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首战告捷与两条妙策
猛火油初次使用,就立此大功,可着实震撼了整个城墙上的人。
刘、关二位长老倒还罢了,因为他们早就深知猛火油的威力。
而其余守城的兵卒,民夫,甚至于言大山,全都惊骇莫名。
这猛火油,还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利器!
同时,众人心中惊骇之余,又信心倍增。
这猛火油虽是一件利器,不过却掌握在己方手中,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击退敌人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城楼屋顶,那老乞丐像是抚摸女人般摸着那只硕大的酒葫芦,极为轻柔,极为仔细。
不过老乞丐这动作应该是下意识的,因为他两眼微咪,正瞧着城门的方向。
他喃喃道:“使用猛火油拒敌,倒是妙招,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似此般用法,多少猛火油都不够的……”
老乞丐视线一转,落在祝修远身上,接着喃喃自语:“祝小子虽怕,但信心却十足,不知你还有什么后手?”
城墙上。
祝修远等人大喜之余,正待激励一番守城的兵卒,发起反击。
因为才刚增长了士气,此时反击,将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然而,还没等祝修远开口,却听那燕军阵营中,传出一阵阵急促的锣声。
当当当当,甚是响亮,也很急促。
城墙上众人一呆,最后还是经历过战阵的言大山大笑道:“恩公,燕军鸣金收兵了!我们抵挡住了燕军的攻击!”
祝修远稍稍恍惚,差点没反应过来。
燕军人多,不怕消耗,怎么这么快就鸣金收兵了呢?
祝修远恍惚间,那城墙下的燕军,立即丢下攻城梯等物,只拿着大刀,抱着长枪,扛了大旗,拼命往后撤。
如潮水般退散。
燕军虽后撤,不过阵型并不乱。
“弓箭手准备,射!”
祝修远已反应过来,命令弓箭手“送燕军一程”。
……
江州衙门后堂。
酉时,下午六点钟左右。
众人齐聚一堂,进行此战后的总结。
“燕军不败而退,退而有序,而且这整场战斗才进行一个时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方才那番攻城战,只是第一波试探而已。”
“恐怕第二波攻击马上就会到来,只会更加猛烈,我们应早做准备才是!”
祝修远发言,环视众人,不过这个结果却是他与言大山一起讨论出来的。
“贤婿说的不错!”
董诚沉重脸,缓缓点头。
又说:“敌人要来攻城,我等不能控制,只能死守……贤婿,还有各位大人,辛苦你们了!”
“大人言重了……”
“下官等哪有刺史大人和司马大人辛苦……”
董诚两手虚压,待众人议论声渐止,他才看向祝修远说:“贤婿,接下来一战,更加惨烈,你们需多加小心才是。”
祝修远倒是自信满满,团团拱手,笑道:“岳父大人,还有各位大人,不用担心,下官亲临战阵,仔细观察了一番,心中已有两条妙策。”
“一可重创燕军士气,二可减少我方伤亡。两相双管齐下,我们一定能稳稳的守住江州城!”
“哦。”
董诚面色一变,微露喜色。
忙问道:“不知贤婿想出了哪两条妙策,不妨说出来,也好让我等安心。”
李林洲、刘文彩、六曹官吏等,惊讶之余,也纷纷盯着祝修远,且看他怎么说。
“第一条妙策,就是猛火油。从方才那一战看来,猛火油运用在战场,当有奇效,下官已着人找来酒坛般大的罐子,装满猛火油。”
“待战况焦灼之际,将成百上千的猛火油罐砸下,再以火箭点燃,如此一来,将有一条数十丈长的火龙,横亘城脚。”
“这足以减缓燕军攻势,并震慑燕军军心。此罐,下官将之命名为‘猛火油瓮’!”
“好,好一个猛火油瓮!”
“我方有了此等利器,何愁整个江州城不固若金汤……”
“司马大人大才,下官等敬佩不已……”
众人纷纷高兴赞叹之余,却也有那么一个冷静之人,如董诚。
他稍稍一想,立即发现一个问题:“不过贤婿,那猛火油的消耗岂不是甚大,若猛火油耗尽……”
董诚此话,无异于在众人头顶浇了盆冷水。
祝修远却笑道:“岳父大人,还有诸位大人,此一节,下官早有考虑到,我已着人准备了充足的猛火油。”
“并且,那燕国四皇子赵普,高傲自负,只正面强攻我江州北面,未曾派人困守我江州南门……至今,那运输猛火油的民夫,尚在奔波,将运送更多的猛火油入城!”
董诚及众人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放松了大半。
“那贤婿你的第二条妙策呢?”董诚又问。
“岳父大人,小婿在那战场之上,观察到,从敌军临近,到敌军攻上城墙为止,这段时间以内,对我方守城之兵卒伤害最大的,乃是敌军的弓箭。”
“我方守城之兵卒,只有三千余人,经方才一战,消耗过巨,只余下二千六七百人,而燕军总共有五万,我们不能陪着他们一起消耗。所以减少弓箭造成的伤害,势在必行!”
“下官想,什么东西可以阻挡弓箭的伤害呢?自然是盾牌,可是在那城墙之上,盾牌无法使用!”
“但是错了,下官只需对盾牌稍稍改造,将三面盾牌合成一张,以绳索固定,再造两个手柄,以女儿墙为支点……此物我将之称为‘合并盾牌’。”
“待我方投掷雷石、滚木、猛火油瓮之时,另外派出两个力壮的民夫,站于守城兵卒后方两侧,各执合并盾牌的一个手柄。”
“将合并盾牌举在守城兵卒前面,以女儿墙为支点,阻挡敌方弓箭……当我方需使用弓箭射击时,将合并盾牌撤下即可。”
“嗯,本官看此法可行,虽然没有人用过,但并不能说它无用!”董诚捻须点头。
余者众人也纷纷附和。
祝修远忽然左右环视,找到刘文彩。
笑道:“刘兄,那猛火油瓮与合并盾牌,对我方来说,意义重大,所有我想将这个无比重要的任务交托给刘兄你。”
308 只待入城醉享繁华
刘文彩立即说道:“好,那猛火油瓮与合并盾牌就交给我了,祝兄你放心,包管妥当!”
刘文彩接了这个任务,就不需要上战场了,这才是祝修远的本意。
祝修远正待再说两句话,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忽有一信使闯入衙门后堂,送来一个噩耗:“刺史大人,司马大人,还有各位大人……大事不好,那彭泽县……已被燕军攻破,县令、县丞等官,已被燕军悉数枭首,脑袋就挂在彭泽县的城门上……”
这真是一个噩耗!
听者众人无不惊悚。
那彭泽县,属江州管辖,再往西就是宣州的地界了。
却不想,彭泽县这么快就被攻破了城池,就连县令和县丞都被燕军杀害,枭首……
燕人之残暴,由此可见一斑。
……
江州城外,燕军驻地。
五万燕军,正埋锅造饭,现场炊烟滚滚,人多,却很安静。
众燕军拱卫处,乃是燕国四皇子赵普的中军大帐。
说是中军大帐,其实呢,它只是一顶小帐篷,还是敞口的。
此时风寒,经冷风一吹,居于此帐篷之人,顿感冷飕飕。
虽然这帐篷不能遮风,但至少可以挡雨,已是不错了……
中军大帐内,燕国四皇子赵普高居主位,面前是一小几,摆了四道菜。
下面,左右两侧各端坐十数位大将,面前也是一小几,各摆了两道菜。
赵普正夹菜来吃,忽一阵冷风袭来,寒冷刺骨,帐篷都在摇晃。
赵普自巍然不动。
但底下众将却反应不一。
有那不动如山的,丝毫不惧这寒风。
也有那怕冷的,忍不住一个哆嗦,并叫出了声,小声埋怨道:“嘶,好冷!”
“嗯!”
赵普轻哼,将筷子往小几上重重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响。
底下众将见此,纷纷放下碗筷,神色不一,皆看着高坐上首的赵普。
“此处很冷,是吧?”赵普不怒自威,环视一圈底下众将。
“不冷……”
“不冷……”
“不冷?那方才是谁在抱怨?需要本皇子点名吗?”
“殿下……”一个副将出列,单膝跪地,无比悲痛的说:“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
赵普那张面阔四方的脸面无表情。
“冷,自然是冷,就连本皇子也觉得冷,这也没什么。不过你们知不知道,本皇子为什么不下令设栅为寨,立帐为营?”
“帐内可遮风避雨,又可烤火取暖,而此处……四面透风,风一吹就冷。你等知不知道,本皇子为何有此安排?”
“额……”
“这……”
底下众将面面相觑。
他们是指挥打仗的好手,但这些事……可就不怎么懂了。
赵普见他们竟无一人猜出,心下不悦。
只挥了挥说,对伺候在旁的首席谋士吩咐道:“你给他们说道说道。”
那首席谋士得令,上前一步,面对众将。
说道:“殿下不在此处安营扎寨,宁愿被冷风吹,只为一件,那就是因为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这是为何……”
“那江州小城,守城之兵,只有数千。而我军人数,乃江州守军十数倍,足足五万,且我大燕儿郎,骁勇善战,不惧生死。”
“那江州小城,虽挺住了我军的试探攻击,不过这没什么,因为接下来,才是正式攻城。以我大燕儿郎之勇,那江州小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今天晚上,四皇子殿下将夜宿江州衙门后宅。我大燕儿郎,将有江州孝敬的热饭热汤可食,温暖被窝可寝……如此一来,还需在此地安营扎寨么?”
“对呀,属下怎就没有想通此节呢?”
“还是殿下英明,哈哈……”
“那江州小城,今晚便是我大燕囊中之物……”
“今天晚上,本将要吃江州城内最美味的食物,要睡江州城内最美貌的女人……”
“诶诶,说什么呢,那最美味的食物,那最美貌的女人,哪轮得到你,当首先献给殿下享用!”
……
听着底下众将的议论,赵普不免喜不自禁。
仿佛那胜利已唾手可得,那江州城,已是他手里的私有之物。
恰在此时,有斥候带来好消息:“禀四皇子殿下,南陈鄂州之汉阳县、江夏县、武昌县、永兴县,及江州之彭泽县,还有宣州之东至县、贵池县、南陵县、芜湖县等,皆已被我大燕攻破,活捉或枭首当地州衙、县衙等首官!”
对燕军来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今日,燕军全线进攻陈国鄂州、江州、宣州三州之地。
结果陈国守城之兵,都是窝囊废,一触即溃。
竟在短短一日之内,被连破十数县……
这真是一场绝大的胜利,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所以,底下众将纷纷激动呼喝,表达心里的兴奋与高兴,现场一阵嘈杂。
然而,高居主位的赵普,他那张面阔四方的脸,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
转而换上一副铁青。
且越来越冷峻。
仿若是那即将喷发的火山,躁动不安,他脸上愤怒之色,如水满溢出,将要压制不住了。
不过底下众将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四皇子殿下都快爆炸了,还在那欢声雷动,彼此交谈吹捧,好不热闹。
赵普身后的首席谋士,眼见事态不妙,即将陷入不可收拾的局面。
遂再次上前一步,大叫道:“安静,诸位将军请安静……尔等住嘴,殿下在此,岂容尔等喧哗放肆,还不快快住嘴!”
