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校场
“伯爷,伯爷,好消息,好消息……”
祝修远在书房闲坐,随手翻阅那几本密宗,忽然一个人声在外面响起。
这声音祝修远认得,乃是军器局大使周冬的嗓音。
听周冬那欢喜的声音,祝修远料定,恐怕是那新式兵器全部都打造出来了!
他立即丢下密宗,开门,见果然是周冬,忙问:“周大使,什么好消息?”
“伯爷,诸般新式兵器,已经全部打造完成,我们成功了!”
周冬非常激动。
“走,我去瞧瞧。”
……
下午,皇城,金吾右卫校场。
皇城,乃京城中的城中之城。
皇城中,最主要的部分,就是紫禁城。
除此之外,紫禁城南边,还有社稷坛、太庙、內宫诸监。
紫禁城西边,则是内府诸库。
紫禁城北边,则是金吾左卫及金吾右卫的驻地。
金吾左右卫,乃天子亲军,自然驻扎在皇城内。
按道理说,金吾卫乃天子亲军,备受优待,他们应该是整个陈国最厉害的一军。
但是……
走在金吾右卫的校场中,祝修远却傻眼了,不由将两眼瞪眼。
只见这校场的地面,竟长了许多野草,一蔟一蔟的,还绿意盎然……
这可不是专门种植的“草皮”,也不是为了给校场增添几许绿色的,而是……
而是这校场,只怕是荒废已久了。
“咳咳……”
陈皇也在这校场中,自然瞧见了这番景象。
他隐晦地瞪了眼金吾右卫大将军,假装咳嗽两声。
“祝爱卿啊,朕与诸位将军,都已等了多日,就等着一睹新式兵器的威力了,新式兵器在哪儿呢?快拿出来,与朕及诸位将军瞧瞧。”
陈皇说这话时,还四处张望,看样子是在寻找那些新式兵器。
“顶”着现场诸位将军的目光,祝修远拱手道:“回陛下,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演示。”
“只不过,新式兵器危险,还请陛下及诸位将军退到看台,从远处观看,以免误伤。”
“祝伯,本王及在场诸位将军,皆身经百战,都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过,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现在就开始吧,本王及诸位将军,需得靠近些才好,如此才能看得清楚明白。”
一位老将军开口说话。
此老将,不是一般人,乃是拥有“国柱”之称的钟山王!
钟山王,乃当朝陛下皇叔,掌京营,帐下二十万兵,是陈国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因为一个普通的王爷,最多也才领兵五万而已。
比如说驻守江州的鄱阳王,江州大营中,也才五万人。
可在钟山王手里,竟握有二十万京营将士,还是陈国少有的精锐……
无疑,钟山王就是陈国的武将之首!
钟山王虽身材矮小,只到祝修远肩膀的位置,但祝修远还真不敢小瞧了此人。
“老王爷说得不错,本王账下,也有五万兵,也曾剿灭过太湖贼寇,哈哈,祝伯,你就放心吧。”
刘文彩之父——震泽王,腆着个大肚子,也出来“吹牛”,他大手一挥,粗大手指上金光闪闪……
那是一颗颗金银戒指,镶嵌了好看的石头。“对呀!我们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余者诸将,如金吾左、右卫大将军,御林左、右、前、后四卫的大将军等,也都纷纷起哄,号称不怕新式兵器,只求速观。
这校场中的诸位将军,就只有震泽王,是外派驻防的王爷。
钟山王,及金吾卫、御林卫的六个大将军,全都是驻守京城的将军。
其实祝修远很奇怪,为什么震泽王是外派的驻守王爷,他还能混在朝堂里呢?
而且这个震泽王,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将军,倒像是个经商有成的员外……
“那好,既然陛下和诸位将军不惧,那下官就开始了。”
“嗯,开始吧!”
陈皇大手一挥,眼中爆发一丝神采。
不过,祝修远看陈皇,今日虽“雄姿英发”,但他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被酒色掏空的模样。
待会儿鞭炮或震天雷一响,这陈皇不会被吓着吧……
一边胡思乱想,祝修远一边着人,运来首批演示的新式兵器——
猛火油瓮,还有一架投石机。
“陛下,诸位将军,请看,此罐就是猛火油瓮。”
“猛火油瓮,里面装的是猛火油?”
钟山王仔细打量,并认真抚摸了一下。
“回老王爷,此罐中所装的,的确是猛火油。”
“祝爱卿,开始吧,朕已迫不及待,要一睹此罐神威!”
陈皇两眼圆鼓,背负着双手,他虽然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但长年久居高位,此时气度亦是不凡。
“臣领命!”
祝修远当即开始安排,演示猛火油瓮的战法。
“陛下,请退后!”
祝修远在前,张开双手,将陈皇及诸位将军护在后面,并逐步后退,仰头盯着对面校场的城墙。
陈皇及诸位将军,也抬头看向城墙。
只见那女儿墙后,几位金吾卫闪动,旁边另立一人,乃是言大山。
“传令,投猛火油瓮!”祝修远护着陈皇等,开口下令。
“得令!”一传令兵抄起擀面杖似的鼓槌,开始擂鼓。
城墙上,言大山忍着心里的激动,这可是他第一次走进皇城呢……大声下令:“投罐!”
那数位金吾卫,已通过了简单的训练,得了命令后,两手抱起猛火油瓮,奋力往城下一投。
啪!
啪!
啪!
只见数十个猛火油瓮同时落地,碎成一片,黑色油汁四溅。
“放火箭!”城墙上,言大山又再下令。
嗖!
嗖!
嗖!
霎时间,数十支火箭自城墙射出,将城下猛火油点燃,登时腾起一片火海,高达两三人高!
“哇!”
祝修远身后,响起一片惊呼,就连陈皇也大叫了一声:“好!”
不过中气稍显不足,还没有老王爷钟山王叫得威猛。
“陛下,诸位将军,猛火油瓮战法多样,还可以通过投石机掷出,请看。”
陈皇及诸位将军,随祝修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投石机旁,已有数人在忙碌。
377.鬼神
“传令,投猛火油瓮!”祝修远再次下令。
随着一阵鼓响。
那投石机一抛,已有一个黑点抛出,划过一条抛物线,从校场这一端,落在另一端。
啪!
几乎是猛火油瓮落地碎裂的同时,一只火箭已经射出,正好命中猛火油,那处顿时蹿起一蔟火焰……
“陛下,下面是猛火油柜!”
随着令下,只见数十条火龙,自城墙上喷涌而下,长达数丈,可从城墙上面,直达城下地底,场面十分壮观与震撼!
“好!好!好!”
陈皇看罢,连赞三个“好”。
朗声道:“单单有此二件利器,就可助我陈国之师战力大增,就算与那燕国将士相遇,也有一战之力!”
“若操练得法,就算胜了那燕国将士,也不无可能!”
陈皇大手一挥,明黄龙袍的长袖一甩,虽然声音稍显中气不足,但也算是豪气万丈!
“陛下英明!”
在场众人齐齐躬身拜道。
“哈哈!”
陈皇得意畅笑,暗中搓了搓手。
大手一挥:“祝爱卿,继续吧,朕已迫不及待,想一见鞭炮、震天雷之威了。”
祝修远欣然领命,开始安排。
与此同时,校场城楼某处,尤丽华尤贵妃倚窗而坐,身前有一小几,几上摆着糕点茶水等。
身后侍立几位宫女。
她凝神屏气,盯着城楼下的校场。
过不一会,祝修远安排妥当。
祝修远抬首,瞄了眼城墙上的金吾卫,还有言大山。
回身对陈皇禀道:“陛下,鞭炮之声如雷,并且,许多鞭炮一起使用的话,威势更甚。”
“还请陛下退回看台,从远处观看,并令人取来布条,堵住耳朵……”
“诶诶诶……”陈皇连连摆手,笑道:“祝爱卿,你尽管演示便可,不用理会朕,若朕受惊,赐你无罪!”
祝修远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劝。
不过他们站的这个位置,离那处城墙只有几丈远,非常近。
于是祝修远又提醒:“陛下,及诸位将军,待会儿鼓声响起,还请陛下及诸位将军用手捂住耳朵,张开嘴巴,以防不测!”
“知道了……”
“好……”
众人口中都说知道了,不过到底有没有听进心里面去,就不得而知。
“传令,扔竹筒鞭炮!”
祝修远对他们算是“仁至义尽”了,遂不再理会,挥手下令。
一阵鼓响后。
只见那城墙上,出现数百金吾卫,人手一串“长链”,并在火把上点了一下,随后快速丢下城墙……
噼里啪啦!
只见那城墙下,顿时爆闪如雷,如电龙狂舞,青烟滚滚。
并且,那响动……也太大了些。
那是一种众人都未曾经历过的响动!
如雷贯耳!
陈皇及诸位将军,顿感脑袋嗡嗡作响,一阵恍惚,身子一晃……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稳。
数十息后,那惊雷般的响动终于停了。
陈皇及诸位将军,仍感脑袋嗡嗡,耳鸣,且有些疼。这还真是铁铸的“余音绕耳”呢,挥之不去!
良久之后。
祝修远回过身去,瞄了眼陈皇及诸位王爷,拜道:“陛下,诸位将军,你们……还好吧?”
就这么一会儿,陈皇业已调匀了气息,做了几次深呼吸。
虽然,还有些耳鸣的症状,脑袋也有些晕乎乎,但是,他已被一种名为“惊喜”和“憧憬”的情绪所占满。
……城楼内。
啪!
那尤丽华尤贵妃,被那惊天的声势所摄,已失手打碎了一只茶杯。
她没有说话,只是手捂起伏不定的心口,两眼睁得溜圆,仔细盯着下面的校场。
……
“爱……爱卿,此等威势,足以惊天,好,好样的!这果真是鬼神之力!”
尽管陈皇调匀了呼吸,但还是差点语无伦次。
他这是激动的。
“陛下,那臣开始演示纸皮鞭炮了?”
“好!”
这次,祝修远着人,放了数百个稻草人在城下。
经过一番比刚才更加猛烈的响动后,那些稻草人早已东倒西歪,“身体”上,多了许多透明窟窿,有的干脆被点燃,烧了起来……
“好,此物更好!这纸皮鞭炮,造成的声势,比方才的竹筒鞭炮,还猛烈数倍,并且它还具有了杀伤力……”
陈皇自然大赞,虽身体不适,但也乐不可支。
嘴角都咧到了耳根,笑个不停。
而钟山王、震泽王,还有金吾卫及御林卫的大将们,全都紧闭了嘴巴,凝着眉毛。
有的人,来回看着一片狼藉的城墙下与祝修远,也有的人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接下来是震天雷。”
“好,朕期待已久了!”
陈皇立即站直身体,凝神等待,不过那抹笑容怎么也收不起来,他的嘴角始终保持上扬。
……
一阵撼天动地的巨响过后,城墙下重新布置的稻草人,早已经被掀飞了无数次……
陈皇等张大了嘴巴,久久未曾闭合。
“陛下,取来了!”
那城墙下的稻草人,都套上了铠甲,一个金吾卫随机取来数件。
陈皇回神,向那铠甲看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并弯下了腰,亲自走近了去查看——
陈皇竟是不顾仪态了!
先前的猛火油及鞭炮等,陈皇都没有如此失态。
可见,震天雷带给他的震撼,到底有多大。
其余人等,诸如钟山王、震泽王,及金吾卫和御林卫的大将军们,也纷纷失态,围拢过去,亲眼查看那几件铠甲。
破烂得不曾样子了!
如果穿在人的身上,那……
陈皇及诸位将军,顿时呆立在那。
他们只捏着这几件铠甲,始终没有从那种震撼中走出。
……
城楼上。
那尤丽华尤贵妃,更是糟糕,经那惊天的威势一震,她早已无力,瘫在椅子上,手脚四肢提不起一丝力气。
只大口喘着气,盯着下面校场内的陈皇及祝修远等人,那红艳的樱桃小嘴,久久不曾闭合……
方才,祝修远为了展现效果,一下子用掉了数千枚震天雷。
那威势,炸城般,地面都在颤抖!
