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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44 妙法

    灵前,寇婉婉跪立良久。

    待火盆中纸钱燃尽,她才缓缓起身。

    起身后,又立在原地,两只桃花杏眼,盯着那三张灵牌,怔怔出神。

    又过了一会儿,寇婉婉脚步动了。

    走向那案台,伸手拿起第一块灵牌,纤细如玉的指尖滑动,抚摸着牌上字迹。

    随后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白如雪的手帕,轻轻擦拭着那灵牌。

    “父皇……”

    晶莹而滚烫的热泪滑落眼角,沿着吹弹可破的脸颊流淌。

    良久之后,寇婉婉放回那灵牌,将之摆正。

    接着又拿起另外一块。

    一见灵牌上的字迹,寇婉婉再次泪目。

    “母后……”

    待拿起第三块灵牌的时候,寇婉婉的情绪已经好了许多。

    “皇兄,你由来已久的愿望,是以仁治国。让天下百姓富足安康,使外敌不敢来犯……皇兄,你放心吧,你的心愿,皇妹会替你完成!”

    擦拭完三块灵牌,寇婉婉将之一一归位,后退一步,分别给三个香炉续了三炷香。

    “父皇,母后,皇兄。那邵州王已反,兵败如山倒,正是替你们报仇的大好时机!”

    “父皇,母后,皇兄,你们放心,女儿定要取下叛臣头颅,以慰父皇、母后和皇兄的在天之灵!”

    “待女儿手刃叛臣,取其头颅,放在灵前祭祀,到那时,父皇、母后、皇兄,你们在九泉之下,就可以瞑目了!”

    说着,寇婉婉蹲下身,往火盆中添加纸钱。

    纸钱燃烧的火光,映照在她那张惊心动魄的脸蛋上,明灭不定,仿若镀上了一层金。

    “少宫主,车驾马匹等已经备好,诸事也已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出发。”重重帷幔后转出一人,做侍女打扮,声音极低。

    “知道了。”寇婉婉将所有纸钱都化入火盆,缓缓起身,凝神瞧了眼那三块灵牌,语气骤冷,让人心寒:“更衣!”

    ……

    ……

    江州。

    董府前厅。

    有关“邵州王携带万余残兵杀来”的议题,还在商讨中。

    沉默一阵后。

    祝修远扫视一圈,缓缓起身,走到前厅的中间。

    “太子殿下,岳父大人,各位大人。”祝修远团团拱手,“迎击那邵州王,及其携带的万余残兵,下官倒是想到一个法子。”

    董诚喜道:“贤婿有何法子?”

    刘文彩:“祝兄的法子,定是妙法!”

    李林洲也来插一嘴:“司马大人,我等皆束手无策,既然司马大人有了妙法,不妨直说。”

    那太子殿下,高坐上首,见董诚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口,心中觉得,他也应当开口说说话。于是太子正了正坐姿,将以往勤学苦练的礼仪形态拿出来,笑道:“哦,既然司马大人有了妙法,何不说出,也好让孤及诸位安心。”

    言大山,及刘、关二位长老,还有其余衙门官吏等,则闭嘴不言,只拿一双眼睛看着祝修远。

    他们所能够想到的,只有“坚守城池,等邵州王来攻”的办法。

    因此,对祝修远的法子,他们极为好奇。

    现实情况如此,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太子殿下,岳父大人,还有诸位大人。妙法谈不上……”祝修远谦虚。

    “一言以蔽之,此法就是‘聚而歼之’!”祝修远没多废话,简明扼要点出此法精髓。

    “如果我们依托江州城坚守,等邵州王来攻,则稍显被动,我们的人力物力等,也消耗不起。”

    “所以,我们可以转变一下,将被动转化为主动!”祝修远接着说。

    “贤婿,你的法子,本官倒是可以猜到一些,可是……如何将被动转化为主动呢?”董诚皱眉,陷入深思。

    “恩公的意思,莫非是使用那猛火油,设法将邵州王极其万余残兵,聚中一处,一举歼灭?”言大山猜测,瞪着两只眼。

    祝修远赞许的点头,笑道:“大山说得不错,但也不全对!”

    “还有神雷!”太子殿下与刘文彩一起开口补充,说完后,两人相视一笑。

    神雷,就是黑火药,神雷之名,是祝修远特意取的。

    “太子殿下和刘兄说得不错,单靠猛火油远远不够,还要加上神雷。猛火油与神雷配合,那邵州王,及其万余残兵,将插翅难逃!”

    “可是……司马大人,如何将那邵州王及其万余残兵聚拢一处?我们又如何一举将之歼灭呢?”李林洲点出两个最关键的问题。

    “对呀贤婿……”董诚两个眉头皱得更紧了,饶他为官多年,此时却也想不出一个办法来。

    太子殿下,刘文彩,及言大山等人,也纷纷凝眉沉思。

    聚而歼之的办法是好的,可是如何实现呢?

    众人想了半晌,搜肠刮肚,却暂时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贤婿,你既提出聚而歼之的法子,那具体细节,想必贤婿也仔细谋划过了吧?”

    董诚忽见祝修远一脸淡然,没有一丝皱眉沉思之色,心中顿时了然,他们皱眉苦思,看来是自寻烦恼了。

    “岳父大人说得不错,下官这里,的确有一套具体实施的办法……”

    祝修远当即便将那套办法阐明。

    众人听罢,无不拍手叫好。

    妙啊,果然是妙法!

    因那邵州王最迟明早就将赶来,时间紧迫,现在既然有了妙法,自当立即准备。

    董诚稍稍低头沉吟一番,短短数息之内,就已理清整个妙法的先后顺序。

    然后抽调人手,分派任务,将各项任务安排的井井有条。

    忙碌中,天色渐黑了,城中开始掌灯。

    继续忙碌中,这一夜又过去了大半。

    直到寅时初刻,也就是凌晨三点钟左右,整个准备工作方才宣告完成。

345 诱敌

    江州南城墙下,祝修远等找了间民宅暂歇,养足精神。

    方才探马回报,邵州王及其万余残兵到达的时间,预估是明日卯时末,大概早晨六七点钟的样子。

    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以用来休息。

    卯时初,祝修远等就已经起床,简单洗漱,并扒拉了两口饭,众人便登上南城楼,倚着女儿墙往远处眺望。

    现在已是秋天,早晨有雾,将远处笼罩起来,隐隐约约,瞧不见具体细节。

    “坏了,这么大的雾,等于蒙住了双眼,我们看不清那地方的动静了!”言大山锤了女儿墙一拳。

    “哎!”祝修远将视线从浓雾处收回,那地方就是被选中,用以施行“聚而歼之”妙法的地方。

    随后吸了口早晨的新鲜空气。

    “无妨,无妨。那大雾虽然遮住了我们的视线,可是同样也迷惑了邵州王残兵。”

    “他们是连夜奔来,而我们是以逸待劳,又熟知此地地形,自然是我们更占胜算。”

    “恩公说得有理!”言大山点头。

    “不过我们必须要知道那地方的动静,大山,派人密切盯梢吧,一有消息,立即通报。”

    “是,恩公!”

    吩咐完言大山,祝修远侧身面对老乞丐,长施一礼,道:“师父,待那邵州王残兵踏入阵地,就麻烦师父您老人家了!”

    “哈哈,祝小子,麻烦不麻烦的倒不用说,你只需记得,那《搜珍密谱》小册别忘了就成!”

    老乞丐白发白须,一脸慈祥,怎么看都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

    可是却与祝修远讨价还价,抓着一个硕大酒葫芦,一步也不让的姿态,颇让人觉得好笑。

    因为祝修远请动他老人家出手的条件,就是将那《搜珍密谱》写成小册一本,送给老乞丐。

    “师父,您老人家就放心吧,就算此举不成功,徒儿也定将那《搜珍密谱》小册献上!”祝修远苦笑。

    “你这小子!”

    老乞丐单手握着硕大酒葫芦底部,用壶嘴点了祝修远脑袋一下。

    自信道:“区区万余人,还都是残兵,况又是在那大雾之中,老乞丐就算擒下那邵州王也不无可能。”

    “若只是驱赶,那更加没有问题了!放心吧,你这小子……”

    “老乞丐算是看出来了,呵呵,等此事一过,老乞丐拿了那《搜珍密谱》小册,立即就离去!”

    “师父,可是徒儿招待不周?”祝修远大惊失色。

    “您老人家为啥急着走呢?再多留一些时日吧。”祝修远展开攻势。

    “徒儿还有好多新式菜肴没有做给您老人家尝呢。”祝修远开始死缠烂打。

    ……

    “哎!”

    老乞丐被祝修远缠得没有办法。

    只得苦笑道:“祝小子啊,并非老乞丐厌恶了你府上的美食,只是……哎,老乞丐在江州,待了也将近两三个月。帮中已积攒了诸多事务,有些事不得不去处理……”

    听老乞丐如此说,祝修远方才没了话说,放开老乞丐。

    老乞丐则哈哈大笑,灌着美酒,直接从南城楼上纵身跃下,快速奔向那大雾笼罩的阵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邵州王残兵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禀司马大人,邵州王残兵还有二十里!”

    “禀司马大人,邵州王残兵还有十里!”

    “……还有五里!”“……还有一里!”

    “禀司马大人,邵州王残兵先头部队,已入阵地。”

    “开始了!”

    南城楼上,刘文彩裹紧了衣服,牙关上下打战,不知道是被早晨的寒气冷的,还是吓得,亦或者是激动。

    “恩公,那雾似乎比方才更大了,邵州王所部残兵虽到,但我们看不见任何东西。”

    言大山鼓着一双铜铃大眼,极目盯着远方,却只能看见一颗颗枣树,树叶渐黄,隐在浓雾中,看不真切。

    “放心,我们在阵地周围安排了足够的人手,他们就是我们的眼睛!”

    祝修远话刚说完,就有探马来报,说邵州王残兵大部分都已走进阵地中。

    “传令,守城将士做好准备,谨防邵州王残兵突破阵地,对我城袭扰!”

    祝修远浑身绷紧,前方阵地虽看不见,但他也紧紧盯着。

    时机的把握非常重要,因为发动攻击的命令权,在他手上,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不然前功尽弃,还有可能让老乞丐葬身火海,不得不谨慎!

    短短数息,祝修远额头就已经冒汗,在这凉爽的秋季早晨……

    可见祝修远有多紧张。

    “报……禀司马大人,那邵州王残兵,大部分都没有走进指定的阵地,那老者正突入残兵阵中,按计划驱赶!”

    “果然没算对位置!”

    祝修远跺了跺脚,两手扶着斑驳女儿墙,眺望着前方浓雾,不由握紧拳头。

    默念道:“师父,全看您老人家的了!”

    斥候口中所说的“老者”,其实就是老乞丐。

    祝修远“聚而歼之”的妙计,需要邵州王残兵站在某快指定区域内,放才能生效。

    但谁能准确猜出他们要走那条道呢?

    只能猜出一个大概区域,并设下埋伏。

    如果邵州王那万余残兵,没有经过那片指定区域,那么就需老乞丐出马,将他们驱赶至那片区域。

    这是事先商量好的对策。

    此时,大雾笼罩的阵地中。

    邵州王的万余残兵,已是一片混乱。

    老乞丐于乱军之中,犹如蛟龙入海,摇头摆尾,如入无人之境。

    “保护王爷!”

    “保护王爷……”

    残兵们一阵大乱,嗷嗷叫着,纷纷聚拢过去,意图阻止老乞丐。

    因为老乞丐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残兵中间的邵州王,意欲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那邵州王受惊,自然率领部众,往老乞丐冲来的方向退去,以图拉开距离。

    而他们退去的那个方向,正就是祝修远指定的那片区域……

    也就是说,老乞丐“于乱军中取上将首级”是假,将他们驱赶到那片指定区域才是真。

    饶那邵州王悍勇,手下残兵也是精兵强将,可是急切间,哪能看透祝修远设下的计谋。

    正常人都不可能想到,他们退去的那个地方,正将是他们的葬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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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 火海

    “可以了!”

    老乞丐人老成精,审时度势,观看地势,觉得应该可以了,料想那邵州王,及绝大部分残兵,已入“瓮中”。

    “撤!”

    老乞丐暗叫一声,调转方向,快步奔跑。

    然而此时,老乞丐却听见另一个方向,传来残兵嗷嗷直叫的声音,喊打喊杀的。

    同时,其间夹杂这一年青之人的爆喝:“邵州王,叛贼,速速引颈受死……”

    “不好!”

    老乞丐身形稍稍一顿,已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恐此人打乱了祝小子的计谋,遂调转方向,立即奔去。

    “壮士,住手!”

    老乞丐听声辨位,飞一般冲过去,大吼一声,早已冲到那人近前,一手探去,如鹰爪俯冲,一招就夺下此人手中长剑。

    方才,此人使用那柄长剑,已连斩了数十残兵。

    可谓身手不凡。

    但是老乞丐却一招夺其兵刃,高下立判。

    “老贼,还我长剑!”

    那年青人满脸满身的血,不过不是他的,而是残兵的,他似已入魔,不顾老乞丐手段高超,竟向他杀来。

    “此地危险,先离开再说。”

    老乞丐拿定主意,趁那人杀来,一手探出,拿住此人肩膀上某个位置,那人顿时动弹不得,恍如雕塑。

    “走!”

    老乞丐爆喝一声,单手提着那人,辨明了方位,急速奔出阵外。

    江州南城楼。

    祝修远等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静悄悄的盯着那片浓雾。

    残兵的嚎叫,喊打喊杀声等,依稀传来,透过浓雾,但却始终不见残兵的一片衣角。

    焦急的等待中。

    忽然,浓雾中某处,响起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声。

    低沉,穿透力却极强,祝修远清晰无误的听见了!