首席谋士此话一出,底下众将纷纷住嘴,并齐齐转头往上首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原来殿下的脸色已经这么难看,似那火山,即将喷发,快憋不住了。
众将面面相觑,满脸迷茫,不明所以。
燕军一举攻陷南陈十余州县,可谓武功赫赫,风头无两。
这本该是高兴的一件事啊。
可是四皇子殿下,怎生一脸铁青,如那即将喷发的火山似的呢?
众将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只得纷纷住嘴,颓然坐下。
中军大帐内,顿时沉默下来。
309 燕军再次来袭
那首席谋士见众将竟未明白,不由苦笑摇头,后退两步,归于原位。
难道他能给众将们讲:“其余将领一举攻陷十余州县,而四皇子殿下却连一个江州都没有打下来”的话吗?
自然不能。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四皇子殿下啊!
四皇子殿下文韬武略,卓有才干,按理说,此次进攻南陈,所有将领中,他是最强悍的一员猛将。
但是,最强悍的猛将却没能第一时间攻陷江州,反倒让别人抢了先,而且还是十数个州县。
这让四皇子殿下的脸面往哪儿搁?
众将大声呼喝,彼此道喜,无异于扇四皇子殿下的耳光,啪啪啪很响那种。
……
戌时初,大概晚上七点钟左右。
日暮西沉,夜幕笼罩大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此夜,天无星斗,一片漆黑。
那一片片巨大的阴云,如恶魔之手,一手遮天。
将一眨一眨的满天星斗隐去,一颗也不见。
似乎要将今夜的罪恶隐蔽,不让任何人知晓。
尽管星月隐去,漆黑一片,但那一只只火把却熊熊燃烧,插立城头,散发光芒。
将城墙上下照的白昼一般,纤毫毕现。
呜呜呜呜……
那凄厉的号角再次炸响。
从城楼传出,声震于野,也惊动了大半个城池。
“燕人来袭,燕人来袭……”
“又来了,快,快去通禀司马大人……”
……
城墙下某所宅院,因位置特殊,不易被燕军投石机攻击,故祝修远将之征调,当作临时的“猛火油作坊”。
猛火油瓮,就在此院中灌装。
还有那合并盾牌,也在此地改造。
猛火油瓮,还有你合并盾牌,是祝修远因地制宜“研发”的“战略武器”。
其实,初战告捷后,在前往衙门后堂做战后总结之前,祝修远就已着人,开始准备此二件“战略武器”。
总结会议刚一完毕,祝修远就携刘文彩来此。
自此之后,猛火油瓮的灌装与合并盾牌的改造,就交给刘文彩来负责了。
……那凄厉的号角炸响之时,祝修远自然也听见了。
“刘兄,此地就交给你了,大山,二位长老,我们上城楼!”
祝修远丢下一句话,不待刘文彩答应,转身快步离去,直奔城楼。
言大山及刘、关二位长老自然紧紧跟随。
上得城楼,往前一望,顿见城池前方一片火海。
那是燕军高举的火把。
燕军列成方阵,步伐整齐,正徐徐往江州城直奔而来。
祝修远等从城楼上望去,只见那些火把分了区域,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各自蠕动,却不乱其形。
将燕军的方阵之势全部显出……燕军五万人啊,竟然倾巢出动了!
那一片火海,在这黑夜之中,竟是难得的奇景!
“恩公,你看那是什么?隐隐约约,又高又大……那是攻城云梯!”
言大山忽然伸手一指,指向燕军阵营。
待说出“攻城云梯”四个字时,言大山已满口打颤。
“果然如此!”
祝修远深吸口气。
“燕军这次来真的了,我们需小心应对,传我命令,猛火油瓮,还有那合并盾牌,通通都准备好,以便随时取用。”
祝修远两手扶着斑驳沧桑的女儿墙,眺望燕军,喃喃道:“今夜这一战,将是一场硬战!”
言大山站在祝修远身后,此时,他也已稳定心神,两眼如炬,目光炯炯,盯着前方燕军。
并暗中握紧拳头,心里逐渐燃起一股熊熊烈火。
言大山本是行伍之人,上过战场,也见惯了生死,早已“心如铁石”。
方才乍见那攻城云梯,之所以满口打颤,其实是因为害怕的本能……
因为攻城云梯这种东西,是攻城的利器啊,用上了它,攻城就简单得多了。
不过,以往的经历,和即将面对的困难,刺激着言大山,不容他本能的害怕下去。必须燃起斗志,打赢今夜这一战!
刘、关二位长老脸色依旧肃然,凝着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们一刻也没有松懈过……
随着燕军迫近,城墙上的守城兵卒也纷纷做好了准备。
他们凝神屏气,手里握着的弓箭紧了又紧,手心都冒出了汗,死死盯着逐渐靠近的燕军。
“燕军例行放箭,注意躲避,燕军例行放箭,注意躲避……”
三五传令兵,领了祝修远之令,分赴城墙两头,来回奔波,传达指令。
果然没过多久,那燕军就在城外三百步远处站定,不再前进。
接着弓箭手上前,轮番射箭,如蝗的箭雨再次笼罩江州城墙。
三百步,陈国的弓箭射不了那么远。
但燕国弓强箭快,三百步是小意思。
那箭簇远远射来,还有相当攻击力,足以伤人性命。
燕军就是欺陈国弓箭射程不够,倚仗弓强箭快,肆无忌惮。
这让祝修远恨得牙痒痒。
他缩入城垛,躲避着箭雨,暗握拳头,恨不得用更强的弓箭给燕军一个“惊喜”。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陈国之弓箭,给不了燕军任何“惊喜”。
半刻钟后,燕军箭雨暂歇。
言大山探头一望,叫道:“恩公,燕军已停止远程箭攻,他们列成方阵,担着攻城长梯,推着攻城锤,手执圆盾罩于头顶,正快步往我方奔来!”
祝修远立即探头一看,果见如此。
“不好,燕军想速战速决。”
祝修远吃了一惊。
“快,吩咐弓箭手还击,同时准备好雷石滚木……”
祝修远想了一下,又吩咐道:“至于猛火油瓮何时使用,听我命令!”
咚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炸响,蕴含着某种韵律,向城墙上的守城兵卒传达命令。
城墙上的守城兵卒得令,居高临下,纷纷还以弓箭。
因人数不多,以及分散过大之缘故,城墙上射下的箭簇,远达不到箭雨的程度。
但正常情况下,此等“毛毛箭雨”也能对敌人造成伤害,尽管它不密集。
但是城墙下的敌人密集啊,随便怎么射,都可能命中一个。
不过,因燕军手执圆盾罩于头顶,组合成一道巨大的盾牌,密不透风。
310 战况胶着
城墙上射来的箭簇,根本不能穿透,也钻不了空子。
除了极个别倒霉蛋之外,几乎没有伤着人,可谓收效甚微。
就这样,燕军没有什么伤亡,却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城墙……
祝修远见了此等情景,知道接下来就是拼消耗的攻城与守城之战了。
遂立即下令:“准备合并盾牌,阻挡燕军冷箭,保护我方守城兵卒。”
那合并盾牌,由三面半人高的大盾牌合并而成。
以绳索捆绑固定为一体。
再于两侧各造一手柄。
使用时,将大盾牌放于城墙外悬空,两侧手柄搁在城墙上作为支撑。
再安排两位力壮的民夫,在后把持住盾牌左右手柄。
使合并盾牌始终保持悬空,正好挡住城下射来的冷箭……
终于,第一波燕军攻到城墙下了,担着长长的攻城梯。
因燕军要架设攻城梯,自然无法再用圆盾结阵,阻挡上面射来的弓箭。
于是江州守军纷纷拿起弓箭,对准城下,只需手一松,城下就传来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雷石、滚木、灰瓶、金汁等攻击方式,也轮番上场。
只见一块磨盘大的雷石投掷下去,呼啸生风,势若惊雷。
一下砸中刚举起来的攻城长梯。
那扶梯之人,根本无从躲避,瞬间被砸成肉泥。
而那攻城长梯,经那磨盘大的雷石一砸,瞬间生出一个向下的力道。
梯子的前端倒还罢了,可是梯子的后端,本已悬空,结果受力再次下落,带着极大的力道。
将后面的燕军砸死砸伤一片。
最后,那攻城长梯不堪忍受雷石带来的冲击力,咔嚓一声响,断为两截。
浑身长满刺,如同刺猬般的滚木。
还有装满生石灰的灰瓶,及滚烫的金汁等。
纷纷从城墙上砸下,不要钱似的,直接往燕军头顶招呼,屡立大功。
因使用合并盾牌之故,江州守军之伤亡数锐减,因燕军位处城下,未攻上城前,对江州守军的伤害,基本就靠弓箭。
而合并盾牌的使用就像给守城兵卒穿上了护身甲,冷箭袭来,叮咚作响,却就是射不穿那盾牌,无法对江州守军造成伤害。
腾出手来的守城军卒,那真是放开膀子加油干啊,雷石滚木等,不要钱似的往下丢,往下砸。
不过随着战况推进,江州守军也开始出现伤亡。
因为燕军投入了一种新武器——投石机。
虽不一定能砸中合并盾牌,但只要砸中,躲于其后的守城兵卒与两位民夫,就再也不能幸免。
与此同时,设置于城内的投石机也开动起来,将一颗颗石头“炮弹”抛出,越过城墙,划过一道抛物线,狠狠砸向燕军阵地……
不过总的来说,合并盾牌的使用,的确减少了很多伤亡。
然而,燕军实在太多了,无边无际的涌来。
死了一个,又来两个,砸烂了一条攻城梯,又来两条攻城梯……
守城的兵卒渐感疲惫,但城下的燕军却换了一批又一批,精力旺盛……
搭在城墙上的攻城长梯,越来越多。
顺着长梯往上攀爬之燕军,也砸之不尽。
渐渐地,城墙上的战备物资,如雷石、滚木、弓箭等,逐渐供应不上……
更有那守备薄弱之处,曾被勇悍的燕军攻杀上来,抡起大刀一阵劈砍。
还好祝修远这边有高手坐镇。
不需要老乞丐和刘、关二位长老出手,单单言大山单枪匹马,舞动长枪,连番挑刺。
只眨眼间,就将攻上城墙上的燕军灭杀。
不过言大山刚刚灭了这几个燕军,城墙上另外一段,又被攻破,又上得几个燕军。
言大山调转枪头,又将那几个燕军挑灭……
城楼内。
“应该是时候了。”
祝修远探头往城墙下瞄了一眼,见燕军攻势正甚,死了一批又来一批,灭之不绝。
并且城墙已被攻破几次,影响军心。
说不定再来几下,燕军就会像潮水般涌上城墙。
到那时候,虽有几大高手坐镇,但恐怕也难以挽回颓势。
因为,在那千军万马之中,即使有一个大高手可来去自如,可保自身不受伤害。
但是,这跟阻挡千军万马不是一回事。
大高手也仅仅只能保得自身平安而已,但若要说左右千军万马的动向,几乎不能办到。
“擒贼先擒王”倒有可能办到,但对方有五万大军呢,大高手来去自如可以,但要说捉拿敌军主将,恐怕也难。
因为敌军定会拼了命的保护主将,这跟在“乱军中穿梭自如”是两回事。
这也是为什么不干脆请老乞丐出马,只身深入,捉拿赵普,扭转战局的原因了。
“传令,上猛火油瓮!”
