里,却生出一种“再来一下”的冲动,那手掌的掌指间,还有一种反作用力的麻感。

    “再乱动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祝修远板着脸,又补充了一句。

    “唔……公子,再来呀……”

    寇婉婉扭了扭,像条美人鱼似的。

    ……

    终于解开了绳子,两人卧在同一张卧榻上。

    祝修远仰躺着,紧闭两眼,努力调匀呼吸,想尽快入睡。

    但是……身边就躺着这么一个大美女,更要命的是,他还被这个大美女撩拨得心如长草。

    一股甜香也不时袭来,钻入鼻孔……

    他越想睡,可却越睡不着,脑袋反而更加清醒了。

    加之体内躁动不安。

    “哎!”

    祝修远叹口气,不由睁开两眼,微微侧头看去。

    只见那寇婉婉正横卧在那,头枕枕头,两眼大睁,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公子睡不着么?”

    寇婉婉很是温柔的问。

    “诶,姑娘躺在旁边,恐怕任何一个人都睡不着……诶,今天算是栽到姑娘手里了,一想到明天还有那么多事,我就头疼。”

    祝修远苦笑。

    “嘻嘻,公子这是在夸赞奴家长得好看呢,奴家听了心里高兴!”

    祝修远瘪了瘪嘴,并不搭话。

    “奴家有一法,可助公子入睡,效果非常好哟。公子要不要试一下?”

    “什么法子?”

    “一种药丸,数味珍贵药材熬练而成,寻常人吃了,可强身健体,也有助眠的功效。”

    祝修远一听说“助眠”二字,立即来了兴趣。

    他想起了上次,在花满楼第四层,他硬抗寇婉婉的媚心术,结果昏迷了过去。

    醒来后,精神大好,好似大睡了三天三夜般,嘴里也有丝丝甜味。

    有此可见,寇婉婉手里一定有许多“功能性药丸”。

    不过,祝修远正待细问,忽又听寇婉婉嬉笑道:“也有壮阳的功效哟!”

    这妖精!

    祝修远心里一阵悸动……

    同时,头脑愈加清醒。

    这么搞下去,还睡个屁呀!

    “嘻嘻,开玩笑啦,公子莫怒……”

    寇婉婉说话间,已不知从某处取出一颗药丸,借着夜明珠的柔光看去,原来是一颗白色的丸状物,小指尖般大小。

    “这东西……真有效果?吃了后不会狂性大发什么的吧?”

    祝修远稍稍迟疑,不过他的确很想摆脱这种睡不着的状态。

    他盯着那白色药丸,不知怎的,他竟闻到了一股轻微的药香,口中生津。

    “若公子想狂性大发的话,可以吃这种红色药丸。”

    寇婉婉又取出一种红色药丸,略小,在夜明珠的光芒下,红的妖艳。

    “公子吃了此丸,等明日一早,奴家定然起不来床……嘻嘻嘻,公子要不要试试看?”

    祝修远抽了抽嘴角,取过那白色药丸,一口吃进嘴里。

    他要摆脱这种睡不着的状态,立即!马上!

    他实在受不了寇婉婉的撩拨了!

    这寇婉婉,真是一只妖精,害人不浅,他是害怕了……

    那药丸入口既化,满口药香,还带着丝丝甜味……

    不待细细品味,祝修远已然失去知觉,陷入深层次的睡眠中。

    这还真是“特效功能药丸”呀!

414.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一夜无梦。

    那白色药丸确有奇效,这一觉,祝修远睡了个通透,睡了个彻底。

    就好像休息了三五个月般,精神充足,气血饱满,整个人的思维都清明了!

    也如同一台机械化的设备,将零件逐个拆开,仔细擦拭,抹上润滑油,被精细的保养了一遍!

    也像是做了次spa,更像是蒸了次桑拿,整个人都通透了。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

    即便祝修远尚处梦中,也隐约觉察到了这种感觉。

    加之,如今已是隆冬时节,这冬日的早晨,寒气最重,被窝里最温暖……

    如此一来,他就睡得更舒服了,动也不想动一下,静静的感受着这种美好。

    可是,天总会亮的。

    “姑爷?姑爷?”

    秋雯小丫鬟伏床轻唤。

    这已经是秋雯第三次化身为“闹钟”了,前两次,祝修远贪恋那种美好的感觉,没有理会她。

    “姑爷?姑爷?天都大亮了……”

    可是这次,秋雯不依不挠,上了发条似的,在那叫个不停。

    “唔……”

    祝修远两眼咪开一条缝。

    迷糊看去,隐约能看见秋雯那张小圆脸,带着无奈的笑。

    然后还能看见满屋的亮光——

    这天的确大亮了!

    “再睡会儿……”

    祝修远嘟哝着,两眼咪开的那条缝缓缓闭合……

    “姑爷,大小姐和小姐,已在花厅等候多时,等姑爷前去商议,冬至佳节的筹备事宜……”

    秋雯轻声说着。

    并且她不停的说,像个话痨似的。

    祝修远越听越清醒,直至那种美好的、温暖的感觉完全消失。

    “啊……哈!”

    他终于彻底醒过来了。

    并伸了个懒腰。

    眯着眼囫囵道:“起来了,起来了,准备更衣吧……啊……哈!”

    “姑……姑爷,你的手……”

    秋雯忽然一声惊呼,听那声音,似乎极为震惊,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之事。

    “我的手?”

    祝修远的哈欠被生生打断,将手举过来,睁眼一看。

    只见一条胳膊,白净光溜溜的,汗毛若许,最主要一点,怎么只有胳膊没有袖子?

    这个时候,祝修远方才觉察到,这胳膊似乎有些凉……

    原来是没有袖子直接暴露在冷空气中了。

    “卧槽!”

    祝修远不由爆了个粗口,怪叫一声。

    瞬间,他想起了昨夜之事。

    一大早起来,不仅那寇妖精不见了,还有他的袖子也……也不见了!

    祝修远担心的是,不仅仅袖子,可能其他布料也不见了。

    他急忙将被子拉开一个“洞”,低头往下一看……

    果然!

    除了他“发明”的一条“四角裤”外,全光了!

    “坑啊……”

    祝修远怪叫一声,忙将掀出一个“洞”的被子压下去,紧紧裹住。

    一张老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心里一阵澎湃,心说完了,完了,他这一身清白,被寇妖精那大魔头给……给玷污了!

    天啦!

    人家不想活了!

    “姑爷,怎么了啊?”

    秋雯那小圆脸上满是疑惑,充满着好奇之色,歪着头,探究的盯着他。

    “姑爷昨晚上……没有穿睡衣么?”

    秋晚又问,她呆呆萌萌的,一双大眼中满是好奇。

    但也没有任何杂色,她只是单纯好奇。

    “啊哈哈,对,对,昨晚上……我忽然觉得有些热,便尽脱了睡衣……呵呵,秋雯呀,去把我的里衣拿来,放在这里。”

    祝修远伸出光洁溜溜的胳膊,拍了拍床铺的空位,示意秋雯将里衣放在这里。

    “哦,好的姑爷!”

    秋雯根本没有多想,立即起身去取衣服。

    昨晚上,被祝修远丢了一地的衣服,早就被秋雯收拾好了。

    她正从衣柜里取出一整套里衣。

    还有一条“四角裤”。

    这“四角裤”,是姑爷亲自设计,由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每当秋雯拿着它,总会想起第一次缝制的“失败品”,姑爷说紧了……

    一想到那件事,秋雯那小圆脸就红彤彤的。

    ……

    秋雯取衣服的同时,祝修远左右张望了一眼,做贼似的,用手摸了摸。

    以此来判断,昨晚上他睡过去后,他与寇婉婉之间,到底是真刀真枪的发生过什么呢?

    还是说,这只是寇妖精的恶作剧?

    不过摸了一会儿,他得出一个结论:不能确定,两种可能性都有!

    祝修远不禁悲从心来,心说,一定要找寇婉婉弄清楚……

    不然他寝食难安!

    “姑爷,放这里了,奴婢先退出去,等姑爷穿好后,再唤奴婢进来。”

    祝修远正悲愤间,秋雯已经取来衣服,并放在指定位置。

    “哦,好,好……”

    祝修远随手挥了挥。

    秋雯根本没有看出异常,径直离开房间,并将房门带上。

    祝修远呆了一会儿,快速将里衣穿好。

    再跳下床来,杵在床前,扯着嗓子叫道:“秋雯进来吧!”

    吱呀!

    秋雯进屋,替祝修远更衣、洗漱……

    ……

    两天后。

    今天比较特殊,是冬至佳节的前一天。

    整个江城伯府,无论尊卑老幼,都在忙碌。

    祝修远和董诚,府中唯二的两位官,忙着准备朝廷的冬至祭天大典等事。

    虽然祝修远头顶“灾星”的帽子,在满朝文武中,并不受待见。

    不过再坏的房子拆了,也能得到三两铁钉。

    祝修远混的这么差,也还是有几位师友可拜的。

    比如说御史台大夫杨廷玉,比如说震泽王,比如说……貌似就没了。

    受祝修远的影响,董诚,这位新上任的江宁县县令,在这京中,人缘也不怎么好。

    所以董诚可以去拜访的,仅仅只有他的上官——润州府府尹一个人!

    祝修远和董诚在忙碌,董漱玉董淑贞两姐妹也没闲着。

    她们忙着统领全府的下人,打扫卫生,妆点府邸。

    还有亲手准备明日冬至要吃的食物等等。

    比如混沌、饺子什么的。

    另外,祝修远还照例去了趟神雷军大营。

    他这个江城伯,虽然还没有“正式上岗”,但偶尔也会去“点卯”。

    也就是巡视一下情况。

    神雷军大营还未建成,不过那神雷坊,却已投入试运营,目前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

    一路巡视完,祝修远本想去神雷坊的小院中歇歇脚。

    不过刚踏入其中,他就嗅到一丝甜香味儿……

    祝修远立即意识到,寇妖精一定等在里面。

    一想到寇婉婉那妖精样,祝修远浑身就是一阵悸动……加战栗。

    他是惹不起了。

    刚踏入进去的那只脚,又撤了回来……

    刚转身欲走,祝修远又停了下来。

    他寻思,前天早上那件事……他与寇妖精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没有?

    尚不明确。

    这两天来,他没见过寇婉婉,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何不找她问个清楚?

    计议已定,祝修远又转身回去,一脚踏入那小院。

    言大山出于保护恩公的职责,也想跟进来,不过被祝修远打发等在外面。

    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关上院门后,祝修远径直推开书房的门。

    刚一进入,抬眸一看,只见那书案上,一妙龄的红裙女子,正横陈在那,不是那寇妖精是谁?

    “公子,进来玩儿呀!”

    寇婉婉一手支头,一手打着招呼,一脸的笑容,很是惑人。

    祝修远不由一抽嘴角,跨步进来,并关上房门。

    “寇姑娘,那天晚上……我睡着后,你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祝修远快步走近,严肃着一张脸,眼光很亮,仔细盯着寇婉婉,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来。

    “哎哟!公子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奴家就想起……想起公子的蛮狠无礼……奴家回去休养了整整两天……”

    寇婉婉泫然欲泣,在那扮可怜。

    祝修远死死盯着寇婉婉,特别是她那双眼睛。

    想从她的眼神深处发现些什么。

    出于本能,祝修远并不相信寇婉婉的说辞。

    可是……或许是寇婉婉伪装得太像了吧,他并未从她眼神深处发现异常。

    相反,那寇婉婉竟凑过来,跟祝修远对视,大眼瞪小眼……

    那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也如璀璨的宇宙星空,无尽神秘,无尽奥妙!

    祝修远赶紧错开视线,再看下去,恐怕他真得死心塌地的爱上她了。

    “寇姑娘,你跟我说实话,因为这一点对我十分重要!”

    祝修远十分严肃的说。

    “公子,奴家送你样东西,公子看了后,自会明白!”

    寇婉婉皎洁的说着。

    “什么东西?”

    寇婉婉从书案上跃下,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个布包,用红色的绸布裹着,递给祝修远。

    祝修远面带好奇,双手接过,粗略看了眼,就要去拆包裹上的系带。

    “公子!”

    不过寇婉婉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祝修远疑惑的看向寇婉婉。

    “公子……”寇婉婉面露羞涩,低着头说:“奴家知道公子近日较忙,奴家这就走了……等奴家离开后,公子再看也不迟。”

    话音一落,寇婉婉便已开门而去,眨眼间消失得无隐无踪。

    祝修远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那红绸布包裹上。

    一手捏着系带,一拉,那红绸布包裹自动散开。

    祝修远将之放上书案,完全展开,最后从中取出一方白色的绸布。

    “完了!”

    待将那白色绸布展开,看清楚后,祝修远不由大叫一声,颓然坐上书案后的椅子,两眼失神。

    只见那展开的白色绸布,它的中间,有一团不规则的红色……

    ……

415. 冬至佳节的活动

    心神不定的祝修远,一路“逃”回城中,还没回府,就遇到陈皇派来的太监,将他叫进了宫。

    其实陈皇召见他,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三天一大聚,两天一小聚”而已,体现对祝修远的重视,并在席间,询问神雷坊及神雷军大营的情况……

    得知一切都在计划中后,陈皇十分高兴。

    作陪的尤贵妃也非常高兴。

    他们一高兴,就喜欢赏赐东西……

    老实说,祝修远每次从宫里出来,手里都没空着。

    陈皇和尤贵妃赏赐的东西,可能只是一个小玩意儿,不算贵重,但也是一种荣耀不是。

    单单这一条,就令满朝文武羡慕得紧。

    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谁叫人家得宠呢……

    不用说,满朝文武对祝修远,除了怕,除了躲,现在还多了个嫉妒!

    不过说到这个赏赐……祝修远其实并不想要,都是些小东西,倒好像得了多大的恩赐似的。

    不值当。

    并且那陈皇,老想着,赏赐几个宫廷舞姬给祝修远,每次酒后,就让他拉几个回家……

    这几乎成了陈皇的一种执念。

    不过还好,有尤贵妃在,每次都“化险为夷”。

    ……

    从宫里回府后,祝修远闲着无事,就跑去帮董漱玉和董淑贞的忙。

    准备冬至的食物,一起包饺子、混沌什么的。

    众人一起动手,倒也趣味十足。

    不过才刚坐下来,祝修远就离开了,因为震泽王携其世子刘文彩,竟一起到访。

    祝修远作为府中主人,自然需要去待客。

    ……

    伯府大门。

    “王爷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祝修远亲自出门相迎。

    这震泽王,乃是一个王爷,而祝修远才是一个伯爵,中间还有个侯爵的天堑……

    两者地位悬殊太大,祝修远亲自出门相迎,方才是待客之道。

    “贤侄客气了!”

    震泽王腆着个将军肚,一身便装,但完全兜不住他那肚子。

    加之他身宽体胖,一手挥来,只见那五个粗大手指上,满是各类宝石戒指,金光闪闪,犹如群星闪耀。

    他根本不像是一个武将,倒像是一个土财主或者员外什么的。

    “刘兄!”

    祝修远又对刘文彩拱了拱手。

    “祝兄!”

    刘文彩回礼,满脸笑呵呵,不过比起以往,他矜持了许多,大概是因为他父王在此的缘故吧。

    祝修远亲自将贵客接到主宅花厅,分宾主落座,并上茶待客。

    “在朝中,下官有奈王爷多加照拂,若王爷有何差遣,单凭一纸书信,或者派一府中小厮即可……”

    “王爷亲自登门,下官真是惶恐……却不知王爷和刘兄联袂而至,莫非是有什么了不得大事不成?”

    祝修远客气询问。

    “贤侄猜测得不错,的确有件了不得的大事……”

    震泽王的话才说了一半,却停下了,端起茶杯,小撮了一口。

    接着发出一声感叹:“哈哈,还是贤侄府上的茶水好吃!”

    他说完后,不由瞄了眼他的世子刘文彩。

    却见那刘文彩,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焦距涣散,似乎已经神游太虚。

    一见刘文彩这幅鬼样子,震泽王那粗大的眉头就是一皱。

    咚!

    他将茶杯放上茶几,腿脚一伸,踢了一下刘文彩的脚。

    “啊……父王……”

    刘文彩回神,慌不迭站起身来,躬身立在震泽王身前。

    并一脸谄笑道:“父王……有何吩咐?”

    震泽王一见刘文彩那一脸谄笑的模样,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那粗大的手指“星光闪耀”,此时却抓紧了膝盖上的衣服,握成拳,并跃跃欲试……

    不过震泽王也知道,这里不是教训世子的好地方,所以他生生忍住了。

    只用一双眼睛瞪着他,恨铁不成钢。

    刘文彩天生警觉,他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父王,一脸苦涩,他都不知道怎么的,又惹父王不高兴了……

    震泽王又再狠狠瞪了眼刘文彩,心累。

    “贤侄啊,昨日那场拍卖会,本王侥幸,哈哈,拍得一套紫砂壶……”

    无奈,震泽王只得自己开口。

    ……

    京中闹得轰轰烈烈的紫砂壶拍卖会,昨日已经结束了!

    拍卖会现场真是热闹空前啊!

    竞争极其激烈,各高官府中的……小厮们,大打出手,豪掷千金。

    十套紫砂壶,每次的成交价都被推高一个台阶……

    通过这一场拍卖会,董氏茶庄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

    那些拍得一套紫砂壶的高官们,自然也是心满意足……

    这整个天下也才十套啊,他们却能拥有一套,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前来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高兴了,这简直就是一场盛会,爱凑热闹者的福音!

    ……

    那刘文彩也不是笨蛋,他一听父王说起“紫砂壶”三个字,立即就想起来了。

    他与父王登门拜访祝修远,到底所为何事!

    他暗骂自己一句,接过话头。

    对祝修远笑道:“祝兄,我与父王登门,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有一桩生意,我们想与祝兄合作。”

    “生意……合作?”

    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时候,祝修远才从懵逼中回过神来。

    震泽王和刘文彩两父子……也真是一对极品父子!

    “对!那紫砂壶质如美玉,型制优美,我父王极为喜欢。昨夜一整晚,我父王都是抱着紫砂壶睡的……”

    啪!

    忽然一声翠响,在这花厅中格外清晰。

    却原来是震泽王挥动“星光闪耀”的手掌,给刘文彩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啊……父王……”

    刘文彩捂着后脑勺,赶紧躲开好几步……

    而祝修远坐在那里,已经彻底石化。

    呆愣的看着这一对极品父子。

    “你这畜生,胡说八道什么!”

    震泽王打了刘文彩一巴掌,还不解气,还想追上去继续打。

    但他身宽体胖,跑不过精瘦的刘文彩……

    于是,江城伯府的花厅中,就出现了这滑稽的一幕。

    “你这畜生,竟敢如此说本王,本王好歹也是镇守一方的王爷,就如此不堪么?”

