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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91.时机

    整个大殿中,顿时有三分之二的官员出列,跪拜劝谏。

    因为刑狱司抓捕的千余人,跟他们牵连很深,不是子侄,就是门生,还有些是亲儿子……

    要他们都是他国细作,那还得了!

    武将序列中,也有大半出列跪倒劝谏了,只有少数几个还屹立不动。

    祝修远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祝修远左右瞄了眼,也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从众,也跪倒劝谏。

    因为他心里虚啊!

    没想到啊,这事儿竟搞得这么大了,远比方才在府中言大山所说的还要大!

    这少司寇,也是个狠人,竟给那千余人,全部冠上“他国细作”的罪名!

    够狠!

    “住嘴!”

    陈皇爆喝,怒视着劝谏的群臣。

    “神雷坊重地,事关我陈国命脉,乃国之重器,不容有失!有关神雷坊,朕是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掉一个!”

    陈皇冷冰冰的说。

    “陛下!请三思……”

    “陛下……”

    ……

    群臣沸腾了。

    “闭嘴,谁敢再开口劝朕,谁就立即滚出去!”

    陈皇这是动了真怒。

    因为随着他话音一落,早已几十个金吾卫闯入大殿,对群臣虎视眈眈。

    若谁再敢劝谏,金吾卫会来真的。

    这一招的效果很好,当下无人再劝,纷纷归位。

    祝修远是第一个跑回来的。

    那着急的动作,看得凤椅上的尤贵妃都掩嘴轻笑。

    “少司寇,你接着往下说。”

    陈皇震慑住群臣,又对少司寇吩咐。

    “臣遵命!”

    少司寇吸了口气,简单理了理衣冠,容光焕发,精神格外抖擞。

    “陛下,可惜臣晚了一步,大半罪证,已被那些黑衣人付之一炬,被烧成灰,掩埋在县衙的废墟下面。”

    “臣只枪到少许证据,为此,刑狱司还损失了几十位捕快,就连臣都差点命丧黑衣人刀下……”

    少司寇此话一出,那站在文官最前面的国相李忠,稍稍蹙起来的眉梢,顿时一松……

    少部分罪证的话,应该没有大碍……

    “爱卿辛苦了,等此案事了,朕定有重赏!”

    陈皇也很大方。

    “臣谢过陛下!”

    少司寇那张刀疤脸,掩饰不住的激动,忙躬身一拜。

    “陛下,臣得到那小部分证据后,立即按图索骥,全城搜捕,从各衙门,各寺,各监,抓捕了这千余人,他们都与江宁县县令曾有过勾结。”

    “不过陛下,那江宁县县令父子,虽是他国细作,但与之勾结之人,应当不全是他国细作,从获得的证据上来看……”

    少司寇此话一出,整个殿中,方才出列劝谏的文武官员,眼中都是一亮。

    这些人都是人精,如何听不出,少司寇这话暗中所表达的意思?

    恐怕他们给少司寇送送礼,或者恭维几句,他们子侄或者门生等,就不是他国细作了……

    祝修远自然也看清了这一点,不由瞥向那少司寇,眼角直跳。

    这一招,他学到了!

    “罢了罢了,具体如何审理,你刑狱司看着办吧,但你要记住,但凡有可能是他国细作之人,都不能放过!”陈皇挥手,不愿细听。

    “臣,领命!”

    少司寇躬身一礼,然后退回文官序列。

    “既然……”

    陈皇坐回龙椅,摆了摆手,他这是准备宣布退朝了。

    那尤贵妃,常伴君王左右,自然知晓陈皇下一步举动。

    趁陈皇只说了两个字的时候,她赶紧开口,道:“陛下,此番京中动乱,那些黑衣人竟焚毁了江宁县县衙,而江宁县县令,也犯罪入狱……”

    “哦,爱妃想说什么?”

    陈皇侧头看着尤贵妃,面色变得温柔起来。

    并且尤贵妃此话一出,殿下群臣都是一脸懵逼。

    只不过他们并不是奇怪尤贵妃可以左右朝政,因为这是明摆着的事。

    他们奇怪的是,尤贵妃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群臣中,有一个人立即猜透了尤贵妃的意思。

    那人就是国相李忠。

    他和尤贵妃可是老对头了。

    只见那国相李忠的眉头动了动,眼珠一转,轻轻抬首,瞄了眼上面的陈皇和尤贵妃。

    心道:“这妖妇,定是看上了江宁县县令的位子!不行,京县县令之位,事关重大,决不能落入这妖妇手里!”

    不过他也暂且按兵不动,且看这妖妇接下来怎么说吧。

    “陛下,江宁县乃京县,不可一日无县令,那被焚毁的县衙,也急需新任县令担起重建的职责!”

    尤贵妃看着陈皇,一字一顿的说,那鲜艳的红唇宛如樱桃,格外喜人。

    “嗯,爱妃所言有理!”

    陈皇点头,随后面向群臣,高声道:“江宁县县令之位空缺,各位爱卿有没有举荐的贤能之人?”

    “陛下,臣举荐……”

    “臣保举……”

    ……

    陈皇话音刚落,文官序列里,顿时出现一大片人,纷纷保举各自中意之人。

    不用说,他们保举之人,肯定与他们本人沾亲带故,或者有利益关系。

    京县县令之位,那可是一个重要的职位啊!

    虽稍显缚手缚脚,但却是个十足的肥缺,身份远比外地一州的刺史都还高……

    这种职位,谁不想要?

    因此那些文官们,纷纷出来举荐,甚至还“窝里斗”,互相争得面红耳赤,彭吹自己举荐之人,贬损他人举荐之人……

    武将这边,只有少数几人出列举荐。

    因为江宁县县令,怎么说也是个文官的职位,跟武将这边搭不上什么关系。

    而出列举荐的武将中,不包括祝修远。

    因为他下意识的认为,他没有什么可举荐的。

    不过,某个时刻,他偶然抬首往陈皇和尤贵妃望去的时候,他发现那尤贵妃……似乎给他抛了个媚眼……

    祝修远一怔之余,心中想道:“不对,不对,那不是媚眼儿,那应该是一个眼色!”

    再稍稍一想后,祝修远顿时明悟过来。

    那江宁县县令之位,他有举荐之人。

    谁?

    他的岳父大人董诚!

    早前几天,送董漱玉离开的时候,在城外十里亭,祝修远就曾给董淑贞许诺过,要将岳父大人及漱玉弄到京城来……

    看来时机到了。

392.举荐

    尽管,祝修远知道,这算是欠了尤贵妃一个人情。

    但无所谓了,反正在有心人的眼里,他已经算是尤贵妃和太子这边的人了……

    “陛下,臣举荐现任江州刺史,董诚,出任江宁县县令之位。”

    祝修远出列,躬身大声举荐。

    祝修远此话一出,这大殿中,好多人的神色都动了动。

    首先是陈皇,他原先是一幅烦闷的表情。因为众臣举荐,你争我夺,吵得面红耳赤……听着就让人心烦。

    不过一见祝爱卿出来举荐,陈皇立即就来了兴趣,不由坐正了龙体,仔细考量祝修远的举荐。

    陈皇旁边,端坐于凤椅之上的尤贵妃,则面露微笑,并时刻准备着,帮祝修远说话。

    下面,文官之首的国相李忠,听了祝修远的举荐,两眼猛然睁大……他原先一直半咪着两眼的。

    而其余出列举荐的文官们,稍稍呆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达成默契——

    先将这个“外人”排除掉再说。

    众文官一致对外,开始苦谏陛下,诋毁那什么江州刺史……

    其中也有知情的,点出江州刺史就是祝修远岳父大人的事实。

    然后借此抨击祝修远,说他唯人是举,要搞结党结盟那一套,不利于朝廷等等等等。

    “陛下,臣举贤不避亲,那江州刺史董诚,的确是臣的泰山。”

    祝修远倒挺淡定。

    “陛下是否还记得,几个月前,江州先遭系列天灾,再受瘟疫横行,最后更是惨遭燕军围城!”

    “嗯,朕自然记得,正是因为爱卿在江州,才能缕缕力挽狂澜,拯救江州万民于水火啊!”

    陈皇感叹。

    “陛下,其实拯救江州之功,不能单单算在臣一个人头上,其余官吏军民等,皆出力甚大!”

    “哦?”

    “特别是臣的岳父大人董诚,也就是现任江州刺史。他为官清明,极擅处理衙门中事,并且无论是抗击天灾,还是阻击燕军,背后的调度安排等,极为复杂,非一般人可为。”

    “而臣的岳父大人,却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丝不乱!陛下,若没有岳父大人背后之功,臣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陛下,臣之岳父大人,的确乃当世贤才,堪当江宁县县令之职。故臣举荐江州刺史,董诚!”

    祝修远这番话说下来,整个奉天殿中的群臣,都呆了。

    人家这份功绩,是沉甸甸的啊!

    而他们所举荐之人,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吗?

    不过一些酒囊饭袋罢了,哪有什么亮眼的功绩哟,即便有,能比得上人家的吗!

    文官之首的国相李忠,面无表情,阴沉着脸,好似谁都欠他几百两的模样。

    他稍稍抬眼,去看陈皇的表情。

    却见那陈皇,面有丝丝愧疚,叹道:“哎,看来朕对董爱卿的赏赐,还是轻了些!”

    国相李忠,见了陈皇这番表情,听了那番说辞。

    他眼中神光一暗,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接着,李忠首次出列,拜道:“陛下,臣反对,江州刺史出任江宁县县令,不妥!”

    “哦,为何不妥?”

    陈皇茫然。

    “陛下,江宁县县令之职,官职虽小,但责任却重。况且京城局势复杂,不比江州,若某些问题处理不擅,恐京城再无宁日,陛下,请三思!”

    李忠说完后,马上就退了回去,并不多说。

    祝修远微微一皱眉,心说这个国相李忠,看来与他不对付啊!陈皇面色纠结,陷入为难。

    不过那尤贵妃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劫,她笑着,准备帮董诚美言几句。

    不过就在此时,文官序列中,排在第二位的杨廷玉动了。

    他也是首次出列,首次发言。

    只听杨廷玉说:“陛下,老臣以为,江州刺史出任江宁县县令之职,可!”

    国相李忠不动神色,只动了动眉梢。

    “哦,杨爱卿认为可以,有何理由?”

    陈皇奇道。

    在陈皇的印象中,这杨老头……算是比较有骨气有气节之人,也是一个真正的忠臣。

    要不然上次江州一带遭受天灾瘟疫,陈皇也不会任命他为“江南西道观察使”,代天巡守了……

    虽然陈皇私底下称杨廷玉为“杨老头”,但他的话,陈皇下意识认为是中肯的。

    “陛下,臣记得,几个月前,臣执尚方宝剑,前往江南西道,代天巡守。曾因一件大功,直接以尚方宝剑破格提拔那董诚为江州刺史。”

    “嗯,此事朕还有些印象,杨爱卿既代天巡狩,自然有此权力,朕也认同杨爱卿的决定。”

    陈皇点头。

    “那陛下是否知道,臣是因为何事,而破格提拔董诚为江州刺史的吗?”

    “额……这倒是忘了。”

    当下,杨廷玉当着满殿的文武百官,将董诚调查“侵吞三十万两茶税”之事讲出。

    “由此可见,董诚此人,能力非凡,竟能勘破三十万两的侵吞巨案!此等能力,又如何做不得江宁县县令呢?”

    杨廷玉说完后,也退回原位,不再多言。

    整个大殿中鸦雀无声。

    祝修远看向杨廷玉,心说这杨廷玉杨老,还真是他的大贵人!有空得再去拜访拜访。

    而那国相李忠,微低着头,半咪着两眼,一张老脸一成不变的阴沉……城府之深,让人琢磨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凤椅上,尤贵妃抿着嘴,笑容十足,最后也插了一句:“陛下,太子在江州待了半月,也曾说过,在那江州刺史董诚的身上,他获益良多……”

    “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江州刺史董诚,出任江宁县县令,此事勿需再议!”

    陈皇做了最终的决定。

    ……

    朝议结束,陈皇和尤贵妃离开,群臣也散去。

    散去的群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皆在感叹今次朝议……

    国相李忠,与御史台大夫杨廷玉,两位文官大佬走在最后。

    “杨老,别忘了,你也是文官一员!”

    国相李忠声音冷冰冰,带着不满。

    “国相大人,呵呵,本官的确是文官,不过那江州刺史董诚,从江州刺史任上,调任江宁县县令,也是文官内的事!”

    杨廷玉笑呵呵,根本不惧一脸冰寒的国相李忠。

    “哼!”

    国相李忠冷哼一声,当先快步走远。

393.寇兄

    他紧走几步,追上前面的刑部尚书。

    那刑部尚书老态龙钟,皱纹满面,走路都困难,显然已是行将就木了。

    “尚书大人。”

    “国相大人!不知国相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尚书大人也该管教管教手下的少司寇,切莫胡来,以免引发众怒……”

    “呵呵,国相大人,我刑部,掌天下刑名、徒隶、勾覆、关禁。无人胡来,皆遵纪守法,请国相大人放心!”

    “尚书大人好自为之!”

    “本官行将就木,没几天好过喽……”

    ……

    另外一边,祝修远仍旧跟震泽王与刘文彩一行。

    对董诚即将调任京城一事,刘文彩和震泽王都表达了恭喜。

    祝修远自然客气一番……

    就这样聊着天,出了紫禁城,再出了皇城,与言大山他们碰头后,原路回府。

    这京城中,不禁宵夜。

    因此各种美食杂耍等娱乐活动,层出不穷,令人应接不暇。

    若说京城的夜里,何处最喧嚣最热闹,自然当属秦淮河畔。

    那里不仅是游乐之人的好去处,也是各路美食小吃汇聚之地。

    祝修远回府,转道此处,准备给董淑贞带一些美食回去。

    却不成想,祝修远刚下马,走进这闹市中,就撞倒了一位小兄弟。

    “这位小兄弟,对不住对不住……”

    祝修远亲自去扶。

    然而,当他将那位小兄弟扶起来,祝修远却是一怔。

    因为这位“小兄弟”,他不是一个兄弟,而是……寇婉婉。

    女扮男装的寇婉婉!

    “祝兄,别来无恙!”

    寇婉婉咧嘴一笑,虽身着男装,也化了男子的妆容,但……

    “寇姑娘,你……”

    “祝公子,哪里有什么姑娘,莫非公子很想见那寇婉婉寇姑娘不成?”