祝修远咬着牙下令,沉着如老将。
在城楼中,他死死盯着潮水般的燕军,火光映照着他脸庞和眼睛,只见脸色肃然,眼神深邃。
“得令!”
传令兵躬身领命,转身抓起鼓槌,以一种特殊的韵律敲打战鼓,发出震撼人心的巨响。
轰轰隆隆,犹如雷鸣,传向整个战场。
随着鼓响,成百上千民夫纷纷涌上城墙,鱼贯一般。
他们怀中抱着一陶罐,两个人头大,如酒坛一般,罐口包了封皮,使里面承载之物不泼洒而出。
这就是所谓的猛火油瓮。
民夫们抱着猛火油瓮,沿着城墙,猫着腰,快速扩散。
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到整段交战的城墙,并躲在墙垛后,等待进一步命令。
祝修远矗立城楼,见民夫们已各就各位,遂吩咐传令兵擂动战鼓,将“往下砸”的命令传达下去。
随着鼓声雷动,传遍整个战场,那些民夫在守城兵卒的掩护下,纷纷抱起猛火油瓮,兜头照脑,往城下的燕军砸去。
为了保持效果,祝修远计划的是一个城垛安排一个民夫,也就是一个城垛一个猛火油瓮,这密度够大。
所以,战场上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底下的燕军,及远方观阵的四皇子赵普等,忽见那城墙上,一起砸下成排的黑色物体。
密密麻麻,簌簌如雨落,蔚为壮观。
四皇子赵普居于战场之外,虽一直观战,但因距离太远之缘故,看不出那是什么。
311 猛火油瓮
只当是雷石、灰瓶一类,并未引起他多大关注。
只微感奇怪,江州守军为何如此整齐,一起砸下那些雷石、灰瓶类物体呢?
这倒是让人稍感奇怪。
所以,四皇子赵普并未发话,询问身边谋士,甚至就连脖子都没有扭动一下。
但是,对城墙下的燕军来说,这事儿更透着古怪。
那东西砸下来,啪的一声响就碎,明显是陶瓷类的东西。
其中抛洒出来的液体,黑不溜秋,黏黏糊糊,还带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但是这东西明显不是金汁,因为它是凉的……
正当燕军们疑惑间,忽见头顶上一片明亮,犹如日升。
虽然战场上到处都是火把,本就十分明亮了,不过自城墙上传来的亮光,还是如此明显,使整个战场的亮度陡增两分。
燕军茫然仰头一望,果见城墙上出现许多火把……
不对,不是火把,那是火箭!
战场外,燕国四皇子赵普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
只见一整段城墙,陡然出现一排的火箭,密密麻麻,远远看去,就想一条连续发光的灯带,横亘城墙,如梦似幻,夺人眼球。
燕国四皇子赵普再也不能保持淡定,眼睛一亮之余,微微侧头,对身边谋士问道:“那是何物?江州守军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那首席谋士拱手道:“殿下,那应该是火箭,不过……不过……属下也不知江州守军何意。”
赵普重新看向远处的江州城,正待说什么,忽见那一整排的火箭,同时射出。
射出的方向也挺奇怪,是垂直向下,从城墙顶部射到城墙脚下。
那火箭速度太快,或许因为箭头包裹的浸染了猛火油的布料脱落,也或许因为“视觉残留”的缘故。
那一整排火箭,垂直射出之际,就像一条条“火线”垂直“挂在”城墙上。
发着光,远远看去,格外壮观。
赵普顿时凝眉,以他的聪明,竟看不出江州守军何意。
然而,短短一瞬之后,赵普凝着的两个眉毛,顿时狠狠皱了起来,将眉心挤出一个“川”字型。
他两眼微咪,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原来那一排火箭,以罕见的绝美之姿“划”过城墙后,直接射中城墙脚底。
不过火箭上的火焰并未熄灭,而是点着了什么易燃物一般。
腾得冒出一大团火焰,蹿起一人之高。
并且那火焰不是一处,而是一整段。
从战场的这头,燃到了战场的那头。
只见那城墙脚下,霎时冒出一条火龙,长约数十丈,高约一人左右。
它凭空而生,横亘于城墙脚下,火势甚烈,将江州城与燕军彻底隔开。
也将整个战场照得更亮。
“啊!”
随着火龙陡然出现,那城墙下的燕军也被点燃不少。
他们纷纷倒地打滚,妄图扑灭衣甲上燃起的熊熊火焰。
所以那城墙脚下,除了那长长的火龙横亘之外,也冒出许多“火虫子”。
他们整个身体都被火焰吞噬,满地打滚,有人上前帮忙,可无异于引火烧身,自己也跟着被点燃。
“火虫子”们一边打滚,一边凄厉惨叫,闻之不似人声,无比凄惨。
因为“火虫子”太多,恐有**百人,他们一起打滚,一起惨叫,声音非常大,也非常恐怖,就连远在战阵之外的赵普也隐隐听到了。
而那些未曾被点燃的燕军,见“火虫子”滚来,纷纷后撤。
听着他们那凄惨的叫声,就连勇悍的燕军也心中打鼓,心中震颤不已。
然而,这火是扑不灭的。
“火虫子”们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惨叫之后,很快就不再动弹。
身上噼里啪啦,烧得甚欢。
后撤的燕军,初时闻到一阵阵肉香,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浓浓的烧焦味儿,令人作呕。
而那些正在攻城梯上,手脚并用,努力往上攀爬之燕军,不时见了城下恐怖的火龙,听了下面传来富人无比凄厉的惨叫,手脚一软,就此跌落。
也有被城墙上的雷石、滚木等砸中的,也是跌落下去。
他们很惨,竟直接跌入那熊熊燃烧的火龙之中……
而那数百条搭在城墙上的攻城梯,渐被火龙引燃,很快就被烧毁,纷纷滑落。
这些“跗骨之蛆”被一抹而净。
燕军顿时裹足不前,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城墙上的攻击却没有停,弓箭、滚木等,源源投下。
一时间燕军伤亡惨重,有那反应快的,纷纷捡起圆盾,罩在头顶,这才免受箭击。
北城门前,那攻城锤也被火龙所阻。
民夫又砸下十数个猛火油瓮,冰雹一般,全砸中那攻城锤……
眨眼间,那攻城锤也被熊熊火焰吞噬,腾起一团大火,吓得燕军不敢靠近。
战阵之外。
燕国四皇子紧紧拧着眉,面色阴沉,喃喃道:“江州还真舍得,竟然耗费这么多油料,阻我大军!”
那首席谋士拱手道:“殿下,油料昂贵,江州守军一下用掉这么多,想必也即将用完了吧。何不等那大火熄灭,我军再继续进攻?”
“不用,本皇子还等着入住江州衙门的后宅呢。”
赵普一摆手,否定首席谋士的建议。
“传本皇子命令,继续攻城,后退者斩!”
随着赵普命令一下,燕军后方顿时战鼓雷动。
这是催命符啊。
冲杀在前的燕军犹豫一下,又大声叫着,直往前冲。
后面的燕军不知那火焰厉害,听了军令,只顾往前冲。
一人推一人,形成一股强大的推力。
在最前面的燕军**凡胎,如何能抵挡这力道?
因此被后方之军推着向前,直扑那火龙!
“啊!”
“啊!”
城墙下又响起一片惨叫。
但是后方战鼓还在响个不停,后方燕军仍在拼命往前挤……
城楼上,祝修远哈哈大笑。
他高兴极了,吩咐雷石滚木招待,大肆收割燕军性命。
终于,后方的燕军担着攻城梯到了。
他们不知火焰的厉害,竟直接架梯,妄图继续攻城。
于是祝修远下令,再砸下一波猛火油瓮。
新砸下的猛火油遇火既燃,腾的一下,火苗蹿起两人高。
312 再败燕军
将新挤来的燕军及新的攻城梯全部点燃,烧死烧毁一片,一时间烟尘滚滚。
战场外。
“江州守军疯了不成,竟又砸下如此多油料!”
赵普急眼,这一波下来,己方估计损失了一两千人。
不过赵普终究是燕国四皇子,见惯了大风大浪,很快调整过来。
“也罢,动用攻城云梯吧,想不到打个小小的江州,也需动用攻城云梯,本皇子先前还真小看了江州啊!”
谋士拱手道:“殿下勿忧,油料昂贵,江州城内的存货定然不多了。待我军出动攻城云梯,必能轻松攻下江州小城!”
赵普点了点头,并未搭话。
……随着鼓声雷动,燕军终于出动攻城云梯。
由燕军推着,缓缓向江州城墙推动。
祝修远自然也注意到了燕军动向,他探出半颗头,粗略扫了一眼,见燕军之攻城云梯足有二十多架……
祝修远猛喘两口气,大声吩咐下令:“快,将投石机的石头换上猛火油瓮,趁燕军攻城云梯未到之前,将之烧成灰!”
随着祝修远下令,安置在城内的投石机纷纷行动,将人头大的石头撤下,换上猛火油瓮,并用力将之抛出。
那猛火油瓮受力飞起,在天空划过一道抛物线,越过城墙,直接砸向燕军阵地。
“左边一边……”
“不对,再往前面一点。”
“好了,好了,砸中了,再来一发……”
城墙上,有专门“看方向”的民夫。
他们是城内投石机的“眼睛”。
经反复修改角度方向,终于砸中那攻城云梯。
“放火箭!将那攻城云梯点燃!”
随着令下,早有一支火箭射出,直接命中那攻城云梯。
霎时间,熊熊的火焰吞噬了大半个云梯。
那云梯乃是木制,经不得火,即便有些部位未曾泼上猛火油,但也阻挡不住燃烧之势。
与城墙等高的庞然大物,攻城云梯,顿时化为一座座火焰山,火光冲天,犹如火炬。
也如一盏巨大的明灯,将方圆数十里范围内都照得透亮。
“啊!”
攻城云梯上的燕军,被火点燃,惨叫着掉落下去……
“好,好,好,烧得好!”
城楼上,祝修远激动得满面通红,手舞足蹈,兴奋得大叫三声。
不过现在燕军未退,尚处战中,还不能得意忘形,所以祝修远很快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祝修远又发现一个问题,忙吩咐道:“那些没有砸中攻城云梯的猛火油瓮,也别浪费了,弓箭手看仔细了,哪里落下了猛火油瓮,就给哪里来一火箭……”
随着祝修远新命令的下达,已有弓箭手射出火箭。
瞄准砸空了的猛火油瓮的落地处,一火箭射出,顿时在燕军阵营中,点燃一朵“小火花”。
燕军密集,那朵“小火花”乃是四五个人!
伤人倒是小意思,最主要一点,这种“小火花”对燕军造成了恐慌。
因为这种火沾着既燃,扑之不灭,一旦沾上,就只有等死。
这对燕军的士气伤害太大了!
后来,城内的投石机干脆“随心所欲”,方向什么的,大概对就可以了,抛出大量猛火油瓮,砸在燕军阵地中。
再经火箭一点,燕军阵地中,顿时冒出几百朵“小火花”,变成“小火花”的汪洋……
……
一个时辰后。
江州衙门后堂。
“此次败退燕军,守住城池,司马大人居功至伟啊!”