不说陈皇等人了,就连祝修远自己,都心有余悸,暗道:“够呛,应该少用几枚的,要是将城墙炸坏了的话……”
……
378.腰带
自那大爆炸过后,整个校场中就安静了。
祝修远也不提醒了,也不进行下一个演示项目了,因为他也心神未定。
不知过了多久。
这校场中,忽然传来阵阵马叫声,此起彼伏,好似战场上的马嘶人叫……
陈皇等猛然反应过来,丢下破烂铠甲,对左右问道:“何故喧哗?”
“陛下,陛下,方才那惊天的响动,惊扰了马厩里的战马……”
这时,祝修远也回过了神。
忙拱手拜道:“陛下,震天雷可用于守城,更能用于野战,对敌军的骑兵,将有很好的克制效果!”
“不错!震天雷是骑兵的天敌!”
钟山王开口,声音沉着,面色无比严肃。
他瞄了眼祝修远,旋身便向陈皇拜倒:“陛下,祝伯所演示的诸般新式兵器,果然神妙,的确拥有神鬼莫测之力。”
“别的不说,单说这震天雷,就拥有万夫莫敌之力,可抵百万精兵!”
“陛下,老臣请求,大量打造新式兵器,列装京营!”
“陛下……”
“陛下……”
震泽王及诸位大将军见状,也纷纷旋身跪下,求陈皇,给他们帐下的将士列装新式兵器。
然而,陈皇却不理会众将。
他哈哈大笑,龙行虎步,向祝修远走来。
“爱卿啊,你功劳之大,胜过百万雄兵!”
陈皇十分激动,左右看了两眼,又看了看自身,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爱卿啊,你知道吗,这对我陈国来说,对朕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皇眼中精光爆闪,嘴巴始终就没有合拢过。
“陛下……”
“爱卿,凭此猛火油柜、震天雷等,我陈国……哈哈,暂且保密,保密!”
陈皇拍打着祝修远肩膀,像是对待自己的子侄般。
哈哈大笑:“重赏,似爱卿此等人才,朕定当不吝重赏……爱卿啊,若朕有适龄的公主,定当许配给你!”
“陛下,臣乃我陈国之臣,为国出力,乃是本分,不敢奢求赏赐!何况……陛下已经赐臣伯爵……”
祝修远“感激涕零”,不求封赏,把他自己都感动坏了。
不过他心里却也突突直跳,心道:“这陈皇,竟想将女儿嫁给我……我已有娘子,这不是增加家庭矛盾么……幸好,幸好陈皇没有适龄的公主……”
“诶,赏,必须重赏!”
陈皇拍打着祝修远肩膀,对这样一个懂得谦虚的功臣和天才,他打从心眼儿里喜欢。
“江城伯的爵位,只是对你坚守江州十日的赏赐。这些新式兵器,可抵百万雄兵,自当另行赏赐!”
陈皇一边说,一边到处看,似在找什么东西。
“陛下,臣……受之有愧啊!”祝修远继续谦虚。
心里却暗道,要赏什么就快点啊,磨磨蹭蹭的……
祝修远虽是穿越人士,但他这副身板,也就才十八岁,可能受到了一些影响,他对功名利禄,及风光之事格外上心。
男儿当有大志!
他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看淡了一切……
这人间烟火,灿烂绚丽,他要好好的在里面打打滚,不辜负这韶华时光。
……
正转头四处寻找的陈皇,终于发现了一物——
他的腰带!
陈皇当即将腰带解下,递给祝修远。
笑道:“朕心里十分激动,对你的赏赐之事一时半会想不明白,这根腰带你先拿着吧。”
“见此腰带,如见朕本人!爱卿穿上这条腰带,除了朕之外,可见官不拜,无论是什么人,都不用拜礼!”
“陛下,此物太过贵重,臣不敢接受!”
但实际上,祝修远心里高兴坏了。
见官不拜呀,好牛逼的赶脚!
“朕赐下的,爱卿拿着便是!”
陈皇不由分说,直接将腰带塞进祝修远手里,并“帮”祝修远握紧。
祝修远假意推辞再三,最后就连钟山王和震泽王都看不下去了,让他接受,这时,祝修远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陛下,还有那大震天雷……”
“对对,朕太高兴太激动了,竟忘了还有大震天雷,爱卿啊,速速演示一番!”
陈皇一挥手,十分豪迈。
……
演示完后,陈皇自然又是一番夸赞,笑声传得很远。
……
谨身殿。
“诸位爱卿,祝爱卿打造的诸般新式兵器,你等也都见识过了。说说吧,怎么安排,朕希望我陈国之师,早日用上这新式兵器。”
陈皇稳坐龙椅,兴致高昂。
“陛下,新式兵器,当首先列装京营!”
老王爷钟山王出列。
拱手拜道:“京营乃京城屏障,不容有失,若新式兵器列装京营,可保京城无忧矣,请陛下明察!”
“陛下,金吾卫乃天子亲军,驻守皇城。皇城防务,更是不容有失,新式兵器当首先列装金吾卫!”
“陛下,御林卫……”
……
这大殿中,京营、金吾卫、御林卫,三方你争我夺,都想首先列装新式兵器。
只有祝修远和震泽王没有动。祝修远是真的无所谓,而震泽王呢,却伺机而动,跃跃欲试。
“陛下,太湖贼寇成患,震泽军也需列装新式兵器……”
震泽王终于找到一个空档,插上了话。
不过,震泽王此话,却是犯了众怒。
“你一个外地驻防军,要什么新式兵器……”
“京城乃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太湖算什么……”
……
震泽王冲上去,却被钟山王等猛烈一怼,忙低头退回原位。
祝修远心里暗觉好笑,这好东西啊,自然是谁都想分上一杯羹。
“好了好了,你们争来争去,朕的头都晕了!”
陈皇摆手,众将立即停止争夺。
“祝爱卿,你有何看法?”
听陈皇这么一问,所有人都看向祝修远。
“陛下!”
祝修远拱手出列:“首先一点,众位将军,其实勿需争夺。因为新式兵器,不比寻常兵器,若要大批量打造,着实不易……”
“陛下,臣的想法是,初期,可以小规模列装,待无误,及新式兵器可以大批量打造之后,再列装到各军。”
“嗯……爱卿所言在理,在理啊!正所谓好事多磨,急不得,急不得。”
陈皇捻着胡须,忽又问:“那依爱卿之意,这初期,该列装哪一军呢?”
陈皇此话一出,钟山王及金吾卫和御林卫的大将军们,全都挺直了腰板,目光灼灼的盯着祝修远。
就连震泽王也出来晃荡了一下,意图吸引祝修远的注意。
祝修远心里轻笑。
拱手道:“陛下,据臣看来,初期的话,只列装臣帐下的一万将士就可以了。因为臣对新式兵器熟悉,可以最快琢磨出一套章程,等以后条件成熟,各军照搬此章程操练即可。”
祝修远此话一出,他顿时察觉到,有几股不善的目光,向他射来……
不过祝修远敢站出来说这句话,就不怕别人的异样眼光。
“好!”
陈皇拍案而起。
“爱卿所言,正合朕的心意!那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陛下……”
某几个大将军还想劝阻。
陈皇一摆手,认真的说:“朕心意已决,此事勿需再议!”
“是!”
那几人退回原位,并隐晦的瞄了眼祝修远。
祝修远心里自然清楚,这几个金吾卫和御林卫的大将军,已经与他拉上了仇恨……
不过还好的是,那钟山王深明大义,看起来并未表现出异常。
陈皇又看向钟山王:“那就请皇叔安排,从各军抽调万人,交给祝爱卿操练。”
“老臣领旨!”
“那陛下,这新建的一军,如何取名?”
“祝爱卿,这新建的一军乃你的部下,你意下如何?”
“还请陛下赐名。”
“嗯……鞭炮、震天雷、大震天雷,它们之所以威势滔天,全耐这神雷……那就叫神雷军吧!”
“多谢陛下赐名!”
“哈哈!”
陈皇哈哈大笑,似乎对“神雷军”这个名字格外满意。
“祝爱卿啊,你操练新军,没有成例可依,有何要求,不妨现在说来?”
“陛下,臣需要一绝对安全之地,一为打造新式兵器之地,需要保密,二来,神雷军的操练也需保密。”
祝修远也就不客气了。
“嗯,这倒是一个问题,需要保密,严格保密,神雷及新式兵器,都是国之重器,不可落入他国手里!”
这时,钟山王出列:“陛下,正阳门外十里,有一片空地,原本作为京营的营地之所,不过后来计划改变,未曾修建营地,因此一直空着。”
“可将此地圈出,改造为神雷军大营,及新式兵器打造的工坊。”
“取舆图来!”陈皇吩咐。
不一时舆图取来,陈皇仔细看了许久,也觉得那是一个不错的位置,于是同意。
“朕今日就下令工部,督造神雷军大营,及新式兵器工坊!特别是新式兵器工坊,需万分保密,朕会派出金吾卫把守,若谁敢乱闯,按通敌叛国之罪论处,必严惩不贷!”
“陛下英明!”
众将拜完,祝修远忽然想起一事,出列拜道:“陛下,臣还有一个请求,请陛下准允。”
“爱卿但说无妨。”
“新式兵器的打造,工序颇为复杂,臣在江州之时,曾召集了一批工匠,他们已熟知新式兵器打造的各个环节。”
“请陛下准许臣召集那批工匠,并优待之,安心为我陈国打造新式兵器!”
“准了!”陈皇大手一挥。
“陛下,还有那工部的军器局大使周冬,此前曾助臣打造新式兵器,臣觉得此人颇有天赋,故,想将周冬调入臣的帐下,以利新式兵器的打造。”
“准了!爱卿啊,朕再赐你一道金牌,凭此金牌,你可在全国范围内,调动你所需,不必事事都请求朕的准允。”
“你只需尽快,将那神雷军操练完成即可!”
“臣谢过陛下!”
……
从谨身殿出来,祝修远仰头,望着天边的夕阳,心说:“属于我的时代,即将到来,尔等颤抖吧……”
379.狸花
自那日在皇城北部,金吾卫右卫校场,演示完诸般新式兵器的战法。
再于谨身殿中,明确了新式兵器的列装、打造,及场地等问题后。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内,京城繁华依旧,十分平静。
似乎祝修远这颗“小石子”,投入这汪“泥潭”中,并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城南正阳门外,十里处,那块空地已被围蔽起来,工部营缮司所属工匠,已在那里忙碌了三天。
首期营建的,是批量打造新式兵器的工坊,为了便于称呼,此工坊被命名为“神雷坊”。
为了保证绝对安全,陈皇特派三千金吾卫,驻扎在那,日夜守护,不准外人踏进一步!
为了保持警觉,也豢养了许多烈犬,来回巡逻,警戒,确保万无一失。
而祝修远,也在做一些准备工作。
比如调集江州的工匠,准备原材料等等。
这些事,周冬是他最好的帮手。
周冬,已划归祝修远帐下,他自然是欢喜的,因此对祝修远所交代之事,格外上心。
几乎不用祝修远耗费脑细胞……
所以,这三天来,祝修远其实也挺闲。
他也就抽空,拜访了几位京中师友,比如御史台大夫,兼太子太傅的杨廷玉。
还有刘文彩的父王,震泽王……
奇怪的是,震泽王在京中,竟也有一座府邸……
祝修远很怀疑,这震泽王,到底是不是派往太湖驻守的王爷……
至于拜访的过程,自不必细述。
……
另外,这三天内,祝修远被请进宫两次。
干什么呢?
主要是陈皇邀请他赴宴,顺便欣赏宫廷舞姬的妙舞。
这些是陈皇爱干的事,所以便以此款待祝修远。
……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那小娘子董淑贞,有时候满府疯玩,玩了后,又极度粘他。
她是恨不能变成一个挂件儿,时刻挂在祝修远身上,或者变成一件衣服,时刻穿在祝修远身上……
祝修远知道,董淑贞此举,是思念亲人的表现。
她玩累后,时常想起江州的爹爹和姐姐……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离爹爹和姐姐这么久!
是故,董淑贞便把对爹爹和姐姐的思念之情,全部倾注在了祝修远身上……
太粘人了,祝修远直呼受不了,可是又不好把她推开。
这种情况,直到祝修远第二次入宫赴宴。
宴席上,君臣频频举杯,尤贵妃也在,还有一群美妙舞姬,在殿中翩翩起舞。
几十杯美酒下肚,陈皇已是醉醺醺。
“爱卿,朕答应你的……赏赐,还没有想好……爱卿啊,你看,这十数个舞姬……如何?”