    寇婉婉调皮的眨了眨眼,眼睫毛很长,一双大眼灵动,星光点点,仿佛有一种令人沉迷的魔力。

    “寇……寇兄……”

    “诶,这就对了。祝兄,你还不放开我?虽说男女授受不清,但两个男人拉拉扯扯……”

    祝修远立即放开寇婉婉的手。

    “寇兄,你怎会在此?”

    祝修远有些蛋疼,真是到哪儿都能碰到她。

    不过……一想到她的身份,还有她那父亲,祝修远就不忍大声呵斥责骂她……诶,都是苦命的人啊!

    “哈哈,祝兄说笑了,此地风流,愚弟来此,自然是找姑娘取乐子的。祝兄又因何来此?莫非是为了寻那花满楼的寇婉婉姑娘?”

    夜色的闹市中,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而言大山跟在后面,更加蛋疼……

    不过,似乎这是一件能让恩母闹翻天的大事,他最好还是闭口不言,装作自己不在场的模样。

    “自然不是,我来此,是为了捎带一些美食回府,好让我家娘子尝尝。”

    “公子对董二小姐,可是真好啊,好生令人羡慕……”

    寇婉婉忽然变回女版寇婉婉,声音也变了,没有刻意维持中性的音色,而是充满了幽怨。

    祝修远不去看寇婉婉的眼睛,笑道:“这有什么,顺手为之而已。”

    “祝兄,恭喜你了!”

    寇婉婉变回中性的声音,像个男子似的拱了拱手。

    “喜从何来?”

    祝修远一边从街边小贩手里接过一个油纸包,一边与寇婉婉聊着。

    “令泰山啊,终于从地方官吏,变成了京官,这可是祝兄的一大助力呢!”

    “这……你都知道了?”

    祝修远再次吃了一惊。

    这件事,才刚发生本久,并且还是在深宫中发生的。

    这寇婉婉,本事通天啊,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其实是祝修远想多了,寇婉婉手下的情报组织,还没牛到那种程度。

    她只是关心祝修远的动向而已,所以总能收到有关祝修远的第一手资料。这是有针对性的,所以看起来特别厉害。

    “那是自然。”

    寇婉婉故作神秘。

    “诶,祝兄,奴家爱吃那个,你帮奴家买好不好?”

    寇婉婉忽然指着小摊贩上的一种小吃,并拉着祝修远的手,在那撒娇。

    “好,买,买……”

    祝修远抽动了下嘴角,掏钱买了一份那种小吃。

    那只不过是一种名为“玉带酥”的糕点罢了,不贵。

    从小摊贩手中接过包裹着玉带酥的油纸包,祝修远顺手就递给寇婉婉。

    “公子,奴家手里不方便,还是公子帮奴家提着吧。”

    寇婉婉切换为女版,故意模仿董淑贞的小女儿娇态。

    祝修远狠狠一扯嘴角,不过也帮她提着。

    这时,那售卖玉带酥的小贩,见了此番景象,忍不住笑道:“客官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夫妻,真是羡煞旁人啊!”

    祝修远脑门一黑,这小摊贩……

    还有寇婉婉的男装,也太假了吧。

    不过那寇婉婉却是无比高兴,脸上笑得合不拢嘴,并随手丢过去一大锭金子:“说得好,赏你的!”

    “诶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那小摊贩高兴坏了,就这一锭金子,需要他摆摊好几年才能赚到……

    ……

    一刻钟后。

    祝修远手里已经提了好多东西,都快提不动了。

    这还是把给董淑贞买的美食转手让言大山提的情况下。

    单单只提寇婉婉要的东西,他两手都提不动了。

    并且,寇婉婉还不许祝修远将她的东西交给言大山提,不然她就泫然欲泣……

    “寇兄,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告辞!”

    “今日有幸能偶遇祝兄,实乃三生有幸,哈哈,有劳了。”

    寇婉婉从祝修远手中接过属于她的油纸包。

    祝修远转身离开后,寇婉婉还在后叫道:“祝兄,隔日愚弟请你吃酒,别忘了哦!”

    祝修远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心说这这寇婉婉,不仅多变,现在还玩上了“角色扮演”的游戏。

    令人无语!

    寇婉婉站在原地,目送祝修远一行人走远后,她身周忽然围拢一个人,却是那丫鬟小环,也做男装打扮。

    “小姐,祝公子走远啦!”

    “死丫头,我知道!”

    “小姐,这么多东西,小环来提吧。”

    “不,这是公子给我买的,我要自己提。”

    说着,寇婉婉拎着一堆油纸包裹的美食小吃,返回花满楼。

    ……

    花满楼,第四层,某个房间中。

    圆桌上,摆满了一桌的美食小吃,旁边丢了一地的油纸。

    “小姐,你平时不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么?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许多。”

    小环在侧,调笑道:“该不会是因为,经了祝公子之手,这些东西也变得格外香甜了吧,嘻嘻!”

    这话说得寇婉婉脸色微红。

    “死丫头!”

    啪!

    寇婉婉趁小环不备,狠拍了她那娇臀一巴掌。

    “还不去取碗筷来,这是公子专门为我买的美食小吃,我要通通吃完!”

    “呀!”

    小环被打得跳了一下,慌忙躲开。

    “经祝公子之手后,平凡的东西也变得香甜了……”

    小环做着死,慌不择路逃离此处,去取碗筷。

394.消息

    话说祝修远下朝回府,折道秦淮河畔,为家里的娘子捎带一些美味小食,却“偶遇”了寇婉婉……

    回到府中,天色已经大黑,城门也早已关闭了。

    祝修远亲自提着那十多份小食,走进府中主宅。

    董淑贞早已闻讯而出,抱着“狸花大将军”,飞一般奔来。

    秋雯和夏舞跟在后面。

    “夫君你回来啦!咦,夫君手上提的是什么?”

    董淑贞随手一抛,将“狸花大将军”丢给夏舞。

    迎上去时,却见祝修远两手都不得空,提着十几个油纸包裹。

    她不由弯下了腰,仔细去瞧,两眼圆瞪,眼中闪烁着光彩。

    如今在京城,在这江城伯府,虽然没有人管着她了,可以自由出入府门。

    需要什么东西,也可以自己出门采买。

    不过,祝修远带回来的东西,她还是会好奇,会感兴趣。

    尽管,祝修远出门上朝前,在府门口,他没能用这个理由说动董淑贞松手。

    但实际上,祝修远还是捎带东西回家了,董淑贞也还是如以往那般感兴趣了!

    “这是给你们带的宵夜,京城特色小食!”

    祝修远抿嘴笑着,两手往上一抬,董淑贞弯下去的腰,也跟着上升。

    “哇!好吃的宵夜!”

    董淑贞拍手大叫,声如银铃,在这夜晚的府中,格外清脆,格外悦耳。

    “姑爷,奴婢来提吧。”

    夏舞上前,从祝修远手中接过那十多个油纸包裹,用手提着,那只“狸花大将军”,则交给秋雯抱着。

    那“狸花大将军”,本是活泼好动的一只小猫崽,但经过董淑贞数日“调教”,它早已安静得像个美喵子。

    尽管被董淑贞主仆三人轮流转手,它也安安静静的呆着,不时轻“喵”一声,然后它的喵头就会被抚摸一下。

    祝修远将东西交给夏舞,两手空闲后,董淑贞立即靠过来,亲昵的挽着他的手。

    “夫君,怎么去了那么久?上朝都说了些什么呀?”

    众人一边往主宅的花厅走去,一边闲聊,秋雯和夏舞跟在后面,一人抱着“狸花大将军”,一人提着一堆美味小食。

    “娘子,为夫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众人进得主宅花厅,祝修远在主位上坐下,看着非要和他坐同一张椅子的娘子,笑眯眯的问。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则忙碌着摆弄美味小食,将包裹的油纸拆开,取出放在桌上,再端来茶水等物。

    一时间,整个花厅中,都是小食的香味。

    祝修远与董淑贞兀自聊着天,可把秋雯这小馋猫急坏了,那么多美味食物……仿佛在向她招手。

    “要听,要听,夫君讲的话人家都爱听!”

    董淑贞紧挨着祝修远,两人挤在同一张椅子上,她那小脸在烛火的照耀下,分外娇艳。

    “呵呵,娘子啊,还记得几天前,送走漱玉那天吗?在城外十里亭,为夫曾答应过你什么?”

    “额……”

    一说到这个,董淑贞的兴致立即就低了下去。

    “自然记得,夫君曾说,要想办法,将爹爹和姐姐接到京城……”

    董淑贞说了一半,想起来什么似的,忙瞪圆了两眼看着祝修远。

    “夫君你说的好消息,莫非……爹爹和姐姐要来京城了?!”

    祝修远就爱看她那惊喜的小模样。忍不住弯曲了食指,刮了下她的琼鼻。

    董淑贞瞪大了两眼,追踪着夫君的手……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种亲密的小动作,她心里也十分喜欢。

    “娘子真聪明,猜对了,岳父大人和漱玉即将要来京城了!”

    祝修远笑眯眯。

    他自然也非常希望董诚和漱玉能来京城,不管怎么说,那样也热闹一些。

    “太好了,太好了……夫君,夫君做到了,太好了!夫君你真厉害……”

    吧唧!

    激动不已的董淑贞,脑袋斜向上一探,已在祝修远侧脸留下一个浅浅的唇印。

    祝修远稍稍懵逼,手抚那唇印,看着董淑贞,茫然道:“娘子……”

    “哎呀夫君……人家太高兴了嘛……”

    董淑贞害羞了,一头扎入祝修远胸膛,将发烫的脸蛋藏起来。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伺候在旁,也不禁掩嘴浅笑……

    “对了夫君,爹爹和姐姐能来京城,莫非……与这次朝议有关?”

    过得一时半刻,董淑贞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蛋还有些红,在那发问。

    “不错!”

    祝修远便将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和盘托出,绘声绘色。

    众人一边听祝修远讲述,一边享用美味小食,竟将之当成故事来听了。

    此间没有外人,所以秋雯和夏舞也坐了下来,跟他们一起享用美食……

    吃得最认真、吃得最多的,自然是秋雯!

    ……

    等祝修远讲完,小半桌的美味小食,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嗯,人家记住了,那贵妃娘娘,是个好人。那国相李忠,是个大大的坏人。那御史台大夫杨廷玉,也是个好人……”

    董淑贞听罢,在那做总结,板着纤细的手指头。

    她大眼分明,说得非常认真,看样子,似乎是要记住这些人,以便以后做些什么……

    “今日太晚了,城门早已封闭,书信传不出去。等明日一早,为夫即刻去信,将此事告知岳父大人和漱玉,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朝廷的调任文书,只怕要不了几天就会下达。”

    祝修远并未注意到董淑贞的异常。

    “还有娘子,岳父大人和漱玉来京,也是住在伯府。他们的居住之所,就劳娘子你安排吧,打扫整理自不用说,最好也妆点一下府中各处,弄得喜庆些。”

    祝修远继续吩咐。

    “好的,夫君,人家记住了!”

    董淑贞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眼珠转动,似乎已在思考,该如何完成夫君交代的任务。

    祝修远交代完董淑贞,起身对秋雯吩咐:“秋雯,书房伺候!”

    “诶,好的姑爷!”

    秋雯一边与夏舞一起收拾桌上的残余,一边回应。

    “夫君,这么晚了还要看书吗?”

    董淑贞也跟着起身,跟在祝修远身后,大有一起去书房的架势。

395.形销

    “嗯,还不算太晚,看半个时辰吧。”

    祝修远举步往书房走去,主宅的书房就在这院中,几步就可以到。

    他推开书房的门前脚走进去,董淑贞后脚就跟了进来,并主动去点蜡烛。

    祝修远则在书架前转悠,随手挑了本前朝史书,随手翻阅着,返回桌案后坐下。

    这时,秋雯已经来了,正在那研墨。

    夏舞也来了,正在整理桌案上的书册、纸笔等。

    而董淑贞则搬了张椅子,坐在祝修远对面。

    她面前也摆了一本书,不过她的视线却落在祝修远身上,一手托腮。

    静谧的书房,安静的夜晚,偶尔还有主宅外花园水池中的蛙鸣。

    除此之外,就只有翻动书页的细微声音,还有研墨的沙沙轻响……

    祝修远翻阅史书,很快入迷,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

    秋雯和夏舞,忙完手里的活计,就自动退到祝修远身后,一左一右,在那红袖添香。

    至于董淑贞,她在书案对面,早已坐不住,轻手轻脚的走来走去。

    最后不知何时,她已搬了张椅子,坐在了祝修远侧边,在旁边一手托腮,跟着祝修远一起看书。

    ……

    半个时辰后。

    “今天就到这里吧,夜已深,都回房休息吧!”

    祝修远合上史书,起身随口吩咐。

    “哦,好的!”

    董淑贞答道,迷迷糊糊,方才她脑袋不时点头,已然犯困。

    祝修远走出书房,往他的房间走去,走到一半,果见董淑贞还跟在他身后。

    祝修远不由停步,笑道:“娘子,你困迷糊了,你的房间在对面!”

    “啊,哦……”

    董淑贞脸蛋红红,转了个身,往对面走去。

    “诶!”

    祝修远叹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其实董淑贞并没有困迷糊,她就是想跟着他一起回房就寝而已。

    可是……哎,时机未到!

    不能逞一时之快,而枉顾娘子的健康!

    ……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祝修远起床洗漱毕,第一件事就是写信两封,分别写给岳父大人董诚,和董漱玉。

    写完信后,第一时间就着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州,亲手送到岳父大人董诚和董漱玉的手上。

    ……

    同一个早晨,江州。

    董漱玉的丫鬟,春雪和冬梅,天还没有亮,她们就已经起床,互相帮忙洗漱梳妆毕,就准备伺候大小姐起床了。

    准时准点,春雪和冬梅推开大小姐董漱玉的房门。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两个丫鬟轻声呼唤,充当“闹钟”。

    其实以往的时候,她们的大小姐起床都很及时的,根本不用她们充当“闹钟”,时间一到,大小姐自然清醒。

    可是……

    自从二小姐和姑爷去京城后,她们的大小姐,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其实两位丫鬟心里明白,董漱玉之所以起不来床,是因为头一天晚上……睡得晚!