    震泽王继续追打,而刘文彩捂后脑手一路奔逃。

    “你这小畜生,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昨天晚上,本王抱着的,明明是小妾……”

    震泽王毕竟太富态了,很快就气喘吁吁。

    他扶着一张椅子的靠背,伸出一根粗大的手指,指着刘文彩,喘气不止。

    而祝修远坐在那,尴尬呀!

    不过震泽王应该跑累了。

    祝修远见时机成熟,忙一脚插进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刘文彩问道:

    “哈哈,刘兄啊,莫非贵府想在紫砂壶上与在下合作?那太好了,我也正有此意!”

    祝修远笑呵呵,努力化解着尴尬。

    那刘文彩也算是有孝心,扶着气喘吁吁的震泽王在椅子上坐下。

    然后再对祝修远笑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当下,双方就紫砂壶合作一事,展开了商议。

    祝修远还将董漱玉请了来,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幕后掌柜”,以后的合作事宜,也是董漱玉出面处理。

    ……

    半个时辰后,震泽王大笑而去。

    合作谈成了。

    震泽王驻防的地方,是太湖,而常见的紫砂矿,就分布在太湖周围。

    比如董家早前买下来的义兴县黄龙山等,就位处在太湖西岸。

    那震泽王果然不愧为“员外”、“土财主”,极具商业嗅觉。

    他昨日拍得一套紫砂壶,爱不释手之余,已派人查清了紫砂壶的大致来龙去脉。

    因为那义兴县黄龙山,就处在他的驻防范围内。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董家在开挖一种叫做“紫砂矿”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震泽王当机立断,昨日就着人回去,将太湖附近的山头全买了下来,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

    通过半个时辰的“谈判”,双方达成协议:震泽王负责供应原料,并提供“保护伞”,董家负责烧制成品,销售所得,按比例分成!

    ……

    ……

    翌日。

    今天已是冬至佳节。

    一大早,整个伯府的人都已起床。

    天色尚未大亮,祝修远与董诚,就已穿好了朝服,在府门外登上马车,准备赶往宫里,参加一年一度的冬至祭天大典。

    “爹爹,修远,祭天大典,非同小可,一定要谨慎对待,谨言慎行,以免出了差错。”董漱玉叮嘱。

    “爹爹,夫君,你们快些回来呀,回来就可以吃混沌了!”

    董淑贞盯着祝修远的马车,她想跟着一起去,可是她也知道厉害,祭天不比其他事,她不敢。

    只眼巴巴的看着祝修远,期望他们早点回家。

    “嗯,知道了……”

    董诚和祝修远都点了点头,各自进入一辆马车,朝外面摆了摆手。

    ……

    一路行至皇城的承天门前,马车停止,董诚和祝修远依次下车。

    此时,天色仍旧没有大亮。

    天边泛了鱼肚。

    不过皇城上下灯笼如火,将承天门前这块地,照得透亮。

    祝修远他们到的时候,此处已有数百官吏。

    他们聚集在此,全都是去南郊参加祭天大典的。

    祝修远和董诚两人,自带“隔离属性”,百官都自动避开他们。

    兀自三三两两小声交谈着,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两个。

    祝修远和董诚也无所谓,安静的等着。

    后来倒是遇到了震泽王父子,但那时,都要准备出发了,没来得及说两句话,他们就被小太监领到了不同的位置。

    祝修远有爵位在身,在武将的序列中,算是稍稍靠前。

    而董诚作为文官,品级就低了些,都不知道排到什么位置去了……

    反正直到整个祭天礼结束,他都没有看见董诚。

    “陛下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扯着嗓子一喊,早有一支仪仗队自皇城中走出。

    祝修远所在的位置不算太好,远远看去,可以看清陈皇身着冕冠,坐在龙辇上,面目表情等就看不清楚了。

    紧接着,后面则是尤贵妃。

    尤贵妃也是盛装打扮,不过也因为距离的原因,看不清其面目表情。

    看着尤贵妃的步辇,祝修远不禁陷入沉思。

    这尤贵妃……就算再得宠,她也只是个贵妃呀。

    祝修远知道,宫里其实还有个皇后,那位才是正宫娘娘。

    但是祭天这种天大的事,陈皇竟只带了尤贵妃,却将皇后留在宫里……

    祝修远暗自品咂,这其中,恐怕埋藏着吓死人的刀光剑影!

    特别是那国相李忠,刚才,祝修远曾瞥见李忠的脸色,那可真是阴沉得吓人呐!

    为什么国相李忠会脸色阴沉呢?

    因为宫里那位正牌皇后,是他的女儿!

    陈皇祭天,不带皇后,却带了个贵妃,这让李忠这位皇后的父亲怎么想?

    祝修远估计,恐怕那李忠,将整个天捅出一个窟窿的心都有了吧。

    转念一想,祝修远又开始思考自己的站位问题。

    貌似……他已经被划为尤贵妃那一方的人了……

    他心里想着这些,默默的跟着前后的武将一起,随大流,自承天门开始往城外步行,穿过千步廊,出洪武门,再出正阳门。

    出城后,再往南行得二三里左右。

    此处,就是祭天之所。

    这个所在,早前几天就在准备了。

    祝修远身为伯爵,地位其实不算高,处在中上的位置。

    但以朝廷的体量,即便处在中上,离那祭台也挺远的,勉强能看清一些细节。

    “迎神!”

    祝修远极目张望,耳中听得一声太监的大叫,因为太远,声音不是那么清晰。

    祝修远知道,祭天开始了。

    他远远看去,只见那陈皇穿着冕冠,行至“昊天上帝”的牌位前,行跪拜之礼。

    与此同时,那祭台上的燔柴炉内,升起了烟火,烟雾升腾,蹿上天际。

    这上升的烟雾,表示将人间的“敬天之意“传达上天。

    礼毕,陈皇又行至祖宗牌位前上香,叩拜。

    最后,再对诸神行三跪九拜之礼。

    “奠玉帛!”

    祭天第二个步骤开始了。

    只见一位礼官,先引导陈皇去盥洗,再行至神位前,行“三上香”之礼。

    接着有太监给陈皇呈进玉帛。

    陈皇双手托着玉帛,行至神灵及祖宗牌位前,行敬献之礼,鞠躬一拜。

    “进俎!”

    ……

    “行初献礼”

    ……

    整个祭天的礼仪,冗长繁复,耗时旷久。

    祭天之礼刚开始时,祝修远还能聚精会神的看,兴致勃勃。

    毕竟是祭天的大礼,以前没有见过。

    可是到了后面,他早已昏昏欲睡,腿脚酸软,只盼早些结束。

    这大好日头,冬至佳节,在家里陪着娘子,吃着各种美食,它不香么……

    在这里遭罪,也真是够了。

    好不容易挨到礼毕,时间已经来到午时初刻,也就是中午十一点钟左右。

    终于可以回去了。

    祝修远顿时精神一震。

    不过现在还不能回府,因为后面还有“活动”。

    ……

    紫禁城。

    奉天殿内,及奉天殿至奉天门的一大块空地上,摆满了一桌桌奢靡的宴席。

    这是皇帝的赐宴。

    不过暂时还不能吃,得先进行一个“冬至朝会”。

    朝会第一步,是各位主要官员进献庆贺表,大多是些粉饰太平之语,不足为提。

    接着,陈皇宣布大赦天下。全国官吏,连放七天的长假,叫做“冬至黄金周”。

    满朝文武自然沸腾一片。

    因为一年之中,除了元旦佳节,就只有冬至才有这么长的假期!

    祝修远自然也挺高兴的。

    他因那神雷军尚未组建完成,每日点卯都不用去,可谓清闲。

    但是,若有一个连续七天的长期,自然也是值的庆贺的。

    朝会的最后一项,则是赏赐群臣。

    赏赐的面积之广,赏赐物品的内容之丰富,令人应接不暇,咋舌不已……

    自然,这场赏赐早已“蓄谋”已久了。

    不然一时间还真拿不出这么许多赏赐之物。

    不过满朝文武,谁收到的赏赐最多?

    是祝修远!

    有的只得了一双鞋袜,有的稍微好点,得了一些米面粮食,更有的,得了些丝绸布匹等。

    可是祝修远“大放异彩”,他是什么种类的赏赐都得到了,不管数量多少,但种类十分齐全……

    他一个人就占了所有赏赐物品的三分之一!

    可见陈皇对他的宠幸。

    也羡煞了满朝文武!

    ……自然,在这欢乐的节日里,没有人跳出来捣乱,一切都很平静的进行着。

    就连想将天捅出一个窟窿的李忠,都是规规矩矩的,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祝修远想以那腰带装逼的计划,自然也宣告失败……

    随着赏赐完毕,朝会结束,终于轮到享受皇帝的赐宴了!

    ……

    ……

    整个祭天、朝会、赐宴的过程,实在乏善可陈。

    但它耗时旷久。

    等祝修远与董诚回到伯府,时间已经来到申时,也就是下午三四点钟左右。

    回府暂歇一阵,祝修远和董诚回房换了便服,提着礼物又匆匆出门。

    干什么去呢?

    自然是去拜访师友之类的。

    董诚去拜访润州府府尹,祝修远则去拜访杨廷玉和震泽王。

    ……

    等两人拜访归来,时间已是酉时末,差不多下午六点钟左右了。

    不说董诚如何,单说祝修远。

    他从震泽王府回来,在伯府门前的大街上,刚下马车,一个小小身影就跳着扑了过来,并欣喜叫道:“夫君……”

    “诶小心!”

    祝修远吓了一跳,怕董淑贞摔着了,下意识一手揽住其腰,一手抱住其腿弯。

    而董淑贞两手,则顺势环着祝修远的脖子。

    变成一个公主抱的姿势。

    “夫君忙完了吗?这次应该不会走了吧?我和姐姐准备了一大桌的佳肴,就等夫君和爹爹你们回家一起吃呢!”

    董淑贞两手环住祝修远的脖子,将脸蛋紧挨着夫君胸膛,自下自上的盯着他,一双大眼圆而亮。

    其中有喜悦,也有一丝担忧。

    这大街上,祝修远抱了董淑贞一会儿,觉察到车夫及言大山他们的异样眼神后,不由笑道:“真是越长越小了,为夫放你下来。”

    “不要,不要!”

    董淑贞死死环住他的脖子,不肯下来,并当众撒娇。

    她那小脸儿已经红彤彤,她其实也知道,被别人看了尴尬,但她就是不下来。

    “好好好……”

    祝修远无奈,抱着自家娘子,快步回府。

    就冲着董淑贞“专门等候在府门口等他回府”这一点,祝修远就不怕别人的异样眼光。

    但能少在外面“暴露”一刻,是一刻。

    “夫君忙完了吗?”

    董淑贞脸露胜利的微笑,又再一次问道。

    “忙完了,忙完了,这下可以一直陪着你们了……”

    祝修远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董淑贞快步往主宅的方向跑去,有些累,不过也回答着她的问题。

    “好呀好呀,妾身从早上等到晚上,终于等到这一刻,不过这天都快黑了!”

    董淑贞笑了起来,眼中那丝担忧彻底消失。

416.又有苍蝇跳出来

    冬至佳节结束后,时间又过去了整整两天。

    这一日,已是“冬至黄金周”的第三天。

    头两天假期,祝修远带着董淑贞她们吃疯了,也玩疯了。

    将京城附近有名的景点全部游览了一遍。

    如莫愁湖、玄武湖、神烈山,及各类历史遗迹,甚至寺庙道观等,这些地方,通通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直到今日,董淑贞她们游兴方止。

    ……

    这天早上。

    江城伯府的主宅中,花厅。

    祝修远、董诚,还有董氏姐妹,四人围拢一桌,正在用着早点。

    还像以前在江州的时候,在那董府的后厅,众人围拢一桌吃早饭的场景。

    早饭时间,也是大家难得聚在一起的时间。

    通常这个时候,一般会“召开”一场“家庭会议”,商讨一些大事小事。

    这是江州董府的“家庭文化”。

    如今已无缝传承到了江城伯府。

    “岳父大人,江宁县县衙重建一事,进展还顺利吧?那润州府的府尹,应该没有刻意刁难吧?”祝修远放下碗筷,擦了嘴,看向董诚,神色略显担忧。首先挑起今日的“议题”。

    “总体来说还好,一切进展……也还算顺利。”董诚淡定的嚼着馒头,咀嚼的动作使胡须跟着抖动。

    待咽尽后,又喝了一口粥。

    “就是以前保存在县衙中的文案、卷宗等,悉数毁于火灾……哎,有些可惜!”董诚脸色变了变,看得出来,他很肉痛那些资料。

    “至于府尹大人……他虽然不怎么待见老夫,但也没有明显的刁难。”董诚苦笑一下,“贤婿啊,恐怕你我的‘名头’太过响亮,使府尹大人畏惧吧。”

    祝修远也苦涩一笑,说道:“如此也好,这‘灾星’的帽子,至少还有一层保护壳,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呵呵……”

    祝修远干笑一阵,见董漱玉和董淑贞她们一动不动,只呆呆的看着他,貌似头顶还有一只乌鸦飞过……

    尴尬!

    这个冷笑话,她们竟然没有听出来。

    祝修远打了个哈哈,掩饰尴尬。

    随后“生硬”的将表情转为肃然,对董诚一拱手,说:“只是这冬至佳节,普天同庆,举城同欢的日子。我们倒是玩够了,就是辛苦了岳父大人,一直都在处理江宁县县衙的烂摊子。”

    祝修远其实知道,董诚自赴京后,之所以如此马不停蹄,一刻也不休息,立即着手处理江宁县县衙的烂摊子。其实是为了尽快形成“战斗力”,以便给他提供些助力。

    董诚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们这些晚辈呀!

    在祝修远的印象中,以前在江州的时候,董诚就是十分忙碌的,有时候一刻也不停。如今到了京城,做了江宁县县令,董诚还是忙个不停……

    “爹爹辛苦了,再吃个大肉包子吧!”董淑贞闻言,孝心大发,立即夹了个鲜美的大肉包子放进董诚的碗里。

    “好,好……”董诚乐的合不拢嘴。

    董诚赴京已有数日,从旁观察,他这个小女儿,自从做了江城伯夫人后,其实已经懂事了许多。虽然时有幼稚之举,但她也在努力,在尽力做好一个伯爵夫人……

    这些变化,董诚自然看得出来。所以董诚还是比较欣慰的。

    “爹爹,县衙的事再忙,您也要注意休息呀,回头女儿煲一锅汤给您送去。”董漱玉也开口,她瞧着有些憔悴的爹爹,格外心疼。

    因董漱玉绝了婚嫁的心思,早已将家中的人,以及家中的事,当成了自己照顾的目标。因此她格外关心董诚的健康状况。

    前段时间,董漱玉不愿搬来京城,她的托词是放心不下爹爹……其实这并不是假话,她是真放心不下董诚一个人留在江州。

    真是一件贴心的小棉袄……

    “好,好……”董诚继续呵呵的笑着,合不拢嘴。

    如今一双女儿全都懂事了,董诚高兴得直捋胡须。

    高兴完后,董诚又看向祝修远,说:“对了贤婿,早前几天,你们不是在商量组建家将的事么?老夫看呀,你们玩也玩了,不如趁着这冬至长假,尽早着手处理此事吧。”

    “嗯,小婿也正有此意。金吾卫乃天子亲军,一直借用,确实不妥。”祝修远点头同意。

    董漱玉瞄了眼祝修远,又立即错开视线,说道:“爹爹,修远,组建家将之事,我插不上嘴。不过若要养那么多家将的话,需要耗费大量钱粮……上次我们商量的那个酒楼,也该开始着手处理了。”

    董漱玉“含羞带怯”,整个说话的过程中,只开头的时候瞄了眼祝修远,后面一直看着别处,稍稍有些不自然。

    其实自从那晚过后,她就刻意避讳着祝修远。有时候祝修远看她,她会有意躲开,并避免与祝修远独处。她知道,祝修远已有了将她纳为妾的心思,可是……她不能毁了他。这件事必须终止,不能再继续发展下去了。

    可是令人纠结的是,祝修远不是大街上的陌生人,而是她在意的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难以躲开。她也曾有过搬出江城伯府的想法,可是又怕祝修远和贞儿多想,犹豫来犹豫去,最终也没有提出。

    可以说,自那晚以来,董漱玉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要避免与祝修远“眉目传情”,也要避免给祝修远机会,进行下一步……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祝修远对她的情与火,炽烈,旺盛,真的会焚得她不可自拔的!

    必须在源头上加以阻止!

    祝修远见董漱玉故意躲着自己,以为是害羞,没有多想。

    他笑道:“嗯……组建家将之事,我会交给言大山去处理。至于酒楼……我们今天就出门吧,去找好的地段。前两日,我们出门游玩的时候,我曾留心观察了一下,有几个地方非常合适。我们再去看一下,如果大家都满意,就将之盘下来。”

    董漱玉继续看着别处,但接过了话头:“也好,其实我也留心观察了一下,也找到几个好的地段,到时候可以放在一起比较,择一优者。”

    董漱玉虽然接过了祝修远的话头,但却看着别处说话,这种感觉稍稍有些奇怪。

    董诚人老成精,第一时间觉察到了这种奇怪的氛围。他眉梢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刻意放在心上,加以探究,只当是他这大女儿在避嫌吧。

    “夫君,我也要去……”

    董淑贞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可怜巴巴的看着祝修远,在那祈求。

    与此同时,董淑贞也在心里埋怨自己,她怎么就没有在游玩的时候,留心几个好的地段儿呢?竟只顾玩儿去了。如果有的话,不就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跟着去了么?

