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时机
整个大殿中,顿时有三分之二的官员出列,跪拜劝谏。
因为刑狱司抓捕的千余人,跟他们牵连很深,不是子侄,就是门生,还有些是亲儿子……
要他们都是他国细作,那还得了!
武将序列中,也有大半出列跪倒劝谏了,只有少数几个还屹立不动。
祝修远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祝修远左右瞄了眼,也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从众,也跪倒劝谏。
因为他心里虚啊!
没想到啊,这事儿竟搞得这么大了,远比方才在府中言大山所说的还要大!
这少司寇,也是个狠人,竟给那千余人,全部冠上“他国细作”的罪名!
够狠!
“住嘴!”
陈皇爆喝,怒视着劝谏的群臣。
“神雷坊重地,事关我陈国命脉,乃国之重器,不容有失!有关神雷坊,朕是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掉一个!”
陈皇冷冰冰的说。
“陛下!请三思……”
“陛下……”
……
群臣沸腾了。
“闭嘴,谁敢再开口劝朕,谁就立即滚出去!”
陈皇这是动了真怒。
因为随着他话音一落,早已几十个金吾卫闯入大殿,对群臣虎视眈眈。
若谁再敢劝谏,金吾卫会来真的。
这一招的效果很好,当下无人再劝,纷纷归位。
祝修远是第一个跑回来的。
那着急的动作,看得凤椅上的尤贵妃都掩嘴轻笑。
“少司寇,你接着往下说。”
陈皇震慑住群臣,又对少司寇吩咐。
“臣遵命!”
少司寇吸了口气,简单理了理衣冠,容光焕发,精神格外抖擞。
“陛下,可惜臣晚了一步,大半罪证,已被那些黑衣人付之一炬,被烧成灰,掩埋在县衙的废墟下面。”
“臣只枪到少许证据,为此,刑狱司还损失了几十位捕快,就连臣都差点命丧黑衣人刀下……”
少司寇此话一出,那站在文官最前面的国相李忠,稍稍蹙起来的眉梢,顿时一松……
少部分罪证的话,应该没有大碍……
“爱卿辛苦了,等此案事了,朕定有重赏!”
陈皇也很大方。
“臣谢过陛下!”
少司寇那张刀疤脸,掩饰不住的激动,忙躬身一拜。
“陛下,臣得到那小部分证据后,立即按图索骥,全城搜捕,从各衙门,各寺,各监,抓捕了这千余人,他们都与江宁县县令曾有过勾结。”
“不过陛下,那江宁县县令父子,虽是他国细作,但与之勾结之人,应当不全是他国细作,从获得的证据上来看……”
少司寇此话一出,整个殿中,方才出列劝谏的文武官员,眼中都是一亮。
这些人都是人精,如何听不出,少司寇这话暗中所表达的意思?
恐怕他们给少司寇送送礼,或者恭维几句,他们子侄或者门生等,就不是他国细作了……
祝修远自然也看清了这一点,不由瞥向那少司寇,眼角直跳。
这一招,他学到了!
“罢了罢了,具体如何审理,你刑狱司看着办吧,但你要记住,但凡有可能是他国细作之人,都不能放过!”陈皇挥手,不愿细听。
“臣,领命!”
少司寇躬身一礼,然后退回文官序列。
“既然……”
陈皇坐回龙椅,摆了摆手,他这是准备宣布退朝了。
那尤贵妃,常伴君王左右,自然知晓陈皇下一步举动。
趁陈皇只说了两个字的时候,她赶紧开口,道:“陛下,此番京中动乱,那些黑衣人竟焚毁了江宁县县衙,而江宁县县令,也犯罪入狱……”
“哦,爱妃想说什么?”
陈皇侧头看着尤贵妃,面色变得温柔起来。
并且尤贵妃此话一出,殿下群臣都是一脸懵逼。
只不过他们并不是奇怪尤贵妃可以左右朝政,因为这是明摆着的事。
他们奇怪的是,尤贵妃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群臣中,有一个人立即猜透了尤贵妃的意思。
那人就是国相李忠。
他和尤贵妃可是老对头了。
只见那国相李忠的眉头动了动,眼珠一转,轻轻抬首,瞄了眼上面的陈皇和尤贵妃。
心道:“这妖妇,定是看上了江宁县县令的位子!不行,京县县令之位,事关重大,决不能落入这妖妇手里!”
不过他也暂且按兵不动,且看这妖妇接下来怎么说吧。
“陛下,江宁县乃京县,不可一日无县令,那被焚毁的县衙,也急需新任县令担起重建的职责!”
尤贵妃看着陈皇,一字一顿的说,那鲜艳的红唇宛如樱桃,格外喜人。
“嗯,爱妃所言有理!”
陈皇点头,随后面向群臣,高声道:“江宁县县令之位空缺,各位爱卿有没有举荐的贤能之人?”
“陛下,臣举荐……”
“臣保举……”
……
陈皇话音刚落,文官序列里,顿时出现一大片人,纷纷保举各自中意之人。
不用说,他们保举之人,肯定与他们本人沾亲带故,或者有利益关系。
京县县令之位,那可是一个重要的职位啊!
虽稍显缚手缚脚,但却是个十足的肥缺,身份远比外地一州的刺史都还高……
这种职位,谁不想要?
因此那些文官们,纷纷出来举荐,甚至还“窝里斗”,互相争得面红耳赤,彭吹自己举荐之人,贬损他人举荐之人……
武将这边,只有少数几人出列举荐。
因为江宁县县令,怎么说也是个文官的职位,跟武将这边搭不上什么关系。
而出列举荐的武将中,不包括祝修远。
因为他下意识的认为,他没有什么可举荐的。
不过,某个时刻,他偶然抬首往陈皇和尤贵妃望去的时候,他发现那尤贵妃……似乎给他抛了个媚眼……
祝修远一怔之余,心中想道:“不对,不对,那不是媚眼儿,那应该是一个眼色!”
再稍稍一想后,祝修远顿时明悟过来。
那江宁县县令之位,他有举荐之人。
谁?
他的岳父大人董诚!
早前几天,送董漱玉离开的时候,在城外十里亭,祝修远就曾给董淑贞许诺过,要将岳父大人及漱玉弄到京城来……
看来时机到了。
392.举荐
尽管,祝修远知道,这算是欠了尤贵妃一个人情。
但无所谓了,反正在有心人的眼里,他已经算是尤贵妃和太子这边的人了……
“陛下,臣举荐现任江州刺史,董诚,出任江宁县县令之位。”
祝修远出列,躬身大声举荐。
祝修远此话一出,这大殿中,好多人的神色都动了动。
首先是陈皇,他原先是一幅烦闷的表情。因为众臣举荐,你争我夺,吵得面红耳赤……听着就让人心烦。
不过一见祝爱卿出来举荐,陈皇立即就来了兴趣,不由坐正了龙体,仔细考量祝修远的举荐。
陈皇旁边,端坐于凤椅之上的尤贵妃,则面露微笑,并时刻准备着,帮祝修远说话。
下面,文官之首的国相李忠,听了祝修远的举荐,两眼猛然睁大……他原先一直半咪着两眼的。
而其余出列举荐的文官们,稍稍呆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达成默契——
先将这个“外人”排除掉再说。
众文官一致对外,开始苦谏陛下,诋毁那什么江州刺史……
其中也有知情的,点出江州刺史就是祝修远岳父大人的事实。
然后借此抨击祝修远,说他唯人是举,要搞结党结盟那一套,不利于朝廷等等等等。
“陛下,臣举贤不避亲,那江州刺史董诚,的确是臣的泰山。”
祝修远倒挺淡定。
“陛下是否还记得,几个月前,江州先遭系列天灾,再受瘟疫横行,最后更是惨遭燕军围城!”
“嗯,朕自然记得,正是因为爱卿在江州,才能缕缕力挽狂澜,拯救江州万民于水火啊!”
陈皇感叹。
“陛下,其实拯救江州之功,不能单单算在臣一个人头上,其余官吏军民等,皆出力甚大!”
“哦?”
“特别是臣的岳父大人董诚,也就是现任江州刺史。他为官清明,极擅处理衙门中事,并且无论是抗击天灾,还是阻击燕军,背后的调度安排等,极为复杂,非一般人可为。”
“而臣的岳父大人,却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丝不乱!陛下,若没有岳父大人背后之功,臣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陛下,臣之岳父大人,的确乃当世贤才,堪当江宁县县令之职。故臣举荐江州刺史,董诚!”
祝修远这番话说下来,整个奉天殿中的群臣,都呆了。
人家这份功绩,是沉甸甸的啊!
而他们所举荐之人,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吗?
不过一些酒囊饭袋罢了,哪有什么亮眼的功绩哟,即便有,能比得上人家的吗!
文官之首的国相李忠,面无表情,阴沉着脸,好似谁都欠他几百两的模样。
他稍稍抬眼,去看陈皇的表情。
却见那陈皇,面有丝丝愧疚,叹道:“哎,看来朕对董爱卿的赏赐,还是轻了些!”
国相李忠,见了陈皇这番表情,听了那番说辞。
他眼中神光一暗,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接着,李忠首次出列,拜道:“陛下,臣反对,江州刺史出任江宁县县令,不妥!”
“哦,为何不妥?”
陈皇茫然。
“陛下,江宁县县令之职,官职虽小,但责任却重。况且京城局势复杂,不比江州,若某些问题处理不擅,恐京城再无宁日,陛下,请三思!”
李忠说完后,马上就退了回去,并不多说。
祝修远微微一皱眉,心说这个国相李忠,看来与他不对付啊!陈皇面色纠结,陷入为难。
不过那尤贵妃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劫,她笑着,准备帮董诚美言几句。
不过就在此时,文官序列中,排在第二位的杨廷玉动了。
他也是首次出列,首次发言。
只听杨廷玉说:“陛下,老臣以为,江州刺史出任江宁县县令之职,可!”
国相李忠不动神色,只动了动眉梢。
“哦,杨爱卿认为可以,有何理由?”
陈皇奇道。
在陈皇的印象中,这杨老头……算是比较有骨气有气节之人,也是一个真正的忠臣。
要不然上次江州一带遭受天灾瘟疫,陈皇也不会任命他为“江南西道观察使”,代天巡守了……
虽然陈皇私底下称杨廷玉为“杨老头”,但他的话,陈皇下意识认为是中肯的。
“陛下,臣记得,几个月前,臣执尚方宝剑,前往江南西道,代天巡守。曾因一件大功,直接以尚方宝剑破格提拔那董诚为江州刺史。”
“嗯,此事朕还有些印象,杨爱卿既代天巡狩,自然有此权力,朕也认同杨爱卿的决定。”
陈皇点头。
“那陛下是否知道,臣是因为何事,而破格提拔董诚为江州刺史的吗?”
“额……这倒是忘了。”
当下,杨廷玉当着满殿的文武百官,将董诚调查“侵吞三十万两茶税”之事讲出。
“由此可见,董诚此人,能力非凡,竟能勘破三十万两的侵吞巨案!此等能力,又如何做不得江宁县县令呢?”
杨廷玉说完后,也退回原位,不再多言。
整个大殿中鸦雀无声。
祝修远看向杨廷玉,心说这杨廷玉杨老,还真是他的大贵人!有空得再去拜访拜访。
而那国相李忠,微低着头,半咪着两眼,一张老脸一成不变的阴沉……城府之深,让人琢磨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凤椅上,尤贵妃抿着嘴,笑容十足,最后也插了一句:“陛下,太子在江州待了半月,也曾说过,在那江州刺史董诚的身上,他获益良多……”
“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江州刺史董诚,出任江宁县县令,此事勿需再议!”
陈皇做了最终的决定。
……
朝议结束,陈皇和尤贵妃离开,群臣也散去。
散去的群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皆在感叹今次朝议……
国相李忠,与御史台大夫杨廷玉,两位文官大佬走在最后。
“杨老,别忘了,你也是文官一员!”
国相李忠声音冷冰冰,带着不满。
“国相大人,呵呵,本官的确是文官,不过那江州刺史董诚,从江州刺史任上,调任江宁县县令,也是文官内的事!”
杨廷玉笑呵呵,根本不惧一脸冰寒的国相李忠。
“哼!”
国相李忠冷哼一声,当先快步走远。
393.寇兄
他紧走几步,追上前面的刑部尚书。
那刑部尚书老态龙钟,皱纹满面,走路都困难,显然已是行将就木了。
“尚书大人。”
“国相大人!不知国相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尚书大人也该管教管教手下的少司寇,切莫胡来,以免引发众怒……”
“呵呵,国相大人,我刑部,掌天下刑名、徒隶、勾覆、关禁。无人胡来,皆遵纪守法,请国相大人放心!”
“尚书大人好自为之!”
“本官行将就木,没几天好过喽……”
……
另外一边,祝修远仍旧跟震泽王与刘文彩一行。
对董诚即将调任京城一事,刘文彩和震泽王都表达了恭喜。
祝修远自然客气一番……
就这样聊着天,出了紫禁城,再出了皇城,与言大山他们碰头后,原路回府。
这京城中,不禁宵夜。
因此各种美食杂耍等娱乐活动,层出不穷,令人应接不暇。
若说京城的夜里,何处最喧嚣最热闹,自然当属秦淮河畔。
那里不仅是游乐之人的好去处,也是各路美食小吃汇聚之地。
祝修远回府,转道此处,准备给董淑贞带一些美食回去。
却不成想,祝修远刚下马,走进这闹市中,就撞倒了一位小兄弟。
“这位小兄弟,对不住对不住……”
祝修远亲自去扶。
然而,当他将那位小兄弟扶起来,祝修远却是一怔。
因为这位“小兄弟”,他不是一个兄弟,而是……寇婉婉。
女扮男装的寇婉婉!
“祝兄,别来无恙!”
寇婉婉咧嘴一笑,虽身着男装,也化了男子的妆容,但……
“寇姑娘,你……”
“祝公子,哪里有什么姑娘,莫非公子很想见那寇婉婉寇姑娘不成?”