陈皇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已经语无伦次。
尤贵妃从旁伺候,斟酒夹菜等,将陈皇伺候成一个幸福的男人!
“甚妙!”
祝修远笑着点评,他也有些醉意了。
“哈哈,那好,朕就先……赏你十个……舞姬,这里的,爱卿你都拉走……拉回家去……”
“陛下,宫廷舞姬,臣实在消受不起,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祝修远离席拱手,一口拒绝。
并在心里奇怪:“什么情况?怎么鄱阳王想送我扬州瘦马,陈皇又想送我宫廷舞姬……貌似尤贵妃,也曾想送我几个歌姬来着……”
“哈哈……爱卿啊,你还小,尚不知晓……这些舞姬的妙处,来来来,待朕告诉你,如何驾驭这些舞姬……”
祝修远尴尬,杵在那,进不是,退也不是。
“陛下,你醉了,既然祝爱卿不愿,那何不换个赏赐呢?”
尤贵妃在旁相劝。其实尤贵妃这个人比较奇怪,她虽以色侍人,但心里却觉得,此非正道,从她教育太子一事中,就能看出来。
祝修远,可是她为太子储备的能臣,尤贵妃不希望,祝修远染上陈皇的“毛病”。
她清楚的知道,陈皇话中那“驾驭这些舞姬”,是何等荒唐之事……
“嗯,爱妃所言正是!”
陈皇极听尤丽华的话,因此又问:“爱卿啊,既然朕都说出来了,今日要赏赐于你,那就必须赏!”
“爱卿,你想要什么赏赐,就直说吧,朕定当准允!”
祝修远心想,干脆随便讨要一个物件儿就好了,因为主要是在于赏,而不是赏什么东西。
“喵!”
恰在此时,一只狸花猫蹿了出来。
只见此猫体型丰硕,状如小狗,但却步伐轻盈,轻轻一个纵跃,就跳上陈皇和尤贵妃的案几。
更奇怪的是,此猫口中,还叼着一只小狸花猫的脖子……应该是它的猫崽子。
“哎呀,乖乖狸奴儿,你怎么来了!”
尤贵妃一把抄起此猫,抱在怀里,轻轻捋着它头上的毛。
“喵!”
那大狸花猫叫了一声,将那只小狸花猫幼崽,放在尤贵妃心口,竟刚好能托住……
“哈哈哈……”
陈皇不分场合的大笑。
他觉得,这“狸奴儿”将幼崽放在尤贵妃心口的举动,十分有趣。
而祝修远在下面看着,自然十分尴尬,赶紧低下头去。
“喵!”
这时,那狸花猫幼崽叫了一声,声音娇嫩,如猫爪般撩人。
祝修远心下一动,不由轻轻抬头,心中已有了一个主意。
过了一会儿,陈皇又问:“爱卿啊,想好没有,你要什么……赏赐?”
“陛下,贵妃娘娘,臣斗胆,想‘聘’一只狸奴儿幼崽,送给内子抚养照料。”
祝修远拱手,并稍稍抬头,往上看去。
只见那尤贵妃,已经放下那只大猫,两手拖着那小猫崽,正含笑把玩。
“哦,爱卿……”
陈皇讶异,不由转眼去瞧那小猫幼崽。
与此同时,尤贵妃把玩小猫幼崽的动作,也是一停,略显奇怪的看着祝修远。
“爱妃,此猫乃爱妃所养,你看?”
“如此也好,来人,将那一窝狸奴儿的幼崽,都搬来。”
尤贵妃笑着吩咐,算是同意了。
“臣多谢陛下,多谢贵妃娘娘!”
不一时,有宫人抬来一个猫窝,内有小猫崽数只,都是狸花猫,模样甚是清秀。
看见祝修远这个陌生人后,小猫崽们纷纷“喵”“喵”的叫着,声音清脆,张开的嘴巴很红很嫩。
“祝爱卿,此狸奴儿,乃本宫一手养大,此窝小狸奴,乃本宫亲手接生,亲自喂养,你可自行挑选一只。”
“臣多谢贵妃娘娘!”
祝修远拱手谢罢,随手挑了只长得最好看的小猫咪。
两位宫人送来一只方便手提的小猫窝,祝修远将之放进去。
这只小猫咪,以后就是江城伯府的了。
……
回到伯府,只一眼,董淑贞就被这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所吸引,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并不停和它说话聊天……
并为之取名为“狸花大将军”!
有了狸花大将军分担火力,祝修远终于轻松了不少。
……
380.暗爽
入京第四日。
午饭过后,祝修远得了空,就带了言大山,骑马出城,往城南的方向赶去。
神雷坊的营建,几乎进入尾声。
祝修远此行,就是先去熟悉熟悉情况的。
十里的距离,看似挺长,但若骑马的话,很快就到了。
在神雷坊的入口处,验明了腰牌,祝修远和言大山得以进入。
周冬闻讯赶来,当做向导,带着祝修远四处闲逛。
“伯爷,这是按您的要求,修建的一座独门院落,内里卧室、厢房、书房、庭院等,应有尽有……”
祝修远走进神雷坊中的一座独门院落,逛了一圈,点头道:“不错,不错。”
“伯爷请看,这是库房,都是按照您的要求营建的,可安全储存神雷、猛火油,及各种新式兵器……”
“此处,就是工坊了,按照伯爷您的要求营建……”
“这一片,乃是工匠及其家人的居所,有各类院落,有街道,还有各类必须的米铺、布庄、杂货店等等。”
“伯爷请看,这里,便是驻防神雷坊兵士的营房,有军械库、校场等,可容纳数万将士……”
……
“很好,这神雷坊,已经像是一座小型的城池了!哈哈,的确是我要求的模样!周冬,此事你办得不错!”
“伯爷谬赞,能在伯爷手下办事,是下官的荣幸!”
将神雷坊内,所有地方都逛过一遍后,祝修远回到那座小院,稍事休息,周冬则继续去忙碌。
在小院的庭院中逛了一圈,祝修远推开书房的门,独自进入,将言大山留在外面。
“这书房不错,光线很好……”
祝修远打量着书房内景,缓步往书架处走去。
然而,当祝修远走过一个书架,前面书架的背面,忽然转出一个人。
“公子,别来无恙啊!”
其声妖媚,其人妍丽,一袭红色衣裙,面罩薄纱,那双眼睛戳满了笑意,点点星光,勾人摄魄。
不是那花满楼的主人寇婉婉是谁!
“公主殿下,你怎会在此?”
祝修远惊了一下,差点大叫出声。
“噗嗤……”
寇婉婉侧头,摘下面罩的薄纱,将那玉颜展现了出来,明艳动人。
下午的阳光,从窗口射入,打在寇婉婉那张脸蛋上,只见白得晃眼,魅力十足,极为夺人眼球。
“公子,你叫奴家公主殿下,是不是奴家这亡国公主的身份,让公子兴奋了呢?”
寇婉婉媚笑着,上前一步,祝修远则不由后退一步。
“婉婉姑娘,你切莫胡说,我那是对你的尊重。”
“噗嗤……”
寇婉婉掩唇而笑,并不停缓步上前,祝修远则不停后退。
“公子,你骗不了奴家的,在紧急时刻,每个人所说的话,就是他的心里的话。”
寇婉婉摆动了下身子,一抹金光闪耀,瞬间捕捉了祝修远的视线。
他下意识看去……
顿时体内气血翻涌,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红红的东西来。
原来寇婉婉今日,换了一套红色衣裙,领口开得特别大……
那一抹暗金牡丹花纹,及其裹着之物,无法描述的惊人!
祝修远后退之余,似乎还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
“奴家虽是一国公主,却是个亡国公主,还是个花容月貌的亡国公主。并且,奴家还口口声声,求着公子,纳奴家为妾呢。”
“公子,一个花容月貌的亡国公主,给你做妾,给你暖被,给你弹琴吹箫,给你玩……公子,是否已经心动了呢……”
咚!
祝修远后退,却已退到了尽头。后面是书房的书案,他退无可退了。
“公子,三天前,公子曾亲口答应奴家,要来花满楼看奴家的,可是公子为何食言……”
寇婉婉止住脚步,上半身却不断压迫过去。
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三寸。
祝修远抽动了下嘴角,一手撑着书案,一手抓住寇婉婉一侧香肩,只觉入手纤细柔软有温度。
“寇姑娘,你是如何进来此处的?”
祝修远抓着寇婉婉香肩,往外一推。
“此处乃神雷坊,重兵把守,不容外人踏入一步!”
推开寇婉婉后,那手撤回,并理了理衣冠。
皱眉道:“若有人不经允许,踏入半步,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噗嗤……”
寇婉婉笑得花枝乱颤,把腰一挺,双手并拢伸出,束手就擒,并眨了眨眼,笑道:“那公子就抓了奴家吧,奴家绝不反抗。”
祝修远严肃着脸,紧皱着眉,盯着寇婉婉。
最终,祝修远脸上的严肃撤走,紧皱的眉头舒松。
满脸无奈。
“故黔国皇帝,也就是姑娘的父皇,乃千百年来,少有的贤明之君,我不能如此对待他的遗女。可是,可是你……”
“奴家怎样?”
“你老是纠缠着我不放,我到底哪点吸引着你,我改还不成么?”
“公子的任何一点,都吸引着奴家,公子改不了!”
“无聊!”
祝修远走到案前,颓然坐下,并随手取过一份文书,埋头看了起来。
寇婉婉亦同步跟上,直接摆臀,斜坐上书案。
红色的裙摆,随意铺展在书案上,并用两只亮灿灿的笑眼,盯着祝修远,看个不停。
“哎!”
祝修远叹口气,放下文书,抬首盯向寇婉婉。
此时,寇婉婉在书案上,变成了侧躺的姿势。
以手托腮,整个上半身,正好在祝修远视线的正前方,稍稍抬头就能看见。
她那姿势,无比撩人。
一痕雪脯,滚硕如坟。
“怎么了公子,是不是那文书,没有奴家好看呢!”
寇婉婉抿嘴笑道。
“寇姑娘,你作为一位女子,怎生如此……”
“如此什么?”
“如此……如此不知羞!整天疯言疯语,你那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祝修远拉下脸来,狠狠说教着寇婉婉。
“公子,奴家这样……莫非公子不喜欢么?公子心里,难道不暗暗开心么?”
“不喜欢,也不开心!”
祝修远拉着老脸,言不由衷。
“公子说谎,奴家又不是傻子,早已看出,公子心里,其实正暗爽得紧……”
“公子,文书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奴家跳舞啊。就在这小小的桌案上,奴家也可以舞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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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放狗
寇婉婉说着,侧躺的腿忽然上抬,带动红色长裙摇曳。
那一只小小的足尖,套着一只小小巧巧的绣花鞋,用力的翘着……
“你这样……我还怎么看东西……寇姑娘,请你站到我身后去,不然……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我就叫人,把姑娘轰出去!”
祝修远咬牙,心说这粘人的妖精,粘人的程度,跟董淑贞有得一比,他不得不说点狠话。
“是,奴婢遵命!”
寇婉婉语气忽然一变,变得委委屈屈,小小声声。
面目表情也跟着变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婢女!
并且她的自称,也从“奴家”,变成了“奴婢”。
祝修远不由扯着嘴角,心说这寇婉婉……又戏精傍体了。
“伯爷好大的威风啊,奴婢不敢不从……”
寇婉婉委委屈屈的说着,跃下书案,旋身转入祝修远身后。
祝修远不理她,重新拿起那份文书,开始看了起来。
而那寇婉婉也没了声息,没有一点动静传出。
又过了一会儿,身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祝修远心下诧异,不由转身一看。
只见那寇婉婉,矗立在他身后,叠手而立,泫然欲泣,一幅无比委屈的模样。
祝修远顿感无比蛋疼,这寇婉婉,还演戏演上了瘾……
祝修远瞄了眼,然后重新坐正,继续看文书。
她能保持安静不说话,不作妖,祝修远就已经很欣慰了。
管她是不是在演戏呢!
然而,又过了一会儿,一双小手儿忽然滑来。
搭在他两肩,并握手成爪,在他肩上一抓一捏……
竟是给他按摩起了肩膀!
“寇姑娘,你这是?”
“公子,奴家可会按肩了,这可是奴家的拿手好戏,舒服吧!”
