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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18 来人

    但表面上,他只能装聋作哑,表现出没有听懂这句话深层含义的样子。

    陈皇旁边的尤贵妃,一直关注着他。

    尤贵妃把手搭在陈皇握紧的手上,温柔的轻轻握着。

    尤贵妃就好像是缓和一切的灵药,陈皇握紧的手,经她一握,竟逐渐松弛下来……

    陈皇稍稍侧头,看了眼尤贵妃,尤贵妃也看着陈皇,并暗中摇了摇头。

    陈皇深吸一口气,闭上了两眼。

    待陈皇再度睁开眼时,脸上已然露出笑容来。

    “呵呵,贵使提醒得好,此乃朕与梁帝共同商议之事,其余人等,无需多言,只需遵守即可!江都王……”

    陈皇看向江都王时,面目都差点扭曲。

    这个混蛋,又坑了他一把。

    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不过,江都王是他亲弟弟,他不便动手,以免落得个兄不友弟不恭的恶名。

    再者,江都王手握重兵,驻防扬州,在军中威望甚高……

    “臣弟在!”

    江都王倒挺淡定,不过冷着一张脸,就连梁国他都不怕,对陈皇,他更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江都王,对梁国使者不敬,公然藐视朕与梁帝共同的意志……着你罚俸三年,品秩降低一等,待武举完后,你即刻返回扬州,不得朕的命令,不能踏出扬州半步!”

    陈皇一看见江都王,就气得吹胡子,“不得踏出扬州半步”,是他灵机一动加上去的。

    他现在看见江都王就烦。

    “臣弟遵命!”

    江都王声音冷硬,侧头盯了眼李继业,冷哼一声,挥袖便走,竟是直接离开了。

    “哈哈,朕如此处置,不知贵使可否满意?”陈皇看着李继业,脸上挤出笑容。

    “陛下,外臣始终是外臣,对贵国之事,不便评述。陛下,若没有其他的事,那外臣就回去继续观摩武举了。”李继业拱手。

    “好,贵使请便!”

    李继业转身回来,在祝修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没有任何表情,只目不斜视的盯着下面的校场……

    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

    吃瓜众臣纷纷拍着胸口舒了口气。

    只有那高高御座上的陈皇,脸色兀自铁青,尤贵妃好一阵安抚,陈皇才恢复过来。

    武举初试,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中断,还在一场又一场的继续着……

    ……

    且说那江都王,大踏步离开武举校场后,径直回到城中的府邸。

    啪!

    砰!

    啪!

    客厅内,被江都王摔碎的杯子,已有十多只,地面上一地的陶瓷碎片。

    摔了这么多杯子,江都王似乎解了气。

    他一屁股坐上椅子,一个手肘搁在椅子旁的小几上,稍稍低头,陷入一种沉思状态。

    没过一会儿,忽有一个下人跑来,刚一进客厅,见地面上这么多陶瓷碎片,这下人立即就知道,恐怕王爷正在气头上。

    “进来说话,有什么事?”

    江都王瞥见了那下人,语气虽然冷硬,但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王爷……”那下人恭敬走进客厅,避开一地的陶瓷碎片,小心翼翼,“门房来报,说府外来了两个人,分别是濠州临淮王与楚州山阳王派来的,求见王爷,说是有要事相商。”

    “哦?”

    江都王整个人都是一顿,随后两道剑眉舒展,眼中泛起一阵阵异样的光芒。

    “请到前厅见客!”

    江都王随口吩咐,并起身准备去换身衣服,然后去见那两个人。

    ……

    江都王,驻防扬州,扬州与京城所在的润州,隔长江相望,紧临在一起。

    所以说,扬州是京城北边的番屏。

    江都王身为陈皇的亲弟弟,驻防扬州大营,帐下五万精兵,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他在军中的威望甚高,虽远远不及钟山王,但比鄱阳王、震泽王等诸王,却是高了许多。京城所在地是润州,往西便是和州。

    和州,也是一个驻防的重地,和州再往西,则是庐州,庐州再往西,则是燕国所属的寿州了。

    寿州下面,还有个舒州,也属燕国。

    想当初,燕国曾放言,要以寿州与舒州为质,换得陈国神雷配方,以及梁国永结同好。

    就是这两个州。

    和州往上,也就是扬州往西,是为滁州。

    滁州和扬州以北,则是濠州与楚州。

    江都王即将接见的两个来客,正是濠州与楚州来的人。

    濠州与滁州接壤,楚州与扬州接壤。

    同时,这两个州也是陈国与燕国的边界,它们是边州。

    两州往北,则是燕国河南道的泗州了。

    作为边州的濠州与楚州,虽不与京师接壤,但却与燕国接壤了,是故,两个州都分别有一个王爷驻防在那。

    濠州,驻防的是临淮王,帐下五万大军,责任是谨防燕国大军南下,保证南方的扬州和润州安全。

    另外,濠州的临淮王,是陈国少见的异姓王,姓方名倾。

    楚州,驻防的是山阳王,帐下也是五万大军,其战略作用,与濠州相同。

    这楚州的山阳王,也是一个异姓王,姓赵名光。

    ……

    时间过得很快,当日渐西斜,傍晚将近后,前来江都王府,拜见江都王的那两个人,从府邸后门秘密出府。

    城外五里开外的武举校场,进行了一整天的武举初试,也结束了!

    一万余人,分为二十个队,一队一队的进行初试,足足搞了一整天。

    初试结果很快统计出来,一万余名武举考生中,进阶之人,总共只有两百多个。

    他们将获得下一场武举的名额。

    至于剩下的九千八百多人,其中一半,直接没有入围,初试的时候就被带离了校场。

    这些人算是白跑一趟。

    剩下的一半,算是符合了条件,但祝修远要不了这么多,于是这些人领了补偿的路费,今日就自行离开。

    当然,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几十起暴力事件,不过都被祝修远借来的金吾卫镇压了,还抓了好多人……

    陈皇和尤贵妃,摆驾回宫,贵宾席位上的文武百官等,也纷纷坐车离开。

    普通观众席位上的人,则是骂骂咧咧的,直呼被骗了,花了这么多钱买“门票”,结果看了个啥?

    看了个无聊!

    普通观众们都起哄,说明天不来了……

    对祝修远来说,今日武举初试,还是非常成功的。

    他作为武举筹备人,众人都走了,但他却留了下来,安排武举校场的庶务等。

    最重要一点,他得安顿这两百多个进阶的武举考生。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些进阶的考生,不便与外人见面。

    祝修远早有安排,他在神雷军大营外面,着人督造了一座行军营寨,足够这两百人暂住的了。

    他们暂住其中,也算是提前适应一下营寨的生活。

    同时,他还吩咐神雷军大营及神雷坊加强看守,谨防意外。

    不出意外,以后神雷军中的各级军将,将在这两百人中诞生。

    但是,神雷军太重要了,这些人中,难免混进去一些细作。

    待武举结束,祝修远还得一一对他们进行“面试”,还有一系列的测试在等着他们。

    另外,祝修远还请了寇婉婉出手帮忙,暗中调查这些人的底细,尽量将其中所有细作都给拔除掉。

    办完这些事后,天都黑了,祝修远这才回府。

    【明天开始改回两更模式】

519 嘲讽

    【改回两更模式,为了剧情连贯,也为了拔高一下我可怜的均定数据】

    话说今日武举初试结束,那金陵王回府,兀自愤恨难平,骂人摔杯,还踢翻桌椅,吓得伺候的下人们瑟瑟发抖。

    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会稽王,还有他府中的谋士,陈东义,两人合力劝阻,好话说了一箩筐,金陵王才渐渐恢复如常。

    “王爷,今日在那武举校场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王爷大动肝火?王爷不妨一说,且容小人仔细琢磨一番。”谋士陈东义倒是十分镇定,一脸的聪明相。

    金陵王脸皮有些发烫,他瞄了眼陈东义,想发火,他这么一问,在金陵王看来,就像是故意揭他的伤疤。

    不过金陵王始终恢复了理智,他这个谋士,其实还是颇有才华的。

    若将此事告知于他,说不定他还真能出谋划策。

    可是……今日武举校场上的事,真的太打脸了,金陵王实在难以启齿。

    于是他就那么盯着陈东义,憋着一口气,但紧闭了嘴巴,脸皮发烫,想说但不能说,纠结啊。

    “先生,情况是这样的……”

    好在,他那个亲弟弟会稽王,颇会察言观色,他一见金陵王的模样,就知道他的顾虑,于是主动接过话头。

    将今日武举校场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不一时陈东义听罢,他紧皱了眉头,跨步走来走去,陷入沉沉的思索,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本王还真不相信!”忽然,金陵王又激动了,“不就是跑个步吗,怎么会那么累人?来人,来人……”

    金陵王越说越激动,大叫着疾步而出,唤来府中小厮与丫鬟,聚集在花园中的一块空地上,不知道要干什么。

    会稽王和陈东义,两人跟着追出,良言相劝,但金陵王一意孤行,命人点了无数灯笼,将花园空地照得一片雪亮。

    明亮的灯光下,数十小厮丫鬟聚集在此,他们稍稍抬头,盯一眼金陵王,见其面容冷峻,赤红了两眼,好似要择人而噬般。

    非常吓人。

    小厮丫鬟们只看了一眼,慌不迭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他们都吓坏了,不知王爷聚集他们在此,意欲何为,他们有种身为刀俎鱼肉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小厮丫鬟们呆了。

    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认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王爷竟然让他们……跑!

    绕着这块偌大的花园空地奔跑!

    这莫非是一种新型的惩罚类型?可是他们貌似没有犯错啊!

    小厮丫鬟们,尽管不解,但王爷亲自发话,亲自催促,还拳打脚踢的,他们不敢不跑。

    于是,在这金陵王府中,这块硕大的花园空地上,就上演了这奇怪的一幕。

    只见明亮的灯光下,数十小厮丫鬟,像是被一只狼追赶般,发足往一个方向跑去,绕着这块空地……

    他们身后那只“狼”,自然就是金陵王了,他在后大叫着:“跑,给本王跑,谁落在后面本王就打断谁的腿!”

    打断腿呢!

    好吓人哦!

    于是不管是小厮,还是丫鬟,全都不要命似的往前飞驰。

    小厮们还好,他们平日里都要干些粗活,有把子力气,虽然很快就喘气如牛,但也还能坚持下去。

    不过那些丫鬟可就糟糕了。

    她们平日的工作,不过擦擦桌椅,端茶倒水,都是些轻巧活计,加之她们又是女子……

    忽然这样不要命似的一跑,心里又怕,她们很快就不行了,脚步灌了铅似的。

    她们要么停了下来,要么摔倒在地,这花园的平地上,躺了一地的丫鬟。

    丫鬟们不由想起金陵王那句:“谁落在后面本王就打断谁的腿”,完了,她们就落在了后面,一想到以后被打断了腿,可怎么活……

    想到悲处,众丫鬟不免悲戚落泪,互相搀扶着,抱头痛哭。

    “真是没用!”

    金陵王双目赤红,看着这些丫鬟,他真想冲上去揍她们一顿。

    不过他终究是忍住了,挥手道:“拖下去!”

    话音一落,立即便有人上前,将众丫鬟拖走。

    打断腿的话,最终也没有实施,不然这事儿传出去,对他金陵王的名声不好。

    他其实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自持身份,方才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激励下人们跑步而已。

    “女子自然不能与男人相比!”

    金陵王念叨着,又紧盯着那十多个小厮,他们正在花园的空地上狂奔,争先恐后,跑得非常快。

    见此情景,金陵王不免哈哈畅笑,神情甚为得意。

    会稽王和陈东义,忙问他为何发笑,金陵王却笑而不语。

    可是,金陵王这悲催娃,才得意没一会儿,花园平地中的情况,却陡然急转直下,就好像病来如山倒,变化得太快。

    只见那些小厮,前一刻还跑得飞快,尽管气喘如牛的,但还能发足狂奔。

    但是现在,他们不仅拉开了距离,掉落在后之人,摔倒的,扶腰猛喘气者,比比皆是。

    这种情况,与今日武举初试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金陵王双目赤红,瞪得像是只灯笼,满脸的不相信。

    他握紧了拳头,轻轻颤抖着,愤怒咆哮:“跑,给本王跑,跑在最前面的人,赏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金陵王此话一出,的确激发了小厮们的潜力。

    原本跑在前面的,跑得更快了,争先恐后。

    已经掉落在后的,挣扎一阵,实在顶不住,终究纷纷停止脚步,瘫坐在地上,喘气如牛……

    金陵王身后,会稽王与陈东义对了一眼,然后一起轻轻摇头,不过两人什么话都么有说。

    “跑快点,跑在最前面的人,赏金五百两!”

    金陵王双目赤红,就好似赌急眼了的赌徒,将最后的赏金加大了五倍。

    这又刺激到了小厮们,更加发力狂奔……

    然而,这其实更像是一种催化剂,原本还能坚持一阵的小厮,现在彻底不行了。

    数息间,十多个小厮,竟先后停下脚步,有的还晕倒过去……

    到最后,他们全都躺地上去了,腿里就像灌了铅,站都站不起来。

    “一群废物!起来,你们都给本王起来……”

    金陵王状如发怒的公牛,亲自冲过去,对躺在地上的小厮们,拳打脚踢,破口大骂。

    会稽王和陈东义,赶紧跟过去,一同拖拽劝阻……

    闹腾好一阵,金陵王才冷静下来。

    那些小厮们,已经吓坏了,不顾灌了铅似的腿,逃得飞快。

    “本王偏就不信这个邪!”

    被会稽王和陈东义拉住的金陵王,皱眉沉思一阵,摆脱开两人,神清激动,双目赤红如兔子。

    他亲自走进花园平地,不顾仪态,自己跑了起来,他憋着一口气,发足狂奔,势要证明,跑步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

    “大哥!”

    “王爷!”

    会稽王和陈东义两人,在旁只有焦急的份儿,拿金陵王毫无办法。一刻钟后。

    金陵王终于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真不好受。

    但他内心执拗,强自忍着各种不适,仍迈开脚步,往前跑去。

    实际上,金陵王也知道了,跑步的确不是一件简单之事,那江城伯祝修远,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可是,这件事已无关对错,金陵王本能的抗拒这个真相。

    他心内憋着一口气,他要证明自己,跑步是很轻松简单一件事……

    咚!

    金陵王终究没有顶住,不知何时,他脚下一绊,仰天栽倒。

    倒下去后就再没爬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等金陵王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更半夜,夜深人静时分。

    金陵王卧榻前,会稽王和陈东义都守在这里。

    见金陵王清醒,两人都十分高兴。

    很默契,他们三个都没有提方才的事,只有陈东义建议,明日武举,让他跟着一起去,虽不能进得那贵宾席位,在普通席位上瞧一瞧也可以。

    金陵王想了想,点头同意下来。

    聊了两句,见金陵王无恙了,会稽王和陈东义这才离开,各自回房休息。

    ……

    翌日。

    大清早。

    城南五里,武举校场。

    陈皇、尤贵妃,及文武百官等,皆已悉数到达贵宾看台,各自落座。

    董淑贞今天也跟来了,蹦蹦跳跳,开心得不行,因昨日来过,今天她倒是显得正常了许多。

    昨日武举初试,进阶的两百多位武举考生,在神雷军大营附近的行军营寨中,暂歇了一晚,今日一大早也提前赶到,正在校场外做着准备。

    对面的普通观众看台上,出乎预料,竟也是满满当当,坐满了人,没有一个空位。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说好都不来了的吗?

    那现在是这么回事?

    众人相视,尴尬一笑,都不说话,然后盯着下面的校场……

    另外,金陵王府中的谋士陈东义,他也混入其中,在普通观众看台上,弄了一个座位。

    咚咚咚!

    擂鼓声响过后,武举第二场就正式开始了。

    “陛下,贵妃娘娘,今日进行的是武举第二场,名曰‘马上箭法’。”

    陈皇的御座之下,祝修远拱手站在那,进行解说。

    随着祝修远挥手往校场中一指,陈皇与众人看去,只见那校场中,早已备好了靶子,一共有三个,列成一排。

    “所谓马上箭法,就是骑马驰骋之时,搭弓射箭,每一个武举考生,骑马三趟,共发九箭,三箭中靶者算合格,可以获得参加下一场武举的名额。”

    随着祝修远的解说,那偌大的校场中,已然传来一声马嘶之声,却是第一个武举考生骑马出来了。

    “在本场中,中箭三靶者,也会根据中箭的多寡,进行一个排序,获得相应的‘分数’,这些分数,将是考生最终排名的重要依据!”

    祝修远继续解说。

    陈皇与尤贵妃等,皆听得连连点头,认为此法甚好。

    “此举甚妙!”

    钟山王、鄱阳王等,纷纷夸口称赞。

    李继业,还有燕国四皇子赵普等,也是连连点头,认为这个“分数”的制度,弄得很好。

    有人夸赞,自然就有人诋毁。

    比如说金陵王、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以及昨日曾反对过祝修远的文武们。

    他们嗤之以鼻,心里偷偷诋毁,不过却是不敢说出声来。

    他们这些人中,尤以金陵王最为愤慨。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现在浑身都酸痛,腿就像被撕扯过似的,甚至走路,特别是下坡的时候,那个酸爽……

    自然,金陵王现在正承受的痛苦,他全部怪罪到了祝修远的头上。

    “什么分数,好,好,好个屁!”金陵王情绪激动,在心里暗暗大骂,却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太激动,竟牵扯到胸腹……

    他不仅是腿脚酸疼,其实浑身都痛,胸腹也是。

    这一牵扯……那酸爽,差点让金陵王破口大骂。

    “吁!”

    “这?”

    “这是?”

    恰在此时,兀自咬牙吸气的金陵王,忽然听见阵阵异动,有喝倒彩的,有无比惊讶的,不一而足。

    发生什么事了?

    金陵王深吸一口气,默默的抵受着痛苦,把紧闭的两眼睁开,往那校场中瞧去。

    这一瞧,不得了,金陵王差点高兴得蹦起来。

    只见那偌大的校场中,摆了三个箭靶,然后在数丈开外,有一个武举考生,正骑乘在马背上。

    按理说,这武举考生,应该控制着马儿,然后依次经过三个箭靶,射出三箭,然后再循环三次。

    可是现在,金陵王看见了什么。

    那武举考生,竟……竟控制不住那匹战马!

    那战马蹄子乱甩,一蹦一跳,马脖子上的鬃毛,就像是水草,凌乱了发型。它似乎是想将它背上的累赘甩下来,并发出欢快的嘶鸣声。

    这马儿,竟是在校场上撒欢了。

    而那武举考生,貌似马术不行,虽呼喝连连,也拉紧了缰绳,但是,他就是控住不住这匹战马。

    马背不稳,莫说搭弓射箭了,这考生能保证不摔下马背,就已是万幸。

    陈皇御座之下的祝修远,瞧见这一幕,面色尴尬。

    尽管他知道,这些野路子来的武举考生,肯定会出问题,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人就连骑马都不会……

    这他么的就尴尬了。

    “哈哈哈哈!”

    忽然,贵宾看台上,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音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众人看去,却原来是那兵部尚书。

    因武举筹办权,没有交给他兵部,反而是神雷军接手了,所以兵部尚书始终耿耿于怀。

    他本就寻思着,要挑武举的刺儿呢。

    他还没想怎么着,这个“刺儿”,却是主动冒了出来。

    “这就是武举考生?诸位,你们都看见了吧,这人就连马都不会骑,这种无能之人,我兵部反正是看不上的,呵呵呵……”

    “是啊,兵部不要的无能之人,才跑来参加这什么武举!”

520 龙颜

    “早就说过了,这武举,就不该举办,你们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

    随着兵部尚书发话,顿时响应者众。

    还是昨日那批人。

    金陵王也想说两句话来着,可是他现在……浑身酸痛,有时候就连呼吸急了,胸腹间都会巨疼难忍。

    于是,金陵王只得脸上带笑,一个又一个的看着那些发言的之人,默默的赞同与鼓励。

    他却是不知道,因为这个缘故,金陵王今日免受了池鱼之灾。

    兵部尚书等人的风言风语,着实打许多人的脸。

    包括陈皇在内,还有钟山王、鄱阳王、李继业,及燕国四皇子赵普等等,他们刚才,才夸赞过祝修远呢。

    可是转眼间,就闹出这么一档子事。

    还真是被打脸了!

    陈皇、尤贵妃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可是现实就是如此,他们也不好辩驳,只在肚子里憋了一口气。

    特别是陈皇,他真是气坏了,这兵部尚书,脑袋秀逗了吧,竟敢打他的脸?

    真是不想活了!

    那兵部尚书,也是急于嘲讽祝修远,根本没有顾上这么许多,以至于得罪了皇帝老儿,尤不自知。

    祝修远当机立断,暂离此处,快步走到贵宾看台外面,伸手招来负责组织武举进行的周冬。

    “伯爷,您找属下?”

    “周冬,这场上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这种情况,下不为例!你速去告知那些考生,自认为就连骑马都不会的,就不用上场了,按未中三靶不合格计,若有隐瞒上场造成笑话的,取消武举资格!”

    祝修远准备来硬的。

    “伯爷请放心,属下知晓了!”

    周冬一拜后,便疾步而去,到下面做安排去了。

    祝修远则返回贵宾看台,对陈皇拱手道:“陛下,因武举乃是初次举办,武举各个场次的项目,也是第一次面世,这些武举考生,来自民间,平时接触不到这个。”

    “从公布武举以来,也才过去三个月,也就是说,他们只练习了三个月,恐怕艺业不精,也是有的。”

    “再者,本场马上射箭,出场次序,乃是根据昨日统计的名次而来,弱者在先,强者在后,请陛下往下看就明白了。”

    祝修远说完后,拱手一拜。

    “嗯,祝爱卿所言,有理有据,那朕就继续往下看吧,希望能让朕惊喜。”陈皇点头,脸色也缓和下来。

    要是后面的武举考生,都这个水平的话,那才真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陈皇作为皇帝,也会感到脸上无光。

    他们说话间,那武举校场中,正骑在战马背上“鬼畜”乱跑的考生,已被人带了下去。

    现在是第二个考生上场了……

    这次终于正常了,至少这人能控制住战马,他虽然九箭中,仅仅只有一箭擦中了箭靶,就连边缘都没有射中。

    但也总不上一个好了许多。

    金陵王及兵部尚书等,这次虽然没有出言嘲讽,但他们内心里,早已笑翻了天。

    射九箭,竟一箭都没射中,简直不要太垃圾。

    随着一场又一场的进行下去,从第二场开始,后面连续三十多场,竟只有一个考生射中了一箭……

    这个成绩,惨不忍睹。

    若祝修远没有特意吩咐过,提前让马都不会骑的人离开的话,情况或许会更糟糕。

    对于这个成绩,金陵王等人,在心里面自然是笑喷了,虽然没有说话,但频频转头去看祝修远。

    用眼神来讥讽。

    “马上射箭,本来就极难,就连本王年轻的时候,连射九箭的话,恐怕都只能中个五六箭左右!”