寇婉婉调皮的眨了眨眼,眼睫毛很长,一双大眼灵动,星光点点,仿佛有一种令人沉迷的魔力。
“寇……寇兄……”
“诶,这就对了。祝兄,你还不放开我?虽说男女授受不清,但两个男人拉拉扯扯……”
祝修远立即放开寇婉婉的手。
“寇兄,你怎会在此?”
祝修远有些蛋疼,真是到哪儿都能碰到她。
不过……一想到她的身份,还有她那父亲,祝修远就不忍大声呵斥责骂她……诶,都是苦命的人啊!
“哈哈,祝兄说笑了,此地风流,愚弟来此,自然是找姑娘取乐子的。祝兄又因何来此?莫非是为了寻那花满楼的寇婉婉姑娘?”
夜色的闹市中,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而言大山跟在后面,更加蛋疼……
不过,似乎这是一件能让恩母闹翻天的大事,他最好还是闭口不言,装作自己不在场的模样。
“自然不是,我来此,是为了捎带一些美食回府,好让我家娘子尝尝。”
“公子对董二小姐,可是真好啊,好生令人羡慕……”
寇婉婉忽然变回女版寇婉婉,声音也变了,没有刻意维持中性的音色,而是充满了幽怨。
祝修远不去看寇婉婉的眼睛,笑道:“这有什么,顺手为之而已。”
“祝兄,恭喜你了!”
寇婉婉变回中性的声音,像个男子似的拱了拱手。
“喜从何来?”
祝修远一边从街边小贩手里接过一个油纸包,一边与寇婉婉聊着。
“令泰山啊,终于从地方官吏,变成了京官,这可是祝兄的一大助力呢!”
“这……你都知道了?”
祝修远再次吃了一惊。
这件事,才刚发生本久,并且还是在深宫中发生的。
这寇婉婉,本事通天啊,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其实是祝修远想多了,寇婉婉手下的情报组织,还没牛到那种程度。
她只是关心祝修远的动向而已,所以总能收到有关祝修远的第一手资料。这是有针对性的,所以看起来特别厉害。
“那是自然。”
寇婉婉故作神秘。
“诶,祝兄,奴家爱吃那个,你帮奴家买好不好?”
寇婉婉忽然指着小摊贩上的一种小吃,并拉着祝修远的手,在那撒娇。
“好,买,买……”
祝修远抽动了下嘴角,掏钱买了一份那种小吃。
那只不过是一种名为“玉带酥”的糕点罢了,不贵。
从小摊贩手中接过包裹着玉带酥的油纸包,祝修远顺手就递给寇婉婉。
“公子,奴家手里不方便,还是公子帮奴家提着吧。”
寇婉婉切换为女版,故意模仿董淑贞的小女儿娇态。
祝修远狠狠一扯嘴角,不过也帮她提着。
这时,那售卖玉带酥的小贩,见了此番景象,忍不住笑道:“客官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夫妻,真是羡煞旁人啊!”
祝修远脑门一黑,这小摊贩……
还有寇婉婉的男装,也太假了吧。
不过那寇婉婉却是无比高兴,脸上笑得合不拢嘴,并随手丢过去一大锭金子:“说得好,赏你的!”
“诶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那小摊贩高兴坏了,就这一锭金子,需要他摆摊好几年才能赚到……
……
一刻钟后。
祝修远手里已经提了好多东西,都快提不动了。
这还是把给董淑贞买的美食转手让言大山提的情况下。
单单只提寇婉婉要的东西,他两手都提不动了。
并且,寇婉婉还不许祝修远将她的东西交给言大山提,不然她就泫然欲泣……
“寇兄,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告辞!”
“今日有幸能偶遇祝兄,实乃三生有幸,哈哈,有劳了。”
寇婉婉从祝修远手中接过属于她的油纸包。
祝修远转身离开后,寇婉婉还在后叫道:“祝兄,隔日愚弟请你吃酒,别忘了哦!”
祝修远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心说这这寇婉婉,不仅多变,现在还玩上了“角色扮演”的游戏。
令人无语!
寇婉婉站在原地,目送祝修远一行人走远后,她身周忽然围拢一个人,却是那丫鬟小环,也做男装打扮。
“小姐,祝公子走远啦!”
“死丫头,我知道!”
“小姐,这么多东西,小环来提吧。”
“不,这是公子给我买的,我要自己提。”
说着,寇婉婉拎着一堆油纸包裹的美食小吃,返回花满楼。
……
花满楼,第四层,某个房间中。
圆桌上,摆满了一桌的美食小吃,旁边丢了一地的油纸。
“小姐,你平时不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么?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许多。”
小环在侧,调笑道:“该不会是因为,经了祝公子之手,这些东西也变得格外香甜了吧,嘻嘻!”
这话说得寇婉婉脸色微红。
“死丫头!”
啪!
寇婉婉趁小环不备,狠拍了她那娇臀一巴掌。
“还不去取碗筷来,这是公子专门为我买的美食小吃,我要通通吃完!”
“呀!”
小环被打得跳了一下,慌忙躲开。
“经祝公子之手后,平凡的东西也变得香甜了……”
小环做着死,慌不择路逃离此处,去取碗筷。
394.消息
话说祝修远下朝回府,折道秦淮河畔,为家里的娘子捎带一些美味小食,却“偶遇”了寇婉婉……
回到府中,天色已经大黑,城门也早已关闭了。
祝修远亲自提着那十多份小食,走进府中主宅。
董淑贞早已闻讯而出,抱着“狸花大将军”,飞一般奔来。
秋雯和夏舞跟在后面。
“夫君你回来啦!咦,夫君手上提的是什么?”
董淑贞随手一抛,将“狸花大将军”丢给夏舞。
迎上去时,却见祝修远两手都不得空,提着十几个油纸包裹。
她不由弯下了腰,仔细去瞧,两眼圆瞪,眼中闪烁着光彩。
如今在京城,在这江城伯府,虽然没有人管着她了,可以自由出入府门。
需要什么东西,也可以自己出门采买。
不过,祝修远带回来的东西,她还是会好奇,会感兴趣。
尽管,祝修远出门上朝前,在府门口,他没能用这个理由说动董淑贞松手。
但实际上,祝修远还是捎带东西回家了,董淑贞也还是如以往那般感兴趣了!
“这是给你们带的宵夜,京城特色小食!”
祝修远抿嘴笑着,两手往上一抬,董淑贞弯下去的腰,也跟着上升。
“哇!好吃的宵夜!”
董淑贞拍手大叫,声如银铃,在这夜晚的府中,格外清脆,格外悦耳。
“姑爷,奴婢来提吧。”
夏舞上前,从祝修远手中接过那十多个油纸包裹,用手提着,那只“狸花大将军”,则交给秋雯抱着。
那“狸花大将军”,本是活泼好动的一只小猫崽,但经过董淑贞数日“调教”,它早已安静得像个美喵子。
尽管被董淑贞主仆三人轮流转手,它也安安静静的呆着,不时轻“喵”一声,然后它的喵头就会被抚摸一下。
祝修远将东西交给夏舞,两手空闲后,董淑贞立即靠过来,亲昵的挽着他的手。
“夫君,怎么去了那么久?上朝都说了些什么呀?”
众人一边往主宅的花厅走去,一边闲聊,秋雯和夏舞跟在后面,一人抱着“狸花大将军”,一人提着一堆美味小食。
“娘子,为夫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众人进得主宅花厅,祝修远在主位上坐下,看着非要和他坐同一张椅子的娘子,笑眯眯的问。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则忙碌着摆弄美味小食,将包裹的油纸拆开,取出放在桌上,再端来茶水等物。
一时间,整个花厅中,都是小食的香味。
祝修远与董淑贞兀自聊着天,可把秋雯这小馋猫急坏了,那么多美味食物……仿佛在向她招手。
“要听,要听,夫君讲的话人家都爱听!”
董淑贞紧挨着祝修远,两人挤在同一张椅子上,她那小脸在烛火的照耀下,分外娇艳。
“呵呵,娘子啊,还记得几天前,送走漱玉那天吗?在城外十里亭,为夫曾答应过你什么?”
“额……”
一说到这个,董淑贞的兴致立即就低了下去。
“自然记得,夫君曾说,要想办法,将爹爹和姐姐接到京城……”
董淑贞说了一半,想起来什么似的,忙瞪圆了两眼看着祝修远。
“夫君你说的好消息,莫非……爹爹和姐姐要来京城了?!”
祝修远就爱看她那惊喜的小模样。忍不住弯曲了食指,刮了下她的琼鼻。
董淑贞瞪大了两眼,追踪着夫君的手……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种亲密的小动作,她心里也十分喜欢。
“娘子真聪明,猜对了,岳父大人和漱玉即将要来京城了!”
祝修远笑眯眯。
他自然也非常希望董诚和漱玉能来京城,不管怎么说,那样也热闹一些。
“太好了,太好了……夫君,夫君做到了,太好了!夫君你真厉害……”
吧唧!
激动不已的董淑贞,脑袋斜向上一探,已在祝修远侧脸留下一个浅浅的唇印。
祝修远稍稍懵逼,手抚那唇印,看着董淑贞,茫然道:“娘子……”
“哎呀夫君……人家太高兴了嘛……”
董淑贞害羞了,一头扎入祝修远胸膛,将发烫的脸蛋藏起来。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伺候在旁,也不禁掩嘴浅笑……
“对了夫君,爹爹和姐姐能来京城,莫非……与这次朝议有关?”
过得一时半刻,董淑贞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蛋还有些红,在那发问。
“不错!”
祝修远便将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和盘托出,绘声绘色。
众人一边听祝修远讲述,一边享用美味小食,竟将之当成故事来听了。
此间没有外人,所以秋雯和夏舞也坐了下来,跟他们一起享用美食……
吃得最认真、吃得最多的,自然是秋雯!
……
等祝修远讲完,小半桌的美味小食,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嗯,人家记住了,那贵妃娘娘,是个好人。那国相李忠,是个大大的坏人。那御史台大夫杨廷玉,也是个好人……”
董淑贞听罢,在那做总结,板着纤细的手指头。
她大眼分明,说得非常认真,看样子,似乎是要记住这些人,以便以后做些什么……
“今日太晚了,城门早已封闭,书信传不出去。等明日一早,为夫即刻去信,将此事告知岳父大人和漱玉,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朝廷的调任文书,只怕要不了几天就会下达。”
祝修远并未注意到董淑贞的异常。
“还有娘子,岳父大人和漱玉来京,也是住在伯府。他们的居住之所,就劳娘子你安排吧,打扫整理自不用说,最好也妆点一下府中各处,弄得喜庆些。”
祝修远继续吩咐。
“好的,夫君,人家记住了!”
董淑贞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眼珠转动,似乎已在思考,该如何完成夫君交代的任务。
祝修远交代完董淑贞,起身对秋雯吩咐:“秋雯,书房伺候!”
“诶,好的姑爷!”
秋雯一边与夏舞一起收拾桌上的残余,一边回应。
“夫君,这么晚了还要看书吗?”
董淑贞也跟着起身,跟在祝修远身后,大有一起去书房的架势。
395.形销
“嗯,还不算太晚,看半个时辰吧。”
祝修远举步往书房走去,主宅的书房就在这院中,几步就可以到。
他推开书房的门前脚走进去,董淑贞后脚就跟了进来,并主动去点蜡烛。
祝修远则在书架前转悠,随手挑了本前朝史书,随手翻阅着,返回桌案后坐下。
这时,秋雯已经来了,正在那研墨。
夏舞也来了,正在整理桌案上的书册、纸笔等。
而董淑贞则搬了张椅子,坐在祝修远对面。
她面前也摆了一本书,不过她的视线却落在祝修远身上,一手托腮。
静谧的书房,安静的夜晚,偶尔还有主宅外花园水池中的蛙鸣。
除此之外,就只有翻动书页的细微声音,还有研墨的沙沙轻响……
祝修远翻阅史书,很快入迷,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
秋雯和夏舞,忙完手里的活计,就自动退到祝修远身后,一左一右,在那红袖添香。
至于董淑贞,她在书案对面,早已坐不住,轻手轻脚的走来走去。
最后不知何时,她已搬了张椅子,坐在了祝修远侧边,在旁边一手托腮,跟着祝修远一起看书。
……
半个时辰后。
“今天就到这里吧,夜已深,都回房休息吧!”
祝修远合上史书,起身随口吩咐。
“哦,好的!”
董淑贞答道,迷迷糊糊,方才她脑袋不时点头,已然犯困。
祝修远走出书房,往他的房间走去,走到一半,果见董淑贞还跟在他身后。
祝修远不由停步,笑道:“娘子,你困迷糊了,你的房间在对面!”
“啊,哦……”
董淑贞脸蛋红红,转了个身,往对面走去。
“诶!”
祝修远叹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其实董淑贞并没有困迷糊,她就是想跟着他一起回房就寝而已。
可是……哎,时机未到!
不能逞一时之快,而枉顾娘子的健康!
……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祝修远起床洗漱毕,第一件事就是写信两封,分别写给岳父大人董诚,和董漱玉。
写完信后,第一时间就着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州,亲手送到岳父大人董诚和董漱玉的手上。
……
同一个早晨,江州。
董漱玉的丫鬟,春雪和冬梅,天还没有亮,她们就已经起床,互相帮忙洗漱梳妆毕,就准备伺候大小姐起床了。
准时准点,春雪和冬梅推开大小姐董漱玉的房门。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两个丫鬟轻声呼唤,充当“闹钟”。
其实以往的时候,她们的大小姐起床都很及时的,根本不用她们充当“闹钟”,时间一到,大小姐自然清醒。
可是……
自从二小姐和姑爷去京城后,她们的大小姐,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其实两位丫鬟心里明白,董漱玉之所以起不来床,是因为头一天晚上……睡得晚!