    或者说是失眠了。

    并且,二小姐和姑爷不在的这几天,她们的大小姐,始终不见笑颜,她们也曾想办法逗大小姐笑,可是均告失败。

    以前,大小姐顶着“克夫之女”的名头,虽不苟言笑,但私底下,主仆三人独处的时候,有时候也会笑的。

    可是这几天以来,她们的大小姐一次也没有笑过。

    仿佛活在梦中,不说笑了,就连话也变得很少!“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春夏和冬梅端着洗漱用具,再次轻声呼唤。

    终于,董漱玉悠然醒来,两眼打开,双目无神。

    她瞄了眼春雪和冬梅,一言不发,轻轻掀开被子,坐立起来……

    整个洗漱和打扮的过程中,董漱玉都没有说话。

    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心情不好,也不敢乱说话,只小心翼翼的忙碌着。

    一刻钟后。

    董府后厅。

    偌大的一个餐桌上,美味的早餐依旧,但吃早餐的人,却只有两个了。

    董漱玉和董诚。

    董漱玉默默的吃着早餐,只有刚开始的时候叫了声“爹爹”,随后便不再说话,只默默的吃着。

    董诚很忙,他匆匆扒拉着粥,随便啃了一个馒头,便放下碗筷。

    瞄了眼大女儿,只轻轻叹了口气,留下一句话,也就回房更衣,准备去衙门了。

    其实小女儿和女婿赴京后,董诚也感觉有些孤独,所以他只稍稍劝了董漱玉一回,见没有什么效果,也就不再劝。

    他想,等时间久了,这种亲人远离的伤痛,自然会愈合……

    早饭后,董漱玉照例,带了两个丫鬟,去董氏茶庄坐镇。

    似乎只有在这里,才能让她忘却烦恼……

    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是临近正午。

    中午饭点,董漱玉就在茶庄后堂中解决,不过菜色齐全,香味儿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这是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特意准备的。

    她们的小姐,这几天日渐憔悴了,脸色苍白,或许吃点好的,会有所帮助。

    然而,董漱玉面对着一桌的美食,却食欲缺缺。

    她本身饭量就小,食欲不是十分旺盛。

    因而导致身形消瘦。

    现如今,又进入这种不言不语的状态,食欲就更加不行了。

    “小姐,你才吃两口饭,多吃一些吧,要不然就要饿坏了。”

    “是啊小姐,等以后二小姐和姑爷回来,见小姐瘦骨嶙峋,形销骨立,还不心疼死……”

    ……

    春夏和冬梅轮番上阵,劝董漱玉多吃点。

    可是两个丫鬟费劲唇舌,董漱玉也才吃了半碗饭,满桌佳肴,几乎没怎么动过。

    看着自家小姐日渐憔悴,脸色愈加苍白,两个丫鬟那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是,她们也毫无办法。

    小姐的心病,小姐的挣扎,她们都懂,可是,那几乎是一个个死结!

    以她们两个小丫鬟之力,如何解得开?

    哎!

    ……

    “大小姐,大小姐,奴婢有事求见……”

    正当此时,这茶庄后堂外,有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

    那也是董漱玉身边的丫鬟,只不过没有春雪和冬梅的等级高,只适合干些跑腿等粗活。

    “小翠啊,进来吧。”

    春雪代为吩咐。

    董漱玉坐在饭桌前,盯着一桌的佳肴发呆,一动不动,对丫鬟小翠的到来,她眼珠都没动一下。

    所以春雪就代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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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父命

    吱呀!

    房门推开,那丫鬟小翠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小翠,有什么事要告诉大小姐的吗?”冬梅问。

    “大小姐,春雪姐姐,冬梅姐姐,姑爷……姑爷来信了……”

    “嗯?”

    那面对着满桌佳肴正发呆的董漱玉,仿佛瞬间复活,立即起身,并看着那丫鬟小翠,视线最后落在她手里那个信封上。

    “姑爷来的信?快给我!”

    董漱玉伸手去取,原本苍白的脸蛋上,逐渐恢复了一丝红晕,原本无神的两眼,也逐渐有了一丝神采。

    那丫鬟小翠忙将信封送上。

    董漱玉双手接过,急忙往信封上一瞄。

    只见信封上写着几个大字:“漱玉亲启”。

    这字的字迹很是娟秀,仿佛出自女子之手,但笔画勾勒间,也有一种大气豪迈隐藏其中……这正是祝修远的笔迹。

    对于妹妹贞儿教祝修远写毛笔字的事,董漱玉是知道的。

    她急忙撕开信封,从中取出一页信纸。

    她两手捧着信纸,缓步走动,仔细的阅读着,十分入迷。

    一边,那春雪和冬梅皆松了口气,并挥手让小翠退下。

    姑爷这份信,来的正是时候,简直就是一颗救急的特效药啊……

    少时,董漱玉看罢此信。

    春夏和冬梅仔细瞧去,只见自家小姐,果然不一样了。

    脸色不再苍白,而是红晕满面,有些激动,也有些羞涩,并且,她那两眼眸光灿灿,眸如深渊,已经彻底恢复往昔!

    “活”过来了!

    “小姐,姑爷说了什么好消息?”

    春夏和冬梅走过来,脸上也带上一抹笑容。

    “你们知道吗,修远在京中走动,为爹爹谋得江宁县县令的职位,不久后,朝廷调任文书就会下达,到时候爹爹就能赴京,算是个京官了!”

    董漱玉神清激动,也终于开了金口。

    “京县县令呀,恭喜小姐,恭喜老爷!”

    春雪和冬梅闻言,也是十分高兴。

    “小姐,到时候老爷去了京城,小姐也就能跟着去了,再将茶庄往京城一搬……”

    春夏开始憧憬。

    “不,我不去京城!”

    董漱玉脸上红晕不减,却摇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啊?小姐不是一直都想去京城的么……”

    “你这丫头,皮痒了不是,我几时一直想去京城了?”

    ……

    主仆三人打闹一阵,嘻嘻哈哈,最后董漱玉竟是感觉到饿了,复又坐下,吃了两碗米饭!

    ……

    江州州衙。

    同一时间,董诚也收到了祝修远的来信。

    读罢信件,董诚顿时激动得像个年轻小伙,在值房中走来走去,自言自语,激动得面色通红。

    恰逢江州长史李林洲进来,找董诚商议一件事,见了董诚此番景象,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董诚便将那份书信拿给李林洲看。

    李林洲看罢,当即拱手道:“恭喜刺史大人啊!从地方刺史,调任京县县令,可谓一步登天!下官祝大人步步高升,早日位列朝堂,封侯拜相!”

    “哈哈,林洲啊,言重了,言重了,此生能入京做一回京县县令,本官唯愿足以,封侯拜相,不敢想,不敢想啊!”

    董诚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岁,容光焕发,嘴角的笑容始终未曾消散……

    董诚即将调任江宁县县令之事,已成定局,无可更改,最迟三四天,朝廷的调任文书,就会送到。

    到时候,董诚就可以收拾包袱,赴京为官了!

    当然,江州刺史手头上的工作,还是要“交接”一下的。而接替董诚做江州刺史之人,正就是现在的江州长史,李林洲。

    ……

    董诚迫不及待,当即就开始权力交接,带着李林洲,熟悉每一样事物。

    ……

    晚上下值回家,董诚见整个府中人来人往,小厮丫鬟等往来奔跑,一片忙碌景象。

    与前几天相比,整座府邸都好似活过来了般。

    晚饭时间。

    这后厅中,虽只有董诚和董漱玉两个人,但今早那种沉默冷清的状态,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玉儿啊,此番为父赴京,你也跟着为父一起去吧,可以把茶庄整体搬到京城……”

    董诚一边吃饭,一边做安排。

    “不,爹爹,女儿不去京城。”

    董漱玉脸色微红,放下碗筷。

    “不去?那怎么成!”

    董诚也放下碗筷,凝着眉头。

    “为父,贞儿,还有贤婿,以后都在京城了,只有你一个人留在江州,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可是爹爹……”

    “没有可是,等几日后,为父赴京之时,你也跟着为父一起!为父宁愿不要茶庄这份产业,也要带你去京城!”

    “爹爹……”

    “哎,玉儿啊,这几天……贞儿远在京城,为父这心里啊,实在担忧,也实在想念。等我们都去了京城,你一个人留在江州,难道也要让为父日日担忧,日日想念吗?”

    “玉儿啊,从小到大,你都是听话的,识大体的,怎么这次……你也想像贞儿那样,让为父时刻担忧吗?”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请爹爹放心,等爹爹赴京那天,女儿也跟着去!”

    董漱玉起身一拜,低声说着。

    不过没人知道,她拜下去的脸上,已经布满激动的红晕,嘴角也微微上扬……

    “诶,这就对了嘛!”

    董诚自然老怀畅慰。

    接着,两父女又商量了一个时辰,为几日后的赴京之行做着安排。

    ……

    京城。

    自那日京中大乱后,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当真是腥风血雨的两天。

    刑狱司的捕快,满城出动,日夜抓捕……

    很快传来消息,刑狱司又抓捕了两千余人。

    之所以又抓捕这么多人,是因为审讯那一千多人的结果。

    几乎都是受到连坐的……

    除了从黑衣人手中抢救下来的部分证据外,刑狱司还借此,发现了许多埋藏的陈年旧案,或者窝案……

    刑狱司的捕快“肆意”抓人,弄得京中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抓之人,就是自己!

    一时间风声鹤唳。

    不过有人愁,自然就有人欢喜。

    此次事件中,愁的人自然是被抓捕的官吏,或者担惊受怕的官吏。

    而高兴欢喜的,则是满城的百姓!

397.吓死

    “抓得好!”

    “这些贪官、庸官、坏官,就该通通抓起来……”

    “刑狱司为民除害,好样的!”

    “诶你们听说了吗,刑狱司连夜审讯,无罪释放了千余人人,判监刑者数百人,判流放者数百人,罚没入贱籍者数百人……判斩刑者,多达八百多人……”

    “什么,要斩八百多人的头啊,那该流多少血?血流成河……”

    “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支持刑狱司!”

    “也不一定,我悄悄给你们说,这次的事件,不一般,据说这些人啊,与那神雷坊有联系。陛下曾下了谕令,但凡牵扯到神雷坊的,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嘶……”

    “如此说来,这八百多人中,可能也有些是冤枉的了?”

    “可能有吧,但不多,这些人在京城为官多年,作威作福……”

    “来消息了,来消息了,刑狱司刚刚宣布,将于明日午时,在菜市口聚中斩首!”

    “什么!明天,这么急的吗?”

    “一下子就斩八百多颗头啊……”

    “你们不知道,这两日来,上奏弹劾刑狱司少司寇大人的,还有上奏求情的折子,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还有皇城承天门外,跪倒了一地的文武官吏,跪求陛下开恩……”

    “但是,陛下在此事上十分强硬,凡是弹劾刑狱司的折子,或者求情的折子,一概烧毁。承天门外跪求的文武官吏,陛下一个也没有召见……”

    “如此看来的话,那八百多人,真是死定了!到时候菜市口,必定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李兄,明日我们结伴去那菜市口,观看行刑如何?”

    “要去你自个去,拉着我做什么!”

    “李兄,说来惭愧,愚弟……有些怕……”

    “滚……”

    ……

    江城伯府。

    “夫君,明日菜市口砍脑袋……妾身想去看。”

    “不行,那场面多血腥啊,小孩子看了会做噩梦的!”

    祝修远自己都不想去,更不愿自家娘子跑去凑热闹。

    当然,其中还有个深层次的原因。

    那就是因为祝修远有些心虚。

    搞这么大了啊!

    竟然一次性砍掉八百多颗脑袋!

    祝修远近来每日读史,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也算比较了解。

    虽然历朝历代,都不乏残暴之君。

    可是,像这种一次性砍掉八百颗脑袋的壮举,还是第一次出现!

    这必将是一场栽入史册的大事件!

    按理说,作为历史的见证,祝修远该去瞧一瞧的。

    “嗯……可是夫君,人家想去看嘛,再说了,人家身手高强,不怕冤魂。只要它们敢来,妾身见一个打一个,一定揍得它们拼了命的去投胎,后悔做鬼!”

    董淑贞缩在祝修远怀里,挥舞着小拳头,在那磨人。

    “呵呵。”

    祝修远咧嘴一笑。

    “娘子啊,你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怎么还对这种事感兴趣?不应该啊!”

    “要去,要去……夫君前两日才答应过人家,要带妾身出门游玩的,并说好了,不许说忘了或者借故推脱。”

    “额……有吗?”

    “呀……夫君果然忘了!不依不依,夫君亲口所说,人家可是记在心里了!”

    ……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在后偷笑不已。

    她们最喜欢看姑爷和小姐嬉闹了,似乎这样特别有趣。

    然而,祝修远忽然回头,看着偷笑不止的秋雯,说:“还笑,明天你跟我和娘子一起去菜市口,看刽子手砍脑袋!”

    却原来是祝修远没有磨过董淑贞,被迫答应下来,明日带她去看那行刑的场面。

    “啊!不要,不要,姑爷,奴婢不要去……”

    秋雯吓坏了,尖叫着跑开。“胆小鬼!”

    董淑贞等在后嘲笑。

    ……

    第二日。

    午时。

    菜市口。

    这里是行刑的地方。

    今日,这里人头攒动,堪比夜晚的秦淮河畔。

    祝修远一行,去得比较早,因此占了个比较好的位置。

    什么地方呢?

    那是菜市口附近的一家酒楼。

    二楼的一个包厢中,祝修远、董淑贞,还有夏舞、言大山,及数个金吾卫在其中。

    他们临窗往下看去,可以一窥整个刑场的全貌。

    “哇,好多人!”

    董淑贞抱着祝修远一条胳膊,探出一颗头,两眼圆睁,在刑场周围四处扫描。

    “小姐你快看,那些就是刽子手,好大一把鬼头刀!”

    夏舞惊呼,以手比划,似乎正拿着一柄鬼头刀在劈砍。

    祝修远则持续无语中。

    辛亏,他找了这么个相对独立的地方。

    要不然的话,他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异样的眼光。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那刑场上,隐约传来一个声音。

    这时,前来观刑的京中百姓,顿时沸腾了,闹哄哄的。

    “夫……夫君,要开始了!”