    鄱阳王见陈皇的脸色快绷不住了,于是出来说了一句。

    鄱阳王,帐下五万江州大军,在陈国算得上精兵强将了,他本人,更是勇冠三军,在军中颇有威望。

    既然勇冠三军的鄱阳王,都才中五六箭,那么这些武举考生,又如何能比得上鄱阳王呢?

    他这么一说,陈皇的脸色又缓和了一些。

    “陛下,臣弟正当力壮,似这等马上射箭,恐怕能中个七八箭,若发挥得好,连中九箭应该没有问题!”

    江都王也出列,说了自己的情况。

    “哈哈,好,好,鄱阳皇叔和江都王,都是我朝勇将……”陈皇哈哈大笑,不过笑得有些勉强,给人一种借此遮掩什么的感觉。

    “陛下,老臣年轻的时候,应该可以连中九箭!”陈皇笑完,钟山王也出列。

    钟山王虽然不高大,但的确是个精悍的小老头,在陈国军中,威望最高。

    “钟山皇叔能连中九箭,朕是相信的……”

    陈皇与他们随意的聊着,看台下的校场中,一场又一场的马上射箭,也在继续不停。

    当三十多场之后,情况开始好了起来。

    中一箭的考生,逐渐多了起来,很快,中两箭的,中三箭的,甚至中四箭的……

    果然如祝修远所说的那般,越到后面的考生,艺业就跟精深!

    金陵王及兵部尚书等,则难受了起来。

    眼见武举考生们的成绩越来越好,他们心中讥讽诋毁的话,却是消失得无隐无踪,频频回头去看祝修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忽然,某一刻,这贵宾看台上,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

    钟山王、鄱阳王等,都纷纷叫好。

    而金陵王他们,则彻底萎了下去,呆呆的坐在那里,动也不敢乱动一下。

    却原来是随着时间的推进,武举考生中,出现了第一个中五箭的!

    方才鄱阳王所说的话,众人还记在心中呢。

    他年少之时,也才能射中五六箭左右,但是现在,这武举考生中,已经出现一个连中五箭的人了。

    这样的人,堪比鄱阳王,他能是无能之人么?

    这下,轮到兵部尚书和金陵王被啪啪啪的打脸。

    “方才是谁说的,武举考生,都是一群无能之辈?”

    震泽王腆着个将军肚,豪气满满,声音甚是粗壮,当着陈皇的面,当庭斥问。

    “谁呀?刚才是哪个说的?站出来让本王好好看看!”

    震泽王得理不饶人,在那显摆,神情甚是得意。

    看得祝修远都想冲过去揍他一拳。

    不过这话听在陈皇耳中,简直就是如饮甘泉,哈哈哈,问得好。

    那兵部尚书,脸色铁青,暗中握紧了拳头,但他却并未出来主动领受斥责……

    又过了一会儿,贵宾看台上,陡然又爆出一阵喝彩叫好之声。

    因为第一个射中八箭的考生出现了。

    连中八箭,可比肩江都王!

    因为江都王方才说过,他可以连中七八箭。

    至此,陈皇的脸色,彻底被笑容所取代。看来这次武举,还真是挖出宝了,竟有在马上射箭方面,能与江都王比肩的人!

    这都是人才啊!

    “陛下,还没完呢,后面还有十多个考生没有出场,臣相信,这些‘无能之人’,会带来更大的惊喜!”

    祝修远还站在陈皇的御座下面,笑容满面,顺口还损了一下兵部尚书。

    那兵部尚书,早已被损成了一张筛子,此刻他脸色涨红,紧闭嘴巴,握紧的拳头里,手心都满是汗。

    祝修远话音一落,下一个考生上场,竟直接连中九箭了!

    来了个大满贯!

    这是……堪比钟山王了都!

    要知道,钟山王在陈国军中的威望甚高啊,而这些威望的来源,却是他有勇有谋,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

    虽然,单单只凭一个马上射箭,就将连中九箭的考生,与钟山王相提并论,实为不妥。

    但至少在马上射箭这一项上面,人家比肩钟山王了。

    更何况,考生们还都年轻,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

    “哈哈哈哈!”

    陈皇抚须大笑,龙颜大悦,带动他头戴的冕冠一阵摇晃,那些珠子挡在眼前,也不知道会不会遮挡视线。

    “武举甚好啊,这些武举考生,既然马上射箭都能连中七八箭,甚至九箭,殊为不易,料想其他方面自然也不差!”

    “这些散落民间的人才,这些遗珠,通过武举,终于可以学以致用,为朝廷效力,好,很好!”

    陈皇真的太高兴了。

    不过他这话落在众武官耳中,却很不是滋味儿。

    怎么着,难道你还想一直举办武举不成?

    他们这些武官,都是世袭的,若以后都举办武举了,那岂不是断了他们的世袭之路么?

    不过就现在来看,本次武举,乃是为神雷军选拔军将的,是个特例,应该……不会推广至全国各军。

    总之,各个武官们,心中复杂难明。

    陈皇也很敏感,猜到了武官们心中会作何感想,于是又补充,说武举只为神雷军选拔军将之才而设……

    如此一来,众武官心中才稍稍放心。

    那校场上,武举马上射箭的项目,还在紧张的进行着。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还未上场的考生,只剩下不到十个。

    当些人开始上场后,贵宾看台这里,就连连爆发一阵阵喝彩之声。

    因为他们几乎都能连中九箭,最不济,也能连中个七八箭的样子,这成绩好得一塌糊涂。

    陈皇、祝修远,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十分仔细。

    这最后的不到十人中,祝修远所认识的那些人,开始一一上场了。

    先是朱立、牛刚……

    到黄志高出场时,他是倒数第三个。

    而韩清山和林伯昌,都还未曾看见他们,不用说,在昨日的初试中,韩清山和林伯昌应该得了第一和第二的名头。

    “哇!”

    “这个胖墩儿,人不高大,劲儿可不小,他竟……竟一箭射穿了箭靶!”

    那黄志高刚一上场,在那颠簸的马背上,反手一箭射出去,力道极大,竟将箭靶都给射穿了!

    自今日武举开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在马背上射箭,不同于步射,准度和发力都要受到干扰。

    这黄志高,竟能在马背上一箭射穿箭靶,着实惊住了许多人。

    “钟山皇叔,此人一箭射穿箭靶,还是在马背上,他的艺业应该强于一般人……”趁下面校场更换箭靶的间隙,陈皇惊喜之余,又去问钟山王。

    “此子比钟山王叔如何?”陈皇又问,他其实对军中之事不是非常懂,需要一个参考物。

    其余人等,包括祝修远,都侧头看向钟山王,他们也基本上是吃瓜群众。

    “陛下,老臣年轻之时,射穿箭靶之事,其实也能办到,料想……”钟山王低头沉吟一番,“能连续射穿六七个箭靶吧,应该没有问题。”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吃惊不已,响起一阵吸气声。

    心说果然不愧为钟山王……同时,众人心中也有了一杆秤。

    这时,那替换箭靶的校尉,忽然惊喜大叫:“……中了靶心……”

    因校场实在太大,他的声音传来,显得很小,若影若现的。

    但“中了靶心”四个字,却被陈皇等听了个清楚。

    射中靶心,这就关系到准度的问题……等等,什么,射中了靶心?

    还是在马背上,一箭射穿靶子的情况下,他竟然射中了靶心?

    应该说,射穿了靶心!

    陈皇就算再不懂军中之事,也知道,倘若一个人能射中靶心,那就说明此人箭术极高!

    现在这个人牛逼的是,他不仅射穿了箭靶,还射穿了靶心……

    更为困难的是,他还是在马背上射的,这就……

    “此子非凡,其让他继续,看还能射穿几个靶心。”陈皇精神焕发,坐正了身体,面色略激动,紧紧的盯着下面。

    其余人等,包括祝修远,也是仔细关注着校场中的情况。

    特别是祝修远,他虽然知道,这黄志高,自称泉州水师副将,他其实还有些不太相信的。

    但从方才那一箭来看,恐怕黄志高所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很快,校场中的校尉替换了新的箭靶。

    那黄志高催动战马,马背起伏间,他继续搭弓勾炫。

    万众瞩目下,黄志高一箭射出,直接命中第二个箭靶。

    虽然隔着很远,但陈皇等也看清楚了,那箭靶并未被射穿。

    他们稍稍有些失望,不过随后,校场上的校尉跑来通报,说这一箭命中靶心了。

    能命中靶心,说明此人的准头很高,虽然没有将之射穿,但也是不错了。

    本次武举的马上射箭,其实并不将射中靶心视为评判的标准,射出去的箭,但凡能插在箭靶上,那就算合格。

    只不过黄志高太猛,一上来就射穿了靶心,无形中,拔高了评判的标准。

    于是,黄志高每射一箭,校场中的校尉,就跑来通报一次中箭的情况。

    黄志高的第三箭也没射穿箭靶,但中了靶心。

    看来黄志高的臂力下降了许多,但准头还能维持。

    后面连续几箭,黄志高都能命中靶心,直到第六箭之后,准头有所下降,没再中靶心了。

    最后的第九箭,甚至都没能射中箭靶……

    这个成绩,已经是目前最好的了!

    陈皇连声叫好,大感欣慰,当着众臣的面,好生夸赞了黄志高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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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 恭喜

    黄志高射完九箭,便骑着战马离开校场。

    伴随一通鼓响,下一位武举考生又再上场。

    这是倒数第二位。

    因黄志高惊人的表现,陈皇,包括众人,都对后面的两个考生充满了期待。

    “是林伯昌还是韩清山呢?”祝修远也暗自嘀咕着,极目往校场中望去。

    只见那偌大一个校场中,一人一骑飞驰而来,纵马驰骋,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拿着弓箭,肩背上负着一个箭壶。

    马背上那人,随着战马的奔跑而起伏,他身材瘦高瘦高的,虽看不清其面目表情,但从神态上,可以感知到,他现在非常严肃,非常认真,就像是在干一件天大的事般。

    这位是林伯昌!

    韩清山虽已至中年,但比较飘逸,他的神态,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很好区分。

    祝修远稍稍愣了一下,现在是倒数第二场,竟是林伯昌出场,也就是说,在昨日的武举初试中,韩清山得了第一。

    他不由想起韩清山放出的豪言,发誓要夺得武状元的话……

    林伯昌,是前任御林卫大将军之子,军将世家,自小耳濡目染,艺业精深,想必武举的这点小把戏,在他那里,只是小事一桩。

    祝修远不由定了定神,仔细眺望,他要好好的看一看,瞧一瞧,这林伯昌究竟会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那偌大的校场上,太空旷了,林伯昌纵马而来,与那三个箭靶之间,还有段距离。

    但因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盯着校场中的林伯昌,竟好似……那马蹄声都传过来似的,哒哒哒……

    这短短的时间内,祝修远心里不由浮思:林伯昌此人,自小就与刘文彩他们认识,并且,他扮演的,还是“别人家的孩子”的角色……

    一想到这个,祝修远不由侧头,往刘文彩座位的方向看去。

    祝修远却看见,那刘文彩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前倾,靠近前面的董淑贞和李卿奴等,他脑袋还一点一动的,看起来,似乎是在说话。

    前面一排的董淑贞与李卿奴,则稍稍侧身,看那神清,像是在仔细聆听……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

    祝修远心里好奇,再定睛看去,发现那刘文彩得意洋洋,有种表现自我的意思,并对校场中的林伯昌指指点点。

    原来如此。

    祝修远明白了,刘文彩这是在显摆。

    因为他与校场上的林伯昌打小认识……

    祝修远摇了摇头,继续盯着下面的校场。

    那林伯昌,已经非常接近第一个箭靶,他在马背上起伏,一手持弓,一手伸到后背,从箭壶里捏出一支箭簇。

    他的第一箭,马上就要射出去了!

    祝修远不由屏住了呼吸。

    嗖!

    祝修远似乎听见了箭簇疾射而出的响声。

    不过箭簇射出去的速度太快了,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也不可能追踪箭簇的轨迹。

    祝修远、陈皇,还有钟山王他们,最后看见的,只是那支箭簇穿透箭靶,带着碎片,飞溅而出,最后插在数十丈开外的木板上的画面。

    从林伯昌搭弓,到眼下这一幕,中间的时间太快,竟好似一瞬间就完成了似的。

    尽管,包括陈皇在内的众人,都做好了准备,甚至屏住了呼吸,准备仔仔细细的观看。

    可是,直到这一幕过去了许久,众人貌似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射穿箭靶了?

    对,的确射穿箭靶了!

    陈皇稳坐于御座之上,瞧见这一幕,刚想拍手称赞,可是紧接着,他又立即住嘴,又像方才那般,仔细盯着下面的校场。

    因为林伯昌射了第一箭后,并未停歇,战马速度不减,径直往第二个箭靶跑去。

    与此同时,林伯昌反手,从后背的箭壶中再取一箭,无比熟稔的搭弓,并用力拉开弓弦……

    他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滞涩,看起来赏心悦目。

    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无关其他,只是练习得多,手熟耳。

    众人凝神屏息间,那林伯昌猛然松开弓弦。

    嗖!

    那支箭簇疾射而出,或许因为太过安静了,这声嗖的声音,陈皇他们似乎也都听见了。

    最后的结果,还是如同上一箭那样。

    箭射出去的速度太快,众人都看不清轨迹,最后所见的,只是箭簇穿过箭靶,带着箭靶碎片,往后飞溅的画面。

    太快了,众人还处于惊呆的状态,不及赞叹,因为林伯昌又纵马奔向了第三个箭靶。

    此刻,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人都连续射穿两个箭靶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命中红心……

    来不及多想,嗖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那林伯昌已然射出第三箭。

    不出意外,第三箭也射穿了箭靶。

    林伯昌连射三箭,骑着战马,往前跑了一阵,速度逐渐降低,然后原地掉头,回到原点,准备进行第二个循环。

    因箭靶只有三个,武举考生们,需连射三箭,然后循环三次,一共射出九箭。

    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因为场地不够大,也不是因为箭靶不够多,之所以不直接摆出九个箭靶,非得要让考生们循环三次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让考生们能够休息一会儿。

    趁此空隙,校场上的校尉们,也开始更换箭靶,顺便通报中箭的情况。

    贵宾看台上。

    陈皇、祝修远等,安静了好一阵,好像才刚从那种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祝修远忽然转身拱手,面对陈皇,“这位考生连续三次射穿箭靶,臂力惊人,有猛将之姿,陛下得此良将,当为一大幸事!臣为陛下贺,为天下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祝修远开头后,钟山王、鄱阳王等,也一起附议。

    一时间,在这临时朝堂上,朝贺声阵阵,法度威仪,气势恢宏,有种盛世来临的感觉。

    “好,好,众爱卿请起!”陈皇自然非常高兴,他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连连虚扶,“祝爱卿啊,这员猛将再猛,也是你的手下,你却来恭喜朕,这是什么道理?”

    陈皇激动之余,也呵呵笑着开了个玩笑。

    众臣乐呵,但总有些人融入不进去。

    比如说金陵王,兵部尚书,还有礼部尚书等。

    他们听着陈皇与祝修远他们之间的话,甚觉刺耳,有种局外人的感觉,就好像某件天大的好事,与他们失之交臂了般。

    很快,校尉来报,第一个箭靶,被射穿了靶心!

    不仅仅是射穿了箭靶,射中的还是靶心。

    这就厉害了,准头,力度,都兼顾到了,况且还是在马背上,这份能力,着实惊人。

    第一个校尉刚走,第二个校尉就来了,据他禀报,第二箭靶,也射穿了靶心。

    陈皇及众人都惊喜连连,不错,这人竟能连续两箭都射穿靶心,箭术可谓非凡。

    与上一位武举考生相比,这位,果然又突出了许多。

    紧接着,第三个校尉来了,据他禀告,第三个箭靶,虽然被射穿,但并未命中靶心。

    众人稍感遗憾,不过此人连射三箭,能保持前两箭射穿靶心,第三箭射穿箭靶,已是极为难得。陈皇与祝修远又说了两句,很快就停止,继续盯着下面的校场,因为林伯昌开始了第二轮马上骑射。

    哒哒哒!

    马蹄声响。

    众人只见那林伯昌疾驰而过,三次搭弓,三次射箭,几乎眨眼间,林伯昌就完成了第二轮的马上骑射。

    “好!”

    陈皇拍手大赞!

    “此子果然非凡,这次的三箭,竟也全部都射穿了箭靶!”

    “他只稍稍休息了一会儿,臂力就已恢复,果然是少年之人……”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有几箭命中了靶心?”

    钟山王、鄱阳王等议论间,很快,负责更换箭靶的校尉又来通禀情况了。

    第一个箭靶,射穿了靶心。

    第二个箭靶,未曾射穿靶心。

    第三个箭靶,也未曾射穿靶心。

    这次的成绩,相比于上一轮,差了一点点,只有第一箭射穿了靶心,可见林伯昌虽然年富力强,但连续几箭之后,准头还是有所下降。

    但即便如此,他这份成绩,已然极为傲人。

    要知道,上一位武举考生黄志高,也才第一件射穿了靶心而已,后面八箭,再也没有射穿过靶子了。

    而这林伯昌已然射出六箭,六箭都射穿了靶子……

    “此人着实非凡,射出六箭,六箭都穿了靶子,钟山皇叔,你观此子如何?”陈皇看着钟山王问道。

    “陛下,老臣冷眼旁观,窥一管而知全豹,此子之神勇,颇有老臣年轻时候的风采,当为一员猛将!”钟山王拱手道。

    “嗯……”陈皇向校场看去,目光落在马背上的林伯昌身上,意味深长,“待九箭射过,朕要亲自见一见此人。”

    陈皇此话一出,在场众臣面面相觑,心思各异,都在各自的小团体中,互相交换着眼神。

    不说其他人作何感想,单说祝修远。

    他先看了眼刘文彩,再盯了眼那兵部尚书。

    倘若,待会儿林伯昌上来面见陈皇,如果陈皇问及他的家事,必然抖出那些事……

    祝修远知道,林伯昌曾想在兵部某个差事的,可兵部直接拒绝了他。

    现在,林伯昌在武举上出头,还被陈皇亲自接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祝修远不敢确定。

    但他总感觉,这兵部尚书要遭殃了。

    那兵部尚书,并不识得林伯昌,估计也不知道林伯昌曾想在兵部谋差事之事。

    他现在,不发一言,心里非常郁闷,脸色酡红,就像喝了酒似的。

    实际上,他那是被啪啪啪打脸打出来的酡红……

    就这样,在众臣心思各异的时候,那林伯昌纵马驰骋,已然完成了第三轮的骑射。

    众人看得分明,第一个箭靶,已被射穿,后面两箭,倒是没有射穿,那箭簇还稳稳插在箭靶上面。

    不一时,校尉来报。

    第一箭虽然射穿了箭靶,但并未命中红心。

    第二箭和第三箭都未射穿箭靶,但第二箭命中了红心,第三箭差点命中红心。

    总结起来,林伯昌共射九箭,其中三箭射穿靶心,四箭射穿箭靶,两箭命中箭靶!

    这份成绩,太过耀眼!

    特别是陈皇,激动得竟直接站了起来,带动冕冠上的珠子一阵抖动。

    他大手一挥:“来人,将这位考生请来,朕要好生见一见。”

    左右的金吾卫忙拱手称“是”,下去执行陈皇的命令去了。

    陈皇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的“参照物”,也就是钟山王,他方才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应该也能连续射穿七八个箭靶!

    也就是说,这位考生,他的潜力竟堪比钟山王!

    钟山王是谁啊,他执掌京营,帐下二十万雄兵,宿卫京师,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及!

    现在竟然出了一个潜力堪比钟山王的人,陈皇自然高兴了。

    不过跟着陈皇一起高兴的臣子,没有几个,祝修远是其中之一。

    祝修远不由咧嘴,这林伯昌,果然很好,没有辜负他对他的期待。

    军将世家子嗣,自小耳濡目染,虽然未曾正式进入军中,但他的能力,竟是比自称“泉州水师副将”的黄志高都要好。

    祝修远心里激动之余,他不由瞥见,那刘文彩,稍稍前倾着上半身,凑近了董淑贞和李卿奴她们,在那激动的说着什么……

    这个逗逼……

    因陈皇要见林伯昌,所以武举暂停,待陈皇见过之后再继续。

    反正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了,离午时还有一些时间,应该足够。

    过不一会儿,这贵宾看台上,所有的人,包括陈皇及尤贵妃,他们全都转头看向看台的入口处。

    只见方才那两个金吾卫,已经返回来了,他们身后,跟着一人。

    此人瘦高瘦高的,虽然消瘦,脸上无肉,衣着也稍显寒碜,但他精气神十足,看得出来,为了此次武举,他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这就是林伯昌!

    祝修远认识。

    不过,在这所有人都安静看着林伯昌走来的时刻,某个方向,却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貌似是说:“……师姐,这就是我那小弟,林伯昌……”

    这是刘文彩的声音,祝修远能听出来。

    只是他话中的内容……让人额头冒黑线。

    林伯昌,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成了他刘文彩的“小弟”了?

    这逗逼,在董淑贞与李卿奴面前,竟然吹牛,恬不知耻……

    祝修远循声看过去的时候,刘文彩的父王,也就是震泽王,他腆着一个将军肚,瞪着两只铜铃大眼,恶狠狠的瞪过去。

    另外,还有一些人也看了过去,他们应该都挺好奇,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奇葩?