或者说是失眠了。
并且,二小姐和姑爷不在的这几天,她们的大小姐,始终不见笑颜,她们也曾想办法逗大小姐笑,可是均告失败。
以前,大小姐顶着“克夫之女”的名头,虽不苟言笑,但私底下,主仆三人独处的时候,有时候也会笑的。
可是这几天以来,她们的大小姐一次也没有笑过。
仿佛活在梦中,不说笑了,就连话也变得很少!“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春夏和冬梅端着洗漱用具,再次轻声呼唤。
终于,董漱玉悠然醒来,两眼打开,双目无神。
她瞄了眼春雪和冬梅,一言不发,轻轻掀开被子,坐立起来……
整个洗漱和打扮的过程中,董漱玉都没有说话。
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心情不好,也不敢乱说话,只小心翼翼的忙碌着。
一刻钟后。
董府后厅。
偌大的一个餐桌上,美味的早餐依旧,但吃早餐的人,却只有两个了。
董漱玉和董诚。
董漱玉默默的吃着早餐,只有刚开始的时候叫了声“爹爹”,随后便不再说话,只默默的吃着。
董诚很忙,他匆匆扒拉着粥,随便啃了一个馒头,便放下碗筷。
瞄了眼大女儿,只轻轻叹了口气,留下一句话,也就回房更衣,准备去衙门了。
其实小女儿和女婿赴京后,董诚也感觉有些孤独,所以他只稍稍劝了董漱玉一回,见没有什么效果,也就不再劝。
他想,等时间久了,这种亲人远离的伤痛,自然会愈合……
早饭后,董漱玉照例,带了两个丫鬟,去董氏茶庄坐镇。
似乎只有在这里,才能让她忘却烦恼……
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是临近正午。
中午饭点,董漱玉就在茶庄后堂中解决,不过菜色齐全,香味儿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这是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特意准备的。
她们的小姐,这几天日渐憔悴了,脸色苍白,或许吃点好的,会有所帮助。
然而,董漱玉面对着一桌的美食,却食欲缺缺。
她本身饭量就小,食欲不是十分旺盛。
因而导致身形消瘦。
现如今,又进入这种不言不语的状态,食欲就更加不行了。
“小姐,你才吃两口饭,多吃一些吧,要不然就要饿坏了。”
“是啊小姐,等以后二小姐和姑爷回来,见小姐瘦骨嶙峋,形销骨立,还不心疼死……”
……
春夏和冬梅轮番上阵,劝董漱玉多吃点。
可是两个丫鬟费劲唇舌,董漱玉也才吃了半碗饭,满桌佳肴,几乎没怎么动过。
看着自家小姐日渐憔悴,脸色愈加苍白,两个丫鬟那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是,她们也毫无办法。
小姐的心病,小姐的挣扎,她们都懂,可是,那几乎是一个个死结!
以她们两个小丫鬟之力,如何解得开?
哎!
……
“大小姐,大小姐,奴婢有事求见……”
正当此时,这茶庄后堂外,有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
那也是董漱玉身边的丫鬟,只不过没有春雪和冬梅的等级高,只适合干些跑腿等粗活。
“小翠啊,进来吧。”
春雪代为吩咐。
董漱玉坐在饭桌前,盯着一桌的佳肴发呆,一动不动,对丫鬟小翠的到来,她眼珠都没动一下。
所以春雪就代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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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父命
吱呀!
房门推开,那丫鬟小翠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小翠,有什么事要告诉大小姐的吗?”冬梅问。
“大小姐,春雪姐姐,冬梅姐姐,姑爷……姑爷来信了……”
“嗯?”
那面对着满桌佳肴正发呆的董漱玉,仿佛瞬间复活,立即起身,并看着那丫鬟小翠,视线最后落在她手里那个信封上。
“姑爷来的信?快给我!”
董漱玉伸手去取,原本苍白的脸蛋上,逐渐恢复了一丝红晕,原本无神的两眼,也逐渐有了一丝神采。
那丫鬟小翠忙将信封送上。
董漱玉双手接过,急忙往信封上一瞄。
只见信封上写着几个大字:“漱玉亲启”。
这字的字迹很是娟秀,仿佛出自女子之手,但笔画勾勒间,也有一种大气豪迈隐藏其中……这正是祝修远的笔迹。
对于妹妹贞儿教祝修远写毛笔字的事,董漱玉是知道的。
她急忙撕开信封,从中取出一页信纸。
她两手捧着信纸,缓步走动,仔细的阅读着,十分入迷。
一边,那春雪和冬梅皆松了口气,并挥手让小翠退下。
姑爷这份信,来的正是时候,简直就是一颗救急的特效药啊……
少时,董漱玉看罢此信。
春夏和冬梅仔细瞧去,只见自家小姐,果然不一样了。
脸色不再苍白,而是红晕满面,有些激动,也有些羞涩,并且,她那两眼眸光灿灿,眸如深渊,已经彻底恢复往昔!
“活”过来了!
“小姐,姑爷说了什么好消息?”
春夏和冬梅走过来,脸上也带上一抹笑容。
“你们知道吗,修远在京中走动,为爹爹谋得江宁县县令的职位,不久后,朝廷调任文书就会下达,到时候爹爹就能赴京,算是个京官了!”
董漱玉神清激动,也终于开了金口。
“京县县令呀,恭喜小姐,恭喜老爷!”
春雪和冬梅闻言,也是十分高兴。
“小姐,到时候老爷去了京城,小姐也就能跟着去了,再将茶庄往京城一搬……”
春夏开始憧憬。
“不,我不去京城!”
董漱玉脸上红晕不减,却摇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啊?小姐不是一直都想去京城的么……”
“你这丫头,皮痒了不是,我几时一直想去京城了?”
……
主仆三人打闹一阵,嘻嘻哈哈,最后董漱玉竟是感觉到饿了,复又坐下,吃了两碗米饭!
……
江州州衙。
同一时间,董诚也收到了祝修远的来信。
读罢信件,董诚顿时激动得像个年轻小伙,在值房中走来走去,自言自语,激动得面色通红。
恰逢江州长史李林洲进来,找董诚商议一件事,见了董诚此番景象,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董诚便将那份书信拿给李林洲看。
李林洲看罢,当即拱手道:“恭喜刺史大人啊!从地方刺史,调任京县县令,可谓一步登天!下官祝大人步步高升,早日位列朝堂,封侯拜相!”
“哈哈,林洲啊,言重了,言重了,此生能入京做一回京县县令,本官唯愿足以,封侯拜相,不敢想,不敢想啊!”
董诚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岁,容光焕发,嘴角的笑容始终未曾消散……
董诚即将调任江宁县县令之事,已成定局,无可更改,最迟三四天,朝廷的调任文书,就会送到。
到时候,董诚就可以收拾包袱,赴京为官了!
当然,江州刺史手头上的工作,还是要“交接”一下的。而接替董诚做江州刺史之人,正就是现在的江州长史,李林洲。
……
董诚迫不及待,当即就开始权力交接,带着李林洲,熟悉每一样事物。
……
晚上下值回家,董诚见整个府中人来人往,小厮丫鬟等往来奔跑,一片忙碌景象。
与前几天相比,整座府邸都好似活过来了般。
晚饭时间。
这后厅中,虽只有董诚和董漱玉两个人,但今早那种沉默冷清的状态,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玉儿啊,此番为父赴京,你也跟着为父一起去吧,可以把茶庄整体搬到京城……”
董诚一边吃饭,一边做安排。
“不,爹爹,女儿不去京城。”
董漱玉脸色微红,放下碗筷。
“不去?那怎么成!”
董诚也放下碗筷,凝着眉头。
“为父,贞儿,还有贤婿,以后都在京城了,只有你一个人留在江州,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可是爹爹……”
“没有可是,等几日后,为父赴京之时,你也跟着为父一起!为父宁愿不要茶庄这份产业,也要带你去京城!”
“爹爹……”
“哎,玉儿啊,这几天……贞儿远在京城,为父这心里啊,实在担忧,也实在想念。等我们都去了京城,你一个人留在江州,难道也要让为父日日担忧,日日想念吗?”
“玉儿啊,从小到大,你都是听话的,识大体的,怎么这次……你也想像贞儿那样,让为父时刻担忧吗?”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请爹爹放心,等爹爹赴京那天,女儿也跟着去!”
董漱玉起身一拜,低声说着。
不过没人知道,她拜下去的脸上,已经布满激动的红晕,嘴角也微微上扬……
“诶,这就对了嘛!”
董诚自然老怀畅慰。
接着,两父女又商量了一个时辰,为几日后的赴京之行做着安排。
……
京城。
自那日京中大乱后,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当真是腥风血雨的两天。
刑狱司的捕快,满城出动,日夜抓捕……
很快传来消息,刑狱司又抓捕了两千余人。
之所以又抓捕这么多人,是因为审讯那一千多人的结果。
几乎都是受到连坐的……
除了从黑衣人手中抢救下来的部分证据外,刑狱司还借此,发现了许多埋藏的陈年旧案,或者窝案……
刑狱司的捕快“肆意”抓人,弄得京中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抓之人,就是自己!
一时间风声鹤唳。
不过有人愁,自然就有人欢喜。
此次事件中,愁的人自然是被抓捕的官吏,或者担惊受怕的官吏。
而高兴欢喜的,则是满城的百姓!
397.吓死
“抓得好!”
“这些贪官、庸官、坏官,就该通通抓起来……”
“刑狱司为民除害,好样的!”
“诶你们听说了吗,刑狱司连夜审讯,无罪释放了千余人人,判监刑者数百人,判流放者数百人,罚没入贱籍者数百人……判斩刑者,多达八百多人……”
“什么,要斩八百多人的头啊,那该流多少血?血流成河……”
“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支持刑狱司!”
“也不一定,我悄悄给你们说,这次的事件,不一般,据说这些人啊,与那神雷坊有联系。陛下曾下了谕令,但凡牵扯到神雷坊的,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嘶……”
“如此说来,这八百多人中,可能也有些是冤枉的了?”
“可能有吧,但不多,这些人在京城为官多年,作威作福……”
“来消息了,来消息了,刑狱司刚刚宣布,将于明日午时,在菜市口聚中斩首!”
“什么!明天,这么急的吗?”
“一下子就斩八百多颗头啊……”
“你们不知道,这两日来,上奏弹劾刑狱司少司寇大人的,还有上奏求情的折子,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还有皇城承天门外,跪倒了一地的文武官吏,跪求陛下开恩……”
“但是,陛下在此事上十分强硬,凡是弹劾刑狱司的折子,或者求情的折子,一概烧毁。承天门外跪求的文武官吏,陛下一个也没有召见……”
“如此看来的话,那八百多人,真是死定了!到时候菜市口,必定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李兄,明日我们结伴去那菜市口,观看行刑如何?”
“要去你自个去,拉着我做什么!”
“李兄,说来惭愧,愚弟……有些怕……”
“滚……”
……
江城伯府。
“夫君,明日菜市口砍脑袋……妾身想去看。”
“不行,那场面多血腥啊,小孩子看了会做噩梦的!”
祝修远自己都不想去,更不愿自家娘子跑去凑热闹。
当然,其中还有个深层次的原因。
那就是因为祝修远有些心虚。
搞这么大了啊!
竟然一次性砍掉八百多颗脑袋!
祝修远近来每日读史,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也算比较了解。
虽然历朝历代,都不乏残暴之君。
可是,像这种一次性砍掉八百颗脑袋的壮举,还是第一次出现!
这必将是一场栽入史册的大事件!
按理说,作为历史的见证,祝修远该去瞧一瞧的。
“嗯……可是夫君,人家想去看嘛,再说了,人家身手高强,不怕冤魂。只要它们敢来,妾身见一个打一个,一定揍得它们拼了命的去投胎,后悔做鬼!”
董淑贞缩在祝修远怀里,挥舞着小拳头,在那磨人。
“呵呵。”
祝修远咧嘴一笑。
“娘子啊,你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怎么还对这种事感兴趣?不应该啊!”
“要去,要去……夫君前两日才答应过人家,要带妾身出门游玩的,并说好了,不许说忘了或者借故推脱。”
“额……有吗?”
“呀……夫君果然忘了!不依不依,夫君亲口所说,人家可是记在心里了!”
……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在后偷笑不已。
她们最喜欢看姑爷和小姐嬉闹了,似乎这样特别有趣。
然而,祝修远忽然回头,看着偷笑不止的秋雯,说:“还笑,明天你跟我和娘子一起去菜市口,看刽子手砍脑袋!”
却原来是祝修远没有磨过董淑贞,被迫答应下来,明日带她去看那行刑的场面。
“啊!不要,不要,姑爷,奴婢不要去……”
秋雯吓坏了,尖叫着跑开。“胆小鬼!”
董淑贞等在后嘲笑。
……
第二日。
午时。
菜市口。
这里是行刑的地方。
今日,这里人头攒动,堪比夜晚的秦淮河畔。
祝修远一行,去得比较早,因此占了个比较好的位置。
什么地方呢?
那是菜市口附近的一家酒楼。
二楼的一个包厢中,祝修远、董淑贞,还有夏舞、言大山,及数个金吾卫在其中。
他们临窗往下看去,可以一窥整个刑场的全貌。
“哇,好多人!”
董淑贞抱着祝修远一条胳膊,探出一颗头,两眼圆睁,在刑场周围四处扫描。
“小姐你快看,那些就是刽子手,好大一把鬼头刀!”
夏舞惊呼,以手比划,似乎正拿着一柄鬼头刀在劈砍。
祝修远则持续无语中。
辛亏,他找了这么个相对独立的地方。
要不然的话,他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异样的眼光。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那刑场上,隐约传来一个声音。
这时,前来观刑的京中百姓,顿时沸腾了,闹哄哄的。
“夫……夫君,要开始了!”