    “好,我们一起去!”祝修远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

    另一边,董诚则动了动嘴角。

    方才,他差一点就出言训斥董淑贞了。

    可是又生生忍住。

    因为如今已经不比在江州的时候了。

    ……

    早饭时间结束,众人各自忙碌。

    董诚赶往江宁县县衙……的废墟,继续处理县衙重建之事。

    祝修远则携了董漱玉,还有董淑贞,外加言大山,春、夏、秋、冬四位丫鬟,及数位金吾卫。一行人坐马车出发,在城中转悠,实地考察心意的地段儿,为计划中的酒楼选址。

    一个时辰后。

    城中某处,某座酒楼的某间客房。

    祝修远与这座酒楼的掌柜相谈甚欢。

    这座酒楼的地段儿其实不错,但这掌柜的,年事已高,无心经营,早有转让的想法。

    双方可谓一拍即合。

    甚至就连价钱都谈好了。

    可是就在最后,祝修远派人去衙门请来公人,为转让文契作保的时候,那掌柜却被店中的伙计叫了出去。

    祝修远不以为意,在此等了一会儿。

    少时,那掌柜返回,连连拱手作揖,脸上堆满了歉意:“哎呀这位小郎君,对不住,对不住,这酒楼……老朽不能转给小郎君了。”

    因为祝修远刻意隐瞒了身份,这酒楼的掌柜不认得他,故称之为“小郎君”。

    “掌柜的这是为何?我们价钱都谈好了!”祝修远长身而起,面色诧异,不知酒楼掌柜因何突然反悔。

    董漱玉和董淑贞两姐妹,还有春、夏、秋、冬四位丫鬟,也跟着站起身来,不解的看着酒楼掌柜。

    董漱玉还好,只是十分错愕而已。

    而董淑贞呢,早已握紧了一双小拳头,不过罩在长袖里,无人看得见。她缓缓走了过来,站在祝修远身后,两只大眼死死的盯着那掌柜。

    这就好像盯着一只猎物似的,她是猎人,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哎呀,小郎君,对不住,实在对不住……”酒楼掌柜连连拱手作揖,脸上陪着笑,“小郎君有所不知,这座酒楼的地段儿,本身是非常好的。但老朽年事已高,已无心经营,就盼着把它转让出去,能得到一笔钱,也好回老家颐养天年……小郎君厚道,给的价钱十分丰厚……可是……可是……”

    酒楼掌柜卡住了,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似乎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时候违约,实在是一件毁人品的事。

    “诶,可是什么?说呀!”祝修远身后,董淑贞瞪圆了两只大眼,语气不善。

    祝修远回头,一见董淑贞这番模样,心说要遭,“暴力妞”的属性即将爆发。于是他赶紧拽住了董淑贞,以免她跳起来揍人。

    “可是……可是……哎……可是方才,有一位贵人到访,那贵人放出豪言,说……说无论小郎君出什么价,那贵人就出双倍,并预支了一千两……”酒楼掌柜那张老脸已经通红。

    他也是有羞耻心的,可是财帛动人心呐……

    “小郎君,老朽自知,这事儿办得不妥……可是老朽年事已高,家中尚有妻儿……”酒楼掌柜又开始诉苦,说得可真是悲惨……

    “什么贵人?”祝修远两道眉毛立即立了起来。照酒楼掌柜的说法,是有人专门和他对着干啊!这又是从哪儿跳出来的王八蛋?

    真是,买个酒楼都不顺……

    “什么贵人?”祝修远问完后,被他死死拽着的董淑贞,在旁边也跟了把队形。

    董淑贞瞪圆了两眼,在那喝问,从气势上来说,已然比祝修远凶狠了许多。并且,她还想冲上去动手,不过被祝修远死死拉住了。

    “小郎君……那贵人交代,不能透露他的姓名样貌……”酒楼掌柜不由后退一步,他感觉到了董淑贞的恶意,这种恶意是如此的强烈。

    “什么!”董淑贞大怒,奋力挣扎,合身向那酒楼掌柜扑去。

    董淑贞乃练武之人,劲儿特别大,而祝修远菜鸡一个,根本拉之不动。不过董漱玉见机得快,忙冲过来帮忙,并对夏舞叫道:“夏舞,快过来……”

    就武力值来说,董漱玉和祝修远两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要想拉住暴走的董淑贞,非得夏舞出马不可。

    “哦,来了!”夏舞大叫一声,飞一般扑来,死死拉住了董淑贞。

    “小……小郎君,请恕不招待……老朽告辞……”酒楼掌柜吓坏了,慌不迭夺门而逃,跌跌撞撞,眨眼间就不知跑去了哪儿。

    “别跑,你这掌柜,敢糊弄夫君,我打死你……”董淑贞兀自挣扎大叫不止。不过有了夏舞的加入,总算拉住了她。

    “娘子,快住手,那掌柜都被你吓跑了……”祝修远咧着嘴大叫。

    “夫君,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揍他,太欺负人了,竟敢糊弄我等……”董淑贞还是愤愤不平。

    “贞儿,快别胡闹了,你这么一闹,把那掌柜的吓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该去问谁,那所谓的贵人究竟是什么人!”董漱玉也开口劝解。

    不过董漱玉身轻如燕,说是来拉董淑贞的,结果却被董淑贞拉得如弱柳扶风,跌跌撞撞,钗子、步摇、耳环等一起摇摆,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昂?”

    董淑贞瞬间反应过来,停止挣动,不过还保持着奋力往前扑的姿势,她脑袋转动,先看了眼姐姐,再看向夫君。

    其实董漱玉方才那句话,祝修远也想说的。但却被董漱玉“抢先”了,通过这件事,也从侧面说明了他与董漱玉之间,还真是心有灵犀……祝修远不由看向董漱玉,想来个眼神交流,或者产生一些心灵共鸣什么的。

    可是董漱玉却先一步错开视线……

    祝修远不由愕然。

    这个时候,祝修远终于察觉到了董漱玉的异常。以前……他们是可以经常对视的,是可以随时随地进行眼神交流的。

    可是现在,为什么……

    祝修远失神间,又董淑贞开口大叫道:“对呀,那个什么贵人才是大坏蛋!”

    董淑贞终于明白过来了!

    不过董淑贞此时还被众人拉着,或者拽着,奋力往前挣动的姿势也还保持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夫……夫君,对不起,妾身吓走了酒楼掌柜,也就不知道那贵人是谁了。”董淑贞耷拉着脑袋,低头道歉,与先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无妨,无妨。”祝修远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们去下一家吧,若再有这种情况,娘子你可千万忍住了,等为夫揪出那所谓的贵人再说!”

    “嗯,我记住了!”董淑贞郑重点头,两只大眼中满是认真。

    ……

417 完了,真弄出人命来了

    半个时辰后。

    城中另一家酒楼的某间厢房。

    祝修远再次与酒楼的掌柜相谈甚欢。

    不过,该来的果然又来了。

    最后时刻,一个伙计叫走了掌柜。

    掌柜告辞后,这厢房中就只剩下祝修远、董淑贞、董漱玉,还有春、夏、秋、冬四位丫鬟。至于言大山等,则在酒楼外的某处等待,不在这屋里。

    此时,这屋中诡异的安静。

    祝修远与众人对视一眼,不用说,上一家酒楼的“剧情”,在这里恐怕也将上演。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主动弄清楚那所谓的贵客究竟是什么人!”祝修远看着众人说道。

    “嗯,夫君说得有理!”董淑贞第一个跳出来,她活动着手腕,满含期待的看着祝修远。她心想,既然要主动出击,那么就需要有人去执行某种“任务”。

    嘿嘿,她董淑贞不才,愿领受任务。

    不仅董淑贞跳出来了,夏舞也跟了过来。

    秋雯想了想,与小姐和夏舞保持了一致,也跟了过来。她吸了口空气含在嘴里,导致她圆圆的小脸儿更加的圆了。

    目前还“按兵不动”的,就只有祝修远,还有董漱玉,及她的贴身丫鬟,春雪和冬梅。

    “夫君,如何主动出击?妾身已经做好准备,定要揪出那幕后的贵人!”董淑贞挥舞着小拳头,眼中精光爆闪,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简单,只需一人,跟踪那掌柜的动向即可,跟过去瞧瞧他见了些什么人。”祝修远说着,视线在董淑贞、夏舞和秋雯三人身上扫过。

    首先,他将秋雯排除。

    秋雯在那鼓着腮帮子,使小圆脸儿更圆,她是准备使用“萌”这种武器,使那掌柜和幕后的贵人就范么?

    排除掉秋雯后,祝修远的视线就在董淑贞和夏舞之间打转。

    董淑贞小小的上前一步,不停眨眼,“眉飞色舞”,将“夫君选我”几个字刻在了脸上。

    夏舞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不过没有董淑贞那般夸张。

    “那就……夏舞走一趟吧!”最终,祝修远选了夏舞。

    “遵命!”夏舞像个男子似的,拱手一礼,然后迈着小碎步开门而去。

    董淑贞目送夏舞消失在房门外,然后转过头来,看着祝修远,一脸的委屈。

    “夫君……夫君为什么不选妾身呢?人家的身手可比夏舞高多了……”她走到祝修远的椅子前,二话不说,一屁股坐上椅子的扶手,两只白生生的小手儿抓住祝修远的衣服……

    “下来!”

    祝修远偷偷转头,瞄了眼侧边的董漱玉。

    如此亲密之举,在家里做一做还可以,可是……董漱玉还在场呢……

    此时,董漱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脸色微红,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夫君偏心,将这么有趣的事交给夏舞,不交给人家……”董淑贞不依,抓着他的衣服摇啊摇。

    祝修远又偷偷瞥了眼董漱玉,脸色有些挂不住,不由附耳对董淑贞说:“漱玉在呢,快些下来。”

    祝修远这么一说,董淑贞立即反应过来。她瞄了眼姐姐,还有春雪和冬梅,小脸儿顿红,立即从椅子的扶手上跳下来。

    整个过程中,董漱玉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自己的鞋尖。而春雪和冬梅皆掩嘴,无声的笑了一笑。

    ……

    过不一会儿。

    酒楼掌柜先一步返回。

    果然不出所料,那掌柜不停赔礼道歉,说要将酒楼转给另一位贵人。

    那位贵人也出了双倍的价钱……

    当那掌柜说不能把酒楼转让给他的时候,祝修远明显感觉到了,董淑贞的手僵硬了一下,并用力握紧……不过好在,此番董淑贞没有暴躁。

    酒楼掌柜前脚退出厢房,夏舞后脚就走了进来。

    “怎么样,查清楚没有,那位幕后的贵人究竟是什么人?”祝修远立即询问,并安抚着正气愤不已的娘子。

    “姑爷,幸不辱命,奴婢已经打探清楚,那所谓的贵人究竟是谁了。姑爷其实认识那人,以前在江州的时候,姑爷跟他就见过了……”夏舞小小的买了个关子。

    “难道是……罗定?江宁织造局大使之子?”祝修远凝眉猜测。

    “姑爷猜对了,那人就是罗定!”夏舞赞道。

    “罗定……”祝修远不禁陷入沉思,“被判为他国细作的张克,也就是上一任的江宁县县令之子,与这罗定狼狈为奸……不过奇怪的是,‘他国细作’案爆发,牵连甚广,这罗定竟然没有受到波及……”

    “最近事忙,我早已忘掉了此人。不过……这罗定竟又自己冒了出来……”祝修远独自嘀咕着,陷入思索。

    与此同时,董淑贞那张小脸儿却已经垮了下来。因为几个月前,在江州的时候,在鄱阳王的五十寿宴上所发生的事,她已经知晓。一提到罗定,她就想到那个琵琶精寇婉婉。

    一想到寇婉婉,她就想起她与夫君之间的纠葛……

    “罗定,真是个大大的坏人!”最终,董淑贞把气撒在了罗定的身上。

    “修远,这罗定屡屡与我们作对,他如此这般捣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办酒楼呀!”董漱玉起身说着,并隐隐皱眉。

    董漱玉做生意,历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像这种下作手段,她不屑去做,打心眼里也瞧不上这种人和这种手段。

    “莫急,莫急……”祝修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笑道:“这罗定与张克狼狈为奸,早就与我结下了梁子……这样吧,我们先回府,等我想办法解决了这只讨厌的苍蝇再说。”

    “也好,不过修远,这罗定能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定然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董漱玉殷殷叮嘱。

    “放心吧,哎,看来又要拍苍蝇了!”祝修远叹口气。

    上一次拍苍蝇,他就得了个“灾星”的铁帽子。

    不知这次拍苍蝇,他又如何呢?

    哎,不管了,随它去吧!

    “夫君,我可以帮你!”这时,董淑贞自告奋勇。

    “好,若有需要用到娘子的地方,为夫绝不客气!”祝修远笑着摸了摸董淑贞的脑袋。

    董淑贞对他的事很上心,这一点令他格外高兴。

    不过,他那句话也只是安慰安慰她而已。

    这次拍苍蝇,根本用不上董淑贞。

    ……

    众人回府,歇息片刻,祝修远又再出门。

    罗定,不过只是江宁织造局大使的儿子。而那江宁织造局大使,也只是一个芝麻粒大小的小官。

    祝修远呢,他可是头戴“灾星”铁帽子的狠人呀。满朝文武,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怕引来灾祸。

    按理说,罗定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官,他不该跑来招惹祝修远才对。

    但现实的情况却是,罗定真来招惹他了!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罗定的身后,站着一尊大人物!

    祝修远想拍死罗定这只苍蝇,那么必须先弄清楚,他身后的大人物是谁。他思来想去,最快的办法,应该是去花满楼找寇婉婉。

    上次寇婉婉给他的那两本密宗,还有给刑狱司少司寇的小册,其中记载内容之详细,实属罕见,就像是张克家自己写的日记般。

    对这件事,祝修远印象非常深刻。

    不过祝修远也有些迟疑。

    这寇婉婉……祝修远原本就在躲着她,更何况是发生了那晚的事之后……

    祝修远心中,对寇婉婉的感觉十分复杂。那白色绸布上的不规则红色,到底是不是真的?祝修远无法定论。那极有可能是寇婉婉的一个恶作剧!

    但万一那是真的呢?

    这几天来,祝修远时常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是真的话,他该如何面对寇婉婉?

    头疼……

    祝修远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秦淮河畔,钞库街琵琶巷的入口。

    “哎,总归是要面对的,不妨趁这次机会,把这件事解决了吧。”祝修远叹口气,举步踏入巷内。

    “公子,祝公子!”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叫声。

    祝修远忙回头一看,却原来是一个女子,他认得,这是寇婉婉身边的丫鬟,名叫小环的。

    “小环姑娘?”祝修远惊讶。

    “公子可是要找我家小姐?”小环笑着问。

    “嗯。”祝修远点了点头,脸色稍稍不自然。出门私会人家的小姐,总让人感觉……感觉有点像是偷晴的感觉。

    “公子请随我来。”小环面露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往一个方向走去。

    祝修远想了想,举步跟上。

    他其实有些疑惑,为啥刚好在这琵琶巷的入口,能碰到寇婉婉的丫鬟?不过又想到寇婉婉手下恐怖的情报收集能力,他一瞬间就想通了。

    这小环,应该是寇婉婉得知他要来,事先安排在这里的。

    祝修远胡思乱想着,跟着小环的脚步,进入琵琶巷的一条小巷。这小巷宽不过三尺,很有种后世大城市城中村的感觉。这小巷中也没有什么人,祝修远一路走去,默默计算方位,他大概算出,小环应该是带他去花满楼的后门。

    果不其然,走了没一会儿,在一道门前,小环驻足,并说:“公子,此门为花满楼的后门,内有独立木梯,可直上四楼。以后公子要寻我家小姐,就可从此处上楼。”

    “另外也请公子放心,这条小巷中看似没有什么人,其实非常安全,公子不必担心跟踪之类的……”小环用一把钥匙开了门,拉开,并请祝修远进入。

    祝修远顿了顿,举步走进。

    他总有种私会姑娘,或者说偷晴的感觉……

    待他走进这道门后,小环也跟了进来,并将那门关上。

    接着把手一摊,奉上那把钥匙:“公子,这把钥匙请收下,以后公子可自行开门上楼。”

    祝修远嘴角抽了抽。

    那种偷晴的感觉尤为强烈。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接过那钥匙,贴身放好。

    “公子,请上楼吧,我家小姐盼望着公子的到来,已经盼望多时了!”小环笑着在前领路。

    祝修远一边跟上,一边四处打量。

    一楼。

    二楼。

    三楼。

    四楼。

    这木梯果然可以直上四楼,并且是独立的,前面三层都没有入口,只能上第四层。到第四楼后,小环仍在前领路,不过他们只走了几步路而已,就到了寇婉婉门前。

    这门他认得,毕竟来过几次。

    “公子,奴婢就送到这里了,我家小姐正在里面,公子请进。”小环笑着说完,欠身一礼后便既离开。

    祝修远深呼吸一口,两手推开房门。

    一踏入这房中,他就嗅到一丝甜香味儿。

    这是寇婉婉身上的味道,丝毫不腻,持久馥郁,让人上瘾。

    “公子来了?快些进来吧,奴家已经恭候多时了。”祝修远刚一踏入,里面就传出寇婉婉的声音。

    祝修远没有搭话,将房门关上,走进屋中。

    他进屋后,一眼看去,顿时一呆,两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

    只见那寇婉婉,仍旧是一身红裙,光彩依旧。

    不过……她却坐在一张椅子上,一手拿着一个花棚子,一手捏着一枚针,在那做刺绣。

    刺绣倒也罢了。

    令祝修远差点站立不稳的是,她身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双小布鞋,尺码十分小,是婴幼儿穿的。

    花纹十分好看!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布料”堆在桌上。

    祝修远仔细看去,那并不是一块布料,而是一件小衣服,婴幼儿穿的……

    天啦!

    寇婉婉竟然在准备婴幼儿穿的衣服和鞋子!

    这说明了什么?

    已经十分明显了!

    这说明那晚上的事……是……是真的。

    他果真与寇婉婉发生过什么了!

    祝修远顿时脑袋一晕,两眼一抹黑,体内气血翻涌,四肢酸软无力,不由扶住了墙。

    完了!

    完了!

    完了!

    果然弄出人命的事来了!

    此刻,祝修远心中万分复杂。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实非他所愿。

    那天晚上,他就不该吃那颗白色药丸。

    ……

    “公子这是怎么了?公子快些过来瞧瞧,看奴家绣的花儿是否好看,还有这双鞋子,这套衣服,公子是否满意……”寇婉婉放下花棚子和针线,起身迎了过来,并搀住祝修远。

    “寇姑娘,真……真的?”祝修远心中激荡,说话都不利索。

    “公子……”寇婉婉瞬间羞不可抑,脸色一红,娇羞道:“前两日,奴家送给公子的礼物,公子看了吧?”

    “什么……什么礼物?”祝修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公子讨厌,就是那红绸布包裹着的礼物呀!”

    寇婉婉这么一说,祝修远顿时想起来了……那……那张白色绸布上的不规则红色。

    “寇姑娘……你……我……我……”

    “噗嗤!”

    寇婉婉掩唇一笑,并将祝修远扶到椅子上坐下。

    然后顺势倚在祝修远怀中,十分亲密的将脸蛋儿挨着他的胸膛。

    这一次,祝修远没有抗拒。

    可能是因为心中激荡,没反应过来。

    也可能是想到事已至此,顺其自然。

    不过他没有抗拒,也没有迎合,痴呆了般,两手自然垂在两侧……

    猛然,祝修远心中豁然开朗,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不可能啊,这时间不对,这才过去几天呐,寇婉婉怎么就能确定呢?!

418.破罐子破摔

    祝修远就算再无知,就算再宅男,也大概知道女人怀孕之事。

    短短三五日内就能确定怀孕了?

    不可能,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手段都做不到,更不用说现在……

    她傻还是他傻?