    那刘文彩经其父一瞪,立即闭嘴,缩回自己的椅子里面,躲起来……

    旁边座位上抱胸的刘训,直接离座起身,到旁边座位上坐下,以示与刘文彩拉开距离。

    前排的董淑贞和李卿奴,则掩嘴偷笑,花枝乱颤。

    祝修远摇了摇头,暗骂逗逼,然后继续打量那林伯昌。

    林伯昌的确做了许多准备。

    他今日的气色,与前几日在董玉楼前相比,已然好了许多。

    在衣着上,他也打理得很干净,衣服虽然破旧,甚至还有数个补丁,也浆洗得有些发白……

    但非常干净与整齐,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另外,他那跳出发冠的“非主流”鬓发,也仔细打理得整整齐齐。

522 猛将

    林伯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要去参加一场什么非常重要的场合,然后小心又仔细的把自己打理得干净而又朴素。

    他脸上的激动之色,难以遮掩,似乎是笑,也似乎是激动,更有紧张交织其中。

    林伯昌现在的心情,恐怕真是打翻了调味瓶般,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林伯昌随着两个金吾卫的脚步,走到陈皇御座之下。

    两个金吾卫任务完成,退回原位,而林伯昌则激动行君臣大礼:“草民林伯昌,拜见陛下!”

    林伯昌的声音中,似乎有种难以掩饰的激动,也可以说是一种慌乱。

    不过他做了很好的处理,虽然激动,但至少能口齿清晰,没有出现那种一见皇帝就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情况。

    “免礼,平身!”

    陈皇稳坐于御座之上,伸手虚扶,尽管陈皇和激动,但他现在,却面无表情,一点激动之色也没有表现出来。

    林伯昌谢过了陈皇,起身抬头瞄了眼御座上的皇帝,然后又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你叫林伯昌?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禀陛下,草民正是林伯昌!”林伯昌已经克制住了心情的激动,声音已然如常。

    只不过……陈皇那句“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祝修远听了,总感觉不太对劲儿。

    他浑身的皮肤都发麻,貌似一颗颗鸡皮疙瘩即将“破皮肤而出”般。

    记得祝修远除此面见陈皇的时候,他也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当时祝修远心中震颤,差点以为陈皇的取向不太正常。

    可又见陈皇竟是抱着尤贵妃一起坐在椅子上的,他才打消那个想法……

    明知道陈皇没有问题,但他这句话,还是让祝修远恶寒不已。

    祝修远心情激动间,那陈皇却在仔细打量着林伯昌。

    从样貌身材,到衣着气质,陈皇都看得十分仔细。

    “哈哈,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方才你在那校场上的表现,朕都看在眼里了,钟山皇叔,对你的评价也非常高,认为你是一员猛将!”陈皇笑道。

    林伯昌自然是谦虚连连,将姿态摆得非常低,但又不失一股傲气,不卑不亢。

    接着,如祝修远预想的那般,陈皇问及林伯昌的家事。

    林伯昌自然如实而答,将其父曾官至御林卫大将军之事说出。

    林伯昌在君前奏对的时候,却是没有人发现,那始终不动如山的国相大人李忠,与那兵部尚书之间,曾隐晦的对了下眼神。

    祝修远凝神去听林伯昌的话去了,也是没有发现。

    待林伯昌讲完,那陈皇忽然楞了一下,又问:“你既是军将世家,御林卫大将军之子,虽然被剥夺了世袭的权力,但你艺业非凡,为何不及早加入军中,为国效力,也好接续你父辈的世袭之权?”

    陈皇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变化。

    包括那兵部尚书,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林伯昌曾去兵部谋过差事。

    只有祝修远,隐晦的盯了眼兵部尚书,林伯昌将这事儿一说,不知陈皇会作何感想?

    林伯昌,如那沧海遗珠,本是一员猛将,其潜力堪比钟山王的存在。

    结果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朝廷重用……

    这是陈国的损失啊!

    况且现在,陈皇正组建神雷军,要拔高陈国军中的战力,所以对这种猛将之才,陈皇现在看得格外重。

    这个时候,若有人阻碍他的大计,那就是撞在了他的刀口上了……

    当下,那林伯昌不疾不徐,将他数月前赴京,并打算在兵部谋取差事之事道出,再到临离京前,看到城门口张贴的武举告示……

    “兵部尚书何在?”

    陈皇听罢,果然动了怒。

    他这句话,语气已经变了,只要耳朵没有聋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这个时候,大多数吃瓜众臣已经反应过来。

    原来,这位让陈皇亲自接见的林伯昌,之所以跑来参加武举,竟是因为在兵部被拒绝的缘故。

    恐怕兵部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当初一口拒绝之人,却在武举上大放光彩了!

    现在听陈皇这个语气,威严中透着冰寒,吃瓜众臣隐隐猜到了什么。

    然后都以怜悯的眼神看着那兵部尚书。

    吃瓜众臣虽然吃瓜,但并不愚笨,今日武举正式开始的时候,因有考生竟连骑马都不会,这兵部尚书曾大加讥讽……

    这武举,是陈皇首肯同意的!

    兵部尚书讥讽武举,讥讽祝修远,其实就是在讥讽陈皇。

    众臣前后一联想,顿觉陈皇此举,定是借机报复兵部尚书,因为这陈皇,他本就不是一个明君。

    那兵部尚书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

    众人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受,反正只见他跌撞奔来,拜道:“陛下,林伯昌到兵部谋职之事,臣不知啊,若是知晓他是前任御林卫大将军的子嗣,臣定当对其重用……”

    “你不知?”

    陈皇稳坐于御座,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语气十分难听。

    “你身为兵部尚书,仅仅因为一个不知,就差点让朝廷损失一员猛将!我陈国兵弱,远不及燕国与梁国,究其原因,都是你这种尸位素餐之人造成的!”

    陈皇一定铁帽子扣下来,兵部尚书如何能顶得住?

    如今的神州大地上,分了梁、燕、陈三国,陈国位处江南繁华地带,朝廷虽富,但军中的武力却不行。

    正是因为这一点,陈国才被迫每年向梁国进贡,以求得梁国的照拂,帮忙震慑住燕国与其他势力……

    这一点,被认为是陈国的耻辱!

    现在,陈皇竟将耻辱的根本原因,归结到兵部尚书的头上!

    天哪,即便兵部尚书的脑袋是铁铸的,他也经受不起。

    所以兵部尚书双脚一软,跪了下去:“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你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已有十多年了吧?”

    “陛下,臣自任兵部尚书以来,兢兢业业,已有十二年!”

    “哼!兢兢业业?”陈皇都被气乐了,“你再兢兢业业下去,我陈国迟早毁在你手里!”

    “陛下,臣万死,臣不敢……”兵部尚书磕头如捣蒜。

    这一幕,落在吃瓜众臣眼中,不免兔死狐悲,心里一阵拔凉……陈皇这是奔着要他的老命去的啊!

    兵部尚书,果真撞在陈皇的刀口上了。

    吃瓜众臣心想,如果这兵部尚书不出言讥讽武举,讥讽江城伯,这次事件的后果,应该不会这般严重。

    这时,始终不动如山的国相李忠,挺身而出,主动为兵部尚书求情,为他开脱。

    李忠身为国相大人,是众文官之首,这兵部尚书,算是他的下属。

    做上官的,给下属求情开脱,却是再也正常不过了。

    李忠在文官中的号召力强大,他一开口,顿时跟随者众,霎时间,这临时朝堂上,出列求情之人,已有数十。李忠为兵部尚书求情,祝修远、陈皇,还有武官们,都不觉得奇怪。

    但金陵王心中,却暗生不满。

    遥想昨日,他“率领”一帮文武,抨击江城伯,抨击武举,可是结果呢,作为金陵王外公的李忠,却始终不发一言,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让他堂堂金陵王,在朝堂上好是尴尬。

    可是现在,为了这个兵部尚书,李忠竟然主动出来了,又是求情,又是开脱……

    金陵王看着这一幕,心中滋味莫名……

    他作为金陵王,以后还要夺取太子之位的人,更是李忠的亲外孙……可是这样的他,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兵部尚书……

    金陵王在后面盯着李忠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怨恨的光芒。

    “既然国相及诸位大臣替你求情,朕念你是初犯,就免了你的罪责,只罚你俸禄一年,以儆效尤,若以后再有这种事,朕定不轻饶!”陈皇做出最终决断。

    “罪臣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兵部尚书自然是惊喜连连,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他浑身都冒了汗水。

    吃瓜众臣与祝修远等,见陈皇如此处置,皆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

    不过两天后,京中传出一个消息,说这兵部尚书被少司寇大人查出,犯了杀头的罪过,十恶不赦,被满门抄斩……

    这都是后话了,暂且略过。

    处理完了兵部尚书,再勉励林伯昌两句,陈皇吩咐武举继续。

    林伯昌退下的同时,一通鼓声响起,却是最后一个考生出场了。

    因有了黄志高与林伯昌的事例在前,众人包括陈皇等,都对这最后一位考生充满了期待。

    众人仔细看去,只见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骑马而出,虽是书生,但却一点也不含糊,他疾驰而来,搭弓取箭,娴熟无比,竟是个十足的老手。

    这人就是韩清山了。

    他发誓要夺取武状元的话,如今还在祝修远耳中回响。

    “不错!”

    内行人看门道,那钟山王见了韩清山这一系列动作,不由捻须点头,夸赞一句。

    陈皇见此人竟然得了钟山王的夸赞,心中的期待,不由加大,他甚至都想到校场中去看个清楚……不过陈皇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嗖!

    嗖!

    嗖!

    众人似乎听见了三声利箭破空之声,然后三个并排的箭靶,在短短的时间内,先后被射穿。

    只见那箭簇穿透箭靶后,去势不减,射在后面数十丈开外的木板上,竟让木板轻轻晃动……

    箭靶被射穿的碎屑,往后肆意飞溅,众人看去,竟是有种破坏的美感。

    也就是数息间,校场中的韩清山就完成了三连射,结束了第一轮。

    “好!”

    陈皇赞叹了一声,脸上不由挂满笑容。

    这位考生的动作,干净利落,竟好似比那林伯昌都还高明与熟稔一些。

    并且,陈皇他们都看清楚了,三个箭靶,全部被射穿,现在就看有几箭命中了靶心。

    很快,校尉来报,三个箭靶,竟然都被射穿了靶心!

    这个成绩,顿时引发轰动。

    不得了,前面一位林伯昌,在第一轮的时候,三支箭簇,也才两箭射穿了靶心而已,第三箭虽然射穿了箭靶,但并未命中靶心。

    这一对比,自然是韩清山技高一筹。

    陈皇等人皆大喜,认为又挖到了一个宝,竟是比林伯昌还厉害!

    祝修远惊喜之余,脑袋中不由又浮现韩清山发誓,要夺得武状元的那句话。

    如今看来,貌似……韩清山还真能夺得武状元。

    很快,第二轮骑射开始。

    十分流畅,三支箭簇射出,三个箭靶又被射穿,碎屑翻飞。

    不一时校尉来报,竟又是三个箭靶都命中了靶心!

    天哪!

    发了六箭,竟然六箭都射穿了靶心,注意不是命中,而是射穿,不仅要求准头,还要求力道……

    韩清山这个成绩,已经甩了林伯昌一大截!

    林伯昌的第二轮,三箭虽然也都射穿了箭靶,但仅仅第一箭射穿了靶心而已。

    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此人是谁?祝爱卿,他叫什么名字,怎生得如此勇武?”陈皇激动坏了。

    陈皇现在想提升陈国军中的战力,对于这种猛将,自然是极为看重的。

    一种名为“爱才之心”的东西,开始在陈皇体内泛滥。

    陈皇虽热荒废朝政,沉湎歌舞,看起来是一个十足的昏君。

    但对他来说,如果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对他有好处,他还是会暂时化身为一个明君的。

    只不过这种人,目前为止,貌似只有三个。

    第一个是尤贵妃,尤贵妃涩艺双绝,还能帮他处理政务,又能干又能玩,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般。

    第二个是祝修远,祝修远的出现,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那种渴望与执念,并且,祝修远正通过各种新奇的方法,一步一步的实现着。

    至于第三个,这韩清山勉强可以算得上。

    这种勇武之人,就如同一柄尖刀,一根尖刺,可以加快他实现心中渴望与执念的速度……

    “禀陛下,此人名为韩清山,他文武双全,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应该就是本次武举最大的收获!”祝修远拱手禀道。

    “韩清山,嗯……”陈皇又侧头看着钟山王,“钟山皇叔,你观此人如何?”

    “陛下,此人之潜力,犹在老臣之上,老臣可以断言,十数年后,此人当为国之栋梁!”钟山王笑道。

    “好,好,待韩清山九箭射完,就带来与朕一见!”

    陈皇非常兴奋,脸上浮现激动的红晕,不由坐正了身体,仔细盯着下面的校场,且看韩清山最后三箭如何。

    陈皇是高兴了,不过他这话听入众臣耳中,众臣心中不免颤动。

    还来?

    上一次见了个林伯昌,就差点毁掉一个兵部尚书。

    再见这个韩清山的话,会不会又要牵涉到谁啊?

    一时间,在场的吃瓜众臣们纷纷蹙了眉头,心里疯狂的搜刮,他们与韩清山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纠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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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 高人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很晕,只码了六千多个字】

    武举第二场的“马上射箭”,或者也可说是“骑射”,正紧张而刺激的进行着。

    那偌大的校场上,只摆了三个箭靶,并排而列。

    本场最后一位武举考生,韩清山,已经射完两轮,他纵马驰骋,手握弓箭,正准备开始第三轮骑射。

    哒哒哒哒……

    贵宾看台上太安静了,落针可闻,虽然隔了很远,但那马蹄声似乎也随风而至。

    上至陈皇、尤贵妃,下到众臣,包括祝修远等,全都凝神屏气,一动不动,仔细盯着下面的校场。

    他们就像是等待某种结果揭幕的观众般,怀着期待,同时心思各异。

    如一阵风吹过。

    只见那韩清山,催动战马,在三个并排箭靶的数丈开外,疾驰而过,同时搭弓,看准时机,当机立断一放。

    嗖嗖嗖!

    陈皇及祝修远他们,似乎只听见了三声利箭的啸声,尖锐刺耳,犹如身临战阵,心底深处一阵阵发寒震颤。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三个并排的箭靶,后面碎屑飞溅,显然已被穿透。

    “九箭……都穿透了箭靶……”贵宾看台上,有人惊讶出声。

    “此人之勇猛,犹在我等之上,不可小觑!”又有人嘀咕,这是某个御林卫大将军。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韩清山射完九箭,纵马离开校场之时,忽然响起一阵擂鼓之声,咚咚咚的,很是震撼,犹如撼山拔岳般,气吞山河。

    这通鼓声,似乎是宣告武举第二场的骑射结束,同时,也是对最后一名武举考生的恭送,算是一种礼遇。

    “好,此人连续九箭都射透箭靶,勇猛非凡,钟山皇叔所言,看来不虚啊!”陈皇激动得站了起来,并盯了眼钟山王。

    “陛下,且看此人后续如何吧,若后续的各场,此人都能拔得头筹,那老臣对他的评价,当更上一层楼。”钟山王拱手道。

    “嗯……”

    陈皇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校场中负责更换箭靶的校尉,此时前来禀报。

    韩清山第三轮骑射的成绩,也是斐然:第一箭,射穿靶心。

    第二箭,穿透了箭靶,但未中靶心。

    第三箭亦然。

    总结起来,韩清山共射出九箭,其中竟有七箭穿透了靶心,两箭未中靶心,但穿透了箭靶。

    这个成绩,相比于方才的林伯昌,又高了不少,直接甩出一大截!

    这个成绩也在陈皇的预料之中,不过亲耳听校尉禀报后,陈皇也高兴得拍手大赞,并命金吾卫亲自去请韩清山,带来一见。

    不多时,两位金吾卫带着韩清山来到贵宾看台。

    那韩清山虽已至中年,但通身上下,都是书生打扮,看起来颇为飘逸,若他年轻个十岁,估计能迷倒一大片闺中小姐。

    祝修远打量着缓步走来的韩清山,不由想起那天下午,在府中初见韩清山的情景……

    他想着想着,不禁入了迷,又联想到前几天晚上,韩清山那两个兄弟,名叫牛刚与朱立的,大闹江城伯府然后被捉住之事。

    祝修远入了迷,走了神,却是没有注意到,正跟随金吾卫走来的韩清山,第一眼看去的人,竟然就是他。

    并不是御座之上的陈皇!

    因祝修远本也站在陈皇的御座之下,他与陈皇之间,相隔不远。

    所以韩清山看过来的视线,旁人很难区分,他到底看的是祝修远,还是陈皇?反正韩清山看得就是那个方向。

    但对身处其中的陈皇来说,他自然可以区分。

    这韩清山,第一次觐见陈皇,走过来的时候,竟然看着陈皇御座旁边的一个臣子,而不看向陈皇……

    这?

    搞错高低主次了吧?

    陈皇本就心喜韩清山之才,对他格外关注,韩清山走过来,步入他视线之后,陈皇就一直关注着他。

    所以,陈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韩清山看得人不是他,而是祝修远!

    陈皇稍稍蹙眉,脸上的笑容倒是未曾减少,旁人看不出异常来。

    就连陈皇身边的尤贵妃都没有发现。

    因为尤贵妃也看那韩清山去了。

    此人是个猛将,尤贵妃也动了小心思,想将之拉拢麾下,为太子保驾护航……

    随着韩清山走近,祝修远回神,并抬眸往韩清山看去后,韩清山方才停止打量他,转而看向御座之上的陈皇。

    “草民韩清山,拜见陛下!”韩清山行君臣大礼。

    “快快请起!”

    陈皇神情激动,方才那丝不快早已忘到脑后,他手脚四肢动了一下,似乎想下去亲自将之扶起,不过最后忍住了。

    韩清山谢过陈皇,站起身来,抬头打量着御座上面的陈皇。

    同时陈皇也打量着他。

    陈皇见他一身读书人打扮,温文儒雅,实在令人想不到,他的骑射功夫竟也娴熟无比,堪比军中老将。

    能文能武,妥妥的文武全才!

    因而陈皇那是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喜欢,并随口问了几句诗书方面的问题,探他虚实。

    结果韩清山对答如流,言行举止,颇像是一个教书先生,挑不出半点差错。

    是不是真才实学,只需稍稍一探便知。所以陈皇更高兴了,看着韩清山,简直就像看着一个宝。

    然后陈皇又问韩清山家事、籍贯、经历等,并兴致勃勃的等着他回答。

    韩清山便一一道来……

    据他所说,他本是乡野间一顽童,不过运气好,自小得遇名师,带进山中,习文练武……

    去年下半年,家师仙去,他办完了丧事,又守孝三月,然后这才下得山来。

    下山一入城,就听说了武举之事,于是他便带着两个师兄弟赶来京城,参加武举,准备将一身技艺报效给朝廷……

    韩清山这套故事,编造得天衣无缝。

    他“讲故事”的时候,还有意讲出许多细节,这些细节真的太真实了,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可能讲出来的。

    所以,等韩清山把故事讲完,那御座之上的陈皇就已相信了大半。

    其余众臣,包括祝修远等,也不得不相信他这个故事,因为没地方反驳啊,他这个故事太天衣无缝了。

    至少表面上相信。

    再者,韩清山的的实力摆在那里,潜力堪比钟山王,这是陈皇及众臣相信他那套故事的基础。

    如果是今日武举开始,第一位就连马都不会骑的考生,跑来说这个故事的话,陈皇早就将之当场庭仗而亡了!

    实力,才是硬道理。

    于是,韩清山成功把自己包装成山中高人的弟子,下山历练,报效朝廷……这个形象,很快就在陈皇及众臣心中定形。

    山中高人的弟子,那就是世外高人啊!

    这等于是给韩清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就当今天下来说,世外高人,或者山中高人等,那都是超然的存在,各国朝廷,无不以聘得世外高人为官之事为尚。

    这是一种德政和国家即将大兴的预兆,或者说祥瑞,但凡做皇帝的,无不喜欢。

    陈皇对韩清山,本来就极为满意,现在又加了这层“光环”,陈皇就更加满意了!

    陈皇与之畅聊许久,因午时已到,到了午饭的饭点,众人忙活一早上,也都饿了,于是陈皇勉励韩清山两句,就让他回去,准备下午的武举。

    ……

    午饭后。

    陈皇及众臣返回贵宾看台,各归其位。

    祝修远还站在陈皇御座下边,进行解说,并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咚咚咚!

    随着一通擂鼓之声,武举第三场——步射,这就正式开始了。

    经过上午“马上射箭”的筛选,能参加步射的武举考生,只剩下一百四十余人。

    而步射这个项目,它不像骑射那么麻烦,需要很大的场地,也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进行,非常耗时。

    步射不同。

    只见那偌大的校场上,直接布置了一百多个箭靶,并排而列,箭靶数丈开外,整齐陈列了弓箭等物,也有数百套。

    这个阵势,祝修远是打算一百四十余人同时进行步射。

    缩短时间,同时也形成一个对比,可以直观观察各个考生的情况。

    “陛下,步射大致如同骑射,每个考生共发九箭,三箭命中靶心者,视为合格,得以参加下一个项目。同时,也根据每个考生的中箭情况,比如是否命中靶心,是否穿透箭靶等,进行一个累积的分数……”

    陈皇御座之下,祝修远讲解道。

    陈皇点头听了一阵,随口问道:“现在谁的分数最高?”

    “陛下,现在分数最高者,是韩清山,随后是林伯昌、黄志高等。”祝修远拱手。

    “嗯,开始吧,吩咐下去,随时汇报韩清山与林伯昌的中箭情况。”陈皇亲口吩咐。

    陈皇令下,擂鼓声再度响起。

    这是步射开始的信号。

    众人只见那校场中,一百余考生,纷纷持握弓箭,搭弓拉弦,一起瞄准数丈开外的箭靶。

    经过上一场骑射的淘汰,这次步射,自然不会有类似“马都不会骑”的尴尬事发生了,所有考生,看起来都像模像样。

    他们站成一排,搭弓拉弦,姿势一致,纷纷对准各自的箭靶,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因放箭的鼓声还未响起,众考生还不能放箭。

    他们全神贯注,不敢丝毫分心。

    这段等待的时间,是非常安静的,贵宾看台上的陈皇及众臣,仿佛都听见了弓弦被拉开的咔咔声……

    步射合格的标准,是三箭命中靶心。

    相比于骑射的三箭命中箭靶,还是有区别的。

    步射因为是在平地上,所以就要求准度了。

    准度的评判,有三个方面。

    第一个是命中靶心。

    第二个是命中箭靶但未中靶心。

    第三个是连箭靶都没射中。

    类似于“几环”的说法,目前还没有,九箭中,但凡有三箭命中了靶心,那才算合格,才能获得参加下一场的资格。

524 对视

    单单只命中箭靶但未命中靶心的话,只能算一个累积的分数。并且,若九箭中没有三箭命中靶心,这个分数也就没有用。

    如果箭靶都没射中的话,不仅不能进阶,累积的分数也没有。

    咚!