包厢里,董淑贞抱紧了祝修远的手,将半颗头藏在祝修远身后,看向刑场的那只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祝修远见董淑贞此番动作,这明显就是害怕的表现。
他笑着,正想取笑一番,忽然,耳边传来两声尖叫,高分贝的,简直要刺穿耳膜。
祝修远急忙往刑场的方向一看,原来已经开始了,第一批头颅,已经落地……
他再撤回视线,看向侧边的娘子她们。
却见董淑贞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身后,两手死死的抱着他的腰,小手很用力。
反而是那夏舞,不曾躲闪,两眼还睁得大大的,盯着那刑场……
“娘子,我就说你会害怕的嘛,要不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祝修远劝道。
“不,不,我能行的,我能行的……”
董淑贞抱紧了夫君,慢慢探出半颗头,往那刑场的方向望去。
此时,刑场上的刽子手已经在斩第二批犯人。
“啊!砍头了,砍头了……”
董淑贞再次尖叫一声,慌不迭躲入祝修远身后……
……
祝修远他们终究还是半途而废了。
准确来说,只看到第四个批次,他们就已动身回府。
相当于只看了个开头而已。
那董淑贞的确是吓坏了,回府的过程中,她片刻都不愿远离祝修远。
只要离开一会儿,她就吓得大哭大叫,并声称有无头之鬼来找她打架……
398.谣言
祝修远无奈,只得时刻陪伴着董淑贞。
董淑贞变得极度依赖他,缠得很紧。
吃饭时,要祝修远不离开她视线。
洗漱时,也要祝修远在场。
更衣时,要拉着祝修远的手。
沐浴时……她今天干脆就没有沐浴,反正如今已是冬季,天气渐冷,一天也不怎么出汗,这种天气下,不沐浴也没什么。
最后,夜深就寝的时候,董淑贞自然而然的进了祝修远的房间。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江州,燕军犯边攻城的时候,在那北城墙下的某间屋子里,他们夫妻曾同寝同卧。
“夫君,我看见好多无头的鬼……”
卧榻上,祝修远仰面而卧,董淑贞睡在里面,侧身躺着,面朝祝修远。
“诶,来吧!”
祝修远语气稍显无奈。
“有夫君在,你们都走开,走开!”
董淑贞神神叨叨,朝空气叫骂了两声,随后凑近了祝修远,一手一脚伸出,搭在祝修远身上,呈现一个半抱的姿势。
“夫君,我不怕了!”
董淑贞将脸蛋埋在祝修远肩膀处的衣服里,说话的声音有些闷。
她那被埋藏起来的脸上,却已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这时,董淑贞暗暗给狗头军师夏舞点了个赞,她这个点子,果然不错!
“夜深了,既然不怕了的话,那就睡吧,等明日睡醒,你应该就没事了。”
祝修远闭着两眼,缓缓说着,呼吸逐渐悠长。
“嗯,明早醒来,我就不怕了。”
此刻,董淑贞得偿所愿,心里舒坦,听着祝修远逐渐悠长的呼吸,她也渐渐进入沉睡的状态……
……
昨日一日之间,竟连斩八百多颗头颅。
这可真是一个爆炸性的大新闻!
昨日一整天,到现在,整个京城中,到处都挂着招魂幡,身着素服之人随处可见,并且,哭声不停……
这八百多颗头颅砍下去,导致很多人直接家破人亡,一大家子,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些人长居京城为官,势力盘根错节,这八百多刀砍下去,可着实砍痛了许多人的神经。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大悲的氛围中。
今日,京中忽然谣言四起。
谣言的矛头,直指城外十里的神雷坊。
也直指神雷坊的缔造者——江城伯祝修远!
谣言认为,正是因为那什么劳什子的神雷坊,才导致了这一场惨剧!
若没有神雷坊,就不可能有接下来的桩桩件件!
造谣者痛恨神雷坊,自然也痛恨神雷坊的缔造者——江城伯祝修远。
他们宣称,祝修远没来京城前,没有弄出劳什子的神雷坊之前,京中虽偶有动乱,但是,没有哪次动乱,闹得像这样大的。
竟一日内斩首了八百多人!
这可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八百多位官吏!
在造谣者看来,这简直就是“伤筋动骨”、“动摇国本”之灾!
……
这一则谣言,或者说这一个说法,在那些失去亲友的人心中,还有,在满朝文武的心中,立即就被采信。
并坚信不疑。
失去亲友的人,自然不用说,人都被干没了,难道还不允许人家借此泄愤么。
至于满朝文武,为什么也信了这套说辞呢?
因为他们也是官吏。
正所谓官官相护,谁也不知道,祝修远或神雷坊这颗灾星,什么时候砸在他们头上。
兔死狐悲!
不过今日稍晚些的时候,京中又出现另一种“谣言”。
这个谣言,则在京城百姓中广为流传。
并且,“谣传”的全是祝修远和神雷坊的好话。
据这谣言所说:
第一,那些被砍头的人,是罪有应得,他们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只会敛财,只会欺人,实在该死!
此番借助此事,杀了这一帮贪官、坏官,实在是为民除害!
而这其中最大的功臣是谁?
自然是神雷坊和江城伯啊!
第二,神雷坊很重要,是保护陈国的重器,有了神雷坊,北方的燕人才不敢再来犯边!举国百姓,才能免遭战乱之苦。
但是,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东西,竟有人妄图窃取其机密,出卖给他国……
这是要置亿万陈国百姓于水火呀!
这种人难道不该杀了吗!杀得好!
……
这条“谣言”一出,便立即获得全城百姓的支持。
还有人翻出“江州守城十日”之功,其实也归属江城伯,要不然的话,说不定京城百姓,至今还在战乱中。
……
所以,现在的情况比较奇怪,对祝修远和神雷坊来说,对他们评价出现两个极端。
满朝文武,视祝修远和神雷坊为灾星!
而城中百姓,则非常拥戴,他们认为眼下的安宁生活,乃是拜祝修远及神雷坊所赐!
……
江城伯府。
府外谣言四起,但府中却一点没变,欢声笑语不断,祝修远等,都没有将那些谣言当回事。
再说了,不是还有对他们好的谣言么,算是扯平了吧。
所以祝修远就更不担心了。
最主要一点,宫里那位的态度才是关键。
就在刚刚,陈皇的赏赐下来了。
五十多车的东西,金银珠宝,吃的用的,田产宅院,应有尽有!
这些赏赐,已经足以说明宫里那位的态度。
不过在祝修远看来,这五十多车的赏赐,还没有那根腰带来的给力。
见官不拜呢!
可惜的是,祝修远还没有找到用它装逼的机会。
祝修远正感叹间,忽有小厮来报:“老爷,贵客到访,刑狱司的少司寇大人递上拜帖。”
“哦,少司寇?”
祝修远两眼一亮,低头瞄了眼腰上的那根腰带。
“请进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接吧。”
祝修远不顾那小厮奇怪的目光,径直奔向府门。
“少司寇大人呢?”
奔到府门口,却见大门紧闭,不见少司寇的影子。
“老爷,少司寇大人正等在外面呢。”
门子笑道,并稍稍疑惑,心说这少司寇大人还真是一位贵客呀,竟能令老爷亲自出来接人!
“开门!”
祝修远自然不知晓门子的想法,挥手吩咐开门。
那门子不敢怠慢,当即开门。
祝修远走出府门,抬头一看,果见一人等候在外。
只见此人身材高大,三四十岁年纪,面白无须,但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
正是刑狱司的少司寇大人,许山。
“江城伯!”
少司寇乍见祝修远亲自出来迎接,满脸激动,忙拱手行了一礼。
“嗯。”
祝修远大刺刺的点了点头,并不还礼。
他背着一双手,昂首挺胸,用眼角余光盯着少司寇。
他心里在呐喊:“这少司寇乃四品的侍郎,而我虽然是江城伯,但品秩才五品。少司寇拱手行礼,而我不还礼,算是失礼已极!嘿嘿嘿,少司寇,你快跳起来骂我啊!”
然而,在祝修远心里默默的呐喊之下,那少司寇,却并未跳起来斥骂祝修远傲慢失礼。
相反,少司寇的面色还十分激动!
似乎祝修远方才的无礼之举,他没有看见一般。
“蒙江城伯亲自出门相迎,本官甚是荣幸,哈哈。”
少司寇满脸笑容。
祝修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最终无奈叹口气,把手一伸:“少司寇大人,请进吧!”
他心里哀叹:“哎,我好难,为了装一回逼,我容易吗我……”
399.怪人
“果然不愧为皇家园林,果然不愧为西苑!真是好景致!”
祝修远带着少司寇,前往主宅前厅的路上,那少司寇东张西望,一路走,一路赏景,感叹连连。
“少司寇大人,这是江城伯府,已经不是皇家园林了,也不是西苑!这是本官的家!”
祝修远脑门一黑。
这少司寇,不仅看起来凶巴巴,竟然就连说话都不会。
“诶……对不住,对不住。”
那少司寇忙拱手赔礼,脸上带笑,脸上那条刀疤也显得格外滑稽。
“江城伯,不瞒你说,这伯府……还是西苑的时候,本官就想入内一观。哎,可是未能如愿。却不想,这西苑变成伯府之后,本官倒是如愿了,哈哈……”
少司寇一路走,一路聊,还一路看。
看他那神清,就和逛公园的游客差不多……
祝修远脑门继续发黑。
他终于知道,刚才在府门口,他为什么强行装逼失败了。
因为少司寇这人……实际上比他更无礼!
也太不讲究了!
祝修远的无礼之举,是故意装出来的,而少司寇的无礼……却是无形的。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祝修远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将之撵出去的冲动。
不过还没到那个程度。
祝修远还是将他请进了前厅,分宾主落座,吩咐上茶待客。
“少司寇大人这两天,可是风光了呢,也应该很忙,却不知大人登门造访……”
“少司寇大人,你也看见了,我这府中,就是大了一点,并没有什么乱法违纪之事……”
“少司寇大人突然造访,本官这心里,可是惴惴不安呀,哈哈。”
祝修远小口喝着茶水,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并仔细观察少司寇的脸色。
“江城伯说笑了,最近这两天,无论本官走到何处,何处都不能蓬荜生辉,哈哈,不过伯府却不一样!”
少司寇脸上带着丝丝笑意,看起来也挺轻松,就像是上门做客拉家常的。
“哦,有何不一样?”祝修远问。
“伯爷请看。”
少司寇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本小册,递给祝修远。
祝修远凝着眉头接过,心里猜测着少司寇的用意,还有这份小册,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伯爷一看便知!”
少司寇那刀疤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端着茶碗,小口小口的抿着,好整以暇。
祝修远将那小册拿在手里,见封面无字,所用纸张也是非常普通常见的材质,并没有什么特殊。
他心里也挺好奇,于是翻开这本小册第一页,从头开始看去……
刚看了个开头,祝修远猛然一惊。
这东西……太眼熟了!
眼熟的不是字迹,而是上面记载的内容。
“哈哈,少司寇大人,真是术业有专攻,查办江宁县前任县令通敌叛国之案,竟写出如此详细的一册笔记,将那叛国之贼所犯案件,一笔笔记录在案,可谓详细!”
祝修远不动声色,将那小册奉还。
“江城伯错了。”
少司寇脸上仍旧似笑非笑,再加上那条长长的刀疤,显得有些诡异。
“哦,如何错了?”祝修远反问。“江城伯,这整个案件,说到底,也是因神雷坊而起,而那神雷坊,乃是由江城伯一手缔造。”
少司寇接过那本小册,贴身放好。
“不错,整个案件的确是因神雷坊而起,那神雷坊,也是由本官一手缔造。”
祝修远赞同。
“江宁县前任县令,也就是那通敌叛国之贼的独子,名为张克的公子哥。呵呵,本官已亲自审讯过了。”
少司寇笑呵呵,说的话却意味深长。
“那又如何?”
祝修远反问。
“江城伯,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官已经审讯得清清楚楚,伯爷……真的没有必要装糊涂。”
祝修远只是定定的盯着那少司寇,也不说话。
表示没听懂他的意思。
“伯爷,那数条烈犬,是你吩咐人放的吧!”
少司寇意味深长的一笑,看着祝修远,再加上他那脸上那道刀疤,竟隐约有种阴森之感。
“哈哈,不错,的确是本官吩咐人放的!不过少司寇大人……通过此案,大人上下其手,也捞着不少好处吧?”
祝修远也意味深长的笑着。
“还有,少司寇大人,那八百多被砍头的死囚,恐怕有一大半都罪不至死。他们因大人你而丧命,可是近两日城中谣言四起,导致朝中文武,无比愤恨本官和神雷坊。少司寇大人,本官可是替你背了一口大大的黑锅呀!”
祝修远目光灼灼的盯着少司寇。
少司寇则意味深长。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一起哈哈大笑。
“伯爷,彼此彼此,那张克,已被斩首,罪名是通敌叛国。他那些供词,除了你我之外,再无第三人得知……江城伯,其实本官此番登门造访,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少司寇脸色变了,笑呵呵,搭配那条刀疤,像是戏台上的小丑,十分滑稽。
“哦,那少司寇大人造访寒舍,所为何事?”
祝修远也放松下来。
“那个……伯爷……”
少司寇放下茶杯,搓着两手,将上半身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
“伯爷,那种小册,不知伯爷还有多少?如果还有的话,请再给本官一两本,嘿嘿……”
祝修远呆呆的看着他。
半天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少司寇大人,你……你这是砍头砍上瘾了吧!你还嫌京城不够乱么?”
祝修远不禁无语。
这时,他终于搞清楚少司寇登门的目的了。
少司寇竟认为那本小册,是他所写……
既然有第一本,也应该有第二本、第三本才对。
通过此次案件的查办,这少司寇铁定尝到了甜头,所以……他就登门了。
这种动乱,他想再来一两次……
什么人呀这是!
肥己忘公!
祝修远大大的鄙夷他!
“江城伯言重了,那些被砍头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官可没有滥杀无辜,就那些人手里,谁没有欠下一两条人命债!”
400.赶走
“再说了,本官身为刑部侍郎,刑狱司少司寇,还不是照样被伯爷当成了棋子……只不过本官愿意当这个棋子,哈哈,伯爷,那种小册,你手里还有吗?”