    “恩公!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办妥了!”言大山大口喘气,猛然回头,一双铜铃大眼盯着祝修远。

    号角声,就是约定的信号。

    说明“猎物已入瓮中”。

    “传令,擂鼓,点燃引线!”祝修远深吸口气,大声下令。

    那传令兵早已将擀面杖似的鼓槌握在手里,祝修远令下,他就立即擂鼓,传达出一个命令。

    阵地外围,浓雾中,有四个地方埋伏了一拨人。

    “鼓声响了,快,点燃引线,然后撤退,退到一里之外!”有人大声吩咐。

    这四个地方的人,吩咐的内容大同小异。

    他们立即点燃火把,一百多人,拿着一百多只火把,将一长排引线一.asxs.燃!

    那引线,用手指粗细的麻绳所制,裹了黑火药,埋在沙土里,上下覆盖油纸,用以防潮。

    呲呲!

    呲呲!

    那令人心慌的声音出现了,随着引线开始燃烧,并闪出一片火花,腾起阵阵烟雾。

    “撤,丢下火把,速撤!”

    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叫,并当先往远处跑去。

    大雾笼罩,他们只管往反方向奔跑,虽看不清前面是什么,但总比待在原地要好。

    阵地中。

    那邵州王被众残兵护在中间,方才刺客乍现,虽未成功,但惊魂未定。

    忽然,邵州王等听见一通鼓声,咚咚咚咚很是急促,从江州城的方向传来。

    那邵州王身形顿时一定,两道剑眉狠狠挤在一起。

    “不好,中计了,传令,速速离开此地,往前冲……”

    那邵州王久经战阵,危急意识极强,他虽不知道这是什么计,但不管是什么,先离开此地,一定是对的。

    不得不说,邵州王所部兵卒,其悍勇堪比梁国铁骑,这与他本人的天赋不无关联。

    从极细微之事中,或者看似没有关联的两件事中,嗅探危急,这正就是邵州王的拿手好戏。

    屡试不爽,曾让他在战场上,逃出生天过无数次。

    可是这次……

    轰!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炸响,其声如闷雷。

    此地浓雾弥漫,邵州王只能听见声音,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心里顿时一咯噔,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果然有诈!”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部署,短短半息之后,那炸响如闷雷的声音再次传来。

    还不是一两声。

    而是三声,十声,数百声,指数倍叠加!

    而且,那种声音并不是来自一处,而是四面八方,一起爆发,此起彼伏!

    将他们全部围困了。

    陡然出现的闷雷之声,闷雷之声数百倍增加,并且从四面八方传来。

    太过震撼人心!

    这突然的惊天响动,比天上的雷霆还要吓人数百倍,数千倍。

    很多残兵,两股一软,已然瘫痪在地,匍匐着,不知所措。

    邵州王也是一阵天玄地转,那猛烈的炸响,太过响亮,他两个耳朵火辣辣的疼,就像被两个大擦同时拍中般。

    不仅耳朵疼,甚至还牵扯着脑袋深处,就像有根线在里面被拉扯似的,邵州王虽稳住了身体,未曾瘫倒,但额头已青筋浮现。

    并且,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身周的亲兵,只见他们捂着两耳,嘴巴大张,面目扭曲,可是却听不见他们发出的任何声音。

    邵州王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些,然而,于事无补,却将脑袋越摇越晕。

    唯一的感知,来自于双脚,准确来说,是两脚的脚底。

    大地在颤动!

    忽然,一片火光腾起!

    透过浓雾,隐约可见那抹炽烈的红亮。

    邵州王眯了眯眼睛,定睛看去,却见那大火越来越亮,越来越近,竟高达三两丈,他的脸上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丝丝炽热。

    并且,这种火光也来自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邵州王他们就像身处于一个火圈之中。

    或许因为腾腾火光的缘故,导致此地温度急剧升高,消散了雾气,使视线豁然开朗。

    待雾气消散,看清楚远处景象时,邵州王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远处的土地里,连续不断的爆炸,土石翻飞,掀起一丈多高,并伴随有阵阵浓烟,一股硫磺的气味儿传来。

    并且,那连续不断的爆炸,相隔的间隔十分密集,中间估计可容三人并肩通过。

    如此密集的爆炸,掀起的土石互相激射,那场景形同灭世,十分恐怖。

    还有,那连续不断的爆炸,正逐步向邵州王接近,呈一个圆形,逐渐围拢,以肉眼可见额速度。

    最重要一点,爆炸就爆炸吧,它还伴有冲天的火焰。

    腾起三两丈,冲天而起,燃烧之势汹涌澎湃,那真是一片火焰的汪洋。

    也像是一道高高的火墙,垂直蔓延而来,让人头皮发麻。

    并且那火焰早已连城一片,没有一丝缝隙,想要冒火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那火焰跟随爆炸的脚步而来,步步紧逼,将中间的圈子越围越小。

    而那些奔逃不及的残兵,先是被剧烈的爆炸炸上了天,人都破裂成几大块,不过被撕碎的血肉立即又被火焰吞噬,眨眼间就不见踪影。

    即便有那侥幸未被炸飞的,转瞬间也被那冲天的火焰点着,根本无处可躲,眨眼间就被烧得只一支人形火炬,与那燃烧的稻草无异。

    爆炸与火焰近了,近了。

    邵州王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热力,那是一种能将他消融的力量。

    不过他一动不动,两手杵着配刀,浑身僵硬,直面那越来越近的爆炸与火焰。

    很快,一粒因爆炸激射而来的沙石,弹中他的脸面……生疼。

    紧接着,更多的沙石激射而来。

    由于邵州王未曾闭眼,只数息间,他两眼已经睁不开,只得紧紧闭着。

    两行清泪,伴随着泥沙流淌。

    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眼中进了沙子之故。

    感受着大地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即便邵州王看不见了,心里却知道,他大限将至。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转瞬间,他感觉脚下的地面剧烈震动,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侵入他的身体……随后他就没了知觉。

    邵州王,一代名将,威名赫赫,今日命丧于此!

    尸骨无存!

    却说整片火海的外围,东边三里远处。

    “帮主!竟是您老人家,帮主,请受晚辈一拜!”

    老乞丐抓走那年青人不是别人,乃是鄱阳王之世子,刘训。

    三个月前,在那鄱阳王五十寿宴上,祝修远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刘少侠,哈哈,快快请起!”

    老乞丐扶起刘训,哈哈笑着,顺手摘下别在腰间的硕大酒葫芦,干了一口美酒。

    “帮主,方才要不是您老人家将晚辈带出,如今晚辈恐怕已葬身火海了吧!”

    刘训回头瞄了眼那片“火海”,心有余悸,脸上后怕之色频显。

    老乞丐只顾喝酒,只摆了摆手。

    “帮主,那是……何物?为何有此威势,晚辈想,那邵州王及其残部,绝大部分都已葬身火海了吧!”

    “嗯……”老乞丐的嘴离开那酒葫芦的嘴,摆手道:“这种问题,你去问那祝小子吧,哈哈,走喽……”

    “祝小子?”刘训沉思半晌,忙追上老乞丐:“帮主,等等晚辈!”

    江州南城楼。

    “祝……祝兄,我们成功了!”

    刘文彩缩着身体,扶着斑驳的女儿墙,看着远处那片冲天的火海,颤不成声。

    经那火海沸腾,附近的浓雾早已消散,他们站在城楼上,也能看清远处的阵地了。

    “恩公……”

    言大山看着祝修远,心里充满了敬畏。

    方才那番响动,似乎脚下的城墙都在颤抖一般,宛若地动,这简直是鬼神之力啊!

    “终于完成了!”

    祝修远浑身是汗,差点虚脱,方才他承受的压力可不小。

    此番用一片火海烧了那邵州王及其万余残兵,算是再次保住了江州。

    江州安全了,他和整个董府,及城中百姓也就彻底安全了。

    长江以北。

    燕军正在拔寨撤兵。

    燕国四皇子赵普,骑在高头大马上,面朝北方,那是燕国的方向。

    不过他还没有动,就那么呆立良久。

    赵普忽然回头,隔江望着江州城,还有那片隐约可见的冲天大火。

    “祝修远……哈哈!”

    赵普忽然笑了,仰天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如此人才,本皇子一定会将你枪到燕国,为我燕国效力!”

    “还有那种会喷火的兵器,以及那种能剧烈爆炸之物,也必将是我燕国开疆拓土的利器!”

    “等着吧,等着吧,总有一天,本皇子会得到这一切!”

    【第二卷“铁索寒江”完,第三卷是“朝堂双害”。】

347 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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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城外三十里,一片密林。

    这林中有一条荒道,杂草丛生,密林蔽日,乃是一条荒废已久的官道。

    因这林中地势复杂,灌木遮天,所以极易隐藏强盗与劫匪之流。

    十多年前,天下局势不稳,这条官道虽然十分临近陈国都城,但这道上的情况,却极其复杂,常令往来客商闻风丧胆。

    时光荏苒,如今的陈国,早已不像十年前那般悍匪遍地。

    但这条官道的的确确荒废了,罕无人迹,成了鸟兽的栖息地。

    尽管它是一条直道,从此道上过,前往西南诸州,如宣州、江州、鄂州等,比新建的官道省了接近一倍的路程。

    哒!

    哒哒哒!

    忽然马蹄声响,如疾风暴雨,转瞬袭来,十分突兀,打破了这“鸟兽栖居地”的宁静。

    扑棱棱!

    并激起一片飞鸟,振翅而起,落在两旁树梢,啾啾叫着,躲在树叶后面,偷瞄闯入之人。

    却原来是三十余骑,骑乘健马,正扬鞭而来。

    那翻飞的马蹄,踏过荒废的官道,踏碎草甸,刨飞泥土,在这及膝的草丛中,硬生生踩踏出一条路来。

    为首之人,一身红衣,头戴红色幂篱,看不清其面目长相,不过看其身形姿势,应该是一位女子。

    其后之人,皆身着白衣,竟也全是女子。

    她们腰里都挎着长剑,手里抓着缰绳,握着马鞭,一幅急匆匆赶路的模样。

    “少宫主!少宫主……”

    忽然,这三十余骑的正前方,奔出另外一骑。

    那也是一位白衣女子,正摇手呐喊。

    “吁……”

    那头戴幂篱的红衣女子,将马勒停,后面的白衣女子们也纷纷将马停下。

    “何事?”

    红衣女子声线极为悦耳,但却透着一种寒意,一种肃杀,让人心中发紧,不敢乱动乱说。

    “禀少宫主,那邵州王奸贼,已然伏诛,尸骨无存,葬身火海!万余残兵,也仅只有百余人逃脱。”白衣女子翻身下马。

    “你说什么?”红衣女子猛一抬头,带动红色幂篱一阵颤动。

    “那奸贼已经死了!?”她似乎无法相信,声音中有惊讶,有畅快,也有一丝疑惑。

    “少宫主,千真万确,我们跟踪邵州王及其残部的人,亲眼所见,就在那江州城前,一场猛烈的爆炸与滔天的火海,将邵州王及其残部吞噬!”

    “江州,火海……”

    红衣女子咀嚼着这两个关键词,久久未曾发话,其余人等也都静静等着。

    “哈哈哈哈……”

    红衣女子忽然仰天大笑。

    “奸贼,叛臣,你也有这一天,哈哈哈……”

    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就是那京城花满楼的主人,寇婉婉。

    她此番抄此近路直奔江州,其目的就是为了截杀邵州王。

    却不想在半途,听到邵州王已死的消息。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寇婉婉心情激动,所以不由纵声大笑。

    良久之后。

    寇婉婉情绪稍定。

    “虽然没有手刃此贼,但此贼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临死前一定十分痛苦!也算是抚慰了爹、娘与兄长的在天之灵!”

    “对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邵州王战败,尚有万余残兵,江州小城,是如何放出火海,灭杀此贼的?”寇婉婉又问。

    “禀少宫主,据我们的人回报,江州料定那邵州王残部将至,就使用了猛火油,还有一种会猛烈爆炸的新式兵器,事先埋藏于地下。”

    “待邵州王残部兵至,江州便使那新式兵器爆炸,再引燃猛火油。霎时间,只见方圆两三里以内,爆炸不断,火焰滔天。”

    “邵州王及其残部,就算没被炸死,也逃脱不掉被烧死的命运……”

    “难得,难得,那江州小城,竟有如此多的猛火油,将方圆两三里都变为一片火海……”

    “那种会爆炸的新式兵器呢,又是何物?”寇婉婉凝眉。

    “禀少宫主,这个……我们的人未曾探到。只知道,那新式兵器拥有鬼神之力,爆炸之时,就算隔着一里多远,也能清晰的感知到脚下大地的震颤。”

    “犹如地动,其势之威,毁天灭地。据我们的人回报,他们从没见过什么兵器,拥有如此威势。”

    “不过少宫主,那邵州王奔向江州之前,江州曾以这般厉害的兵器及猛火油,硬生生抗了十日,将那燕国四皇子的五万大军阻于城下,不得寸进!”