    忽然一声鼓声响起,传遍整个武举校场。

    这是放箭的命令。

    霎时间,只听得一阵嗖嗖嗖。

    一百余武举考生,一起放箭。

    眨眼间,考生们松懈下来,对面的箭靶上却插上了箭簇。

    贵宾看台上,陈皇及众臣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等待校尉前来禀报中箭的结果。

    武举考生们放箭后,可以暂歇一会儿,待校尉记录、禀报中箭情况,或者更换新的箭靶之后,再进行下一轮。

    很快,校尉们忙完。

    中箭情况如下:

    排在前面的韩清山、林伯昌、黄志高,以及其后的五十余人,都射穿了靶心!

    “竟有五十多人射穿了靶心?”

    “一箭射穿靶心的人,在军中也算是佼佼者……”

    “这批武举考生,看来都不简单,除了头前几个外,后面那五六十个也不可小觑了。”

    贵宾看台上的众臣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心思各异,说什么话的都有。

    又是一通鼓声后,第二轮步射已经完成。

    校尉前来禀报,这次除了韩清山、林伯昌、黄志高外,头前四十多个也都射穿了靶心。

    第三箭,射穿靶心的人数降到了三十多个……

    ……

    总共才九箭而已,速度非常快。

    转眼间,一百余武举考生,全都完成了本场步射的项目,依次退场。

    贵宾看台上一片安静,陈皇及众臣都在等待校尉统计的结果。

    不一时,最终结果出来了:

    九箭都射穿了靶心的考生,有两个,分别是韩清山与林伯昌。

    有七箭射穿靶心的,有一个,是黄志高。

    然后下面是六箭、五箭、四箭射穿靶心的,这些人有刘安平、吴少光、牛刚、朱立等等。

    另外,有二十多人没能达到三箭命中靶心的要求,被淘汰,不能继续参加下一场武举项目。

    陈皇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赞道:“韩清山与林伯昌,都是难得的将才,本次武举,颇费了些人力物力,但仅仅是这二才,便能抵得过耗费的人力物力了……”

    陈皇夸赞完,就携了尤贵妃,起驾回宫去了。

    因今日安排的武举场次,就只有骑射与步射,现在都已经完成,不仅陈皇起驾回宫,众臣们也纷纷离座起身,准备回城。

    武举校场外。

    祝修远一边走,一边嘱咐着周冬,他这是准备拍拍屁股当甩手掌柜,将武举校场及考生们的安排,完全丢给周冬。

    祝修远身后,是李继业。

    李继业后面,则是董淑贞与李卿奴。

    两女互相挽着手,一路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祝修远缓步而行,速度很慢,一边走一边交代。

    周冬则稍躬着身,一路跟随,一路点头。

    不一时,祝修远走到了马车前,众人停下脚步。

    “今日武举结束得比较早,你趁此时间,将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祝修远还没吩咐完。

    “属下明白了!”周冬凑在祝修远近前,不停点头。

    “好了,大概就这些吧,你不用送了,回去安排吧,记住,一有问题,需立即到府中寻我解决,我给你的那块腰牌,闭城之后,可以通过吊篮回城,不要忘了……”祝修远絮叨个不停。

    “属下明白!”周冬则不厌其烦,听得非常认真仔细。

    “好了,回去吧!”祝修远挥了挥手。

    周冬拱手称“是”,然后转身回去,消失在武举校场中……

    祝修远盯了眼周冬的背影,正待招呼董淑贞上车,恰在此时,一个“江城伯”的叫声忽然在身后响起。

    祝修远转身看去,却原来是韩清山,正笑眯眯走来,他身后跟着他两个兄弟,朱立与牛刚。

    “韩先生,哈哈!”

    祝修远走了两步迎上去,互相拱手见礼后,祝修远笑道:“韩先生今日在校场上的表现,可着实惊住了本官。记得数日前,韩先生曾说过,要夺得那武状元的话,当时,本官还以为韩先生口出狂言,现在看来,倒是本官看走眼了。先生之才,几无人能及也!”

    “江城伯言重了,区区骑射与步射而已,雕虫小技,如何敢当‘无人能及’的赞誉……”

    韩清山身着儒衫,头戴四方帽,手里拍着一柄折扇,看起来十分儒雅,跟个学问高深的教书先生似的。

    可是他今日在校场上的表现,非常精彩,娴熟无比,分明就是一员猛将,就连钟山王都对他赞誉有加。

    现在他一幅儒雅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原来还是一员猛将,两者也太违和了。

    “先生可是世外高人,师从仙师,文武双全,文能安邦,武能定国,陛下对先生可是满意至极。哈哈,等以后先生做了大官,可莫要忘了提携提携啊……”

    祝修远开玩笑,不过他说到“世外高人”四个字的时候,特意咬重了读音,并眨了眨眼。

    他对韩清山所编造的那套故事,是不怎么相信的。

    这种鬼话,也只能骗骗古代的原住民。

    “啊哈哈……”韩清山打着哈哈,也不辩解,只说:“江城伯洞若观火,果然不负少年英才之名,草民心里十分敬佩!”

    祝修远和韩清山两个人,在这边商业互吹,却是不知道,他们身后,有一个貌似路过的人,将两人的一言一行都听了去,瞧了去……另外一边,那金陵王走出武举校场,由两个仆从搀扶着,一瘸一扭,他貌似走路都很难受。

    金陵王昨晚不信邪,亲自跑步,结果用力过猛,导致今天浑身酸痛,久久未曾恢复,就连走路都需要仆从搀扶。

    可谓悲惨。

    金陵王身后,还跟着其弟会稽王,以及府中的谋士陈东义两人。

    他们几人刚一走出武举校场,前面的金陵王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见了安乐公主。

    他在后面,只能看见安乐公主的背影,她与董淑贞凑在一块儿,两女不知道在说什么,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看着安乐公主那青春靓丽的背影,金陵王痴了,呆了。

    他身后,会稽王与陈东义对了下眼神,彼此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金陵王发了会儿呆,迈动脚步,往祝修远他们这边走来。

    他这是下定了决心,准备再尝试一次,接近安乐公主,以期能博得好感……

    好不容易,金陵王忍着浑身的酸痛,由两个仆从搀扶着走过来,接近安乐公主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家安乐公主就已携了董淑贞,径直登上马车,竟是理都不理会他。

    金陵王哑口,杵在那,心里顿时十分颓丧。

    祝修远正与韩清山聊着天,无暇顾及金陵王。

    但李继业却有空,他不由皱眉,瞪着金陵王,驱赶的意味很浓!

    其实金陵王的心里,是非常惧怕李继业的,在李继业那种眼神下,他根本不敢反抗,只得举步往另一个反向走去。

    金陵王一走,会稽王与陈东义也跟着往那边走。

    恰在此时,祝修远终止与韩清山之间的聊天,他独自登上马车,准备启程回府。

    李继业为了趁机询问问题,也跟着上车。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人发现,那韩清山,与金陵王府中的谋士陈东义,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

    两人看见对方后,眼睛都是一亮,并闪过一抹精光。

    很快,几乎是无人察觉到的时间内,他们就彼此错开视线。

    陈东义兀自跟着金陵王往那个方向走。

    韩清山则招呼了牛刚与朱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之间那场短短的对视,几乎无人发现。

    ……

    紫禁城。

    钦安殿。

    “哈哈哈哈……”

    陈皇声震屋脊,龙颜大悦,饮尽一杯美酒,顺势瘫在龙椅上,以手支头,看着尤贵妃,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减少过。

    “爱妃,朕没想到,通过武举,竟能挖出似韩清山这样的人才!”

    陈皇已然换下冕服,穿了套便装,瘫在龙椅上,很是随意。

    那尤贵妃曲意奉承,能说会道,由韩清山说到武举,从武举说到祝修远,最后又绕到陈皇“知人善任、心胸开阔”的优点上来。

    算是夸赞了陈皇一把。

    陈皇自然欣喜异常,搂过尤贵妃,好好的游戏了一番……

    过不一会儿,忽有太监疾步匆匆而来,得了准许后,这太监走进大殿,伏地行跪拜之礼。

    “说说吧,那韩清山的底细到底如何?”陈皇坐正身体,面目肃然起来。

    原来,今日下午,还在武举校场贵宾看台上的时候,陈皇就暗中着人,火速查明韩清山的身份底细。

    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相信已经有了结果。

    那太监不敢隐瞒,将通过秘密手段得来的消息一一道来……

    陈皇仔细听去,脸上的肃然逐渐消失,转而换上一丝微笑。

    等小太监讲完,陈皇已经是笑容满面。

    陈皇之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这小太监所讲,与他从韩清山口中听来的故事,相差不大,只有一些极细微的区别。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陈皇心里非常高兴,已经忍不住要与尤贵妃继续……

    “陛下……还有一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讲。”那小太监迟疑起来,眼光有些躲闪。

    “嗯?说吧,朕赦你无罪。”

    “陛下,底下的人还说,今日武举结束之后,那江城伯即将上车回府之前,韩清山曾主动上前接近,他们相谈甚欢,好像早就认识般……”

    小太监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弱了下去,并偷偷抬眸查看陈皇的脸色。

    “嗯?!”

    陈皇听了这话,却是没空理会那小太监,他两个眉头逐渐缩在一起,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不见。

    陈皇突然的变化,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尤贵妃的注意。

    尤贵妃常年陪伴在侧,对陈皇可谓十分熟悉。

    她一见陈皇这个表情,心里顿时一咯噔,她之前曾担忧过的问题,貌似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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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 猜忌?

    话说武举结束,陈皇携尤贵妃回宫,陈皇兴致高昂,两人游戏一阵,忽有太监进来禀报,却是陈皇事先着人探查韩清山底细之事,已经有了眉目。

    陈皇听罢,发现打探来的消息,与韩清山亲口讲述的故事,一般无二,只有极细微的差别。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韩清山,果真是山中仙人的弟子,他的确是一个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来投,乃是一种祥瑞,预兆国将大兴!

    国将大兴,也就是说,即将开创一个盛世!

    开创盛世啊,这是陈皇年少时期的梦想。

    更是他现在心中的执念。

    陈皇沉湎歌舞,终日醉酒,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这锦服华袖的宫廷歌舞,能带来一种盛世气象。

    再铺以醉酒微醺的状态,隐约间,他似乎可以触摸到那种盛世的余光……

    陈皇这个爱好,纯粹就是麻醉自己,自欺欺人,同时也是一种逃避。

    直至祝修远的出现。

    祝修远就像是一缕阳光,照进陈皇那阴暗、潮湿已久的内心,他也像是一只火把,重新点燃陈皇年少时期的梦想。

    为此,陈皇“不惜”牺牲了许多与尤贵妃玩乐的“宝贵”时间,亲自着手,处理了一些问题,开了好几次大朝会。

    昨天和今天,陈皇还换了冕服,亲自到武举校场观看武举来着。

    这可把陈皇“累”坏了。

    坚持下去,总会有收获的!

    在今日,陈皇就迎来了他的收获。

    竟有世外高人来投!

    陈皇脸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久违的激动神采一闪而过。

    不过之后,那太监又讲了一条“谗言”。

    说武举之后,韩清山与祝修远曾见了一面,相谈甚欢,好像早就认识似的……

    韩清山,乃是世外高人。

    祝修远,则是当世青年才俊。

    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两个相谈甚欢……

    陈皇心中一动,不由联想到,今天在那武举校场的看台上,韩清山首次觐见他的时候,他看着的,一直都是祝修远,而不是他这个皇帝。

    这么一想,陈皇心中顿时不是滋味儿。

    有一丝被忽视的落寞。

    更有一种要人命的东西冒了出来——

    猜忌!

    猜忌,可以说是历代帝王的通病!

    纵观历史,除了少数几个雄才大略的帝王外,其余千余皇帝,就没有不猜忌的。

    陈皇猜忌的心思表现在外,就是眉头一蹙,脸上的笑容顿止,整个人的神态气质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种变化,尽管细微,但还是被一直关注着他的尤贵妃发现了。

    并且尤贵妃心思敏捷,已然猜到陈皇心中所想。

    她心里顿时一咯噔,暗道要遭,这猜忌的种子一旦埋入心间,难免生根发芽,等到未来,不知什么时候,它就开花结果了。

    祝修远,是尤贵妃为太子储备的治世能臣,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早前也有数次,都亏得尤贵妃为他美言,祝修远才能如此顺风顺水,一路高歌,成了陈皇跟前的大红人。

    但现在,猜忌这种事,非同一般!不好化解。

    尤贵妃心念电转,冥思苦想,她必须要把陈皇心中的猜忌种子给化解掉,不然以前的努力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忽然,尤贵妃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陛下,可是在担忧韩清山的安置问题?他毕竟是世外高人,陛下给他的职位,可不能太低了。”

    尤贵妃还是如往昔般,嘴角含笑,倾国倾城,所谓贵妃一笑百媚生,不外乎如此。

    但实际上,她心内非常忐忑,她决口不提猜忌之事,准备从侧面展开,借以化解。

    “嗯……”

    陈皇的眉头还是蹙着,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与方才高兴的样子判若两人。

    若是平时,见尤贵妃如此明媚可人,陈皇早就放开一切,与尤贵妃好好的聊聊风月。

    但是这次,陈皇却稍稍侧身,只轻“嗯”了一声,看似同意尤贵妃的说辞,也似乎根本就没听进去,只是随口敷衍。

    尤贵妃心中紧了一下,这次的情况,看来有些棘手!

    但凡猜忌,一定牵涉到了帝王的根本利益,不同于以往的那些小事。

    不过尤贵妃脸上笑容不减,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轻移娇躯,来到陈皇正对面。

    轻声细语的说:“陛下,韩清山既是世外高人,从今日的骑射与步射来看,其弓马之娴熟,也堪比嗷嗷老将……这武状元之位,定然非他莫属。”

    陈皇不动声色,似乎在听尤贵妃的话,也似乎在思考自己的问题。

    “陛下,既然那韩清山必然夺得武状元,他又是世外高人,身份如此特殊,那何不打破武举的束缚,将之调离神雷军,另外安排一个更高的职位?”

    “江城伯祝修远,忠君爱国,他应该不会做出不忠之事。这韩清山呢,乃世外高人,艺业精深……”

    “他们两个,都是国之贤才,但若将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的话,却也不妥!因江城伯是神雷军主将,韩清山即便去了神雷军,最多也只能做个副将!”

    “世外高人来投,结果却让他做一个副将,非常不妥,恐遭天下人耻笑。陛下,当为韩清山另备高就,借此招揽人心,这才是陛下的用人之道!”

    尤贵妃徐徐道来,声音语气非常温和。

    加之明眸皓齿,一言一行,皆风姿无限……

    她所说的话,很容易让人听进耳中。

    “哦?”

    陈皇神色一动,抬眸盯着尤贵妃。

    “爱妃所言,也有道理,韩清山毕竟是世外高人,他去了神雷军,最多也只是个副将,的确非常不妥!”

    陈皇说着,脸色终于缓和下来,那抹笑容重新绽放在他脸上。

    尤贵妃从侧面提出来的这个理由,真的太强大了!

    世外高人,怎可让他屈居人下!

    陈皇所担忧的,就是怕韩清山与祝修远搅合在一起……

    尤贵妃所说的话,如一盏明灯悬于夜空,为陈皇指明了一条道路,可以堂而皇之的解决这个隐患。

    “那依爱妃之意,该当如何?”

    陈皇一把揽过尤贵妃腰肢,往回一拉,尤贵妃则顺势一个旋身,以舞蹈的姿势,落入陈皇怀中。

    依偎在陈皇怀中的尤贵妃,心中顿时放松了一半。

    以她对陈皇的了解,如果他肯谈论风月了,那就说明,他已放下心中的烦心事。

    “陛下,待那韩清山夺得武状元后,陛下可设法,赐他御林卫大将军之职!”

    尤贵妃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眼深处闪过一抹精光。

    因为她这个建议中,包含着她的一些小心思在里面。

    众所周知,京城防务,由御林四卫,分别是前、后、左、右四卫负责,四卫分守京城四方。

    御林四卫,每一卫都有一个大将军。

    大将军的职位,每一个王爷都会自动获得,但身为御林卫统领的大将军,是没有爵位的,只是一个大将军。

    但御林卫乃天子亲军,每一卫的人数,也只有一万人左右,但它亲军的属性,使御林卫大将军,可以与身负王爵的诸王平起平坐。

    地位非常尊崇。

    手里的权力也极大。

    尤贵妃参与处理朝政多年,早就从某些蛛丝马迹中发现,有一股暗中的势力,正在侵蚀着御林卫。

    对于这个幕后黑手,她首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国相李忠。

    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也抓不到任何线索,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股势力在暗中行动,她却无处下手阻止。

    她也曾隐晦的提醒过陈皇,陈皇也亲自处理过,但貌似被搪塞过去了,因没有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但“国相李忠暗中侵蚀御林卫”的想法,在尤贵妃脑中挥之不去。

    她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只为等待一个机会,伺机破坏李忠的阴谋。

    尽管,这个阴谋只是尤贵妃臆想出来的。

    但她与李忠为敌多年,不得不防,既然有了这个想法,那就把它当成真的来对待,谨防万一。

    可是,要如何破坏李忠的“阴谋”呢?

    眼下这件事,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她直接建议陈皇,让韩清山顶替一个御林卫大将军的位置,相当于给李忠的“阴谋”中,安插进去一颗铁钉子……

    这就是尤贵妃打的主意。

    一箭双雕。

    “御林卫大将军,地位尊崇,陛下授予此职,足以说明陛下对世外高人的看重。再者,待神雷军练成,摸索出一套操练的章程后,陛下可再设一神雷军,交由韩清山统领……”

    尤贵妃两眼深处的精光一闪而逝,她依偎在陈皇怀中,嘴角带笑,继续谏言。

    “嗯……”

    陈皇听了这话,不由点头,不过他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思考尤贵妃后面半句话。

    他思考的时候,一手还握着尤贵妃的臂膀,上下捋动,尤贵妃那臂膀腴而不肥,满手一握,手感极好,陈皇上下捋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陛下,江城伯虽然忠君爱国,不可能背叛陛下,背叛朝廷。但将韩清山放在他身边,其实是害了他,我们最好是让江城伯与韩清山两人彼此对立,到时候,江城伯掌一支神雷军,韩清山也掌一支神雷军,互相制衡,这才是御下用人之道!”

    尤贵妃乖乖的躺在陈皇怀里,一动不动,任由陈皇施为,她甚至还将臂膀往外摆动,好让陈皇捋得舒服些。

    尤贵妃心中想的是,她通过说动陈皇,施以韩清山恩惠,到时候再寻找机会拉拢韩清山,为太子再添一助力!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

    “好,爱妃说得好!”

    陈皇思考一阵,忽然纵声大笑。

    他认为尤贵妃这一系列谏言,非常完美,堪称安邦之策,同时也解除了他心中的疙瘩。

    “那就按爱妃所说的办,爱妃,你真是上天赐予朕的福将,不管什么事,经由爱妃之手后,都变得简单起来!”

    陈皇心中疙瘩既除,心情自然通畅,他现在一心只想着风月之事。

    于是,陈皇话毕,径直掐了一把尤贵妃某个腴肥之处。

    并说:“爱妃,你为朕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朕当好生奖赏于你!”

    尤贵妃被掐,顿时惊叫一声,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分外娇艳。

    “陛下,为陛下分忧,乃臣妾应尽之事,不敢奢求奖赏……”

    尤贵妃脸蛋通红,声音越来越小,她自然知晓,陈皇所谓的奖赏究竟是什么。

    “不行,朕说了要赏,就一定要赏!”

    陈皇兴致高涨,再也不能自制,他化身为捕猎的老虎,合身扑了上去……

    ……

    ……

    咚咚咚!

    三更天了。

    京城以南十里,神雷军大营附近,有一行军营寨。

    这是专为武举考生而建的起居之所,整个武举期间,他们都需居住在这里,不能见外人,以免横生事端。

    三更天了,夜深人静,鼾声与狗吠之声隐约传来。

    训军营寨的某个独立帐篷中,韩清山忽然睁开两眼。

    因韩清山是世外高人,在今日的骑射与步射中,全都拔得头筹,所以他的待遇就提高了。

    他得以居住在一个独立的帐篷中,饭菜都是小灶,被伺候的很好。

    这无形中,给韩清山接下来的活动制造了方便。

    他也不点灯,摸黑爬起,抓过一件外套披上,动作非常轻缓,不发出一点声响。

    他做好了准备,走到帐篷门前,稍稍探头,往外面窥探着。

    夜深人静了,大家都已进入梦乡,但在这营寨中,还是有人在巡逻,列成一队,举着火把,手执长枪,走来走去。

    韩清山算准时机,待一队巡逻的军卒走过,他闪身蹿出帐篷,几个起落间,就已跃出这座行军营寨。

    期间,韩清山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独自一人,摸黑往一个方向快速潜去。

    他那两个兄弟,朱立与牛刚,韩清山也没有惊动。

    往一个方向行得一阵,韩清山钻进一片树林。

    在树林中又走了好一阵,转过一道弯,陡见一间小木屋,杵在前面,窗户中透出烛光,里面有个人影。

    韩清山是一个高手,他乍见那小木屋的时候,见已发现,木屋周边的树林稍动,显然有人隐藏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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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 拔萃

    “韩兄,别来无恙,请进来吧!你们都退下。”

    小木屋中传出一个声音,从透出的影子上看,那人貌似提起了一个茶壶,正在倒茶。

    话音一落,周边树林上的异动消失,只剩下晚上的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非常细微。

    韩清山抖了抖衣服,脸色稍显肃然,举步走向那小木屋。

    吱呀!