    祝修远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她按在了地上,来回拖拽,并狠狠的摩擦了三百遍!

    祝修远眼珠动了动,低头瞥着寇婉婉,带着探究之色。

    是了,这寇婉婉本身就是一个“戏精”,极为擅长演戏。

    那双婴幼儿才能穿的小鞋子,还有那套小衣服,估计是寇婉婉准备的道具。

    其目的,就是为了潜移默化的暗示祝修远——

    她有了!

    再搭配她那天才般的演技,动作,表情,神态,语言,甚至声调与音色等,毫无破绽,浑然天成,简直比真的还真。

    祝修远乍见之下,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信了她怀有身孕的“事实”……

    “寇姑娘,你果然演得一手好戏,呵呵,在下又被姑娘给骗了!”祝修远脸色稍稍难看。

    祝修远这次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这寇婉婉各方面都是极品,样貌,演技,身手,无论哪一项都是拔尖的存在。

    虽然祝修远是高贵的穿越众,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她的段位的确稍高一筹……不,是半筹!

    因为祝修远最后看穿了她的诡计,算是搬回了一城。

    所以祝修远脸色难看之余,嘴角又微微上扬……这导致他的整个面目表情看起来有些诡异。

    “公子说什么呢?奴家没有啊!”寇婉婉缩在他怀里,两眼扑闪,眨巴眨巴,“还是说,公子……公子……嫌弃奴家有了身孕,以后就不能服侍公子了?”

    话音一落,她便委屈的低下头,两眼湿润,竟险些滑落出滴滴晶莹来。

    祝修远嘴角狠狠一扯,这寇婉婉,脑回路果然不正常!

    而且,她的表演天赋也太高了吧,动不动就两眼湿润,水光潋滟的……

    恐怕后世的专业演员也就这种程度!

    “寇姑娘,你是不是觉得在下什么都不懂?某些话就不用明说了吧……”祝修远抿了抿嘴。

    寇婉婉表演的这场戏,他必须戳破,不然以后“名节不保”。

    只是祝修远也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见不得女人流泪。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祝修远心中触动,差点就信了寇婉婉……

    尽管他的理智告诉他,寇婉婉百分之百是假装的。

    寇婉婉却不说话,只倚在他怀中,仰起脸来,定定的看着他。

    祝修远低头瞄了眼,又立即抬头,不敢去看她那张玉颜。

    他很怕一个不慎,就掉入寇婉婉精心设计的陷阱,然后就在里面沉沦,起伏,不可自拔。

    “寇姑娘,那晚……距现在也就三五日,这么短的时间,即便姑娘有……有了,也不可能查出来的……寇姑娘,在下并非一无所知,你……”

    祝修远说着,悠然低头看去。

    这一看,可就不得了。

    祝修远的视线好像被粘住了似的,无法移开。

    他那脖子也僵硬了,不能转动,固定在那,好似被铁水浇铸了一层外壳,动不了了。

    祝修远看见了什么?

    只见那寇婉婉趴在那,一脸的委屈,楚楚可怜,两眼婆娑。

    眼中也不再是湿润湿润的了,而是滑落了两行清泪,顺着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衣服上,打湿了一小块。

    她那两道细细的柳眉频频微蹙,眉梢也不时颤动。

    眼中眸光点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真个是梨花带雨,倍加惹人怜爱。

    “寇姑娘……你……我……你……”祝修远顿时慌乱了。

    祝修远本就见不得女子流泪。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美得不似人间女子的极品大美人儿,威力加倍!

    但凡女子,都有一种“哭既正义”的魔力,无理也得占三分。

    她一流泪,不管对错,祝修远下意识都认为自己干了错事。

    慌乱之下,祝修远不仅口吃,还手足无措。

    “寇姑娘你哭什么……诶……这可真是……真搞不懂你们女人……”

    祝修远手足无措之余,瞥见桌上有一方手帕,忙取了来,手脚慌乱的给她拭泪。

    噗嗤!

    寇婉婉看着他那手足无措并慌乱为她拭泪的样子,不由破涕为笑。

    “奴家就知道,公子并非绝情之人,公子还是在意奴家的!”

    寇婉婉抓住他的手,连带那方手帕也被抓紧。

    她眼角虽然还残留有泪花,但满脸皆笑。

    这笑容如暖阳中盛开的桃花,直欲将人的心神都给融化掉。

    而祝修远则浑身一僵,心道完了。

    终究还是掉入这温柔陷阱之中了!

    尽管祝修远不愿承认,但方才他手脚慌乱为她拭泪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掉下去了,毋庸置疑。

    “奴家的确坏了公子的骨肉,做不得假,公子有疑问,也是正常的,因为正常情况下,短短数日之内,的确不能确定……”

    她还握着祝修远的手,因祝修远浑身僵硬了,她便拉着祝修远的手为她拭泪。

    说话间,已将脸颊上所有泪痕擦掉。

    祝修远由她动作,不说话,只呆呆的看着她。

    “不过公子别忘了,奴家……并非普通人。”寇婉婉调皮的眨了眨眼,笑道:“公子可还记记得奴家的‘媚心术’?”

    祝修远点了点头,他脖子仍有些僵硬,喉咙似乎也发干发麻了,说不出话来,只得做出点头的动作。

    “其实,奴家会的秘法不止一种……总之,奴家可以感觉得到,奴家的肚子里,的确怀上了公子的骨肉……”

    她说着说着,两手攀上祝修远的两个肩,借力使整个身体往上移,将臻首的位置上升到祝修远的脖子处。

    “真……真的吗?”

    祝修远嗓子干涩,微微侧头,打量着寇婉婉那张玉颜。对她的小动作视若无睹。

    因为现在,祝修远脑袋里已经“人格分裂”了。

    分为两个“人格”,一方坚持认为寇婉婉全程都在演戏,是骗他的。

    而另一方则认为寇婉婉的每句话都是真的,选择相信……

    两个“人格”,两种想法,在祝修远脑袋中打架,互相攻城略地,互不认同,谁也说服不了谁。

    可是,当寇婉婉提出“秘法”这种东西后,认为寇婉婉全程都在演戏的那一方,逐渐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阵地被另一方逐渐占了去。

    因为秘法这种东西,很玄!

    他曾亲自体验过寇婉婉的媚心术,的确是一种超自然的能力……

    这个世界毕竟已经不是二十一世纪了,它有超自然的东西存在!

    尽管普罗大众不知道,甚至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它的确存在。

    基于此,寇婉婉声称她有一种秘法,可以提前觉察到怀孕……貌似也说得通!

    心里想着这些问题,祝修远再次看着她问道:“真的吗?”

    不过祝修远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大半,只是还想再确认一下,万一寇婉婉忽然张狂大笑,说出诸如“奴家其实是骗公子玩的”这种话呢?

    寇婉婉曾戏耍过他,比如为“竹石画题诗”那次。

    为此,祝修远曾耿耿于怀许久……

    不过这一次,祝修远心甘情愿的被她戏耍。

    因为从本心上来说,他虽然有被寇婉婉给吸引到,但他十分不愿与之发生超友谊的关系,更不用说弄出人命的事来了!

    祝修远想着这些事,心乱如麻,根本无暇顾及寇婉婉的小动作。

    所以寇婉婉才能“随心所欲”,在祝修远身上肆意“攀爬”。

    “自然是真的,奴家心里仰慕公子已久,能怀上公子的骨肉,奴家心里十分开心,就算天塌下来了奴家也不怕!”

    寇婉婉在他脖子间蹭着,说出的话却令祝修远失望了。

    她将臻首枕在祝修远肩膀,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并在祝修远脖子间蹭啊蹭。她那如云鬓般的发丝缭绕,把祝修远的脖子都弄得痒丝丝的。

    得了肯定的答复,祝修远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瞄了眼一脸幸福的寇婉婉,他却笑不起来。

    尽管心中不愿,但以现在的种种来看,寇婉婉……似乎是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

    天啦!

    祝修远一时间心乱如麻。

    心里也涌出阵阵罪恶感。

    如此一来,他不仅有愧于娘子董淑贞,有愧于董漱玉,现在更有愧于寇婉婉了……

    等以后这些破事儿都抖了出来,那可怎么办!

    董淑贞和董漱玉还好,她们毕竟是姐妹。可是这寇婉婉,她与娘子之间……

    “哎!”

    一想到以后的困难,祝修远不由轻叹口气。

    “公子是在担心董二小姐?”寇婉婉低声问道。

    “嗯。”祝修远点了点头。

    “其实公子不用在意这些,因为公子并非寻常庸碌之人。如今公子年方十五,就已是江城伯了!以公子的才华,公子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甚至封王不无可能!所以啊,公子根本无需担忧,等到了那时节,公子想纳多少妾都可以……”

    这话祝修远爱听。

    不错,他祝修远乃是穿越众,天命不凡,注定要崛起干一番大事业的!

    “可是……寇姑娘,你也不普通呀!你是故黔国公主!故黔国虽已亡,但姑娘仍是皇家血脉,金枝玉叶……如今却……诶,一开始的时候,在下就该避开姑娘的,不然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在下……”

    “嘻嘻,公子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奴家心里仰慕公子的才华,其实早就愿意自荐枕席,能怀得公子骨肉,实乃是奴家心中所愿。故黔国公主的名头虽然响亮,但并没有实际的用处。更何况……以公子之才,公子的成就……不一定就止步于封王……说不定呀,整个天下都会匍匐在公子脚下,到那时候,公子封奴家一个贵妃之位,也算是没有辱没了故黔国公主的名头!”

    “寇姑娘,这话可说不得!”

    祝修远心里一惊,差点将寇婉婉丢出去。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呀!

    不过还好,这里没有外人,还好,还好……

    祝修远心有余悸。

    而那寇婉婉却是一阵娇笑,不以为意,并顺势改变了个姿势。

    ……她整个人都斜跨着坐在祝修远腿上。

    并捉住祝修远的手腕,牵引着,将之引导到她的腰肢处,轻轻按住,贴在那。

    心有余悸的祝修远,发现她的小动作后,并没有反对。

    他心想,事已至此,还在意这些干什么?

    既然寇婉婉喜欢,那就随她去吧。

    祝修远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人家就连孩子都怀上了,搂搂腰也没什么……

    不过,当祝修远的手贴上她的腰肢,感受到她的体温,及腰肢的柔韧后,他不由自己用力搂紧了,化被动为主动。

    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歌舞姬,这腰身好生柔韧!祝修远心中暗暗想着。

    寇婉婉则娇笑着,将她的手收回,按在祝修远心口处的衣服上,用尖尖细细的指尖画着圈圈。

    “公子。”

    “嗯?”

    “有件事奴家必须向公子坦白。”

    “什么事?”

    “奴家虽然开办了这家花满楼,但……奴家之前一直都是清白之身,这一点公子请放心。奴家之所以将那件礼物送给公子,其实也是向公子表明奴家的贞洁……”

    寇婉婉喃喃说着,即便平时她很放得开,但此时脸蛋儿也是微微一红,更增一抹艳色。

    祝修远初时没有明白她后半段话的意思,待稍稍一想,便既明白过来,她所说的那件礼物,指的是那块白色的绸布……

    一想到那白色绸布上的不规则红色,祝修远心中就是一荡。

    他悠然低头,扫视着寇婉婉的身段儿……

    那天晚上,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太过囫囵吞枣了,就好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扫视了几眼,他的喉咙不由动了动。

    这真是一只诱人的妖精!

    “公子不老实哟……”寇婉婉调整了下姿势,脸蛋儿缩在他脖子处,满脸都是期待之色,小声问道:“公子,可是需要奴家服侍公子了?”

    “不,不行!”祝修远猛然惊醒,一口回绝,“姑娘现在有身孕在身,万万不可,不然对胎儿不利!”

    祝修远一脸严肃,方才那丝旖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奴家不怕的……”

    “不行,你不怕没什么,可是对胎儿不利呀,此事绝对不行!”祝修远一口咬定,并准备起身,轻轻推着寇婉婉,竟是要结束这种亲密的姿势。

    “罢了,罢了,奴家听公子的便是,公子别动呀,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多陪陪奴家吧。”寇婉婉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错愕,也有些苦笑。

    不过她最终也妥协了,方才祝修远那个严肃劲儿……好有魅力哟,她不由自主就选择了顺从。

    祝修远见此,也就停止了起身的动作。

    瞥了眼寇婉婉,他心中竟生出一股内疚之感。

    “额……寇姑娘,你这里恐怕不适合养胎,不如在下另寻一个地方吧……”他心里在快速的检索着,比如孕妇日常的注意事项,及孕妇食谱等等。

    自从明确寇婉婉是真的怀孕后,祝修远心里,对她的感官与态度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方才寇婉婉不经意所说的话,算是刺痛了他。

    就算不为了寇婉婉本人考虑,单单为了那无辜的胎儿,祝修远也必须承担起一些责任来。

    “嘻嘻,公子能如此想,奴家心里就已经很开心了。不过公子请放心,奴家这里……很好,完全不会有问题,公子就请放心吧!”

    “那好吧,不过从现在起,你不能着凉,不能吹风……”

    祝修远努力回忆着以前看过的杂乱知识,全都是有关孕妇保养的,在那滔滔不绝的说着。

    寇婉婉面色激动,也认真的听着……

    等祝修远大致交代完,时间已是半个时之后。

    “暂且就想到这么多,等以后我想到了新的,再来告诉你!”

    “嗯,奴家这里随时欢迎公子,公子想来既来,想走既走,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即可……”

    ……

419.江宁织造局的问题

    聊了半个多时辰,祝修远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了。

    心里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诶,现实总是不如意的,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能躲避,迎难而上吧!

    内心平静下来的祝修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来花满楼是干什么来着?

    他来此,本是要向寇婉婉讨要一些情报的,有关罗定的事。

    却不想,寇婉婉怀孕一事横插了进来,祝修远焦头烂额,竟将正事忘到了爪哇国。

    现在怀孕之事已了,祝修远就随口问起罗定之事。

    “罗定之事,奴家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公子来问,嘻嘻……”

    “这罗定身后,必定站着一尊大人物。”祝修远凝眉,“不然他是不会来招惹我的,要知道,如今我的头上,可是戴着一顶‘灾星’的铁帽子!寻常人躲都来不及,哪有往上面凑的?”

    “金陵王,还有会稽王!”寇婉婉红唇轻启,直截了当的吐出两个人名。

    “金陵王?会稽王?”祝修远吃惊。

    他对这两个王爷的印象,还是在几天前,他刚刚搬来京城的第二天。

    那天早上,金陵王曾派来一个小厮,具体是干什么来着?祝修远忘了。反正是没有见着面,算是拒绝了。

    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在京中做下了几件泼天大的事……

    期间,金陵王与那会稽王甚少露面,甚至于祝修远都快忘了,京中还有这么两号人物。

    将金陵王及会稽王有关的信息捋了一遍后,祝修远不禁微微皱眉。

    这金陵王,乃是当朝皇后的长子,也是陈皇的皇长子。

    他的封号也不简单,金陵王中的“金陵”二字,乃陈国都城健康城的旧称!

    寻常的王爷谁敢用这种封号?

    换句话说,这金陵王不简单,背后的能量定然十分庞大!

    尽管金陵王身为皇长子,却不是皇太子……但依旧不能小觑。

    这是个劲敌!

    “这罗定怎么与金陵王绞合在一起了?”祝修远喃喃自语,陷入沉思。

    “公子有所不知,几日前,那张克之所以胆敢窥探神雷坊,其实就是罗定在后怂恿。那罗定见张克败露,吓了个半死,回去与他爹一商议,暗中投奔了金陵王……那金陵王本就恼公子拒见他派去的小厮,因他身份尴尬,最怕别人看轻了他,于是金陵王与罗定一拍即合……”

    寇婉婉缓缓道来,将祝修远的疑惑解析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祝修远点头,他凝眉想了想,忽然看着寇婉婉,笑道:“寇姑娘,不知你名下有多少座酒楼?”

    “公子找到了应对之法?”寇婉婉笑问。

    “有了一个法子,若操作得当,可令罗定与金陵王玩火**,挖坑自跳!”一想到那个法子,祝修远就笑了起来。

    与人斗,果然是其乐无穷啊!

    ……

    从花满楼出来,祝修远已与寇婉婉谈成了一桩“合作”。对祝修远的事,寇婉婉自然是乐于配合的。

    “还不够!”行走在钞库大街上,祝修远喃喃自语。忽然他神色一动,已然得了一个主意:“去找刘兄!”

    计议已定,祝修远便带了言大山,赶往京城的震泽王府。

    那言大山一路跟着祝修远,他两道眉毛都挤出了一个“川”字型。

    恩公跑来私会寇婉婉,还在花满楼中待了这么久……

    言大山是个厚道人,他等在花满楼外面,全程心惊肉跳,他总觉得“参与”恩公私会姑娘的行动,很是不妥……

    以后会不会被灭口啊?

    祝修远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胡思乱想,他们一路赶到震泽王府,递了拜帖,等了一会儿,那刘文彩就亲自出门相迎……

    ……

    半个时辰后。

    祝修远离开震泽王府。

    他心情舒畅,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容。

    事儿办妥了,嘿嘿……

    祝修远感觉自己也是个暗黑的人,这大概……是跟岳父大人董诚学的吧!

    不过高兴的他一瞥言大山,却见言大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祝修远不禁好奇问道:“大山啊,你怎么板着一张脸?是不是心里不高兴了?”

    “恩公……”言大山拱着手,有些扭捏。

    祝修远心里一动,这言大山不正常!

    “大山,有事就别憋着,说出来。”祝修远脸色一正,仔细盯着他的脸,“莫非……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哈哈,别害羞嘛,说出来,我给你做媒!彩礼、府邸、仆人等一应物事,伯府全给你包办了……”

    祝修远心情不错,他说的虽然是真话,但也有调侃的意味在里面。

    “不是……恩公,属下……属下……”言大山还是难以启齿,他铁塔般的一个大汉,此时却扭扭捏捏,祝修远看着都着急。

    “说!男子汉大丈夫,磨磨蹭蹭的像什么话!”

    言大山浑身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恩公私会寇姑娘,这样……不妥!”

    说完后立即低下头去。

    他作为一个属下,竟妄议恩公的私事……的确是大大的不妥。

    “额……这个问题……”这下轮到祝修远迟疑了,“嗯哼,大山啊,这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只需记得,我找寇姑娘,是为了……办正事!无关其他,在外人面前你可不要提起,知道了么?”

    “属下知道了,恩公请放心,属下一个字也不会对外人提起的!”言大山忙低头保证。

    他方才被祝修远拿话一激,脱口而出,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已然是犯了大忌……

    他是真不敢对外乱说了!