    “江州……”寇婉婉思忖,不解道:“江州城我曾去过,其城防不算太好,然而却能凭借这种新式兵器与猛火油,阻燕国四皇子五万大军于城下……”

    “江州城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寇婉婉做出推断。

    “江州城不仅阻挡住了燕军,还灭杀了邵州王那奸贼……”

    “少宫主,属下等一路追踪邵州王,未曾进过江州城,所以不知道江州城内发生了什么。”

    这时,寇婉婉身后一白衣女子拍马上前。

    禀道:“少宫主,若要知道江州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回花满楼,一查便知。”

    “邵州王那奸贼既已伏诛,葬身火海,尸骨无存,那就不用再去……也好,我们折道返回吧!”寇婉婉做出决定。

    于是三十余骑调转马头,往来路方向折返。

    半个时辰后。

    京城,花满楼。

    第四层,那间最深的屋子,同时也是寇婉婉父母亲人的灵堂所在。

    寇婉婉已经更衣,换了一身素服,跪于灵前,随手往火盆中化着纸钱。

    “父皇,母后,皇兄。你们听见了吗,那奸贼,那叛臣,已经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寇婉婉看着案上三块灵牌,随手往火盆中化纸,动作轻缓优雅,火盆中跳跃的火光将她的脸映成金色

    “女儿虽然没有亲手杀了此贼,没有亲手割下他的头颅,也没有将他的头颅,摆在灵前祭奠……”

    “但此贼死得极其惨烈,极其痛苦,受万火焚身之苦……”“父皇,母后,皇兄,你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寇婉婉喃喃自语,像是与父母兄长聊天般。

    这灵堂宽阔而空寂,帷幔随风而动,着实有些恐怖。

    “少宫主。”

    忽然一位白衣女子缓步走进,抱着一摞书册。

    寇婉婉抓了一把纸钱放入火盆,然后起身,走到旁边书案前坐下。

    那白衣女子立即将那摞书册奉上,并说:“少宫主,这是我们安插在江州城的人,送来的密宗。从十天前开始,到前天为止,昨天的还没有送到。”

    “放这吧。”

    寇婉婉点了点头,先喝了口茶,接着拿起一本密宗,借着案上烛光,仔细翻阅起来。

    很久之后,寇婉婉合上最后一本密宗。

    “少宫主,那江州城中有何蹊跷?”白衣女子侍立在侧,随口一问。

    这白衣女子,其实是寇婉婉的贴身侍女,名为小环。

    在内可服侍寇婉婉起居,在外可助寇婉婉灭敌建功。

    当寇婉婉以“花满楼之主”,及“京城最美舞姬”的身份出场时,小环可以瞬间化身为小侍女。

    身份切换游刃有余。

    “你自己看吧。”寇婉婉将那摞书册推给小环。

    小环也不客气,拿起一本就翻阅起来。

    小环与寇婉婉是最亲密之人,有时候也与寇婉婉聊天解闷,甚至出出主意等。

    绝大部分机密之事,寇婉婉也乐意让小环参与。

    小环算得上是寇婉婉的“机要秘书”。

    不一时,小环看罢。

    “祝修远?”寇婉婉起身缓步走动,秀眉微蹙,似在思索。

    “此等奇人,五万大军兵临城下,他却能临危不乱,打造诸般厉害兵器,生生阻挡燕军十日!”

    “这等奇人,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那邵州王奸贼,能彻底覆灭,葬身火海,其实也奈此人之功。”寇婉婉沉吟。

    “少宫主,属下想起来了!”小环忽然一喜。

    “你想起什么来了?”

    “少宫主,三个月前,我们远赴江州,为鄱阳王五十寿宴助阵,在那诗会上,少宫主曾点了一首诗魁。”

    “属下依稀记得,那荣获诗魁之人,正就名为‘祝修远’!”

    “小环,速将那场诗会的诗稿取来。”寇婉婉莲足一顿,脸色变了一变,似乎也想起来一点。

    “诶,少宫主稍等,属下这就去取。”

    小环快步离开。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小环回来了,两手捧着一张稿纸。

    “少宫主,取来了,你看,这署名果然是‘祝修远’!”小环将诗稿递上。

    寇婉婉接过,急忙看向最下面的署名,果见“祝修远”三个大字搁在那。

    “真的是他!”

    寇婉婉微微动容,有关那场诗会的一幕幕,如放电影般在眼前闪过。

    当初她点这首诗作为诗魁,的确是因为写得好……

    她心里一动,再次看向那诗稿,从头看起。

    “长相思。”寇婉婉缓步走动,同时诵读出声。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这是一首极妙的词作,将思人与怀人的心情,写得淋漓尽致。

    寇婉婉呼吸一滞,握着那诗稿的两手,顿时收紧。

    纤细的指尖磨砂着纸面,将诗稿都捏出了褶皱。

    同时,那祝修远的样貌,及祝修远“大战”轻浮公子张克与罗定的神采等,一一浮现眼前。

    “小姐,有人因思念小姐,夜里都睡不好觉呢,嘻嘻!”

    小环在侧,看罢那《长相思》,不由打趣起来。

    称呼也变成了“小姐”,而不是“少宫主”。

    “死丫头,别胡说,那祝公子未曾与我相见,又如何思念得夜里都睡不着觉呢!这首词作情深意切,祝公子心里想的,恐怕另有其人。”

    寇婉婉作势欲打,吓得小环亡命飞逃。

    “哟哟哟,酸溜溜的,竟连‘祝公子’都叫上了……”小环边逃边作死。

    “死小环,你这妮子的皮是不是又紧实了……”

    寇婉婉发威,捉住小环,按在案上,照准娇臀好一顿打,待小环连声求饶后,寇婉婉方才罢手。

    如此嬉闹的一幕,如果落入寇婉婉为数众多“粉丝”的眼中,恐怕得惊掉一地的下巴。

    画风转变太快了!

    不!

    应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寇婉婉展现出这种“画风”。

    在芸芸“粉丝”的眼中,寇婉婉是高贵的,是神秘的。

    虽然她的笑容魅力十足,但她极少乐得忘形……

    可是在这私密空间,他们的高贵女神寇婉婉,却与侍女小环肆意嘻戏打闹。

    形象尽毁!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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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 铁盒

    【虽然本书成绩很差,但我也在用心写,求支持……】

    “对了小姐,奴婢记得三个月前,小姐曾随口吩咐,让下面的人,调查这祝修远的来龙去脉……”

    嬉闹过后,小环歪着头,做回忆状。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转眼就忘了此事。如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不知下面的人有没有查到什么?”寇婉婉立即追问。

    “有,似乎有一个铁盒!”小环绞尽脑汁,想得头都大了。

    “什么铁盒,取来与我一见!”寇婉婉似乎对此事格外上心。

    “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找找。我记得他们是送来一个铁盒,不过放在哪儿来着……”小环嘀咕着往外走去。

    小环离开后,寇婉婉缓缓走回书案后并坐下。

    视线落在那摞密宗上,呆了一会儿,她又取来那张诗稿,平铺于案。

    纤细白如葱段的指尖,捋着那诗稿,将方才捏出来的褶皱抹平。

    完成这一步后,寇婉婉不由又向那诗稿看去。

    从词牌名开始,一直看到最末未的“祝修远”三个署名大字。

    “好词,真是一首好词!三个月前,我就点了此词为诗魁。如今重新再读,竟觉得,比以往度读过的诗词妙上十倍,百倍!”

    寇婉婉喃喃自语,逐字逐词的研读这首《长相思》。

    寇婉婉多才多艺,除了歌舞绝佳外,她的文彩亦是斐然。

    对好的诗文她也会百读不厌,爱不释手。

    这都是她年幼之时的功劳,是她的父亲对她的影响……

    所以说,好的诗文总能打动她内心深处,这也是寇婉婉喜好举办诗会的原因之一。

    “噗嗤!”

    忽然,寇婉婉笑了,掩嘴而笑,秀眉舒展,樱桃小嘴微裂,眼中泛光。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而不是装出来的笑,即便装得再像再美,那也不是真的。

    “这祝公子的笔迹……怎生如此像出自女子之手,一点也没有男子的豪放大气,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一定会认为这是女子所写……”

    将这首词,及这份诗稿,里里外外都研究透彻后,寇婉婉取来一本常阅的诗集,将之夹在书页中。

    翻动诗集书页时,从中掉出几份诗稿,这是她以前觉得还不错的诗文,从而夹进来的。

    捡起这几份诗稿,瞥了眼上面的诗词,她顿觉这些诗词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于是将它们一一揉碎丢弃,只将祝修远那份诗稿夹进去。

    忙完这些,那小环正好返回,手里抱着一个铁盒。

    “小姐,取来了,奴婢特意查看了密宗,我们的人在密宗里说,这铁盒是从祝修远祖屋中所得。为了遮盖痕迹,他们已将祝修远祖屋一把火烧成了灰。”

    如果祝修远听了这话,他就会明白,为啥重阳佳节的第二天,他返回老家,却只见到一片废墟了。

    却原来是寇婉婉的手下干的!

    祝修远还以为家中进了贼人,见无甚财物可盗,遂怒而放火……

    “哦。”

    寇婉婉不置可否,她已被这个铁盒吸引了目光。

    这是一个长约一尺,宽约四寸,高也是四寸的铁盒,锈迹斑斑,锈迹之间还有沙土,想来应该是从地下挖出来的。

    但铁盒还算完整,没有被绣穿。

    上面挂着的一把铜锁也都还在,只是绿意一片,也生了锈。

    “打开!”寇婉婉吩咐。

    “好的小姐。”小环取来佩剑,照准那铜锁,一剑斩下,那铜锁顿时脱落,切口处很平整。

    “小姐请后退,小心有暗器。”

    那小环如临大敌,神色凝重,护着寇婉婉,两手扶着铁盒两端,随时准备打开。

    “就算有暗器估计也锈坏了,快开!”

    “哦。”

    小环两手一用力,只听得嘎嘎吱吱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却是锈蚀了的荷叶在响。

    没有暗器。

    “小姐,全部打开了。”小环退后。

    寇婉婉上前,用一张雪白的手帕捂住口鼻,微微皱眉,伸长了脖子往那铁盒中看去。

    只见里面有两样物事,被铁盒内的铁条固定着,所以经过搬搬抬抬,从江州运到京城,竟也没有侧翻。

    只是上面落了一层铁锈,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环,打水来,我们来看一看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寇婉婉吩咐。

    小环答应一声,当即去打水。

    经过一番整理,主仆二人一起动手,从中取出两大包东西。

    却原来是一层又一层的油纸,包裹了几十层,当拆到最后,内里的油纸已经光亮如新,似乎时间的痕迹在这里凝固了一般。

    “什么东西?包裹得如此严实!”小环一边嘀咕着,一边动手拆油纸。

    拆开第一个油纸包裹,里面竟然保存着两本书,及一个信封!

    保存得很好,纸张看起来只是稍稍古旧而已,没有受潮,可以随意翻阅。

    “这是什么?”

    寇婉婉心里早已无比好奇,拿起一本书,就地翻阅起来。

    翻开第一页看罢,寇婉婉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越往下翻,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小姐,上面说的什么呀?”小环见寇婉婉翻完一本书,不由好奇询问。

    但是寇婉婉竟好似没有听见小环的问话一般,放下这本书,又拿起第二本。

    面色十分凝重!待看罢第二本书,寇婉婉的脸色更加凝重了,其间还夹杂着一丝古怪。

    小环见此,心中更加疑惑,但小姐已经陷入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也就忍着没问。

    紧着着,寇婉婉拿起那个信封,看了封面上的字,娇躯一震,似乎看见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一般。

    小环亲眼所见,小姐拆信封的手都有些哆嗦……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让自家小姐、少宫主如此失态,简直不可思议!

    寇婉婉从信封中取出一页字纸,展开看了起来。

    “嘶!”

    看完后,寇婉婉不由吸了口冷气,两眼睁得很大,显然被震得不轻。

    “小姐,小姐?”小环有些着急,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呀,竟将小姐的魂儿都吸走了般。

    “小环,我没事……”

    寇婉婉回神,将那信重新装进信封,动作极为轻柔,珍而重之!

    接着两主仆又再动手,拆开另外一个油纸包裹。

    待看清内里之物后,不说寇婉婉,就连小环也被震得呆立当场……

    “小环,找来最好的箱子,将这件物品,这两本书,还有这封信,好生保存起来,确保万无一失!”震惊过后,寇婉婉吩咐。

    “是的小姐!”小环也知道轻重,忙去寻来最好的箱子,将这些东西装了,再放一绝密之处和绝对安全之处保存。

    忙活完这些,再次返回,寇婉婉不由取出常阅的那本诗集,将祝修远那份诗稿拿出,平铺在案。

    经过了方才之事,如今再看这份诗稿,感觉自然又不一样。

    寇婉婉嘴角不由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祝修远,祝公子,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打造诸般厉害兵器,硬生生抵挡五万燕军十日,又能写得一手好词……祝公子,同为天涯沦落人,我不如你啊!”

    寇婉婉捧着这份诗稿,看了又看。

    最后更是将之压在汹涌的心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甚。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恐怕就连她本人都不知道,她笑了。

    小环侍立在侧,见自家小姐在那“发癫”,心里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往常,她一定会与自家小姐嬉闹一回的,但这次不行。

    “对了小环,有关江州,最近三个月以来的所有密宗,你都取来……只取有关祝公子的部分即可!”

    寇婉婉拿着那份诗稿看了良久,忽然对小环吩咐。

    “诶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小环转身而去。

    一刻钟后。

    “小姐……奴婢回来了……”

    小环抱着一大摞书册而回。

    她抱着这么多东西,走路都不太方便。

    “这只是第一部分,后面还有……”

    “全部取来!”

    寇婉婉立即端正坐姿,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密宗,两眼放光。

    竟好似后世“拆快递”的模样,激动中带着一丝期待。

    就这样,寇婉婉坐于案前,一本接着一本的翻阅。

    而那小环,连续跑了三次,才将所有密宗搬完,直接在案前堆积了半人高!

    “好!”

    “妙!”

    寇婉婉一边翻阅,一边拍手叫好。

    一惊一乍的,侍立在侧的小环,经常被吓得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了。

    “嗯?”寇婉婉忽然轻哼。

    小环一听,立即知道自家小姐生气了。

    因此忙问道:“小姐,怎么了,是不是祝公子又干了什么坏事?”

    小环记得,当小姐从密宗中看到,祝修远迎娶董家二小姐的时候,曾发了一通火。

    后来又得知,祝修远曾为了董家大小姐,用棍棒驱赶薛家人时,也发了一通火……

    小环戏称这些事为“坏事”。

    因为惹得自家小姐不高兴了!

    “气死我了!”

    寇婉婉将那份密宗一摔,摔在地上。

    气呼呼的说:“小环,你还记得三个月前的那场诗会吗,诗魁的奖品,是我亲自绣的一柄扇子。”

    “小姐,奴婢自然记得,最后不是祝公子得到那柄团扇了么?”

    “哼,那祝修远……竟将那扇子转手卖给了震泽王世子刘文彩,区区五万两,难道我亲手绣的扇子只值这个价?”