    推开木门,韩清山往里探头一看,只见屋内陈列简单,只有一桌两椅,一个床铺,墙上还挂着农具和打猎的弓箭之类的。

    显然,这个小木屋,是一山居之人的居所。

    但椅子上坐着的那个人,衣冠博带,四十余岁,面下胡须,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山居打猎的野人。

    “韩兄,十多年不见了,别来无恙呼?”那人放下茶壶,起身上前,拱手一礼。

    “我自然无恙,但陈兄你,却很是有恙!”

    韩清山负手而立,既不还礼,还语气森然,夹枪带棒的,对这位“陈兄”,隐有斥责之意。

    这位“陈兄”,其实就是金陵王身边的谋士,名为陈东义的。

    今日武举结束,在武举校场外,韩清山曾与陈东义对视了一瞬。

    随后,韩清山按照祝修远的安排,回到行军营寨休息后,就收到了陈东义送来的密文,说要与他一见,并约定好了时间地点……

    这才有了韩清山半夜摸出行军营寨,跑到这山中赴会一事。

    “韩兄,何出此言?莫非当年之事,韩兄还未放下心结不成?若是这样,愚弟当再次道歉,请求韩兄的原谅!”

    话毕,那陈东义深施一礼,腰背弯曲九十度。

    “我不是为了那件事,这都十多年了,我心中早已放下,你起来吧!”

    韩清山背着两手,往侧边走了两步,错开陈东义的拜礼,语气仍旧森然。

    “韩兄,那你为何……韩兄莫不是怪愚弟投靠了金陵王,帮他出谋划策?”陈东义在后面问道。

    “哼,原来你还知道啊,你既投靠了金陵王,韩某当与你割袍断义,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此事。等此事已了,你我见面便是仇人!”

    “韩兄,冤枉啊!”

    陈东义紧走两步上前,面对韩清山。

    “愚弟投靠金陵王,并非是真的投靠,而是潜入其中……韩兄你不知道,这金陵王,乃当今陈皇嫡长子,但却不是皇太子,所以金陵王一心想争夺太子之位……愚弟潜伏在金陵王府中,为的就是推波助澜,寻找机会,做成大事……绝不是韩兄所想的那样!”

    “果真如此?”

    韩清山转身盯着他。

    实际上,韩清山也知道陈国朝廷的事,对这金陵王,他也早就研究透彻了。

    韩清山并不是笨人,他前后一联想,对陈东义的话,他顿时就相信了七八分。

    “韩兄,千真万确!”陈东义拱手,然后他笑道:“韩兄,你这不也来参加陈国的武举了么?韩兄莫非也投靠了陈国,要报效朝廷?”

    “陈兄!”韩清山脸上的森然顿时消失,拱手一拜,“原来是我误会陈兄了!”

    “诶,韩兄不必如此,以我们的交情,能有什么误会的,说开了就好了。韩兄,请入座,今日一见,已是极为难得,我们得好好聊聊。”

    于是两人一起落座,陈东义亲自倒茶,并递过去。

    “既然陈兄不是真心投奔金陵王,那有些事,我得与你说清楚,以免你犯下大错!”韩清山抿了一口茶,然后表情庄重。

    “哦,韩兄请说。”

    “你可知,我为何要来京城,为何又要参加这武举?”

    “愚弟不知,还请韩兄赐教。”

    “陈兄,你想想看,这武举是何人谏言要举办的?我正是为了此人而来。”

    “嘶……”

    啪!

    陈东义惊了一下,失手打碎了茶杯,“韩兄你是说,那江城伯?”

    “不错,就是江城伯!”

    ……

    ……

    翌日。

    武举校场。

    陈皇、尤贵妃,及文武众臣等,皆已各归其位,安静的等待武举开始。

    对面的普通看台上,也是坐满了人,满满当当,没有留下一个空位。

    昨日的骑射和步射,非常精彩,他们中的某些人,终于成了茶楼酒肆中的“明星”,享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

    校场外,众武举考生们,也正做着最后的准备。

    经昨日骑射和步射两场的淘汰,成功进阶的,只有一百二十余人。

    咚咚咚!

    一通鼓响过后,今日的武举就正式开始了。

    “陛下,今日的项目,统称为‘技勇’,有三项,第一为‘拉弓’,第二为‘舞大刀’,第三项为‘拿石礩子’。现在开始的是第一项‘拉弓’。”

    陈皇的御座之下,祝修远照例站在那里,进行讲解。

    与此同时,下面那硕大的校场中,已有武举考生逐个走进。

    “考生们所拉的弓,有四个号,由低到高分别是八力弓、十力弓、十二力弓,另外,还有十二力以上的出号弓。”

    “武举考生们,根据自身条件,自选弓号,每人限拉三次,每次都拉满弓就算通过,若有一次未拉满弓,则淘汰,不能参加下一场。”

    “另外,也会根据考生们选择的弓号,进行分数的累积,所选弓号越大,所得分数就越多。”

    祝修远介绍的时候,那校场上,众位考生已经开始了。

    第一步,是挑选适合自己的弓号,若选得大了,拉不开,那就直接淘汰掉。

    若选的弓号小了,则所获得的分数较少……

    所以要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来选,选大了,或者选小了,都不划算。

    待第一轮结束,第二轮可以重新选弓……总共要拉满三次,这其中若有一次拉不开,那就直接淘汰。

    为了加快时间,祝修远让所有考生都一起上场,一起拉弓。

    陈皇等坐在看台上,往下看去,就是一校场的人,密密麻麻,看不清楚。

    不过陈皇所关心的,就只有韩清山与林伯昌而已。

    其余的人,他不怎么关心。

    于是,有几个校尉就辛苦了,在韩清山、林伯昌拉弓的场地,与看台之间,往来奔走,随时汇报两人的一举一动……

    “启禀陛下,韩清山挑选了一张十四力弓!”校尉首次禀报。十四力弓,属于出号弓了,因为制式硬弓只有八力、十力、十二力等三个弓号。出号弓,非一般人不敢选。

    所谓的八力弓,就是说需要用八十斤的力气才能拉开,十力弓,则需要一百斤的力气,以此类推。

    韩清山所选的十四力弓,需要一百四十斤的力气才能拉开。

    “果然不愧为世外高人,第一次就选了十四号弓!”

    “他这是对自己的臂力非常有信心,像这种拉弓的项目,但凡一次拉不开,就直接淘汰,太残酷。一般的人,第一次定然十分谨慎,会挑选一个更小的弓号,然后再根据自己的臂力,决定下一次拉什么弓……”

    众臣纷纷惊叹,议论纷纷,御座之上的陈皇,也嘴角含笑。

    不过也总有些人不以为然,比如金陵王等。

    金陵王也仔细的盯着校场看,他心里不停祈祷,这破武举,要是再闹点笑话就好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除了昨日第一场骑射之外,后来就再也没有闹出低级笑话了,让金陵王好生失望。

    “启禀陛下,林伯昌选了张十二力弓!”校尉又来禀报。

    十二力弓,是三种常规硬弓中最强的一种。

    相比于韩清山的十四力弓,少了两力,但也是非常不错了,获得了包括陈皇在内众人的一致称赞。

    ……第一轮结束,最后结果总结起来是这样的:

    韩清山成功拉开了十四力弓,拔得头筹。

    林伯昌也拉开了十二力弓,似乎游刃有余。

    另外,拉开十力弓的,有黄志高、吴少光、刘安平,以及朱立与牛刚等。

    其余之人,拉开的都是八力弓,不值一提。

    更有十数人,或挑错了弓号,或臂力不行,第一轮就没有拉开,直接被淘汰……

    众臣热议一阵,很快第二轮开始。

    校尉奔跑来报:“启禀陛下,韩清山这次挑选了张十六力弓,林伯昌则选了张十四力弓……”

    “十六力?需要一百六十斤的力气才能拉开啊,这韩清山……果然是世外高人!”

    “这种人在军中也不多见,但凡有一个,无不是勇冠三军的存在。”

    “那林伯昌也挺厉害,从十二力弓到了十四力弓,虽然他的风头被韩清山掩盖,但也不能小觑了……”

    众臣议论间,第二轮已经结束。

    校尉在极短的时间内整理出结果,然后跑来禀报:

    韩清山和林伯昌,都拉开了各自所挑选的硬弓。

    另外,这次拉开了十二弓的人,有黄志高、吴少光、刘安平、朱立、牛刚几人。

    通过校尉之口,黄志高、吴少光、刘安平、朱立、牛刚等人的名字,已被两次提及。

    但陈皇只关心韩清山与林伯昌,对这些人的兴趣,暂时还没那么大。

    不过祝修远听了这个名单,却是留了心。

    黄志高、朱立、牛刚三人,祝修远早已经认识了。

    可这吴少光、刘安平两人,他之前并没有见过,他们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

    很快,第三轮结束,校尉又再前来禀报情况。

    韩清山与林伯昌两人,自然不用说,他们两人分别霸占了第一和第二的位置。

    祝修远着重关注的吴少光与刘安平两人,不出预料,也出现在校尉的禀报里,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看来吴少光和刘安平两人,都很不错,得要找个机会见一见!”

    祝修远暗自嘀咕的时候,咚咚咚咚的擂鼓声响起,却是今日第二场“舞大刀”开始了。

    “陛下,舞大刀的规则,与拉弓差不多,武举考生们,需手持大刀,完成左右闯刀过顶、前后胸舞花等动作,刀号自选,一次通过为准。”

    “刀号分三等,第一等八十斤,第二等一百斤,第三等一百二十斤,若本次未通过,则不能参加下一场。”

    祝修远介绍完毕,那校场中都已经开始了。

    众人忙看去,只见校场中一片刀光剑影,白茫茫一片。

    却原来是一百余位考生都挑选好了大刀,在那一起完成那两个动作。

    不一时,众考生一起停止,大刀归位,他们也暂歇一会儿,准备下一场。

    等了一会儿,校尉前来汇报结果:

    韩清山、林伯昌、黄志高等等,他们挑选的全是一百二十斤的大刀,并全部通过!

    这次,校尉汇报的名单中,又在出现了吴少光、刘安平等人的名字。

    算上这次,这两个名字已经出现第三次了,成功引起了陈皇及众臣的注意。

    陈皇夸赞韩清山与林伯昌之余,也对吴少光等人夸了两个字:“不错!”

    随着一通鼓响,第三场“拿石礩子”开始。

    石礩子,其实就是专为考试而准备的制式石块,有特殊结构,方便用手拿,常规石礩子,有三个号,分别是二百斤、二百五十斤、三百斤。

    非常规的,也有超过三百斤的石礩子。

    四种规格的石礩子,考生自选,各试一次,若不通过,则被淘汰,无缘下一场。

    “拿石礩子”,要求将石礩提至胸腹之间,再借助腹力将石礩底部左右各翻露一次,叫做“献印”。如此算完成一次。

    因只做一次拿石礩子的动作,所以这一场也结束得很快。

    最后的结果,也不出众臣预料。

    那韩清山与林伯昌,仍然包揽了第一名和第二名。

    并且,韩清山一枝独秀,远远甩过林伯昌。

    紧随他两人后面的,则还是那一串名单:黄志高、吴少光、刘安平、牛刚、朱立。

    这一串名单,反复出现了三次,就算陈皇再不关心,现在也不由好奇起来。

    这几个人,虽然不如韩清山与林伯昌那般耀眼,但亦能发出光芒。

    若将韩清山与林伯昌比喻为月亮,那这些人应该就是星星。

    “今日武举三场,拉弓、舞大刀、拿石礩子,皆已经完成,但时辰尚早……”

    拿石礩子的项目结束后,陈皇端坐在御座上面,面对众臣发话。

    “这样吧,将韩清山、林伯昌两人叫来,对了,还有那黄志高、吴少光……”陈皇念了两个名字,似乎忘了,停顿了一下。

    尤贵妃附耳过去,应该是提示,然后陈皇接着说:“刘安平、朱立、牛刚等,也一并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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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 排名

    【最近总休息不好,头晕得厉害,写书的激情也掉了,码起字来就很难受……所以暂歇一天,调节一下。今天码了八千多字,分两天更,一天一章四千多字。休息归休息,全勤还是要保住的,全勤对扑街作者的重要性就不用说了吧,见谅】

    随着陈皇令下,左右金吾卫立即出动,甲胄铿锵,脚步很快,去请韩清山、林伯昌及吴少光等人,前来见驾。

    不一时金吾卫返回,身后跟了一长串的人。

    金吾卫复命归位,韩清山等人则纷纷走上前来。

    韩清山、林伯昌与黄志高三人,站在最前,并肩而立。

    中间两人,祝修远看着面生,应该就是那吴少光与刘安平了。

    最后两人,则是牛刚与朱立两兄弟。

    众人行大礼,口称“草民”,陈皇连连点头,笑容满面,免了他们的礼。

    陈皇首先看向韩清山,脸上有十分的笑容,与之聊了两句,说了些什么“下山后习不习惯?”以及“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之类的话。

    接着陈皇又看向林伯昌,脸上的笑容只剩八分了,陈皇也与之聊了两句,勉励他以后去了神雷军,要好好辅佐江城伯……

    然后,陈皇视线一转,落在黄志高身上。

    陈皇脸上的笑容,原本还剩六分的,结果一见黄志高这幅尊容,五短身材,十足一个胖墩儿,跟“勇武”二字扯不上一点边的样子……

    陈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并逐渐减少,四分,两分,一分,最后一分笑容也没有了。

    两个眉头还微微一蹙。

    此刻陈皇心中所想,应该是这样:“此人……怕不是混进来的吧?”

    那黄志高,因身材不美,格外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可以敏锐的觉察到,别人看见他之后,神态及情绪的变化。

    长久以来的“残酷环境”,让他练就了这个特殊的“技能”。

    所以,陈皇表情的变化,一丝不落,都被黄志高觉察了去。

    如果是其他人,黄志高定然会跳起来,与之理论,并让他尝尝来自五短身材的拳头。

    可是这位,是皇帝……他哪敢啊!

    在陈皇越来越怪异的目光下,黄志高经受不住,逐渐低下头去。

    这么多年了,他又体会到了那种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的滋味……

    “你叫什么名字?”陈皇凝着眉头,终究开口。

    “禀陛下,草民黄志高,原是泉州水师副将,十数日前,才脱了军籍。”黄志高稍稍抬头,瞄了眼陈皇,然后又立即低头。

    “嗯?你曾是泉州的水师副将?”

    陈皇表情惊讶,上下打量着黄志高,这五短身材,与水师副将,两者完全搭不上边啊。

    不仅陈皇觉得奇怪,在坐众臣,包括鄱阳王等,也微感诧异,不由重新打量这个五短身材。

    “水师副将?”当然,更多大臣在那哄笑,指指点点,皆认为黄志高满口胡言。

    黄志高面色尴尬,但在这朝堂之上,他身份低微,实在不好说什么。

    “禀陛下,草民句句为真,兵部的花名册上,记录有草民之名,一查便知,草民不敢撒谎!”黄志高无奈道。

    “嗯!”陈皇点头。

    的确如黄志高所说,天下各军的花名册,在兵部都有备份,只需一查便知,应该不会有人敢在此事上弄虚作假。

    “你曾是泉州的水师副将,想必也是有才能的……”

    陈皇忽然想起,今日的三个武举项目,几乎每一次都能听见“黄志高”的大名。

    也就是说,这个五短身材,不可以貌取人,他虽然是个胖墩儿,但却也是一员猛将。

    这么一想,陈皇脸上复现出三分笑容。

    勉励黄志高两句,陈皇又将视线看向后面两人。

    这两个人,祝修远也挺面生。

    但通过分析,可以知道,此二人应该就是吴少光及刘安平两人了。

    陈皇打量这两人的时候,祝修远也在打量他们。

    只见其中一人比较年轻,十八九岁年纪,虽是平民衣着,但甚为光鲜,一丝尘土也无,另外,此人面若敷粉,俊俏风流,竟是一位公子哥模样的人。

    另一人就比较寒碜了,四十多岁,衣着不说破破烂烂,但也不甚干净,尘垢满面,比乞丐好了那么一点。

    这两个人,完全不同,也不知道哪个是吴少光,哪个是刘安平?

    陈皇视线在此二人间转了两圈,最后落在那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身上,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禀陛下,草民……吴少光。”吴少光有些激动,大抵就跟见到一个大人物般,差点手足无措。

    “嗯。”陈皇十分满意吴少光的表现,多问了两句:“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什么人?”

    “禀陛下……”吴少光迟疑了一下,似乎想了一会儿,“草民乃明州奉化县人,家中高堂俱在,无兄弟姐妹。三月前,因见城中张贴武举告示,遂辞别父母双亲,只身赶来京城,参加武举……”

    陈皇非常高兴,勉励了吴少光两句,然后又看向那个比乞丐好那么一点的人。

    这位,应该就是刘安平了。

    刘安平这个形象……陈皇不喜,但因有黄志高的例子在前,陈皇也勉为其难,与之聊了两句。

    据刘安平所说,他是一个江湖人,闯荡江湖半生,看透了许多事,渴望安定下来……

    接下来,就是朱立与牛刚两兄弟了。

    这两人是韩清山的兄弟,陈皇已经知道,与他们聊了两句后,他比较喜欢牛刚的性子,比较直。

    那牛刚生得威猛,说话瓮声瓮气,性如孩童,言谈间,不经意就说出些惹人发笑的话来,逗得陈皇哈哈大笑不止。

    认识了众人,陈皇又对他们勉励几句,左右无事,陈皇便携了尤贵妃起驾回宫。

    文武百官也纷纷坐车回城。

    祝修远交代周冬两句,拍拍屁股,又做了甩手掌柜。

    他带着董淑贞、李继业及李卿奴他们,也一起回城。

    ……

    偌大一座京城,其中茶楼酒肆无数。

    这些地方,历来就是各类消息的汇聚地。

    从前日开始,那武举校场中的盛况,就“统治”了全城的大小茶楼。

    那些花了重金,购买“门票”的人,武举结束回城后,便马不停蹄,奔赴各个茶楼,在那“开坛说书”。

    得益于这些人的大力宣传,这两日间,武举之事,再度登顶“京城热搜”。

    为城中百姓所津津乐道,就连三岁孩童都能随口说两句……

    不过在今日,武举之事的“热度”稍稍有所下降。

    因为上元佳节临近了,两日之后,便是这个堪比元旦的节日。

    上元佳节的重头戏,是赏灯,到那个时候,全城都挂满了各类灯笼,五彩缤纷,色彩艳丽,尽显盛世的繁华。

    就热闹程度来说,恐怕元旦节都比不上上元节。

    这不,从今天开始,城中有关上元佳节的讨论,逐渐多了起来,持续挑战武举之事的“热搜榜首”之位。

    江城伯府,也在董漱玉的带领下,紧锣密鼓的做着过节的准备。

    上元佳节特定的吃食,要悬挂的灯笼,以及某些特定游戏要用到的器具等,都由董漱玉带人一手操办。

    今日祝修远他们回府比较早,还不到午时,于是董淑贞和李卿奴两女,便嗷嗷叫着,跑去帮董漱玉的忙,一起准备过节要用的物品。董淑贞是为了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伯爵主母。

    而李卿奴,则纯粹是为了体验,为了好玩儿……

    祝修远这个大老爷们,自然不用烦心府中事物。

    他一直都陪着李继业,饱受着李继业各种奇葩问题的“摧残。”

    ……

    转眼已到傍晚。

    李继业和李卿奴两兄妹,在江城伯府中吃了晚饭,照例,由祝修远亲自护送他们,回下榻的驿馆。

    回程之时,又到了言大山感觉难受的时候。

    因为恩公决定顺道,去那琵琶巷花满楼瞧一瞧。

    言大山小心翼翼,亲自架着马车,在城中饶来绕去,待他认为已经安全后,再扬鞭调头,载着祝修远,来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恩公,我们到了。”言大山在马车外小声说道。

    “嗯,搬进来吧,小心些,别打碎了。”祝修远在马车中腾挪位置,然后走到车厢的出口处,掀开帘子,向外望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一半。

    此处比较隐秘,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灯火。

    那言大山,早已跳下马车,走到路边一堆柴草旁,弯腰将柴草扒拉开,露出一堆东西,竟是一堆酒坛。

    言大山动作敏捷,一左一右,抄起两个酒坛,再返回马车。

    祝修远蹲在车厢入口的位置,从言大山手里接过酒坛,搬到马车里放好……

    这堆酒坛,约有二十多个,两人忙了好一阵才搬完。

    随后,祝修远放下马车布帘,回去坐下,言大山则跳上马车,载着祝修远与二十多个酒坛,赶往钞库街琵琶巷。

    这些酒坛中,所装的美酒,正是伯府出品的贞酒和玉酒,各有十坛。

    这是上次答应给寇婉婉捎带的美酒。

    马车一路摇晃,很快停了下来,车外传来言大山的声音:“恩公,到了。”

    祝修远跳下马车,看着言大山:“我先进去,你在这等着,待会儿有人来取酒,你就给他们。”

    “是,恩公!”言大山拱手。

    祝修远点了点头,举步走进那条无人且阴暗的小巷。

    言大山守在马车旁,看着恩公的身影消失不见,他重重的松了口气。

    只要恩公不让他跟着一起去,他就谢天谢地了。

    ……

    言大山在这里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二十多个年轻女子,一人抱一坛,将二十个酒坛一次性取走。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祝修远返回,一幅喜不自禁的模样。

    言大山暗中摇头,载着祝修远火速回府……

    ……

    ……

    翌日。

    武举校场。

    “陛下,今天的项目,是实战,臣将考生们两两编成一组,决出胜者。然后胜者再编组,再决出胜者……以此决出前十名,并对所有进阶的考生排定一个名次。这个项目,臣称之为‘小组赛’。”

    陈皇的御座之下,祝修远拱手进行解说。

    陈皇点头,笑道:“既然是实战,那就有看头了,呵呵,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陈皇令下,鼓声响起。

    “小组赛”便正式开始了。

    得益于这巨大的校场,进阶的一百余人,可以同时在各自划分的区域内决出胜负。

    所以众人从看台上看去,只见那校场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人影,并且都在互相搏斗,完全不知道该看那一组。

    ……两个时辰后。

    “小组赛”结束。

    校尉们统计好了结果,便前来禀报:“禀陛下,通过数轮‘小组赛’,现排定名次如下:韩清山第一,林伯昌第二,黄志高第三,刘安平第四,吴少光第五,牛刚第六,朱立第七……”

    本次“小组赛”,对一百余进阶的考生排定了一个名次,但名单太长,实际上校尉只念了前十位。

    陈皇则只记住了从韩清山到朱立的那七个人。

    “韩清山,果然不愧为世外高人,实战勇夺第一,果然不负朕的厚望!”陈皇开始逐一点评。

    “林伯昌,乃军将世家子弟,家学渊源,他能取得如此成绩,朕心甚慰!”