    “好!”祝修远看着认真的言大山,连连点头。

    ……

    祝修远回到伯府,已经是晚饭的时间。

    刚好董诚也从县衙下值回来,一家人便聚在主宅花厅用饭。

    不一时饭毕,祝修远就给岳父大人董诚讲了今日的遭遇。

    包括买酒楼不顺,并且不顺是因为罗定在后面捣乱等。

    “江宁织造局?”

    董诚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贤婿有所不知,老夫接任江宁县县令以来,除了主导县衙重建之事,也在调集各类卷宗文案,以图尽早掌控县衙的诸般事物……呵呵呵,天意,真是天意啊,呵呵呵……”

    董诚说着说着,忽然就笑了起来,朗声阵阵,用两手拍着膝盖。

    “爹爹为何发笑?”董漱玉忙问。

    不仅董漱玉觉得奇怪,祝修远和董淑贞两人也是摸不着头脑。

    “呵呵呵……”董诚逐渐止住笑声,“因县衙毁于一旦,衙中卷宗与文案等,没能留下一卷。而外调的卷宗文案总归是少数,也不尽全面……不过,调集而来的卷宗文案之中,正好就有江宁织造局的卷宗!”

    “岳父大人方才发笑,莫非是因为那江宁织造局的卷宗有问题?”祝修远猜测。

    “不错!”

    董诚点头,脸色严肃起来

    “从仅有的卷宗文案来看,江宁织造局十分正常,没有一点问题。不过……我们有算盘,还有贤婿教授给胥吏们的特殊法门……我们很快就发现,江宁织造局不仅有问题,而且还是天大的问题!”

    “却不知是什么问题?”祝修远顿时来了兴趣。

    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呀!

    “江宁织造局大使,主管润州府,及周边各州县的织造事宜,油水颇丰,本是一个肥缺。所以,这江宁织造局的大使……贪腐了,贪墨了这个数。”

    董诚没有言明,只用手比了个“一”的手势。

    “一……百万两?”祝修远往大了猜测。

    “错,还得往上!”董诚严肃着一张脸。

    “嘶!”祝修远吸了口冷气。

    “嘶!”董漱玉也吸了口气。

    而董淑贞则面露惊容,拍着胸脯惊道:“好多啊,都可以买下好几座宅院了!”

    买下好几座宅院?

    众人瞥了眼董淑贞,然后将她略过,懒得理她。

    “嗯,不过这是七八年以来的累积总额。”

    董诚点头,脸上惊容未消

    “我陈国,位处江南一带,鱼米之乡,本是天下最为富裕之地。另外江南西道、江南东道,还有岭南道等,自然也不差,随便拎出其中一道,都能抵得过整个梁国。加之我陈国不禁商贾之事,与番邦外族多有交易……正是基于此,我陈国每年的财赋,可以达到惊人的两千多万两,若遇丰年,三千多万两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小小的江宁织造局,呵!短短数年,竟从中贪墨了朝廷一年财赋的一半!”

    董诚摇了摇头,面色有些难看。

    想他董诚,做官历来都是勤勤恳恳,从不贪墨公家一文,似江宁织造局大使这种贪官,他打心眼儿里感到厌恶!

    “这等贪腐之辈,趴在我大陈身上搜刮民脂民膏,最为可恶!爹爹,何时能将之绳之於法?”董漱玉秀眉微蹙。

    她那长年都是冷冷清清的脸蛋,此时却是怒容难掩。

    祝修远见此,顿知董漱玉已是怒极了。

    因为她极少表露出激烈的情绪,虽是怒极,但在别人看来,也只是稍稍气愤而已。

    董漱玉经商已久,出去见过大世面,并不是董淑贞那种对钱财没有具体概念的人。

    一千万两呀!

    拿来扶危济困的话,该能帮助多少人!

    董漱玉身为董家长女,把董诚身上的优点学了个十成十。董诚虽然偶尔阴险,但为人还算正直,是个懂得与如何与黑暗势力周旋的“能官”,而非一般意义上的“好官”。

420.需要一个契机

    【回头看开头的章节,有些不忍直视……我决定梳理全书,从头开始雕琢。所以每日的更新就稍稍少一些了……】

    “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太多,况且这是京城,京城可不比江州了,万万急不得……我们需要慢慢来。”

    董诚脸上激动的神色稍缓,瞬间恢复镇定。

    “老夫尽量多调集一些卷宗,看看还能发现些什么。至于已有的卷宗,老夫再着人仔细甄别、筛选、整理,尽快将之整理成证据……”

    “嗯,相信老夫手下胥吏的能力,将证据做成铁证应该不难……”

    董诚单手捻须,一脸镇定。

    “那爹爹,是不是等证据充足后,就可以拿下那个贪官了?”董漱玉忙追问,她对这件事倒挺上心。

    祝修远猜测,董漱玉之所以如此急切,恐怕有两点原因。

    其一,是为了能尽快开办酒楼。因为江宁织造局的大使,是一尊拦路虎,得先解决掉。

    其二么,则是对贪官本能的厌恶,欲除之而后快!

    “还不行,这京中局势复杂,远非江州可比……老夫初任江宁县县令,算是初来乍到,还没有摸透这京中的复杂局势……”

    “得需要一个契机!”董诚肯定道。

    “在这个契机下,既可以一举拿下江宁织造局大使,又能保证我们无碍。若可以的话,还能立下一个天大的功劳!”

    “我们在京城立足未稳,不能操之过急。诶,静待契机的出现吧!在此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董诚满脸严肃,显然,这个结论经他深思熟虑过了。

    “岳父大人说得不错,小婿受教!”

    祝修远虚心拱了拱手。

    步步为营,稳中求进,伺机而动,一击致命!

    这就是董诚的惯用套路,抓住机会就往死里整,不动则已,一动就要闹个大的!

    显得有些阴险……

    岳父大人董诚,是祝修远的“人生导师”,他其实一直在学习这些套路。

    他才不管阴险不阴险的,好用就行。

    祝修远虚心拱着手,脸色变幻不停。

    此时,他心里正在快速思考……

    今天下午,祝修远其实已经想出了一个计谋,还与寇婉婉及刘文彩等达成了合作,准备挖一个巨坑,坑死罗定与金陵王等。

    现在,又从岳父大人口中得了一个好消息……那江宁织造局的大使,也就是罗定之父,身后竟不干净,被董诚抓住了尾巴……

    他的计谋,与董诚的好消息,这两者之间,应该可以结合起来……

    等祝修远拱着手行完礼,退回座位上坐下后,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阴险的微笑——

    他已将两者融合,想出一套连环计!

    嗯,不过岳父大人那边,需要“手动”帮他一把,给点“助力”。

    董诚手下的胥吏,就算再厉害,也是从海量的卷宗里面查找蛛丝马迹,而寇婉婉那里,可是拥有十分详尽的情报的……

    连环计谋既成,祝修远不禁笑吟吟。

    他看着董诚:“岳父大人请放心吧,那个契机,应该不会太遥远的。小婿相信,它很快就会出现!”

    “嗯,但愿如此吧!”董诚点头。

    ……

    “家庭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回房洗漱休息不提。

    第二天。

    一大早。

    祝修远找了个机会,离开主宅,找到言大山,暗中吩咐他去办一件事。

    言大山是个厚道人,不过他昨天才犯了个大忌,竟敢妄议恩公的私事……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问,立刻、坚定的去执行恩公交代的任务去了。

    祝修远则返回主宅花厅,陪着董诚、董淑贞、董漱玉等吃早点。

    饭后,董诚依旧赶去江宁县县衙。

    祝修远他们,先休息了一阵,再一起出门,准备继续实地考察有意转让的酒楼。

    伯府大门外。

    董漱玉和董淑贞她们,都已经登上马车了,祝修远落在最后。

    “夫君,快上来呀!”董淑贞已在催促。

    “稍等,马上就来……”

    祝修远随口应答着,脑袋却在四处张望。

    他话音刚落,四处张望的脑袋顿时固定,脸上一喜,因为他看见言大山回来了。

    “恩公!”

    “怎么样,一切顺利吧!”

    “恩公,一切顺利,属下找了个懂事的小乞儿,买了吃的,还多给了几两银子。那小乞儿已等候在江宁县县衙外,待老爷进去后,他便会将那个信封送上。”

    “好!”

    祝修远满意点头,转身踏上马车。

    ……

    那个小乞儿即将送给江宁县县衙的信封,其实就是祝修远送给董诚的“助力”!

    信封里面,是得自寇婉婉的密宗。

    那密宗上,桩桩件件,罗列着江宁织造局大使全家的信息,详细记录了他们家的犯罪问题。

    内容十分详实,简直就像是他们家里写的日记般。

    相信董诚得了那密宗,很快就能整理出一系列的铁证。

    罗定一家,必将在劫难逃!

    说起那本密宗……

    那刑狱司的少司寇,其实很想要。

    若将之交给少司寇,相信以他刑狱司的能力,扳倒罗定一家,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为什么要把这桩天大的功劳送给少司寇呢?

    留给岳父大人贴金不好么,坐稳江宁县县令的位子不说,说不定还能往上挪一挪。

    ……

    “夫君?夫君?”

    马车中,董淑贞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娘子啊。”

    祝修远抬眸,见董淑贞、秋雯、夏舞,她们三主仆全都好奇的盯着他看。

    三个人,六只大眼睛,如同六只一百瓦的灯泡似的。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祝修远见此,又补充了一句。

    “夫君,我们今天去买酒楼,应该不会再碰到捣乱的人了吧?”

    董淑贞跃跃欲试,看她那模样,一定是希望有人来捣乱。

    马车中另外一边,夏舞这丫头也眸光灿灿,暗中擦了擦拳头……

    至于秋雯,她则文静得多,不过……

    她又吸了口空气含在嘴里,使她那小圆脸儿更加的圆了……祝修远稍稍奇怪,这秋雯莫非是“河豚”不成?

    “你们想什么呢!”祝修远顺手摸了摸董淑贞的脑袋。

    她脑袋顿时一缩,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只用一双大眼上翻,盯着夫君那只手。

    其实这个时候,祝修远心里在考虑,要不要把那条连环妙计告诉董淑贞他们……

    “娘子,待会儿如果有人来捣乱,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不能跳起来揍人,明白了么?”

    最终,祝修远决定不告诉她们。

    毕竟,演戏就要演全套!

    祝修远很怕,倘若告诉了董淑贞她们,临到时候,她们很有可能忍不住会发笑……那不就破功了么!

    所以干脆不让她们知道,到时候她们必然愤怒……虽麻烦了一些,但也更真实不是?

    “啊?!”

    董淑贞稍稍有些不乐意,上翻的视线撤回,看着祝修远。

    “可是……可是人家就是受不了嘛!他们那些坏人,竟敢戏耍夫君,妾身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听话!”祝修远摸她脑袋的手轻轻拍了拍,“若你要乱来,为夫现在就送你回家去待着!”

    祝修远的手每轻拍一下,董淑贞的脑袋就往下缩一下。

    两只大眼也跟着眨一下。

    不过听了祝修远后面半段话,她立即不去管夫君的手如何轻拍她的脑袋。

    “好好,人家知道了,不动手便是,夫君就会拿着个来唬人家……”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件事上面。

    “呵呵,这才乖嘛!”

    祝修远呵呵笑着,那手由轻拍改为轻抚,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她头顶的发丝……

    董淑贞发量很好,发质也绝佳,但见发丝根根分明,乌黑油亮,光可鉴人……祝修远就喜欢捋她的秀发。

    “哎呀夫君,好痒!”

    董淑贞感到头上的发丝轻动,有些酥痒,不由娇笑着躲开。

    ……

    一路欢乐。

    众人来到今天的第一间酒楼。

    果不其然,昨日那种“遭遇”又来了。

    仍是突兀的出现一个贵人,以两倍的价钱,将酒楼从祝修远手里夺走!

    祝修远表面上脸色难看,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这酒楼,本不欲转让的,并且,它背后真实的掌柜其实是寇婉婉。

    还有一点,祝修远与之谈好的价钱,比昨日高了半倍有余。

    那贵人,也就是罗定,多花了将近一倍的钱拿下这座酒楼……

    “可恶!”

    毫无意外,董淑贞果然又动怒了,摩拳擦掌,彻底“狂化”!

    辛亏有夏舞在,可以拉住她,不然……那掌柜铁定要挨揍。

    祝修远虽连声呵斥,但其实也是在控制一个度。

    他既要董淑贞发怒,体现出真实感,又要控制她不至于跳起来揍人……

    反正,就是要将那掌柜吓坏,回去将此事告诉那贵人,也就是告诉罗定。

    如此,才能打消掉罗定心里的怀疑。

    ……

421.原来偷听是这么好玩的事

    相比于董淑贞的“狂化”,董漱玉更多的则是疑惑。

    其实今天早上,祝修远请她一起出门的时候,她心里就开始疑惑了。

    不对呀,昨天晚上不是才说了么?有人捣乱,并且需要一个契机……

    契机未到,背后捣乱之人也未伏诛……

    那么祝修远为什么还要去实地考察酒楼呢?

    这不是给罗定“送菜”么?

    董漱玉心里真是疑惑啊!

    不过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出口。

    不问的理由么……

    自然是因为她不想与祝修远过多接触,刻意保持着距离。

    ……

    第二座酒楼,还是如此,将“老剧情”重复了一遍。

    第三座……

    地四座……

    第五座……

    直到第六座酒楼也被罗定截胡后,董漱玉终究忍不住了。

    她缓缓走到祝修远的椅子前。

    不过脸面却朝着别处,只浅浅的瞄了眼祝修远。

    略显生硬的问:“修远,既然明知会被截胡,为什么还要继续呢?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祝修远瞄了眼董漱玉,再看向董淑贞她们。

    吩咐道:“娘子,还有春雪、冬梅、秋雯、夏舞,你们几个……先暂避一下,容我和漱玉商量一些事。”

    既然董漱玉问起,祝修远就准备告诉她实情。

    “不,夫君,我要留下来!”董淑贞第一个反对。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听……”

    “不嘛,不嘛,人家就要留下来……”

    “听话,等回去后为夫再告诉你,但是现在不行……”

    祝修远推着她两个肩,把她推出门外。

    董淑贞耷拉着脑袋,满脸不乐意,脚步略有生硬,但并没有十分抗拒,一步又一步的,被祝修远推出了房门。

    春、夏、秋、冬四位丫鬟,则自觉的退出门外。

    安抚董淑贞一阵,祝修远便返回,并将房门关上。

    房门一关,这屋中就只有祝修远和董漱玉两个人了。

    祝修远其实并未多想,只是单纯的想隔开董淑贞她们而已。

    可在董漱玉看来,这就……

    她本就在极力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对氛围微妙的变化也极为敏感——

    她已觉察到了一丝暧昧的气息,在这厢房中肆意飘散。

    可是事已至此,董漱玉阻止不了。

    她只能背过了身去,面朝厢房墙上的一幅字画,假装欣赏。

    实则,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怕呀,怕祝修远借机乱来,说些疯言疯语,或者管不住眼睛,到处乱看……或者干脆动手动脚……

    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她早就看穿了祝修远,他其实就是一个“坏蛋”!

    ……

    厢房外,走廊上。

    董淑贞兀自闷闷不乐,盯着厢房的门,数次欲言又止。

    “小姐是不是想知道姑爷和大小姐在里面谈些什么?”夏舞凑了过来。

    “是呀,夏舞,你的鬼点子历来就多,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董淑贞两眼一亮。

    “小姐,奴婢方才已经观察过了,这厢房有一扇窗户,我们可以爬到那窗户下面……”夏舞笑眯眯,她其实十分满足“狗头军师”的身份。

    为小姐排忧解难,义不容辞!

    “爬窗?”董淑贞错愕。

    “对!小姐,那窗户下面悬空,外面则是一条小巷,虽然我们在三楼,但是这点高度,对我们来说,完全是小事一桩!”

    “好,我们立刻就去吧!”董淑贞满脸激动。

    爬窗啊,还是三层楼的高度……

    这种事想起来就刺激,好玩。

    现在,既有爬窗这种刺激又好玩的事,还可以偷听夫君与姐姐之间商量的事……嘿嘿,真是太美妙了!

    董淑贞激动不已,拉着夏舞,拉开走廊上的一道窗户,纵身一跃,已然跳了出去……

    徒留下春雪、冬梅、秋雯三个丫鬟,像三截木桩似的杵在那。

    ……

    “小姐慢点……”

    “小声点,不然夫君和姐姐都听见了,嘘……”

    “哦。”

    厢房窗外,董淑贞和夏舞逐步靠近。

    这酒楼乃是木质结构,其实很好攀爬。

    以董淑贞和夏舞的身手,完全没有问题。

    她们感觉到的只有刺激!

    董淑贞可真是激动坏了,她还是第一次像这样玩儿。

    ……

    对于窗外发生的事,祝修远和董漱玉自然毫不知情。

    董漱玉担忧的事也没有发生。

    祝修远是真的没有多想,只是为了告诉她那个计谋而已。

    “……其实今天,我们去的每间酒楼,都是震泽王世子刘文彩名下的……”

    窗外,随着董淑贞与夏舞逐步靠近,祝修远所说的话落入两人之耳。

    “这些酒楼,并不是真的要转让,他们只是配合我演一出戏而已……”

    祝修远继续说着,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千防万防都要防着的娘子,却在窗外听了个清楚明白。

    窗外。

    董淑贞那张小脸儿,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肉嘟嘟的。

    但此刻,她那肉嘟嘟的小脸儿上,已然戳满了笑容,其中带着莫名的激动……

    在窗户外面偷听夫君说话,她觉得好有趣呀!

    并且,她们身处三层楼的高度,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这种危险的感觉,为整个偷听的过程带上了一抹危急的色彩……

    那就更美妙了。

    这种感觉真是刺激,她发现,她以往追求的感觉,应该就是这种!

    厢房内。

    祝修远还在滔滔不绝,将整个计划道出。

    窗户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董淑贞也大致弄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夫君故意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圈套……

    可是……夫君为何又要瞒着她呢?

    董淑贞两道眉毛微微一蹙,却是想不明白。

    “小姐……”

    忽然,夏舞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引起她的注意后,夏舞做了个返回的手势。

    原来这个时候,祝修远已将那计划说完,正与董漱玉说着以后酒楼的经营事宜……

    现在不返回的话,待会儿就该被发现了。

    于是她们两个猫着身子,逐步返回……

    厢房门外面的走廊上,春雪、冬梅、秋雯三个丫鬟,还处在呆愣的状态。

    直到董淑贞和夏舞跳窗而入,来到她们三个面前,她们方才“活”了过来。

    “嘘……”董淑贞忙安抚住她们三个,“方才的事,都不准告诉夫君和姐姐……”

    春雪、冬梅和秋雯三个丫鬟,齐齐点头,如小鸡啄米。

    ……

    又等了一会儿,厢房门开,众人重新进入。

    其余人都还好,并未表现出异常。

    可就是董淑贞……

    她一看见祝修远,她就想起方才偷听的事,一想起那件事,她就想笑。

    想笑,但又拼命的忍住……

    这就导致她那小脸儿看起来有些奇怪。

    祝修远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常,以为她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呢。

    于是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温言道:“好啦娘子,以后挑个时间,地点你任选,为夫陪你逛一整天好不好?快别哭丧着一张脸了……”

    “夫君……”董淑贞死死咬着牙关,抿着嘴。

    此时此刻,她体内有一股气流,四处乱窜,若蹿出来的话,她势必哈哈大笑……

    可是如此一来,不就露馅儿了么?