    “小姐亲手绣的扇子自然是无价之宝,区区五万两,只够买扇子上的一根线头。那祝公子也真是的,小姐的扇子,怎能轻易转卖别人呢!”小环义愤填膺。

    发了一通火,寇婉婉又亲自将那本密宗捡起,一边翻看,一边吩咐:“等震泽王世子回京,立即将他请来。”

    “是,小姐!”

    就这样,寇婉婉废寝忘食,一次性将所有密宗翻阅完毕,将祝修远这三个月来,在江州的所作所为,了解了个通透。

349 走了

    江州。

    南城门外那场大火,还没有完全熄灭,祝修远就迎来了一个“心痛”的时刻。

    因为他的师父,老乞丐,已经决定今日午后就离开江州。

    战后事宜,自有董诚及李林洲等着手处理,人手充足,不用祝修远担心。

    并且,南城门外那场大火,刚刚点燃后不久,鄱阳王就已率兵追杀而至。

    不足万人之数……

    鄱阳王的江州大营,折损严重,去时五万兵,回来时竟不足万人……

    再者,围剿反贼邵州王,并不仅仅只有鄱阳王这五万兵马,还有其他地方调集的兵马,总数达到了二十余万!

    可见那边的战况,何其激烈。

    但即便如此,邵州王竟还能剩下万余残兵……邵州王所部之悍勇,可见一斑。

    不过邵州王及其万余残兵,已经葬身火海,鄱阳王等自然无需再动干戈。

    征战归来的江州将士,自然回归江州大营,开始修整驻防。

    而鄱阳王也担起了江州的防务之事。

    所以说,现在的江州城,内有董诚,外有鄱阳王,战后事宜井然有序。

    基本上没有祝修远什么事。

    他回到董府,回到府中庖厨,为老乞丐烹制在董府的最后一餐。

    当然,仍旧是他动嘴,董漱玉动手,两人合力烹饪,春雪与冬梅打下手。

    “修远,你看起来……似乎很是心痛?洪帮主他遨游四海,率性而为,在我们这里,已小住了三月,迟早会离开的。你莫要心痛才好……”

    董漱玉一边素手调羹,一边与祝修远搭话。

    “心痛?没有啊,我没有心痛,我怎么会心痛呢,我这是……伤感,对,伤感!”

    祝修远急忙否认,将一张苦瓜脸收起,努力装出伤感的样子,并叹气连连。

    “姑爷,你就别装了,‘心痛’两个字都刻在你脸上,小姐何等聪明,怎会看不出……”

    春雪和冬梅真是胆大了,都敢调侃祝修远了,在那嬉笑。

    祝修远老脸一红,不由瞄向董漱玉,果见她眼中闪过一道慧光,早已看穿一切。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祝修远苦笑摇头。

    听了这话,春雪和冬梅交换了下眼神,随后低下头,默默做着手上的工作。

    “师父他老人家,在府中暂住三个月,帮了我许多大忙……”

    祝修远不再刻意躲躲藏藏。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也想和人聊聊老乞丐。

    既然董漱玉挑起话头,祝修远就顺势而为。

    “三个月前,在那闹市中,数十位黑衣刺客,同时持剑向我刺来。若不是师父他老人家及时出手,将那柄剑打飞,不然我早已是一堆枯骨!”

    祝修远仿佛陷入了回忆,脸上心痛之色复现,不再刻意。

    董漱玉不由放慢烹调的动作,一心二用,侧耳倾听。

    其实引祝修远说这些,是她刻意为之,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恐怕会好些。

    “此为其一。其二,就是漱玉你……被鲁山贼寇抓走那一次……”

    祝修远没有细说,因为那次经历,无论对董漱玉,还是对他来说,都不是美好的回忆,不说也罢。

    “其三,有关那薛家反贼。若不是刘长老与关长老,查探到薛家藏匿兵甲,我们也不会如此迅速,将薛家连根拔起!”

    “其四,则是有关梁国使者。师父他老人家,也是梁国乾王,及梁国安乐公主的师父,算起来,我与他们‘同门’。”

    “正是有了这一层关系,才有后面,以瘟疫药方换得三成贡品之功。”

    “其五,事关此次江州守城之战。哎,师父他老人家,还有刘长老、关长老,他们出力甚大。”

    “不说其他,就说今日,歼灭邵州王及其万余残兵之战,若没有师父他老人家,独身入阵,将邵州王残兵,驱赶至指定区域的话,何谈最后的大胜!”

    “哎,今天师父就走了,以后啊,我就失去了一位绝顶高手!……”

    祝修远将心里的话说出,果然好受不少。

    再经董漱玉一番安慰,又好了不少。

    尽管,祝修远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但该做的菜肴,仍旧按部就班,一一做好。

    董府后厅。

    桌上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几乎都是那《搜珍密谱》上的新菜式。

    也是老乞丐特别爱吃的,祝修远全部做了出来。

    “师父,这是《搜珍密谱》小册,徒儿亲笔手书,您请收好。”

    祝修远双手递上一本小册。

    这是请老乞丐出手的“报酬”。

    “好,好!”

    老乞丐也不客气,哈哈笑着,接过那本小册,珍而重之贴身放好。

    看他那宝贝的程度,无异于获得了一本“武林秘籍”。

    “来来来,都坐,这满桌的美味,香气扑鼻呀,哈哈,大家快吃,动筷子……”

    老乞丐举筷,哈哈笑着,大快朵颐。

    想他老乞丐,半生游历,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事没有经历过?

    这点小小离别愁绪,在他老人家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祝修远等却一时无法释怀,毕竟也相处了好几个月,如今分别在即,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特别是祝修远,那个心痛啊,一位超级高手,即将要离他而去了!

    “师父,您就别走了吧,要不您干脆……将整个丐帮都搬来江州得了……”

    董淑贞挨着老乞丐坐,不停给他夹菜,眼光闪烁,似乎随时就能哭出来。

    “你们这里的确是好啊,好吃好喝,新菜不断。老乞丐走南闯北,这三个月吃到的新美味,竟比大半生吃到的都多……”

    “哈哈,放心吧,以后若得了空,老乞丐定会回来。只是到那时候,你们莫要嫌弃老乞丐邋遢就好。”

    祝修远笑道:“不会,不会,徒儿怎会嫌弃师父您老人家邋遢呢,师父尽管来,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吃罢最后一餐,离别的时间又近了。

    言大山,还有刘文彩也赶了来,分别磕头行礼。

    这几个月以来,言大山获益不浅,身手已经达到一个极高的境界。

    无论出于什么缘由,这个头他都得磕。

    而刘文彩,纯粹是来混热闹的,哪有热闹他就往哪凑。

    他虽然跟着祝修远一起,称呼老乞丐为“师父”,不过他一招半式都没有学过。

    终于,时间到了。

    江州城外十里。

    老乞丐、刘长老、关长老,三人三匹马,两手空空,竟连包袱都没有一个。

    “祝小子,小贞儿,还有那个谁,老乞丐走了……”

    老乞丐挥手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一夹马腹,那马吃痛,遂迈开蹄子狂奔而去。

    “后会有期……”

    刘长老、关长老跟随在后,并向后挥了挥手,“后会有期”四个字越来越远。

    “师父,保重……”祝修远大叫。

    “师父,一路顺风!”言大山也在大叫,尽管老乞丐从始至终,都懒得去记他的名字,称之为“那个谁”,或“傻大个”。“师父……师父……”董淑贞伸手大叫,叫着叫着就哭了起来:“师父……嘤嘤嘤……”

    祝修远拉着董淑贞,安慰了好久,她才止住哭泣。

    老乞丐的离开,对祝修远来说,是心痛,“损失”了一位超级高手。

    但对董淑贞来说,无异于天塌了一半……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董淑贞一言不发,只依靠着祝修远,兴致不高。

    ……

    然而,离别还在继续。

    傍晚。

    浔阳渡口。

    一条巨大的官船,早已停靠在岸。

    船下,一群太监宫女整齐排列,保持躬身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左右也有金吾卫,金盔金甲,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请您赶紧上船吧!”

    一位太监点头哈腰,站在太子身侧,焦急催促。

    不过太子却没有理会这太监。

    他拱了拱手,面对祝修远、刘文彩,还有董诚等衙门官吏,及江州诸名士等,说:“孤此次来江州,经历了太多,也学到了太多……不虚此行啊!”

    祝修远等还礼拜谢。

    太子又说:“此次燕军犯边,祝司马和董刺史都立下了大功。”

    “以微弱之兵,固守城池十日,拖住燕国四皇子赵普的五万大军。”

    “为后方的鄱阳王皇叔等,剿灭那邵州王叛贼,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接下来,更是以冲天的火阵,彻底覆灭邵州王及其残兵!可谓居功至伟!”

    祝修远和董诚等忙谦虚,声称不敢居功云云。

    太子却摆了摆手,笑道:“孤身处江州,所有事都看得明明白白,做不得假。待孤回朝,定当禀明父皇,为忠勇之士请功!”

    祝修远等又拜谢。

    这时,那太监又催促道:“太子殿下,请快些上船吧,奴婢临行前,陛下和贵妃娘娘特意交代,要太子殿下即刻启程……”

    太子再次将太监无视。

    不过他也对祝修远等说:“时辰不早了,恐父皇和母妃着急,孤这就回京了,各位保重!”

    “祝太子殿下一路顺风,早日回京!”

    董诚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非常激动。

    因为很早以前,太子刚来不久,他就想说这句话了。

    这颗“不定时炸弹”,终于要走了!

    “司马大人,我们京城见!”

    太子笑着留下一句话,转身上船。

    还未见他出现在甲板上,那船已然杨帆启航,顺流而下,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而祝修远则呆了呆。

    “我们京城相见”?

    太子的意思是说,祝修远即将升任京官了吧。

    毕竟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呵呵!”

    祝修远倒是不以为意,升任京官又如何,现在他心里还有些心痛呢,实在高兴与憧憬不起来。

    因为老乞丐走了……

    言大山他们的身手,不能继续提高了。

    他更是少了几个绝顶的“保镖”。

    心痛啊!

    “祝兄,你看这江面,波光粼粼,惠风和畅,我们不妨泛舟其上,饮酒作乐一番?”

    刘文彩忽然提议。

    祝修远顺着刘文彩的指引,往那长江江面一看。

    只见在这傍晚的夜色中,浔阳楼的倒影,映在江面上,五色灯光,随波碎成一片,如金波流淌。

    再者,江面微风拂面,吹着祝修远的脸面,简直就像“洗了把热水脸”似的。

    顿觉神清气爽,仿佛心里的心痛……不对,应该是“愁绪”,都随风减缩了几分。

    “好!”

    祝修远答应下来,此时此刻,他真的想要好好放松一下。

    守城十日,神经紧绷,如今尘埃已定,他想“放纵”一回。

    “那贤婿你们就好好游一游吧,本官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董诚率衙门众官先一步回城。

    送走董诚,那刘文彩已着人找来游船一艘。

    只见此船楼高三层,张灯结彩,漂浮江面,如一座巨山横卧,很是壮观与漂亮。

    “好一艘游船!”祝修远不由赞叹。

    “祝兄请,我已着人备上了美酒佳肴,今日我们一定要一醉方休!”

    刘文彩在前领路,当先登上这艘游船。

    祝修远慢步跟上,边走边看。

    为太子送行的江州名士及读书人等,也受邀上船。

    众人上船,站于船舷处,眺望江面夜景。

    浔阳楼,临江而建,是最漂亮的一处景点。

    这江面上,除了这条游船外,还有好几艘巡逻船,隶属江州大营。

    如今燕军刚撤,若说燕军卷土重来,也不无可能。

    所以刚刚回来的鄱阳王,立即就在江面布防,谨防江北燕军来犯。

    “哈哈,我们安全了,可以畅饮,走走走,不醉不休……”

    游船甲板上,早已备下好几桌酒菜,祝修远等一一入座。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饮至半酣,刘文彩“老毛病”发作,举杯提议吟诗。

    因这船上之人,几乎都是所谓的江州名士及读书人,平日就以刘文彩为首,蒙刘文彩三天一小宴,五日一大席,他们免费吃喝无数。

    所以刘文彩一提吟诗,众人纷纷起哄,把酒诵读,兴致越来越高。

    对于吟诗,或者诗会这种活动,祝修远历来是不喜的。

    但这次不一样。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守城十日,神经紧绷。殊不知,能坐下来参加一场诗会,其实是何等的幸福!

    总比整天提心吊胆的好。

351 民心

    却说那陈国太子刘深,当日傍晚,从江州启航,沿长江顺流而下,连夜返京。

    夜里不好行船,但这段路程总归不算太长,最迟明日辰时,就将抵达。

    太子即将返京的消息,如潮水喷涌,席卷整个京城,引发了一场轰动。

    京中百姓,纷纷早起,聚集在凤仪门内,等待城门开启。

    百姓们这是自发赶往码头,恭迎太子回京。

    “诶你们听说了吗,鄂州、江州、宣州一代,其他州县,先后被燕军攻破,只有这个江州始终屹立不倒,燕军不得寸进……”

    “我表哥是军中校尉,昨日他回家,酒后曾言,正是因为那江州城,坚守十日,死死拖住了燕国四皇子的五万大军……”

    “使那邵州王反贼,与燕军双方,始终未曾合兵一处,或者对鄱阳王等形成夹击之势……”

    “如若不然,那邵州王与燕军联手,鄱阳王等腹背受敌,说不定早就溃败了!”

    “如果没有江州,生生拖住那五万燕军,我陈国还不知道要乱多久,百姓流离失所,百业凋零……”

    “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啊!”

    “……不错,鄂州、江州、宣州等大部分州县,全都被燕军攻陷,唯独太子殿下去的江州,始终未破,屹立不倒,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太子殿下英明,太子殿下威武!”

    自发聚集在凤仪门,准备恭迎太子的百姓,议论纷纷,高声阔论,竟将江州御敌之功,悉数归于太子。

    “你们快看,后面来人了,好大的阵仗!”