少司寇凑近了上半身,嘿嘿笑着,搓着手指。
看起来有些猥琐。
“少司寇大人,本官几时以大人为棋子了?这种话,大人还是少说为妙啊!”
祝修远稍稍不满,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个阴险狡诈的奸贼似的。
他明明就是个浊世佳公子嘛!
“伯爷就不要谦虚了,本官登门造访,可是诚意十足。伯爷又何必推脱呢?”
那少司寇纠缠着不放。
“少司寇大人,你那本小册,不是你亲笔书写的吗,方才,本官才第一次见,如何就有其余小册了呢?少司寇大人,你误会了!”
祝修远有些心累。
他其实隐隐猜到,那本小册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但这种话不好说,还是一口拒绝来的简单干脆。
“伯爷,这可是为民除害的好机会,你我联手,必能还大陈一个朗朗乾坤!”
少司寇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没兴趣!”
祝修远一口回绝。
“诶伯爷,本官知道,此次案件呢,你是背了一口黑锅……这样吧,这次……本官也的确捞了点,回头分你一半?”
少司寇又开始利诱。
“没兴趣!”
祝修远仍一口回绝。
……
无论少司寇怎么说,怎么利诱,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祝修远就是不为所动。
少司寇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
见说不动,他只得放弃。
祝修远亲自送客,言大山及几位小厮等陪送。
众人刚刚走到主宅与府门的中间,在府中的一条“宽阔大道”上,忽然传来一串哒哒哒的马蹄声。
因这府中实在太大,早前几天,祝修远曾令言大山督造道路,要达到可以骑马驰骋的程度。
另外,还有董淑贞要的骑马场。
董漱玉要的佛堂等。
通过这几日的赶工,这通达整个府邸的道路,基本上已经竣工了。
骑马场也勉强可以使用,只有那佛堂,颇耗功夫,修房造物,连带塑佛像金身等,恐怕还需要月余。
所以说,在府中听见马蹄声,并不足为奇。
祝修远等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往马蹄声的来源处看去。
那里有一片竹林,挡住了视线,因此不知是谁骑马赶来。
数息后,祝修远等终于看清了,原来,来人是府中主母,也就是他的小娘子董淑贞。
只见她骑着一匹小马驹,满脸兴奋,怀里还抱着那“狸花大将军”,正狂奔而来。
那小马驹也挺兴奋,撒着蹄子狂欢不止……
“夫君,你看,我给狸花大将军化了个妆……”
董淑贞骑着小马驹跑近,翻身下马,两手捧着那“狸花大将军”小猫崽,拿给祝修远看。
“夫君你看,我们给狸花大将军描了眉,画了眼线,还抹了胭脂腮红……”
董淑贞兴奋着,举着那只小猫崽,满脸都是笑容,就像是在对别人展示作品的画家。
祝修远定睛看去,那小猫崽果然被化了妆,按照女子化妆的样子……
真弄成一个小花猫了!
并且,那小猫崽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任董淑贞摆弄,当成一件物品般,展示给祝修远看,就连“喵”都不“喵”一下……
看罢那小花猫,祝修远已经笑了。
再迎上董淑贞那等待夸赞的笑脸,祝修远自然毫不吝啬赞美之语。
粗俗的,优雅的,一股脑丢出来……
得了夫君的花式夸赞,董淑贞自然兴奋异常。
“哎呀,还忘了给它涂唇脂……夫君请稍等片刻,妾身去去就来……”
董淑贞飞身上马,抱着“狸花大将军”,扬鞭而去,眨眼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留下一地石化的人。
……
“少司寇大人,请吧!”
祝修远最先反应过来,在前带路。
那少司寇回神,凝了凝眉头,举步跟上。
“额……伯爷啊,有句话,本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司寇故作神秘。
“既然不知道,那就免了吧,不用讲了!”
祝修远拽拽的说着。
通过方才的相处,他已有些烦这人,只想尽快将他送出府。
“额……”
少司寇被噎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厚着脸皮凑上去。
“伯爷啊,这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功名仕途为重。这儿女私情……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什么?!”
祝修远驻足,凝着眉头盯着少司寇。
这是什么话?!
“伯爷,这女人,是最麻烦的了,她们只会来烦你,来吵你,让你不得安心……”
“少司寇大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祝修远满头黑线加问号。
“哈哈,伯爷,本官将你引为知己,才对你说这些,一般人,本官还懒得去管。”
少司寇昂首挺胸:“伯爷啊,你应该像我这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多轻松啊!”
“那我家娘子怎么办?”
祝修远皱眉反问。
“休了呗!”
少司寇自信满满。
这一刻,他感觉他就是祝修远的人生导师,浑身上下,都在冒光!
他简直太高大伟岸了!
然而。
祝修远却已气冲脑门。
“言大山,把这个人赶出府门!”
祝修远撂下一句话,回身大踏步向主宅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说翻脸就翻脸!
“遵命!”
言大山非常给力,直接大踏步而来,二话不说,推了那少司寇的肩膀一下,直接把他推得差点站立不稳。
“马上离开,不然我就动手把你打残,再丢出府门外!”
言大山怒目圆睁,出言恐吓,中气十足,简直能吓死一头牛。
“诶伯爷,本官句句肺腑……”
那少司寇还在那挥手大叫。
然而,祝修远早已走远,头也不回的去了。
啪!
忽然响起一个抽打的声音,却原来是言大山以刀鞘做木棍,在那抽打。
打在少司寇腰部。
“还不快走!”
言大山像个怒目金刚。
“壮士,有话好说……”
“你惹恼了恩公,我和你之间,没有话好说。”
啪!
言大山也不客气,以刀鞘为棍棒,又抽打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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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动作
“壮士……别打了……别打了……我这就出去……”
“快点,快点,立即消失……”
江城伯府大门,那负责接客和看门的门子,目瞪口呆,看着互相追赶的两个人。
在后面追赶的那个人,乃是老爷的随从。
正拿着柄刀鞘,当棍棒使,一下一下,结结实实,抽打在被追赶之人的身上。
而那被追赶之人……
不是老爷的贵客吗?
这门子记得,方才此人递上拜帖后不久,老爷曾亲自出门相迎……
可是现在,这位贵客……怎么会被老爷的随从抽打呢?
还像赶苍蝇似的往府外驱赶?
门子看着被追打出去的“贵客”,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
……
京城中,那两种截然不同谣言,在文武百官,及满城百姓心中愈演愈烈,热度持续走高。
但祝修远,作为当事人,心真的很大。
完全没有将之当成一回事。
今日下午,祝修远照常出城,前往城外十里的神雷坊,巡视了一番。
有周冬在那边坐镇,完全不用祝修远担心。
只是……
“伯爷,这神雷坊倒是没有问题了,再需几日,等原材料一到,就可以试着批量打造新式兵器。”
“可是伯爷,隔壁的神雷军大营……”
周冬迟疑,欲言又止。
“神雷军大营怎么了?”
祝修远挑了挑眉。
如今文武百官都不待见他,莫非那工部的人,敢在神雷军大营的营建工程上搞幺蛾子不成?
神雷军大营,还有神雷坊,是几天前在谨身殿小朝会上,明确了要加紧营建的工程。
神雷坊,其实就是新式兵器批量打造的工坊。
而神雷军大营,则是祝修远帐下一万神雷军的驻地。
神雷坊,包含在神雷军大营中。
先期营建神雷坊,之后再逐步营建神雷军大营,这也是事先计划好的。
不管是神雷坊的营建,还是神雷军大营的营建,都需工部下面的营缮司负责。
不过,经过了前两天的事情后……
只怕工部的人会借机搞小动作。
……
“伯爷,工部的人……”
周冬果然提到了工部。
“无妨,你先尽力去督促吧,等过两天,本官亲自验收,要是有问题,本官定要让工部好看!”
祝修远也是撂下了狠话。
既然工部的人敢搞小动作,祝修远就奉陪到底,到时候就看谁胜谁负。
“是伯爷,属下明白了!”
周冬拱手。
巡视完了神雷坊,又去神雷军大营逛了一圈。
直到申时初,祝修远才带着言大山等离开神雷坊,返回城中。
谁知刚刚走进城门,就遇到了震泽王世子刘文彩。
“祝兄……祝兄现在是越发的忙了,今日既然遇到,祝兄你非得赴我的约不可,走走走,我请你吃酒……”
刘文彩见到祝修远,顿时高兴得大笑三声。拉着祝修远的肩,勾肩搭背,往一个方向走去。
“刘兄,赴你的约?什么约啊?今日就不用了吧……”
祝修远迷茫,不过也迈动脚步,跟着刘文彩走去。
刘文彩这厮,身为震泽王世子,那可真是一个闲人!
整天在城中游荡,饮酒赋诗,流连青楼,还特爱凑热闹,哪有热闹就往哪儿凑。
真是一个超级大闲人。
“诶祝兄,莫非你忘了,几日前,在那秦淮河中,有个不长眼的东西,酒后胡言……”
刘文彩这么一说,祝修远立即就想起来了。
那是董漱玉即将离京的前一天晚上。
他们一起泛舟秦淮河,欣赏河畔夜景。
偶遇刘文彩他们的船后,有一人酒后胡言,竟将董淑贞和董漱玉说成是歌姬……
那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祝修远都忘掉了。
“祝兄啊,那都是我交友不慎,竟结识了那么个东西……事后我曾说过,要请祝兄吃酒赔罪的,莫非祝兄忘了?”
“只是这几日,祝兄你的事情比较多,比较忙,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今天既然偶遇,就是有缘,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我请祝兄你吃酒赔罪。”
刘文彩格外热情,勾肩搭背。
“可是……刘兄,如今京中流言四起……”
“诶祝兄,他们是不知道祝兄你的厉害,哈哈,依我看来,他们迟早有天会后悔,向你道歉……”
刘文彩一如既往的热情。
盛情难却。
祝修远也就跟着他去了。
老实说,在这京城,祝修远根本不认识几个人。
特别是在出了那件事之后,也几乎断绝了认识新朋友的路。
也就是说,如今在京城中,他只有刘文彩一个朋友……
偶尔出去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不过……
“刘兄,我们这是去……去秦淮河畔?”
祝修远凝眉,这刘文彩,该不会又带他去某个秦楼楚馆吧!
“哈哈,祝兄,我们的确是去秦淮河畔。不过祝兄,我们这次不是去花满楼,而是去另一座楼,一座酒楼,名叫天然居,乃是京中最大最好的酒楼之一,他们的菜色独特,祝兄你必定喜欢!”
祝修远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去花满楼就好。
那天然居,只是一座酒楼而已。
谈话间,众人已到天然居。
祝修远望去,果然好一座三层的大酒楼!
洞开的大门人进人出,食客笑声不断,小二跑堂招呼客人的声音不停,更有缕缕饭菜的香味儿飘出,勾人食欲。
……
吃饱喝足。
祝修远因见这酒楼生意极好,心中不由冒出一个开办酒楼的想法。
这个想法冒出之后,就挥之不去。
并且,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项很好的“投资”。
首先,在江州的时候,伺候他师父老乞丐的那三个月,他曾挖空心思研究“新菜”。
这些新菜式不仅美味,还很“新”,若将之放在酒楼出售,凭借其新鲜感,必定能一炮而红。
到时候,想生意不好都难。
还有一点,可以把酒楼的经营交给董漱玉去做。
她来京城后,一手经营茶庄,一手经营酒楼,每天忙碌,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
真是一个好主意!
祝修远都给自己点了个赞!
……
402.天然
“瞧一瞧啊,看一看,诸位客官,我们掌柜的,最近得了一幅名画,这画画得极为传神,可惜留白过多,影响了美感。”
祝修远他们饭毕,路过酒楼大堂,就见一个店小二在那唱喏,并在墙上挂起一幅画作。
刘文彩自诩文雅之人,岂有不留下观看之理?
所以祝修远等人也留了下来,跟着看热闹。
“诸位客官请看,就是这幅画作!”
那店小二将画作的卷轴展开,挂在墙上,让整个酒楼大堂中的客人都能看见。
“哇!”
大堂中一片赞叹声,此起彼伏。
祝修远定睛看去,原来画的是竹子,长于乱石中,竹节一节节,竹叶似剑,千姿百态,颇有意趣。
这是一幅好画!
大堂中的客人自然赞叹连连,就连刘文彩这种收藏颇丰之人,也赞叹不已,眼中一片火热,似乎想据为己有。
“各位客官请看,此画中的留白,原本是给题诗留的空白,但不知何故,画作人并未题诗。”
“我家掌柜得到此画后,始终觉得留白过多,影响了美感,需得题上一首小诗方妙。”
“所以我家掌柜吩咐小的,在此展示此画,恭请诸位客官留下墨宝,为此画题诗一首。”
“我家掌柜,将从中挑选一首妙诗,作为题诗题上去,并邀请诗作人,品鉴我家掌柜的藏品!”
那店小二道明缘由,并着人布置桌案,备下文房四宝。
若谁觉得自己题诗题得好,都可以去留下墨宝。
南陈历来文风鼎盛,而京城这一代,文风更甚。
类似这种“活动”,其实并不罕见,几乎隔日就能遇到一个,只不过都发生在不同的地方而已。
所以,这大堂中的诸多食客,纷纷去提笔,留下墨宝。
毕竟这是一种“活动”,或者说盛会,重在参与,这个过程是美妙的。
刘文彩自然也去题诗了,他题了后,还不满足,又撺掇祝修远去题。
后来,更是当众,将祝修远的诸多名头抖出。
比如“诗才无双”、“江州司马好诗才”等。
待众人都知道,他就是江城伯祝修远后,起哄的人更多了!
这其实要拜那“谣言”所赐。
现如今,祝修远在京城百姓的心中,那可是一个好人、清官、国之栋梁……
那谣言,无意间把祝修远的名头“炒亮”了!
此间食客,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只有少数几个是朝廷官吏。所以,即便祝修远的评价出现了两极分化,但在这里,他更受欢迎。
盛情难却呀!