“那合并盾牌一出,燕军的弓箭就形同虚设,无论他们怎么射,无论他们如何弓强箭快,哈哈,就是伤不到我江州守军……”
“最厉害的当属猛火油瓮,那油一经点燃,火苗蹿起两人高。不管何人,沾上既燃,扑之不灭……
“你们没有看到,最后燕军败退时,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哪有上次那般淡定从容,那可是在亡命飞逃啊!”
“有司马大人在,我江州必定稳如泰山,固若金汤。即便,是那燕国四皇子亲自率军又如何,两次攻城,两次败退……”
“不过……诸位大人,那猛火油厉害倒是厉害,可是如此用法,恐不能长久。若燕军久攻不去,等猛火油耗尽,我们又当如何呢?”
“长史大人勿忧。”
祝修远在旁,听他们起哄,胡吹乱侃,已听了许久。
直至李林洲插嘴,点出潜在的危急,祝修远这才开口说话:“下官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两个点子,当足以使我江州坚持更长的时间。”
“再者,我江州城内,粮食充足,水源不缺,再加上下官的两个点子,就算坚守一两个月,也不无可能!”
祝修远越众而出,转身环视在坐所有人,脸上带着浓浓的自信。
董诚点头道:“十几天前,我们曾以那瘟疫药方,从梁国乾王手中,换得二十万石粮食。”
“再加上朝廷原先下拨的赈灾粮,共计五十余万石。这么多粮食,足以让江州城内,几十万人,坚持好几个月!”
董诚抬首,看向祝修远,问道:“我江州的粮食与水源,的确没有问题。那贤婿你所说的好消息,还有两个点子,又是什么呢?”
“岳父大人,各位大人。”祝修远站在衙门后堂中间,团团拱手,说:“据我方斥候回报,燕军败退后,并未派出大量斥候,打探我江州城防。”
“也未曾派出万千兵卒,围困我江州。所以,我江州南门,还未曾彻底关闭,那运送猛火油之民夫,仍在加紧运送,不曾停过。今日一战,消耗的猛火油,早已补齐!”
董诚大喜道:“果真如此?!”
祝修远笑道:“那燕国四皇子赵普,生性骄傲,想必吃了我一顿猛火油瓮,仍轻视我江州,故而未曾派出斥候吧。”
刘文彩:“祝兄说得不错,燕人自视甚高,历来就轻视我陈国之人。再者,那燕国四皇子赵普,除了是燕国皇族之外,更是燕帝众多皇子中,文韬武略排在最前的皇子……”
“此人骄傲自负,战功赫赫,恐怕还真未将我江州放在眼里!”
313 完了,只能靠自己了
董诚:“好!我们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尽量多储存一些猛火油,这可是好东西呀!”
祝修远笑道:“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已派出数千民夫,日夜不停,源源不断,趁那燕国四皇子高傲之际,尽量多储存猛火油。”
董诚点头,随后又问:“那贤婿你的两个点子呢,又是什么?”
衙门后堂内的众官,见董诚如此问,皆纷纷凝神屏气,看着祝修远。
准备好好听一听这两个点子。
上次,还是在这衙门后堂,祝修远曾说出两条妙策。
结果凭此,挫败了燕军势在必得的一击。
使江州得意保存,他们这些官吏也得以存活。
所以,对于这两点法子,众官心里自然期待。
然而,祝修远刚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一个字。
这后堂中忽然闯入一衙门书吏,带来一位传令官。
那传令官带来一连串噩耗:“刺史大人,诸位大人,完了,全完了……”
“什么完了,说清楚一些!”
“诸位大人,那燕军勇悍,我陈国鄂州之汉阳县、江夏县、武昌县、永兴县,及江州之彭泽县,还有宣州之东至县、贵池县、南陵县、芜湖县等,皆被燕军攻陷。城内州衙或县衙首官,不是被捕入狱,就是被枭首示众……完了,全完了!”
嘶!
嘶!
衙门后堂中响起阵阵吸气声,此起彼伏。
祝修远、董诚等,皆面面相觑,同时脸色骇然。
惊变!
这是一场惊天巨变啊!
燕国竟在一日之内,攻陷陈国十余州县,如此迅速。
此时的陈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内忧外患”。
内有邵州王举兵造反,外有燕国大举入侵……
祝修远暗自咋舌不已。
先前,他挑灯夜读,从历朝历代的史书中,看到有关战乱的记载,残酷,却很短,只有寥寥数百字而已。
可是现在,他就身处一场巨大的动乱之中。
单单今日,单单江州,就抵挡了五万燕军的两拨强攻……
如今看来,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种状况,这种体验,远远不是那寥寥数百字可以记录的。
祝修远咋舌之余,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那燕军既然势如破竹,短短一日之内,就连破陈国十余州县。
阻断道路与信息传递,恐怕朝廷的援军不好等啊!
更令人惊悚的是,这场战乱进行到最后,就连陈国朝廷还存不存在,都要打个问号。
也就是说,在燕军猛烈如潮水般的冲击下,即便江州屹立不倒,那也是孤城一座!
……祝修远必须找到更多的办法,自力更生,并出其不意,击退燕军潮水般的冲击。
再者,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所以,祝修远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讲解什么两点法子。
他拱手告辞,离开衙门,开始为拯救江州而奔波。
他带上了言大山,还有衙门的三班六曹,骑马直奔董府。
途中,在马背上,祝修远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着人在全城范围内搜索,各类工匠,各类人才,着重找铁匠、铜匠、锡匠等,有会练丹烧汞的道士也要……”
“再找到并腾空两处场地,皆需隐秘,并远离城中民宅,不易被燕军的投石机攻击……”
“再派人去找竹子,大拇指粗细的即可,越多越好!”
……
祝修远一边纵马奔驰,一边下达命令。
跟在后面的三班六曹依次接令,接到命令后,即刻脱离队伍,下去召集人马办事。
等祝修远赶到董府大门,身后只剩下言大山一人。
其余三班六曹的官吏皆已领受了命令,各自完成任务去了。
董府,灯火通明。
祝修远进得府内,随手抓了个丫鬟,询问董漱玉在哪。
从丫鬟口中得知,董漱玉带了董淑贞,两姐妹一起,正在府内深处的佛堂拜佛念经。
祝修远遂直奔佛堂。
“修远,你……回来了!”
董漱玉身朝佛像,双膝跪地,下面垫着个蒲团,双手保持合十的姿势。
脑袋却是转了过来,脸色略有憔悴。
“夫君!”
董淑贞与姐姐一起跪于蒲团,身朝佛像,也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
不过她两手的指尖贴在一起,手掌却已分离,显然没有用心。
她也转过头来,见是祝修远,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黯。
祝修远举步跨入佛堂。
视线扫过佛像,那是一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塑造得很好,“穿着”金装,威严慈祥,一幅悲天悯地、慈悲为怀的形象。
不过祝修远的视线仅仅只是扫过这佛像,并未多看,他一边跨进佛堂,一边瞧了眼董漱玉和董淑贞。
“夫君,外面究竟如何了?你和爹爹都没事吧?”
董淑贞早已一跃而起,拉着祝修远的胳膊,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与期盼。
祝修远拍了拍董淑贞的手,算作回答,两眼却看着董漱玉。
他满脸严肃,毫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
问道:“漱玉,我有两件事,想交给府中的管事董一和董二去做。这两件事非常重要,事关江州存亡,也关系着董府安危,大意不得。如果将之交给董一和董二去做,不知可否?那董一和董二究竟是何底细?”
董漱玉神色一凝,她察言观色,也与祝修远心意相通。
早已感知到祝修远所说那两件事,果真事关江州存亡,也关系着董府安危,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董漱玉也将各种情绪收敛,脸上换上一抹严肃认真,及干练。
她先是吩咐春雪,将董一和董二叫来此处。
然后说:“修远,董一和董二自打出生那天起,就在我董家,爹爹是看着他俩长大的,他二人对我董家也是忠心耿耿。修远若有重要任务交给他俩,尽可安排,可以放心!”
“好,有了漱玉这番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祝修远点头。
“夫君,妾身也很忠心的,要不将那重要之事交给我来做吧?”董淑贞却来添乱。
祝修远抿了抿嘴,看着董淑贞,迎着她那期盼的脸蛋与眼神。
314 整军备战
他心里明白,他这娘子恐怕是想出去玩,也或者是想跟在他身边……
可是那两件事真不适合董淑贞去干!
“娘子,你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家里,不让任何坏人闯进来……”
祝修远反手抓住董淑贞两个纤细的胳膊,摇晃道:“有你在家里,我和岳父大人才能放心,娘子,你明白吗?”
“贞儿,莫要添乱!”董漱玉上前一步,拿出姐姐的威严。
“嗯……”董淑贞耷拉着大脑袋,脸色黯然,“可怜兮兮”的说:“知道了……”
这时,春雪已将董一和董二带了来。
这董一和董二乃府中管事,这两家伙,擅下黑手,祝修远记得第一次进董府,这两家伙就用大木棒敲了他的闷棍……
正是因为这事儿,董一和董二始终对祝修远都是怕兮兮的。
因为如今祝修远在董府中的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大小姐,二小姐……姑爷……不知找小的们……有什么事?”
董一点头哈腰,说话断断续续,董二则在后前倨后恭,满脸谄媚。
“我有两件事,分别交给你们去做,这两件事十分重要,事关江州生死,也关系着董府安危……”
“我和漱玉商量过了,觉得你二人可信,所以决定将此二件事交给你们去做。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祝修远气定神闲的说着。
“愿意!”
董一想也没想。
“小的们愿意,只要姑爷用的上,尽管差使!”
董二在后踌躇半晌,问道:“可是姑爷……那两件事事关江州生死,也关系着董府安危,如此重要,小的们……怕办不好,耽误了姑爷的大事……”
祝修远笑道:“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既然选择了你们,就确定你们可以胜任!”
听祝修远这么一说,董一和董二也就没了反对的理由。
遂跟着祝修远一起出门。
……那两处新地方已经找到,并按要求腾空。
祝修远吩咐的其他事,如全城搜集各类工匠、找竹子等,皆已纷纷办妥。
只待祝修远去主持大局,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首先,祝修远给两处新地方命名。
第一处地方,命名为“铜作”。
第二处地方,命名为“神雷作”。
加上原先已投入“运营”的“猛火油作坊”,祝修远已经搞出三个作坊了。
这三个作坊的产出很重要。
对江州的守城之战有着重大的意义!
现如今,祝修远手里掌握着大量猛火油,也已开发出“猛火油瓮”这种武器。
不过猛火油瓮有些简陋,只一个陶罐,灌入猛火油即可。
它只不过是对猛火油的低级利用。
祝修远知道,有一种对猛火油的利用方式,堪称“高级”。
那就是“猛火油柜”!
猛火油柜类似于风箱,只需推拉把手,那喷嘴中就会喷出一条长长的火龙,连绵不断,火龙飞舞,将对城下的敌人造成大量伤亡。
堪称守城的利器!
这猛火油柜也不算是什么精巧之物,在正史中,火枪出现之前,远在宋代,猛火油柜就已经大量列装各军。
所以说,以如今的“技术手段”打造出猛火油柜,是可行的!