耳边,传来寇婉婉的声音。
祝修远动了动嘴,老实说,舒服,的确非常舒服!
寇婉婉手上的劲道很大,但也抓捏得十分巧妙。
经她两手一按,祝修远果然觉得,这肩膀舒服了许多。
祝修远索性不说话,继续翻阅文书。
寇婉婉则殷勤的按着,一双巧手,好似有着神奇的魔力……
一刻钟后。
寇婉婉的停止按摩。
祝修远不由侧头看去,却见寇婉婉挪动脚步,已来到他侧边,并蹲下身去,笑道:“公子,奴家再给你捏捏腿吧!”
“不行!”
祝修远猛然一缩。
按摩肩膀还可以,可是捏腿……就太出格了,怎么可以呢!
咚咚咚!
然而就在此时,书房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祝修远立即丢下寇婉婉,忙抬首,看向紧闭的门,问道:“何事?”
“恩公,周冬使人传来消息,说是在神雷坊外围,有一个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似乎想闯进来。”
“而此人恩公认识,正是那张克,江宁县县令之子!”
“张克!”
祝修远惊讶。
心说这张克,他都还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呢,他倒是又来撩拨人了!
那几本记录了张克家和罗定家罪行的密宗,这几天来,祝修远始终,没有抽出时间翻阅。
却是没想到啊,张克这厮,竟然又冒了出来……
忽然,祝修远两眼一亮,心中已经得了一个主意。
或许,可以借刀杀人!
就地将那张克拿下,给他按上一个“通敌叛国,窃取神雷秘方”的罪名……祝修远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正待吩咐书房外的言大山,然而,祝修远忽感书案下有异,忙低头看去。
只见那寇婉婉,已合身钻入书案底下。
并且祝修远看去,她也看过来,还展颜一笑……【此处省略数百字】
祝修远鼻头一热,滴滴答答,已然流下鼻血来。
寇婉婉低声惊呼,忙掏出一方手帕。
祝修远脸色涨红,接过那手帕,不顾帕子上的香味儿,及体温,直接堵住鼻子。
而书房外的言大山,已经连续叫了几声:“恩公。”
一声比一声着急。
祝修远因忙于堵鼻血,根本无暇回应言大山。
所以,当言大山叫到第四声“恩公”后,他一把推开房门,快步闯了进来。
“恩公,恩公……”
“恩公,你……流鼻血了,脸色还很红!恩公你怎么了?”
闯入书房的言大山,骤见祝修远手里,拿着一方手帕,正堵在鼻下,那雪白的手帕沾着斑斑血迹。
“我没事,没事……”
祝修远仰着头大叫。
不过他又立即咧了咧嘴,因为下面的寇婉婉……
果然在给他捏腿了!
其实,祝修远很怕痒,因此脸上的肌肉不时抽动。
这一幕,落入言大山眼中,那可就不得了。
“恩公,我去叫大夫……”
“诶,别别别,我没事儿,就是无意撞到了鼻子,撞出鼻血而已,没事!”
那寇婉婉,还在给他捏腿,相当于持续不断的戳他痒经,也像持续不断挠他痒痒。
真是让人难受。
于是祝修远单手拿着手帕,捂住鼻子,一手往书案下伸去,乱抓乱挠,试图阻止寇婉婉的捣乱。
然而……
寇婉婉的捣乱动作,也随之一停。
见一击见功,祝修远心中暗喜,忙将手撤回,用两手捂着鼻子。
“我没事,你听我说……”
“恩公请说。”
“我记得神雷坊中,豢养了许多烈犬,你着人将它们放出,将那张克……逼进神雷坊,让驻防的金吾卫发现他!”
“恩公,这……”
“快去,按我说的做即可!”
祝修远仰着头,说话都有些不方便。
“是,恩公!”
“对了,再找人给我打盆水来,容我洗把脸。”
“是,恩公!”
言大山退下,并带上了房门。
等书房的门重新关上后,祝修远方才稍稍低头,去瞧书案下的寇婉婉。
却见那寇婉婉在那做娇羞状【此处省略数百字】,
“公子……”
祝修远深吸口气,再度仰头。
因他又感到鼻尖湿哒哒,貌似又涌出了一股鼻血……
……
382.借刀
神雷坊外围。
那张克躲于一堵矮墙之后,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东张西望。
貌似想闯进来,却又怕驻防在此的金吾卫,因而犹豫不决。
迟疑良久,那张克竟放弃了,准备转身离去。
可就在这时。
“汪!”
“汪汪!”
“汪汪汪!”
忽然,后面陡然窜出数条烈犬,体壮如牛犊,张着“血盆大口”,露着尖细犬牙,正照着他的屁股咬来。
“啊……”
张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这么多条大狗咬来,来势汹汹,他早已吓坏了。
张克,那是文弱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哪能敌过这数条烈犬?
所以他亡命飞逃,慌不择路,竟往神雷坊的方向逃去。
这一跑,可就坏了事。
“站住!”
“什么人!”
“竟敢擅闯神雷坊重地!”
“定是他国细作,抓住他!”
此地驻防的金吾卫,在这待了三天,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敢来擅闯神雷坊重地,他们早就闲得蛋疼。
却不想第四天的下午,竟有人闯了进来。
金吾卫们顿时兴奋起来,不管不顾,一起围上去,合力拿住了张克。
那张克,文弱书生,哪里是金吾卫的对手。
金吾卫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已经拿下了他。
“神雷坊重地,不容外人踏足……”
“陛下口谕:胆敢擅闯神雷坊者,当以通敌叛国之罪论处,从重惩罚!”
……
金吾卫们拿住了张克,还在那不停的说,你一句我一嘴。
张克听了此话,早已魂飞天外。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他究竟捅了个多大的篓子!
“军爷,各位军爷,饶命……不是那样的,我没有擅闯,我后面有烈犬……”
张克慌乱辩解,手足皆颤。
“此人擅闯神雷坊,必是他国细作!”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张克的辩解。
却是祝修远来了。
祝修远瞄了眼张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对金吾卫中的一名校尉拱手道:“将军,神雷坊重地,非同儿戏,事关我陈国国脉!”
“陛下曾亲口下谕,胆敢擅闯神雷坊者,当按通敌叛国罪论处,从重惩罚!”
“参见伯爷。”
那金吾卫校尉拱手见礼。
笑道:“伯爷请放心,属下们已得了上头的嘱咐,自然知晓,这神雷坊乃是重地!请伯爷放心,属下等职责所在,定不会放走任何一个擅闯者!”
“好,那就有劳将军了。对了将军,他国细作,绝不可能仅仅只有一人,将军可顺藤摸瓜,不管涉及到谁,都请务必捉拿归案!到时候,陛下定有重赏!”
“属下明白,多谢伯爷指点!”
交代完校尉,祝修远转身便走。
“祝修远,你……你好狠的心……祝修远,我不会放过你……”
那张克,被金吾卫架着拖离,声音越来越远。
祝修远自然是懒得理会,悠闲返回那小院。
与此同时,数百名金吾卫聚集,自神雷坊出发,赶往城中,着手处理这一起他国细作妄图窃取神雷坊机密的“窝案”!
祝修远心情舒畅,重新回到那小院。
走进书房,那寇婉婉却还没有离去。
“公子,你的手可真黑,那张克张公子,与公子无非就是意气之争,可是公子却要了他全家的命……”
寇婉婉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招牌的微笑。
“还说我,寇姑娘还亲自动手杀人呢!”
祝修远脸色一黑。
“噗嗤……”
寇婉婉掩唇而笑。
又说:“公子如此霸道,如此狠辣,奴家好喜欢哦!”
祝修远歪了歪嘴,不理她,返回书案后坐下。
“像张克这种小苍蝇,缕缕来烦公子,公子将之一网打尽,自然是对的。”
寇婉婉也跟了过来。
又斜坐在书案之上,姿势妖娆,两眼眨巴眨巴。
“就怕……公子拍了这只小苍蝇,会引出大老虎,说不定啊,到了最后,那张克将会无罪释放,继续来烦公子。”
“怎么可能!”
祝修远放下文书。
凝眉道:“陛下亲口下谕,擅闯神雷坊者,按通敌叛国罪处理。那张克虽是江宁县县令之子,恐怕也逃脱不掉此等罪责吧。”
“朝堂之事,波诡云谲,往往不可能之事,最后都会变成可能!”
寇婉婉笃定。
不过,她说出的话很正经,可是她不停的给祝修远抛媚眼,就一点也不正经了。
“寇姑娘此话,倒是有理。不过后续如何发展,谁能掌控?且由它去吧,若那张克果真逃脱罪责,不来烦我倒罢,若再来烦我,我定会让他后悔!”
“公子好霸气,公子好厉害,奴家好崇拜哦!”
寇婉婉在那拍手叫好,一脸迷妹之色。祝修远暼了眼寇婉婉。
他发现,他竟对不正经的寇婉婉有了一点抵抗力。
“寇姑娘,你就不能正经一些么?你老是这样,像什么样子!”
“噗嗤,公子喜欢奴家这样,奴家就这样咯……公子,跟奴家待在一起,公子心里,是不是特别暗爽呢?”
寇婉婉眨巴着两眼,那精致的玉颜,好像拥有某种魔力般,令人沉迷。
“不,我不喜欢你这样,我希望你正经一点,矜持一点,庄重一点。”
“公子,奴家在别人面前,的确十分正经,十分矜持,十分庄重啊!只有在公子面前,奴家才这样的……”
“哎……”
祝修远心累。
“寇姑娘,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金枝玉叶,是皇族后裔,是故黔国的公主殿下!”
“是啊,奴家是金枝玉叶,是皇族后裔,是公主殿下,正所谓身娇肉贵……公子征服了奴家,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寇姑娘,我几时征服你了!”
祝修远扶额。
“从公子为奴家写下《长相思》那刻起,奴家就被公子征服了呀!”
祝修远继续扶额。
“还有,方才奴家给公子捏腿的时候,公子……可是非常诚实的哦,嘿嘿!”
祝修远老脸一红。
强行扯开话题:“那张克之事,既然要遭,那不知寇姑娘有何良方?”
“自然是有的,放心吧,既然公子都提了,奴家定当竭心尽力,把那张克一家,一网打尽!”
“好,既如此,那便谢过寇姑娘了!”
“公子,奴家整个人都是你的,何谈谢字。”
祝修远头疼,这寇婉婉还真是……不正常,扭转不过来了……
“寇姑娘,时辰不早了,你……还不回城,我也要准备回去了。”
“奴家心好疼,公子竟赶人家走……哼……嘤嘤嘤……”
寇婉婉手捂心口,在那做心疼状。
“寇姑娘,你方才才答应过我,要帮我处理张克之事,你在这里待着……如何处理?”
“公子,时辰尚早,奴家估摸着,还能再待一刻钟左右。”
寇婉婉舒舒服服的,横卧在书案上,好似一座“美人山”,横陈在那,整个身段儿,祝修远都能尽收眼底……
老实说,寇婉婉真的美得就像一件艺术品,单单就这么看着,也能令人心旷神怡……
诶,想什么呢!
“好,那就一刻钟,等姑娘离开后,我也要回城了。”
“噗嗤,公子其实不用急着赶回去,董二小姐得了那小狸猫,欢喜得紧,没那么粘着公子了。”
“什么!这你竟也知道?!”
祝修远大吃一惊。
“奴家知道的还多着呢,比方说,公子夜里休息,却不与董二小姐同寝……奴家好奇啊,董二小姐乃十足的美人胚子,等她长成,当与奴家不相上下……”
“可是公子为何……对奴家如此渴望,却对董二小姐无动于衷呢?好生令人费解。”
“寇姑娘,你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无所不知一般?”
祝修远想起那几本有关张克家与罗定家的密宗,上面罗列的罪行,详细得令人发指……
祝修远不禁悚然而惊,这寇婉婉,还真是不可小觑。
“公子想知道么?等公子娶了奴家后,奴家自会告诉公子……”
“你……”
祝修远逐渐拉远与寇婉婉的距离。
“寇姑娘,你着实令人感到恐惧……”
“奴家又不是母老虎,很温顺的,公子怕啥?”
“寇姑娘,我怜你乃是故黔国后裔,千年贤君之后,故而对你多般忍让,可是你……你却如此令人悚然……”
“以后,请寇姑娘,莫要再派人监视伯府!”