    “黄志高,嗯,人不可貌相,他以前都能做到泉州水师副将的职位,可见其人必有过人之处。”

    “刘安平……”

    陈皇端坐于御座之上,冕服在身,脸上也化了妆,看起来颇有一种英明的帝王之相。

    他侃侃而谈,将前七名逐一点评。

    这就表明,此七人入了陈皇之眼,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御座之下,连同祝修远在内的众臣,都垂手恭立,只有听的份儿。

    待陈皇点评完毕,众臣都以为陈皇要摆驾回宫了,但是……

    只听那陈皇轻“咦”了一声,貌似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然后又说:“武举考生之勇武,尤其是韩清山,更是夺了第一……嗯,不知与诸位将军相比如何?”

    陈皇话音一落,视线到处转,他先是扫过诸王,比如钟山王、江都王、鄱阳王、震泽王等。

    钟山王、江都王等,面色岿然不变。

    单单就只有那震泽王……

    他挺着个将军肚,慌不迭往后退了一步。

    他自知自己的斤两,莫说韩清山他们,估计就连排在最末的武举考生,都能将他撂倒。

    不过还好,陈皇的视线,并未在诸王身上停留许久。

    陈皇视线一转,又落在金吾左卫大将军,及金吾右卫大将军的脸上。

    这两个大将军,神色一滞,同时心中打鼓……

    不过陈皇并未选中他们,视线又一转,把旁边御林卫的四个大将军逐个瞄了一遍。

    然后,陈皇的视线就定在那里了。

    他看着御林卫的四个大将军,嘴角逐渐上扬。

    陈皇旁边的尤贵妃,看了眼陈皇,又瞄了眼御林卫的四个大将军,嘴角也逐渐带上一抹笑容。

529 秘议

    许明亮,御林卫四大大将军之一。

    在武举校场,被陈皇训斥并吓唬后,许明亮连同其他三位御林卫大将军,各自回营,苦练身手,以备陈皇随时抽查。

    今天,御林卫的脸都丢尽了,身为大将军,不堪一击,被一个武举考生一招制敌,四人中,就只有一个稍稍好了那么一点,在人家手下撑了三十余招。

    其余三人……

    其中还有个最惨的,遍体鳞伤,鼻青脸肿,路都快走不动了,需两人左右搀扶着,他才能回到自己的大营。

    这个倒霉催的人,正就是许明亮。

    因为在武举校场中,与韩清山对阵之时,他口出狂言,故意讥讽韩清山……

    最后韩清山就成全了他,使之成为四大御林卫大将军中,败得最惨的那个。

    许明亮回到营中,帐下副将及亲兵等,不明就里,在那问来问去,还挺激动的,说是要给许明亮报仇,找回场子。

    副将及亲兵的这种话,本来是关心,是一种维护。因为在这年代,讲求一个“主辱臣死”,君臣关系是这样,上下级关系也不外乎如此。

    所以说,许明亮帐下的副将及亲兵等,是在关心他,并无他意。

    但这话听在许明亮耳中,这就……尴尬、窘迫等等情绪,一同爆发,化为愤怒,他躺在一个卧榻上,将副将及亲兵们大骂了一通。

    副将及亲兵等都懵了,不明就里,傻站在那里。

    许明亮脸红且愤怒的大骂一通后,因自身遍体鳞伤,根本不能熬练身体,加之那群副将及亲兵等,杵在那儿,脸色懵逼之后,又冒出一种探究之色……

    于是,许明亮干脆离营回府,先将养一些时日再说。

    回到府中的许明亮,兀自愤恨难平,看啥啥不顺眼,逮着个下人,就能训斥老半天。

    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一时间,整个大将军府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都不敢去触碰许明亮的霉头。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宫里来人了……”

    许明亮躺在卧榻上,正闭目养神,忽然一个人声自外传来,打破了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宫里来人了?!”

    许明亮强压下心里的愤怒,翻身爬起,火速换了衣服,忙不迭迎出府门。

    一位老太监,面无表情,身后跟着一群小太监,已经进得府来。

    老太监单手拖着一物,黄金灿灿,卷轴状,许明亮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封圣旨。

    许明亮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上前,想先套个近乎。

    但那老太监一口拒绝,并说:“许大将军,先接旨吧,咱家还等着回宫复命呢。”

    这老太监不仅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与腔调等,还格外难听,就好像……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话般,太傲慢了。

    许明亮一见老太监这番表现,心里顿时一咯噔,隐隐感到不妙。

    他脸上残存着尴尬的笑容,忙伏地跪下,准备接旨。

    老太监暗哼一声,抖了抖手上的圣旨,珍而重之的展开,扯着公鸭嗓,照本宣科般开始宣读……

    这份圣旨,虽只有寥寥数语,但威力却是极大。

    对许明亮来说,更是晴天霹雳。

    因为他那御林卫大将军的职位,被免除了,从现在开始,他许明亮,只是庶民一个!

    “接旨吧!”

    老太监念罢圣旨,将之卷起,递给伏地跪着的许明亮,神情甚是冷淡。

    “臣……草民……接旨!”

    许明亮颤抖着两手,接过圣旨,与此同时,他整个人都颓然坐了下去,面色复杂,五官扭曲。

    老太监没再看他一眼,领着一群小太监,跟个老母鸡似的,径直回宫复命去了。

    御林卫,负责京城防务,经常封锁个城门,或者戒个严什么的,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

    所以,京中百姓对御林卫的事,还是颇为上心。

    当御林右卫大将军,也就是许明亮,被贬为庶民的消息传开后,在京中着实引起了一番热议。

    但对京中百姓来说,御林卫大将军的任免,只能算是一个“花边新闻”。

    热议一阵,也就过去了,并未掀起多大波澜。

    不过对某些人来说,这条消息,无异于一条导火索,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国相府。

    书房。

    端坐于书案之后的国相大人李忠,听了这条消息,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也没有心思翻阅文书,而是站了起来,背着手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虑。

    “相爷,想不到啊,陛下还是动手了,而且这么快,竟是一天也不想多耽搁。”书案前面,有一个谋士模样的人,捶胸顿足,在那感叹。

    “嗯……”李忠停下躁动不安的脚步,看着那谋士,“唉,今日在那武举校场,陛下命御林卫大将军们,分别与那韩清山比试……陛下本就抱有那番心思,唉。”

    “那韩清山,毕竟是世外高人,陛下不可能将之留在神雷军中,只是这御林卫……唉,只怪他们技不如人,平白丢了大将军的位子。”

    李忠感叹连连,眉头紧锁,似乎正在头脑风暴,思考着一些事。

    “相爷,御林卫乃天子亲军,我们不能再过多干涉了,不然容易引起陛下的猜忌,对我们整体的计划来说,都是不利的。”谋士拱手道。

    “本官自然知道。可是……那许明亮被贬为庶民,我们十多年的努力,就毁于一旦,本官这心里,终究有些不甘。”李忠压抑着愤怒,就差咬牙切齿了。

    “相爷,如今来看,那韩清山进入御林右卫,已经是不可挽回之事,我们需另做打算才是。”

    “嗯,先生有何计策?”

    “相爷,我们当需静观其变,先观察一下韩清山的虚实,若事有可为,我们不妨……总归不过是多耗费些罢了,此事若能成功,于我们的大事当无碍。”

    “并且,相爷,这韩清山乃世外高人,文武全才,远非许明亮那脓包可比。若得此人相助,我们的大事将事半功倍。”谋士笑道。

    “嗯,先生所言有理,那就这么办吧!”

    李忠长叹一口气,重新在书案前坐下。

    他拿起一份文书,刚看了两个字,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段儿到了没有?”

    李忠话中所提的“段儿”,指的是他那亲外孙刘段,也就是金陵王。

    他今日在府中设宴,使人去请金陵王,趁开宴前,他想与金陵王聊上几句。

    “相爷,金陵王没来,只会稽王到了。据会稽王所说,那金陵王偶感风寒,不便出门,不过遣人拜谢相爷相邀,待病好之后,他当亲自上门请罪。”谋士拱手道。

    “哦?”李忠丢下那份文书,沉吟道:“吩咐下去,将府中医士悉数派出,为段儿诊视,回来后立即向本官禀报。”

    “是,相爷!”

    谋士拱手一礼后便退下,准备去派府中医士。

    不过他刚走两步,忽又回头,拱手道:“相爷,那会稽王等候在客厅中,已有一些时日,相爷可否见会稽王一面?”

    “嗯……那就请进来吧。”李忠随口吩咐。

    谋士拱手称“是”,然后缓步退出书房。

    ……

    ……

    夜深人静时分。

    三更鼓响过后。

    城南十里,神雷军大营附近的行军营寨中。

    那韩清山准时打开两眼。

    还像昨天晚上那样,韩清山摸黑换了衣服,潜出行军营寨,来到那个林中小木屋。

    小木屋中点了烛火,一道人影儿映照在墙壁上。

    韩清山抬头四顾,只见小木屋周围树木的树梢上,一阵阵抖动,他目力极佳,似乎还看见了一只脚,穿着黑色的鞋子,隐藏在树叶间……

    韩清山摇头笑了笑,举步走向那小木屋。

    吱呀!

    推开房门,一眼看去,只见小木屋中点了三只蜡烛,照得很亮。

    其中有一中年男子,做谋士打扮,正是那金陵王府中的谋士,陈东义。

    “韩兄,快请进,愚弟已然恭候多时了。”陈东义笑着将韩清山迎进小木屋,亲自拉开椅子,又提壶倒茶。

    “陈兄,昨日才刚见过,怎么今晚又要相见?莫非有什么大事不成?”韩清山也不客气,笑着落座,小小的抿了一口茶水。

    “不瞒韩兄,愚弟之所以再次在深夜会见韩兄,的确是有一件要事,要提醒韩兄。”

    “哦,陈兄请说。”

    “韩兄,今日在那武举校场中,韩兄大发神威,三招制服三个御林卫大将军,可着实勇猛……”

    “呵呵,雕虫小技,不足一提,那些御林卫大将军,几乎都是脓包。诶,指望这些人保家卫国,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韩清山脸上隐隐浮现怒色。

    “哈哈,韩兄,你可知那陈皇此举的用意为何?”

    “嗯……”韩清山沉吟一番,有些无奈道:“那陈皇,应该是想为在下,腾出一个御林卫大将军的位子,诶!”

    “韩兄,此乃好事啊,韩兄为何叹气?”陈东义不解。

    “好事倒是好事,可……诶,不瞒陈兄你说,在下之所以出山,乃是为了江城伯而来。在下原先的计划,是借武举入神雷军为将,好好的辅佐江城伯。”

    “可是……竟出了这门子意外,倘若去了那御林卫,可就与神雷军无缘了,如此一来,在下这不是白来一趟么?”

    韩清山叹气连连,脸上颇多无奈,他抓着茶杯,顾不得烫嘴,竟一饮而尽,看其动作,竟像是在喝闷酒。

    “韩兄,愚弟之所以在今夜,紧急再见韩兄,正是为了此事而来。”陈东义呵呵笑着,提起茶壶,给韩清山蓄满。

    “愿闻其详?”韩清山稍感惊讶。

    “韩兄,据愚弟这两日的观察,那陈皇,还有那尤贵妃,对韩兄那是非常满意的,甚至不惜为了韩兄,专门腾出一个御林大将军的位子。”

    “韩兄出山,乃是为了江城伯而来,更是为了辅佐神雷军。但是,不入神雷军,韩兄其实也可以完成目标。甚至,效果可能还更好,更出人预料。”

    韩清山皱眉,他还是不太明白。

    他虽然文武全才,但在某些事上面,比不上号称谋士的陈东义。

    不过韩清山也没有发问,他一边皱眉,一边仔细聆听。

    “韩兄,我们可以这样……”

    陈东义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在明亮的烛光之下,将他的计谋娓娓道来,讲解得极为仔细。

    韩清山则凝神细听。

    约一刻钟后。

    “妙啊!”

    韩清山大赞一声,并起身拱手一礼。

    他脸上浮现激动之色:“听陈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多谢陈兄指点迷津!”

    “哪里哪里!”陈东义连连摆手,笑道:“愚弟自然比不过韩兄的,文不成,武不就,单单只是眼光长远一些罢了。”

    “再者,韩兄所谋之事,亦是愚弟十数年来所谋划之事,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两兄弟,当齐手并进,合力谋划才是。”陈东义笑道。

    “哈哈,陈兄说得好,此刻心里高兴,我们不妨以茶代酒,一起干一杯?”

    “好,韩兄请。”

    砰!

    两人以茶代酒,轻轻一碰,然后一仰脖饮尽。

    “不过韩兄,愚弟还有两件事,要提醒韩兄你。”

    陈东义一口干完杯中茶水,放下茶杯,提壶蓄茶之余,两个眉头又凝了起来。

    “陈兄请说。”

    “韩兄坐上那御林右卫大将军的位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不可更改。不过,韩兄在那任上,当需得注意两个人。”

    陈东义脸色肃然起来,两手捏着茶杯,似乎即将要说一件天大的事情般,格外郑重。

    陈东义的严肃,感染到了韩清山,他也不由肃然起来。

    “韩兄,愚弟潜伏在金陵王府多年,早已发现,那国相大人李忠,与御林卫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愚弟虽然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这种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但我们不妨往最坏的方向猜测。”

    “陈兄你是说,那李忠在暗中勾连御林卫?”韩清山沉吟道。

    “不错,愚弟的确有这个担忧,但苦于无法找到证据,但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因李忠的亲外孙,是金陵王。这金陵王呢,虽是陈皇的嫡长子,但却不是皇太子……”

531 乌龟

    话说武举考核项目之内场,在皇城北侧的金吾右卫大营中进行。

    作为武举筹备人的祝修远,亲自驾临考场,来回巡视。

    岂不料,祝修远发现一件趣事,那五大三粗的牛刚,竟能执笔,有模有样。

    当祝修远走近一看,神的个乖乖,牛刚手执毛笔,竟不是写字,而是在画乌龟。

    各种各样的小乌龟,千姿百态,笔法稚嫩,想象出奇,反正就是怎么看,都有一种强烈的喜感,惹人发笑。

    是故,祝修远“忘乎所以”了,就在那考场中,当着众人的面,扶桌大笑不止,甚至都弯了腰。

    这笑声,传入附近的中军大帐,被陈皇及众臣所听见。

    后来陈皇得到禀报,竟是江城伯在那边放肆。

    陈皇立即宣他来见。

    同时,某部分大臣,心思开始活络,准备以“失礼”为理由,好好的参江城伯一本。

    不一时,祝修远被带到。

    陈皇及众臣忙看去,只见那江城伯,肩抖气喘,犹自低声憋笑,笑容满脸,还有些红。

    “臣……拜见陛下……”

    祝修远紧咬了牙关,脸颊上的的肌肉不时抽动,他这是在努力的憋笑。

    就拜见陈皇这几个字,他都说得异常困难。

    “祝爱卿啊,你这是?”

    陈皇长身而起,走到下面来,站在祝修远近前,上下打量着他。

    “爱卿因何发笑?若有什么高兴之事,不妨说出来,也让朕及诸位爱卿乐一乐。”

    许是受到祝修远的感染,陈皇那张脸,本来是肃然的,现在却不由挂上一缕笑容。

    大帐两边,是文武百官,那些准备参祝修远一本的大臣,默默做着准备,准备挑选个好的时机……

    至于其余的大臣,则面面相觑,同时心中好奇,笑什么啊?有那么好笑么?他们都盯着祝修远,且听他怎么说。

    “陛下,有个考生……”祝修远差点没憋住笑,“他在纸上……陛下,臣失礼,臣有罪,臣实在忍不住,请陛下责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修远话音一落,就顾不得其他,在那前仰后合,哈哈大笑,嗓子都嘶哑了。

    呃……

    “爱卿,究竟何故?朕赐你无罪,你且说来,若能逗朕及诸位爱卿一笑,朕非但不罚,还要算你一功。”

    陈皇看着祝修远那大笑的模样,貌似那件事十分好笑一般,强烈的感染着他,所以陈皇脸上那缕笑容,也越来越大。

    而陈皇“朕赐你无罪”的话,也让那些心思活络的大臣,心中顿时拔凉,彻底哑火。

    “陛下,臣不好说,只需将那位考生的卷纸取来,陛下当场一看,便知晓怎么回事。”祝修远努力的憋着笑。

    “好,那就取来吧。”

    随着陈皇吩咐,两个金吾卫出帐而去。

    片刻后,金吾卫返回,手里捧着一张纸。

    祝修远接过那卷纸,它现在是对折的状态,看不见纸上内容。

    不过陈皇及诸位大臣,全都紧盯着它,那尤贵妃心中好奇,也起身下来,与陈皇并肩而立,面对着祝修远。

    “陛下,这是那位考生的卷纸,旁人都是在卷纸上,填写听见的字,而这位考生……”

    祝修远顺势将卷纸展开,对着陈皇及尤贵妃的,并说:“他手握毛笔,在纸上却不是写字,而是……画了一堆小乌龟。”

    牛刚所绘的小乌龟,姿态各异,笔法稚嫩,那些笔墨线条,组合起来,竟是莫名的能戳中人的笑点。

    再加上,陈皇因见祝修远一直大笑,心里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是一件十分好笑有趣的事。

    所以,当那卷纸一经展开,陈皇瞧见上面所绘的小乌龟后,陈皇体内的“笑筋”,被狠狠戳了一下,一股强烈的笑意,在他体内乱窜,急需找到一个发泄口。

    “哈哈哈哈哈……”

    然后,陈皇就开始大笑了。

    笑声爽朗,肆无忌惮,竟是比祝修远笑得还夸张。

    因为陈皇始终是皇帝,富有四海,这整个天下,都可以说是他的家。

    在自己家中,自然是惬意的,笑声也更自信,更肆意,更舒畅。

    陈皇身侧,那尤贵妃也被逗笑。

    不过尤贵妃终究是女子,又是贵妃,身份尊贵,不像陈皇那般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这种笑法,无异于破相。

    她体内的十分笑意,其实只表现出来两分,就是稍稍低头,手指弯曲并以食指捂嘴,低声浅笑。

    然后剩余的八分笑意,就被她死死的憋在体内。

    这八分笑意,在她体内乱窜,带动她整个娇躯都在轻颤。

    祝修远就站在她对面,不经意间的一瞥,那波澜壮阔,如惊涛拍岸,似乎能把人给闷死,太过骇人,祝修远忙别开了视线。

    而尤贵妃似乎也觉得不妥,忙背过了身去,只能看见她两肩乱抖,显然还在那笑个不停。

    祝修远两手捏着卷纸两侧,展示给陈皇及尤贵妃观看后,又原地转动身体,展现给两侧文武大臣观看。

    那奇葩的笔法,那怪异的小乌龟姿势,本就强烈的戳着众臣的笑筋。

    再加上陈皇已经带头,在那哈哈大笑不止。

    他们作为臣子的,也就无须再掩饰,反正放开大笑就是了。

    即便有那对卷纸上的小乌龟无感的大臣,此刻也不得不从众,在那假笑,可是笑着笑着,心中想起其他有趣之事,假笑也变成了真笑。

    一时间,整个中军大帐中,君臣一起大笑,前仰后合,就像中毒了般。

    就连平日里稳重的老臣,比如国相李忠,钟山王,及杨廷玉等,也仰天大笑,带动颌下白须一阵抖动。

    ……

    临时考场。

    “王,王爷的王!”

    那太监两手捧着那份折子,缓缓移动脚步,仰头扯嗓,大声念出“王”字,并组了个“王爷”的词,方便理解。

    话音一落,一百余武举考生们,纷纷落笔,低头看着卷纸,写得十分认真。

    除了那几个大老粗之外,就只有牛刚一个人有异常,因为他的卷纸被收走了。

    牛刚五大三粗,他这套桌椅,看起来偏小,反正他坐在这椅子上怎么都不舒服。

    众人写字的时候,牛刚轻轻挪了下屁股,准备换个舒服些的坐姿。

    可是,在牛刚看来,是“轻轻”,在旁人看来,则是“哐当”。

    他挪凑屁股的动作,带动椅子在地上一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巨大的声响,瞬间惊到了在场所有人。

    众位考生、念字的太监,及考场中巡逻的金吾卫等,全都转头盯着牛刚,眼神不善。

    牛刚对别人的视线视若无睹,但他也自知闯了祸,所以第一时间侧头,看向大哥韩清山。

    果然,韩清山也正看着他,那眼神很是不满,带着一种凌厉,眸光灼灼,很是吓人。

    牛刚那脸盆也似的大脸上,长满了“杂草”,非常粗犷,但面对韩清山的眼神,牛刚咧嘴一笑,并带着认错讨好的意味。

    韩清山则暗哼一声,撤回视线,提笔继续写那个字。

    牛刚则郁闷坏了,像是被束缚似的,坐在这椅子上,他左右不爽,没办法,他只得左右转动他那大脑袋,到处乱看解闷。忽然,中军大帐的方向,传来阵阵爆笑之声。

    这种笑声,如滚滚海浪,连绵不停,一阵一阵袭来,笑得夸张,笑得肆无忌惮。

    嗯?