“铜作”,因此而生。
十几天前,以瘟疫药方换得的那一成贡品中,除了那二十万石粮食之外,还有部分铜铁料,算作添头。
不过这些添头,皆是陈国工匠精心炼制的好料。
因为上贡给梁国的贡品,第一就是要求质量,特别是这种铜铁料,这可是打造兵器的原材料!
这批铜料正好可以利用起来,打造猛火油柜!
猛火油柜虽不是什么精巧之物,但它的内部构造,也不是能够凭空想象出来的。
祝修远前世的时候,在哔站上看过一部纪录片。
专讲古代兵器,着重讲解了战车、戈、弩、陌刀、铁骑、枪炮、戟、钩镶、槊、明光铠、神臂弓、铁浮屠、打击兵器、冷锻甲、狼筅、倭刀、剑、环首刀、唐横刀、弓、枪、床弩、火攻利器、梨花枪、一窝蜂、鲁密铳等。
其中“火攻利器”一项中,就有猛火油柜的介绍。
有图画,也有内部构造图解,还有它的操作方式,以及能达到的效果等等。
祝修远摸着下巴,一一回想,种种画面,犹在眼前啊。
至此,猛火油柜的图样有了,铜料也有了,懂得打造铜器的铜匠也有了。
不过还差一件东西。
那就是——火药!
在猛火油柜的使用中,火药其实作为一种“耗材”存在。
将火药置于喷嘴附近,推拉油柜的拉杆时,会有一小撮火药落在喷嘴内。
因喷嘴刚刚喷过火龙,温度甚高,足以点燃火药。
而当火药燃烧之际,随着油柜拉杆的推动,将有部分猛火油从油柜中抽出,经由喷嘴喷出。
喷出时,猛火油恰好遇到激烈燃烧的火药。
两相一结合,燃烧的火药点着猛火油。
所以喷出去的猛火油就会化做一条火龙。
如果猛火油柜打造精良,喷出去的火龙将长达数丈,将之安置于城墙,配上转向的机括,就可以对城下肆意喷射。
猛火油之火,一旦沾上就难以扑灭。
并且那火龙一扫就是一大片,持续不断,堪称火攻兵器中的“马克沁重机枪”。
这真是一个好东西呀!
所以祝修远顾不上将“那头猛兽”放出栅栏所带来的后继影响,如今敌军攻城,后方无援,江州只能靠自己。
江州之守军本就稀少,只有几千人,不能跟燕军死耗。
燕军可是拥有五万之数,江州耗不起。
那么就只能在武器上下功夫。
这事关生死,说不定稍晚一步就不可救药了。
所以祝修远才顾不了那么多,毅然放“火药”这头猛兽出笼。
不管那么多,先打退燕军再说。
不过,这火药作为“副产品”,弄都弄出来了,那么它的价值其实还可以再“开发”一下。
猛火油柜,里面有个类似于“活塞”的装置,表面光滑度要求高,恐怕不是那么快就能打造出来。
315 燕国四皇子震怒
而江州情势危急,说不定还得需要拿火药先顶一顶。
话说回来,对火药的利用方式可就多了。
火绳枪、燧发枪、大炮等,无一不是战场利器,它们刚一出现,迅速就取代了冷兵器,成为战场上的主流……
但是,祝修远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打造这些枪炮。
时间来不及。
也没有必要。
凡事都得一步一步的来,祝修远决定先弄出一种鞭炮,很响那种。
它的主要作用不是杀伤敌军,而是吓,用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坏燕军。
因为在这个世界,火药还未曾出现过,自然也就没有那种很响的火药鞭炮。
试想,在那战场之上,忽然响起起一大片震耳欲聋的巨响,并且是从来就没有体验过的那种巨响,持续不断。
敌军定会吓得魂不附体。
但凡是人,对未知之事都会感到恐惧。
燕军自然也是如此。
这也不是祝修远凭空臆想,在正史记载中,也算确有其事。
火药最初的作用,就是以绚烂的火花及惊天的巨响,吓敌人一跳,影响敌人军心!
竹筒,则是一种原材料,用来制作鞭炮,应该可行。
毕竟现在时间紧迫,说不定明天燕军再次攻城,这竹筒鞭炮就得派上用场了。
……
江州城外,燕军阵营。
这天气愈加寒冷了,特别是晚上,寒风拂过,直叫人手脚打战,牙关上下磕碰,不住搓手跺脚。
然而,在这夜晚的冷风中,燕军却未曾入帐休息。
而是在苦逼的安营扎寨!
燕军开始攻城前,自信满满,燕国四皇子赵普,还嚷嚷着入住江州衙门的后宅,似乎那江州城,他们可以一攻既破。
但是,赵普和燕军都被现实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噼啪作响,痛入骨髓。
想那交战之际,自江州守军在燕军阵营中点燃数百“小火花”后,燕军崩溃了,军心动摇,无心恋战。
燕国四皇子赵普虽大发雷霆,但也不能挽回颓势。
死撑一阵,又再折损千余将士后,在首席谋士及众位部将的死劝之下,只得鸣金收兵,黯然离场。
待大军后撤,被夜晚的冷风一吹,燕军从上至下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事先没有安营扎寨!
没地方住啊!
燕军败退而归,结果饭菜没有不说,就连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没有……
还得冒着寒风,在夜晚中打造营寨……
中军大帐。
“啊!”
燕国四皇子赵普怒叫一声,用手一挥,拂过身前的小几,将小几之上的饭菜通通扫落在地。
霎时间,这中军大帐中碗碟杯盘满地,菜肴汁水横流,菜香四溢,还冒着阵阵热气。
“啊!祝修远小贼,奸险狡猾,气死本皇子也!”
赵普一手扫落小几上的碗碟,犹不解气,再抬腿一踢,狠狠用力,将那小几一脚踢烂,顿时断为两截,并往前翻滚一丈有余方才停下。
帐内谋士及众将,见殿下发怒,皆缩着脖子不敢言,更不可能在殿下气头上跑去劝慰了,那是找死。
“祝修远小贼,不过区区一衙门小吏,年少轻浮,不知轻重,傲慢无礼,他有何能耐,敢拒本皇子五万大军于城外!啊……”
“待本皇子攻破江州小城,必先擒此小贼,将之千刀万剐,万般折磨,以泄本皇子心头之恨!”
那首席谋士察言观色,见四皇子殿下发泄已毕。
遂拱手上前,道:“殿下请息怒,那江州小城倒是走运,不知从何处找来如此多的猛火油。”
“不过属下想,经过今日一战的消耗,江州城内的猛火油存量定然不多了。我军只需持续攻城,那江州总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到那时,我军将轻而易举,毫不费力拿下这只拦路虎!”
赵普深吸两口气,微微侧头,瞄了眼谋士,原地走了两步,遂又坐下:“话虽如此说,但……”
“猛火油之威,令我军损伤惨重,即便最后攻破此城,本皇子也无甚颜面!本皇子自统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似今次之局面,还是头一遭,呵呵……”
谋士再次拱手,道:“殿下,那猛火油乃是守城之利器,况那祝修远又颇有才华,两相结合,殿下一时间攻不下也是情有可原。”
“怪只怪那江州,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竟能收集到如此多的猛火油!不过殿下,猛火油的产量本就极其稀少,料那江州城内,存货已然不多,我军只需强攻数日,那江州必破无疑!”
赵普眼角动了动,随即笑道:“不错,那祝修远小贼虽可恶,不过也是难得的人才,此人虽年少,但心智成熟,不下你我,这次本皇子被他所阻,也是天意啊!”
这时,有部将建议道:“殿下,我军不妨将江州围困,围而不攻,待那城中粮绝,我军自可轻松入城!”
赵普嗤笑道:“江州才得了一批粮食,足足二十万石,要等江州粮绝,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普长身而起,浑身上下已然散发阵阵豪气,大声道:“今晚休息,明日继续强攻,本皇子几万大军,莫非还攻不下小小一座江州不成!”
……
同一片夜空下,健康城,皇宫。
话说陈皇刘叔宝,在那谨身殿,与朝中百官议完今日之战事,拖着疲惫的龙体,乘着龙撵,返回钦安殿。
走进大殿,却不见尤贵妃前来迎接。
陈皇刘叔宝抹了把脸,随口对左右问道:“爱妃何在?”
左右宫人答道:“回禀陛下,贵妃娘娘正在寝宫安歇,吩咐不见任何人。”
不及更衣,刘叔宝径直来到尤丽华的寝宫。
他先敲了敲门,叫道:“爱妃,是朕,朕回来了!”
说着,刘叔宝已推门而入,跨步走进房门。
跟在身后的太监忙将房门关上,并将自己关在门外。
刘叔宝走进尤丽华寝室,四目一望,不见人影,却见那绣塌上的被褥拱起一团。
虽看不见床头,但刘叔宝心中已了然,那榻上之人,定是他的爱妃。
于是刘叔宝举步走去,并轻声说道:“爱妃,朕回来了……”
316 想那江州也已城破了吧
及至床前,那尤丽华都未曾搭话,刘叔宝好奇之下,探头看去,只见尤丽华已拉过锦被,将头脸都盖住。
“爱妃……”刘叔宝斜坐床沿,两根手指头捏了那锦被,轻轻拉了拉。
“陛下……”被子下,传来尤丽华的声音,朦朦胧胧,有些嘶哑,也似乎带着哭腔,娇娇柔柔的,好不叫人心中难受。
“爱妃这是怎么了?”
刘叔宝抓住锦被一角,反手一拉,已将蒙住尤丽华头脸的锦被掀开。
只见那尤丽华尤贵妃,头饰已卸,发髻已散,但妆容犹在。
她泪眼婆娑,满脸泪光,凄风苦雨,真个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
“爱妃,何至于此啊?”
刘叔宝忙挥袖,以龙袍之袖为尤丽华擦拭眼泪。
他动作轻柔,像是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生怕用力过猛,就将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擦伤。
“陛下,臣妾妆容已卸,无颜侍君……”尤丽华挣扎着坐起来,就要行礼。
“哎呀爱妃,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刘叔宝顺势抱住尤丽华,尤丽华知情识趣,也就顺势依偎这陈皇。
刘叔宝抓着爱妃香肩,用力捏着。
关切问道:“爱妃,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竟让爱妃卧床淌泪!爱妃你说,究竟是谁,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敢惹爱妃不高兴,朕就灭了她!”
尤丽华眼泪止不住,幽幽道:“陛下,太子……太子还在江州,而……”
听尤丽华这么一说,刘叔宝顿时了然。
他的爱妃,是极其宠爱太子刘深的。
刘叔宝爱屋及乌,也宠信刘深。
并力排众议,不顾朝堂安定,生生封了尤丽华之子刘深为太子……
现在太子失陷在江州,而那江州城防,据说不怎么样。
远不及鄂州及宣州之地的城防。
可是如今战报传来,燕军大举南下入侵,从鄂州到宣州,起码已经失陷了十几二十个州县……想必那江州也已失陷了吧!
可是太子还在江州啊!
“哎!”
陈皇重重叹口气,搂紧了尤贵妃。
无奈说道:“爱妃,你就放心吧,那燕国就算抓了太子,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他燕国无非图财图地罢了,到时候……不管燕国提出多么苛刻的条件,朕都一一应允,只求太子能平安归来!”
“臣妾多谢陛下!”