“好啦好啦,奴家知道了,不监视伯府便是,公子你吓着奴家了。”
“你能保证?”
“能保证,若奴家再派人监视伯府内的情况,我就……我就一辈子不能嫁给公子!”
“你这是什么誓言!”
“公子,这对奴家来说,已是最最最恶毒的誓言了……”
祝修远盯着寇婉婉那张脸,看了好半晌,最后点头:“好,暂且信你一次。”
……
一刻钟的时间到了。
“哎,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公子,奴家这就告辞,公子莫念。”
“寇姑娘好走……”
目送寇婉婉消失在屋顶,祝修远心里不由做了个比较。
这寇婉婉的身手,恐怕远在言大山之上。
因为从始至终,言大山都没有发现寇婉婉。
“终于走了!”
祝修远伸了个懒腰,返回书房,安安静静的看了会儿文书。
直到半个时辰后,他才唤来言大山,准备回城。
祝修远却是不知道,现在的城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383.细作
城内。
时间拉回半个时辰前。
江宁县县衙,后宅。
那江宁县县令,也就是张克之父,闲来无事,找来县丞,一起下棋品茶,消遣悠闲时光。
两人下棋之所,是县衙后宅院内的一座亭子。
此间花鸟相伴,鸟鸣啾啾,阳光正好,一阵微风拂来,让人神清气爽!
在这种环境下,执子下棋,真是一种享受!
十足的惬意!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一个下人飞速奔来,跌跌撞撞,路过亭前的石阶,还失足摔了一跤。
“嗯……”
那县令正凝神构思着棋局,手中捏着一枚黑子,两眼盯着棋盘,保持不动的姿势已经很久。
那下人大叫着奔来,声如炸雷,一举击碎此间鸟语花香的妙境。
也把县令惊得瞬间恍惚。
咚!
县令手里那颗黑子,不由脱手,坠落棋盘。
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悉数错位,这盘棋算是彻底毁了。
深吸口气,县令稳住气息。
方才那一下,他精神恍惚,仿佛大祸临头……
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年不曾有过了。
“慌什么!”
稳住气息的县令,转头盯着那下人。
爆喝一声,两道眉毛都竖了起来。
这下人,没大没小,不懂规矩,方才那一声吼,可着实吓着了他。
县令心里憋着一团火,要对这个下人发泄发泄。
可事到临头,县令心中忽然又想到,他乃堂堂县尊,和下人较什么劲儿?
于是只冷着一张脸,声音倒柔和了许多,淡定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大……大事不好……”
那下人又急又怕,喘气如牛,扶着亭子的石柱,断断续续。
县令微微一皱眉。
不过他又轻叹口气,耐着性子,只等下人缓过气来。
“公子……公子……被……”
那下人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了胸膛,说话都困难。
县令两眉越皱越紧,不过他也无可奈何。
现在呵斥这下人,只会让他更害怕,从而更语无伦次。
不过下人提到了“公子”,公子就是他的儿子张克。
莫不是那逆子又惹是生非了?
县令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公子被金吾卫抓了……”
下人憋足一口气,终于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什么!”
这下轮到县令着急了。
他长身而起,紧走几步,直面这下人,两眼瞪圆。
又再问道:“你说什么?金吾卫抓了克儿?”
“是,金吾卫抓了公子!”
“金吾卫……”
县令跌撞后退两步,满面骇然,差点站立不稳。
“大人!”
那县丞眼见不对,早已过来扶住了县令。
“金吾卫,乃天子亲军,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泼天大的事……”
县令喃喃,满面骇然。
他那张老脸上,焦急、担忧、恐惧等诸多情绪,交替出现,或融合在一起……总之,面色难看极了!
也仿佛瞬间苍老十岁!
“金吾卫为何抓了公子?在哪儿抓的?公子所犯何罪?”
那县丞扶着县令大人,见他神清恍惚,因而帮忙开口询问那下人。
那县令听了这话,好似从万千头绪的混乱中,理出一条,因此急忙抓紧了。
鼓瞪着两眼,死死盯着这下人,且看他怎么说。
“老爷,据市井传言,说公子是因为……擅闯神雷坊重地,妄图窃取神雷坊机密……金吾卫把少爷当成他国细作……”
那下人终于捋顺了气息,可以顺畅的说话了。
“神雷坊……”
县令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猛一抬头,两眼怒睁,眼中霎时布满惊骇之色。
仿佛看见了什么绝世惨景般。
“克儿……怎么会擅闯神雷坊……神雷坊……克儿……怎么会擅闯神雷坊……”
县令似乎吓傻了,反复念叨这句话。
似乎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这个现实,真的太令人绝望了……
“大人,公子读书之人,怎么会擅闯神雷坊重地呢?依下官看来,其间必定有诈。大人,赶紧去求见国相大人吧,为公子伸冤要紧啊!”
县丞,是保持清醒的一个人。
他作为县令辅官,习惯性的给县令指明了道路。
“对!对!对!克儿是冤枉的,克儿不可能擅闯神雷坊重地,不可能!本官这就去求见国相大人,为克儿伸冤!”
县令早已手脚无措,既然找到了一条“康庄大道”,他必然踏上去,不顾一切!
所以,县令举步便往亭外冲去。
县丞,还有那个下人,则在后跟随。
“老爷,老爷,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然而,县令等才刚踏出半步,另一位下人又奔来。
这下人的面目都扭曲了,边跑,边往后面看,后面仿佛有恶狗追咬似的。
“又怎么了?!”
县令驻足大喝。
“老爷,好多金吾卫……闯进后宅……说要捉拿他国细作的同党!”
“细作……同党?”
县令咀嚼着这两个关键词,顿感脑袋剧烈作痛,大叫一声,竟晕死过去。
“大人!”
“老爷!”
县丞,及下人们大惊失色,纷纷扶住县令。
……
江宁县县令之子,名为张克的公子哥,被金吾卫抓走的消息,业已传遍整个京城。
此消息,就像一颗大当量的重磅炸弹。
投入这安静了数日的京城,顿时掀起阵阵波涛……
这消息,自然也传入了国相府。
“擅闯神雷坊?”
国相李忠,听了这消息后,不由惊讶出声。
“国相大人,此事千真万确。那金吾卫出动,不仅扣下了张克,更是派人,闯入江宁县县衙后宅,当众捉拿了江宁县县令一家,就连下人仆从等,都没有放过。”
“嗯……”
李忠以手捻须,缓缓走了两步。
“此事本相已经知道了,那张克,年少轻狂,竟敢擅闯神雷坊重地,犯下叛国重罪。又被金吾卫当场拿住,哎,本相也没有办法……你且下去吧!”
“是,大人!”
那人退下后,李忠再捻了把胡须。
然后快步出门,来到书房,反锁了房门,推开一个书架,一个黑黝黝的门洞,赫然出现,仅容一人通过。
李忠毫不犹豫,端着一个烛台,走进那门洞……
384.少司寇
“国相大人!”
黑暗中,一个声音传出,冷若冰锋,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金吾卫出动,查抄了江宁县县衙后宅。你速派人,将整个县衙,从京城的地表上抹除!包括后宅!”
“里面有些东西,万万不可泄露出去,不然……整个京城都要震三震!”
“属下领命!”
……
话说京城的正阳门,到皇城的承天门之间,有一条街,名为“千步廊”。
千步廊街道两旁,并非茶楼酒肆,也不是公侯府邸。
而是一连串的衙门。
朝廷六部,礼部、工部、兵部、刑部、吏部、户部等,悉数在此。
另外还有一些衙门,诸如翰林院、太医院、仪礼司、梨花宫,及诸寺诸监等。
皆陈列于此。
这一片,大概就是朝廷“办公部门”的聚集地……
刑狱司衙门。
乃刑部下属的一个衙门。
刑狱司大门门口,有两位捕快。
他们受命在此站衙,或者说是“站岗”,反正就是看守大门的。
不过这刑狱司衙门,业已门可罗雀多年,门前石阶的细缝里,都长出了若许野草……
这大门,根本无需值守。
因此,两位站衙的捕快,早已缩在阶前,靠墙小憩,闭着眼睛,晒着暖暖的太阳,安逸得紧。
捕快们如此敷衍,竟“上班摸鱼”,并不是因为他们昨晚没睡好。
而是因为……实在太无聊了!
无聊得眼皮直打架,再经这冬日的暖阳一晒,诶,舒服……
就算不困,这下也有些困了。
于是靠墙小憩,开始“摸鱼”。
所以,他们始终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若有需要,随时都能醒来。
忽然,某个捕快感觉眼前的光线一暗。
他虽然半醒半睡,但也隐约知道,应该是来了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光线。
挡住光线倒没什么,问题是,这人挡住了他的阳光!
“去,去,什么人,走开!”
捕快嘟哝着,梦呓般,并挥了挥手。
很快,光线变亮,那暖暖的阳光终于再次照耀在他身上……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这捕快稍稍觉得有些热,可能是太阳晒多了。
于是下意识拉了拉领口,松开衣服,以利于散热。
不过这时,忽有一股微风拂来,凉丝丝的,吹在身上十分舒服。
这捕快不由微调了下姿势,以便更好的享受这冬日暖阳,还有这丝丝凉风。
“舒服了吧?”
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舒服……”
捕快嘟哝着嘴。
不过忽然,那捕快顿觉这声音……
好生耳熟,那似乎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声音!
那种恐惧,几乎刻印进了他的脑海深处,以至于半睡半醒之际,他也觉察出这声音有异……
那捕快勉强打开惺忪睡眼,只打开一条缝,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少司寇大人!”
那捕快悚然而惊。
好似一根铁椎刺中屁股般,那种痛感,瞬间流遍全身。
那种半醒半睡的状态,也如气泡般被戳破。
他彻底惊醒了过来!
他那一声惊恐的大叫,也将另一位捕快闹醒。
两人急忙爬起来,躬身道:“少司寇大人,属下……属下……该死!”
没错,方才在捕快耳边说“舒服了吧”的那人,的确就是“少司寇”大人。
少司寇,是一个官职,兼刑部侍郎,掌刑狱司。
刑狱司,又掌审案、刑讯、侦稽、抓捕等等。
是陈国最高等级的办案衙门。现任刑部少司寇,乃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
身材高大,两眼炯炯,面白无须,自耳根到嘴角,有条长疤,分外吓人。
他板起一张脸的时候,看起来精明又狰狞,教人悚然。
他叫做“许山”!
“哼!”
少司寇起身,挥了一下手。
并板起一张吓人的伤疤脸,冷冷盯着两位捕快。
“属下该死……”
两位捕快再度低头,根本不敢去看少司寇那伤疤脸。
“你们倒是好睡!这冬日暖阳,那些坐衙门值房的堂上官,都享受不起……你们在此睡了多久了?”
少司寇语气严厉。
“回少司寇大人……睡了……睡了大半日了……”
“大半日!呵呵,舒服吗?”
“额……少司寇大人……这……”
“回答本官,舒服吗?”
少司寇语气更加严厉了些。
“舒……舒服……”
两位捕快已经体若筛糠。
“哈哈哈……”
然而,少司寇却忽然哈哈大笑。
两位捕快见此,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少司寇大人笑了,那他们就没事了。
他们身为捕快,追随少司寇大人多年,早就摸清了这点。
果然,那少司寇大笑后,拍着两位捕快的肩,板起来的脸一松,咧嘴一笑,那长长的伤疤,在他的笑容下,竟变得有些滑稽……
像个……戏台上的小丑!
从吓人的伤疤脸,到逗人发笑的小丑脸,中间只差了个笑容!
这是少司寇许山的一大特色。
“哈哈哈……”
两位捕快得知过了这一关,也跟着少司寇笑起来。
“今日就饶了你等,记住,下次别再让本官撞见,不然安排你们去刷马桶!”
“是是是,少司寇大人,属下等再也不敢了!多谢少司寇大人……”
“哼!”
在两位捕快的千恩万谢中,少司寇举步走进刑狱司衙门。
见少司寇走远,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顿时松了口气。
“好险!”
“好险!”