    随着一声惊呼,百姓们纷纷调头,往后看去,果见一队仪仗缓缓而来。

    “那是天子亲军金吾卫……”

    “户部、吏部、礼部、兵部、工部、刑部的尚书、侍郎等,竟一一在列……”

    “你们看最前面那人,不是国相李忠李大人么?”

    “还真是李国相……”

    “李国相率百官出城,定是为了恭迎太子殿下!”

    “这还用说,太子殿下立下此等奇功,百官出城相迎也是应该的。”

    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热情逐渐高涨,就好似等待观看花灯社火的游客般,激动且兴奋。

    似乎能够参与“出城恭迎太子殿下”的活动,是他们莫大的荣耀!

    然而,百姓们高兴了,兴奋了,可是那率领百官的李国相,却相当不高兴!

    李忠,李国相,一张老脸始终严肃着,眼神冷峻,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两似的,显得城府极深。

    李忠骑着马,走在整个仪仗队最前面,对两旁百姓的议论视而不见。

    江州城未破,太子殿下未死的消息,昨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李忠自然也知道了。

    他当时就摔碎了一个茶杯。

    太子没死,太子竟然没死!

    那江州小城,孤城一座,在燕军五万大军的冲击下,竟能坚守十日,始终屹立不倒,导致太子没死……

    李忠气得晚饭都没吃,天黑就回房睡觉,可是直到后半夜,困乏极了,才堪堪睡去。

    然而今天天刚亮,陈皇就给他下了一道口谕,要他率领百官,出城恭迎太子回京……

    李忠那个气啊。

    嘴角抽动,连带嘴上的胡须都跟着颤抖。

    可是皇命不可违,李忠恍惚着,心不在焉,召集了百官,弄出一个仪仗,出凤仪门,准备恭迎太子回京。

    凤仪门前的百姓,纷纷退让道旁,将大路让出来,好让仪仗队通行。

    当仪仗队缓缓走近凤仪门,刚好到了打开城门的时辰。

    城门开,仪仗队先一步出城,数万百姓则在后面跟随。

    浩浩荡荡!

    百姓们边走边议论,声势逐渐攀升高涨。

    走在最前面的国相李忠,听了百姓们的议论,那张老脸愈加冷峻。

    民心,这就是民心!

    太子挟大胜之姿而归,声望定然高涨,那太子之位的宝座,恐怕将坐得更加稳固……

    不一时,李国相与百官,还有数万的百姓,一同抵达京城码头。

    李国相率百官进码头恭迎,而百姓们则在外面等候。

    李忠始终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老脸,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两似的,默默站在最前面,等太子的船到来。

    足足半个时辰后。

    “船来了!”“太子殿下的船到了!”

    “你们快看,就是那艘!”

    码头外的百姓顿时兴奋起来,好像投入鱼食的锦鲤池。

    而码头内的百官及李国相,却巍然不动,只拿眼睛张望那艘大船。

    待大船稍近。

    “哇,太子殿下!你们快看,那就是太子殿下!”

    “哪儿呢?我怎么没有看见?”

    “你眼瞎啊,就是那位,手扶船舷那位……”

    “太子殿下英明!”

    “恭迎太子殿下!”

    码头外的百姓,齐声呐喊,声传数里,那太子尚在船上,却也听见了。

    他心中顿时激动起来,忙催促快快停靠。

    不一时,大船停稳,那太子整理了番衣冠,急匆匆下得船来。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国相李忠拱手上前,脸色不变,像是唱戏般喊道:“陛下命老臣率领百官,在此恭迎太子返京!”

    “恭迎太子返京!”

    国相李忠身后的百官齐声拜道。

    “国相大人请起,诸位大人请起!”

    太子连连虚扶。

    他虽然与这国相大人不对付,知道他与李忠,是天生的政敌,但此时此刻,太子心中格外高兴,激动,也就不顾这么多了。

    因为当朝国相,率百官亲自来接,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太子的母妃,也就是尤丽华尤贵妃,十分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做出一些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来……如今,他做到了!

    “太子殿下英明!”

    “我等草民,自发聚集在此,恭迎太子殿下得胜回京!”

    码头往的百姓纷纷起哄。

    那太子也不是蠢人,他一听这话,立即从中咂出一点味儿来。

    得胜回京?

    这个“胜”字恐怕用得不妥……

    “太子殿下,请上车吧,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太子!”

    太子茫然间,那国相李忠再次拜道。

    李忠的想法是,早点完成这件差事,他实在不想看见活蹦乱跳的太子,与崇拜太子的京中百姓……

    “好!”

    太子答应一声,由随行而来的太监引领,登上一辆四面敞口的马车,准备回宫。

    仪仗队再次动了,将那辆四面敞口的马车护在正中间。

    当那马车驶出码头,来到青石板铺就的官道上时,百姓们得以近距离见到太子尊容,顿时激动了,气氛达到了今日的高超。

    “太子殿下英明!”

    “恭迎太子殿下回京!”

    山呼声不断。

    更有那嗷嗷老者,直奔而来,竟在仪仗队前跪下。

    山呼道:“江州坚守十日,使燕军五万大军不得寸进,彻底改变战局……不然的话,我等草民,还不知要遭受多久的战乱。”

    “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请受草民一拜!”

    “请受草民一拜!”周围的百姓也纷纷下跪。

    太子急令仪仗队暂停,跳下马车,亲手扶起那老者,犹豫一下,高声说:“其实此次江州守城拒敌之功,另有其人,并非孤之功劳!”

    “特别是江州司马祝修远,江州刺史董诚,此二人临危不乱,调集全城的力量,死守城池,可谓居功至伟!”

    太子这一席话,就好像给激动的百姓泼了盆凉水。

352 功劳

    什么?

    搞了半天,竟然不是太子的功劳啊!

    百姓们稍稍意外,心里的期待落空之际,那国相李忠,两眼却是猛然一睁。

    整个人的精神气瞬间提升,达到最高峰。

    李忠心道:“原来不是太子的功劳……不管是不是,太子既然已经亲口说出此话,那就表明,他将一桩天大的功劳推到了门外!”

    “哈哈,哈哈,如果太子一口咬定这是他的功劳,凭此大功,当能坐稳太子之位的宝座。可是他竟矢口否认……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国相李忠心里无比激动。

    “太子殿下谦虚了,居功而不自傲,实乃我辈之楷模!”百姓中有人起哄。

    百姓们听了这话,顿时反应过来,太子方才所言,恐怕是谦虚的话。

    于是百姓们又纷纷赞扬太子品德高尚,不居功自傲……

    不过他们此番的热情,却没有方才那般高涨了……

    不论怎么说,太子都是从“最艰苦的战区”回来的人,那还是打了个大胜仗的“战区”,太子自然享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百姓夹道欢迎!

    从城外码头,到凤仪门进了城,再到城中街道穿行,直到最后,仪仗队进了皇城,一路追随的百姓这才停了下来。

    仪仗队进了皇城后,沿着崇礼街前行,行至正阳门前,调头转入洪武门。

    过了洪武门,沿着“千步廊”一路走到承天门。

    承天门前,太子从仪仗队的马车中下来,换步行,走在最前,后面跟着国相李忠,以及六部百官。

    进入承天门,过端门,再到午门,接下来就是紫禁城了。

    随着太子走进午门的百官,就只剩下七个人,国相李忠,及六部尚书,其余官吏则留在午门外。

    午门早有太监在等候。

    那太监领着太子一行人,直接过了奉天门,然后从侧边廊道通过,绕过奉天殿、华盖殿,直接来道谨身殿前。

    “太子殿下,国相大人,及诸位尚书大人,请在此稍候,容老奴通传。”

    那太监转身进入谨身大殿。

    大殿中。

    那太监通传后,陈皇还没有动,旁边的尤贵妃却已激动起身,十分激动:“皇儿回来了,皇儿回来了!”

    说着,提着裙摆,就要出殿相见。

    “爱妃莫急!”

    陈皇赶忙叫住尤贵妃,笑道:“爱妃,皇儿就在殿外,马上就能见到,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尤贵妃猛然反应过来,忙回来坐下,欠身道:“陛下,是臣妾心急了,竟忘了礼数,请陛下责罚。”

    陈皇摆了摆手,笑道:“宣进来!”

    那太监领命,走到大殿外,扯着嗓子喊道:“宣太子觐见,宣国相李大人觐见,宣六部尚书觐见!”

    太子等在殿外理了理衣冠,依次走进谨身大殿。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妃!”

    “臣等拜见陛下!”

    “皇儿平身,诸位爱卿平身!”

    “谢父皇!”

    “谢陛下!”

    君臣见礼毕,太子等刚刚站直,就见那尤贵妃望着太子,激动莫名,正上下仔细打量:“皇儿,你……你在江州可还安好?”

    “母妃,儿臣在江州很好,未曾受伤或出现意外!”太子拱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尤贵妃重重舒了口气,虽然在昨天下午,得到江州未被攻陷的消息时,她就知道太子无恙。

    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心里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皇儿辛苦了!”

    陈皇红光满面,嘴角带笑。

    说:“燕军五万大军,攻城十日,然江州城,却能始终坚守,屹立不倒,使燕军不得寸进。”

    “我儿啊,你是如何办到的?想必城中百姓伤亡不小吧?朕昨日已下令,免除江州三年徭役赋税,以嘉奖江州百姓之功劳!”“皇儿,快与朕说说,你是如何办到的?竟能据江州小城而坚守,那可是整整十日啊!面对燕国五万大军,功劳可不小!”

    “皇儿令江州小城坚守十日,拖住燕军五万大军,为后方的鄱阳王叔等,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彻底改变了整个战局!”

    “皇儿,你快说说,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陈皇端起茶杯,小口抿着茶水,好像等待大戏开场的听众一般。

    “皇儿但说无妨,等你父皇听完后,定有重赏!”

    尤贵妃笑吟吟,她此刻心情无比舒畅。

    听自家孩儿叙说功劳,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令人开心的吗!

    太子身后,那国相李忠,微低着头,面容冷峻依旧,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两似的,但此刻,李忠的嘴角微微上扬。

    眼中精光爆闪,不知道在构思什么事。

    “不不不!”

    太子连连摆手,忙道:“父皇,母妃,儿臣想,你们误会了!”

    陈皇和尤贵妃皆是一愣,不解的看着太子。

    而那国相李忠,嘴角上扬的弧度变大,眼中精光越发闪亮,拢在长袖中的手暗中握紧。

    “误会?皇儿你在说什么,什么误会了?”尤贵妃疑惑。

    “父皇,母妃,江州守城拒敌之功,并非属于儿臣!儿臣在江州多日,其实一直只作为一个旁观者,并未出言指点过什么。”

    “哦?!”

    陈皇稍显惊讶,两手捧着茶杯,凑到嘴边了,却一时停住。

    “皇儿你说什么?”

    尤贵妃稍稍凝眉,暗中着急,心里对这个孩儿,那是又喜又无奈,哪有把即将到手的功劳往外推的!

    说得好听,是心底善良,厚道。

    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傻!

    用这泼天之功巩固太子之位不好么?

    “父皇,母妃,立下此功者,乃江州司马祝修远!”

    “其余诸如江州刺史董诚,江州长史李林洲等,也出力甚多。不过首功者,当属江州司马祝修远!”

    “原来是祝修远啊!”

    陈皇瞬间了然,并将此人的一切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

    陈皇放下茶杯,两手拍了拍膝盖。

    沉声道:“祝修远,曾以瘟疫药方,换得梁国三成贡品,此功之大,其意义不仅仅在于那三成贡品!”

    “朕,本就欠祝爱卿一个奖赏啊!却没想到,祝爱卿又立大功,这次的功劳,却是比上次的大了数倍不止!”

    “这是封侯拜相之功!”

    陈皇大声做下决断。

    听了这话,其余人还好,只是那国相李忠,及六部尚书等,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国相李忠的眼珠动了动,不过未曾开口劝阻陈皇。

    “封侯拜相”,这可是天大的事,他们这帮文臣,一般都会竭力劝阻陛下的,这种爵位还是少封一点为好。

    但是这次,国相李忠没有动,当没听到一样。

    而他身后的六部尚书,见李忠未动,他们面面相觑之余,也没有任何动作。

    “皇儿,快快将江州之事讲来,特别是有关那十日的,祝爱卿他们是如何拒敌的?为何能抗住燕军五万大军的围攻?”

    陈皇立即又来了兴趣,在他看来,江州之功,是不是太子立下的,并不重要。

    “儿臣遵命!”

    太子理了理思绪,从北方草原上的“北元”帝国,遭遇自极北之地袭来的寒流讲起。

    西南高原上的“大蕃”异动,导致梁国两面受敌,不能腾出手来理会陈国。

    然后陈国邵州王借机叛乱,驻守江州的鄱阳王出兵平叛。

    再到燕军大举南下犯边,进犯陈国鄂州、江州、宣州等地。

    ……

353 传召

    太子着重讲了祝修远打造的诸般新式兵器。

    并言明,正是由于这些兵器之功,江州才能守城十日,所以祝修远居首功。

    另外,还将从祝修远那儿听来的,什么“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话,一并讲了出来,不过众人却像听天书般,不解其意。

    “江州城南鲁山,有一猛火油池,极易取得猛火油。大战开始之前,祝修远就已着人大量收储,以备战资。”

    陈皇忽然插话道:“猛火油之威,朕也有所耳闻,不过此油极易失火,且扑之不灭,虽然是利器,但往往焚毁自身。那祝修远竟能大量收储猛火油?”

    “能!”太子斩钉截铁,并隐隐自豪。

    “儿臣亲自去看过,那暴虐易燃之油,到了祝修远手里,就好像那拔了牙的老虎,不具任何威胁!”

    “好!皇儿啊,你接着往下说。”

    “是,父皇!”太子停顿一下,接着说:“祝修远利用猛火油,打造出两种新式兵器,一曰‘猛火油瓮’,二曰‘猛火油柜’。”

    “猛火油瓮,可从城墙上居高投下,落地既碎,猛火油四溅,再以火箭射之,城下顿起大火,焚烧敌军!”