尤丽华趴在刘叔宝怀里,柔声道谢,声甜如蜜,让刘叔宝心中一阵受用。
不过尤丽华仍未见笑颜,而是嘤嘤泣道:“想我深儿,自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遭受过此等磨难……都怪臣妾,不该送他去江州,都怪臣妾……”
“哎!”
刘叔宝叹口气,对此,他就没有办法了。
现在就连江州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且不说宫中如何,那陈皇刘叔宝,与尤丽华尤贵妃如何为太子担忧,却说同一座健康城内,那国相李忠府上,书房之中,也正进行着一番谈话。
“大人,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任务,请大人降罚!”
一人隐于黑袍之内,伏跪在地。
又因这书房中只点了一盏小如黄豆的蜡烛,光线暗淡。
那人伏跪在地,究竟是何模样,就更加看不清了。
国相李忠稳坐书案之后,背靠椅背,沉声问道:“究竟是何情况,仔细道来,不可遗漏任何一丝细节。”
“是,大人!”
那人再次一拜。
然后说:“属下领了大人之令,当日就乔装出发,只比那太子晚到江州一日。属下遂找了个客住下,扮作过往行商,暗地里打探太子行踪……”
“不过就在当日,属下探知太子在街闲逛,心道机会来了,于是假装靠近。但是,属下却发现那太子身边,竟多了数位顶尖高手。”
“还有一手拿酒葫芦,啃着鸡腿的老乞丐,似无意的盯了属下一眼,那眼神太过吓人,别有深意……”
“属下心中大骇,见事已败露,遂不敢在江州久留,当日就出城离开……大人,属下自知任务失败,无可挽回,请大人降罚!”
李忠听罢此人详述,不由起身。
捻须道:“责罚,倒是不用了,你没有完成的任务,燕人替你完成了,哈哈……”
“多谢大人!属下愿再次乔装南下,潜入江州,一探究竟,确保太子已死!”
“那倒不用!”李忠摆手,又笑道:“那鄂州、江州、宣州,已失陷十余州县,料想那江州也早已攻破……”
“燕人此番来势汹汹,志在覆灭我陈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南陈太子的!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吧,哈哈!”
……
江州。
北城墙下。
祝修远很忙,忙得脚不沾地,步履如飞。
在“猛火油作坊”、“铜作”、“神雷作”之间来回奔波。
“猛火油作坊”由刘文彩负责,“铜作”由董一负责,“神雷作”由董二负责。
祝修远则作为统领之人,指点这个,催促那个,在夜色下,在灯火通明中,忙个不停。
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马虎不得。
祝修远投入全部身心,一时间竟忘了时间流逝。
不知什么时候,董诚来过一趟,亲上城楼,查看城防,也去三座作坊转了一圈,十分满意,连连点头。
待董诚看完离开时,曾对祝修远说,如今城内,琐事倍增,除了保障守城之战之外,尚有许多棘手之事。
所以董诚决定不回府中歇息,直接住在衙门里……
听了这话,祝修远方才想起,在董府中,他那小娘子恐怕已在盼望着他回去了吧。
还有董漱玉,估计也在担心。
不过现在正值关键时刻,必须争分夺秒,抓紧时机,不容一丝懈怠。
猛火油柜的构造中,有个活塞装置,没那么快打造出来。
但燕军可不会等人,明日必有一番血战。
祝修远必须保证,在明天的战场上,至少有一件杀手锏。
祝修远比较看好的杀手锏,就是竹筒鞭炮。
因为这玩意儿比较简单。
所以,祝修远也打算不回府休息了,只派出一人,前往董府,将他留宿在外的消息带给小娘子和董漱玉。
……
317 给夫君暖被
深夜,随着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宣告竹筒鞭炮试制成功。
祝修远大喜之余,安排人连夜赶工,加紧制造,越多越好。
安排完毕,心里一放松,祝修远忽然感到一阵疲惫。
原来此时已近午夜,以往这个时候,正是他酣睡梦见周公的时刻。
今日历经两场守城之战,担惊受怕,又熬了半个通宵,思虑过度。
加之祝修远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比不得言大山等人。
所以,等竹筒鞭炮一试制成功,心里憋着的气一松,祝修远就感到十分疲惫,想要睡觉。
然而,当祝修远离开“神雷作”,走向城墙下临时住处的途中,在大街上,忽有两辆马车迎面奔来。
“吁……”
车夫勒停马车,停在祝修远身旁。
祝修远眨了眨眼,不由驻足,他总感觉这车夫有点眼熟,好像是董府的车夫……
“姑爷!”
那车夫跳下马车,并对祝修远作揖行礼……
还真是董府的车夫啊!
祝修远迷茫间,前面一辆马车的布帘忽然一动,一只雪白的皓腕伸出,掀开布帘,接着探出一颗大大的脑袋。
祝修远一见此人,顿时呆立当场,众人正是他的小娘子,董淑贞。
“夫君!”董淑贞跃下马车,步姿轻盈,轻轻落在地上,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叫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娘子,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待在家里的么?”祝修远略感头疼,不由扶额。
“夫君……妾身怕……怕你冷……”
董淑贞压低了声音,转动脑袋四处一看,大眼黑白分明,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神清扭捏,最后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所以我来给夫君……暖……暖被!”
董淑贞说完,已然羞不可抑。
她干脆抱着夫君,将头脸扎在夫君胸膛,没脸见人了都。
祝修远满脸黑线,见董淑贞神清扭捏,娇羞无限,心里又十分可喜……
这时,祝修远眼角余光瞥到,那马车布帘一晃,又有两人下得车来。
祝修远忙抬头一看,却是那夏舞和秋雯两个丫鬟。
待看清两个丫鬟手中所抱之物,一套被褥,两只枕头,祝修远就感觉脑袋嗡嗡嗡作响……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被子都抱来了。
夏舞和秋雯各自抱着一套被褥,两个枕头,下得马车,矗立街头,默默站立一旁,看着祝修远和董淑贞两人面露微笑。
祝修远不由轻拍了两下董淑贞香肩,嘴角一咧,问道:“你们两个笑什么笑?娘子胡闹,竟半夜寻来此地,你们两个怎生不拦着些。”
夏舞和秋雯的笑容顿止,皆低头不语,好像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一套被褥,外加两只枕头,堆叠一起,其实很高。
两个丫鬟打直了手臂抱着被褥,结果最上面的枕头都顶着她们的下巴了。
导致保持这个姿势和行走都有些困难。
夏舞倒还好,她本就是练武之人,臂力强劲,抱着这一套被褥和两只枕头,小意思。
但对秋雯来说,可就有些困难了。
她用下巴“压”着最上面的枕头,鼓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可怜兮兮的左看右看……
最后秋雯还问:“姑爷,被褥和枕头放哪儿啊,奴婢都快抱不动了!”
“哎!”
祝修远轻叹口气,收回视线,略一低头,瞄向将头脸都扎入他胸膛的董淑贞。
却见她匆忙低头,那娇美的和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一闪而逝。
原来董淑贞趁祝修远看向两位丫鬟的间隙,悄悄仰起头,去瞧夫君,结果被发现了。
所以匆忙低头,复又将头脸紧贴夫君胸膛。
祝修远顺手捋了两把董淑贞那披在肩上的三千青丝,乌黑油亮,顺滑流畅。
然后心里一发狠,一手抓住她的香肩,往外用力,将之“拔”出他的怀抱。
“夫君……”
董淑贞兀自羞涩,满脸红晕,被“拔”出来后,也不敢去看祝修远,扭扭捏捏,倒是与往日的风风火火迥异。
“娘子,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家好好睡觉,跑这里来作甚?”
祝修远本想板起脸来喝问,不过又见娘子那副羞态,实在狠不下心,这话一问出口,反倒显得十分温柔。
“这……我……”董淑贞踌躇满腹,扭扭捏捏,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时间拉回半个时辰前。
董府。
虽已至深夜,但董氏两姐妹无心睡眠,故而在客厅聊天解闷。
此时,祝修远和董诚不回家休息的消息传来,两姐妹见等待无果,于是决定回房睡觉。
东院,董淑贞的房间中。
她坐在梳妆台前,准备卸妆,可是心中想着爹爹,想着夫君,如今江州又正值乱局……
想着想着,董淑贞竟一时痴了,呆坐梳妆台前,一动不动。
贴身丫鬟夏舞一见小姐这幅模样,心中一动,一个名为“望夫女”的名词,在脑袋中冒了出来。
“哎!”夏舞重重叹口气,本着为小姐排忧解难的心思,夏舞开始“撺掇”董淑贞,连夜去找姑爷。
不过董淑贞还记着夫君的嘱托,要她待在家里,保护董府的安全,因此迟疑。
夏舞眼珠一转,又抛出一个理由:“可是小姐,如今江州危急,以后会如何,还真难以估计。小姐和姑爷成亲已久,可是小姐还没有怀上小宝宝,现在不去,恐怕……”
一听这话,董淑贞那小小的身躯顿时一阵颤抖。
牙齿上下打颤,两股战战,浑身上下都不由自己控制了似的。
因为“怀上小宝宝”的话,让董淑贞莫名害羞,羞得浑身打战。
另外,“现在不去,恐怕……”这话,又让董淑贞感到害怕。
万一江州果真城破,到那时,她会如何,夫君会如何,爹爹会如何,姐姐会如何,整个董府又将如何?
羞涩加害怕,竟让董淑贞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圆睁了一双大眼,盯着夏舞。
夏舞却显得比任何人都急,她又说:“小姐,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去找姑爷吧,至少可以怀上一个小宝宝,以后也好有个念想……”
318 夏舞的瘙操作
“胡……胡说什么!”
董淑贞忍着羞涩与害怕,好不容易憋了一口气,既是训斥夏舞乌鸦嘴,也是下意识回避问题。
要她主动去找夫君,怀上一个小宝宝,这事很早以前她就尝试过……
不过每次临到关键时刻,她就腿软脚软,路都走不动,所以一次也没有成功。
这次也不例外,她这……也不羞得浑身打颤了么。
夏舞却是孜孜不倦,精力越来越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经夏舞一番“言语轰炸”,终于稍稍说动董淑贞,也将她心里的羞涩说得去掉了大半。
不过董淑贞心里还有顾及:“可是……可是夫君要我在家里保护姐姐呢?如果我走了,姐姐怎么办呢?”
夏舞早已进入“战斗状态”,神思敏捷,想问题贼快。
面对小姐的新问题,夏舞只想了一秒钟,心里立即就冒出一个好主意。
也是一个瘙操作。
“小姐,我们可以带上大小姐一起去啊!如此一来,小姐既可以保护大小姐,又能与姑爷一起怀小宝宝,一举两得!”
董淑贞两眼一亮,对呀,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果真是一个好主意呢!
“小舞儿,你真聪明,竟然可以想出这样的点子!”
董淑贞脸上不由破笑,大赞夏舞。
夏舞暗自志得意满,并笑道:“为小姐出谋划策,乃是我的本分!”
计议已定,董淑贞也不卸妆了。
吩咐夏舞与秋雯准备被褥枕头,并先去董府大门等候。
她则亲自来到董漱玉的小院,“半推半就”的将董漱玉拉了出来。
董漱玉本已卸妆就寝,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最后被董淑贞说动,连夜起床,更衣穿戴,也不怎么着妆了,只用一根发簪稍稍固定住满头青丝即可。
再带上春雪和冬梅,与董淑贞她们分乘两辆马车,直奔北城门方向而去。
时间拉回到现在。
董淑贞支吾着,那些“与夫君一起怀小宝宝”的话,她终究说不出口!