    于是董淑贞死死忍住。

    可是越忍,她就越想笑。

    特别是看见祝修远的样子,即便祝修远十分正常,但还是能激发她体内的那股气……

    最后,董淑贞实在憋不住,干脆扑入祝修远怀抱,将整个头脸都埋入夫君的衣服里,彻底藏起来。

    此时,她那张小脸儿已经彻底扭曲,做出哈哈大笑的模样。

    不过她拼了命的忍住笑声。

    直至忍不住了,她灵机一动,干脆扮成大哭……反正要弄出点动静。

    于是众人就见董淑贞一头扎入祝修远怀中,“嚎啕大哭”了!

    “哭”得那个惊天动地!

    祝修远瞬间懵逼,手足无措,并连声安慰……

    虽然他觉得娘子的哭声有些奇怪,但……先前她的确受了些委屈……被他硬推出了房门。

    因此并未太过深入的探究这“哭声”。

    另外一边,“狗头军师”夏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已经听出来了,小姐的哭声,好几次都差点变成彻底的大笑……

    夏舞灵机一动,走动间,故意绊到一张椅子腿,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的姿势有些滑稽……

    将头脸埋在祝修远衣服里,兀自“嚎啕大哭”的董淑贞,闻言抬头一看,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夏舞给她创造的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董淑贞立即转“哭”为笑,笑得那可真是昏天黑地。

    甚至笑得弯了腰,瘦削的脊背阵阵抖动。

    “娘子,你……”

    祝修远大感奇怪,心说这娘子忽然由大哭,转变为大笑,几乎是“无缝衔接”……

    这也太奇怪了吧!

    还有她原先大哭的声音……

    祝修远虽感奇怪,但也没有深入探究下去了,因为董淑贞已经笑岔了气。

    她那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气息紊乱,抓着祝修远的手很用力……

    通过那力道,祝修远可以感觉得到,她此时应该十分难受。

    祝修远吓了个半死,忙将之扶着坐在椅子上。

    董漱玉,及四位丫鬟也吓得亡魂皆冒,立即扑来,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

    众人忙乱一阵,董淑贞总算缓了过来。

    “夫君……”董淑贞可怜兮兮,脸蛋儿还通红,眼角都憋出了眼泪……不过她嘴角还在扯动,似乎还想笑。

    ……

    发生了这件事后,祝修远干脆结束了今日的行程。

    不再考察新的酒楼,直接回府。

    ……

    往后两天,祝修远每日都在外奔波,又实地考察了十多家酒楼!

    喜欢与他作对的罗定,也就高价“收购”的十多家酒楼!

    价值不菲!

    期间,董漱玉和董淑贞也还是跟着一起去。

    董漱玉得知那个计划后,也配合着演戏,不过她生性内敛,实在难以主动去表演。

    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坐着不动的。

    像是个陪衬。

    而那董淑贞,每次仍旧发怒,不过有时候也会破功,又怒又笑的,让人家酒楼的掌柜摸不着头脑……

    而祝修远也知道了,他这小娘子已经得知了他的连环计谋。

    只是他想不明白,董淑贞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

    第三天。

    刘文彩突然来告辞,说是震泽王打发他去太湖地区,负责紫砂矿的开采事宜……

    另外,那鄱阳王世子刘训也告辞了,继续仗刀天涯……

    岳父大人董诚那边,也是好消息连连。

    某次晚间的“家庭会议”中,董诚透露,针对江宁织造局大使的铁证,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那可真是铁证如山啊,无论谁来,都不能帮罗定一家逃脱罪责。

    并且董诚还言明,现在就等那个契机出现了!

    另外,董诚还感谢了一个“热心人”。

    正是那位热心人送的小册,他才能如此迅速的,整理出一堆针对罗定家的铁证……

422.玉树后庭花

    时间飞逝。

    倏忽间,已是“冬至黄金周”的最后一天。

    这天早上,祝修远起床洗漱毕,准备照例出城,去城外十里的神雷军大营。

    经过了这么多天,其实昨日晚些的时候,那大营就已完工。

    驻扎在那边监工的周冬,曾派人捎来话,说大营建得很好,完全符合祝修远的要求……

    听别人说一千遍,不如自己看一遍。

    所以今天,祝修远准备亲自去“验收”。

    顺道巡查一下神雷坊。

    神雷坊经过了多日的试运转,没有问题,已于前两日正式投入运营,大批量打造新式兵器。

    如鞭炮、猛火油柜、震天雷等等。

    伯府大门外。

    祝修远刚翻身上马,正待出发,忽然斜里杀出一个老太监,领着一帮小太监,笑眯眯而来。

    “刘公公!”

    祝修远立即又翻身下马,紧走两步迎上去,拱手一礼。

    “伯爷,咱家又来了,呵呵……伯爷这是准备出门?”

    刘公公手里抖着一柄拂尘,笑容满面,他话中“又来了”三个字,说明他经常来找祝修远。

    “刘公公驾到,莫非是陛下相召?”祝修远猜测。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这几日陈皇召见,都是派遣这位刘公公来传口谕的。

    “嗯……”刘公公忽然身形拔高,朗声道:“陛下口谕:召江城伯即刻入宫觐见!”

    念完口谕后,刘公公拔高的身形顿时一矮,脸上重新浮现笑容,“伯爷啊,你这远门是出不成了,陛下召见,快请随咱家入宫吧!”

    “臣谨遵圣谕!”祝修远朝天拱了拱手,登上刘公公的车辇,准备入宫。途中,他以一种聊天般轻松的语气问道:“刘公公啊,陛下此次召见,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伯爷你就放心吧!”刘公公抖了抖拂尘,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近日,贵妃娘娘新编了一支舞,陛下极为赞赏。并说:此等妙舞,除朕之外,唯一还可以欣赏之人,就只有祝爱卿了……”

    祝修远面无表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陈皇此次召见,又是找他赴宴欣赏歌舞的……

    最近一段时间,陈皇虽然对新式兵器上了心,隐隐有重掌朝政的迹象……

    但是,他仍旧沉湎歌舞,该怎么玩乐还怎么玩乐。

    “哦,却不知贵妃娘娘新编了一支什么样的舞?竟能令陛下如此赞赏!”

    本着聊天瞎扯淡的原则,祝修远随口问道。

    “这舞当真是妙,咱家有幸曾看过一小段……啧啧,贵妃娘娘才情卓绝,恐怕也只有她才能编出如此妙舞……这支舞名为‘玉树后庭花’!”刘公公笑道。

    玉树后庭花?!

    祝修远坐在刘公公的车辇上,差点一头栽倒。

    玉树后庭花,乃是靡靡亡国之音呐……

    “伯爷?您这是……”刘公公吓了一跳,祝修远要是在入宫的途中出了问题的话,他承受不起那种后果。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感于陛下的厚爱,心中激荡,因而一时失态……”

    祝修远摆着手,心里却疯狂吐槽。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这“后庭花”,本是乐府民歌中一种情歌的曲子。

    后经南朝陈后主陈叔宝填词,贵妃张丽华谱曲并编舞,成就了这亡国之音的“玉树后庭花”。

    却不想,如今的贵妃尤丽华,也整出了一支“玉树后庭花”舞曲……

    其实现下的陈朝,与历史上的南朝陈颇为相近,就连这亡国之音的“玉树后庭花”都出现了……

    那刘公公见祝修远无事,重重的松了口气。

    在车辇上,与祝修远闲聊着,一路赶到皇城根下的承天门。

    两人下车,换步行,入承天门,过端门,入午门,进入紫禁城的范围。

    进入午门后,刘公公领着祝修远走侧边的一条廊道,再过奉天门,穿文昭阁,再经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入乾清门,过乾清、交泰、坤宁三大宫,来到钦安殿。

    钦安殿,就是陈皇与尤贵妃的日常游戏玩乐之所。

    作为外臣,祝修远是第一个踏足此殿的!

    由此也可见,陈皇虽昏聩,沉湎歌舞声色,但对祝修远是真的看重。

    “臣,拜见陛下,拜见贵妃娘娘!”

    钦安殿的主殿内,祝修远见着了陈皇和尤贵妃,行君臣之礼。

    “爱卿快快平身,哈哈,爱卿终于来了,来人,赐座!”陈皇兴奋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臣谢过陛下!”

    祝修远起身入座的时候,悄悄往上面瞄了一眼。

    只见那陈皇穿了一身便服,面容稍稍显老,蜡黄而无光。

    胡须、头发等,虽然经过了精心打理,但却也难掩那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

    不过现在,陈皇的兴致的确是非常高,脸上戳满了激动的笑容,有种异样的兴奋。

    这就好像是烈火烹油的火焰,恍恍惚惚,红红火火,不过……却好像是燃烧了生命的“灯油”……

    与陈皇相反,那尤贵妃却是光彩照人。

    她虽然已年愈三十,但却好像是被无穷精华滋润过的水蜜桃,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多岁,一颦一笑,皆有一种花信少妇的妩媚……

    正所谓花开正艳,恰好是成熟芬芳的时期,与十多岁的小姑娘相比,尤贵妃又是另外一种风韵。

    “爱卿啊,贵妃今日新编了一支舞曲,名为‘玉树后庭花’,这舞曲是爱妃所编,不过这词嘛,却是朕所填……”

    “哈哈,这‘玉树后庭花’,算是朕与爱妃的合作。也算是这些年来,我们合作最好的一支舞曲!”

    陈皇哈哈大笑,声音爽朗,似乎颇为自得。

    尤贵妃也满脸笑容,不过并没有说话。

    “陛下与贵妃娘娘,乃人间的神仙眷侣,相信陛下与贵妃娘娘合作的舞曲,当惊天下,绝古今!如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当下,光耀后世!”祝修远起身拜道。

    这“玉树后庭花”的确“光耀后世”了,不过是以亡国之音的身份。

    “哈哈哈……”听了祝修远的话,陈皇更加大声的笑,声震整个大殿。

    “爱卿这话说得好,对这支‘玉树后庭花’舞曲,朕是十分满意的。”陈皇又笑道。

    “陛下,祝爱卿可算是我们的知音了,也是这支舞曲唯一的观众!”尤贵妃也笑道。

    “那就辛苦爱妃了,为了这唯一的观众,就再舞一次吧!”陈皇说。

    尤贵妃点头,随后退出钦安殿,回去更衣。

    祝修远则连道惶恐,竟让贵妃娘娘跳舞给他看,真是折煞人了。

    “诶,诶,爱卿不必惶恐,朕今日召见爱卿,本就是为了这支新舞,爱卿安心欣赏便是,呵呵……”

    祝修远见此,也就回到座位上坐下,与陈皇闲聊着,等待歌舞开场。

    大约半刻钟后。

    歌舞开始。

    那尤贵妃身着舞衣出场,当真十分惊艳……

    那舞姿,那表情,那妆容,那身段儿,皆是极品般的存在。

    除了人美,这音乐也好听。

    时而恢弘大气,有种盛世的气象。时而缠绵婉转,如落花流水,如闺阁伊人……

    另外,这“玉树后庭花”的唱词也不错,虽是宫廷艳诗,但也有独到之处。

    只听唱道: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总的来说,这真是一场视听盛宴,古今罕见。

    难怪沉湎歌舞十多年的陈皇,也推崇备至。

    不过祝修远不一样,他心中虽也有惊艳之感,但至少不会彻底沉迷进去。

    这舞者虽美,特别是尤贵妃,倾国倾城,身份又尊贵,乃是一国之贵妃……所以单单这舞者,就能拨动人内心深处的那根弦。

    但是,祝修远可是久经“寇妖精”考验过了的。

    寇妖精身段儿、样貌、气质,皆不输尤贵妃,她更是号称“天下第一歌舞姬”,舞姿自然也不差。

    再者,寇妖精的身份……乃是故黔国公主,也算与尤贵妃不相上下了。

    再说音乐,“玉树后庭花”的音乐虽妙,但祝修远什么流派,什么风格的音乐没有听过?

    最后是唱词,这首诗的确写得不错,但纵观历史长河,这首诗并不是其中最璀璨的那颗……

    ……

423.臣有一法

    少时,歌舞结束。

    祝修远自然又是一顿猛赞,猛夸,反正怎么好听怎么来。

    直说得陈皇乐得合不拢嘴……

    又过了一会儿,尤贵妃换装返回,陈皇吩咐重整酒席,与祝修远把酒言欢,君臣之间倒也其乐融融。

    几杯酒下肚后,陈皇已是微醺,他忽然问道:“对了,爱卿啊,那神雷坊与神雷军大营……如何了?”

    现如今的陈皇,除了吃喝玩乐外,唯一关心的事就是新式兵器。

    想当年,陈皇年少登基,也曾意气风发……结果残酷的现实教会了他做人。

    被迫每年向梁国上贡,是陈皇心中永远的痛……

    他每日沉湎歌舞,不问朝政,其实也有逃避的意思在其中。

    只有这个温柔之乡,只有这个酒肉之国,才能让他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直至新式兵器的出现,让陈皇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火星。

    他不甘心,他不服输!

    不过……陈皇沉湎歌舞已久,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他心中虽燃起了一丝斗志,但这些坏习惯却是改不了了。

    “禀陛下,神雷军大营昨日已完工,臣今日便亲自前往一探究竟。至于神雷坊,已经投入正式运营数日,目前来看,效果喜人!”祝修远拜道。

    “好!”陈皇大赞一声,举杯又饮了一杯。

    “如今……大营已经建成,一万神雷军……将士……朕曾下令从各军中抽调,现在如何了?”陈皇又问。

    “禀陛下,此事已办妥,待大营无误,一万神雷军将士便可入营,开始操练!”

    “嗯……不错!”

    “额……不过陛下,其中也有一个问题,臣不得不禀告陛下。”祝修远脸色稍稍不自然,有些迟疑。

    “哦?”陈皇放下酒杯,正了正坐姿,问道:“什么问题,爱卿但说无妨。”

    那尤贵妃正为陈皇斟酒夹菜,闻言也凝神看了过来。

    组建神雷军,大批量打造新式兵器,这些重大决策,其实也有尤贵妃在其中推动。

    比如营建神雷军大营,所耗钱粮来自皇庄,这就是她的建议。

    所以祝修远说“有一个问题”,尤贵妃也仔细了听……说不得,可能还需要她来推动某些决策、决定。

    “禀陛下,神雷军满员一万,这一万将士已经有了。不过……这些从各军抽调来的将士,全是最末一等的兵卒,无法充任军中各级将官。什长、百夫长还好说,可是千总、参将、副将等,却一时间没人,有很大的空缺。”祝修远拜道。

    “这好办,千总、参将、副将等,也可从各军抽调,朕这就下一道旨意……”

    “额……陛下容禀,这恐怕……作用不大。”

    “何故?”

    “其中原因有二,其一,臣……如今在满朝文武的眼中,乃是一个‘灾星’,都不愿与臣拉上关系……这神雷军,乃是臣的帐下……恐怕,没有人愿意来神雷军充任将官。”

    “其二,即便陛下下旨,生硬拉来一批人……他们心中也定然不满,消极怠慢事小,可如果耽误了神雷军的操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陛下,毕竟神雷军的操练为重啊!”祝修远接着说。

    陈皇听罢,皱眉不语。

    尤贵妃忽然说:“祝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凡事都需讲个自愿,若陛下下旨硬逼,恐适得其反!”

    祝修远拱手,刚想说什么,又听那尤贵妃说道:“祝爱卿,你也不要自责,那些谣言乃无知、无耻之人散播,陛下早已着人去查……况且,祝爱卿此举,乃是为了陛下,受了这些委屈,本宫和陛下都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多谢陛下和贵妃娘娘体谅!”祝修远拜道。

    “嗯,爱妃所言有理!”陈皇轻轻拍了拍尤贵妃的手,又看着祝修远,问道:“那依爱卿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神雷军,乃是我陈国的希望所在,国之命脉,决不能出半分差错!”陈皇补充道。

    祝修远假装想了想,然后起身走到大殿的正中间。

    拱手道:“陛下,臣有一法,或可一举解决神雷军军中各级将官缺乏的问题。”

    “哦,爱卿果然有妙法,快快说来!”陈皇大喜。

    祝修远整了整衣冠,准备开说。

    其实这个妙法,是他想了几天的成果,早就在心中定型,只待合适的时机提出。

    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

    不过他要装作刚刚想出来的模样。

    “陛下,简单来说,臣的法子名为‘武举’!”祝修远淡定的说着。

    “武举?”陈皇面色一顿,与尤贵妃对视一眼,尤贵妃的眼神也是茫然的,“爱卿啊,这武举……又是何物?”

    “陛下,所谓武举,就是设立一些考核项目,诸如射箭、技勇等。但凡适合某些条件的民间百姓,皆可参与,通过一系列项目的考核,择其优者,充任军中将官!”

    陈皇与尤贵妃纷纷凝眉,心中快速考量着这个方法。

    在这个“科举”都没有的年代,理解“武举”的确有些费脑。

    不过祝修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寥寥数语,就将整个武举的精髓讲了个明白。

    陈皇与尤贵妃,都不是愚笨之人,虽然有些迷糊,但也大致理解了。

    “陛下,通过武举选拔军中将官,有两点好处。”祝修远接着说。

    “哦,什么好处,爱卿说说看。”陈皇已大致理解了武举的模式,但尚一知半解,对一些深层次的东西,一时间还想不到。

    尤贵妃也正了正坐姿,两道细细的柳叶眉微蹙,盯着祝修远。

    “其一,通过武举选拔而得的将官,相比于武将世家的子嗣,他们更懂得感恩。没有家族的牵绊,必将全心全意,为军中效命,为陛下效命!”祝修远说出第一点好处。

    陈皇凝眉思索一瞬,随后两眼猛然大睁,精光爆闪。

    “好一个没有家族的牵绊,好一个为军中效命,好一个为朕效命!”

    陈皇精神大震,高亢朗声,长袖一甩,虎虎生风,坐正身体,“爱卿,继续说,还有一点好处是什么?”