    “也可将之使用投石机掷出,将敌军的投石机、攻城云梯、攻城锤等烧成渣。”

    “至于猛火油柜……此物极为精妙,儿臣曾仔细查探过,却始终不解其运作之理。”

    “猛火油柜,通体由熟铜打造,使用时,只需将之架在城墙上,来回抽拉一拉杆即可。”

    “那喷嘴中,自会喷出熊熊火龙,长约数丈,可自城墙上直接攻击城下敌军,一扫一大片!”

    “且火龙持续不断,连绵不绝,杀伤力极强,敌军根本不敢近前!”

    “果真有此奇物?!”

    陈皇拍桌而起,两眼瞪得铜铃那么大。

    “有!儿臣亲眼所见,做不得假!”太子回答得斩钉截铁。

    陈皇背着两手,走来走去,脸上逐渐攀上一抹狂喜之色。

    “有此利器,我陈国的战力何愁不大大提升……”

    那陈皇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之事,最后竟忘形的哈哈大笑起来,喜不自禁,嘴里嘀咕着。

    众人只隐约听见“反击”、“贡品”等字样。

    太子等人,看着陈皇“发癫”,有些呆,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

    “对了皇儿,那鲁山上的猛火油池,万不可落入敌人之手……来人,来人!”

    陈皇激动得好像疯了,整个人神神叨叨。

    “陛下!”殿外金吾卫转身而进。

    “传朕口谕,令金吾左卫大将军,派出一千……不,派出五千金吾卫,团团守住江州鲁山上的猛火油池,无故靠近者,杀无赦!”

    “遵命!”那两位金吾卫转身下去执行陈皇的命令了。

    陈皇神神叨叨一阵,忽又问太子:“皇儿,那猛火油柜,喷出的火龙,当真长达数丈?当真能令城下敌军不敢近前?”

    “父皇,当真如此,儿臣亲眼所见,一个猛火油柜,可抵精兵数千!”太子斩钉截铁。

    “若无此等厉害兵器,小小江州城,又如何能在燕军五万大军的围攻下,坚守十日,始终屹立不倒呢!”太子又补充了一句。

    “好,好,好!”

    陈皇重新坐下,喝了口茶压惊。

    随后吩咐道:“来人,传江州司马祝修远,立刻赴京来见,朕要亲眼见识一番!”

    “遵命!”有人去执行这条命令去了。

    “皇儿啊,你虽然没有参与江州守城之战,但在那城中,待了十日,恐休息不好,你应该也累了,今日就先回去好生休息吧,待明日,朕另有赏赐!”陈皇摆了摆手。

    “儿臣多谢父皇!”

    太子拱手谢恩,接着又说:“额……父皇,儿臣还没有说完呢,祝修远还有另有几种厉害兵器……”

    “还有?!”

    陈皇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般,忙命:“皇儿快快说来!”

    太子与有荣焉,稍稍理了下思绪,接着说:“除了猛火油外,祝修远还打造出一种粉末,拥有鬼神之力,叫做‘神雷’!”“在此基础上,祝修远打造出四种新式兵器,分别为‘竹筒鞭炮’、‘纸皮鞭炮’、‘震天雷’、‘大震天雷’!”

    “竹筒鞭炮,乃是取用拇指粗细的竹筒,内填神雷粉末,点燃引线爆炸,其声如雷。像编织辫子般,将数十竹筒鞭炮串在一起,形似长链。”

    “使用时,用火点燃引线即可,将之投入城下,当数量多时,将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动,令敌军丧胆,令敌军战马失蹄,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

    “纸皮鞭炮与竹筒鞭炮差异不大,只是其中暗藏铁屑,爆炸时,铁屑溅出,虽不能贯穿铠甲,但能伤人脸面眼睛,使敌军丧失战力。”

    “至于震天雷,则是一件了不得的,旷古烁今的新式兵器!”

    “其大如小儿拳头,外壳乃生铁铸造,内填神雷,爆炸时,其声如闷雷,直欲将人的五脏六腑都震出体外。”

    “并且外壳的铸铁受爆炸之力崩裂,四散激射,拥有破甲之力!一颗震天雷,可伤方圆一丈范围内的敌军!”

    嘶!

    陈皇等吸气不止。

    “大震天雷,则是震天雷的放大版。其大如人头,以投石机抛出,飞临敌军阵前的攻城云梯、攻城锤、投石机等近前爆炸,一举摧毁敌军攻城器械!”

    “父皇,江州城小,守城将士不多,但却能凭借这许多新式兵器,硬生生抗拒五万燕军于城外,始终屹立不倒!”

    “而这其中,当属江州司马祝修远的功劳最大!对此等功臣,儿臣斗胆,想请父皇大加赏赐!”太子拜道。

    “嗯。”

    陈皇点了点头,两手拍着两膝盖。

    说:“祝爱卿啊,朕原先就欠他一个赏赐,如今又立下此等奇功,朕自当一并赏了,不能寒了功臣之心……”

    尤贵妃笑道:“陛下说得不错,此番祝修远与皇儿并肩守城,立下大功,陛下应当重重奖赏才是!”

    国相李忠歪了歪嘴,暗骂尤贵妃狡猾,竟一句话将功臣与太子绑在一起,这是在拉拢人才啊!

    不过国相李忠思前想后,也出列开口:“陛下英明!江州之功,当归江州司马,陛下嘉奖之余,也当传旨天下,让我陈国人人皆知,江州司马乃当朝大功臣!”

    尤贵妃听了这话,也暗啐一口。

    李忠强调功劳是江州司马的,也就是说与太子无关,故意淡化太子在这件事中的影响……

    不过转瞬之间,尤贵妃就已释然。

    江州司马祝修远,早就被她拉拢了,算是她这方的人,就算那大功劳尽归祝修远,那也是她这方获益!

    对于尤贵妃与国相李忠之间的弯弯道道,陈皇与太子自然不知。

    对于两人的建议,陈皇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而太子见功臣终将得到赏赐,他心里也高兴。

    不过就在此时,有人送来一份文书,来自江州。

    陈皇接过一看,张口诵读道:

    “琵琶行。”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

    ……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词作人:江州司马祝修远!”

354 儿

    陈皇读罢这首词,殿中众人皆呆。

    “陛下,臣妾早就听闻,那江州司马祝修远,号称‘诗才无双’、‘江州司马好诗才’,盛名之下无虚士。”

    “如今看来,祝修远此人文彩亦是非凡,文武双全啊!”尤贵妃打破沉默。

    “文武全才,武可安邦,文可治国,此等人才,朕自当要重用!”陈皇下定了决心。

    “父皇,您看此词中的四句,‘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与‘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祝司马虽弱冠之年,但却是大才之人,儿臣斗胆,想请父皇立即对祝司马委以重任,莫要让此等大才,觉得‘浔阳地僻’和‘江州司马青衫湿’,请父皇明鉴!”

    陈皇闻言一愣。

    再向那诗稿看去,仔细品咂那几句,果然能从其中品出一种“不被重用”、“心灰意冷”之感。

    “哎!”

    陈皇重重叹口气。

    自责道:“是朕负了祝爱卿啊!祝爱卿履立奇功,不说应对江州天灾瘟疫之功,单说以瘟疫药方,换得三成贡品的功劳,朕……就没有好好的赏赐于他!是朕之过!”

    太子、尤贵妃,甚至国相李忠等,纷纷规劝陈皇,赶紧给祝修远赏赐,以安功臣及大才之心。

    “好,祝爱卿履立奇功,如今更是助我陈国提早结束战乱,其功可封侯拜相……”

    一听说“封侯拜相”四个字,国相李忠的眼皮就直跳。

    如果,不是为了削弱太子在此事中的影响,将功劳悉数归于那什么江州司马,李忠才不会答应呢,定会站出来反对。

    “赐祝修远‘江城伯’爵,位在五品,食禄万户,掌领万军,另赐金……”

    陈皇张口就来,说了一堆的赏赐,当然其中最大,含金量最高的一个,就是“江城伯”的爵位。

    陈国的爵位,分为三等,分别为王、侯、伯。

    伯爵是最小的一个爵位。

    但就这最小的伯爵,它也能俯视百官。

    拥有一系列特权,朝中文武官吏,不能与之相比。

    并且,凡封王赐侯者,不是皇朝子嗣,就是战功卓著者。

    祝修远符合第二项“战功卓著”,况且又有太子、尤贵妃、国相李忠等人的支持,自然水到渠成。

    尽管对于国相李忠来说,支持赏赐给祝修远伯爵,是一种无奈之举……

    陈国的爵位,其实也算是一种军职,五品伯爵,将自动获得“将军”的职位,可掌兵一万。

    下设副将一人,参将、守将等若干。

    算是一个作战“单元”。

    或征战四方,或驻守一地。

    比如鄱阳王就驻守在鄱阳湖附近。

    “父皇英明!”太子忙拜谢,祝修远受赏,简直比他受赏还高兴。

    “陛下英明!”尤贵妃心里也挺高兴,看着她“种下的幼苗”茁壮成长,这可是太子未来的助力啊!

    “陛下英明!”

    国相李忠等也比较满意,虽然又多了一个伯爵,多了一个“寄生虫”,让他们这些朝中百官心里不爽。

    但这功劳落在别人手里,也总比落在太子手里强!

    随着祝修远的赏赐尘埃落定,此次谨身殿之议,告一段落,众人各自退去。

    且说那太子殿下,回到东宫,沐浴更衣,又吃了点东西,随后接到母妃尤丽华的令喻,让他到仁寿宫相见。

    太子心里正高兴,因为他基本上完成了母妃让他去江州的初衷,江州一行,他真的获益良多。

    尽管他在那衙门后宅中,躲了许久,像是懦夫。

    但后来他自动走出安乐窝,也没有再回去,还见识到了许多想都没想到过的东西……

    高兴的太子,一路带笑,来到仁寿宫。

    “母妃!”太子拱手上前,“母妃,儿臣此次前去江州……”

    “我的儿!”

    尤丽华本是坐着的,见太子进来,立即起身,两手扶着太子两肩,上下扫描着太子。

    脸上表情变幻莫定,一会儿是担忧,一会儿是骄傲,一会又是自责。

    “我的皇儿,你此去江州,瘦了,也晒黑了……”

    尤丽华扶着太子,微微仰着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太子,眼角湿润,浑身上下笼罩着一种母性光辉。

    “母妃……儿臣在江州很好……”太子是个孝顺的娃,见母妃如此,心中顿时暖如阳春。

    “儿臣让母妃担心,是儿臣的过错,请母妃责罚!”

    “来来来,坐下,本宫亲自烹调了一种糕点,酥软甜糯,皇儿你定然爱吃。”

    尤丽华擦了擦眼角湿润,对左右吩咐道:“将糕点端来!”

    “奴婢遵命!”左右服侍的小宫女领命而去。

    尤丽华则拉着太子坐下,笑道:“我的皇儿,母妃怎生舍得责罚于你,你能安然归来,为娘心里……就已经无比高兴了,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太子心中顿觉十分温暖,与尤丽华聊起了江州趣事。

    不一时,糕点端上来,太子狼吞虎咽,吃得甚急,直言美味,把尤丽华乐得眉开眼笑。

    “母妃,儿臣此去江州,果真见识到了许多,也学到了许多,开阔了视野,皇儿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太子滔滔不绝,讲解江州见闻,尤丽华也认真的听着,不过她的脸色却悄然起了变化。

    “母妃,此次儿臣收获颇丰,等下个月,请母妃准许儿臣,再去偏远州县游历,以增长见识。”

    “不!”

    尤丽华秀眉微蹙,一口拒绝:“不可,皇儿去了趟江州,恰逢燕军南下犯边,要不是祝修远厉害,生生阻挡燕军十日,皇儿你……”

    “总之你不可再外出冒险了!外出游历,增长见识固然是好,可是皇儿啊,你不是一般人,你是陈国的未来,万万不可再有一点闪失!”

    “江州一行,将是你最后一次出远门。从今天开始,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许踏出城门半步!”

    “母妃……”

    太子彻底呆了,面对陡然变脸的母妃,他无言以对,想反驳,可是孝道在先,他无论如何也反驳不出口。

    “母妃,可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太子提起一口气,弱弱的反驳。

    “从今天开始,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可踏出皇城半步!”尤丽华化身严母,正教训着自己的孩子。

    “母妃……可是皇儿……想去……”太子凭空生出一股勇气,只不过声音越说越低。

    “从今天开始,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可踏出东宫半步!”

    尤丽华却是下定了决心,从城中,缩为皇城,再缩为东宫……

    现在太子就连走出东宫,都要经过尤丽华的允许了……

    “母妃……”

    太子欲哭无泪,可是又没有什么话可说,也不敢说,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母妃。

    “皇儿啊!”

    尤丽华那紧绷起来扮作严母的脸一松。

    柔声劝道:“自从你身陷江州的那刻起,本宫几乎日日难眠,每天都在想,到底是生命重要呢,还是出门游历的见识重要。”

    “皇儿,本宫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又是当朝皇太子,是本宫未来的希望,也是陈国未来的希望!”

    “本宫思来想去,并在佛前立下誓言,倘若老天将我的皇儿还给我,我定不会再让他以身犯险。”

    “活着,始终是最重要的,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也没有了……”

    “儿臣让母妃提心吊胆,夜不能眠,是儿臣的过错!”太子拱手道。

    “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尤丽华满意点头。

    又柔声说:“而且在这朝廷中,想要我们母子去死的人,大有人在!”

    “比如那贱人的父亲,纠结朝堂官吏,屡屡与本宫作对,他们是真恨不得我们母子两立即去死!”

    “皇儿你明白吗,本宫之所以不让你出门,看似将你禁足,但实际上,是在保护你呀!”

    “本宫不想你有任何损伤,你明白本宫的苦心吗?”