摇头叹息完后,忽然,两人目光又再一凝。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互相对视着。
齐声道:“糟了,少司寇大人就这么进去,定然发现他们正在……”
……
刑狱司衙门内院。
“来来来,下注啦,买大买下,买定离手……”
摇骰子的声音,赌客的大叫大笑,及叹息之声,混作一处,热闹非凡。
……
刑狱司大门口。
那两位捕快凝着目光对视一眼后,转身拔足,往内院跑去。
可是,已经迟了。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瞧见少司寇大人正在发怒。
将参与赌博的人,训得狗血喷头,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
然而。
一刻钟后。
那少司寇大人,掏出一定银子,亮光闪闪,用手抓着那银子,砸在“大”那块区域。
385.大乱
“大,大!”
少司寇还大叫了两声。
看那兴奋与激动的神清,十足就是一个赌徒。
“我买大!”
“我也买大!”
“买小……”
……
整个刑狱司衙门,简直成了赌场。
并且少司寇大人带头赌博……
不知过了多久。
忽有一个捕快闯进,在赌桌前找到那少司寇。
附耳说道:“少司寇大人,天大的新闻!那天子亲军金吾卫,抓了江宁县县令之子,据说那小子擅闯了神雷坊重地。”
“哦!”
少司寇脸上的激动和兴奋立即消失。
并瞬间板起了脸,那条长长的伤疤,也变得吓人。
“还有什么消息?”
少司寇手里捏着一锭银子,那是他的赌注。
不过现在,那锭银子成了他手上的玩物,无意识的捏来捏去。
此时,其余赌徒也停止了所有动作及叫喊,彻底安静下来。
“还有,金吾卫又查抄了江宁县县衙后宅,抓了江宁县县令,及所有家眷仆人。据金吾卫说,他们都是他国细作的同党!”
“他国细作,擅闯神雷坊……有趣,有趣……来人。”
“属下在。”
“立即调集人马,准备接手此案!”
“此案不简单啊,竟出现了他国细作,还妄图窃取神雷坊机密。并且,这细作,还是江宁县县令之子!”
“属下等领命!”
“大人,少司寇大人,您的信……”
这时,一个小捕快奔来,手里挥舞着一个信封。
“大人,方才有一小儿,送来此信,说是要送给大人。”
“哦!”
少司寇微感诧异,接过信封,扫了眼封面,并没有任何字迹,看来送信之人不愿透露自身信息。
少司寇稍稍迟疑,撕开信封,从内里取出一本小册。
“什么东西?”
少司寇疑惑着,翻开小册第一页,快速扫描。
“嗯?”
少司寇看了第一眼,两眼顿时就一凝,眉毛都皱了起来。
并板着一张吓人的伤疤脸,快速往下翻去。
“少司寇大人?这是何物?”
有捕快问。
啪!
少司寇合上那本小册,并贴身放好。
“带上所有人马,都拿上家伙事,即刻出发,前往江宁县县衙,有人要毁尸灭迹!我们必须去阻止!”
“是,大人!”
有人下去安排去了。
“少司寇大人,这是为何?”有人不解。
“兄弟们,这下我们有事干了……”
少司寇搓着两手,脸露笑容,那条长长的伤疤也不再吓人。
“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那江宁县县令遭殃,他那衙门后宅中,定然藏有许多宝贝。我等顺藤摸瓜,必能有所收获……”
“想一想,我刑狱司,有多久不曾出动过了?有多久不曾办理大案了?哈哈,机会来了!”
“不过有些人应该急了,他们可能会毁尸灭迹,我们需赶在他们前面,将东西拿到手!”
“对了,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少司寇大人,送信之人,乃一小小乞儿,这种人在城中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哎!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属下等遵命!”
……
却说祝修远与言大山两人,离开神雷坊,带着几个随行的金吾卫,骑马回城。
陈皇临时划拨给祝修远的一千金吾卫,还没有撤回,仍在江城伯府中,担当伯府家将的角色。
所以这几日,祝修远走到哪,都有金盔金甲的金吾卫跟到哪。
很是拉风。
十里的距离,纵马转瞬便至。
这次,祝修远从聚贤门入的城。
因为从聚贤门进去,就是一条大直街,先是南门大街,接着是花市大街。
花市大街末尾,左边是江宁县县衙,右边是徐府街。
右拐进入徐府街后,稍稍走几步,就是江城伯府大门。
一路无碍。
祝修远等进了聚贤门,走出不过一丈,忽有一骑飞马赶至,马上有一将士。
那将士摇臂呐喊道:“御林卫大将军有令,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那人疾驰而过,转瞬便冲到聚贤门前。
“快,关闭城门!”
“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
守城的将士,一听是御林卫大将军的命令,不敢丝毫怠慢,急令关闭城门。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京城的驻防问题了。
城外,有京营,二十万精兵,由钟山王统领,宿卫京城。
城内,则由御林卫驻防。御林卫分为四卫,分别是前卫、后卫、左卫、右卫,分守城池四方,每卫一万将士,由一位大将军统领。
皇城,则由金吾卫驻守,分金吾左卫、金吾右卫,每卫也是一万将士,分由两位大将军统领。
所以下令封闭城门的,是御林卫大将军。
随着城门关闭,霎时间,整个城门内外,无不沸腾一片……
城门附近的百姓,拔腿便跑,整个人都好像上了发条似的……
短短数息,城门前这一片,已经不见一个百姓的影子。
只有祝修远他们几个人,骑马停在那。
祝修远好奇,催动马儿返回,来到城门前,居高临下。
对那疾驰而来的将士问道:“这位将军,为何封闭城门?城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将士见祝修远衣饰不凡,虽穿着便装,但通身上下都贵不可言。
更何况,人家身后还跟着数位金吾卫呢。
那金盔金甲,简直就是一面招牌,这京中之人,谁人不认得金吾卫的衣甲?
因此这位将士不敢怠慢。
“这位大人,说来话长……现在的情况是,那江宁县县衙,遭百数黑衣人围攻。那百数黑衣人,又与赶去的金吾卫、御林卫,还有刑狱司的捕快混战在一块儿……”
“什么!江宁县县衙?”
祝修远大吃一惊。
不用想,这事定然与那张克有关!
不过祝修远想不通的是,怎么还来了什么黑衣人……
金吾卫、御林卫,还有刑狱司的捕快,怎么又与黑衣人大战在一块儿了呢?
疑惑间,祝修远忽然想起寇婉婉所说的那句话。
她曾说:“朝堂之事,波诡云谲,不可能发生之事,最后都有可能发生。”
祝修远已经咂出一点味儿来。
这件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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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战场?
“走,先回府!”
祝修远提着缰绳,沿南门大街,往江城伯府的方向赶。
言大山,及数位金吾卫,自然策马跟上。
祝修远策马驰骋,一路疾驰,在这京城的大街上,竟畅通无阻。
因为整条大街几乎都空了!
街边店铺纷纷合上了门板!
百姓闭门不出,祝修远似乎还瞥见,某个店铺的门缝中,透出一双眼睛,紧张而好奇的往外瞄着……
并且百姓们走得也很急,某些路段,各种遗弃之物随处可见……
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这几乎是整条街上唯一的声音了。
很快,祝修远他们骑马驰骋,跑完了整条南门大街,进入花市大街的范围。
又跑了一会儿,临近花市大街街尾,也就是在临近江宁县县衙的地方,这街道上不再安静了!
喊打喊杀,兵器碰撞声,还有轰隆隆的响声……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隐约传来,竟让祝修远有种身处战场的错觉。
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啊!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怎么会变成这番模样?
“恩公,你看那!”
言大山忽然摇臂一呼。
祝修远顺手看去,顿时浑身一紧。
只见那处的天空,浓烟滚滚,并伴有若有若无的火光……
仿佛失火走水,并烧了一条街。
不过祝修远知道,这并不是失火走水。
还有一点,那是江宁县县衙的方向。
那些黑衣人把县衙给烧了?!
祝修远不由暗呼:“搞大发了!”
“先不管,我们先回府再说!”
祝修远吩咐。
于是众人催动马儿继续往前。
然而,祝修远他们提绳策马,才跑出丈余,前面街巷中,忽然斜里杀出一帮人。
准确来说,是数十黑衣人,合力追杀围剿一人。
被追杀之人比较特别,身材高大,精瘦,三四十岁年纪,面白无须,脸上有一条斜着的刀疤。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此人还有另外一个鲜明特征。
那就是他的衣服——
竟是一套深绯云雁圆领官袍!
按陈国官制,看此人衣着,应该是一个四品的文官。
“恩公小心!”
言大山立即拍马上前,站在祝修远前面,两手伸开,警惕的盯着前面那帮人。
“大山,动手,救下那位绯袍官!”
祝修远在后面观战已久,已经分辨出,那绯袍官坚持不了多久了。
因为追杀他的黑衣人,足有数十个,那绯炮官看起来也挺厉害,但架不住对方人多。
并且,他那绯色的圆领官袍,某些地方已经染红,并破破烂烂……
显然已受了多处刀伤。
“可是恩公……”
言大山迟疑,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的职责究竟是什么。
那就是保护恩公的安全!
“快去,既然遇到了,岂有不救之理!”
祝修远呵斥,两眼却盯着前面的战况。
“啊……”
言大山大叫着,催动马儿上前,并抽出随身佩刀,向那数十黑衣人杀去。
“多谢壮士相助!”
那绯袍官大叫一声,不顾浑身的伤,还在那哈哈大笑。言大山却不说话,只见他突入黑衣人中,横斩一刀,竖劈一刀,只用了两招,就有两个黑衣人被劈飞!
“哈哈,壮士好身手!”
那绯袍官怪叫一声,抖擞了精神,与言大山配合,开始反杀那些黑衣人。
言大山的身手,的确算是顶尖了,达到了一定的境界,超越了绝大多数人。
这些黑衣人,虽然也很猛,但言大山比他们更猛!
身处数十黑衣人的围攻中,只见言大山左冲右突,横劈竖砍,最多两招,就能瘫痪一个黑衣人……
所以很快,战况扭转,还站着的黑衣人,只剩下三个。
“撤!”
还活着的黑衣人,怪叫一声,拔腿就跑,眨眼间就跑了个没影儿。
言大山长刀入鞘,并不去追,而是返回祝修远身边。
“诶,壮士,不能放走了他们,我们联手……”
那绯袍官在后着急大叫。
但,言大山根本不理会他,径直翻身上马,回到祝修远身边。
那绯袍官还没放弃,一路跟来,待看见祝修远后,他浑身一愣,怔了片刻,随即拱手道:“原来是江城伯,幸会幸会!”
“阁下何人?为何认得我?”
祝修远拱手还礼,仔细盯着这绯袍官,他可以肯定,以前没有见过此人。
“本官乃刑部刑狱司少司寇,许山。本官之所以认得伯爷,是因为伯爷腰上系着的那根腰带!”
原来此人正就是那刑狱司少司寇,名为许山的。
“哦,原来如此!”
祝修远点头。
因祝修远不大喜欢穿戎装,也不爱穿武将朝服,一般都是身着便装。
但是,陈皇御赐的腰带,他始终戴着。
这可是一件“装逼利器”,没有理由把它供起来不用啊!
“少司寇大人,为何你?”
“江城伯,此事说来话长。”
少司寇转头瞄了眼言大山,又对祝修远拱手道:“江城伯,这位壮士身手高绝,本官想借用一二,不知伯爷……”
“少司寇大人,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城伯,前面县衙里,还有几十个黑衣人,情况危急,能否先……”
“那好,我们先过去!”
祝修远扬鞭策马,继续往前面冲。
言大山等自然跟上。
“诶江城伯,等等……”
少司寇在后,提着他的佩刀,发足狂奔……
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已经十分接近那江宁县县衙了。
祝修远骑坐高头大马,甚至可以看见县衙的围墙。
不过县衙旁边的街道上,可不安静。
只见黑衣人、金吾卫、御林卫,还有身穿衙门公人衣服的捕快,混战在一块儿。
偌大一条宽阔的花市大街,竟变成了他们的战场!
喊叫声,兵器碰撞声,还有痛苦的哀嚎等,此起彼伏。
另外,县衙内浓烟滚滚,弥漫到街道上空,更为这“战场”增添了一种“氛围”。
“吁……”
祝修远等勒停马儿,停在三丈开外。
他们过不去,因为整条街上都塞满了人,正在那拼杀。
如果贸然骑马闯过去的话,势必被动卷入这场“局部战争”。
“恩公,属下在前开道,杀出一条血路,先送恩公回府!”