    包厢里,董淑贞抱紧了祝修远的手,将半颗头藏在祝修远身后,看向刑场的那只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祝修远见董淑贞此番动作,这明显就是害怕的表现。

    他笑着,正想取笑一番,忽然,耳边传来两声尖叫,高分贝的,简直要刺穿耳膜。

    祝修远急忙往刑场的方向一看,原来已经开始了,第一批头颅,已经落地……

    他再撤回视线,看向侧边的娘子她们。

    却见董淑贞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身后,两手死死的抱着他的腰,小手很用力。

    反而是那夏舞,不曾躲闪,两眼还睁得大大的,盯着那刑场……

    “娘子,我就说你会害怕的嘛,要不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祝修远劝道。

    “不,不,我能行的,我能行的……”

    董淑贞抱紧了夫君,慢慢探出半颗头,往那刑场的方向望去。

    此时,刑场上的刽子手已经在斩第二批犯人。

    “啊!砍头了,砍头了……”

    董淑贞再次尖叫一声,慌不迭躲入祝修远身后……

    ……

    祝修远他们终究还是半途而废了。

    准确来说,只看到第四个批次,他们就已动身回府。

    相当于只看了个开头而已。

    那董淑贞的确是吓坏了,回府的过程中,她片刻都不愿远离祝修远。

    只要离开一会儿,她就吓得大哭大叫,并声称有无头之鬼来找她打架……

398.谣言

    祝修远无奈,只得时刻陪伴着董淑贞。

    董淑贞变得极度依赖他,缠得很紧。

    吃饭时,要祝修远不离开她视线。

    洗漱时,也要祝修远在场。

    更衣时,要拉着祝修远的手。

    沐浴时……她今天干脆就没有沐浴,反正如今已是冬季,天气渐冷,一天也不怎么出汗,这种天气下,不沐浴也没什么。

    最后,夜深就寝的时候,董淑贞自然而然的进了祝修远的房间。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江州,燕军犯边攻城的时候,在那北城墙下的某间屋子里,他们夫妻曾同寝同卧。

    “夫君,我看见好多无头的鬼……”

    卧榻上,祝修远仰面而卧,董淑贞睡在里面,侧身躺着,面朝祝修远。

    “诶,来吧!”

    祝修远语气稍显无奈。

    “有夫君在,你们都走开,走开!”

    董淑贞神神叨叨,朝空气叫骂了两声,随后凑近了祝修远,一手一脚伸出,搭在祝修远身上,呈现一个半抱的姿势。

    “夫君,我不怕了!”

    董淑贞将脸蛋埋在祝修远肩膀处的衣服里,说话的声音有些闷。

    她那被埋藏起来的脸上,却已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这时,董淑贞暗暗给狗头军师夏舞点了个赞,她这个点子,果然不错!

    “夜深了,既然不怕了的话,那就睡吧,等明日睡醒,你应该就没事了。”

    祝修远闭着两眼,缓缓说着,呼吸逐渐悠长。

    “嗯,明早醒来,我就不怕了。”

    此刻,董淑贞得偿所愿,心里舒坦,听着祝修远逐渐悠长的呼吸,她也渐渐进入沉睡的状态……

    ……

    昨日一日之间,竟连斩八百多颗头颅。

    这可真是一个爆炸性的大新闻!

    昨日一整天,到现在,整个京城中,到处都挂着招魂幡,身着素服之人随处可见,并且,哭声不停……

    这八百多颗头颅砍下去,导致很多人直接家破人亡,一大家子,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些人长居京城为官,势力盘根错节,这八百多刀砍下去,可着实砍痛了许多人的神经。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大悲的氛围中。

    今日,京中忽然谣言四起。

    谣言的矛头,直指城外十里的神雷坊。

    也直指神雷坊的缔造者——江城伯祝修远!

    谣言认为,正是因为那什么劳什子的神雷坊,才导致了这一场惨剧!

    若没有神雷坊,就不可能有接下来的桩桩件件!

    造谣者痛恨神雷坊,自然也痛恨神雷坊的缔造者——江城伯祝修远。

    他们宣称,祝修远没来京城前,没有弄出劳什子的神雷坊之前,京中虽偶有动乱,但是,没有哪次动乱,闹得像这样大的。

    竟一日内斩首了八百多人!

    这可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八百多位官吏!

    在造谣者看来,这简直就是“伤筋动骨”、“动摇国本”之灾!

    ……

    这一则谣言,或者说这一个说法,在那些失去亲友的人心中,还有,在满朝文武的心中,立即就被采信。

    并坚信不疑。

    失去亲友的人,自然不用说,人都被干没了,难道还不允许人家借此泄愤么。

    至于满朝文武,为什么也信了这套说辞呢?

    因为他们也是官吏。

    正所谓官官相护,谁也不知道,祝修远或神雷坊这颗灾星,什么时候砸在他们头上。

    兔死狐悲!

    不过今日稍晚些的时候,京中又出现另一种“谣言”。

    这个谣言,则在京城百姓中广为流传。

    并且,“谣传”的全是祝修远和神雷坊的好话。

    据这谣言所说:

    第一,那些被砍头的人,是罪有应得,他们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只会敛财,只会欺人,实在该死!

    此番借助此事,杀了这一帮贪官、坏官,实在是为民除害!

    而这其中最大的功臣是谁?

    自然是神雷坊和江城伯啊!

    第二,神雷坊很重要,是保护陈国的重器,有了神雷坊,北方的燕人才不敢再来犯边!举国百姓,才能免遭战乱之苦。

    但是,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东西,竟有人妄图窃取其机密,出卖给他国……

    这是要置亿万陈国百姓于水火呀!

    这种人难道不该杀了吗!杀得好!

    ……

    这条“谣言”一出,便立即获得全城百姓的支持。

    还有人翻出“江州守城十日”之功,其实也归属江城伯,要不然的话,说不定京城百姓,至今还在战乱中。

    ……

    所以,现在的情况比较奇怪,对祝修远和神雷坊来说,对他们评价出现两个极端。

    满朝文武,视祝修远和神雷坊为灾星!

    而城中百姓,则非常拥戴,他们认为眼下的安宁生活,乃是拜祝修远及神雷坊所赐!

    ……

    江城伯府。

    府外谣言四起,但府中却一点没变,欢声笑语不断,祝修远等,都没有将那些谣言当回事。

    再说了,不是还有对他们好的谣言么,算是扯平了吧。

    所以祝修远就更不担心了。

    最主要一点,宫里那位的态度才是关键。

    就在刚刚,陈皇的赏赐下来了。

    五十多车的东西,金银珠宝,吃的用的,田产宅院,应有尽有!

    这些赏赐,已经足以说明宫里那位的态度。

    不过在祝修远看来,这五十多车的赏赐,还没有那根腰带来的给力。

    见官不拜呢!

    可惜的是,祝修远还没有找到用它装逼的机会。

    祝修远正感叹间,忽有小厮来报:“老爷,贵客到访,刑狱司的少司寇大人递上拜帖。”

    “哦,少司寇?”

    祝修远两眼一亮,低头瞄了眼腰上的那根腰带。

    “请进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接吧。”

    祝修远不顾那小厮奇怪的目光,径直奔向府门。

    “少司寇大人呢?”

    奔到府门口,却见大门紧闭,不见少司寇的影子。

    “老爷,少司寇大人正等在外面呢。”

    门子笑道,并稍稍疑惑,心说这少司寇大人还真是一位贵客呀,竟能令老爷亲自出来接人!

    “开门!”

    祝修远自然不知晓门子的想法,挥手吩咐开门。

    那门子不敢怠慢,当即开门。

    祝修远走出府门,抬头一看,果见一人等候在外。

    只见此人身材高大,三四十岁年纪,面白无须,但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

    正是刑狱司的少司寇大人,许山。

    “江城伯!”

    少司寇乍见祝修远亲自出来迎接,满脸激动,忙拱手行了一礼。

    “嗯。”

    祝修远大刺刺的点了点头,并不还礼。

    他背着一双手,昂首挺胸,用眼角余光盯着少司寇。

    他心里在呐喊:“这少司寇乃四品的侍郎,而我虽然是江城伯,但品秩才五品。少司寇拱手行礼,而我不还礼,算是失礼已极!嘿嘿嘿,少司寇,你快跳起来骂我啊!”

    然而,在祝修远心里默默的呐喊之下,那少司寇,却并未跳起来斥骂祝修远傲慢失礼。

    相反,少司寇的面色还十分激动!

    似乎祝修远方才的无礼之举,他没有看见一般。

    “蒙江城伯亲自出门相迎,本官甚是荣幸,哈哈。”

    少司寇满脸笑容。

    祝修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最终无奈叹口气,把手一伸:“少司寇大人,请进吧!”

    他心里哀叹:“哎,我好难,为了装一回逼,我容易吗我……”

399.怪人

    “果然不愧为皇家园林,果然不愧为西苑!真是好景致!”

    祝修远带着少司寇,前往主宅前厅的路上,那少司寇东张西望,一路走,一路赏景,感叹连连。

    “少司寇大人,这是江城伯府,已经不是皇家园林了,也不是西苑!这是本官的家!”

    祝修远脑门一黑。

    这少司寇,不仅看起来凶巴巴,竟然就连说话都不会。

    “诶……对不住,对不住。”

    那少司寇忙拱手赔礼,脸上带笑,脸上那条刀疤也显得格外滑稽。

    “江城伯,不瞒你说,这伯府……还是西苑的时候,本官就想入内一观。哎,可是未能如愿。却不想,这西苑变成伯府之后,本官倒是如愿了,哈哈……”

    少司寇一路走,一路聊,还一路看。

    看他那神清,就和逛公园的游客差不多……

    祝修远脑门继续发黑。

    他终于知道,刚才在府门口,他为什么强行装逼失败了。

    因为少司寇这人……实际上比他更无礼!

    也太不讲究了!

    祝修远的无礼之举,是故意装出来的,而少司寇的无礼……却是无形的。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祝修远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将之撵出去的冲动。

    不过还没到那个程度。

    祝修远还是将他请进了前厅,分宾主落座,吩咐上茶待客。

    “少司寇大人这两天,可是风光了呢,也应该很忙,却不知大人登门造访……”

    “少司寇大人,你也看见了,我这府中,就是大了一点,并没有什么乱法违纪之事……”

    “少司寇大人突然造访,本官这心里,可是惴惴不安呀,哈哈。”

    祝修远小口喝着茶水,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并仔细观察少司寇的脸色。

    “江城伯说笑了,最近这两天,无论本官走到何处,何处都不能蓬荜生辉,哈哈,不过伯府却不一样!”

    少司寇脸上带着丝丝笑意,看起来也挺轻松,就像是上门做客拉家常的。

    “哦,有何不一样?”祝修远问。

    “伯爷请看。”

    少司寇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本小册,递给祝修远。

    祝修远凝着眉头接过,心里猜测着少司寇的用意,还有这份小册,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伯爷一看便知!”

    少司寇那刀疤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端着茶碗,小口小口的抿着,好整以暇。

    祝修远将那小册拿在手里,见封面无字,所用纸张也是非常普通常见的材质,并没有什么特殊。

    他心里也挺好奇,于是翻开这本小册第一页,从头开始看去……

    刚看了个开头,祝修远猛然一惊。

    这东西……太眼熟了!

    眼熟的不是字迹,而是上面记载的内容。

    “哈哈,少司寇大人,真是术业有专攻,查办江宁县前任县令通敌叛国之案,竟写出如此详细的一册笔记,将那叛国之贼所犯案件,一笔笔记录在案,可谓详细!”

    祝修远不动声色,将那小册奉还。

    “江城伯错了。”

    少司寇脸上仍旧似笑非笑,再加上那条长长的刀疤,显得有些诡异。

    “哦,如何错了?”祝修远反问。“江城伯,这整个案件,说到底,也是因神雷坊而起,而那神雷坊,乃是由江城伯一手缔造。”

    少司寇接过那本小册,贴身放好。

    “不错,整个案件的确是因神雷坊而起,那神雷坊,也是由本官一手缔造。”

    祝修远赞同。

    “江宁县前任县令,也就是那通敌叛国之贼的独子,名为张克的公子哥。呵呵,本官已亲自审讯过了。”

    少司寇笑呵呵,说的话却意味深长。

    “那又如何?”

    祝修远反问。

    “江城伯,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官已经审讯得清清楚楚,伯爷……真的没有必要装糊涂。”

    祝修远只是定定的盯着那少司寇,也不说话。

    表示没听懂他的意思。

    “伯爷,那数条烈犬,是你吩咐人放的吧!”

    少司寇意味深长的一笑,看着祝修远,再加上他那脸上那道刀疤,竟隐约有种阴森之感。

    “哈哈,不错,的确是本官吩咐人放的!不过少司寇大人……通过此案,大人上下其手,也捞着不少好处吧?”

    祝修远也意味深长的笑着。

    “还有,少司寇大人,那八百多被砍头的死囚,恐怕有一大半都罪不至死。他们因大人你而丧命,可是近两日城中谣言四起,导致朝中文武,无比愤恨本官和神雷坊。少司寇大人,本官可是替你背了一口大大的黑锅呀!”

    祝修远目光灼灼的盯着少司寇。

    少司寇则意味深长。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一起哈哈大笑。

    “伯爷,彼此彼此,那张克,已被斩首,罪名是通敌叛国。他那些供词,除了你我之外,再无第三人得知……江城伯,其实本官此番登门造访,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少司寇脸色变了,笑呵呵,搭配那条刀疤,像是戏台上的小丑,十分滑稽。

    “哦,那少司寇大人造访寒舍,所为何事?”

    祝修远也放松下来。

    “那个……伯爷……”

    少司寇放下茶杯,搓着两手,将上半身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

    “伯爷,那种小册,不知伯爷还有多少?如果还有的话,请再给本官一两本,嘿嘿……”

    祝修远呆呆的看着他。

    半天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少司寇大人,你……你这是砍头砍上瘾了吧!你还嫌京城不够乱么?”

    祝修远不禁无语。

    这时,他终于搞清楚少司寇登门的目的了。

    少司寇竟认为那本小册,是他所写……

    既然有第一本,也应该有第二本、第三本才对。

    通过此次案件的查办,这少司寇铁定尝到了甜头,所以……他就登门了。

    这种动乱,他想再来一两次……

    什么人呀这是!

    肥己忘公!

    祝修远大大的鄙夷他!

    “江城伯言重了,那些被砍头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官可没有滥杀无辜,就那些人手里,谁没有欠下一两条人命债!”

400.赶走

    “再说了,本官身为刑部侍郎,刑狱司少司寇,还不是照样被伯爷当成了棋子……只不过本官愿意当这个棋子,哈哈,伯爷,那种小册,你手里还有吗?”

    少司寇凑近了上半身,嘿嘿笑着,搓着手指。

    看起来有些猥琐。

    “少司寇大人,本官几时以大人为棋子了?这种话,大人还是少说为妙啊!”