    祝修远嘴角隐隐上扬。

    呵,这就是科举或者武举的魅力所在,它是一种打破世家门阀垄断,借以加强皇权的手段。

    这陈皇虽沉湎歌舞,但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其中的奥妙。

    果然不愧是坐了这么久帝位的人,不能小觑。

    正常情况下,推行这种制度,自然是困难重重,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方可。

    但具体到这件事上,祝修远相信,应该很容易。

    第一点,这是武举,并非科举,阻力就小了一大半。

    第二点,陈皇本身就是个昏君,看谁不顺眼就直接干……大臣们普遍惧怕陈皇,这就进一步削弱了阻力。

    第三点,祝修远本人,已经头戴“灾星”的铁帽子了,他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干吧,推行武举,必然触动某些人的利益,但祝修远不怕。

    反正因为他的缘故,都已经砍掉了几百颗头颅了,再多几百颗也没什么。

    基于以上几点,经过深思熟虑后,祝修远才敢提出武举的法子。

    “其二,反过来说,为主将者,便不用顾忌帐下将官的背景势力了,可人尽其材,不会存在尸位素餐之人!如此一来,便可壮大我军!”

    祝修远道出第二点好处。

    “妙!果然是妙法!”

    陈皇拍案而起,面色激动。

    “以往军中,皆是将门子弟,他们抱团结党,抗命不遵,甚至于起兵做乱……可如果通过爱卿的武举选拔,选出之人无根无萍,必心向朝廷……”

    陈皇激动得走来走去,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方法。

    身为一个皇帝,谁不想手里的皇权更大?

    而阻碍皇权的,当头的便是世家大族,或者将门大族。

    祝修远提出的这个方法,的确可以打压世家大族,增加皇权。

    这对陈皇来说,有一种本能上的诱惑,他无法反对,也没有理由反对。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准了,爱卿的武举之法,朕准了!”

    陈皇欣喜不已,看着祝修远,他是真想把祝修远变成一个妃子,然后重重的宠幸她……

    如果祝修远知道陈皇心中所想的话,估计会被吓得生出一对翅膀,飞出宫外。

    “臣妾恭喜陛下,得此妙法,我陈国的国力,必将蒸蒸日上……”尤贵妃盈盈一拜,她心里也是非常高兴。

    尤贵妃虽是女流之辈,以色侍人,但她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宠妃,其实陈朝一大半的政事,都是经由她之手处理的。

    虽稍显阴柔了些,但确也让陈国承平了十数年不是。

    以尤贵妃的智慧,她自然也觉察到了武举之法的妙处。

    同时,提出武举之法的祝修远,乃是她为太子选中的助力……事实证明,她选对了。

    尤贵妃心里高兴,便起身向陈皇道喜。

    吧唧!

    陈皇兴奋之余,不顾仪态,竟一手搂过尤贵妃腰肢,在她脸上来了一口。

    “陛下……”

    尤贵妃脸上瞬间潮红,并隐晦的朝祝修远瞄了一眼。

    好巧不巧,祝修远正观察着陈皇的神清……

    自然,陈皇“偷袭”尤贵妃的那一幕,他也瞧见了。

    尤贵妃隐晦瞄来,正好与祝修远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是一双复杂中带着一丝羞怯,羞怯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眼眸。

    祝修远忙错开视线,看向别处。

    心说这陈皇也真是,这还有外人在呢,就在这撒狗粮……

    好生可恶!

    可是祝修远却忘了,他也常常与他家娘子狂撒狗粮,当着外人的面……

    “哈哈……”

    陈皇畅快大笑,松开尤贵妃,他并不觉得尴尬。

    “祝爱卿,那武举之法,可有详细的章程?”

    尤贵妃为了掩饰方才的尴尬,开始问问题了。

    “对,对,爱卿啊,这武举之法甚妙,具体章程如何,爱卿快快说来,朕要仔细听听。”

    陈皇也反应过来,与尤贵妃重新坐下,摆出听故事的姿势。

    祝修远定了定神,捋了捋思绪,然后将武举的具体章程一一道出……

424.武举之谏,皇帝缺钱

    话说祝修远今日入宫,原本是为了“玉树后庭花”这支舞曲而来。

    尤贵妃新编的舞曲,陈皇格外喜欢,故召来祝修远,君臣一起“分享”。

    后来,陈皇问及神雷军大营之事。

    祝修远顺势就提出“武举”的法子。

    他花了半个时辰,详细道来,将武举的章程一一讲清楚。

    陈皇一边听,脸色也在悄然变化。

    从最开始的激动,到有些激动,再到稍稍有些激动,再到面色无波,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副凝重与肉痛的表情。

    两眉紧锁,不停叹气,一双手无处安放,一会儿搁在龙椅的扶手上,一会儿拍着膝盖。

    显得心事重重,无比纠结。

    陈皇旁边的尤贵妃,听着祝修远的讲解,视线则转来转去。

    一会儿看着祝修远,一会儿又瞄着陈皇。

    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表情有些怪,眉梢不停颤动,似乎是在极力的思考某些事……

    陈皇和尤贵妃两人的异常,祝修远自然也瞧见了。

    不过陈皇并没有喊停,那么他就不理会那么多,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讲解……

    只是祝修远想不明白——

    陈皇与尤贵妃……为啥是这种表情呢?

    他暗中反思了一下,这武举的章程,总结起来有如下几点:

    其一:一共五场考核项目。初试、箭法、技勇、比武、文试。需搭建一个专用的考场,安置观众席位……

    其二:全国上下,符合条件的人皆可报名。通过初试者,朝廷补偿路费,一次性一百两。未通过初试,但满足条件的人,一次性补偿路费十两!

    其三:针对这场武举设立奖金制度。通过所有考核项目并最终夺得“武状元”者,可获得奖金五千两,这是最高的一个奖金……

    ……

    其实这套章程,照搬的是明清时期的武举制度。

    报销路费及设立奖金这两项,则是祝修远新添加上去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挖掘人才,为其所用。

    至于报销出去的路费,以及颁发出去的奖金,到底需要多少银两,他就没有去深究了……

    作为一个“下属”,作为一个“职员”,如何节省成本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他只需提出最完美的方案即可,至于最后如何实施……那是“大老板”的事。

    所以,祝修远并不觉得他的章程有问题。

    陈皇和尤贵妃越听面色越纠结,那一定是他们的问题。

    ……

    终于,祝修远讲完了。

    他赶紧喝了口茶润润喉咙。

    “嗯……爱卿啊,这整套章程……不错,结构严密,上下有序。朕仔细想了想,并没有明显的漏洞……爱卿想出此套章程,定然耗费了无数日夜,爱卿辛苦了!”陈皇面色仍旧有些纠结,还有些肉痛。

    “多谢陛下,此乃臣下的本分,应该的,陛下谬赞了!”祝修远拱手谦虚。

    不过他心里更疑惑了,这陈皇虽口中夸赞,但却纠结着一张脸,这是为何?

    不是应该高兴得大笑三声么?

    “额……爱卿啊,这整套章程中,具体考核的五个项目,如初试、箭法、技勇、比武、文试等,的确非常不错。朕仔细想来,这应该是最全面,最有效的了,无需改动!”陈皇又说,这次他面色有些不自然。

    “陛下英明!”祝修远拜道。

    这套章程,脱胎于明清武举,那个时节,武举的制度已经无限趋近于完美了。

    祝修远借用过来,只是稍加改动而已,精髓得以保留……这反复熬练过、捶打过的制度,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陈皇脸色稍稍不自然,“不过报销路费,还有奖金……爱卿啊,朕思来想去,这两条果真有必要么?朝廷举办武举,中举之人便可入营为将官,对他们来说,已是极大的天恩……再报销路费、颁发奖金,是不是太靡费了些?”

    祝修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皇是一副纠结与肉痛的表情。

    原来是心疼银子啊!

    祝修远稍稍奇怪,按照他的印象,这陈国朝廷最不缺的应该就是银子……

    要不然也不会每年给梁国上贡,买得一年的平安。

    “禀陛下,此次武举的目的,乃是为了从民间选拔人才,充入神雷军,以利早日完成操练,摸索出一套章程,将新式兵器推广至全军。”

    “陛下也曾言明,神雷军,乃我陈国之根基,国之命脉,不可等闲视之。对于即将充入军中的将官,自然是最好的人才方可!”

    “报销路费,还有奖金的制度,则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挖掘民间人才。”

    “陛下请试想,若一个经天纬地之才,因为贫困,凑不齐路费,不能赴京参加武举……这不仅仅是那个人才的遗憾,也是我神雷军的遗憾,更是我大陈的损失!”

    “陛下,毕竟神雷军的操练为重,请陛下明鉴!”

    祝修远拜道。

    连珠炮般。

    他似乎回到了前世,在公司做职员的时候,为了推行一个决策,或者决定之类的,慷慨激昂,痛陈利弊,有一种很强的“攻势”,或者说干劲儿。

    陈皇一时语塞。

    因为祝修远不仅大量引用了他的原话,比如“神雷军乃我陈国之根基,国之命脉”等。

    除此之外,还句句戳中他内心深处的那根弦。

    是啊,报销路费及奖金的制度,的确可以快速选拔人才,这样才能早日操练神雷军……

    他心里的那根弦,那个年少登基时的梦……几乎成了陈皇心中的一种执念!

    可是……

    人生处处都有残酷的现实!

    他年少登基时,心里的梦想被残酷的现实打败。

    靠每年向梁国上贡以换得平安……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实现梦想的希望,可又遭遇了这残酷的现实——

    银两!

    他肉痛啊!

    且不说奖金,只说那个路费……

    若通过初试者,有一百人,那就是一万两。有一千人,那就是十万两。

    更恐怖的是没通过初试但满足条件的人,一个是十两,一万个就是十万两……

    再加上场地等等杂七杂八的花费,这一场武举搞下来,恐怕得砸进去三四十万两!

    若是以往倒还罢了,以陈国的财力,咬咬牙还是可以支撑的。

    可现在陈皇也穷啊。

    神雷军大营的营建,都是从皇庄里支出的……

    接下来还有神雷军的粮饷、兵甲等,这又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另外,神雷坊的运转也是一只吞金兽……

    ……

    实现心中的梦想固然是好的。

    可是啊,在这个过程中,总有一只名为“现实”的拦路虎。

    陈皇不由头疼,手肘撑着桌案,以手抚额,紧闭了两眼……

    “陛下?”祝修远心里也是一凸,这陈皇,不会中途掉链子吧?

    不然那就太扫兴了。

    “祝爱卿……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尤贵妃安抚着陈皇,就像妻子安慰自家丈夫那般,并将话头接了过来。

    祝修远茫然,盯着陈皇与尤贵妃,做洗耳恭听状。

    “我陈国,今年流年不利。江州等地,先是遭遇暴雨洪灾,接着又是瘟疫横行……祝爱卿从江州来,应当比本宫更清楚受灾的情况,几乎是十室九空!”

    “可是没过多久,邵州王举兵造反,十万燕军悍然犯边……我陈国鄂州、江州、宣州一带,旧伤未愈,又添新灾……”

    尤贵妃温柔的握着陈皇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肩,很好的扮演者一个妻子的角色。

    “洪灾、瘟疫、战乱过后,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朝廷为了赈灾,已经划拨无数钱粮……”

    尤贵妃盯着祝修远,她倒是没有不自然的表情。

    “其实国库已经所剩无几了,就连神雷军大营的营建,也是从皇庄中支出的……本宫与陛下捉襟见肘一些,倒也罢了……”

    祝修远抿了抿嘴,心里疯狂吐槽。

    这也算“捉襟见肘”?

    尤贵妃久居高位,衣食无忧,是不是对“捉襟见肘”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他们的生活依旧是奢靡的,浪费的。

    祝修远三天两头往宫里跑,正所谓三天一大宴,两天一小宴……对这件事,他很有发言权。

    “陛下、贵妃娘娘大义,臣敬佩之至!”

    不过祝修远也没有傻到实话实说。

    为人臣子,得学会说话,虽不一定要拍马屁,但也要达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水平。

    “祝爱卿所谏武举一策,固然是好的。不过本宫粗略估算下来,恐怕得花费三四十万两……”尤贵妃继续安抚着陈皇,面色稍稍黯然。

    “如今国库见底,皇庄的钱粮,又拿去营建了神雷军大营……诶,祝爱卿啊,朝廷和陛下,实在拿不出几十万两了!”

    尤贵妃说完,不再看着祝修远。

    而是将整副心思都放在陈皇身上,温柔的安抚着。

    那陈皇保持以手扶额、两眼紧闭的姿势不动。

    现在的陈皇,很像一个手头紧的父亲。比如说,孩子要一万块钱参见什么兴趣班,但他拿不出来……

    残酷的现实,与年少时期的梦想,在陈皇体内疯狂的对撞着。

    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更不用说三四十万两之巨了。

    陈皇,是正儿八经的皇帝,是陈国的真龙天子。

    但现在来看,他这个真龙天子,已被束缚了龙爪,缩在龙椅上,动弹不得……

    下面,祝修远听罢尤贵妃的话,神色也是一黯。

    尤贵妃说得不错,陈国朝廷为了赈灾,的确花费了许多钱粮。

    祝修远曾作为江州司马,对于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缺钱,缺钱……”祝修远心中嘀咕,眉头紧锁。

    他都把武举的法子提出来了,还花了半个时辰时间,详细的阐明武举的章程。

    后来,为了说服陈皇同意报销路费与奖金的制度,他还曾“慷慨激昂,痛陈利弊”。

    结果一个“缺钱”,就将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祝修远苦笑。

    他先前“慷慨激昂,痛陈利弊”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吧。

    呵呵……

    整个大殿中顿时陷入寂静。

    ……

425.契机已到

    忽然。

    祝修远心中一动。

    心脏也猛然一跳!

    他两眼顿时明亮,紧锁的眉头舒展,脸上不禁露出一种激动与狂喜!

    契机!

    那一瞬间,祝修远想到了岳父大人曾说过的契机!

    早前几天,岳父大人董诚一直在梳理卷宗,要将江宁织造局的案子办成一个铁案!

    祝修远也曾“助”了他一把,送过去一本密宗,上面详细罗列了江宁织造局大使,也就是罗定之父的犯罪记录。

    累累罪行呐!

    得此相助,岳父大人已于前两日完成这项“工作”,整理出一堆证据,还有一些人证,也被他暗中派人集中在一起……

    这些证据,桩桩件件,皆可致江宁织造局大使一家于死地!

    董诚说过,现在就等一个契机!

    待契机一现,他便要将京城捅破天——

    因为董诚也从中发现了许多窝案,这个案子,不可避免的牵扯了很多人。

    包括董诚的顶头上司——

    润州府府尹。

    祝修远嘴角不由上扬,现在,那等待已久的契机,它终于出现了!

    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祝修远两世为人,加之跟着岳父大人学习了一段时间,这“审时度势”的功夫,也是达到了一定的程度。

    “陛下!”祝修远忽然大叫一声,上前一步拱手拜道。

    那声音中满是激动,非常洪亮,也非常突兀。

    陈皇与尤贵妃都吓了一跳,陈皇手肘一歪,整个人都差点趴上桌去。

    “臣有一法,可以解决缺少银两的问题!”祝修远激动且大喜,在那高声“嚎叫”。

    “哦,爱卿有何妙法?”陈皇不顾方才的惊吓,长身而起,死死盯着祝修远,“爱卿快快说来!”

    祝修远带给陈皇的惊喜太多了,导致他习惯性的重视祝修远每一条建议。

    况且,又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祝修远的建议就显得尤为重要。

    陈皇旁边的尤贵妃,也被祝修远唬得娇躯一颤,手抚波涛,吸了口冷气。

    不过来不及多想,她立即被祝修远的话吸引,瞪圆了两眼看着他。

    “陛下,臣的岳父大人董诚,初任江宁县县令,就发现了一件惊天大案!不过还有些准备工作没有做好,所以还没有公开审理此案。”祝修远拱手拜道。

    陈皇和尤贵妃都一脸认真的听着。

    其实尤贵妃很想问到底是什么惊天大案?

    不过最终她也没有开口,姑且让祝修远继续说下去吧。

    “陛下,贵妃娘娘,此案已经铁证如山。臣初步估计,抄家所得,加上追回来的贪腐银两,两者总额,恐怕不会低于一百万两!”

    祝修远没有多说,只简单点出这一点。

    他其实就是向陈皇传达了一个信息:查办此案,可以获得一百万两白银!

    对缺钱的陈皇来说,这简直就是天降馅饼。

    雪中送炭呐!

    一百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

    彻底戳中他内心深处的痒筋……

    “爱卿此话当真?”

    陈皇果然疯狂了。

    他脸上的激动之色完全止不住。

    并且,他还走下大殿,不顾仪态,走到祝修远身前一尺处停下,两手颤抖张开,似乎要拥抱祝修远……

    “禀陛下,臣方才所言,句句为真,有铁证为凭。陛下只需下旨,召见臣的岳父大人即可验证!”

    “好,好,好!来人……”陈皇已经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看着他这副被酒色掏空的身体,祝修远都怕他承受不住。

    不过应该不会吧,毕竟是皇帝,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一百万两而已……

    “额……陛下,此案事关重大,不如就由臣去吧。把情况与臣那岳父大人说明,再将证据带来,陛下一阅便知!”祝修远拱手请求。

    “好,爱卿,那就辛苦你走一趟了。朕会派人跟着你,排除一切阻碍,若遇人阻拦,格杀勿论。爱卿与令泰山不用管其他,只需尽快入宫便可!”

    “臣,遵旨!”

    祝修远领了旨,当即便出宫而去。

    由陈皇特派的金吾卫保护着。

    那些金吾卫简单粗暴,为了抓时间,直接在大街上粗暴开道。

    弄得整条街都鸡飞狗跳,骂声一片,怨声载道……

    祝修远也没有呵斥,由他们去了,因为他也很急……

    此事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回头箭,必须抓紧时间。

    谁也不能保证,陈皇身边就没有某个贪官的细作,万一泄露了消息,走漏了几只大鱼,岂不可惜?

    所以得抓紧时间。

    很快,祝修远由一众金吾卫簇拥着,赶到了江宁县县衙……旁边的一座小院。

    因江宁县县衙被大火焚毁,现如今还在重建,所以就征用了附近的一座民居,当做县衙的临时之所。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祝修远直接闯进临时县衙,直奔董诚的值房。

    县衙中人见了这等阵仗,竟有金吾卫亲自护送,简直不要太吓人,因此人人都不敢乱动,也不敢阻拦祝修远。

    “贤婿?”值房中,董诚正伏案提笔,写着一份什么东西。

    见祝修远着急闯进来,他以为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因此立即搁笔,起身迎了上去。

    “岳父大人……大事……你们几个先出去避一下。”祝修远及时止住话头,对值房中的几个胥吏吩咐道。

    那几个胥吏,是从江州州衙跟过来的,自然知道祝修远的身份。

    祝修远不仅是县令大人的女婿,也是江城伯,他来这县令值房,就跟回家一样……

    所以胥吏们二话不说,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并将值房的门关上。

    董诚正待询问,却听祝修远先一步小声而郑重的说:“岳父大人,契机已到……”

    董诚整个人都是一震,面色一变。

    简短几句,祝修远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董诚大惊之余,当下不敢丝毫怠慢,立即亲自动手,抱出早就准备好的铁证,用马车装了,在金吾卫的簇拥下,直奔皇宫!