言大山骑马护在祝修远身前。
387.保护
“不急,先等等……”
祝修远看着言大山,话才说到一半,他的视线无意移向那“战场”。
所见的一幕,差点让他摔下马来。
“娘子?夏舞?”
祝修远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呆愣愣的盯着前面的“战场”。
因为他看见了,他那小娘子董淑贞,还有丫鬟夏舞,她们两个……
竟在那“战场”中,各自挥舞着一柄细长剑,杀得正欢……
“恩母!”
言大山也瞧见了董淑贞,也不由傻在那。
“娘子,夏舞,危险,快过来!”
祝修远扯着嗓子大喊。
“恩母,恩公在这里,快过来!”
言大山也帮腔。
那“战场”上,虽有诸多噪音,各种声音交织一起,极难分辨一个人的声音。
但董淑贞还是第一时间就听见了夫君的呼唤。
她稍稍停住身形,转动脑袋,往声音来源的方向一看。
“夫君!”
董淑贞顿时一喜,那小脸上绽放笑容。
并不管不顾,拔腿就往祝修远的方向跑来。
路上,一个黑衣人杀来,挥舞着大刀向董淑贞砍去。
“死开!”
董淑贞爆喝,一剑自下往上撩去,差点将那黑衣人劈为两半……
“夫君,我来了!”
董淑贞大叫而来,那夏舞自然也紧跟小姐步伐。
“娘子……你怎么在此……唔……”
却原来是那董淑贞,心里高兴,直奔而来。
临近祝修远的马儿时,两足一蹬,飞身而起,再在那马头上一按,董淑贞小小的身子,就已撞进祝修远怀抱……
祝修远话中那声“唔……”,就是被董淑贞给撞出来的。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妾身好想你……”
那马背上,董淑贞与祝修远相对而坐。
她抱住了祝修远的腰背,将头脸在夫君胸膛上磨蹭,如小鸟投林。
“娘子,你怎么……怎么……多危险啊,你要是受了点伤,那岳父大人,还不得提着棍棒,从江州杀来将为夫暴打一顿啊!”
祝修远轻轻捋着董淑贞的三千青丝。
噗嗤!
董淑贞在祝修远怀中笑了。
笑得花枝乱颤,娇躯乱抖。
“夫君说笑了,人家可是很厉害的,夫君你看,妾身一根头发丝头都没有受伤!”
“你呀,下次再也不可如此莽撞了,要是真出了问题,为夫、岳父大人,还有漱玉,还不知道要焦急成啥样!”
“嗯……知道啦知道啦,夫君好生啰嗦,越来越像爹爹了……”
董淑贞在祝修远怀里乱扭,娇声娇气的撒娇。
祝修远会心一笑,甘之若饴。
他对这个小娘子,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跟她待在一起,他心里就开心,忘却了所有烦恼,仿佛生活都充满了意义……
“喵!”
忽然,一声娇嫩的猫叫声,打断了两小夫妻的你侬我侬。
祝修远循声看去,却原来是董淑贞挎着的一个包袱,里面传出一个猫叫声。
那小包袱,是昨日他闲暇之时,特意为董淑贞打造的一个“猫包”。因他见董淑贞时刻都抱着那小猫崽,爱不释手,可有时候又不太方便。
于是祝修远突发奇想,用珍贵的透明水晶,再铺以绸布等,集合巧匠,打造出了此猫包。
“娘子,你还带着狸花大将军呢!”
透过透明水晶,祝修远看见里面有只小猫崽,一只粉嫩的爪子,正搭在透明水晶上,两眼大大的,透过水晶望着外面,并不停“喵”“喵”叫。
“哎呀!”
董淑贞打开猫包上面的绸布,把手伸进去,先撸了两把。
再捞出那只小猫崽,托在手里。
笑道:“狸花大将军,你也要出来看看夫君吗,是不是啊?”
祝修远脸色顿时一黑,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喵”!
那小猫崽叫着,一个纵跃,竟往马儿的头上跳去。
“回来!”
董淑贞反应也快,一手探出,快如闪电,在半空中,捉住小猫崽后颈,将之提了回来。
以猫的敏捷,竟逃脱不掉董淑贞的手速!
……
祝修远与董淑贞两人,仿佛已经忘记了他们正身在何处!
两人面对面坐在马背上,你侬我侬,调笑撸猫,欢声笑语……
要知道,前面三丈开外,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争”呢!
身后的数位金吾卫,及跑步赶来的少司寇,简直都无语了!
只有言大山认为理所应当,他都习惯了。
他骑马在前,将恩公恩母,与前面的“战场”隔开,凡有那不长眼的黑衣人杀来,言大山就自发将之打杀!
敢打扰恩公和恩母,不要命了啊!
另外,那夏舞也是如此,与言大山一起,阻在中间。
“江城伯,江城伯,伯爷!?”
那少司寇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提醒。
“哦,少司寇大人啊,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因没想到竟在此处碰到内子,一时竟忘了……”
祝修远打着哈哈,掩饰尴尬。
少司寇狠狠抽着嘴角,不由板起了脸,那条刀疤愈发吓人。
他心说,这江城伯,要是他的属下的话,他一定会将他揍得满地找牙……
董淑贞将“狸花大将军”塞回猫包,不由转头看向那少司寇,好巧不巧,正好瞧见他板起一张脸吓人的模样。
“啊……夫君,那个人好吓人……”
董淑贞吓了一跳,不由扑入夫君怀抱。
“莫怕,莫怕,娘子莫怕……”
祝修远简直爱死这小娘子了,让他的保护欲得以施展。
他轻轻拍着董淑贞香肩,转头对少司寇说:“少司寇大人,你吓着我家娘子了!”
那语气,隐有责怪之意。
“我……”
少司寇气冲脑门,青筋直冒,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我忍!”
为了得到那位壮士的帮助,少司寇勉强忍下来了。
并生硬的撤走脸上的严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笑容虽然是勉强挤出来的,但那条刀疤却也不再那么吓人了。
祝修远又安抚了一会儿董淑贞,对言大山吩咐道:“大山,你去帮少司寇大人出把力吧!”
“恩公……”
“夫君,我来帮你!”
缩在他怀中的娘子,忽然将头抬起。
眼中闪烁着兴奋光芒,然后单手在马背上一拍,借力飞身而起。
388.搜捕
【这两天状态不好,今天也就这三章了】
她在半空中转了个身,面朝那“战场”。
足尖再在马头上一点,然后落地,径直那“战场”跑去……
“娘子回来!”
祝修远吃了一惊,这小娘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夫君放心……”
董淑贞头也不回,只挥了挥手。
情急之下,祝修远忽然心生一计。
“哎哟!哎哟!娘子……为夫……心好痛啊……哎哟……你快回来……”
高头大马上,祝修远手捂心口,弓着腰,面目扭曲,似乎十分痛苦的模样。
“啊!”
董淑贞听了这话,忙驻足回头一看。
见了祝修远的模样后,顿时花容失色,带着哭腔大嚎一声,调头发足狂奔返回。
“夫君……你怎么样了?夫君你没事吧?夫君……”
董淑贞返回,恰逢祝修远“痛”得从马背上“摔下”,她立即扶住了祝修远。
还好董淑贞乃练武之人,力气很大,不然她根本扶不动“没力气”了的祝修远。
那少司寇,微咪着眼,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他知道祝修远是假装的。
不过他只是脑门青筋直冒,紧闭了嘴巴,两眼鼓凸,看着这一幕。
对这种儿女之情,少司寇极为厌烦。
耽误事!
一个人只要“沾染”上,就像是被渔网网住的鱼。
整个人几乎算是“半废”了……
……
或许因为祝修远装得很逼真,那言大山也吓了一跳,也下马奔了过来。
“娘子,娘子……“
祝修远一把拽住董淑贞的胳膊,确定她不会再跑了后,“艰难”的说:“扶为夫……回府!”
“好,好,我们回府……”
董淑贞带着哭腔,反手将祝修远背在背上。
祝修远虽体重百十斤,但董淑贞完全背得动。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往那“战场”的方向冲去。
因为要回府的话,先需要进入徐府街,而要进入徐府街的话,则先需要通过那片“战场”。
“小姐,姑爷……”
夏舞跟在后面,谨防有人偷袭。
“恩公……”
言大山也吓坏了,拔足跟了上去。
祝修远转头瞅了眼言大山,给他使了个眼色,并瞄了眼少司寇。
言大山也不算太笨,立即领悟了恩公的意思。
护送恩公和恩母穿过“战场”后,他就停了下来,往那少司寇走去……
……
今日京城大乱!
万人空巷。
除了金吾卫、御林卫,及衙门公人外,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仿若一座空城。
似此等大乱,上一次发生的时候,还是燕军犯边之际。
也曾万人空巷,闹得人心惶惶。
并且更令人无语的是,那次大乱,才刚过去没几天……
如今,京城中竟又大乱了……
不过京城百姓,早都熟悉了,这种动乱就像搞“消防演练”似的,真正遭殃的其实没几个。其实只需闭门不出即可……
……
且说那董淑贞,背着夫君回府,哭哭啼啼,急令夏舞去请大夫,不过被祝修远拦住了。
他又再想了个办法,打消了她的担心,相信他没事,并将之逗笑。
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两个时辰后。
时间来到酉时初,也就是下午五点钟的样子。
言大山终于回府了。
“情况如何?”祝修远忙问。
“恩公,你们离开后不久,驻防京城的御林卫,就大批赶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没有走脱一个,被全部歼灭!”
言大山衣服上有点点血迹,不过那都是黑衣人的,他一点伤都没有受。
“不过那江宁县县衙……却是几乎全毁了!黑衣人放火,将整个县衙里里外外烧成了废墟!”
“哎,这些黑衣人还真是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天子脚下,京城首善之地,他们竟敢……放火烧了京县县衙!”
祝修远感叹,并伴有丝丝不自然。
此事闹得这么大,似乎……正是因他而起。
今日下午,在那神雷坊,若不是他吩咐言大山,放烈犬追咬那张克,恐怕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一幕幕。
他只不过就是“拍只苍蝇”而已,怎么拍着拍着,就变成这番模样了呢?
不过,祝修远也只有一丝不自然而已,并不后悔,反正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不然还能怎么办?!
时光又不会倒流。
祝修远倒是很能原谅自己。
“恩公,属下也弄清楚了,为何那刑狱司的少司寇大人,会搅入其中,还差点命丧黑衣人刀下。”
“哦,为何?”
“恩公不知,那江宁县县令,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他为官几十年,所犯下罪行可不算少。并且,他还在衙门后宅里留有证据!”
“哦!也就是说,那江宁县县令一家,的确是大大的坏人了?”
祝修远开心,心里最后一丝不自然,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今天下午的行为,应该算得上是“为民除害”!
这是义举啊!
“恩公说得不错,那刑狱司的少司寇大人,带着捕快闯入县衙后宅,为的就是抢先一步,将证据取到手。”
“也就是说,那些黑衣人……之所以放火烧了县衙,是为了销毁县令所留的证据?”
“恩公猜测得不错,的确如此!”
“我看那少司寇大人,竟被狼狈追杀,料想……应该没有取到证据吧!”
“恩公,属下曾听那少司寇大人哈哈大笑,说人算不如天算,他其实在黑衣人手中抢到了部分证据,不过顺手就交给一位捕快贴身保管……”
“黑衣人追杀少司寇大人之际,那捕快早已回到刑狱司衙门,按照证据上的蛛丝马迹,按图索骥,满城抓人!”
“哦,刑狱司的捕快,抓了些什么人?”
“恩公,这可就多了。据属下零碎听来的,计有户部三十六人,兵部二十七人,梨花宫十一人,润州州衙二十八人,哦,就连润州州衙的司马大人都抓了……”
润州,其实就是京城所在地的州府,州衙也在京城中。
润州下辖两个京县,上元县和江宁县,另外还有句容、延陵、曲阿、丹徒等郊县。
言大山滔滔不绝,起码说了两三百人,而且他还说,这只是冰山一角。
据言大山估计,此番刑狱司满城拿人,恐怕一下子就捉拿了一千人左右!
“这么多!”祝修远惊悚。
“那是因为,只有一部分证据,落在了刑狱司手里,若全部落入的话,这个京城,恐怕都得翻天!”