    祝修远稍稍不满,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个阴险狡诈的奸贼似的。

    他明明就是个浊世佳公子嘛!

    “伯爷就不要谦虚了,本官登门造访,可是诚意十足。伯爷又何必推脱呢?”

    那少司寇纠缠着不放。

    “少司寇大人,你那本小册,不是你亲笔书写的吗,方才,本官才第一次见,如何就有其余小册了呢?少司寇大人,你误会了!”

    祝修远有些心累。

    他其实隐隐猜到,那本小册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但这种话不好说,还是一口拒绝来的简单干脆。

    “伯爷,这可是为民除害的好机会,你我联手,必能还大陈一个朗朗乾坤!”

    少司寇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没兴趣!”

    祝修远一口回绝。

    “诶伯爷,本官知道,此次案件呢,你是背了一口黑锅……这样吧,这次……本官也的确捞了点,回头分你一半?”

    少司寇又开始利诱。

    “没兴趣!”

    祝修远仍一口回绝。

    ……

    无论少司寇怎么说,怎么利诱,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祝修远就是不为所动。

    少司寇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

    见说不动,他只得放弃。

    祝修远亲自送客,言大山及几位小厮等陪送。

    众人刚刚走到主宅与府门的中间,在府中的一条“宽阔大道”上,忽然传来一串哒哒哒的马蹄声。

    因这府中实在太大,早前几天,祝修远曾令言大山督造道路,要达到可以骑马驰骋的程度。

    另外,还有董淑贞要的骑马场。

    董漱玉要的佛堂等。

    通过这几日的赶工,这通达整个府邸的道路,基本上已经竣工了。

    骑马场也勉强可以使用,只有那佛堂,颇耗功夫,修房造物,连带塑佛像金身等,恐怕还需要月余。

    所以说,在府中听见马蹄声,并不足为奇。

    祝修远等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往马蹄声的来源处看去。

    那里有一片竹林,挡住了视线,因此不知是谁骑马赶来。

    数息后,祝修远等终于看清了,原来,来人是府中主母,也就是他的小娘子董淑贞。

    只见她骑着一匹小马驹,满脸兴奋,怀里还抱着那“狸花大将军”,正狂奔而来。

    那小马驹也挺兴奋,撒着蹄子狂欢不止……

    “夫君,你看,我给狸花大将军化了个妆……”

    董淑贞骑着小马驹跑近,翻身下马,两手捧着那“狸花大将军”小猫崽,拿给祝修远看。

    “夫君你看,我们给狸花大将军描了眉,画了眼线,还抹了胭脂腮红……”

    董淑贞兴奋着,举着那只小猫崽,满脸都是笑容,就像是在对别人展示作品的画家。

    祝修远定睛看去,那小猫崽果然被化了妆,按照女子化妆的样子……

    真弄成一个小花猫了!

    并且,那小猫崽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任董淑贞摆弄,当成一件物品般,展示给祝修远看,就连“喵”都不“喵”一下……

    看罢那小花猫,祝修远已经笑了。

    再迎上董淑贞那等待夸赞的笑脸,祝修远自然毫不吝啬赞美之语。

    粗俗的,优雅的,一股脑丢出来……

    得了夫君的花式夸赞,董淑贞自然兴奋异常。

    “哎呀,还忘了给它涂唇脂……夫君请稍等片刻,妾身去去就来……”

    董淑贞飞身上马,抱着“狸花大将军”,扬鞭而去,眨眼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留下一地石化的人。

    ……

    “少司寇大人,请吧!”

    祝修远最先反应过来,在前带路。

    那少司寇回神,凝了凝眉头,举步跟上。

    “额……伯爷啊,有句话,本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司寇故作神秘。

    “既然不知道,那就免了吧,不用讲了!”

    祝修远拽拽的说着。

    通过方才的相处,他已有些烦这人,只想尽快将他送出府。

    “额……”

    少司寇被噎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厚着脸皮凑上去。

    “伯爷啊,这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功名仕途为重。这儿女私情……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什么?!”

    祝修远驻足,凝着眉头盯着少司寇。

    这是什么话?!

    “伯爷,这女人,是最麻烦的了,她们只会来烦你,来吵你,让你不得安心……”

    “少司寇大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祝修远满头黑线加问号。

    “哈哈,伯爷,本官将你引为知己,才对你说这些,一般人,本官还懒得去管。”

    少司寇昂首挺胸:“伯爷啊,你应该像我这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多轻松啊!”

    “那我家娘子怎么办?”

    祝修远皱眉反问。

    “休了呗!”

    少司寇自信满满。

    这一刻,他感觉他就是祝修远的人生导师,浑身上下,都在冒光!

    他简直太高大伟岸了!

    然而。

    祝修远却已气冲脑门。

    “言大山,把这个人赶出府门!”

    祝修远撂下一句话,回身大踏步向主宅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说翻脸就翻脸!

    “遵命!”

    言大山非常给力,直接大踏步而来,二话不说,推了那少司寇的肩膀一下,直接把他推得差点站立不稳。

    “马上离开,不然我就动手把你打残,再丢出府门外!”

    言大山怒目圆睁,出言恐吓,中气十足,简直能吓死一头牛。

    “诶伯爷,本官句句肺腑……”

    那少司寇还在那挥手大叫。

    然而,祝修远早已走远,头也不回的去了。

    啪!

    忽然响起一个抽打的声音,却原来是言大山以刀鞘做木棍,在那抽打。

    打在少司寇腰部。

    “还不快走!”

    言大山像个怒目金刚。

    “壮士,有话好说……”

    “你惹恼了恩公,我和你之间,没有话好说。”

    啪!

    言大山也不客气,以刀鞘为棍棒,又抽打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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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动作

    “壮士……别打了……别打了……我这就出去……”

    “快点,快点,立即消失……”

    江城伯府大门,那负责接客和看门的门子,目瞪口呆,看着互相追赶的两个人。

    在后面追赶的那个人,乃是老爷的随从。

    正拿着柄刀鞘,当棍棒使,一下一下,结结实实,抽打在被追赶之人的身上。

    而那被追赶之人……

    不是老爷的贵客吗?

    这门子记得,方才此人递上拜帖后不久,老爷曾亲自出门相迎……

    可是现在,这位贵客……怎么会被老爷的随从抽打呢?

    还像赶苍蝇似的往府外驱赶?

    门子看着被追打出去的“贵客”,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

    ……

    京城中,那两种截然不同谣言,在文武百官,及满城百姓心中愈演愈烈,热度持续走高。

    但祝修远,作为当事人,心真的很大。

    完全没有将之当成一回事。

    今日下午,祝修远照常出城,前往城外十里的神雷坊,巡视了一番。

    有周冬在那边坐镇,完全不用祝修远担心。

    只是……

    “伯爷,这神雷坊倒是没有问题了,再需几日,等原材料一到,就可以试着批量打造新式兵器。”

    “可是伯爷,隔壁的神雷军大营……”

    周冬迟疑,欲言又止。

    “神雷军大营怎么了?”

    祝修远挑了挑眉。

    如今文武百官都不待见他,莫非那工部的人,敢在神雷军大营的营建工程上搞幺蛾子不成?

    神雷军大营,还有神雷坊,是几天前在谨身殿小朝会上,明确了要加紧营建的工程。

    神雷坊,其实就是新式兵器批量打造的工坊。

    而神雷军大营,则是祝修远帐下一万神雷军的驻地。

    神雷坊,包含在神雷军大营中。

    先期营建神雷坊,之后再逐步营建神雷军大营,这也是事先计划好的。

    不管是神雷坊的营建,还是神雷军大营的营建,都需工部下面的营缮司负责。

    不过,经过了前两天的事情后……

    只怕工部的人会借机搞小动作。

    ……

    “伯爷,工部的人……”

    周冬果然提到了工部。

    “无妨,你先尽力去督促吧,等过两天,本官亲自验收,要是有问题,本官定要让工部好看!”

    祝修远也是撂下了狠话。

    既然工部的人敢搞小动作,祝修远就奉陪到底,到时候就看谁胜谁负。

    “是伯爷,属下明白了!”

    周冬拱手。

    巡视完了神雷坊,又去神雷军大营逛了一圈。

    直到申时初,祝修远才带着言大山等离开神雷坊,返回城中。

    谁知刚刚走进城门,就遇到了震泽王世子刘文彩。

    “祝兄……祝兄现在是越发的忙了,今日既然遇到,祝兄你非得赴我的约不可,走走走,我请你吃酒……”

    刘文彩见到祝修远,顿时高兴得大笑三声。拉着祝修远的肩,勾肩搭背,往一个方向走去。

    “刘兄,赴你的约?什么约啊?今日就不用了吧……”

    祝修远迷茫,不过也迈动脚步,跟着刘文彩走去。

    刘文彩这厮,身为震泽王世子,那可真是一个闲人!

    整天在城中游荡,饮酒赋诗,流连青楼,还特爱凑热闹,哪有热闹就往哪儿凑。

    真是一个超级大闲人。

    “诶祝兄,莫非你忘了,几日前,在那秦淮河中,有个不长眼的东西,酒后胡言……”

    刘文彩这么一说,祝修远立即就想起来了。

    那是董漱玉即将离京的前一天晚上。

    他们一起泛舟秦淮河,欣赏河畔夜景。

    偶遇刘文彩他们的船后,有一人酒后胡言,竟将董淑贞和董漱玉说成是歌姬……

    那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祝修远都忘掉了。

    “祝兄啊,那都是我交友不慎,竟结识了那么个东西……事后我曾说过,要请祝兄吃酒赔罪的,莫非祝兄忘了?”

    “只是这几日,祝兄你的事情比较多,比较忙,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今天既然偶遇,就是有缘,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我请祝兄你吃酒赔罪。”

    刘文彩格外热情,勾肩搭背。

    “可是……刘兄,如今京中流言四起……”

    “诶祝兄,他们是不知道祝兄你的厉害,哈哈,依我看来,他们迟早有天会后悔,向你道歉……”

    刘文彩一如既往的热情。

    盛情难却。

    祝修远也就跟着他去了。

    老实说,在这京城,祝修远根本不认识几个人。

    特别是在出了那件事之后,也几乎断绝了认识新朋友的路。

    也就是说,如今在京城中,他只有刘文彩一个朋友……

    偶尔出去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不过……

    “刘兄,我们这是去……去秦淮河畔?”

    祝修远凝眉,这刘文彩,该不会又带他去某个秦楼楚馆吧!

    “哈哈,祝兄,我们的确是去秦淮河畔。不过祝兄,我们这次不是去花满楼,而是去另一座楼,一座酒楼,名叫天然居,乃是京中最大最好的酒楼之一,他们的菜色独特,祝兄你必定喜欢!”

    祝修远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去花满楼就好。

    那天然居,只是一座酒楼而已。

    谈话间,众人已到天然居。

    祝修远望去,果然好一座三层的大酒楼!

    洞开的大门人进人出,食客笑声不断,小二跑堂招呼客人的声音不停,更有缕缕饭菜的香味儿飘出,勾人食欲。

    ……

    吃饱喝足。

    祝修远因见这酒楼生意极好,心中不由冒出一个开办酒楼的想法。

    这个想法冒出之后,就挥之不去。

    并且,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项很好的“投资”。

    首先,在江州的时候,伺候他师父老乞丐的那三个月,他曾挖空心思研究“新菜”。

    这些新菜式不仅美味,还很“新”,若将之放在酒楼出售,凭借其新鲜感,必定能一炮而红。

    到时候,想生意不好都难。

    还有一点,可以把酒楼的经营交给董漱玉去做。

    她来京城后,一手经营茶庄,一手经营酒楼,每天忙碌,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

    真是一个好主意!

    祝修远都给自己点了个赞!

    ……

402.天然

    “瞧一瞧啊,看一看,诸位客官,我们掌柜的,最近得了一幅名画,这画画得极为传神,可惜留白过多,影响了美感。”

    祝修远他们饭毕,路过酒楼大堂,就见一个店小二在那唱喏,并在墙上挂起一幅画作。

    刘文彩自诩文雅之人,岂有不留下观看之理?

    所以祝修远等人也留了下来,跟着看热闹。

    “诸位客官请看,就是这幅画作!”

    那店小二将画作的卷轴展开,挂在墙上,让整个酒楼大堂中的客人都能看见。

    “哇!”

    大堂中一片赞叹声,此起彼伏。

    祝修远定睛看去,原来画的是竹子,长于乱石中,竹节一节节,竹叶似剑,千姿百态,颇有意趣。

    这是一幅好画!

    大堂中的客人自然赞叹连连,就连刘文彩这种收藏颇丰之人,也赞叹不已,眼中一片火热,似乎想据为己有。

    “各位客官请看,此画中的留白,原本是给题诗留的空白,但不知何故,画作人并未题诗。”

    “我家掌柜得到此画后,始终觉得留白过多,影响了美感,需得题上一首小诗方妙。”

    “所以我家掌柜吩咐小的,在此展示此画,恭请诸位客官留下墨宝,为此画题诗一首。”

    “我家掌柜,将从中挑选一首妙诗,作为题诗题上去,并邀请诗作人,品鉴我家掌柜的藏品!”

    那店小二道明缘由,并着人布置桌案,备下文房四宝。

    若谁觉得自己题诗题得好,都可以去留下墨宝。

    南陈历来文风鼎盛,而京城这一代,文风更甚。

    类似这种“活动”,其实并不罕见,几乎隔日就能遇到一个,只不过都发生在不同的地方而已。

    所以,这大堂中的诸多食客,纷纷去提笔,留下墨宝。

    毕竟这是一种“活动”,或者说盛会,重在参与,这个过程是美妙的。

    刘文彩自然也去题诗了,他题了后,还不满足,又撺掇祝修远去题。

    后来,更是当众,将祝修远的诸多名头抖出。

    比如“诗才无双”、“江州司马好诗才”等。

    待众人都知道,他就是江城伯祝修远后,起哄的人更多了!

    这其实要拜那“谣言”所赐。

    现如今,祝修远在京城百姓的心中,那可是一个好人、清官、国之栋梁……

    那谣言,无意间把祝修远的名头“炒亮”了!

    此间食客,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只有少数几个是朝廷官吏。所以,即便祝修远的评价出现了两极分化,但在这里,他更受欢迎。

    盛情难却呀!