最后,祝修远还是上去留下了墨宝。
抄了一首郑板桥的《竹石》。
全诗是这样的: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毫无意外,此诗一出,便已拔得头筹。
那店小二收集了诸位客官留下的墨宝,送到楼上请掌柜的挑选。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下楼,宣布祝修远的《竹石》得到了掌柜的青睐。
对于这个结果,对在场的食客来说,自然是皆大欢喜。
因为从那个“谣言”来看,祝修远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诗才压过他们所有人,这不是应该的么?
“伯爷,我家掌柜有请,请伯爷上楼,一同品鉴我家掌柜的珍藏!”
那店小二十分客气,点头哈腰。
“这……”
祝修远有些迟疑,老实说,他不想去,浪费时间,他哪懂得欣赏什么藏品!
“祝兄,你就去吧,我们在下面等你,这位掌柜既藏有此等画作,想必其藏品颇丰……”
刘文彩劝道。“也好,那就去去吧,头前带路。”
祝修远一挥手,同意下来。
“诶好的,伯爷您请……”
祝修远跟着此人上楼。
言大山自动跟在后面,他要贴身保护恩公的安危。
上得三楼,在廊道上绕来绕去,最终,那店小二停在某个房的门前。
“伯爷您请,我家掌柜就在里面。”
“好。”
祝修远点了点头,仔细打量这附近。
他身后的言大山,更是一脸警惕,他作为贴身保护恩公的人,自然需要时刻戒备。
吱呀!
祝修远推开房门,举步走进去。
言大山自然跟进。
祝修远四下打量,只见此间颇为宽阔,桌椅、木架、屏风、帷幔等,皆无比精致典雅。
特别是那十数排的木架上,陈列满了各类藏品,花瓶、瓷器、玉石摆件、金银器等,应有尽有。
想不到在这天然居的三楼,还有这么大一个收藏室!
天然居的掌柜,一定是一位雅人。
不过他们进来后,却没有看到那掌柜,空荡荡的。
因此,祝修远只拿眼睛打量那十数排陈列架,心里想着,或许在伯府中,也可以搞一个艺术品收藏室。
以后在家里就能逛“博物馆”,那感觉一定很爽……
而那言大山,因见此处的装饰陈列等,还真是一个收藏室,因此也就稍稍放心。
“公子,久等了!”
忽然,一个女声自屏风后传出。
其声妖媚入骨,好似能滴出水,让人浑身都酥麻起来。
祝修远和言大山,下意识转身望去。
只见那屏风后面转出一个女子,正当妙龄,鲜媚妍丽,面罩薄纱,云鬓高叠,光彩照人,身穿红裙,气质卓绝出尘!
不是那花满楼的主人寇婉婉是谁。
“寇……寇姑娘,你就是天然居的掌柜?”
祝修远茫然。
一瞬间,他将所有事串起来……最后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原来是寇婉婉设下的一个“圈套”。
祝修远,自诩为穿越众,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可是,这次竟被寇婉婉耍了。
他是真没瞧出破绽!
而那言大山,在祝修远身后,整个身体都僵了。
体内血气翻涌,隐隐感到一种恐惧……
他这是撞见恩公与……另一位女子的“奸情”了吗?
等以后恩母知道了,会不会拿他开刀?
言大山一时间杂念丛生。
直到那寇婉婉款步走近,对他说:“还愣着干什么,出去呀。”
言大山打了个冷战,慌不迭逃离此处,出门而去,并神使鬼差的将房门关上。
……
403.满意
“寇姑娘,你……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呀!竟用一幅画,设计出这么一套剧情,天衣无缝,还有此间布置……”
“寇姑娘,你如此煞费苦心,将我引到这里,究竟为了什么事?”
祝修远稍稍凝眉。
他对被耍之事,始终耿耿于怀。
他是谁,那可是高贵的穿越众,竟被人耍了……
“公子,奴家是怕公子紧张焦虑,所以才和公子玩了这么一出游戏,公子,开心吗?没想到吧,天然居背后的掌柜,竟是奴家!”
寇婉婉大眼眨巴眨巴,搔首弄姿,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貌,不过,让人赏心悦目之际,又令人心惊肉跳。
祝修远虽然对被耍之事耿耿于怀,但那心脏,还是不争气的加快了脉动频率。
这妖精,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那么勾人心弦……
祝修远虽不愿主动见她,但一旦见上了……貌似又不忍离开……
因为那种感官上的愉悦,真的十分令人着迷。
这就好比吸烟上瘾的人,需要很大的决心才能戒掉。
并且,祝修远又不是真的柳下惠。
这寇婉婉甘愿伏低做小,变着法的讨好他,若说他心里没有一点触动和想法,那是假的。
可他总是纠结呀!
纠结什么?
纠结于她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对他好,没理由呀!
对某些事,他也总是犹豫不决。
……
“寇姑娘,你大费周章,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因祝修远被耍,所以语气稍稍严厉了些。
“哎呀,公子好凶哦……”
寇婉婉秒戏精附体,双手抱胸后退一步,眨巴着眼,楚楚可怜。
祝修远脑门不由浮现黑线,只定定的看着她。
好似再说:“演啊,你接着演,我看你能演出朵什么花儿来。”
“哎呀公子,奴家又不是妖怪,不会吃了你的,为什么公子始终抗拒奴家呢?”
寇婉婉见演戏不成,又换了个说法。
“你不是妖怪,你是妖精……”
祝修远此话一出口,他就自知说错了,有种调戏的意味在里面。
“原来公子如此看待奴家,公子既说奴家是妖精,那奴家就妖精一回……”
寇婉婉忽然一笑,两手抓者红裙的上衣,作势往两边一掀。
“不可!”
祝修远大叫一声,下意识按住寇婉婉两手。
“公子不是想看奴家妖精的样子么,为何又拦着奴家呢?”
“寇姑娘,你不是妖精,你是故黔国公主,矜持一点好不!”
“原来公子喜欢人家扮作公主的样子呀,那好吧。”
寇婉婉气质陡然一变,眨眼间变得高贵凌然不可侵犯起来……仔细看去,还真有种皇族贵女的风范。
祝修远不由瞪圆了两眼,还能这么玩的嘛?
这寇婉婉的段位也太高了吧!
寇婉婉保持着皇族贵女的气质,看着祝修远,一脸的傲然和桀骜,仿佛目空一切。
这一刻,仿佛一个国家的风采都加持在她身上,她就是皇帝的女儿,尊贵的公主殿下!
“公子,来征服本宫吧,来驯服本宫吧,把本宫高贵的身体抢过去,占为己有,肆意鞭挞……”
寇婉婉以凌然不可侵犯的语气说着。
那一刻,祝修远的心脏不争气的狠跳了两下!
……
良久之后。
寇婉婉终于恢复正常。
变成伏低做小,变着法讨好他的模样。
“公子前两日,送了奴家一堆美味小食,奴家心里感激,所以今日特备了薄酒,回请公子,请公子赏光哟!小环!”
寇婉婉对外叫了一声。
话音一落,另一道门开,那小环笑眯眯,端来一盘又一盘美味佳肴,并盯着祝修远看个不停……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寇姑娘都准备好了,我这一走了之,岂不寒了姑娘之心?”
祝修远遂在餐桌前坐下。
“不过寇姑娘,你倒是挺清闲,就为了回请在下,就弄出画作题诗的故事来,也太费周章了吧。”
“公子,奴家如此安排,还不是为了公子考虑。”
“哦,何以见得?”
“若奴家派人到贵府,邀请公子赴宴,那董二小姐,还不得打翻了醋坛子……奴家是怕公子为难,所以主导了这么一出。”
寇婉婉斟着酒,缓缓说着。祝修远一时语塞,呆呆的看着她。
这么说来,祝修远还得感谢她不成?
“公子是不是也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嘿嘿,奴家也喜欢……”
寇婉婉又开始作妖,并用上了媚心术。
祝修远刹那魂不守舍……
他呼吸顿促,一手伸出,鬼使神差,那手的目的地,是寇婉婉那张无比娇艳的脸蛋。
这时,她早已摘下面罩的薄纱。
那寇婉婉见此,满脸含笑,不躲不闪,在那“束手就擒”。
甚至还悄悄将头往前伸,以迎合祝修远的手。
那手哆嗦着,颤颤巍巍,不可抑制,逐渐靠近寇婉婉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啊!”
然而,就在他的手离寇婉婉的脸只有一寸之际,他脑中猛然清明,另一手狠掐了自己的腿一把。
发出一声大叫。
那种状态也就消失了。
“寇姑娘,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使用那媚心术的吗?”
就方才那一小会儿,祝修远已经满头冒汗,连喘粗气。
“奴家错了嘛,请公子原谅……就一次,一次好吗?以后奴家再也不敢了……”
寇婉婉委委屈屈,掏出手帕子,给祝修远擦汗。
祝修远狠狠扯着嘴角。
听寇婉婉这话,倒好像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寇姑娘,你要牢记你的身份,你的父皇,可是名留青史,乃是千年一遇的贤明之君!寇姑娘你作为他的后人,不可堕落了他的贤名。”
祝修远瘫在椅子上,说话都有气无力。
就方才那一小会儿,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般。
就连抬一下脚,动一下手,都懒得动。
“是是是,奴家没忘自己的身份,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是尊贵的皇族血脉……”
祝修远眼皮一翻,得,他说了也是白说。
……
吃了几口菜,饮了几杯酒,祝修远感觉好了许多,浑身的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不过要想恢复到正常的水平,恐怕还得一些时间。
而这些时间内,他就只能呆在这里……
祝修远都怀疑,寇婉婉是不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强”留他在这!
胡思乱想之余,那寇婉婉终于“得逞”了。
因祝修远懒得动手,所以吃吃喝喝之事,全由寇婉婉代劳。
她兴奋的又是夹菜,又是斟酒,细致又体贴……
“寇姑娘,在下……不值得你这样……”
祝修远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这寇婉婉究竟何故,如此对他好,好得太假,好的没有由头。
这也是祝修远始终与寇婉婉保持距离的原因之一。
若祝修远没有这么多纠结,恐怕两人都弄出人命的事来了……
“公子安心享用便是,有奴家这个尊贵的金枝玉叶,公主殿下,还是拥趸万千的大美人儿,像个婢女似的伺候公子,公子心里是否畅快满足呢,是不是有种征服感?还是说,要奴家扮成公主的样子,好让公子更爽。”
“没有!”
祝修远断然反对。
“公子言不由衷,心里明明就暗爽……”
祝修远紧闭了嘴巴,懒得和她说话。
忽然,祝修远想起今天早上,那刑狱司的少司寇登门造访一事。
那本小册……
“寇姑娘,你老实回答我,那刑狱司的少司寇大人手里,有一本小册,是不是姑娘送去的?”
“不错,正是奴家派人送去的。”
“果然如此……姑娘可是害的我好苦,在下在满朝文武的眼中,彻底成了一颗灾星了!”
“都是奴家的错,要不……奴家就把自己赔给公子?任公子予取予夺。”
“寇姑娘,正常一点!”
“噗嗤,公子放心吧,这京城坊间,不是也流传公子的好么?再说,有奴家在,他们对公子构不成威胁!”
“什么,那条谣言也是姑娘散播出去的?”
“是呀,公子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个鬼哟!
404.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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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十里。
神雷军大营。
按预定工期,昨天是大营完工之日。
这天一大清早,祝修远便已起床,城门一开,他就带着言大山,还有数位金吾卫,赶来此处。
常驻在此的监工周冬,迎出大营辕门。
祝修远保持了一个早上的紧绷脸,稍稍起了一丝变化,暗中对周冬挑了挑眉。
周冬也是个妙人,早就摸清了祝修远的心思。
等他带着祝修远一行人,在整个大营中逛了一圈后。
祝修远忽然说:“周冬啊,这神雷军,将列装新式兵器,操练全新的战法,为我陈国摸索出一套章程,方便新式兵器推广至全军。”
“所以,这神雷军是非常重要的。你监工的军营怎么样啊?有没有偷工减料的?神雷军,对整个陈国来说,都至关重要,可不能在营帐这种小事上马虎了。”
祝修远一边说,一边四下打量。
常驻的大营,自然与行军的大营不一样,按陈国规制,需做成木石结构,而不是帐篷。
周冬一脸正色,拱手道:“伯爷,属下曾听伯爷说过,什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伯爷此话,属下奉为至理名言。”
“所以何不亲自试一下?”
“哦,怎么试?”
“属下已想到了一套方法……”
周冬亲自安排去了。
祝修远和言大山等,则在此等候。
方才整个过程,言大山都是一脸懵,视线在祝修远和周冬脸上转来转去。
他大概想说:“你们还能再假一点么?”
……
半个时辰后。
“工部那帮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就连一个大营都建不好,你们看看,这……这样的营帐,莫说住人,这工部简直就是在杀人!”
祝修远手舞足蹈,面对着一片废墟,狂甩宽衣大袖,在那气愤大骂不已。
“请伯爷责罚,都是属下监工不力,才让工部做出这等劣质工程……请伯爷责罚!”
周冬在一旁,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将罪责揽了过去。
“哎,周冬啊,你也是被工部的人迷惑了,这不怪你,起来吧。”
“多谢伯爷体谅……”
言大山站在一边,目睹着恩公和周冬的“双簧”,他心里还是不太明白。
为什么……方才周冬吩咐人“试一下”的时候,要那么费劲儿,那么用力,竟将整个神雷军大营,都夷为一片废墟!
除了辕门和中军大帐外,其余的马厩、粮草仓库、营房等等,全都……没了!
言大山是个厚道人,他曾在军中做过校尉,早已看出,这神雷军大营,的确建得很差,但也没差到“一触即溃”的程度……
不过,这是恩公的所为,他作为随从,哪能多言?