    临时考场中的考生们,顿时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刚才,江城伯看了那黑大个的卷纸后,就扶桌大笑不止。

    后来来了两个金吾卫,取走黑大个的卷纸,然后中军大帐中就传出阵阵爆笑之声……

    韩清山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脸上无光啊。

    他这个三弟,明明会写数百个常用字的,结果却非要在卷纸上画小乌龟。

    不仅仅是江城伯知道了,现在就连陈皇及文武百官等,也看了个天大的笑话……

    韩清山有种在天下人面前丢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他可是号称文武全才的啊……一想到这些,韩清山不由侧头,又盯了他那三弟一眼。

    恰在此时,牛刚也侧头看过来,两兄弟四目相对,韩清山眼中都快喷火了。

    牛刚吓了一跳,忙别开视线,不敢再与大哥对视。

    ……

    良久之后。

    中军大帐。

    陈皇及众臣慢慢止住大笑。

    那陈皇早已坐回座位上,靠着椅背,笑得面色红润,喘气不止。

    尤贵妃及众臣等,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甚至有些大臣还躺上了地……

    “爱卿啊,这位考生究竟是谁,怎生如此有趣?”陈皇面色激动红润,但总算能开口说话了。

    “禀陛下,此人名为牛刚,前日在武举校场的看台上,陛下见过他的。”祝修远拱手道。

    “唔……牛刚,朕还有些印象,哈哈,有趣,有趣,当时朕就喜欢他那性子,呵呵,却是没有想到,此子竟性如孩童,这倒是难得。”

    “对了。”陈皇忽然又说:“这牛刚,在卷纸上画小乌龟,固然有趣,也让朕难得一乐。但他应该无缘第二场了吧?”

    “禀陛下,的确如此,通过第一场听写的条件,是写正确三十个字。”

    “嗯……这样吧,朕赏牛刚一道恩赐,让他通过第一场,加入第二场那什么完形……填空,且看此子会如何。”

    “陛下乃九五之尊,既然陛下开了金口,臣自当遵从。”祝修远笑道。

    老实说,他也想看看,这牛刚在第二场的完形填空中,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牛刚通过第一场听写的消息,一经传出,顿时让许多人傻眼。

    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据说这是陈皇开的金口,特许牛刚通过的。

    那些没有动笔,或者没有写正确三十个字的人,虽然被刷下去了,但现在,听了这个消息,也不敢心生嫉妒与怨恨。

    第一场听写结束,一百余人参加,最后通过的竟只有五十余人。

    很快,第二场“完形填空”开始。

    五十余考生入座,卷纸也正在下发。

    中军大帐中,祝修远照例进行解说:“陛下,所谓完形填空,就是将一句俗语,或者典籍上的经典名句等,扣除三五字,留下空位,考生联系句子上下,填入正确的字,使之成为一句通畅的句子。”

    “嗯,爱卿此法也甚妙。”陈皇点头称赞,“第一轮的听写,筛选出识得几个大字、粗通文墨之人。现在这场完形填空,则可以筛出其中的饱学之士!妙,爱卿的法子果然奇妙!”

    “多谢陛下谬赞。本场完形填空,一共有五十道题,答对四十道题者就算通过,可以参加下一轮的‘战例分析’。

    “好……”陈皇微一沉吟,脸上浮现笑容,“却不知那牛刚,会如何填写,朕好生期待啊,哈哈哈……”

    听陈皇这么一说,满朝文武,连同尤贵妃等,都面露微笑。

    方才那一场大笑,可着实痛快。

    要是能再来一次,他们自然期待。

    祝修远是武举筹备人,所以他以“巡考”为由,离开中军大帐,来到临时考场中,准备“先睹为快”。

    临时考场中的桌椅,直接撤走了一半,显得空旷了许多。

    考场中,只有五十多个考生在奋笔疾书。

    祝修远不动声色走来,与考场中巡逻的金吾卫对了一眼后,他一转头,一眼就锁定了牛刚。

    只见那牛刚,偌大一个身体,正趴在那显得有些小的桌椅上,怎么看怎么不协调,不过牛刚手执毛笔,貌似写得还挺起劲的样子?

    祝修远刚刚抬步,准备走过去先睹为快。

    不过他心中忽然一动,脚步又停了下来。

    现在才刚开始,估计牛刚才开了个头,现在去笑话他,只怕会打消他的积极性。

    且让他继续写吧……

    心中已有计较的祝修远,视线再一转,准备去看看其他人的答题情况。

    祝修远轻移缓步,先来到韩清山的桌子前。

    祝修远一眼看去,但见字迹工整,雄浑大气,简直就是书法作品啊。

    并且,韩清山所填的字,完全正确,没有一个错漏的。

    那韩清山似有所感,抬头瞄了眼祝修远。

    祝修远脸上浮现笑容,鼓励了一下。

    随后,祝修远来到林伯昌的桌子前。

    于文一道,林伯昌差韩清山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林伯昌的毛笔字,只能说尚可,写出来不难看而已,与韩清山那种书法作品级别的相比,还是相差甚大。

    祝修远也仔细看了下他答题的情况,嗯,貌似已经错漏了一两个……

    眼神鼓励了林伯昌后,祝修远又来到黄志高的桌前。

    黄志高的毛笔字,及答题情况,又比林伯昌差了一大截。

    然后是吴少光,嗯,出乎预料,吴少光的毛笔字,及答题状况,竟似比林伯昌好上一些的样子。

    然后是朱立,朱立的情况,又比黄志高差了一些。

    然后……咦,不是还有个刘安平么?

    怎么没有瞧见他呢?

    奇怪一阵,祝修远忽然想通了,这刘安平,衣着比乞丐好不到哪儿去,人也比较苍老,应该是在第一轮听写的时候,就被刷了下去吧。

    看罢众人,祝修远又转悠了几圈,见好多人都答完了五十道题,祝修远料想那牛刚也应该写完了吧。

    于是,祝修远心中激动着,举步走向牛刚。

    那韩清山,一直关注着祝修远的动向,他见祝修远走向牛刚,他心里就是一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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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 牛刚

    他总感觉,这次还要丢脸。

    果不其然,祝修远才刚走过去没一会儿,那边就传来大笑声。

    哈哈哈哈……直接岔气了。

    那些巡逻的金吾卫,吓了一跳,忙过来捶背顺气,忙活好一阵,祝修远才缓过气来。

    而那韩清山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这次,他并未坐在牛刚旁边,所以也就无从知道,牛刚究竟写了些什么,竟能让祝修远笑岔气?

    很快,祝修远便带着牛刚的卷纸,来到中军大帐。

    “爱卿,朕方才已经听见了你的笑声,哈哈,这次又是什么?”

    那陈皇长身而起,紧走两步下来。

    尤贵妃嘴角抿着笑容,拖着长长的裙摆,也跟着走下来。

    左右两侧的文武众臣,纷纷转头过来,紧盯着祝修远手上那份对折起来的卷纸。

    “陛下,贵妃娘娘,还有各位大臣,这次……臣方才在外面,都笑岔了气,请陛下、贵妃娘娘及众位大臣好生注意,莫要因此笑出个好歹来才是。”祝修远已经快憋不住了。

    “那是自然,朕就把话说在这里,你等当好生注意,若笑出个好歹来,可不关祝爱卿及牛刚何事。好了爱卿,快让朕瞧瞧,这次牛刚又弄出了什么新名堂?”

    “陛下,贵妃娘娘,还有各位大臣,这就是牛刚的卷纸……”

    祝修远说着,两手捏着卷纸两端,缓缓展开。

    “天行健……”陈皇从第一道题念去,“小鸡以自强不息……小鸡自强不息?小鸡?哈哈哈,我的个天,这牛刚究竟是如何想的,小鸡,哈哈,真是笑死朕了!”

    “陛下,后面还有:地势坤,君子以……以……喝酒吃肉!”

    “喝酒吃肉?!天啦!”

    “哈哈哈哈……”

    只第一道题而已,威力就极大,这中军大帐中,简直笑翻了天。

    陈皇前仰后合,仪态尽失。

    众臣更是糟糕,有的都坐到了地上,捶胸顿足不已。

    而那尤贵妃,虽极力压制着那个冲天的笑意,但已经越来越压制不住了,体内笑意乱窜,带动她娇躯乱抖……

    祝修远一度眼晕,那上下跳跃之姿,那左右乱甩之态,那在空中画出的弧度……简直要人命,非笔墨所能描述,他赶紧别开视线。

    “牙齿锋从磨砺出……什么,牙齿?天啦,哈哈哈……羊肉香自苦寒来……羊肉,还香自苦寒来?”

    “这什么人啊,怎么满脑子都是喝酒吃肉?”

    “不过也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本官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开怀畅笑过了,哈哈哈哈……”

    ……

    ……

    一共五十道题,仅仅只看了前面十多道题而已,陈皇及众臣就喊不行了,喘气连连,再笑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宫里的御医,也全部赶了来。

    陈皇及尤贵妃他们,还没有什么问题,但有好几个大臣,笑得岔了气,差点交代在这里。

    亏得御医及时赶到,施加救助,才没有酿成惨祸。

    等他们笑完,第二轮完形填空的卷纸,已经全部批阅完成。

    统计结果送来,五十余参加的考生,结果满足通过条件的,就只有十个。

    包含韩清山、林伯昌、黄志高、吴少光、朱立在内,还有其余几个生面孔。

    另外,牛刚这份奇葩卷纸,因给陈皇及众臣带来了欢笑,所以陈皇额外恩旨,赐牛刚通过第二轮完形填空,可以参加第三轮的“战例分析”。

    战例分析,将由钟山王、鄱阳王、江都王等老将亲自主考。

    没有笔墨,相当于“面试”,钟山王他们需筛出合格的将帅之才。

    祝修远其实不太懂,所以就没去,而是陪着陈皇及尤贵妃先回宫,在那奉天殿,做好殿试的准备。

    小半个时辰后,消息传来,经过钟山王等老将的一致考核,对那十多个应试考生,排定了一个名次:

    韩清山第一,林伯昌第二,黄志高第三,吴少光第四。

    然后就没了。

    其余的六七个人,入不了钟山王的法眼。

    所以入宫参加殿试的,就只有这四个。

    ……陈皇兴致勃勃,亲自出题,亲自考核。

    大约半个时辰后,陈皇亲自排定武举的最终名次:

    头名状元,当属韩清山。

    第二名榜眼,林伯昌。

    第三名探花,吴少光。

    第四名进士,黄志高。

    状元,榜眼,探花的排序,倒挺正常的。

    只是这个进士,按原来的规矩,自然不能这样排的。

    但是,这些名词都是祝修远“首创”的,还是用在武举上,那就随他怎么扯了。

    “韩清山,你中武举状元,那神雷军的副将之位,本该是你的。”宣布了名次,陈皇端坐龙椅,语气逐渐肃然起来。

    “但你终究是世外高人,虽参加了武举,但朕如果只给你一个副将的位子,恐遭天下人耻笑。”

    “祝爱卿……”陈皇看向祝修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朕有意,将韩清山调离神雷军,另谋职位,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全凭陛下做主!”

    祝修远拱手拜道。

    老实说,韩清山不会留在神雷军中的,这一点他也早就猜到了,既然陈皇问他,那就顺势而为吧。

    “嗯。”陈皇点头,然后又看着韩清山,笑问道:“昨日,御林右卫大将军之职空缺,朕欲调你去御林右卫,做个大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韩清山面色激动,当即就伏地山呼:“但凭陛下做主!”

    陈皇十分满意韩清山的表现,当即就定了下来,调韩清山去御林右卫,做大将军。

    随着陈皇一挥手,早已数个宫女出来,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御林卫大将军的官印、官服、佩刀、铠甲等物。

    众人瞧见这一幕,心头都是震惊,陈皇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吗?

    才刚说完,官印、佩刀等物都拿了出来,这不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吧?

    韩清山十分激动,当面收下,口中称“臣”,纳头便拜,再次感谢陈皇的隆恩。

    陈皇嘴角都裂开了,笑得合不拢嘴,他对韩清山的表现简直太满意了,越看越喜欢。

    接着,韩清山趁势请求,将他那两个兄弟,牛刚与朱立,一起调到御林右卫。

    陈皇高兴之下,大手一挥,便恩准了。

    解决完了韩清山的事,接着,陈皇亲自开口,封林伯昌为神雷军副将,封黄志高为参将,封吴少光为另一个参将。

    副将,手下可管一万的兵卒,副将手下有两个参将,一个参将可管五千人。

    现在的神雷军,由祝修远统领,而祝修远呢,才是个伯爵。

    伯爵,位同“将军”。

    一个将军手下,只能有一个副将,两个参将。

    另外,下面还有千总、百夫长、什长等若干,这些人就祝修远看着安排了,陈皇不插手。

    分封已毕,陈皇也有些乏了,便散了朝堂,携尤贵妃回钦安殿休息玩乐。

    祝修远、韩清山等,则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出宫而去。出了承天门,祝修远与韩清山分开。

    韩清山,还有牛刚与朱立两兄弟,他们三个将直接去京城东侧的御林右卫大营,接替大将军的职位。

    皇城的位置,在京城中靠近东侧,实际上,皇城东侧的城墙,与京城东侧的城墙,相隔不远,中间仅有一条大街而已,站在上面都可以互相打招呼。

    御林右卫,负责京城东侧的防务,所有,御林右卫的大营,其实离皇城非常近,仅一步之遥。

    陈皇为什么挑中了御林右卫,其目的就在这里。

    互相道别后,祝修远便携了林伯昌、黄志高、吴少光,直接出城,赶往城南十里的神雷军大营。

    一进入大营,祝修远便召来言大山,与林伯昌进行“交接”,因为整个神雷军大营,之前都有言大山遥控管理的。

    现在既然有了副将,自然是让副将担起管理大营的职责。

    接着,祝修远作为神雷军统领,稳坐中军大帐,直接给林伯昌下令,让他在今日之内,将所有合格的武举考生,安插进大营中,按照分数的高低,分别安排各级不同的军将职位。

    整个神雷军中,一个副将,已经有了,就是林伯昌。

    两个参将,也有了,陈皇御口亲封的,分别是黄志高与吴少光两人。

    然后其余的武举考生,就去分下面的千总、百夫长、什长等职。

    那在武举校场大放异彩,但是在文试中一场就被刷下去的刘安平,此番只得了个千总的职位。

    不过他还是挺满意的,并无怨言。

    神雷军中军大帐中,身为统帅的祝修远,名为坐镇,实则就是在发呆,他哈欠连天,强行“调戏”言大山取乐,借此度过这难熬的时光。

    而神雷军副将林伯昌,刚一接下副将的职位,马上就进入工作状态,带着手下两个参军,开始完成祝修远交代的任务……

    再说韩清山。

    他赶到御林右卫大营,如何打压地头蛇,如何整顿军纪等,暂且略过。

    ……

    武举最终的结果流传出来,立即就传遍了全城。

    包括陈皇御口亲封之事,为京中百姓所津津乐道。

    其实在当下这个时代,文武地位相同,甚至在某些时候,武人的地位还更高。

    所以,类似于韩清山、林伯昌等,通过武举,直接鲤鱼跃龙门,当上大将军、副将等,真是光耀门楣之事!

    要知道,在以往,那些大将军、副将的职位,是世袭的,一般人想要爬上去,非得几代人的付出不可。

    但是现在,有人通过武举就办到了……

    这种震撼,在普通百姓心中,无异于“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有关武举的消息,全城疯传,自然也传进了国相府。

    书房。

    “诶,相爷,虽然我们已经提前猜到了这一点,但消息真的传来,小人这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那位谋士模样的人站在书案前,捶胸顿足,看起来竟是比李忠还气愤的样子。

    李忠没有说话,稳坐于书案之后,手里还握着一封文书,头也没抬。

    “相爷,要不……我们再试探试探陛下,派个人求见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谋士不甘心。

    “嗯,也好,你去安排吧。”李忠头也没抬,只随口一说。

    那谋士忙答应下来,拱手一礼后就退出书房,亲自挑了个不太重要的小虾米,吩咐他入宫求见陛下,劝谏陈皇收回成命。

    那小虾米领了命,不敢违拗,当即便出门,直奔皇城而去……

    谋士则返回书房,与李忠一同处理文案,同时等待结果。

    有关那小虾米入宫的动静,也随时都在传回来。

    “张大人在承天门外求见陛下,正在等金吾卫代为通禀。”有人送来消息,其中的“张大人”,就是那个小虾米。

    “张大人此行顺利,已然得到陛下准许,得以进入承天门。”

    “张大人进入午门了……”

    已进入午门,就意味着小虾米马上就要见到陈皇了,那谋士顿时紧张起来。

    “先生,放轻松吧,韩清山进御林右卫,出任御林卫大将军,几乎无可更改。张大人此行,若成功,自然是好,若不成功,则按照原先商量的办法操作即可。”李忠笑道。

    “是,相爷,小人过于着相了。”谋士拱手,但心里那口气还是不能松懈。

    李忠见此,只得摇头,自顾查看文书,不再理会谋士。

    焦急的等待了一刻钟后。

    “不好了,陛下发怒,着人将张大人拉出午门外,当众庭仗二十……”

    谋士的心提了起来。

    “张大人破口大骂‘昏君’二字,陛下怒极,又加了三十棍。”

    “不好了,不好了,张大人挨到的四十五棍头上,便坚持不过,已然没了生息……”

    最后的消息传来,那张大人,竟是被庭仗致死了。

    谋士和李忠对了一眼。

    谋士惊骇,连喘粗气,而李忠却淡定如常。

    死了一个张大人,在他眼中,就跟死了一只蚊子似的。

    “相爷,小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无妨,通过此事可以看出,陛下是铁了心的,无可更改,我们还是按之前商量的计划来吧。”

    “是,相爷,小人明白了。”

    ……

    与此同时,城北长江码头。

    燕国四皇子赵普,与江都王,两人同时登上一艘大船,往扬州而去。

    武举已经全部结束,燕国四皇子便立即离开,在此逗留无意。

    而江都王,则是因为陈皇的惩罚。

    记得武举第一天,江都王与梁国乾王李继业闹矛盾,陈皇曾罚江都王武举结束之后,立即离京返回扬州,不得允许,不得踏出扬州半步。

    大船开动了,缓缓驶离码头。

    江都王与赵普并肩,矗立船头,眺望着前方。

    京城是一座巨大的城郭,即便他们在长江的大船上,仍能看见那一片阴影,若影若现。

    就跟一座大山似的。

    “皇兄,哼,你罚本王,不得允许,不得踏出扬州半步……”江都王迎着江风,发丝飞扬,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呵呵,不久之后,本王就会回来的!”

    江都王话音一落,不由侧头,与燕国四皇子赵普对了下眼神。

    然后两人的脸上,都荡起一抹笑容,鬼魅阴邪,让人望之而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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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 家将

    天色渐黑,夜幕降临,京城所有城门即将关闭。

    咔咔咔!

    驻防城门的御林卫,数十人一起用力,正推着那两扇重若泰山的大门。

    这大门挺坚固,就是有些年头了,推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祝修远回城。

    他身后跟着言大山,以及数十个府中武士,数十骑纵马而来,烟尘滚滚,看起来很有派头。

    这些武士,是前段时日,言大山陆陆续续招募来的民间武人。

    祝修远和言大山,计划将这些武士,打造成江城伯府的家将。

    祝修远是伯爵,按规制,府中可养一千个家将。

    言大山招募了许久,也才招到两三百人,差了许多,像他这样招募,速度也太慢了,不知何时才能招齐一千人之数。

    于是,在筹备武举之前,祝修远就将目光,盯向那些武举失败,但本身身手不凡的人,准备借武举搂草打兔子。

    本次武举,全国各地,前来报名参加者,有一万余众。

    但神雷军总共才一万人,需要的军将,那就更少了。

    今日武举结束,神雷军大营中,塞进来一百余人,就已经彻底饱和,再也安插不进去一人了。

    所以,将有许多人注定不能通过武举。

    但不可否认,这些人中,埋藏了许多人才。

    祝修远看中的,就是这些人!

    其实从武举的第二天开始,言大山就开始行动了,暗中招募,到今为止,已经招够了一千人之数。

    人是招进来了,但还要经过各种测试,更进一步筛选,若稍有不对,将立马开除,永不录用。

    毕竟家将这个东西,可是说是私兵,也可以说是亲军,关键时刻,需要他们去填命的,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祝修远需要的,是绝对可靠,同时又身手高强的人。

    若要从这两个条件中选择其一,祝修远宁愿选择绝对可靠。

    心术不正,但身手高强的人,宁可不要。

    身手不行,还可以练出来,不过多花费一些时日和钱粮罢了,这对现在的江城伯府来说,完全担负得起。

    另外,祝修远还打算,给家将们灌输“忠诚”、“荣誉”、“尊上”、“勇武”、“坚韧”等等理念,辅以厚饷,再制定一套严厉的奖惩制度,赏罚分明。

    如此一来,当能打造出一支无限趋近于完美的家将。

    对打造家将这件事,祝修远的兴趣格外浓厚,他亲自指点,亲自安排,有关家将的一切,甚至衣食住行等,他都亲自拍板敲定。

    想当初,祝修远初见鄱阳王府中的家将时,就倍感羡慕,他当时就想,如果他能拥有一支家将的话,那该多好。

    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祝修远心里自然非常激动。

    另外,负责家将操练等一切事物的言大山,跟在祝修远后面,也是傻笑个不停,暗中搓手。

    府中组建家将之事,言大山早就知道了,他还知道,恩公要将家将的日常事务交给他打理。

    言大山曾在军中当了个小校尉,手底下也曾管理着百来号人。

    他对那种军旅生活,可是十分怀念。

    想当初,在江州浮梁县,言大山差点被执行宗族之法,幸得祝修远出手相救,收为仆从,他才得以活命。

    能够活命,言大山已是万分感恩。

    他所喜欢的军旅生活,却是想都不敢想了,他打定主意,只一心跟在恩公身边……

    可是现在,恩公竟将操练家将的任务交给他……天啦,言大山简直激动坏了,傻笑了好几天。

    他甚至还感觉,他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不过,操练家将,不可一蹴而就,那些新招募来的家将,尚需狠狠操练后,才堪使用。

    所以,陈皇借给祝修远的金吾卫,还在他府中驻防,并没有撤走。

    祝修远日常出门,身后跟随的,也只是言大山之前招募的那批家将,人数还比较少,除了保家护院外,就只能腾出数十人,跟随祝修远出门。

    咔咔咔!

    城门正缓慢的闭合着,已经完成了一半。

    这个时候,祝修远纵马而来,身后跟着的,除了言大山外,就只有那数十个准家将……不对,现在他们应该是正式的家将了。

    但见银盔银甲,手执银枪,一身的银色,稳坐高头大马,纵马驰骋,如钢铁洪流,气势非常足!