    最后,祝修远还是上去留下了墨宝。

    抄了一首郑板桥的《竹石》。

    全诗是这样的: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毫无意外,此诗一出,便已拔得头筹。

    那店小二收集了诸位客官留下的墨宝,送到楼上请掌柜的挑选。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下楼,宣布祝修远的《竹石》得到了掌柜的青睐。

    对于这个结果,对在场的食客来说,自然是皆大欢喜。

    因为从那个“谣言”来看,祝修远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诗才压过他们所有人,这不是应该的么?

    “伯爷,我家掌柜有请,请伯爷上楼,一同品鉴我家掌柜的珍藏!”

    那店小二十分客气,点头哈腰。

    “这……”

    祝修远有些迟疑,老实说,他不想去,浪费时间,他哪懂得欣赏什么藏品!

    “祝兄,你就去吧,我们在下面等你,这位掌柜既藏有此等画作,想必其藏品颇丰……”

    刘文彩劝道。“也好,那就去去吧,头前带路。”

    祝修远一挥手,同意下来。

    “诶好的,伯爷您请……”

    祝修远跟着此人上楼。

    言大山自动跟在后面,他要贴身保护恩公的安危。

    上得三楼,在廊道上绕来绕去,最终,那店小二停在某个房的门前。

    “伯爷您请,我家掌柜就在里面。”

    “好。”

    祝修远点了点头,仔细打量这附近。

    他身后的言大山,更是一脸警惕,他作为贴身保护恩公的人,自然需要时刻戒备。

    吱呀!

    祝修远推开房门,举步走进去。

    言大山自然跟进。

    祝修远四下打量,只见此间颇为宽阔,桌椅、木架、屏风、帷幔等,皆无比精致典雅。

    特别是那十数排的木架上,陈列满了各类藏品,花瓶、瓷器、玉石摆件、金银器等,应有尽有。

    想不到在这天然居的三楼,还有这么大一个收藏室!

    天然居的掌柜,一定是一位雅人。

    不过他们进来后,却没有看到那掌柜,空荡荡的。

    因此,祝修远只拿眼睛打量那十数排陈列架,心里想着,或许在伯府中,也可以搞一个艺术品收藏室。

    以后在家里就能逛“博物馆”,那感觉一定很爽……

    而那言大山,因见此处的装饰陈列等,还真是一个收藏室,因此也就稍稍放心。

    “公子,久等了!”

    忽然,一个女声自屏风后传出。

    其声妖媚入骨,好似能滴出水,让人浑身都酥麻起来。

    祝修远和言大山,下意识转身望去。

    只见那屏风后面转出一个女子,正当妙龄,鲜媚妍丽,面罩薄纱,云鬓高叠,光彩照人,身穿红裙,气质卓绝出尘!

    不是那花满楼的主人寇婉婉是谁。

    “寇……寇姑娘,你就是天然居的掌柜?”

    祝修远茫然。

    一瞬间,他将所有事串起来……最后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原来是寇婉婉设下的一个“圈套”。

    祝修远,自诩为穿越众,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可是,这次竟被寇婉婉耍了。

    他是真没瞧出破绽!

    而那言大山,在祝修远身后,整个身体都僵了。

    体内血气翻涌,隐隐感到一种恐惧……

    他这是撞见恩公与……另一位女子的“奸情”了吗?

    等以后恩母知道了,会不会拿他开刀?

    言大山一时间杂念丛生。

    直到那寇婉婉款步走近,对他说:“还愣着干什么,出去呀。”

    言大山打了个冷战,慌不迭逃离此处,出门而去,并神使鬼差的将房门关上。

    ……

403.满意

    “寇姑娘,你……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呀!竟用一幅画,设计出这么一套剧情,天衣无缝,还有此间布置……”

    “寇姑娘,你如此煞费苦心,将我引到这里,究竟为了什么事?”

    祝修远稍稍凝眉。

    他对被耍之事,始终耿耿于怀。

    他是谁,那可是高贵的穿越众,竟被人耍了……

    “公子,奴家是怕公子紧张焦虑,所以才和公子玩了这么一出游戏,公子,开心吗?没想到吧,天然居背后的掌柜,竟是奴家!”

    寇婉婉大眼眨巴眨巴,搔首弄姿,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貌,不过,让人赏心悦目之际,又令人心惊肉跳。

    祝修远虽然对被耍之事耿耿于怀,但那心脏,还是不争气的加快了脉动频率。

    这妖精,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那么勾人心弦……

    祝修远虽不愿主动见她,但一旦见上了……貌似又不忍离开……

    因为那种感官上的愉悦,真的十分令人着迷。

    这就好比吸烟上瘾的人,需要很大的决心才能戒掉。

    并且,祝修远又不是真的柳下惠。

    这寇婉婉甘愿伏低做小,变着法的讨好他,若说他心里没有一点触动和想法,那是假的。

    可他总是纠结呀!

    纠结什么?

    纠结于她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对他好,没理由呀!

    对某些事,他也总是犹豫不决。

    ……

    “寇姑娘,你大费周章,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因祝修远被耍,所以语气稍稍严厉了些。

    “哎呀,公子好凶哦……”

    寇婉婉秒戏精附体,双手抱胸后退一步,眨巴着眼,楚楚可怜。

    祝修远脑门不由浮现黑线,只定定的看着她。

    好似再说:“演啊,你接着演,我看你能演出朵什么花儿来。”

    “哎呀公子,奴家又不是妖怪,不会吃了你的,为什么公子始终抗拒奴家呢?”

    寇婉婉见演戏不成,又换了个说法。

    “你不是妖怪,你是妖精……”

    祝修远此话一出口,他就自知说错了,有种调戏的意味在里面。

    “原来公子如此看待奴家,公子既说奴家是妖精,那奴家就妖精一回……”

    寇婉婉忽然一笑,两手抓者红裙的上衣,作势往两边一掀。

    “不可!”

    祝修远大叫一声,下意识按住寇婉婉两手。

    “公子不是想看奴家妖精的样子么,为何又拦着奴家呢?”

    “寇姑娘,你不是妖精,你是故黔国公主,矜持一点好不!”

    “原来公子喜欢人家扮作公主的样子呀,那好吧。”

    寇婉婉气质陡然一变,眨眼间变得高贵凌然不可侵犯起来……仔细看去,还真有种皇族贵女的风范。

    祝修远不由瞪圆了两眼,还能这么玩的嘛?

    这寇婉婉的段位也太高了吧!

    寇婉婉保持着皇族贵女的气质,看着祝修远,一脸的傲然和桀骜,仿佛目空一切。

    这一刻,仿佛一个国家的风采都加持在她身上,她就是皇帝的女儿,尊贵的公主殿下!

    “公子,来征服本宫吧,来驯服本宫吧,把本宫高贵的身体抢过去,占为己有,肆意鞭挞……”

    寇婉婉以凌然不可侵犯的语气说着。

    那一刻,祝修远的心脏不争气的狠跳了两下!

    ……

    良久之后。

    寇婉婉终于恢复正常。

    变成伏低做小,变着法讨好他的模样。

    “公子前两日,送了奴家一堆美味小食,奴家心里感激,所以今日特备了薄酒,回请公子,请公子赏光哟!小环!”

    寇婉婉对外叫了一声。

    话音一落,另一道门开,那小环笑眯眯,端来一盘又一盘美味佳肴,并盯着祝修远看个不停……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寇姑娘都准备好了,我这一走了之,岂不寒了姑娘之心?”

    祝修远遂在餐桌前坐下。

    “不过寇姑娘,你倒是挺清闲,就为了回请在下,就弄出画作题诗的故事来,也太费周章了吧。”

    “公子,奴家如此安排,还不是为了公子考虑。”

    “哦,何以见得?”

    “若奴家派人到贵府,邀请公子赴宴,那董二小姐,还不得打翻了醋坛子……奴家是怕公子为难,所以主导了这么一出。”

    寇婉婉斟着酒,缓缓说着。祝修远一时语塞,呆呆的看着她。

    这么说来,祝修远还得感谢她不成?

    “公子是不是也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嘿嘿,奴家也喜欢……”

    寇婉婉又开始作妖,并用上了媚心术。

    祝修远刹那魂不守舍……

    他呼吸顿促,一手伸出,鬼使神差,那手的目的地,是寇婉婉那张无比娇艳的脸蛋。

    这时,她早已摘下面罩的薄纱。

    那寇婉婉见此,满脸含笑,不躲不闪,在那“束手就擒”。

    甚至还悄悄将头往前伸,以迎合祝修远的手。

    那手哆嗦着,颤颤巍巍,不可抑制,逐渐靠近寇婉婉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啊!”

    然而,就在他的手离寇婉婉的脸只有一寸之际,他脑中猛然清明,另一手狠掐了自己的腿一把。

    发出一声大叫。

    那种状态也就消失了。

    “寇姑娘,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使用那媚心术的吗?”

    就方才那一小会儿,祝修远已经满头冒汗,连喘粗气。

    “奴家错了嘛,请公子原谅……就一次,一次好吗?以后奴家再也不敢了……”

    寇婉婉委委屈屈,掏出手帕子,给祝修远擦汗。

    祝修远狠狠扯着嘴角。

    听寇婉婉这话,倒好像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寇姑娘,你要牢记你的身份,你的父皇,可是名留青史,乃是千年一遇的贤明之君!寇姑娘你作为他的后人,不可堕落了他的贤名。”

    祝修远瘫在椅子上,说话都有气无力。

    就方才那一小会儿,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般。

    就连抬一下脚,动一下手,都懒得动。

    “是是是,奴家没忘自己的身份,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是尊贵的皇族血脉……”

    祝修远眼皮一翻,得,他说了也是白说。

    ……

    吃了几口菜,饮了几杯酒,祝修远感觉好了许多,浑身的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不过要想恢复到正常的水平,恐怕还得一些时间。

    而这些时间内,他就只能呆在这里……

    祝修远都怀疑,寇婉婉是不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强”留他在这!

    胡思乱想之余,那寇婉婉终于“得逞”了。

    因祝修远懒得动手,所以吃吃喝喝之事,全由寇婉婉代劳。

    她兴奋的又是夹菜,又是斟酒,细致又体贴……

    “寇姑娘,在下……不值得你这样……”

    祝修远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这寇婉婉究竟何故,如此对他好,好得太假,好的没有由头。

    这也是祝修远始终与寇婉婉保持距离的原因之一。

    若祝修远没有这么多纠结,恐怕两人都弄出人命的事来了……

    “公子安心享用便是,有奴家这个尊贵的金枝玉叶,公主殿下,还是拥趸万千的大美人儿,像个婢女似的伺候公子,公子心里是否畅快满足呢,是不是有种征服感?还是说,要奴家扮成公主的样子,好让公子更爽。”

    “没有!”

    祝修远断然反对。

    “公子言不由衷,心里明明就暗爽……”

    祝修远紧闭了嘴巴,懒得和她说话。

    忽然,祝修远想起今天早上,那刑狱司的少司寇登门造访一事。

    那本小册……

    “寇姑娘,你老实回答我,那刑狱司的少司寇大人手里,有一本小册,是不是姑娘送去的?”

    “不错,正是奴家派人送去的。”

    “果然如此……姑娘可是害的我好苦,在下在满朝文武的眼中,彻底成了一颗灾星了!”

    “都是奴家的错,要不……奴家就把自己赔给公子?任公子予取予夺。”

    “寇姑娘,正常一点!”

    “噗嗤,公子放心吧,这京城坊间,不是也流传公子的好么?再说,有奴家在,他们对公子构不成威胁!”

    “什么,那条谣言也是姑娘散播出去的?”

    “是呀,公子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个鬼哟!

404.陈皇

    【今天起改为双更模式。以后我要做个莫得感情的“更新机器人”,勿扰……】

    城外十里。

    神雷军大营。

    按预定工期,昨天是大营完工之日。

    这天一大清早,祝修远便已起床,城门一开,他就带着言大山,还有数位金吾卫,赶来此处。

    常驻在此的监工周冬,迎出大营辕门。

    祝修远保持了一个早上的紧绷脸,稍稍起了一丝变化,暗中对周冬挑了挑眉。

    周冬也是个妙人,早就摸清了祝修远的心思。

    等他带着祝修远一行人,在整个大营中逛了一圈后。

    祝修远忽然说:“周冬啊,这神雷军,将列装新式兵器,操练全新的战法,为我陈国摸索出一套章程,方便新式兵器推广至全军。”

    “所以,这神雷军是非常重要的。你监工的军营怎么样啊?有没有偷工减料的?神雷军,对整个陈国来说,都至关重要,可不能在营帐这种小事上马虎了。”

    祝修远一边说,一边四下打量。

    常驻的大营,自然与行军的大营不一样,按陈国规制,需做成木石结构,而不是帐篷。

    周冬一脸正色,拱手道:“伯爷,属下曾听伯爷说过,什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伯爷此话,属下奉为至理名言。”

    “所以何不亲自试一下?”

    “哦,怎么试?”

    “属下已想到了一套方法……”

    周冬亲自安排去了。

    祝修远和言大山等,则在此等候。

    方才整个过程,言大山都是一脸懵,视线在祝修远和周冬脸上转来转去。

    他大概想说:“你们还能再假一点么?”

    ……

    半个时辰后。

    “工部那帮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就连一个大营都建不好,你们看看,这……这样的营帐,莫说住人,这工部简直就是在杀人!”

    祝修远手舞足蹈,面对着一片废墟,狂甩宽衣大袖,在那气愤大骂不已。

    “请伯爷责罚,都是属下监工不力,才让工部做出这等劣质工程……请伯爷责罚!”

    周冬在一旁,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将罪责揽了过去。

    “哎,周冬啊,你也是被工部的人迷惑了,这不怪你,起来吧。”

    “多谢伯爷体谅……”

    言大山站在一边,目睹着恩公和周冬的“双簧”,他心里还是不太明白。

    为什么……方才周冬吩咐人“试一下”的时候,要那么费劲儿,那么用力,竟将整个神雷军大营,都夷为一片废墟!

    除了辕门和中军大帐外,其余的马厩、粮草仓库、营房等等,全都……没了!

    言大山是个厚道人,他曾在军中做过校尉,早已看出,这神雷军大营,的确建得很差,但也没差到“一触即溃”的程度……

    不过,这是恩公的所为,他作为随从,哪能多言?