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而那祝修远,在那废墟前,却是越骂越兴奋,越骂越激动。
“陛下对我神雷军寄予厚望,将首次列装新式兵器,摸索出一套章程,好教新式兵器推广至全军……”
“可是工部尸位素餐,公报私仇,竟营造出这等营帐!这种营帐,简直就是纸糊的,轻轻一碰,便塌成了废墟……”
“幸好,老天保佑,这大营还未投入使用。试想,若这些营帐中,住满了神雷军将士,那该如何!”
……
祝修远越说越激动,对着废墟破口大骂,不仅镇住了周冬及言大山等人。
还引来了驻防在此的金吾卫。
那些金吾卫一听祝修远的话,再一看这满地的废墟,顿时同仇敌忾,纷纷声援。
“工部的人好生可恶,竟在大营的营造上作假……”
“我等身为金吾卫,虽不用住进这座营帐,但是,同为大陈将士,我真挺同情神雷军的……”
“工部这是在杀人,谋害我等将士……”
“我们虽身为军卒,但也是人,为何要如此对我等?”
……
前来围观的金吾卫,也是越来越兴奋,跟着祝修远一起破口大骂。
忽然,大骂不止的祝修远,抬头看了眼天色,暗中递给周冬一个眼神,周冬则稍稍点了点头。
于是,祝修远住口,举步走向那群围观的金吾卫。
准确来说,应该是走向那位金吾卫的校尉。
“将军。”
祝修远拱了拱手。
校尉自然不能算是将军,但花花轿子众人抬,把别人的身份叫高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哎哟,伯爷,不敢当,不敢当。”
那校尉慌不迭还礼,态度甚是恭敬,满脸堆笑。
“上次,多谢伯爷提点,虽事有波折,但属下也被记了一功,得了些赏赐,哈哈,这全拜伯爷的提点。”
那校尉所说的,是几天前,那张克“擅闯”神雷坊之际,祝修远曾提示这校尉,让他抄了张克一家的事……
“呵呵,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祝修远摆了摆手。
“伯爷,那工部营缮司的人,好生可恶,竟将神雷军大营营造成这番模样,我等同为大陈将士,看着心里着实气愤!”
“我此番来,正是为了此事,想请将军助我一助。”
“伯爷但说无妨。”
“我想请将军派人,将那工部营缮司的郎中、员外郎,及主事等,悉数抓来此处。”
“让他们好好瞧瞧,他们营缮司督造的神雷军大营,是个什么样!让他们当场给个说法,给我等将士一个交代!”
“好,伯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那金吾卫校尉当即便去安排,派人捉拿营缮司主官等,暂且不提。
且说祝修远回来后,暗中对周冬挑了挑眉,又唤来言大山,附耳过去,对他交代了一件事。
“恩……恩公,这样……不太好吧?”
言大山眼如铜铃,满脸不可思议。
“别废话,按照我说的做便是。”
“是,恩公,属下知道了。”
交代完言大山,祝修远便领着周冬,及那数位金吾卫,走进尚且残存的中军大帐,在主将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后。
“……大胆,放开本官,本官乃堂堂工部郎中,岂容尔等军汉欺辱……”
中军大帐外,传来一个噪音。
祝修远睁开假寐的两眼,心说人到了。
果然,只见数位金吾卫,羁押着四人,前后走进这中军大帐。
这四人,分别是工部营缮司的郎中、员外郎,还有两位主事。
他们是营缮司的主官,金吾卫果然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闭嘴,你还有脸说你是工部郎中,方才进来的一路上,你都看见了吧,那就是你们工部营造的大营!”
有脾气暴躁的金吾卫,羁押着那郎中的手,用力一扭。
“啊……”
那工部郎中,乃是一位文官,手无缚鸡之力,登时被扭得嗷嗷叫。
祝修远只淡定的看着这一幕,并不为所动。
“启禀伯爷,人已带到!”
金吾卫拱手禀道。
“诸位辛苦了,等此间事了,本官做东,请诸位兄弟在那秦淮河畔游一游。”
“那感情好,多谢伯爷!”
金吾卫道谢后便转身离开中军大帐。
祝修远在主将的座位上坐着不动,视线一转,落在工部这四个人的脸上。
“江城伯!你虽是勋官,但也太不把我等文官放在眼里了吧,竟派人拿了我等,你这是要干什么?本官必要具表上奏,弹劾你的恶行!”
那工部郎中兀自气愤不已,在那跳脚大骂。
“你就是工部营缮司的郎中吧,果然够嚣张!”
祝修远起身离座,直面工部四人。
“方才进来的一路上,你们也看见了?那就是你们工部给神雷军营造的大营?”
“你那是大营吗,能住人吗?幸好里面空着,要是里面住满了人,少不了死伤。到时候,呵呵,你们工部……”
“江城伯,少拿这种话来吓唬本官!”
那工部郎中倒是淡定自若,丝毫没有犯了错误的意思。
“这神雷军大营,昨日交付的时候,还是丝毫无伤,为何仅仅过去一夜,就变成了这番模样?我们工部的工匠,是天下最好的,定然不可能弄虚作假。”
“不过,再好的大营,也要看什么人去住……江城伯下属不爱惜大营,将之弄成废墟,怪不得我工部!”
那工部侍郎把头一昂,跟祝修远对视。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了这一幕,非得信了他的话不可。
因为他太理直气壮了。
“呵呵……”
祝修远笑了,他还真小瞧了这工部之人的脸皮。
“你们工部督造的大营,一触即溃,根本不能住人,我这大军都还没有入住呢,就已成了这番模样,变作一片废墟!”
“既然都没有人入住,还是空荡荡的,便已倒塌,何谈爱惜与不爱惜?”
“依本官来看,你们工部就是偷工减料,或者故意坑害本官,用了劣质材料,这才导致整个大营一触即溃,都还没有入住呢,就化为一片废墟!”
祝修远冰寒着脸面,掷地有声。
“哼,我工部的用料,是最好的,是最足的。我工部的匠人也是最好的!这座神雷军大营,为什么我工部之人还在的时候,完整无缺,一旦交到伯爷手里,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江城伯,这分明是你们的问题!”
那工部郎中面不改色,当面点指祝修远的鼻子,态度很是嚣张。
“放肆!”
祝修远爆喝。
这倒是吓得那工部郎中缩回了手,不敢再点指祝修远的鼻子。
因为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始终是作为伯爵的祝修远,远远高过工部郎中。
像工部郎中那般,用手点指祝修远鼻子,是非常失礼的举动。
要是在严肃的场合,还能追究他的失礼之罪。
不过那工部郎中缩手后,他便又嚣张起来,面不改色,与祝修远对视,丝毫不怯。
“我神雷军,肩负着首次列装新式兵器的重任,乃是我陈国的命脉,陛下极为看重,寄予厚望!”
“可是你们工部,弄虚作假,偷工减料,借机报复,公报私仇,置我神雷军将士的安危于不顾!”
“你们真是该死!因你工部之过,耽搁了多少时间?你等可曾知道,神雷军早一日操练完成,我大陈便能早一日强大?”
“若因为大营之事,耽误了陛下大计,你等百死莫赎!”
祝修远冷着一张脸,挥动宽衣大袖,气场很足。
就连那嚣张面不改色的工部郎中,也是微微色变。
陈皇极看重神雷军,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要是果然事发的话,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此人为官已久,早已是一个人精,岂能轻易认输。
并且,如何逃脱罪责,他们早就想好了!
这也是他嚣张面不改色的缘由之一。
“江城伯,任你说得天花乱坠,甚至不惜搬出陛下来吓唬本官,本官也不惧。呵呵,这神雷军大营,一交到伯爷手里,就变成这样,那便就是你们的责任,与我工部无关!”
那工部郎中兀自一口咬定。
看那表情,倒好似是祝修远诬陷了他。
额……
若说诬陷的话,的确是有一点,但这工部自身就立不正,在神雷军大营的营造上,弄虚作假,也是事实。
祝修远只是将事情闹大罢了。
因为将事情闹大,有利于解决问题。
这是一个既无奈又现实的方法。
为此,祝修远不惜动用了一些小小手段……
祝修远本来就不是一个彻底的正人君子,对待坏人,自然要用坏人的手段!
若以正人君子的手段,去应付小人的阴险,那就是不知变通,或者说得难听点,就是不知世事,是蠢了!
“哈哈,郎中大人,你呢,也不用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你们工部那点事儿,本官其实早已知晓。你们偷工减料,或者以次充好,恐怕从里面捞了不少吧?”
祝修远忽然脸上一笑,仿佛已经看穿他们的伎俩。
“不错,江城伯,本官不怕告诉你,原本用于营造神雷军大营的材料,早已被偷偷换掉了,用的是替代品,是最次的一种……”
“哈哈哈,怎么样,江城伯,我工部就是偷工减料了,就是以此充好了。”
“不过,江城伯,你能耐我何?你可有证据?哈哈……”
那工部郎中哈哈大笑,甚是嚣张。
他这么说,其实是为了气祝修远,刺激祝修远一下。
可是……
“大胆!”
中军大帐外,忽然炸响一个爆喝。
那声音很大,很愤怒,但也稍显中气不足。
对于这个声音的出现,还有其中蕴含的愤怒,祝修远好似早就知道般,嘴角不由轻轻勾动。
而那工部郎中,刚刚嘲笑完祝修远,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尽,这声蕴含着愤怒的爆喝就传来。
这声音……是如此的耳熟!
“嘶!”
那工部郎中暗吸一口冷气,忙转头往大帐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大帐外,早已出现一堆人。
当先一人,身穿明黄龙袍,头戴通天冠,不是那陈皇是谁!
陈皇身后,还有一众文武百官。
国相李忠,御史台大夫杨廷玉,六部尚书等。
还有钟山王、震泽王,及诸位大将军等。
乌拉拉一群人堵在门口,导致帐内光线都是一暗。
不过仔细瞧去,不难发现,不管是陈皇的冠帽上,还是诸位文武的衣帽上,都残留有部分尘土……
他们的脸上,看起来也有些脏。
……
时间拉回几分钟前。
神雷军大营的辕门外,陈皇忽然率领文武百官来到此处。
陈皇是真的重视神雷军,此次出宫,竟是几十年以来的首次!
这可把文武百官高兴坏了,特别是御史台大夫杨廷玉。
陛下终于肯把时间花在正事上了啊,这简直是陈国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然而,他们兴致高昂而来。
通过大营辕门的时候,那辕门……
竟然……
竟然垮塌了!
辛亏陈皇和文武百官们跑得快,不然……非得有人在这里被砸死不可。
不过就算跑出了危险区域,但因辕门垮塌而四溅的灰尘,兜头罩来,陈皇及文武百官都没能幸免。
一头,一脸,一身,全是灰尘!
陈皇龙颜大怒!
然而,文武百官们还没有开始劝谏,他们又看见了,大营内的那一片废墟。
废墟?
怎么是一片废墟?
联想到方才垮塌的辕门……
陈皇这回,可真是怒上加怒,火上浇油。
文武百官等,又是后怕,又是气愤,竟无一人开口劝谏。
因为方才,他们竟差点命丧于此,简直太晦气了,如今再见到这一片废墟……
众人心中,顿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皇隐含着滔天的怒火,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无人回应。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并且在这种时候,还是少出头为妙。
压抑着愤怒的陈皇,四下转身一看,一眼便看见那座中军大帐。
因为那是唯一一座完整的建筑,杵在那,十分显眼,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见。
不由分说,陈皇便往那中军大帐走去。
文武百官等,惊魂未定,也纷纷跟上。
好巧不巧,陈皇及文武百官等,刚刚走到大帐门口,那工部郎中的话,就落入他们的耳中。
这可真是一条惊天秘闻!
陈皇当即便握紧了拳头,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火!
工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竟……
竟差点让他这个皇帝命丧于此!
此时,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陈皇心里的愤怒。
他们也是惊骇莫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有些人恐怕要遭大殃!”
文武百官中的工部尚书,当即便吓得昏倒,不省人事……
工部尚书好恨,恨那营缮司的郎中。
那等秘闻,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把它说出来做甚?
好巧不巧,还偏偏让暴怒的陛下听了去……
那工部尚书实在承受不了那种后果,急火攻心,以至于当场晕倒。
对于工部尚书晕倒一事,陈皇自然没有发现。
这时,他已经压抑不住体内愤怒了,一声“大胆”,将部分愤怒宣泄了出去。
……
405.彻查
时间拉回现在。
那工部郎中,回头乍见陈皇及文武百官后,顿时两眼圆睁,那抹惊骇之色,再也不能遮掩。
“陛……陛下……”
工部郎中两腿一软,已然跪倒下去,浑身哆嗦,牙关上下打战,说不出话来。
“臣恭迎陛下,未曾远迎,还请陛下赎罪!”
祝修远却小跑过来,行君臣之礼。
陈皇见是祝修远,脸上的怒色稍稍一缓,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爱卿啊,起来吧。”
“谢陛下!”
“爱卿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那辕门……还有这营中……为什么是这样一番模样?”
陈皇略显生硬的问。
其实这个时候,陈皇体内,已经聚集了无穷的愤怒。
就像阴云中蓄聚的闪电,不发则已,一旦爆发,必将照亮天空!
他本就不是一个明君,原本就易怒无常,以前,被他惩罚至死的宫人,多得数不过来。
但陈皇对自己喜欢的人,那是真的好。
比如尤贵妃,现在又多了个祝修远。
尤贵妃让他着迷,有种不负一世帝王的感觉。
而祝修远,他的新式兵器,戳中了陈皇心底深处,那根埋藏已久的弦。
“陛下容禀,工部营缮司,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这大营建好后,竟一触即溃,神雷军还未曾入住,那大营就已变为一片废墟,只剩下一座辕门及这座中军大帐……”
祝修远心里都乐坏了,赶紧上眼药。
陈皇的脸色已经铁青了起来,颌下胡须都在颤抖。
可见陈皇心里的愤怒,究竟有多恐怖。
“那座辕门,已经没有了!”
陈皇冷硬开口,体内愤怒隐隐而发,似乎快要压制不住。
“没有了?”