    没错,江城伯府的家将,配发下来的,就是银盔银甲,外加一杆银枪的装备。

    另外,还配有大刀、长剑、匕首……

    虽只有数十人的规模,但远远看去,却好似千军万马,势如长河奔腾,声威浩大,隐隐透出一种无敌之姿。

    这种气势,是祝修远有意让他们展现出来的。

    支撑这种气势的支柱,就是祝修远所强调的“忠诚”、“荣誉”等。

    有了这些内在的精神力量,这些家将们,始终满怀激荡,表现在外,就是一种无敌的气势。

    不过,祝修远这么做的缘故,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为了……拉风!

    没错,就是为了拉风耍帅。

    因为这些家将们,银盔银甲,手执银枪,满怀激昂,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太帅太拉风了,简直就像是神殿中的武士般,逼劲儿十足,非常感染人。

    祝修远为了拉风装逼,打造出这么一支家将,后来的神雷军也受到了非常多的影响……祝修远却是不知道,以后,他府中的家将,以及帐下的神雷军,会成长成一个什么样的怪胎……

    祝修远连同身后的家将们,就这样纵马奔来。

    烟尘滚滚,造成的气势,竟将正用力推门的御林卫们都给镇住了。

    御林卫们不由停下所有动作,但还保持着那种推门的姿势,仰着脖子,傻傻盯着奔腾而来的钢铁洪流……

    城门外,官道两侧,路上的行人们,更是被震得不轻。

    他们纷纷驻足,张嘴吸气,瞪圆了两眼。

    其中那些青年男儿们,竟感气血上涌,热血沸腾,莫名兴奋,有种加入其中的冲动。

    哒哒哒!

    马蹄声渐渐止住。

    祝修远在前,言大山在后,数十家将则在言大山之后,他们一起勒停马儿,停在城门前。

    唏律律!

    家将们胯下的战马,似有所感,估计也挺激动,马蹄不停刨着官道的青石板路面……

    “还好,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

    祝修远稳坐高头大马,看着驻防城门的御林卫校尉,咧嘴一笑,挥了挥手:“这位将军,请慢些关门,且容本官进城。”

    那御林卫校尉,早已被伯府家将的气势所摄,他呆呆立在那里,似乎都傻掉了。

    祝修远话音一落,那校尉才回过神来,他抿嘴,吞了一口唾沫,不由躬身笑道:“原来是江城伯!”

    江城伯,现在可是陈皇身边的大红人,极为得宠,可以说是权势滔天。

    人家在陈皇面前,轻飘飘一句话,恐怕比他一千个御林卫校尉都有用。

    再者,方才那个气势……

    这说明了,人家江城伯不是徒有虚名,你看看人家府中的家将,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不同……

    所以这御林卫校尉不敢丝毫怠慢。

    他紧走两步上前,脸上笑眯眯:“江城伯请进,这城门本就未曾关严,还算不得封城……你们几个,把大门推开,快推开,好让江城伯通过!”

    在校尉的连声呼喝下,那些御林卫小兵们,自然不敢懈怠,忙将关了一半的大门推回原位。咔咔咔!

    顿时,令人牙酸的声音又再响起。

    祝修远有点感动,再次咧嘴一笑,道:“那就谢过这位将军了。”

    话毕,祝修远催马前行,言大山紧随其就,然后是那数十伯府家将,一共数十余骑,穿过城门。

    很快,他们就消失在城内的街道上。

    那御林卫校尉满脸堆笑,望着伯府家将们的马屁股,消失在视线中,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江城伯对他咧嘴笑了,还是两次,天哪,这校尉感觉内心受到了某种鼓舞……

    且说那祝修远,带着一帮人马,自进城后,也不下马,直接驰骋而过。

    不过他们降低了速度,以免撞飞行人。

    街上的行人们纷纷避让,躲之不及,不过因见是江城伯及伯府中的家将后,众百姓纷纷主动避让。

    更有那胆大的,还大声问好。

    ……

    不一时,回到江城伯府。

    此时,天已经很黑了。

    伯府大门的梁上,已经挂上了一整排的大灯笼。

    两旁也是张灯结彩,装饰得非常漂亮与好看。

    因明日就是上元佳节了,上元佳节,又称为“灯节”,到时候有数不尽的“灯光秀”可供欣赏。

    城中百姓之家,不论贫贱,都会弄上一些灯笼,装扮家里,营造一个过节的气氛。

    对江城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来说,灯笼的规模,种类等,则是极为丰富与繁多的了。

    祝修远在府门外,瞧见的那几个灯笼,还不觉得如何,只不过数量多了一些而已。

    待进得府中,一眼望去,他不由张大了嘴巴。

    只见各处廊道上,都挂满了各类灯笼。

    宫灯、纱灯、吊灯等,造型千变,形态各异,五彩斑斓,在这黑夜中,那一条条走廊,竟好似一条条“灯河”般。

    廊道上,还扎了红绸,轻轻垂下,灯笼的五色光芒,透过红绸,隐约红晕般,自然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忽然微风拂过,灯笼上的五色丝穗,如丝如缕,迎风起舞,笼罩了灯笼光芒的红绸,也律动飘扬……

    就那么一眼望去,只觉美轮美奂,恍如来到一个五彩斑斓的灯光世界。

    “不错!”

    祝修远笑着点头,举步走进廊道,往主宅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赏。

    祝修远知道,就在他忙碌武举的这几天,董漱玉则在府中,精心筹备过节之事。

    现在看来,效果非常不错。

    半个月前,元旦佳节,董漱玉也曾装扮过府邸,弄得非常喜庆。

    只不过,明日的佳节,是上元,是灯节,更加注重各类灯笼的运用。

    所有在祝修远看来,上元佳节的府邸,竟比元旦时的府邸更好看,更流光溢彩。

    从府门到主宅,中间还有段路,祝修远缓步走动,举目四顾,到处赏灯赏景。

    除了廊道装饰得异常华丽外,还有沿路上的各类亭子、楼阁等,也是灯火璀璨,极尽繁华。

    另外,祝修远还看见了许多“灯树”,“栽种”在走廊两侧,将周围照得明亮,非常有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精心搭建起来的“灯楼”,光彩夺目,在天色擦黑的傍晚看去,颇有一种天上楼阁的意味。

    不一时来到主宅,迎面碰到一个丫鬟,说董诚和董漱玉正在花厅中,等他过去吃晚饭。

    祝修远“嗯”了一声,脸上带着笑容,心情非常美丽,因为方才看了许多花灯,身心得到了愉悦。

    他举步走到花厅,果见董诚和董漱玉已然坐在那里。

    另外,还有老乞丐也在位。

    这几日来,老乞丐在伯府中算是安逸了,每日里吃吃喝喝,肚皮始终都是圆鼓鼓的,偶尔传授董淑贞、言大山、李卿奴他们几招……

    日子过得非常潇洒。

    祝修远分别与董诚、老乞丐、董漱玉见了礼,拉开椅子坐下,不过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可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坐下后,晚饭开始,众人举筷。

    吃了两口菜,扒拉了半碗饭,董诚和董漱玉就吃得差不多了。

    于是就开始例行的“家庭会议”。

    这次他们所讨论的,全是有关明日上元佳节之事。

    董诚比较悲催,身为润州府府尹,俗务缠身,明日虽然是上元,但也要去衙门里头坐镇。

    董漱玉则要继续忙碌,筹备节后之事。

    老乞丐倒是悠闲了,不过他也说,待上元佳节后,再休息数日,他要离京,将去南方办一件大事……

    众人聊了好一阵,忽然,祝修远终于想起来了,为啥方才他有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的感觉。

    因为他那小娘子董淑贞,竟没在这花厅里!

    少了一个人!

    “娘子呢?她怎么没出来吃饭?”祝修远苦笑着问道。

    听了这话,董诚脸色就是一黑,冷哼一声:“就因老夫没有同意,让她今日跟着你去宫里,她就怄气了,躲在房中,不肯出来。”

    祝修远神色一滞,不会吧,又耍小孩子脾气了?

    “我单独给她留了饭菜,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就带上,怄气归怄气,但饭还是要吃的……”

    董漱玉说着,对外叫了一声,然后春雪进来,提着一个食盒。

    祝修远苦笑,接过食盒,谢过了董漱玉,当下无事,他就拜别众人,缓步回到他们居住的那个小院。

    “娘子在哪里?”

    回到小院,迎面碰上夏舞和秋雯,祝修远随口就问,并顺手把那个食盒递过去。

    “姑爷,小姐……小姐在房间里,从里面锁了,我们都进不去。”

    夏舞脸有苦色,伸手接住那个食盒,然后又面带疑惑的看着祝修远。

    “这是给娘子带的饭菜……”

    祝修远疾步走到董淑贞房门前,用手轻轻一推,果然推不动,因此他又改推为拍,叫道:“娘子,为夫回来了,快快开门。”

    “我听不见听不见……”

    屋内传出董淑贞的声音,闷闷的。

    祝修远估计,她应该用被子蒙住了头脸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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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4 怄气

    “说什么傻话,你听不见,又如何知道回话呢?漱玉给你留了饭菜,为夫带回来了,快开门吃饭吧……”

    “我不……夫君都不带人家一起去玩,我不开门……”

    祝修远咧嘴,在门外又与董淑贞扯了一阵,那董淑贞始终不开门。

    祝修远正无奈间,忽然,他看见房门旁边有一个窗户。

    这窗户看起来紧闭,但也有可能没有锁上。

    于是,祝修远走到那窗户前,两手轻轻用力一推。

    吱嘎!

    伴随着一声轻响,果然被推开了。

    这窗户开得挺大,足够两个人同时爬进去的。

    祝修远大喜,对夏舞和秋雯招手,示意两个丫鬟过来帮忙,他同时做出往窗户上攀爬的动作。

    夏舞和秋雯,脸色怪异,已经猜到祝修远要干什么了。

    不过两丫鬟也走过来,一左一右,但却无处下手,不知如何帮祝修远爬上去。

    这窗台开到祝修远小腹的位置,不算高,但是,以祝修远的身板,要攀爬上去,却也有些困难。

    房间里面。

    那董淑贞将整个头来都用被子蒙住,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见祝修远的声音了,她感到好奇,于是掀开被子,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拔步床的外侧,探出半颗头往外张望。

    这一看,董淑贞就发现,她房间的窗户被推开了,外面还有夫君及两个丫鬟的头,在那晃来晃去。

    董淑贞兔子受惊般缩回脑袋,也不回到卧榻上,就藏在这里,不时往外偷看一眼。

    房间外面。

    “姑爷,你踩着奴婢的背上去吧。”

    夏舞主动做出牺牲,并遵下身去,将那瘦削的脊背展现出来。

    “这……不太好吧?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恐怕承受不住。”祝修远迟疑。

    “姑爷放心吧,奴婢练有功夫,力气大着呢,事不宜迟,姑爷快上来吧。”夏舞说道。

    祝修远还是有些迟疑,这时,秋雯说道:“姑爷,没事的,奴婢再垫两块手拍子,就不用怕弄脏了夏舞的衣服……”

    说着,秋雯便取出两块手帕字,垫在夏舞的背上。

    “那好吧,你承受不住的话,就喊话。”

    “姑爷放心,奴婢省的。”

    祝修远当即便不再多说,撩起长袍,一脚踩上夏舞的背,当然,下面垫着一块手帕子,不怕脏了夏舞的衣服。

    祝修远一脚踩上去后,发现还挺稳当的,于是另一只脚也踩上去。

    “姑爷站稳了,奴婢起来了!”

    话音一落,夏舞便驮着祝修远,缓缓上升,直接上升了一米左右的高度。

    这个高度,与那窗台的高度相差不大,祝修远可一步踏上去,就跟走台阶差不多。

    “高了,高了……”祝修远忙两手扶着墙壁,低头看着下面:“夏舞你撑得住吗?”

    “撑得住,姑爷,快些进去吧。”

    “好……”

    与此同时,房间内。

    那董淑贞藏在拔步床之后,探出半颗头,看着窗外正发生的一幕,她手心都捏了把汗。

    忽然,正偷看的董淑贞,忽然与祝修远的视线对上。

    却原来是祝修远两只脚都踏上了窗台,正蹲在上面,他查看屋内地面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正探出半颗头偷看的董淑贞。

    董淑贞浑身一颤,慌不迭缩回脑袋,三两步跳回卧榻上,拉过被子,将整个头脸都遮住。

    董淑贞,练武之人,听力敏锐,虽然被子盖住了头脸,但她还是能听见外面的细微响动。

    咚!

    传来一声轻响,应该是祝修远跃下窗台了。

    然后是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正往她卧榻这边走来。

    董淑贞横卧在卧榻上,顿时不敢动,被子下面,她紧闭了嘴巴,也屏住了呼吸,似乎这样一来,祝修远就不能发现她的存在了般。

    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在被子下面咕噜噜乱转,同时侧耳倾听被子外的动静。

    董淑贞的听觉实在太敏锐了,她仔细一听,似乎都听见了祝修远的呼吸之声。

    不过祝修远并没有开口说话,他的脚步声,在离卧榻非常近的位置,就消失了,料想祝修远应该站在了她的卧榻前。

    董淑贞正疑惑间,忽然,脚步声再度响起,貌似是原地踏步,转了半个身的样子。

    董淑贞大感奇怪,不知夫君在做什么。

    忽然,她感到卧榻往下轻轻一沉,却是祝修远直接坐了上来。

    董淑贞顿时紧张起来,大气儿也不敢出,被子下,她一双大眼咕噜噜直转……

    “娘子,这都一天了,还怄气呢?”

    被子外传出祝修远的声音。

    董淑贞一动不动,嘴巴虽然一开一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说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话。

    忽然,她感觉她的卧榻一阵抖动,软软的褥子,也狠狠的往下沉降,并且,沉降的面积挺大的,都延伸到她脑袋附近来了。

    董淑贞顿时浑身紧绷,她知道,祝修远应该是直接躺了下来,就躺在她侧边。

    “娘子,你今天虽然没有去成,但为夫可以讲给你听啊,今日在那武举考场上,发生了许多有趣之事……”

    董淑贞紧绷着身体,横卧于卧榻,在她脑袋的上前方,传来祝修远的声音。

    这个方向,可不像是躺在她侧边的样子,董淑贞重新想象,此刻祝修远应该是侧卧在她侧边,并以手支头,面朝着她。

    不过董淑贞不及多想,瞬间就被祝修远话中的内容吸引。

    许多有趣之事啊。

    她想听。

    于是,她下意识的动了,被子下,两手撑着被子,就要将之掀开。

    可是忽然间,董淑贞反应过来,还不行,不能就这样露面,她现在还正在怄气呢。

    于是,她那两手就停在小腹的位置,不再动弹,彻底安静下来。

    正在被子外面关注着她的祝修远,自然瞧见了这一幕。

    他嘴角不由一咧,忽然计上心来。

    祝修远趁她不备,一手伸出,隔着被子,直接拿住了她一只手。

    被子虽然厚,但那小手的轮廓却能感觉出来。

    祝修远突然的袭击,吓了董淑贞一跳,她整个小小的娇躯一颤,差点就此破功。

    不过还好,她忍住了,那只被拿住的手也不曾用力,任由祝修远隔着被子捏来捏去。

    “娘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为夫来猜猜,我现在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被子中的董淑贞,一听祝修远的话,顿时来了兴趣。

    她就喜欢玩儿。

    她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两只大眼溜圆,眉梢轻颤,眼中爆发出阵阵神采,竟将怄了一整天的气逐渐遗忘了。

    “嗯,隔着这么厚的被子,还真是难以探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被子外,传来祝修远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是无奈。

    董淑贞藏在被子下面,嘴角急速往上扯,一抹笑意在她那肉嘟嘟的脸蛋儿上绽放,并泛起激动的红晕。

    “这么软,还这么细,不会是手……咦,不对,应该不是手,怎么忽然变得硬邦邦的了,到好像是小腿……”

    被子下面,那董淑贞面色激动,并露出得意的神色,她轻轻抿着嘴,整个肉嘟嘟的脸蛋儿上都绽放出一朵花儿来。

    不错,就在祝修远即将猜中,这是一只手的时候,她忽然整个手掌都用力,变得直挺挺,硬邦邦,一点也不柔软了。

    不过随后,祝修远又说这可能是小腿……怎么可能是小腿呢?

    董淑贞当时就想掀开被子,让祝修远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能是小腿么?

    不过这个冲动,还是被她忍住了。

    在经过了浑身紧绷,被祝修远握住小手的惊吓,以及玩游戏的激动之后,她怄了一整天的气,虽然正在逐渐消失,但还没消失完全。

    所以她生生忍住了,不曾主动掀开被子。

    “诶,娘子诶,为夫愚笨,这被子太厚,好难猜哦!”祝修远的声音又传来,满是无奈。

    被子下面的董淑贞,却非常喜欢听这种话,似乎祝修远越无奈,她就越兴奋似的。

    “娘子,要不这样吧,为夫一个一个猜去,如果为夫没有猜中,你就轻轻扭一扭,如果为夫猜中了,你就一动不动,可好?”

    这个建议……

    董淑贞大眼一转,还在思考呢,忽然,被子外又传出祝修远的声音:“娘子你不说话,那为夫就认为你同意了,嗯,那就这样吧,为夫开始猜了。”

    董淑贞一愣,不过下意识就接受了祝修远“设定”的玩法,于是竖起耳朵,凝神细听祝修远的猜测。

    “此物……”祝修远捏着董淑贞的手往下,现在正抓着手腕的部位,“有些圆,还挺硬的,不过倒挺纤细……”

    “此物不会是……是玉如意的手柄吧?”

    祝修远隔着被子,抓捏了半天,然后得出这么一个结果。

    玉如意?

    的手柄?

    被子下面的董淑贞顿时懵了,这明明就是手啊,夫君怎么会猜成玉如意的手柄呢?

    董淑贞正发懵的时候,忽然,又听见祝修远的声音:“娘子,为夫猜对了吗?咦,娘子你都不扭动的,那就说明为夫猜对了!”

    “哈哈哈哈!我真是聪明,隔着这么厚的被子,我都猜中了,哈哈哈!”

    祝修远的笑声传来,甚是得意的样子。

    可是被子下面的董淑贞却是急了。

    不对呀,这明明就是手,怎么可能是玉如意的手柄呢?

    再者,夫君明明没有猜对,却在那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种种原因之下,董淑贞动了,她整个小小的身躯,盖着被子,在卧榻上扭来扭去,像是一一条美人鱼似的。

    “呃……”

    紧接着,被子外就传来祝修远的惊愕之声。

    “原来为夫猜错了啊?哎!娘子诶,为夫愚笨,实在猜不出来啊!”

    这下,祝修远的声音中,就满是无奈和尴尬了,再也没有一丝得意。

    董淑贞听了,甚是高兴,她就喜欢听祝修远满口无奈的样子。

    她心中自语:“哼,谁叫你不带人家去宫里,现在无奈了吧……”

    “娘子,为夫求求你了,给点提示吧,不然为夫猜不出啊。娘子,我的好娘子,乖娘子,美娘子,宝贝娘子……为夫求求你了……”

    祝修远这话听在董淑贞耳中,简直如饮甘泉,快美无比。

    不过在外人听来,就非常肉麻了。

    比如从窗户中跃进来的夏舞,她打开了房门,放秋雯进来,两个丫鬟刚刚走近,就听到了祝修远的肉麻之语……

    嗯~~

    咦~~

    两个丫鬟打了个冷战,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停下脚步,不敢再走近。

    不过被子下面的董淑贞,却是非常满意。

    这话,她听了心里酥麻酥麻的,这种感觉好奇妙……

    她心里高兴了,忽又觉得夫君好可怜,心中不忍,于是乎,她那手儿一滑,隔着被子,反过来握着祝修远的手。

    这就是很明显的提示了。

    除了手,没有任何部位可以这么灵活。

    “啊,原来是手啊,娘子,多谢提醒,哈哈,原来是手……”

    被子中的董淑贞,听了祝修远那恍然大悟的话,她顿时满脸都是激动,有种满足感,还有丝丝得意。

    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差点咧到了耳根。

    “好了娘子,我们继续玩吧,这次为夫要一次猜中。”

    祝修远话音一落,董淑贞立即紧张起来,大气儿也敢出。

    她横卧在卧榻上,整个头脸都蒙着被子,只有一双眼睛在咕噜噜乱转。

    与此同时,祝修远的手松开了她的手,轻轻按在她小腹的位置,并缓缓上移。

    董淑贞顿时浑身紧绷,夫君的手在那移动,弄得她痒酥酥的,她本能的想要逃跑。

    可是……为了玩游戏,她又不想动。

    她觉得夫君想出来的这个游戏简直太好玩了,她玩了一次不过瘾。

    心中纠结,导致她气血上涌,整个身体都发烫,她感觉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祝修远的手一路上移,不过还好,避开了敏感的位置,沿着她的胳膊,肩膀,脖子,直接摸到了她脑袋的位置。

    董淑贞松了口气。

    但心脏的跳动却似乎停不下来了,砰砰砰砰的。

    她真怕心儿真的蹦出来,要是那样的话,她可就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姐姐和夫君了。

    因此,董淑贞心中又多了一种恐惧的情绪。

    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恐惧,两种截然不动的情绪交织之下,她怄了整整一天的气,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嗯?此物摸起来……好像是……”

    祝修远隔着被子,抓捏着董淑贞的脑袋,同时拖长了尾音,似乎不太确定的样子。

    董淑贞一听,顿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么明显,夫君应该能猜中的吧?

    “哈哈,为夫知道了,这应该是娘子你的……脚!”祝修远哈哈大笑。

    什么?

    脚?

    董淑贞懵了一下,然后满是着急。

    脚?

    夫君怎么说是脚呢?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行,她非得要让夫君看个清楚,这怎么可能是脚呢!

    于是乎,董淑贞两手撑着被子,往外一掀。

    她卧在那里,一眼找到祝修远,脸上激动且得意,还有些无语,叫道:“错了,错了,夫君猜错了,这是妾身的脑袋!”

    “呀,原来是娘子的脑袋啊!为夫好生愚笨,竟然猜错了!”

    祝修远满脸惊讶,恍然大悟。

    不过他眼神深处,一抹笑意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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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