祝修远不禁咋舌。
并且他预感到,恐怕有一个神秘的组织,或者一个神秘的网络,笼罩着京城,寄生在陈国百姓身上,作威作福……
刑狱司此番抓捕的千余人,恐怕仅是这个组织,或者说这个网络的极少部分,还是外围人员!
389.入宫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请老爷入宫朝议……”
一个小厮跑来,传来一个消息。
“现在?天都快黑了,还入宫啊!”
祝修远瞅了瞅天色,一脸诧异。
“嗯……此次朝议,应该是因为今天的动乱而起,秋雯,秋雯,更衣……”
……
祝修远的房间中,他照例张开了两手,昂首挺胸,一动不动,甚至还闭目养神。
他这是在等秋雯给他更衣。
换上武将朝服,好去上朝。
不过祝修远闭目等了半天,却不见秋雯有所动作。
他不由打开两眼,左右一瞄,找到秋雯后,顿时一呆。
只见秋雯抱着那套绣着熊罴的武将朝服,好似拖着千斤般,缩在墙角,仿佛被施了定身术,鼓着一双眼睛,动也不动。
“秋雯,你……”
祝修远撤回左右平举的两手,缓步走过去。
“你不是不怕官袍了吗?怎么现在……你‘旧病复发’了!”
祝修远带着玩味儿的笑容,二指并拢,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
秋雯胆子很小。
记得以前在江州,祝修远初任江州司马,更衣换官袍的时候,祝修远就发现,秋雯竟然怕他的官袍。
后来江州瘟疫大爆发,秋雯曾怕得躲入衣柜,死也不出来……
“姑……姑爷,这是一套新的官袍……”
秋雯低声浅语,圆圆的小脸通红,十分窘迫。
“什么意思?”
刚开始时,祝修远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眼光一动,已经明白过来。
原来秋雯之所以不怕江州司马的官袍,是因为她熟悉了,但现在这套武将朝服,却是陌生的……
“你这毛病……去叫夏舞来吧。”
祝修远觉得好笑,也有些无语,当然更多的则是怜惜。
秋雯的确很害怕,通过察言观色,祝修远不认为她是故意装出来的,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
秋雯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这些小缺点。
“不,不姑爷,奴婢缓缓就好,马上就好……”
秋雯鼓着腮帮子,在那倔强。
“好,我等你!”
祝修远认真的说。
……
一刻钟后。
祝修远从房间走出,换上了那套武将朝服。
当然,陈皇赏赐的那根腰带也没忘,被他明晃晃的系在腰上。
“诶,怎么就没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招惹一下我呢?我这根腰带,如陛下亲临,可是见官不拜的啊!”
“诶,都没人来招惹,我怎么才能展现它的威力呢?!”
祝修远从房间中出来,一路往府门口走去。
一路走,一路嘀咕,看其脸色,似乎很是不满,感叹连连。
跟在他身后的秋雯,面色古怪,两眼落在姑爷背影上,嘴角逐渐上扬……
“夫君,夫君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府门前,祝修远才刚踏出门槛,他那小娘子董淑贞,就嚷嚷着小跑奔来。
手里抱着“狸花大将军”,面色着急,似乎再晚一步,就要跟丢了似的。
夏舞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两柄细长剑……看来她们刚才正在练剑。“娘子,你怎么来了?”
祝修远闻言驻足,返身看着董淑贞,额头隐隐冒出一条黑线。
心说不好好撸你的猫,练你的剑,又来缠着他干嘛?
“这么晚了,夫君去哪?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董淑贞跑近祝修远,随手一抛,将“狸花大将军”丢给夏舞。
那“狸花大将军”在空中画抛物线,吓得“喵喵”叫,真是吓死喵了。
董淑贞则腾出手来,一把抱紧祝修远一手,大有祝修远不带上她,她就不撒手的架势。
“娘子,为夫是去宫里上朝,你不能去的,听话,回去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祝修远摸了摸她的头,以哄小孩子的语气说着。
“啊,上朝啊!”
董淑贞闷闷不乐,小脸儿垮了下来,不过仍旧没有松手,还紧紧抱着祝修远的手。
“回去继续玩吧,等为夫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祝修远继续哄着。
以前在江州的时候,这一招就屡试不爽,因为那个时候,董淑贞被岳父大人“强监管”,不能随便出门。
所以祝修远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很能令她心动。
可是,现在不同了。
“不要,不要,若妾身需要,随时都可以出门采买。”
果然,这招失灵了。
祝修远稍稍一愣后,随后释然。
也是啊,现在的董淑贞,没有岳父大人震慑着她,她早已“无法无天”了……
出个府门,还不是轻轻松松。
“那这样吧,等过两天得了空,为夫带你们出门游玩,怎么样?”
祝修远只得寄希望于这招了。
“好,夫君不许反悔,也不许推脱说忘了!”
“额……不会的,为夫向来言出必践!好了娘子,时辰不早了,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
“那好吧……”
董淑贞松开祝修远的手,恋恋不舍。
……
江城伯府,位处江宁县徐府街,其实离皇城不远。
祝修远带了言大山,跟着几个金吾卫,骑马,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就到了皇城根下。
从承天门入,过端门,进午门,在小太监的带领下,祝修远与许多文武官员一道,往奉天殿走去。
文武官员很多,有上百个人,其中大部分,祝修远都不认识。
他只认得文官之首的国相李忠,及御史台大夫杨廷玉。
武将方面,只认得武将之首的钟山王,还有震泽王,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祝修远还看见了震泽王世子,刘文彩。
所以到最后,祝修远与震泽王及刘文彩他们混在一起。
“刘兄,你也来了?”
祝修远好奇得紧,不仅好奇刘文彩也来参加朝议,还好奇震泽王一家,他们虽是派驻外地的王爷,却能留在京中这么久,还父子一道来参加朝议……
“嘿嘿,祝兄,不瞒你说,我是来看热闹的……嘿嘿,张克那厮,竟是他国细作,不可思议……诶祝兄,你在那神雷坊中,究竟是如何发现张克的?”
刘文彩也穿了一套朝服,他身材单薄,脸庞瘦削,脖子还微微前倾,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祝修远并没有心思去嘲笑刘文彩,因为刘文彩的话……
那张克一家,固然是罪有应得,但此事闹这么大,祝修远还是稍稍有些心虚,不好对外张扬——
此事的起因,只不过是他的“略施小计”,“拍苍蝇”之举而已……
因此,祝修远搪塞过去了,并未细说。
390.三思
就这样,文武百官,跟着领路的小太监,缓步往奉天殿走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忽然,祝修远敏锐的察觉到,有几股带着淡淡敌意的视线,冲他瞄了过来,瞄了几眼。
祝修远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几人也是武将,是金吾卫或御林卫的大将军。
祝修远清楚的记得,在新式兵器列装那支队伍的分歧上,双方就结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梁子。
“祝兄,你得罪他们了?”刘文彩也发现了这一点。
“嗯,有关新式兵器的问题,算是结了个梁子吧。”
祝修远稍稍有些无奈,人生在世,不管你如何为人处世,始终都会得罪一些小人。
无奈啊,不可避免!
“祝兄不用担心,他们虽顶着‘大将军’的头衔,但本身却没有任何爵位的,而祝兄好歹是个江城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刘文彩说。
“嗯,我也没把他们放眼里……”
……
终于,文武百官进得奉天殿。
文武官吏,分左右两列,泾渭分明。
武官这边,排在首位的,自然是有着“柱石”之称的钟山王。
接着是震泽王,还有几个侯爷,接下来就是祝修远这个江城伯了。
祝修远之后,则是没有爵位的武将。
刘文彩沾震泽王的光,站在祝修远之后,往后则是金吾卫、御林卫、京营的大将军、将军、副将等。
进了奉天殿,就无人再敢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垂手站立,就连乱动、咳嗽都不见。
文武百官等了一刻钟左右。
陈皇才堪堪出现,由尤贵妃搀着。
两人分别坐在龙椅和凤椅上,接受文武百官朝拜。
朝拜毕,众臣归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皇语气很冲,似乎此时上朝议事,让他十分不爽。
按照他的“作息时间”,现在应该是饮酒,与爱妃玩乐的时辰!
但却被这些“杂事”所累……
“为何京中大乱?不仅金吾卫、御林卫出动,就连刑狱司的捕快也掺和进去?”
“还有,那江宁县县衙,为何会被焚毁?从哪儿来的黑衣人?京城乃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嚣张,视朝廷为无物吗!”
陈皇越说越怒,还站了起来,怒视着殿下群臣。
陈皇因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中气稍显不足,但在这种时刻,陈皇发怒,威慑力还是十足的,无人敢乱动。
文官之首的国相李忠,站在文官首位,一动不动,垂手站立,像根木桩似的长在那。
武将之首的钟山王,也没有说话。
陈皇发了一通火,怒视了一遍殿下群臣,提了一堆的问题。
可是,竟无人出来回答。
陈皇更怒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知道吗?”
陈皇再次发问。
武将序列中的祝修远,咬了咬牙,毅然出列,躬身拜道:“陛下,臣有罪。”
陈皇一见祝修远,脸色顿时一缓,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祝爱卿啊?你何罪之有啊?”“禀陛下,以臣想来,恐怕这整件事的起因,乃是因神雷坊而起。”
“神雷坊?”
陈皇两道眉毛立了起来。
“神雷坊乃我陈国之命脉,内有国之重器,不容有失。祝爱卿,此事如何与神雷坊有关了?”
“回陛下,今日下午,臣到那神雷坊中四处巡查,忽有人来报,说驻防神雷坊的金吾卫,抓住了一个人,其人鬼鬼祟祟,竟擅闯神雷坊。”
“金吾卫认为,此人乃他国细作,意图窃取神雷坊机密,所以拿下了此人。此人身份不简单,乃是江宁县县令之子,名为张克。”
“后来臣就听说,金吾卫又带人闯入了江宁县县衙后宅,捉拿了张克一家,臣料想……那江宁县县令,也是他国细作吧。”
祝修远说完。
“嗯……如祝爱卿所说,金吾卫所作作为,倒也合情合理。神雷坊事关我陈国重器,不容有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
陈皇皱眉点头。
“捉拿他国细作张克一家,那是合情合理之事。那为什么,会有黑衣人焚毁县衙呢?”
陈皇又问。
“额……陛下,这恐怕就得问刑部刑狱司的少司寇大人了。”
祝修远“出卖了”少司寇,退回武将序列,他的任务完成了。
“少司寇何在?”陈皇发问。
“陛下,臣在!”
那少司寇从文官序列中出列,躬身行礼。
“你来说说,那江宁县县衙,为何会被黑衣人焚毁?那些黑衣人来自何地?你刑狱司的捕快,为何又搅入其中?”
“对了,你刑狱司连续捉拿了千余人,他们又所犯何罪?”
陈皇背着双手,高声问道。
陈皇“长居深宫”,只听说了京城动乱的结果,却并不清楚其中缘由,所以才有了此次朝议。
若不召开朝议,陈皇只需下令去查,总会查明的,不过陈皇没有私下去查。
而是将文武百官召集起来,当庭对峙,这样更快些。
这就相当于后世开“碰头会”的作用。
“陛下容禀,今日下午,臣在刑狱司闲坐,整理……卷宗,忽然接报,说金吾卫捉拿了一个他国细作,竟妄图窃取神雷坊机密。”
“因这位他国细作的身份不简单,乃江宁县县令之子。臣预感到,这恐怕是一件惊天大案,于是召集了人马,准备接手此案。”
“不过临出发前,臣又接到秘报,那江宁县县衙后宅,可能藏着一些罪证,牵扯了很多人!”
整个奉天殿中,没人注意到,当少司寇说出“秘报”两个字的时候,那国相李忠的眉梢,稍稍动了一动……
“也就是说,与江宁县县令接触之人,都有可能是他国细作,而县衙后宅留存的证据,将是顺藤摸瓜的有力依据!”少司寇接着说。
陈皇闻言,愣了一下:“也就是说,你刑狱司抓捕的千余人,全都有可能是……是他国细作?”
“禀陛下,的确有这个可能!”
这个消息,简直就像个重磅炸弹,投入这朝堂。
殿中文武百官,第一次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不过伸冤叫苦的占大多数。
“陛下,请明察,少司寇大人妖言惑众,哪来那么多他国细作!”
“陛下,请三思!”
“陛下,请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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