    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而那祝修远,在那废墟前,却是越骂越兴奋,越骂越激动。

    “陛下对我神雷军寄予厚望,将首次列装新式兵器,摸索出一套章程,好教新式兵器推广至全军……”

    “可是工部尸位素餐,公报私仇,竟营造出这等营帐!这种营帐,简直就是纸糊的,轻轻一碰,便塌成了废墟……”

    “幸好,老天保佑,这大营还未投入使用。试想,若这些营帐中,住满了神雷军将士,那该如何!”

    ……

    祝修远越说越激动,对着废墟破口大骂,不仅镇住了周冬及言大山等人。

    还引来了驻防在此的金吾卫。

    那些金吾卫一听祝修远的话,再一看这满地的废墟,顿时同仇敌忾,纷纷声援。

    “工部的人好生可恶,竟在大营的营造上作假……”

    “我等身为金吾卫,虽不用住进这座营帐,但是,同为大陈将士,我真挺同情神雷军的……”

    “工部这是在杀人,谋害我等将士……”

    “我们虽身为军卒,但也是人,为何要如此对我等?”

    ……

    前来围观的金吾卫,也是越来越兴奋,跟着祝修远一起破口大骂。

    忽然,大骂不止的祝修远,抬头看了眼天色,暗中递给周冬一个眼神,周冬则稍稍点了点头。

    于是,祝修远住口,举步走向那群围观的金吾卫。

    准确来说,应该是走向那位金吾卫的校尉。

    “将军。”

    祝修远拱了拱手。

    校尉自然不能算是将军,但花花轿子众人抬,把别人的身份叫高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哎哟,伯爷,不敢当,不敢当。”

    那校尉慌不迭还礼,态度甚是恭敬,满脸堆笑。

    “上次,多谢伯爷提点,虽事有波折,但属下也被记了一功,得了些赏赐,哈哈,这全拜伯爷的提点。”

    那校尉所说的,是几天前,那张克“擅闯”神雷坊之际,祝修远曾提示这校尉,让他抄了张克一家的事……

    “呵呵,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祝修远摆了摆手。

    “伯爷,那工部营缮司的人,好生可恶,竟将神雷军大营营造成这番模样,我等同为大陈将士,看着心里着实气愤!”

    “我此番来,正是为了此事,想请将军助我一助。”

    “伯爷但说无妨。”

    “我想请将军派人,将那工部营缮司的郎中、员外郎,及主事等,悉数抓来此处。”

    “让他们好好瞧瞧,他们营缮司督造的神雷军大营,是个什么样!让他们当场给个说法,给我等将士一个交代!”

    “好,伯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那金吾卫校尉当即便去安排,派人捉拿营缮司主官等,暂且不提。

    且说祝修远回来后,暗中对周冬挑了挑眉,又唤来言大山,附耳过去,对他交代了一件事。

    “恩……恩公,这样……不太好吧?”

    言大山眼如铜铃,满脸不可思议。

    “别废话,按照我说的做便是。”

    “是,恩公,属下知道了。”

    交代完言大山,祝修远便领着周冬,及那数位金吾卫,走进尚且残存的中军大帐,在主将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后。

    “……大胆,放开本官,本官乃堂堂工部郎中,岂容尔等军汉欺辱……”

    中军大帐外,传来一个噪音。

    祝修远睁开假寐的两眼,心说人到了。

    果然,只见数位金吾卫,羁押着四人,前后走进这中军大帐。

    这四人,分别是工部营缮司的郎中、员外郎,还有两位主事。

    他们是营缮司的主官,金吾卫果然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闭嘴,你还有脸说你是工部郎中,方才进来的一路上,你都看见了吧,那就是你们工部营造的大营!”

    有脾气暴躁的金吾卫,羁押着那郎中的手,用力一扭。

    “啊……”

    那工部郎中,乃是一位文官,手无缚鸡之力,登时被扭得嗷嗷叫。

    祝修远只淡定的看着这一幕,并不为所动。

    “启禀伯爷,人已带到!”

    金吾卫拱手禀道。

    “诸位辛苦了,等此间事了,本官做东,请诸位兄弟在那秦淮河畔游一游。”

    “那感情好,多谢伯爷!”

    金吾卫道谢后便转身离开中军大帐。

    祝修远在主将的座位上坐着不动,视线一转,落在工部这四个人的脸上。

    “江城伯!你虽是勋官,但也太不把我等文官放在眼里了吧,竟派人拿了我等,你这是要干什么?本官必要具表上奏,弹劾你的恶行!”

    那工部郎中兀自气愤不已,在那跳脚大骂。

    “你就是工部营缮司的郎中吧,果然够嚣张!”

    祝修远起身离座,直面工部四人。

    “方才进来的一路上,你们也看见了?那就是你们工部给神雷军营造的大营?”

    “你那是大营吗,能住人吗?幸好里面空着,要是里面住满了人,少不了死伤。到时候,呵呵,你们工部……”

    “江城伯,少拿这种话来吓唬本官!”

    那工部郎中倒是淡定自若,丝毫没有犯了错误的意思。

    “这神雷军大营,昨日交付的时候,还是丝毫无伤,为何仅仅过去一夜,就变成了这番模样?我们工部的工匠,是天下最好的,定然不可能弄虚作假。”

    “不过,再好的大营,也要看什么人去住……江城伯下属不爱惜大营,将之弄成废墟,怪不得我工部!”

    那工部侍郎把头一昂,跟祝修远对视。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了这一幕,非得信了他的话不可。

    因为他太理直气壮了。

    “呵呵……”

    祝修远笑了,他还真小瞧了这工部之人的脸皮。

    “你们工部督造的大营,一触即溃,根本不能住人,我这大军都还没有入住呢,就已成了这番模样,变作一片废墟!”

    “既然都没有人入住,还是空荡荡的,便已倒塌,何谈爱惜与不爱惜?”

    “依本官来看,你们工部就是偷工减料,或者故意坑害本官,用了劣质材料,这才导致整个大营一触即溃,都还没有入住呢,就化为一片废墟!”

    祝修远冰寒着脸面,掷地有声。

    “哼,我工部的用料,是最好的,是最足的。我工部的匠人也是最好的!这座神雷军大营,为什么我工部之人还在的时候,完整无缺,一旦交到伯爷手里,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江城伯,这分明是你们的问题!”

    那工部郎中面不改色,当面点指祝修远的鼻子,态度很是嚣张。

    “放肆!”

    祝修远爆喝。

    这倒是吓得那工部郎中缩回了手,不敢再点指祝修远的鼻子。

    因为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始终是作为伯爵的祝修远,远远高过工部郎中。

    像工部郎中那般,用手点指祝修远鼻子,是非常失礼的举动。

    要是在严肃的场合,还能追究他的失礼之罪。

    不过那工部郎中缩手后,他便又嚣张起来,面不改色,与祝修远对视,丝毫不怯。

    “我神雷军,肩负着首次列装新式兵器的重任,乃是我陈国的命脉,陛下极为看重,寄予厚望!”

    “可是你们工部,弄虚作假,偷工减料,借机报复,公报私仇,置我神雷军将士的安危于不顾!”

    “你们真是该死!因你工部之过,耽搁了多少时间?你等可曾知道,神雷军早一日操练完成,我大陈便能早一日强大?”

    “若因为大营之事,耽误了陛下大计,你等百死莫赎!”

    祝修远冷着一张脸,挥动宽衣大袖,气场很足。

    就连那嚣张面不改色的工部郎中,也是微微色变。

    陈皇极看重神雷军,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要是果然事发的话,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此人为官已久,早已是一个人精,岂能轻易认输。

    并且,如何逃脱罪责,他们早就想好了!

    这也是他嚣张面不改色的缘由之一。

    “江城伯,任你说得天花乱坠,甚至不惜搬出陛下来吓唬本官,本官也不惧。呵呵,这神雷军大营,一交到伯爷手里,就变成这样,那便就是你们的责任,与我工部无关!”

    那工部郎中兀自一口咬定。

    看那表情,倒好似是祝修远诬陷了他。

    额……

    若说诬陷的话,的确是有一点,但这工部自身就立不正,在神雷军大营的营造上,弄虚作假,也是事实。

    祝修远只是将事情闹大罢了。

    因为将事情闹大,有利于解决问题。

    这是一个既无奈又现实的方法。

    为此,祝修远不惜动用了一些小小手段……

    祝修远本来就不是一个彻底的正人君子,对待坏人,自然要用坏人的手段!

    若以正人君子的手段,去应付小人的阴险,那就是不知变通,或者说得难听点,就是不知世事,是蠢了!

    “哈哈,郎中大人,你呢,也不用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你们工部那点事儿,本官其实早已知晓。你们偷工减料,或者以次充好,恐怕从里面捞了不少吧?”

    祝修远忽然脸上一笑,仿佛已经看穿他们的伎俩。

    “不错,江城伯,本官不怕告诉你,原本用于营造神雷军大营的材料,早已被偷偷换掉了,用的是替代品,是最次的一种……”

    “哈哈哈,怎么样,江城伯,我工部就是偷工减料了,就是以此充好了。”

    “不过,江城伯,你能耐我何?你可有证据?哈哈……”

    那工部郎中哈哈大笑,甚是嚣张。

    他这么说,其实是为了气祝修远,刺激祝修远一下。

    可是……

    “大胆!”

    中军大帐外,忽然炸响一个爆喝。

    那声音很大,很愤怒,但也稍显中气不足。

    对于这个声音的出现,还有其中蕴含的愤怒,祝修远好似早就知道般,嘴角不由轻轻勾动。

    而那工部郎中,刚刚嘲笑完祝修远,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尽,这声蕴含着愤怒的爆喝就传来。

    这声音……是如此的耳熟!

    “嘶!”

    那工部郎中暗吸一口冷气,忙转头往大帐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大帐外,早已出现一堆人。

    当先一人,身穿明黄龙袍,头戴通天冠,不是那陈皇是谁!

    陈皇身后,还有一众文武百官。

    国相李忠,御史台大夫杨廷玉,六部尚书等。

    还有钟山王、震泽王,及诸位大将军等。

    乌拉拉一群人堵在门口,导致帐内光线都是一暗。

    不过仔细瞧去,不难发现,不管是陈皇的冠帽上,还是诸位文武的衣帽上,都残留有部分尘土……

    他们的脸上,看起来也有些脏。

    ……

    时间拉回几分钟前。

    神雷军大营的辕门外,陈皇忽然率领文武百官来到此处。

    陈皇是真的重视神雷军,此次出宫,竟是几十年以来的首次!

    这可把文武百官高兴坏了,特别是御史台大夫杨廷玉。

    陛下终于肯把时间花在正事上了啊,这简直是陈国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然而,他们兴致高昂而来。

    通过大营辕门的时候,那辕门……

    竟然……

    竟然垮塌了!

    辛亏陈皇和文武百官们跑得快,不然……非得有人在这里被砸死不可。

    不过就算跑出了危险区域,但因辕门垮塌而四溅的灰尘,兜头罩来,陈皇及文武百官都没能幸免。

    一头,一脸,一身,全是灰尘!

    陈皇龙颜大怒!

    然而,文武百官们还没有开始劝谏,他们又看见了,大营内的那一片废墟。

    废墟?

    怎么是一片废墟?

    联想到方才垮塌的辕门……

    陈皇这回,可真是怒上加怒,火上浇油。

    文武百官等,又是后怕,又是气愤,竟无一人开口劝谏。

    因为方才,他们竟差点命丧于此,简直太晦气了,如今再见到这一片废墟……

    众人心中,顿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皇隐含着滔天的怒火,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无人回应。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并且在这种时候,还是少出头为妙。

    压抑着愤怒的陈皇,四下转身一看,一眼便看见那座中军大帐。

    因为那是唯一一座完整的建筑,杵在那,十分显眼,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见。

    不由分说,陈皇便往那中军大帐走去。

    文武百官等,惊魂未定,也纷纷跟上。

    好巧不巧,陈皇及文武百官等,刚刚走到大帐门口,那工部郎中的话,就落入他们的耳中。

    这可真是一条惊天秘闻!

    陈皇当即便握紧了拳头,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火!

    工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竟……

    竟差点让他这个皇帝命丧于此!

    此时,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陈皇心里的愤怒。

    他们也是惊骇莫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有些人恐怕要遭大殃!”

    文武百官中的工部尚书,当即便吓得昏倒,不省人事……

    工部尚书好恨,恨那营缮司的郎中。

    那等秘闻,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把它说出来做甚?

    好巧不巧,还偏偏让暴怒的陛下听了去……

    那工部尚书实在承受不了那种后果,急火攻心,以至于当场晕倒。

    对于工部尚书晕倒一事,陈皇自然没有发现。

    这时,他已经压抑不住体内愤怒了,一声“大胆”,将部分愤怒宣泄了出去。

    ……

405.彻查

    时间拉回现在。

    那工部郎中,回头乍见陈皇及文武百官后,顿时两眼圆睁,那抹惊骇之色,再也不能遮掩。

    “陛……陛下……”

    工部郎中两腿一软,已然跪倒下去,浑身哆嗦,牙关上下打战,说不出话来。

    “臣恭迎陛下,未曾远迎,还请陛下赎罪!”

    祝修远却小跑过来,行君臣之礼。

    陈皇见是祝修远,脸上的怒色稍稍一缓,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爱卿啊,起来吧。”

    “谢陛下!”

    “爱卿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那辕门……还有这营中……为什么是这样一番模样?”

    陈皇略显生硬的问。

    其实这个时候,陈皇体内,已经聚集了无穷的愤怒。

    就像阴云中蓄聚的闪电,不发则已,一旦爆发,必将照亮天空!

    他本就不是一个明君,原本就易怒无常,以前,被他惩罚至死的宫人,多得数不过来。

    但陈皇对自己喜欢的人,那是真的好。

    比如尤贵妃,现在又多了个祝修远。

    尤贵妃让他着迷,有种不负一世帝王的感觉。

    而祝修远,他的新式兵器,戳中了陈皇心底深处,那根埋藏已久的弦。

    “陛下容禀,工部营缮司,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这大营建好后,竟一触即溃,神雷军还未曾入住,那大营就已变为一片废墟,只剩下一座辕门及这座中军大帐……”

    祝修远心里都乐坏了,赶紧上眼药。

    陈皇的脸色已经铁青了起来,颌下胡须都在颤抖。

    可见陈皇心里的愤怒,究竟有多恐怖。

    “那座辕门,已经没有了!”

    陈皇冷硬开口,体内愤怒隐隐而发,似乎快要压制不住。

    “没有了?”

    祝修远“十分惊讶”。

    “方才我等与陛下一起,经过那辕门时,恰逢辕门垮塌……”

    杨廷玉出言解释。

    “陛下,臣监管不力,竟让工部做出此等劣质工程,还差点伤了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诶!”