    “母妃,儿臣……明白,母妃的话,儿臣谨记在心!”太子最终妥协,耷拉下脑袋。

    “好,真是好孩子!”尤丽华大喜,脸上绽放笑容。

    自此之后,太子长居东宫,但凡要离开东宫,都需先行向尤丽华请示。

    若得允许,他才能成行,若不得允许,太子则不能踏出东宫的大门。

355 入京

    江州。

    昨日晚间,祝修远与刘文彩等人泛舟江面,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就连是什么时候倒头大睡的,竟也不记得了,“喝断了片儿”。

    这一觉,祝修远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虽然是宿醉,不太舒服,但因江州战事结束,危急解除,身心放松,神经不再紧绷。

    借着酒劲儿,竟成就了一场难得的酣睡!

    不知过去了多久。

    祝修远悠然醒转。

    “啊……哈……头好痛!”

    祝修远打个哈欠,不由以手捂头,昨晚饮酒太多,宿醉醒来,脑袋终究还是发作了。

    “姑爷醒啦!”

    祝修远揉开两眼,微咪着看去,却原来是秋雯,她那小圆脸上带着笑容。

    “小姐,姑爷醒了,姑爷醒了!”

    秋雯转头看向某处,高兴大叫不止。

    祝修远心下奇怪,顺着秋雯的视角看去,却见董淑贞半坐在床沿。

    “娘子,秋雯,还有夏舞,你们都在啊!”

    祝修远宿醉醒来,脑袋隐隐作痛之外,眼睛还有些干涩,似乎很难睁开。

    他边说话边用手揉着两眼。

    然而,等了好久,却不见董淑贞说话。

    奇怪!

    祝修远眼中的干涩顿时消失,急忙看向床沿,却见董淑贞正侧头瞅着他,贝齿咬着下唇,两眼瞪得溜圆,脸色有些难看。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祝修远无比诧异,不由定睛仔细看去,又见董淑贞两手捏着被子,狠狠的捏着,揉来揉去,很用力。

    祝修远心下一怔,一股凉气儿从心底冒出,竟将脑袋中的痛感都压过,彻底醒了过来。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

    祝修远知道,其实董淑贞是个暴力分子,从她经常欺负言大山就能看出。

    一双小拳头,经常揍得言大山嗷嗷叫……

    尽管董淑贞在他面前很乖,未曾表现暴力的一面,可是此刻……

    祝修远很郁闷的发现,董淑贞想……想揍他!

    面对祝修远的追问,董淑贞一言不发,努着嘴,两只大眼定定的瞅着他,两手用力的揉着被子,小脸儿紧绷,脸色很难看。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祝修远挣扎着想爬起来。

    恰好此时,秋雯和夏舞一起走来,夏舞端着一个铜盆,秋雯从中拧出一张干净帕子,俯下身给祝修远擦脸。

    并说:“姑爷别动。”

    祝修远从秋雯手中将那干净帕子抢过来,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再还给秋雯。

    接着两手一支,从卧榻上坐起,看着董淑贞,笑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昨晚泛舟江面,饮酒作诗,没有带上你一起?生气了?”

    “夫君昨晚玩的可好!?”

    董淑贞终于开口了,只是嗓音中缺少了平日里的那种快乐劲,变得低沉,声线也飘飘忽忽,有些走音……

    听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受了无穷委屈的……小媳妇!

    “额……一般一般……”

    祝修远打个哈哈,心里想着,昨晚应该没有干什么坏事吧。

    “夫君很喜欢听弹琵琶?”

    董淑贞又问,还是那种声线飘忽的声音。

    “不,不喜欢!”

    祝修远一口否认,坚定摇头。

    “夫君骗我,昨晚夫君那首《琵琶行》,妾身可是见过了,‘浔阳地僻无音乐……如听仙乐耳暂明。’夫君不仅喜欢琵琶,还喜欢美人弹的琵琶……”

    董淑贞小嘴一瘪,手上的被子糟了大殃。

    缝制的线头都崩开,她酸溜溜的说:“昨晚那商人之妻,想必十分美貌!”

    祝修远瞪大两眼。

    他明白问题出在那里了。

    吃醋了这是!

    “娘子你想岔了,昨晚上都是刘文彩和那帮名士在起哄,为夫被他们灌了酒,糊里糊涂的就作了那首《琵琶行》……其实我不喜欢听琵琶,对那商人之妻也没非分之想,她那么老了,哪有娘子你漂亮呢!”

    “真的吗?”

    董淑贞脸色顿变,不再难看,稍稍有了丝喜色,揉捏被子的两手也是一停。

    “自然是真的,昨晚不过是恰巧偶遇而已,现在那人身在何处,为夫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对她有兴趣呢?娘子,你想多了!”

    “可是……夫君,那她们呢?!”

    董淑贞转头,看向屋子中间。

    “谁?”

    祝修远跟着转头看去,顿时两眼一大。

    只见这屋中,站着两位妙龄女子,衣着打扮十分光彩,身形苗条如弱柳扶风,最重要一点,两位妙龄女子皆怀抱一把琵琶。

    “她们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祝修远懵逼,他可以肯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姑爷,她们是鄱阳王差人送来的,说是什么扬州……瘦……吗?”

    秋雯歪着脑袋道明她们来历。

    “扬州瘦马?”

    “对对,是扬州瘦马,奴婢记错了。”

    “姑爷,王爷听了那首《琵琶行》,于是就送了她们来。还带了两把琵琶,并说她们极擅弹琵琶,好让姑爷听个够!”夏舞在旁补充。

    “王爷真是……”

    祝修远揉了揉脸,他记得,那鄱阳王府中的管家,很早以前,就想送两个扬州瘦马给他来着……

    “夫君,王爷把人都送来了,你……”

    董淑贞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看向那两个扬州瘦马的目光十分不善。

    “这样吧……”

    祝修远掀开被子下床,也不去打量那两个妙龄女子。

    “每人赠送纹银三百两,送出府外,让她们自行嫁人!”

    祝修远做出决断。

    “姑爷大恩,你等还不快快拜谢?”

    夏舞最先反应过来,对两个扬州瘦马呵斥。

    “奴婢多谢姑爷大恩!”

    两个扬州瘦马抱着琵琶,盈盈一拜,狐狸精的腔调,让人生出一股征服欲。

    “好了好了,下去吧,按我说的办。”

    祝修远摆了摆手。

    “你们跟我来。”

    夏舞自发揽下这件任务,将两位扬州瘦马带走……

    “好了娘子,你看,我把她们都打发走了。”

    祝修远坐回床沿,坐在董淑贞身侧,脸上笑眯眯。

    “别生气了,来,笑一个,笑一个,哈哈哈……”

    祝修远抓着董淑贞香肩,不停摇晃,并在她耳旁逗笑。

    董淑贞果然经不住。

    随着祝修远的笑声,她也展颜笑了起来:“夫君……”

    并顺势倚入祝修远怀抱。

    娇滴滴的问:“夫君,妾身常听人说,那扬州瘦马极为金贵,价值千金,夫君一下子送走两个,还倒贴六百两,夫君不心痛么?”

    “不心痛!区区扬州瘦马,价值千金又如何。娘子你在为夫心中,可是价值万金,百万金,亿亿金呢!为夫岂可因小失大!”

    听了这话,董淑贞顿时美了。

    将方才的不快忘的干干净净,脸上复现灿烂笑容,声音也恢复往昔,变得自信,活泼。

    两人当着秋雯的面,狂撒了一波狗粮。

    忽然祝修远肚子咕咕叫,却是饿了。原来现在已是中午饭点。

    于是吩咐秋雯去张罗饭菜,董淑贞陪着他吃了一顿方才作罢。

    吃饭的过程中,祝修远从董淑贞口中得知,那刘文彩也于今早乘船返京了,鄱阳王世子刘训跟着他一起。

    “怎么这么急?”祝修远诧异。

    “夫君不知,因刘文彩在江州数月,甚至还经历了燕军进犯之战,他可是震泽王独子,可把震泽王吓坏了。”

    “所以江州战事刚一结束,震泽王就派来家将,把刘文彩叉走……”

    “原来如此……”

    饭毕,祝修远换了衣服,准备去衙门上值。

    他是州衙的司马,该回去帮着刺史大人,也就是他的岳父董诚,处理一些事务了。

    战后的江州,其实也有很多琐事需要处理。

    单单战死的将士、州兵、民夫等的抚恤问题,就够喝一壶的……

    江州衙门。

    祝修远来到久违的司马值房,在案后坐下,拿起一份文书,准备好生履行一下司马大人应该担当的职责。

    自祝修远升任江州司马以来,真正履职的时间,其实不多。

    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各种私事。

    现在看来,应该没有什么私事了,终于可以坐下来,好生干点活儿……

    然而,老天偏不如人愿。

    祝修远才刚坐下来不久,椅子都还没有捂热,一衙门小吏忽然闯进。

    并带来一个消息:“司马大人,衙门来了一位太监,据说是从京城宫里来的,指名点姓要见你……”

    “太监?宫里来的?”

    祝修远讶异,忙丢下看了一小半的文书,跟着那小吏,来到衙门前厅。

    祝修远到时,只见江州刺史董诚,还有江州长史李林洲等,早已悉数到场,就差他一个人了。

    董诚他们对面,果然来了三位太监,中间一位较为年长,后面左右两位较为年轻。

    “贤婿快来,这位是从宫里来的张公公,专程为你而来,快来见过。”董诚挥了挥手。

    “张公公,下官有礼了!”祝修远依言上前,拱手行了一礼。

    “哎哟小祝大人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那张公公一把年纪了,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然而此时却像个见到大人物的年轻小伙。

    点头哈腰,任谁都能听出,这张公公话中带着讨好之意。

    “小祝大人啊,你可是立了大功啦!”

    张公公扶起祝修远,老脸皱纹绽放,一脸祥和。

    “公公……此话何意?”

    “哎呀小祝大人,你不知道,今早太子殿下回宫,当庭向陛下遍数了小祝大人之功,陛下喜极,当即吩咐咱家赶赴江州,前来接小祝大人进宫面圣!”

    “额……这……”

    祝修远有点懵,他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那太子殿下今天早上才到京城吧,而现在才中午,这张公公竟直接赶了来……

    “陛下口谕!”

    张公公忽然拔高身形,脸上的笑容消失,整个人肃然起来,好似将要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般。

    因为他要念陛下的口谕了。

    “臣等恭听陛下圣谕。”

    在场所有人,连同祝修远、董诚、李林洲等,纷纷拱手躬身,现场只有张公公一个人傲然挺立。

    “陛下口谕:着江州司马祝修远,即刻启程赴京,入宫面圣!”

    “臣,谨遵陛下口谕!”祝修远山呼。

    “呵呵呵,小祝大人吶……”

    张公公亲自扶起祝修远,脸上浮现笑容,身子也矮下去一大截。

    “陛下可是在宫里等着你呢,请小祝大人即刻启程吧。”

    祝修远稍稍迷茫,即刻启程?

    不给时间收拾收拾吗?

    “贤婿,陛下相招,非同小可,你不用管江州的事了,赶紧启程吧!”董诚嘱咐。

    “那好,下官这就启程!”

    当即,祝修远什么也没有带,什么也没有准备,只穿了一身司马的绿色圆领官袍,带了同样一无准备的言大山,跟随那张公公而去。

    一路上,张公公都陪着祝修远。

    两人竟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般,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那张公公也有意透露许多京城之事,包括各衙各署的长官,一些众所周知的潜规则,及入宫面圣的注意事项等等。

    祝修远从中也是获益不浅。

    不过张公公也没忘了催促加快行程,陈皇急于见到祝修远,他们做下人的,自当为陛下分忧。

    所以张公公才能不顾辛劳,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杀到江州,又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加急返回京城。

    终于,在京城城门关闭之前,张公公带着祝修远进了城。

    不容休息,张公公一路将祝修远带到了紫禁城,在谨身殿外等候。

    在殿外等了一刻钟左右,有太监扯着嗓子宣他觐见。

    于是祝修远走进谨身大殿。

    向上瞄了一眼,果见那陈国皇帝刘叔宝高坐龙椅,黄袍在身,远远望去,竟也是宝相庄严,气度不凡。

    龙椅旁边,安置了一张“凤椅”,那尤贵妃端坐其上。

    这是祝修远第二次见到陈皇与尤贵妃了,还算“熟悉”。

    除此之外,这殿中左右,还另有两列人马。

    左边一水的文官,右边一水的武将。

    祝修远缓步走进,文武官员全都转头看着他,面色各异。

    “臣江州司马祝修远,拜见陛下,拜见贵妃娘娘!”

    祝修远在文武官员的注视下,竟丝毫不乱,淡定的行了君臣大礼。

    “平身!”

    “谢陛下!”

    这个时候,祝修远才有机会仔细瞄了眼左右的文武官吏。

    只见左边的文官,都是一些身宽体胖之辈,清一色绯袍,为首一人,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两的模样。

    显得城府极深,一看就知道此人不好相与。

    这位应该就是张公公所说的“国相李忠”了吧。

    另外,祝修远认识的杨廷玉,排在文官中第二的位置,祝修远望去,杨廷玉回一一个赞许的眼神。

    右边,清一色武将,几乎都是生面孔,只有一人认得,就是刘文彩的父王,震泽王。

    没想到震泽王竟在这殿中。

    武将中为首那人,白发白须,个子虽小,但却给人一种顶天立地之感。

    按照张公公给他的描述,此人应该就是陈国的“国柱”——

    钟山王!

    “祝爱卿,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你们江州坚守十日,拖住五万燕军,彻底改变了整个战局……”

    “不然我陈国上下,如今恐怕仍深陷恶战!民不聊生!”

    “祝爱卿啊,你以弱冠之年,立下此等奇功,纵观历史,无人能出其右……”

    “哈哈哈,祝爱卿,你真是上天赐给朕的天才!是我陈国的英雄!”