    一路无碍。

    祝修远、董诚,还有那半个马车的铁证顺利入宫。

    马车自然不能进去,装了半个马车的证据被换在箩筐里,足足装了三大箩筐!

    不明就里的守门将士及过往太监等,皆张大了嘴巴。

    什么东西,竟装了三大箩筐……

    董诚是第一次入宫,不过他并没有东张西望,而是全程低着头,面色也还算镇定。

    但是祝修远却注意到,董诚的手指……稍稍有些发抖。

    祝修远作为晚辈,自然假装没有看见。

    相信等董诚适应一会儿,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

    进入午门后,就算是进了紫禁城的范围了。

    刚穿过午门,一个太监迎了上来:“祝伯爷,董大人,陛下已在谨身殿等候,二位请随咱家来。”

    祝修远和董诚回了礼,带着那一堆的铁证,跟着这位太监赶往谨身殿。

    一路畅通,众人到达谨身殿的大殿,行了君臣之礼。

    “爱卿,这就是此案的证据吗?”陈皇有些失神,这他么的也太多了吧!整整三大筐!

    “禀陛下,这些就是整个案件的证据……臣的岳父大人对此案熟悉,就由他为陛下整理一番吧。”

    “好,董爱卿啊,那就麻烦你了!”

    这个时候,陈皇已经经过了最开始的激动,情绪稍显平稳,但脸上残存的激动之色,仍旧难掩。

    “臣,遵旨!”董诚激动坏了,忙上去整理三大箩筐的证据。

    他是第一次入宫,第一次见皇帝……皇帝还亲切的说“麻烦你了”。

    天啦,董诚半生为官,直到这把年纪了,才托女婿的福入京做了个京官……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陈国的皇帝陛下会如此温柔的,如此客气的与他说话……

    董诚虽激动,但心里素质还算不错,不至于慌了手脚,影响正事。

    ……

    谨身殿主殿中。

    董诚和陈皇都在忙碌着。

    董诚负责整理三大箩筐的证据,分出主次,逐件逐份的放到陈皇的龙案上。

    经过了刚开始的激动,董诚已经冷静下来了,像台机器似的工作着……

    那陈皇将证据逐份看去,面色也是变化无常。

    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又愤怒。

    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皱眉……

    陈皇现在,是真正的痛并快乐着。

    痛,是因为竟然又有这么多坏官了,还干了这么多坏事!

    快乐,则是因为如此一来的话,那一百万两就有了,武举也能举办了……

    ……

    至于祝修远和尤贵妃两人,则安静等候在一旁。

    凝神屏气。

    他们在等待一个时刻的来临!

426.御林卫倾巢而出

    京城城南。

    花市大街最末段。

    这段街道可不一般,因为它的左侧便是江宁县县衙所在。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火急火燎,好好走路不行么,非要在大街上骑马,粗暴开路……”

    “我摊子上的风筝全毁了……”

    “彼其娘之,吾的书画,吾的对联,吾的笔墨也全没了,这帮腌臜军汉,彼其娘之……”

    “老朽做了一晚上的冰糖葫芦……诶,拿回去擦一擦,还可以给家里的孩儿尝尝……”

    “你们的算什么,我的损失才大!我可怜的橘子啊,前儿才从梁国蜀中运到的……”一个小哥从地上捡起一颗橘子,它的一半都被马蹄踩烂了。

    这小哥气不过,将这颗烂橘子放入一个背篓,又捡起一颗更烂的。

    同时骂道:“他们吃皇粮饭的,根本不知我等市井的疾苦……该死的金吾卫,该死的权贵,我咒你们不得好死……还我橘儿来!”

    “闭嘴!”小哥身后,一位年长者拍了他一巴掌,“你不要命了,橘子坏了事小,你小子的脑袋想搬家么?”

    “叔,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小哥脸上怒容难消,“仗着吃皇粮饭,就肆无忌惮,掀飞了我们的橘摊……”

    小哥的脸色垮了下来:“叔,这下完了,全完了,我娶媳妇的钱,全打了水漂……这帮龟孙子!”

    “哎,你小子消停点。”老者连连摇头,“那金吾卫,乃天子亲军,每所出动,必然是受了皇命……哪是我等黎庶能够招惹的!”

    “害我娶不上媳妇,我跟他们没完,现在我是没有办法,等以后我定要拔下他们那身金甲,三天不给他们饭吃……”

    小哥一边挑拣着还没烂透的橘子,一边在那骂。

    “你小子住嘴,当心祸从口出!哎,罢了罢了,我这把身子骨还能动一动,等回头,我再去大官人庄上做做工,争取啊,给你小子攒够娶媳妇的钱……”

    小哥脸上一喜,不过一看老者颤颤巍巍的身体,他的脸色又垮了下来,兀自在那骂骂咧咧,气愤不平。

    “金吾卫出动,还是如此横冲直撞的,这事儿看来不简单,这天似乎又要变了……小子,快别捡了,我们立即出城!”老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叔,别急啊,这些橘儿虽然坏了,但大部分稍稍处理一下,还是可以吃的。等我捡起拿回去给村头小花吃……”小哥捏着一颗烂橘子,颇为不舍。

    “你小子懂什么,快走,不然等会儿想走都走不掉了!”

    “叔,再等会儿,马上就好……”

    就在这时,忽然前面的街道上传来一串马蹄声。

    哒哒哒……

    听起来,似乎只有一匹马。

    但是铁蹄踏在青石路面上的声音非常响亮。

    如一记记重锤般,砸在众人心口。

    很快,百姓们慌忙避让的斥骂声,小儿啼哭,泼妇骂街等,各种声响,纷至沓来,整段街道顿时就乱了。

    “御林卫大将军令,关闭城门,不准进出,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如一阵风一般,那一匹马疾驰而过。

    并留下这么一段话,在众人耳中游荡。

    那老者,颤抖着身体,往那匹马消失的方向望去。

    那是正南的方向,直通京城的聚贤门。

    同时,聚贤门也是他们出城的必经之路!

    “叔,城门马上关闭了,我们出不去了!”小哥慌忙丢下手里的烂橘子,凑了过来,与老者站起一起,面色惶恐。

    老者正待说话,忽然,那街道前面又是一片哗然。

    并伴有整齐的步伐之声,兵甲器械撞击之声,格外刺耳。

    老者与那小哥忙转头看去。

    只见偌大一条的大街,已被清空出一条大道来,街上的百姓慌不迭的退到街道两边。

    那大道上,出现一队玄色铠甲的将士,手执长枪,腰悬大刀,如钢铁洪流涌来,一眼望不到头!

    “御……御林卫!”老者惊恐,单手拉着那小哥,急忙退到街边。

    那小哥吓坏了,两眼死死的盯着望不到头的御林卫,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他方才的“豪言壮语”,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腌臜角落里了。

    ……

    御林卫突然出动,封锁城门,这条消息可谓重磅!

    如一颗巨大的陨石,狠狠的撞击了地球……

    国相府。

    那国相李忠,本在书房闲坐,静气凝神,手握毛笔,正在练着书法。

    猛然这条重磅的消息就传了进来。

    他手里的毛笔一歪……毁了整副书法作品!

    “御林卫倾巢出动?封闭了所有城门?这么来得这么急,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

    李忠心里一凸,不过他立即便稳定了心神,彻底冷静下来。

    他还未有所动作,另有一个下人奔来:“国相大人,陛下紧急传召,命大人火速入宫议事!”

    “知道了,来人,更衣!”

    李忠心里想着事,换上朝服后,抽空来了趟书房,打开暗门,走进去后对里面那人问道:“京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御林卫倾巢出动?”

    “大人,属下……不知,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事先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有人冰冷回应道。

    “嗯……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只需记得,我们的计划,我们的核心机密,决对不能暴露出去半点。”

    “若事态紧急,本官准许你大动刀兵。你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务必确保那件事的绝对安全!明白了吗?”李忠沉声吩咐。

    “属下遵命,请大人放心!”

    “好……本官入朝这段时间,你也要尽快查清楚,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属下遵命!”

    李忠离开书房,乘轿赶往紫禁城。

    ……

    除了国相李忠外,还有御史台大夫杨廷玉,六部尚书、侍郎、郎中,以及各寺、各监、各衙门的长官,也同时得到了皇帝的传召。

    自然,城中各军各营的大将军、将军、副将、参将等,也悉数在列,全被陈皇召进了宫。

    刑狱司,作为整个陈国最高等级的审案衙门。

    执掌它的少司寇大人,起始早先一步就进了宫。

    祝修远虽然不愿将功劳丢给少司寇,但现实情况不允许。

    这少司寇执掌天下刑狱,手里的权力极大,手下捕快都是“精英”,这事儿没少司寇参与还真不行。

    所以不可避免的,这功劳要分润出去一部分。

    少司寇自然是激动且兴奋的,得了陈皇的秘令,他整个人都意气风发。

    他离开谨身殿时,曾别有深意的瞄了眼祝修远。

    大概意思是说:“江城伯,谢谢你啊,哈哈,又给本官找活儿干了!”

    祝修远瞪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办法,这件大案,如论如何都要经刑狱司之手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谨身殿中的臣工越聚越多,到后来,这大殿中都快装不下了。

    地位稍低的官员,直接站到了大殿外面……

    不过即便这殿中的臣工再多,也无一丝嘈杂议论之声。

    所有人都不敢乱动,也不敢交头接耳。

    入宫前,这些官员就得知了御林卫倾巢出动的消息,并且已经封锁了所有城门……

    他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是这么回事,就被陈皇紧急召进了宫里。

    这谨身殿里……也不寻常。

    因为从一开始,那陈皇就始终坐在龙椅上,翻看着一份又一份的文书。

    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哪次朝会,不是臣子先到,然后众臣等待皇帝?

    可是这次竟反过来了,陈皇竟先等在这大殿中……

    并且,陈皇面容冷峻,威势迫人,通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一种“怒焰”,隔着这么远,列位臣工们也有所感……

    种种诡异之下,哪个臣子胆敢跳出来乱说话呢?

    他们纷纷低头站着,心里默默的想着某些事……

    就连国相李忠、御史台大夫杨廷玉、六部尚书,及武将序列中的钟山王、震泽王等,也纷纷低头不语,心思各异。

    当然,整个大殿中,也不是说所有臣工都站着不动,有一个人例外。

    那个人就是岳父大人董诚。

    他还在龙椅旁边工作着。

    默默的将所有证据分类,再逐一放上陈皇的龙案。

    面对文武群臣异样的视线,董诚丝毫不为所动,专心干着自己的事。

    对董诚……这大殿中的绝大部分臣工都认得他。

    那“灾星”的岳父嘛,因“功”调入京中,做了个京县的县令……

    因祝修远之故,董诚来京这么久了,就只有与他的上官润州府尹接触过。

    甚至就连同属京县县令的上元县县令,董诚也只远远的见过一面。

    ……

427.特殊待遇

    问题是,这董诚……为何会在龙椅旁边?

    他又在整理些什么?

    董诚与陈皇,或者说董诚与今天的怪事之间……是不是有某种关联?

    诸般疑问,在列位臣工的心中“长草”。

    ……

    祝修远都没资格蹲在龙椅旁,而是乖乖的站在武将序列中。

    因他是勋官,伯爵在身,所以排在靠前的位置。

    大约半刻钟后。

    “禀陛下,满朝文武百官皆已到齐。”龙椅侧边,一位老太监躬着身子低声说着。

    老太监声音很低,就只有排在最前面的李忠、杨廷玉、钟山王、震泽王等,隐约听到了一点。

    “嗯,传旨御林卫……”陈皇的视线暂离文书,不过他也没有看向下面的文武百官。

    陈皇说话的声音更低,李忠等凝神仔细听,也只听到前半段,后半段却是没有听见。

    传旨御林卫?

    陈皇要干什么?

    那御林卫,先是封闭了所有城门,接着倾巢出动,在全城的大街上游荡……

    现在,陈皇将所有臣工都召进宫里后,等人到齐后,就传旨御林卫……

    李忠等人久居高位,心思何等细腻,他们稍稍一分析,结果心中都是一凸。

    不用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又过了两刻钟。

    陈皇终于将三大箩筐的证据看完。

    “董爱卿啊,辛苦你了,你先归位吧。”陈皇温和的对董诚说。

    “臣,遵旨!”董诚拜谢毕,从御阶上走下来,穿过大半个大殿,站进文官的序列中。

    位置比较靠后。

    这大殿中的所有臣工,全都瞪眼盯着董诚。

    这一刻,他们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想不明白……

    不过看这样子,陈皇应该要开始朝议了。

    他们在这大殿中,已经站了许久,年轻些的还好,那些年长的官吏可就有得受了……

    可是,众臣失望了。

    陈皇并没有开始朝议的意思。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眼满朝文武,然后收回视线,将整个腰背靠上龙椅,竟是闭上了两眼,在那假寐养神。

    陈皇翻阅了整整三大箩筐的证据,真是累坏了。

    旁边“凤椅”上的尤贵妃,则贴心的冲泡着香茶,收拾龙案。

    寂静!

    这谨身殿中,几乎装满了大臣,但竟出奇的安静!

    众臣心中疑窦丛生,也开始暗暗着急。

    陛下将他们“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但是,并没有一个人敢出列说话,打破这可怕的安静。

    “陛下,茶冲泡好了,喝一杯解解乏吧。”又过了一会儿,上面传来尤贵妃的声音。

    “嗯,辛苦爱妃了。”

    接着,低着脑袋的众臣耳中,就听见吸溜茶水的声响。

    众臣等候在此,已有多时,本不觉得口渴,可是一听这声音……

    他们纷纷吞咽着口水,那缕缕茶香,似乎正鼻尖着萦绕。

    “江城伯祝爱卿,董诚董爱卿!”忽然,大殿上方传来陈皇的声音,这是在叫人。

    “臣在!”

    “臣在!”

    祝修远和董诚同时出列拜道。

    陛下竟然叫了这灾星和他那岳父?

    众臣心中顿时就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你们等候在此已久,想必也口渴了吧,来人,御阶赐座!”陈皇吩咐。

    话音一落,这大殿中第一次爆发出小小的议论声,嗡嗡嗡作响。

    众臣皆以羡慕、嫉妒、厌恶的眼神看着祝修远和董诚。

    众臣反应之所以这么大,与陈皇口中的“御阶赐座”有关。

    御阶赐座,就是御阶前赐座。

    什么是御阶呢,就是大殿中安置着龙椅的那个台阶。

    此阶地势较高,陈皇坐在上面,可以俯视群臣。

    问题就出在这里,御阶前赐座,这个座位的位置……比朝中大佬们还更靠近皇帝。

    比如国相李忠、御史台大夫杨廷玉,还有钟山王、震泽王等大佬。

    也就是说,祝修远与董诚两人,在这朝堂中,竟比这些朝堂大佬还靠前了,而且还是坐着的……

    陈皇此举,太过于出人意料。

    众臣这才会打破沉默,并小声议论着。

    “请陛下收回成命,臣身份低微,况又有钟山王、震泽王在朝,臣不敢贸然唐突!”祝修远愣了一下,然后淡定的请皇帝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国相大人、御史台杨老等在前,臣不敢僭越!”董诚也拒绝。

    “两位爱卿不必推辞,在这朝堂之上,朕的话,还是作数的,正所谓君无戏言,言出必践……两位爱卿请吧。”

    陈皇一挥手,指向左侧的御阶,几个小太监正在那里布置着。

    很快,两张小几,两张小凳的组合就已经布置完全。

    “臣谢陛下隆恩!”祝修远和董诚对视一眼,拱手拜谢,然后在众臣复杂的目光下,“大刺刺”走过去坐下了。

    陈皇都说出“在这朝堂之上,朕的话,还是作数的,正所谓君无戏言,言出必践”这种话了,足见他的决心,不容置疑!

    这也是对群臣的一种警告。

    不仅祝修远与董诚不敢再推辞,就连众臣也不敢跳出来说“不可”二字。

    不过这凳子也不好座啊!

    祝修远和董诚二人,真的是坐卧不安。

    那小凳子上面,好似长了针刺般,扎屁股。

    祝修远虽然自诩为穿越众,傲视天下人,但是……这朝堂中还有御史台大夫杨廷玉,还有震王等。

    对他们,祝修远是发自内心的敬服的。

    在他们面前大刺刺的坐着,这还真是……让人的羞耻心隐隐作疼。

    可是皇命不可违啊!

    那这就让人难受了。

    “爱妃亲手泡的茶,果然非同凡响,呵呵……”陈皇小撮了一口茶水,“祝爱卿董爱卿,你们二位应该也口渴了吧,来人,将这两杯茶送过去。”

    陈皇说着,亲手提起了茶壶,往两个空杯中注入碧绿茶汤。

    众臣的眼珠都快凸出来了!

    这是……

    陈皇亲自倒茶!

    而且这茶还是尤贵妃亲手冲泡的!

    殿中群臣顿时如遭雷击。

    什么情况这是?

    陛下因何对这“灾星”与“灾星”的岳父如此看重?

    这可不是一般的看重啊,陛下都亲自倒茶了……

    就连始终不动如山的国相李忠,两道眉毛也挑了挑。

    视线在陈皇与祝修远之间来回转动。

    不过他仍旧阴沉着一张脸,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杨廷玉、钟山王等,面色也是一变。

    陛下这是闹哪一出?

    ……

    不管众臣作何感想,陈皇此话既已出口,自然就需要执行。

    伺候在侧的两位宫女领了旨。

    她们各自捧了一只茶杯,款款走下御阶,将茶杯分别放在祝修远和董诚的小几上。

    祝修远和董诚两人相视苦笑,也只得起身拜谢。

    陈皇都亲自倒好茶水了,再拒绝的话确也不妥。

    这一下,祝修远和董诚两翁婿,收获了海量的异样目光……

    就连杨廷玉两眼也是急闪。

    他心里在想,这小子怕是又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

    陈皇赐完茶后,又闭上了两眼,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没有开始朝议的意思。

    这大殿之中,顿时又陷入令人可怕的安静。

    不过表面上安静,众臣心中可不安静,甚至波涛汹涌啊。

    今日之事,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部分臣工胡思乱想之际,他们却是不知道,他们在京城的府邸,早已被御林卫将士凶狠的闯进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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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军侯介绍:
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