踌躇良久,董淑贞还是声若蚊鸣的说:“妾身来给夫君……暖被!”
祝修远脸上一片黑线,凝着眉毛说:“可是漱玉怎么办?娘子你出来了,府中岂不是无人看守?”
董淑贞一听这话,立即抬起头来,笑道:“夫君你放心,姐姐她绝不会有问题,因为妾身将姐姐一起带来了!”
啥?
祝修远顿时呆立当场,瞪着两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董淑贞。
祝修远懵逼间,董淑贞早已小跑到第二辆马车前,笑着叫道:“姐,你快些下来吧,夫君还不相信你来了呢,嘻嘻……”
祝修远茫然转身,看向第二辆马车。
董淑贞叫了有一会儿,那马车的布帘终于被掀开,先一步下来的却是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
祝修远眼角直抽,既然春雪和冬梅都来了,那么董漱玉必然也到了。
果然,先一步下来的春雪和冬梅扶下一人,那人身娇体柔,娴雅淑德,不是董漱玉是谁?
祝修远不由走上前,瞪圆了两眼,像是看一件无比稀奇之物的样子,紧盯着人家。
董漱玉慌忙别开视线,不敢去看祝修远,她脸颊酡红,神清稍显扭捏……
这幅娇羞的模样倒是挺喜人。
“漱玉,你怎么来了呢?”终于,祝修远还是问了出来。
“我……我来看看你们……都是贞儿,生生将我从床上拉起……不过修远,既来之则安之,此地风寒,你还是快些安排住处吧。”
祝修远全程恍惚,在他原本住处的旁边,又腾出一间屋子,供董漱玉居住。
夏舞和董淑贞则忙活着,为他铺床叠被,祝修远则在秋雯的服侍下,沐了个浴,换了身衣服。
等董漱玉回房,并火速关上房门后,祝修远方才摇着头,走进自己的房间。
然而,他却见娘子董淑贞在内,坐在床沿,低着头,绞着手,像是个披了红盖头的新娘子。
祝修远稍稍一愣,他原先还以为董淑贞要和她姐姐一起睡呢,却没想到……
“啊……哈……”
祝修远打了个哈欠,缓步走了过去。
“娘子,时候已经不早了,明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我们早些歇息吧!”
老实说,祝修远是真的很累,很疲惫,就算倒在地上恐怕都能睡着。
要不是因为娘子和秋雯来了,祝修远都不会沐浴更衣,直接和衣而睡,节省时间。
更何况,他也没想过要和董淑贞如何,大家都还小,不适合。
所以祝修远显得比较自然,只稍稍有些害怕、窘迫、期待。
还有一丝遗憾。
第一次同床共枕,竟然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有些草率啊!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好困,他要睡觉,立即,马上。
然而,董淑贞却怕得厉害。
虽不说羞涩得浑身打战,但也手脚酸软无力。
体内如有一头猛兽横行,将她的心儿,肝儿,肺儿,撞得七零八落。
忽然,她见夫君正在脱外衣,遂强行提了一口气,说:“夫君,妾身服侍你更衣吧。”
祝修远动作不停,还不待挣扎、激动、下定决心的董淑贞行动,他都已经脱完了。
并笑道:“算了吧娘子,你根本就不会帮人更衣,哈哈……”
董淑贞顿时羞窘,抿着嘴,似娇似嗔的叫道:“夫君,你取笑人家!”
祝修远浑身一震,不过他强自吸了口气,忍住。
随后,他像炮弹落地般,往榻上一躺,头枕枕头,又打了个哈欠。
闭着眼睛囫囵说道:“娘子,快些歇息吧,为夫已经很困……了……”
祝修远真是沾着枕头就能睡着,他这一句话刚刚说完,就已经陷入沉睡,鼻息逐渐悠长……
“夫君?”
董淑贞茫然,俯身去看祝修远,果见祝修远已经沉睡。
董淑贞舒了口气,看着陷入沉睡的夫君,心里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自行出去外衣,嘻嘻索索爬上卧榻,爬进里侧。
动作轻缓的缩入被褥,生怕惊醒陷入沉睡中的夫君。
她端端正正仰躺着,一动不动,脸上逐渐爬满笑容。
319 震天雷
她轻轻闭上眼睛,逐渐放松身体,耳中听着夫君酣睡的细微呼吸声……
这种感觉好奇怪,她感觉自身好像着了火一般。
难道这就是怀上小宝宝的过程吗?
胡思乱想良久,董淑贞毫无睡意。
她忽然睁开两眼,极其缓慢的将身测起,面朝着祝修远。
两眼眸光灿灿,看着安安静静熟睡的夫君,她心如鹿撞之际,又总感觉不太完美。
“难道是方式不对?”董淑贞暗自思量。
“据夏舞打探来的消息说,怀上小宝宝要……两个人抱在一起才行……”
董淑贞盯着熟睡的夫君,思考了许久。
最终,她逐渐靠近夫君,将脑袋靠着祝修远的肩,一手搭在祝修远腹部,一腿压着祝修远的腿。
果然舒服了许多!
“应该就是这样了!”
董淑贞心里暗喜,心里想着怀上小宝宝之后的事,甜滋滋的,逐渐睡去……
……
翌日。
天刚蒙蒙亮,公鸡还没打鸣,祝修远就已经醒来。
因他记挂着今日之事,那燕军恐将在今日猛烈攻城。
所以祝修远的生物钟自然调节,不允许他多睡。
然而,醒来之后,祝修远却发现身体上多了个“挂件”。
转头一看,刚好看见自家娘子正紧贴着她,将脸蛋紧挨着他的肩膀,睡得正酣。
并且她还像只八爪鱼般,四肢手脚缠绕着他,抱得很紧。
祝修远咧了咧嘴,心里记挂着燕军之事,无暇思考其他,他现在只想到城楼和“神雷作”去瞧瞧。
故轻轻拨开董淑贞的手脚……
然而,董淑贞太敏感了,祝修远才刚一动,她就幽幽醒来……
简单洗漱完毕,又将董淑贞和董漱玉送走,祝修远方才带着言大山等,径直登上城楼。
今日,天气阴沉,似乎要下雨?
祝修远矗立城楼,心中稍稍不安。
如果下雨的话,那竹筒鞭炮可就……希望老天不要下雨才好。
再往前方眺望,只见那隐约处,已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大片营寨。
那应该就是燕军连夜扎下的营寨了。
“燕军对我江州,那是非攻下不可啊!”言大山叹道。
祝修远瞧了眼言大山,继续转头看向燕军营寨,幽幽道:“那就来吧!”
看罢城楼,巡视完城防,点视完守城兵卒,祝修远又来到“神雷作”。
那竹筒鞭炮,不知已储备多少了?
……看罢储备情况,祝修远心情大好。
好啊,有了这么多竹筒鞭炮了,足够燕军喝一壶的了。
不过数量还是少了点,再存一个上午的量,应该就可以了。
心情大好的祝修远,又去“猛火油作坊”及“铜作”转悠了一圈。
那猛火油瓮,仍在持续灌装,这玩意儿虽然耗油,但在危急关头,真是反败为胜的利器,可以多储备一些。
那刘文彩主导“猛火油作坊”之事,他昨夜不知怎的,竟熬了个通宵,现在回房休息去了。
至于“铜作”,从全城搜集而来的铜匠等,已在董一的安排下,研究了一整个晚上,已然有了一些眉目,不过进展还是太慢。
短期内应该不会出成果。
不过祝修远也没有办法了,他所能提供的,就只有图纸,图样,内部结构图,以及要达到的效果。
除此之外,他插不上任何手。
一切都只能依靠古代工匠们的智慧……
不过还好有了竹筒鞭炮,应该能抵挡一阵。
吃罢早饭,祝修远又去到城楼上,眺望了一会儿燕军动向。
见燕军暂无动静,于是又来到“神雷作”。
“竹筒鞭炮已经完成,不过这种鞭炮局限性太大,现在你们研究下这种用纸做的新鞭炮,还有这种铁铸的利器,震天雷!”
竹筒鞭炮,只能算第一代“产品”。
按照装备一代,研制一代,计划一代的思路。
祝修远又提出了两种火器的计划,首次提出“震天雷”的概念。
所谓震天雷,古代的确早已有之。
它拥有铁铸的外壳,里面填充黑火药,点然引线后投掷出去即可。
震天雷爆炸之际,铸铁外壳四散激射,将对敌人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就连铠甲也不能阻挡这种铸铁“弹片”。
这就是古代版的“手榴弹”,号称震天雷。
祝修远就计划做这个。
呜呜呜呜!
正当祝修远在“神雷作”,指点铁匠打造铸造震天雷外壳的模具时,那撼天动地的号角声,陡然凄厉炸响。
“恩公,定是燕军开始攻城了!”言大山急道。
经历了昨日一战,祝修远已镇定与冷静了许多。
他沉声道:“我们早已做好准备,就等燕军前来攻城,走,我们上城楼!”
城楼上,祝修远等极目眺望。
果见远方隐约处的燕军开始行动,隐隐约约,呜呜呀呀一大片,如黑色的潮水,向江州涌来。
近了,燕军近了。
江州城楼上,战鼓擂动,所有人都做好了一切准备。
燕军走到离江州城三百步开外,照例放箭试探。
不过江州守军全都躲了起来,未见伤亡。
接着燕军还如昨日下午那般,以圆盾罩于头顶结阵,快速向城池涌来。
接下来就是一波常规操作。
燕军冒死架设攻城梯,像蚂蚁搬家似的,直往城墙上爬。
江州守军这方,这以雷石滚木金汁伺候着。
再辅以合并盾牌,除了燕军的投石机之外,弓箭等已不能对江州守军造成伤害。
与此同时,江州城内的投石机也开动起来,将人头大的大石头投砸出去……
江州守军占尽优势,伤亡较小,燕军急于攻城,被砸死砸伤的倒是不少。
不过燕军人多,并且,今天的燕军明显比昨天的更加勇猛,更加不要命。
他们嗷嗷叫着,像是不死的战神,猛得一塌糊涂。
长此以往,江州城池必然失守。
半个时辰后,战况已无比胶着。
也已有几波燕军,曾攻上城墙,轮动大刀,伤了江州守军及民夫数十人。
这时,言大山出动。
他凭借手里一杆长枪,左冲右突,来回挑刺,消灭了一波又一波攻上城墙的燕军。
320 自觉憋屈的赵普
如此又过了半刻钟。
祝修远矗立城楼,见此情景,知道必须要使用杀手锏了。
不然江州城破,就在眨眼之间。
“上猛火油瓮!”
祝修远沉着下令。
成百上千的民夫蹿上城墙,按照一个城垛一罐猛火油的密度,同时砸下成百上千个猛火油瓮。
接着同等数量的火箭一射,猛火油遇火既燃,城墙下再次腾起一条火龙!
长约数十丈,高约一两人。
蔚为壮观!
这一波猛火油瓮攻击,如扬汤止沸,也如断火抽薪,顿时给燕军的强攻,按下暂停键。
城墙下,烧死者无数,遍地哀嚎,宛若人间地狱。
当当当当当!