    陈皇急忙扶着祝修远,一字一顿的说:“爱卿,这不怪你……”

    然而,陈皇的话还没说完,这中军大帐某处,忽然发出一声“咔嚓”,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

    陈皇及文武百官,皆一脸茫然,仰头四顾,寻找那声“咔嚓”的来源。

    不过祝修远却勾动了下嘴角,忽然暴起大叫道:“陛下,快走,这大帐要塌了!”

    说着,拉着陈皇就往外面跑。

    经祝修远这么一吼,众人纷纷逃离,那可真是亡命飞逃啊!

    等众人逃出去,还没来得及回头,耳中便已听得一声轰隆隆巨响。

    不用说,定然是那中军大帐倒塌了。

    众人吓坏了,直接跑出去好几丈远,停下喘着气,回身一望,却只能看见满天的灰尘……

    ……

    “工部的人呢?”

    惊魂未定的陈皇,四处转身,寻找工部之人的影子。

    他脸色已经铁青,无比难看,这是准备要拿工部的人开刀了。

    “陛下,工部营缮司郎中、员外郎,还有两位主事,方才未能跑出来,被压在那片废墟下了,恐怕……”

    “死要见人,活要见尸,来人,拔开废墟,给朕找!”

    “遵命!”

    “对了,工部尚书呢?”

    “陛下,尚书大人方才昏迷了过去,还未醒来。”

    随行的金吾卫,将昏迷过去的工部尚书抬了过来,他还在那昏迷。

    “弄醒他!”

    陈皇下令。

    金吾卫们得令,一通粗暴的操作过后,那工部尚书悠悠醒转。

    “尚书大人终于醒了?”

    陈皇气急挪揄。

    “陛下,臣有罪,臣万死……”

    工部尚书醒来后,立即便向陈皇跪倒,磕头不止。

    “你睁开眼睛,仔细瞧瞧,这就是你们工部营造的神雷军大营,你们工部,就准备用这样的大营,来安置朕最看重的神雷军吗?”

    陈皇虎视着工部尚书,语气冰寒。

    “陛下,臣有罪,臣万死……”

    工部尚书已经体若筛糠,跪拜磕头不止,好像疯了一般。

    “押入大牢,交由刑狱司审问……对了,把刑狱司少司寇叫来!”

    陈皇一挥手,做出安排。

    于是两拨金吾卫出动,一波羁押着工部尚书,离开此处。另一波则快马加鞭,回城去请那刑狱司少司寇。

    “呵呵呵呵……”

    陈皇忽然笑了起来。

    众臣不解,奇怪的看着他。

    “这就是朕的工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看来朕这些年,过于放松了啊……”

    陈皇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不过这话听在众臣耳中,却又是多种滋味。

    那御史台大夫杨廷玉,心中自然喜不自禁,通过这一事之后,倘陛下能勤政一些,自然是极好的。

    而国相李忠,则稍稍皱了皱眉,若陛下真的从后宫的“安乐窝”中走了出来,对他的计划来说,必将是阻碍……

    ……

    两刻钟后。

    刑狱司少司寇匆匆赶来。

    在赶来的路上,少司寇便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对陈皇行完君臣大礼,又悄悄对祝修远挑了挑眉,眼中带喜,似乎……还有一丝感激?

    祝修远茫然,不过稍稍一分析,他立即就明白过来。

    这少司寇,只怕是想岔了,认为这次的事件,是他弄出来,好让少司寇“里外搜罗,上下其手”的!

    祝修远不禁无语……

    “少司寇。”

    “臣在。”

    “朕命你全力督办此案,凡工部之人,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之罪行,一律严办,不得饶恕!”

    “臣,领旨!”

    ……

    陈皇率文武百官回城了。

    少司寇留在最后面。

    “少司寇大人,这次,请你下手轻些,莫要牵连过大。”

    看着陈皇他们的背影,祝修远对少司寇说。

    “哈哈,伯爷放心,我刑狱司办案,向来是有罪必查,无罪释放,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误会一个好人!”

    少司寇呵呵笑着,忽然侧头看着祝修远,拱手一礼:“多谢伯爷!”

    “少司寇大人,无故谢我做甚?”

    “前两日,本官向伯爷讨要那种小册而不得,哈哈,却没想到,伯爷没给小册,却也给本官送上了一件天大的礼物,如何不感谢伯爷呢?”

    祝修远动了动嘴角,盯着少司寇那张刀疤脸。

    最后只说:“少司寇大人,陛下必然紧盯着这件案子,你还是早日去查案吧,我这里,就恕不招待了!”

    “那好,伯爷,告辞!”

    少司寇翻身上马,挥了挥手后,眨眼间就消失在远处。

    ……

    那少司寇如何查案,又如何闹腾得整个京城不得安生,暂且不提。

    且说那陈皇,自神雷军大营回宫后,经那尤贵妃亲自服侍,沐浴一番,再大战了三百回合,在极乐的癫狂中,将今日的霉运及怒气冲散得干干净净。

    钦安殿。

    宽阔的龙塌上。

    陈皇仰卧,尤贵妃则侧身,半趴在陈皇胸膛。

    尖尖细细的手指,在陈皇衣服上画圈圈。

    陈皇面容满足,早已没了怒气,他不停用手捋着尤贵妃一条胳膊。

    只觉入手爽滑,从香肩捋到胳膊肘的位置,竟无一丝阻碍……

    “陛下,臣妾已着人查明,那神雷军大营,之所以会像纸糊一般,一触即溃,除了工部贪赃枉法外,其实还有另一重原因。并且呀,这一个原因,恐怕才是最主要的。”

    尤贵妃脸上红潮未退,将整颗脑袋都靠在陈皇胸膛,轿慵疏懒。

    不过歇息了这么久,她倒是说起了正事。

    “哦,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陈皇继续捋着尤贵妃乳酪般的胳膊,丝丝滑滑,微凉的触感,一旦捋上,他就已经停不下来。

    这种手感,堪比美玉,果真令人爱不释手。

    “缺钱!”

    尤贵妃似乎还没有彻底缓过劲儿来,无比娇懒,因此回答得也挺简单。

    方才的陈皇,仿佛发泄愤怒般,可把她折腾得够呛,浑身散架了般……“缺钱?”

    陈皇惊讶,捋着尤贵妃胳膊的手忽然一停。

    “我陈国,战力虽然远远不及梁国及燕国,但这钱财之物……我陈国所居之地,历来富饶,况且只不过营造一座神雷军大营而已,怎会缺钱呢?爱妃莫不是糊涂了?”

    “陛下,臣妾没有迷糊,现在的国库中……的确缺钱。”

    “为何?”

    陈皇稍稍一愣,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往常,他都不会去管这种事的。

    果然不愧是昏君!

    “陛下想啊,江州一带,天灾加瘟疫,朝廷曾拨下多少钱粮用于赈灾。接着又是梁国的贡品……”

    尤贵妃一说到“贡品”二字,陈皇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

    “虽然,祝爱卿追回了三成贡品,但那七成贡品,也是海量!”

    “最后,邵州王叛乱,燕军犯边……大军出动的粮草,还有战后灾民的安置……”

    “陛下,往前几个月,我朝乃是多事之秋,如此几般下来,国库中的钱粮……”

    “已然所剩不多,而下一次的赋税,还没有收归国库……”

    尤贵妃缓慢的说着。

    “就连营造一个神雷军大营的钱粮都没了?”

    陈皇稍稍吃惊,手上不觉用力,紧紧捏着尤贵妃的胳膊。

    “陛下弄疼臣妾了……”

    尤贵妃胳膊受力一疼,不由娇吟出声,不自觉展现出最娇媚最迷人的一面。

    陈皇心中顿时一荡,握着尤贵妃胳膊的手,再次一紧,并用力往回按压下去。

    “哦……陛下莫急,容臣妾再缓缓……”

    尤贵妃花容失色,脸上急速爬满红晕。

    不过陈皇心中荡漾,早已忘掉了所有事,只剩下索求的本能。

    “陛下,臣妾想到了……一个办法……”

    急切之下,尤贵妃费劲儿的叫道。

    “什么办法?”

    这句话倒是将陈皇拉了回来。

    “臣妾知道,神雷军,对陛下来说,至关重要,那大营不得不营造……”

    “既然国库中,没有足够的钱粮,那何不如……动用内库里的钱粮,毕竟,操练神雷军要紧……”

    “内库?”

    陈皇顿时兴趣全无。

    脸上露出丝丝肉痛之色,在那挣扎,犹豫不决。

    “可是爱妃……动用了内库中的钱粮,我们……我们就要过紧巴的日子了……”

    陈皇十分不舍,正所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陈皇贪好享乐,向来靡费过甚,支撑他如此享乐的,自然是来自内库的收益……

    内库,那就是陈皇的私人小金库啊!

    尤贵妃建议动用内库中的钱粮,用来营造神雷军大营,这让陈皇觉得肉痛不已,仿佛在用一把刀,在他身上剜肉般。

    他舍不得!

    “陛下,臣妾知晓陛下素有大志,只是我朝战力低下,让陛下的大志不得施展,每年向梁国进献贡品,陛下都要悲愁好久……”

    “如今既然有了一个机会,陛下当好好抓紧。过紧巴的日子,臣妾不在意,只要陛下能实现心中大志,臣妾就算是做普通的农妇,也是愿意的!”

    “爱妃……”

    “陛下……”

    陈皇情动已极,当下拉过尤贵妃……【此处省略一万字】

    ……

    神雷军大营,开始翻修了,相当于重建。

    还是由工部的营缮司负责。

    不过那营缮司中,已经彻底换了一拨人,对祝修远格外客气,并亲自登门造访,商量大营的各处细节……

    翻修神雷军大营,所用钱粮,是从内库里支出的。

    这一点,除了祝修远等少数几人外,其余人都不知道。

    ……

    ……

    再说那少司寇,果然又把祝修远对他的嘱咐,当成了耳边风。

    这个案件,经他一办,最后又变成一个个窝案。

    牵连进去数百人,砍掉了几十颗脑袋。

    不用说,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这笔账,又算在了祝修远头上。

    短短数日,祝修远就“害”得九百多人被砍头,数千人被流放、监禁,和没入贱籍。

    自陈国太祖开国以来,还真没有哪个人,能做到祝修远这种程度!

    所以,祝修远很自然的,荣获了一个外号——

    灾星!

    或者说是扫把星。

    “他国细作”一案,满朝文武,对祝修远那是讨厌得紧。

    恨不能将“莫挨老子”写在脸上。

    不过“神雷军大营”一案后,就再也没有文武官吏,敢明着讨厌祝修远了,也不敢公然报复他。

    因为工部营缮司的例子,就摆在前面。

    不说营缮司的主事、员外郎、郎中等,就连工部的尚书、侍郎等,竟也被此案撸了下去。

    整个工部的主官,直接全部换了一茬……

    如此惨痛的例子在前,谁还敢没事去招惹祝修远这颗“灾星”呢,躲都来不及!

    ……

    “少司寇大人,我可是被你坑得好苦,你如此办案,我头上‘灾星’和‘扫把星’的帽子,戴得更紧了!少司寇大人,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交代完周冬及新任的营缮司郎中后,祝修远回城,折道去了刑部刑狱司衙门,找到少司寇,抓着他的手,二话不说就是一通诉苦。

    “伯爷你切莫如此说……”

    少司寇一脸肃然,有种大公无私的光辉在闪耀。

    “本官办理此案,绝对公正,法理可循,绝对没有冤枉一个好人,也没有放过一个坏人。他们各领其罪责,乃是他们应得的。”

    “伯爷啊,本官知道,你受了一点委屈,背上了骂名,但是,能为民除害,还我大陈一片朗朗天空,也是值得的!”

    “放屁!”

    祝修远直接爆粗口,神情激动。

    “背上骂名的又不是你,背上那口黑锅的也不是你,少司寇大人,你倒是好自在啊……”

    祝修远说到这里,忽然脑袋一抬,两眼放光,盯着少司寇那张刀疤脸。

    “少司寇大人,那些谣言,该不会是你放出去的吧?”

    祝修远目光灼灼。

    “不是,不可能,本官为什么要放出那些谣言?”

    少司寇连连摇头,一口咬定不是他放出的谣言。

    “为什么?,为了把那口黑锅推给我呀!少司寇大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阴险的人!好处捞了,骂名却推给了我,少司寇大人,你这手段,还真是鬼神莫测啊,呵呵。”

    祝修远冷笑,愈发笃定,那事儿就是少司寇干的!

    “诶伯爷,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大山,走,我们回府!”

    祝修远却是头也不回,径直离开刑狱司衙门。

    那少司寇追出衙门口,连连解释,可是祝修远一概不听,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骑在马上,驰骋一阵,经那风一吹,祝修远已经冷静了下来。

    神雷军大营,还有少司寇,这些事暂且不去管了,被他抛到了爪哇国。

    因为眼下,另有一件极为紧要之事即将发生,他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事。

    什么事呢?

    明日,他的岳父大人和大姨子董漱玉,就将抵达京城了!

    “也不知娘子准备得如何了,有没有将岳父大人和漱玉要居住的小院整理出来,还有打扫府邸一事,也不知她有没有安排人去做……”

    骑在马背上,祝修远一边嘀咕着,一边驰骋。

    很快,临近伯府。

    祝修远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看去,瞧见伯府的大门口处,出现了许多红色,有点喜庆的味道。

    特别是那一对大红灯笼,隔着那么远,祝修远都看见了……

    “不错,看来娘子没有忘了我的交代!”

    祝修远暗中点头,心里想着,等他回去后,董淑贞定然会撒娇邀功。

    嗯……到时候该奖励给她点什么好呢?

    ……

    思索间,祝修远已骑马来到府门口。

    自有下人来牵马,完全不用祝修远劳心这些琐事。

    所以祝修远翻身下马后,就抬头望府门看去。

    方才在远处,他就已瞧见那对巨大的灯笼了,他要好好的看一看。

    然而。

    祝修远抬头一望,待看清那灯笼……

    准确来说,是灯笼上的字后,祝修远顿时就呆了。

    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变成一种迷茫。

    一个大大的“囍”字,贴在那大大的大红灯笼上面。

    格外显眼。

    囍?

    祝修远茫然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喜从何来?

    “咦,府中谁要成亲吗?”

    言大山在后,挠着头,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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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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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军侯介绍:
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