祝修远“十分惊讶”。
“方才我等与陛下一起,经过那辕门时,恰逢辕门垮塌……”
杨廷玉出言解释。
“陛下,臣监管不力,竟让工部做出此等劣质工程,还差点伤了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诶!”
陈皇急忙扶着祝修远,一字一顿的说:“爱卿,这不怪你……”
然而,陈皇的话还没说完,这中军大帐某处,忽然发出一声“咔嚓”,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
陈皇及文武百官,皆一脸茫然,仰头四顾,寻找那声“咔嚓”的来源。
不过祝修远却勾动了下嘴角,忽然暴起大叫道:“陛下,快走,这大帐要塌了!”
说着,拉着陈皇就往外面跑。
经祝修远这么一吼,众人纷纷逃离,那可真是亡命飞逃啊!
等众人逃出去,还没来得及回头,耳中便已听得一声轰隆隆巨响。
不用说,定然是那中军大帐倒塌了。
众人吓坏了,直接跑出去好几丈远,停下喘着气,回身一望,却只能看见满天的灰尘……
……
“工部的人呢?”
惊魂未定的陈皇,四处转身,寻找工部之人的影子。
他脸色已经铁青,无比难看,这是准备要拿工部的人开刀了。
“陛下,工部营缮司郎中、员外郎,还有两位主事,方才未能跑出来,被压在那片废墟下了,恐怕……”
“死要见人,活要见尸,来人,拔开废墟,给朕找!”
“遵命!”
“对了,工部尚书呢?”
“陛下,尚书大人方才昏迷了过去,还未醒来。”
随行的金吾卫,将昏迷过去的工部尚书抬了过来,他还在那昏迷。
“弄醒他!”
陈皇下令。
金吾卫们得令,一通粗暴的操作过后,那工部尚书悠悠醒转。
“尚书大人终于醒了?”
陈皇气急挪揄。
“陛下,臣有罪,臣万死……”
工部尚书醒来后,立即便向陈皇跪倒,磕头不止。
“你睁开眼睛,仔细瞧瞧,这就是你们工部营造的神雷军大营,你们工部,就准备用这样的大营,来安置朕最看重的神雷军吗?”
陈皇虎视着工部尚书,语气冰寒。
“陛下,臣有罪,臣万死……”
工部尚书已经体若筛糠,跪拜磕头不止,好像疯了一般。
“押入大牢,交由刑狱司审问……对了,把刑狱司少司寇叫来!”
陈皇一挥手,做出安排。
于是两拨金吾卫出动,一波羁押着工部尚书,离开此处。另一波则快马加鞭,回城去请那刑狱司少司寇。
“呵呵呵呵……”
陈皇忽然笑了起来。
众臣不解,奇怪的看着他。
“这就是朕的工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看来朕这些年,过于放松了啊……”
陈皇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不过这话听在众臣耳中,却又是多种滋味。
那御史台大夫杨廷玉,心中自然喜不自禁,通过这一事之后,倘陛下能勤政一些,自然是极好的。
而国相李忠,则稍稍皱了皱眉,若陛下真的从后宫的“安乐窝”中走了出来,对他的计划来说,必将是阻碍……
……
两刻钟后。
刑狱司少司寇匆匆赶来。
在赶来的路上,少司寇便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对陈皇行完君臣大礼,又悄悄对祝修远挑了挑眉,眼中带喜,似乎……还有一丝感激?
祝修远茫然,不过稍稍一分析,他立即就明白过来。
这少司寇,只怕是想岔了,认为这次的事件,是他弄出来,好让少司寇“里外搜罗,上下其手”的!
祝修远不禁无语……
“少司寇。”
“臣在。”
“朕命你全力督办此案,凡工部之人,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之罪行,一律严办,不得饶恕!”
“臣,领旨!”
……
陈皇率文武百官回城了。
少司寇留在最后面。
“少司寇大人,这次,请你下手轻些,莫要牵连过大。”
看着陈皇他们的背影,祝修远对少司寇说。
“哈哈,伯爷放心,我刑狱司办案,向来是有罪必查,无罪释放,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误会一个好人!”
少司寇呵呵笑着,忽然侧头看着祝修远,拱手一礼:“多谢伯爷!”
“少司寇大人,无故谢我做甚?”
“前两日,本官向伯爷讨要那种小册而不得,哈哈,却没想到,伯爷没给小册,却也给本官送上了一件天大的礼物,如何不感谢伯爷呢?”
祝修远动了动嘴角,盯着少司寇那张刀疤脸。
最后只说:“少司寇大人,陛下必然紧盯着这件案子,你还是早日去查案吧,我这里,就恕不招待了!”
“那好,伯爷,告辞!”
少司寇翻身上马,挥了挥手后,眨眼间就消失在远处。
……
那少司寇如何查案,又如何闹腾得整个京城不得安生,暂且不提。
且说那陈皇,自神雷军大营回宫后,经那尤贵妃亲自服侍,沐浴一番,再大战了三百回合,在极乐的癫狂中,将今日的霉运及怒气冲散得干干净净。
钦安殿。
宽阔的龙塌上。
陈皇仰卧,尤贵妃则侧身,半趴在陈皇胸膛。
尖尖细细的手指,在陈皇衣服上画圈圈。
陈皇面容满足,早已没了怒气,他不停用手捋着尤贵妃一条胳膊。
只觉入手爽滑,从香肩捋到胳膊肘的位置,竟无一丝阻碍……
“陛下,臣妾已着人查明,那神雷军大营,之所以会像纸糊一般,一触即溃,除了工部贪赃枉法外,其实还有另一重原因。并且呀,这一个原因,恐怕才是最主要的。”
尤贵妃脸上红潮未退,将整颗脑袋都靠在陈皇胸膛,轿慵疏懒。
不过歇息了这么久,她倒是说起了正事。
“哦,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陈皇继续捋着尤贵妃乳酪般的胳膊,丝丝滑滑,微凉的触感,一旦捋上,他就已经停不下来。
这种手感,堪比美玉,果真令人爱不释手。
“缺钱!”
尤贵妃似乎还没有彻底缓过劲儿来,无比娇懒,因此回答得也挺简单。
方才的陈皇,仿佛发泄愤怒般,可把她折腾得够呛,浑身散架了般……“缺钱?”
陈皇惊讶,捋着尤贵妃胳膊的手忽然一停。
“我陈国,战力虽然远远不及梁国及燕国,但这钱财之物……我陈国所居之地,历来富饶,况且只不过营造一座神雷军大营而已,怎会缺钱呢?爱妃莫不是糊涂了?”
“陛下,臣妾没有迷糊,现在的国库中……的确缺钱。”
“为何?”
陈皇稍稍一愣,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往常,他都不会去管这种事的。
果然不愧是昏君!
“陛下想啊,江州一带,天灾加瘟疫,朝廷曾拨下多少钱粮用于赈灾。接着又是梁国的贡品……”
尤贵妃一说到“贡品”二字,陈皇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
“虽然,祝爱卿追回了三成贡品,但那七成贡品,也是海量!”
“最后,邵州王叛乱,燕军犯边……大军出动的粮草,还有战后灾民的安置……”
“陛下,往前几个月,我朝乃是多事之秋,如此几般下来,国库中的钱粮……”
“已然所剩不多,而下一次的赋税,还没有收归国库……”
尤贵妃缓慢的说着。
“就连营造一个神雷军大营的钱粮都没了?”
陈皇稍稍吃惊,手上不觉用力,紧紧捏着尤贵妃的胳膊。
“陛下弄疼臣妾了……”
尤贵妃胳膊受力一疼,不由娇吟出声,不自觉展现出最娇媚最迷人的一面。
陈皇心中顿时一荡,握着尤贵妃胳膊的手,再次一紧,并用力往回按压下去。
“哦……陛下莫急,容臣妾再缓缓……”
尤贵妃花容失色,脸上急速爬满红晕。
不过陈皇心中荡漾,早已忘掉了所有事,只剩下索求的本能。
“陛下,臣妾想到了……一个办法……”
急切之下,尤贵妃费劲儿的叫道。
“什么办法?”
这句话倒是将陈皇拉了回来。
“臣妾知道,神雷军,对陛下来说,至关重要,那大营不得不营造……”
“既然国库中,没有足够的钱粮,那何不如……动用内库里的钱粮,毕竟,操练神雷军要紧……”
“内库?”
陈皇顿时兴趣全无。
脸上露出丝丝肉痛之色,在那挣扎,犹豫不决。
“可是爱妃……动用了内库中的钱粮,我们……我们就要过紧巴的日子了……”
陈皇十分不舍,正所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陈皇贪好享乐,向来靡费过甚,支撑他如此享乐的,自然是来自内库的收益……
内库,那就是陈皇的私人小金库啊!
尤贵妃建议动用内库中的钱粮,用来营造神雷军大营,这让陈皇觉得肉痛不已,仿佛在用一把刀,在他身上剜肉般。
他舍不得!
“陛下,臣妾知晓陛下素有大志,只是我朝战力低下,让陛下的大志不得施展,每年向梁国进献贡品,陛下都要悲愁好久……”
“如今既然有了一个机会,陛下当好好抓紧。过紧巴的日子,臣妾不在意,只要陛下能实现心中大志,臣妾就算是做普通的农妇,也是愿意的!”
“爱妃……”
“陛下……”
陈皇情动已极,当下拉过尤贵妃……【此处省略一万字】
……
神雷军大营,开始翻修了,相当于重建。
还是由工部的营缮司负责。
不过那营缮司中,已经彻底换了一拨人,对祝修远格外客气,并亲自登门造访,商量大营的各处细节……
翻修神雷军大营,所用钱粮,是从内库里支出的。
这一点,除了祝修远等少数几人外,其余人都不知道。
……
……
再说那少司寇,果然又把祝修远对他的嘱咐,当成了耳边风。
这个案件,经他一办,最后又变成一个个窝案。
牵连进去数百人,砍掉了几十颗脑袋。
不用说,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这笔账,又算在了祝修远头上。
短短数日,祝修远就“害”得九百多人被砍头,数千人被流放、监禁,和没入贱籍。
自陈国太祖开国以来,还真没有哪个人,能做到祝修远这种程度!
所以,祝修远很自然的,荣获了一个外号——
灾星!
或者说是扫把星。
“他国细作”一案,满朝文武,对祝修远那是讨厌得紧。
恨不能将“莫挨老子”写在脸上。
不过“神雷军大营”一案后,就再也没有文武官吏,敢明着讨厌祝修远了,也不敢公然报复他。
因为工部营缮司的例子,就摆在前面。
不说营缮司的主事、员外郎、郎中等,就连工部的尚书、侍郎等,竟也被此案撸了下去。
整个工部的主官,直接全部换了一茬……
如此惨痛的例子在前,谁还敢没事去招惹祝修远这颗“灾星”呢,躲都来不及!
……
“少司寇大人,我可是被你坑得好苦,你如此办案,我头上‘灾星’和‘扫把星’的帽子,戴得更紧了!少司寇大人,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交代完周冬及新任的营缮司郎中后,祝修远回城,折道去了刑部刑狱司衙门,找到少司寇,抓着他的手,二话不说就是一通诉苦。
“伯爷你切莫如此说……”
少司寇一脸肃然,有种大公无私的光辉在闪耀。
“本官办理此案,绝对公正,法理可循,绝对没有冤枉一个好人,也没有放过一个坏人。他们各领其罪责,乃是他们应得的。”
“伯爷啊,本官知道,你受了一点委屈,背上了骂名,但是,能为民除害,还我大陈一片朗朗天空,也是值得的!”
“放屁!”
祝修远直接爆粗口,神情激动。
“背上骂名的又不是你,背上那口黑锅的也不是你,少司寇大人,你倒是好自在啊……”
祝修远说到这里,忽然脑袋一抬,两眼放光,盯着少司寇那张刀疤脸。
“少司寇大人,那些谣言,该不会是你放出去的吧?”
祝修远目光灼灼。
“不是,不可能,本官为什么要放出那些谣言?”
少司寇连连摇头,一口咬定不是他放出的谣言。
“为什么?,为了把那口黑锅推给我呀!少司寇大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阴险的人!好处捞了,骂名却推给了我,少司寇大人,你这手段,还真是鬼神莫测啊,呵呵。”
祝修远冷笑,愈发笃定,那事儿就是少司寇干的!
“诶伯爷,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大山,走,我们回府!”
祝修远却是头也不回,径直离开刑狱司衙门。
那少司寇追出衙门口,连连解释,可是祝修远一概不听,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骑在马上,驰骋一阵,经那风一吹,祝修远已经冷静了下来。
神雷军大营,还有少司寇,这些事暂且不去管了,被他抛到了爪哇国。
因为眼下,另有一件极为紧要之事即将发生,他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事。
什么事呢?
明日,他的岳父大人和大姨子董漱玉,就将抵达京城了!
“也不知娘子准备得如何了,有没有将岳父大人和漱玉要居住的小院整理出来,还有打扫府邸一事,也不知她有没有安排人去做……”
骑在马背上,祝修远一边嘀咕着,一边驰骋。
很快,临近伯府。
祝修远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看去,瞧见伯府的大门口处,出现了许多红色,有点喜庆的味道。
特别是那一对大红灯笼,隔着那么远,祝修远都看见了……
“不错,看来娘子没有忘了我的交代!”
祝修远暗中点头,心里想着,等他回去后,董淑贞定然会撒娇邀功。
嗯……到时候该奖励给她点什么好呢?
……
思索间,祝修远已骑马来到府门口。
自有下人来牵马,完全不用祝修远劳心这些琐事。
所以祝修远翻身下马后,就抬头望府门看去。
方才在远处,他就已瞧见那对巨大的灯笼了,他要好好的看一看。
然而。
祝修远抬头一望,待看清那灯笼……
准确来说,是灯笼上的字后,祝修远顿时就呆了。
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变成一种迷茫。
一个大大的“囍”字,贴在那大大的大红灯笼上面。
格外显眼。
囍?
祝修远茫然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喜从何来?
“咦,府中谁要成亲吗?”
言大山在后,挠着头,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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