这时,燕军阵地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这是鸣金收兵了。
城墙下的燕军听令撤退,霎时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燕军变聪明了,知道猛火油之威,不可硬闯!”城楼上,言大山与祝修远望着撤退的燕军,有感而发。
“不过恩公,燕军定会卷土重来的。恩公请看,燕军后方,中军未动,撤退之军也是退而有序,丝毫不乱。”
“嗯。”祝修远点头,脸色踌躇,道:“看来今日这一仗,将比昨天那一仗还要难打!”
与此同时,燕军阵营。
“可恶!”
燕国四皇子赵普恶狠狠大骂。
“祝修远小贼,那江州城中,怎么还有这么多猛火油?”
首席谋士拱手上前,道:“殿下请息怒,若要对付那猛火油,可令我军携带沙袋上阵,沙土可阻猛火油火势!”
“传令,半个时辰后,继续攻城。每位将士携带五十斤的沙袋,用于灭火!”
赵普采纳了这条建议。
半个时辰后,燕军果然再次发动进攻。
战况胶着时,祝修远又下令往下砸猛火油瓮。
燕军用沙袋一填,果然覆灭了那熊熊大火。
“快,再上猛火油瓮!”祝修远咆哮大叫。
就这样,燕军攻城,祝修远砸猛火油瓮,燕军再以沙土覆盖,继续攻城,祝修远则下令再砸……
……
时值中午,燕军最终还是撤去了。
江州城,再一次守住!
“不过大人,今日上午一战,库房中的猛火油已耗去大半。若下午再来一次,我们将耗尽所有猛火油!”有人给祝修远禀报。
“知道了!”祝修远点头,立即又问:“燕军动向如何,有没有派出斥候打探城南的情况?”
“禀司马大人,今日上午燕军撤退时,就已派出斥候打探。属下遵从司马大人的吩咐,只要燕军斥候打探,即刻叫停运送猛火油!”
“本官已经知晓,你下去吧。”
待那人离开后,祝修远对言大山说:“往后,那猛火油将有大用,不可再大量耗费了。猛火油瓮,立即暂停灌装。”
言大山不解:“可是恩公,倘若燕军再来攻城,我们该当如何?城中的雷石滚木等,也已不多,灰瓶金汁等也几乎耗尽。”
祝修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大山,莫非你忘了那‘神雷作’了么。他们昨夜日夜赶工,今天又忙了一个早上,存货应该已经够多了!”
言大山两眉一挑:“恩公,我们要动用那竹筒鞭炮了么?可是那玩意儿除了十分响亮之外,并不能伤及敌人啊?”
“不急,不急,大山,等燕军下次来攻,且看效果如何吧。”祝修远笑道。
与此同时,燕军阵营。
赵普那张面阔四方的脸无比阴沉,如阴云密布。
似乎随时都能降下“闪电”,容易误伤。
所以中军大帐中,无一人敢乱动,生怕引起殿下的注意,然后借机发火。
想他赵普,堂堂燕国四皇子,素有将帅之才,战功赫赫,整个燕国都没有人能比过他。
可是,赵普竟在这小小的江州折戟,被阻于此。
三番五次强攻城池,竟然久攻不下!
底下众将都不敢说话,那首席谋士也不敢乱动。
因为这事儿简直不可思议,鼎鼎大名的燕国四皇子,竟被江州小城所阻。
而与赵普同期进攻南陈之将领,早已深入陈国腹地,拉开了几百里的距离!
他们刚刚收到战报,无论是鄂州方向,还是宣州方向,两路大军早已势如破竹,又攻陷十余城池……
而堂堂的燕国四皇子,竟寸步未进,反而在江州这里折损了几千将士!
“猛火油,猛火油,江州的猛火油怎么还没有用尽?!”
赵普终于开口,面色阴沉,声音隐含愤怒。
“江州城内,莫非有那猛火油池?”
赵普扫视一圈底下众将,最后看向首席谋士。
那谋士知道躲不过,于是硬着头皮拱手上前:“殿下,应该不可能,因为从来就没听人说起过,我们之前派往江州打探消息的细作,也没有发现,想来……应该不可能!”
赵普脸上阴沉之色不减,又问道:“诸位有何计策,不妨直说。”
听赵普这么一问,底下众将纷纷低头不语。
那首席谋士情急之下,心中忽然一动,已然得了一计。
他拱手上前:“殿下,属下有一计,当可加速攻陷这江州小城。”
“哦。”赵普立即看向谋士,“是何计策,细细说来。”
“是,殿下。”
那首席谋士斟酌了会儿字句,拱手道:“那江州小城,之所以胆敢阻扰殿下,全仰仗于那猛火油。”
“猛火油之威,的确难以撄其锋,不过殿下,今日上午,我军以沙袋灭火,卓有成效,已数倍消耗了江州之猛火油。”
“下次攻城,我军不必拘泥于江州北门,而是东、南、西、北,四门一起进攻,如此一来,可分散江州守军,也可加速猛火油的消耗,一举二得!”
赵普听了这话,脸色阴沉,变幻莫定。
最后点头道:“好,即刻埋锅造饭,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同时进攻江州四门!哼,小小一个江州,竟如此难缠,非让本皇子四处攻击才成!”
“等破城之后,本皇子一定要活捉祝修远那小贼,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竟将本皇子逼迫于斯!”
……
321 想尽一切办法
下午。
江州城楼。
祝修远、言大山等矗立于此。
刘文彩也上来了。
因他负责的“猛火油作坊”完成使命,不再灌装猛火油瓮,所以刘文彩抽身得空,又来与祝修远并肩作战了。
刘、关二位长老,仍旧相伴在侧。
警惕的四处打量,浑身紧绷,没有一刻放松。
而那老乞丐,刚才还见他晃晃悠悠的走在城墙上,拿着个硕大酒葫芦,醉醺醺的给守城兵卒加油打气……
可是眨眼间就又不见踪影,不知跑哪儿去休息去了。
不过祝修远根本不担心他,无暇去管他,更不怕该他出现的时候,他不出现。
老乞丐虽懒散,但拎得清轻重缓急。
祝修远、言大山,还有刘文彩,三人极目眺望。
看向极远朦胧隐约处,看向那一片白。
那是燕军驻扎的营寨。
“我们还有多少人?”祝修远忽然开口询问。
“恩公,经过昨日一战,及今早上午一战后,我江州守军,尚有守城兵卒两千三百余,民夫九万八千,可派上城墙应急的民夫,约有两万余。”言大山回应道。
“短短一日半,我江州守军就伤亡了这么多,哎,不知我们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祝修远两手扶着女儿墙,它满是斑驳沧桑,尽是岁月及战乱的痕迹。
祝修远摸着这女儿墙,就像是在抚摸江州的疤痕。
他清晰的感觉到了江州城的痛,它的呐喊,还有它的哭诉。
“祝兄。”刘文彩也扶着那女儿墙,保持与祝修远并肩而立,那张瘦削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有些勉强。
“等我们打退燕军,守住了江州城,我一定邀请祝兄,到湖州做客。我们一起泛舟太湖,钓鱼,抚琴,吟诗作对。”
“在那宽阔如海的太湖中,祝兄可以肆意喊叫,肆意呼喝怒骂,肆意发泄心中不快……没人能听见。”
刘文彩回头,看向祝修远,笑道:“祝兄,你意下如何?”
经刘文彩这么一说,祝修远那充满焦虑、愤怒、担忧的脑袋中,忽然闯入一幅面:
在那宽阔如海的湖面,泛舟其上,可以钓鱼,也可以吟诗作对,还可以对着湖面肆意发怒打骂……
直至现在,祝修远方才明悟,如果能随心所欲的泛舟游乐,吟诗作赋。
那才是真正的盛世繁华……
而现在……
“好!”祝修远点头,“如果我们最后守住了江州城,打退了燕军,我就跟你去太湖做客,哈哈!”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约定已毕,众人再次眺望燕军营寨。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雷石滚木?”良久之后,祝修远又问。
“恩公,雷石滚木等,已经不多了,如果燕军再来一次今早那种攻城战,我们将彻底耗尽雷石滚木。”
“没有这些东西可不行!”祝修远将视线撤回,背负着两手,在城楼上走来走去,陷入思索。
刘文彩、言大山等,皆不说话,只看着祝修远。
“有了!”祝修远忽然驻足,伸出三个手指,道:“三个字,拆,挖,砍!”
言大山茫然,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刘文彩饱读诗书,游历过许多地方,心思也更加灵活,他一听这三个字,再联系祝兄方才所问,心里立即就明白了。
“好!”刘文彩将随身携带的折扇从后颈的衣领里取下,拿在手中拍打着。
“我观城中,有许多石头砌成的房屋庙宇,可将之拆卸,取其筑墙之石,用作雷石。”
“至于‘挖’,祝兄昨日从全城找来的众多工匠中,也有许多石匠,可令他们在城中开挖,从地下采石,当做雷石使用。”
“至于‘砍’字,则就是砍伐城中树木,将之制成滚木!”
言大山一听,脸色略有茫然,不由看向祝修远。
却见祝修远说:“刘兄说得不错,我之意就是刘兄所说之意。”
言大山:“好,恩公,我这就去安排。”
“别急,我还没说完。”祝修远叫住言大山,又说:“我记得两个多月前,我江州遭遇系列天灾,当时为了消毒,曾大量烧制生石灰。烧制生石灰的原材料,曾储备了许多……”
“大山,你派人去仓库了找找,若原材料还在,可令石灰作坊立即开工,赶制灰瓶!”
“恩公,我明白了!”
“对了,还有那金汁,若一时收集不到,可将水煮沸,当做金汁,有总比没有好!”
言大山得令,下去安排去了。
祝修远他们则继续眺望远处的燕军营寨。
不一时,言大山再上城楼,并禀报说诸事安排已妥。
又过了一会儿。
“恩公快看,燕军开拔了!”
祝修远忙定睛看去,果见远方的燕军动了。
如蚁群般,乌压压一片,正蠕动着,往江州城的方向奔来。
呜呜呜呜!
同时,江州城城楼上,再度吹响那凄厉的号角。
同时战鼓擂动,咚咚咚咚,仿佛与心脏跳动频率共振。
一种大战在即的紧迫感,油然而生,让人心中生畏。
不过城墙上之人,可以算作“久经战阵”了。
这号角声与战鼓声,既是大战在即的警示,也是催促他们做好准备的命令。
“祝兄,情况不对,你看那燕军……分成了四股。”刘文彩惊呼。
祝修远也察觉到了燕军的异常,还没来得及表态,就听言大山叫道:“恩公,燕军分为四股,应该是要对我江州四城门,同时发动进攻!”
祝修远的眉头立时拧了起来,暗道不妙。
不过他其实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步,因此也还算沉着。
“传令,现有二千三百守城兵卒,及两万民夫,立即分为四队,分守四座城门,严防燕军同时攻城。”
随着祝修远令下,众守城兵卒及民夫立即开动。
携了不多的雷石、滚木、灰瓶等物资,分赴江州四座城门。
与此同时,临时拆屋取石的,挖地采石的,锯木为滚木的,还有烧制生石灰的。
全部加快行动。
如今燕军四面攻击,雷石滚木的消耗将是以往的四倍,如今存量已不多,将全仰仗后续的输送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