    陈皇哈哈大笑,笑声爽朗。

    虽稍显中气不足,但在这空旷的大殿,竟也有一丝恢弘之感。

    “陛下过誉了!”

    祝修远忙谦虚。

    “江州能有此番胜利,其实全仗江州军民,团结一心,共拒大敌!臣以为,此战中死去的将士、州兵、民夫等,才是真正的英雄!”

    “嗯,不错!”

    陈皇赞许点头,“祝爱卿小小年纪,立下此等奇功,然却懂得进退,知晓谦虚,着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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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 江城伯

    尤贵妃笑道:“祝爱卿,本宫还得感谢你,守住了江州城,也就是保全了太子。太子乃国之根基,不容一丝伤害!”

    听了这话,下面的国相李忠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疯狂吐槽:“什么国之根基,真正的根基早已被你这妖妇挖空!”

    尤贵妃自然不知晓李忠的心里活动。

    她又看向陈皇说道:“陛下,祝爱卿不仅使我陈国免于长久的战乱,又护住了国之根基,可谓功劳甚大,陛下当好好奖赏才是。”

    “嗯,朕自当好好奖赏!”

    祝修远又谦虚道:“下官身为江州司马,拒敌于城外,乃下官本分,不敢奢求赏赐。”

    这时,武将中的震泽王出列,挺着个大肚皮,那铠甲都被撑得变了形。

    “陛下,此次打退燕军,剿灭叛贼,祝司马居功甚大,当重赏!”

    那白发白须的老将,钟山王,也出列禀道:“当重赏!”

    有了钟山王带头,在场有一大半武将都起哄,觉得应该重赏。

    文官那边,杨廷玉出列,说了一大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也是当重赏功臣。

    而随着杨廷玉出列,文官队伍中也走出一小半,纷纷起哄该当重赏祝修远。

    而国相李忠,不反对也不同意,像根柱子似的立在那。

    其实要重赏祝修远的决定,今早竟定下来了。

    甚至赏些什么东西都已明确,在场部分大臣心中都明白这一点。

    也就是早就“通过了气儿”。

    不过陈皇现在却不急了。

    他好整以暇,扫视了眼群臣,最后看着祝修远。

    笑道:“祝爱卿啊,燕军攻城的十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且一一道来。朕和众位臣工心里,可是好奇得紧!”

    祝修远自然没有拒绝。

    当即就从头说起,像是讲故事般,将燕军攻城的十日一一道明。

    包括最后用一场大火覆灭邵州王及其残兵的战役。

    足足半个时辰后,祝修远方才讲完。

    陈皇及众臣听罢,无比夸赞祝修远当为“少年英雄!”

    祝修远自然谦虚连连,十分低调。

    “好,祝爱卿上前听封!”

    祝修远也不客气,上前两步,行君臣大礼。

    “爱卿拖住五万燕军,彻底改变整个战局,使我陈国免除多少战乱之灾!”

    “再者,爱卿护住了江州城,也就是护住了太子,太子乃国之根基,事关社稷,此功犹甚前者!”

    “今赐爱卿‘江城伯’之爵,位在五品,食禄万户,掌兵一万,番号再议。另赐金银若干,布匹丝绸若干,柴米油盐若干,小厮丫鬟若干……”

    “另外,再赐伯爵府一座,由原‘西苑’改造,地处江宁县徐府街!”

    陈皇亲口将对祝修远的赏赐念出。

    念完后,整个大殿上鸦雀无声。

    众臣呆了,祝修远更是懵了。

    “江城伯”?

    那可是一个勋官啊,还是带执掌兵权的!

    对于陈国的爵位制度,祝修远还是有所了解的,王、侯、伯,三等爵位,妥妥的特权阶层。

    不说其他,单说排在最末尾的伯爵,其实是一个将军,手下执掌一万个将士,兵权在握。

    并且,伯爵是可以供养家将的,一千个上限!

    家将啊!

    祝修远早就眼馋鄱阳王府的家将了。

    祝修远虽料定,陈皇必会重赏于他,可是却没想到,陈皇竟然给了个伯爵……

    彻底突破了祝修远的预计,太意外了。

    以至于陈皇亲口说完后,祝修远竟呆愣在那,都忘了谢恩。

    “祝司马……祝伯!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谢恩呐!”

    却是那震泽王最先反应过来,出言提醒呆愣的祝修远。

    祝修远立即从呆愣的状态中醒来,忙行君臣大礼,山呼道:“臣,谢陛下隆恩!”

    “陛下,请收回成命!”

    然而祝修远刚拜下去,身后却猛然出现一个反对的声音。

    看样子,似乎是某个文官出列反对了。

    祝修远顿感诧异,心道:“这些人搞什么,方才不反对,等皇帝说完了你们才来反对,脑子有毛病吧!”

    “陛下,请收回成命!”

    “陛下,请收回成命!”

    ……

    连续又有好几个文官出列,拆祝修远的台。

    祝修远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

    “陛下赐祝修远‘江城伯’爵,还有其他的赏赐,老臣等都没有异议。可是……那‘西苑’,万万不可改造为伯爵府,请陛下明鉴!”

    “请陛下明鉴!”

    “请陛下明鉴!”

    “请陛下明鉴!”

    祝修远神色一动,原来他们反对的是那什么“西苑”啊?

    “你们说什么呢,陛下金口已开,君无戏言,赏赐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震泽王指手画脚,晃动着大肚皮,伸出一根粗大的食指,比任何人都愤怒。

    “王爷,那‘西苑’旧为中山王府,府中楼宇、景观、陈设等,乃是依照王府规制而建!而后来,西苑又作为皇家园林,地位尊崇……”

    “祝伯虽功高劳苦,但其爵位乃是伯爵,如何住得按王府规制兴建的西苑?!”

    “陛下,礼不可废,老臣等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时,杨廷玉也出列,拱手道:“陛下,老臣把祝伯当成子侄辈看待,但也觉得西苑不合适,有违礼制。”

    杨廷玉转头看着祝修远,说:“修远,还不快请陛下收回成命!”

    杨廷玉素来刚正不阿,绝不徇私肥己,况且对他又有知遇之恩,他的话还是要听的。

    而且,祝修远对那什么西苑,也没多大兴趣。

    因此祝修远拜道:“蒙陛下赐下‘江城伯’的爵位,臣已经感激涕零,那西苑,还是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那陈皇高高在上,见杨廷玉和众臣都反对,连祝修远本人也请求收回成命,心里顿时迟疑起来。

    其实将西苑赐给祝修远的想法,是尤贵妃提出来的。

    妇道人家,根本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笼络人心才是真理。

    因此陈皇不由看向尤贵妃。

    尤贵妃却是不紧不慢,她看向国相李忠,笑道:“不知国相大人意下如何?”

    还不待李忠作何表示。

    尤贵妃又说:“赏赐西苑,乃陛下金口许诺,自古君无戏言,若赏赐西苑做不得数,那其他的赏赐,恐怕也得当别论!”

    “为了让众位臣工满意,这赏赐之事,恐怕还得仔细分辨江州之事……本宫想来,太子殿下在其中,或许亦出力不少!”

    国相李忠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光芒。

    心中暗骂:“这妖妇好心机,竟拿太子在江州的功劳来逼本相……”江州的功劳,与太子无关,这是他与尤贵妃互相妥协的结果。

    如果他劝陛下收回成命,尤贵妃必然把江州之功往太子身上扯。

    那是他最不希望见到的情况!

    稍稍思考一番后,国相李忠出列,第一次开口:“陛下,老臣以为,将西苑赏赐给祝伯爷作为府邸,可!”

    “国相大人,你……”

    “自古君无戏言,你等是要陛下君不成君吗?尔等居心何在?”李忠爆喝。

    “哎!”

    反对的臣子们,见事已至此,就连国相都支持,他们就没勇气反对下去了。

    因为他们敢站出来反对,借的就是国相李忠的势。

    他们还指望国相大人出来一锤定音呢!

    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一锤定音……

    杨廷玉摇了摇头,也放弃谏言。

    他已看出,此事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其实是尤贵妃与国相李忠之间的斗法……

    这种事,他还是少插手为妙。

    杨廷玉人老成精,他虽刚正不阿,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

    可是那仅仅针对他的下官,对上,他也懂得进退取舍。

    不然他早死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文官方面集体失声,而武将这边,虽有人心中暗生妒忌,但也没有人出列反对。

    因为从文武之争的大局来看,祝修远获利,就是他们武将获利,祝修远与他们应该是同一阵营。

    祝修远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是“江城伯”,属于武将行列。

    所以最后顺理成章,那座西苑归祝修远所有了!

    “爱卿啊,朕欲新建一军,就以你那一万人为主,朕将之命名为‘神雷军’。以爱卿打造的诸般新式兵器装备,爱卿以为如何?”

    “但凭陛下吩咐!”

    “好!”

    陈皇拍案而起,满脸激动之色。

    “不知那猛火油瓮、猛火油柜,还有那鞭炮、震天雷等,现在何处,朕与钟山王及众将等,都想一睹其威力。”

    武将们纷纷转头看向祝修远,从那“国柱”钟山王,到震泽王,还有其余不认识的武将,他们眼中都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额……陛下容禀。臣接到陛下口谕后,立即就启程赴京,那些新式兵器……尚在江州。并且陛下,那些新式兵器威力甚大,恐泄露机密,还需小心谨慎为上。”

    “不错!”

    陈皇拍着手,满脸认真,“那依爱卿之见,该当如何?”

    “陛下,江州的新式兵器,可令悉数销毁,让他国细作无孔可钻。嗯……陛下及众位将军要看新式兵器,臣可就地打造,不过需要绝对的保密。”

    “好,那爱卿需要什么,可畅所欲言。”

    “陛下,首先是人。臣需要绝对可靠忠心之人,还要有武力保障,谨防他国势力趁机抢夺新式兵器图样等。”

    “爱卿啊,你现在虽是江城伯,但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这样吧,朕拨一千金吾卫供你驱使,暂时当做你的家将,爱卿意下如何?”

    “多谢陛下。”

    “爱卿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陛下,除了人之外,臣还需要各种原料,不然可打造不出新式兵器。”

    “工部尚书何在?”

    “老臣在。”一位文官出列拜倒。

    “祝爱卿所需一应原料器物,皆由工部供给,满足祝爱卿一切需求,明白吗?”

    “老臣领旨!”

    接下来祝修远又提了几点要求,陈皇全部准允。

    待诸事已毕,这场小朝会也就结束了。

    众臣各自散去,三三两两聚在议论纷纷,有哈哈大笑的,有摇头不止的,不一而足。

    陈皇亲自派人,将祝修远送到那“西苑”,也就是新改造的“江城伯府”。

    江城伯府府门前。

    “嘶……恩……恩公,这府门好生气派!”

    祝修远身后,言大山已经傻掉了。

    “出息!这府门不就是高点么,大点么,气派了些么……”

    祝修远虽教训着言大山,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十足震撼。

    别的不说,但看这个府门,就不难猜出这座江城伯府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奢华气派!

    “奴婢等拜见伯爷!”

    走进府门,早有数百小厮丫鬟整齐列队,在那恭迎。

    这些小厮丫鬟就是陈皇赏赐下来的了,足足数百,皆是品质上佳的奴仆。

    祝修远作为此间主人,稍稍训了两句话,然后令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又请带他们来此的太监客厅叙茶,不过太监推辞了,因为现在天色太晚,他怕宫门封禁后就回不去了。

    “小的拜见伯爷!”数百仆从四散离开后,单单留下一位年纪稍长者,笑眯眯凑了上来。

    “这府邸有多大?带我到处转转。”

    祝修远左右望了两眼,发现看不到头,心里对这座府邸产生了兴趣。

    那仆从自然领命,就带着祝修远与言大山两人,从主宅开始逛,直逛了半个时辰,竟还没有逛完!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园莲池,各种景致应有尽有。

    还有为数几十套的独门院落,零星分布在整个府邸的各处!

    就像那什么……大观园似的。

    大!

    实在太大了!

    大得离谱。

    精美,恢弘,简直就是一座超级豪宅!

    这是一座府邸吗?

    在祝修远看来,将之分割成二十多个府邸也是可以的!

    “果然不愧是中山王府,果然不愧为皇家园林!”

    祝修远心中的震撼已无法言说,此时,他也明白了,方才在那小朝会上,为什么那么多文臣反对将这西苑赐给他。

    因为……还真是逾制了!

    “天色已晚,今日就不逛了!”

    天色彻底黑下来后,祝修远停止“游览”自己的家,并在那仆人的“引导”下,返回主宅。

    一顿丰盛的晚餐毕,祝修远一个人呆在书房,将今日所经历的事从新梳理一遍。

    首先一点,他现在是江城伯了,在京城中也有了一座大得吓人的府邸。

    应该不可能再回江州继续做江州司马!

    然后脑袋中思绪混乱,今日小朝会上的一幕幕,还有陈皇的吩咐……

    “对了!竟将此事忘了!”

    祝修远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取来纸笔,将今日发生的种种,写成书信一封,派人连夜送回江州。

    现在他是在京城安家了,那么董淑贞就得接过来。

    董漱玉……干脆也接过来吧,反正这里独门独户的院子多,住得下。

    至于岳父大人董诚,他是江州刺史,应该不可能来京城居住……

    安排完毕,祝修远就准备沐浴休息了。

    这是他居住在京城的第一晚,想想心里还有些激动。

357 损友

    沐浴更衣后的祝修远,正准备睡觉,他都准备熄灯了,屋外却来了个小厮,禀道:“伯爷,震泽王世子与鄱阳王世子联袂造访……”

    震泽王世子就是刘文彩,鄱阳王世子就是那“侠客”刘训。

    今早,刘文彩被他父王“抓”来京城,刘训也跟着一起。

    却没想到在今天晚上,他们又将在京城聚首了!

    “将两位贵客迎进前厅,奉上香茶,我随后就到!”

    祝修远一边换衣服,一边对屋外的小厮吩咐。

    “是,伯爷!”小厮退下。

    一刻钟后,祝修远方才从屋中走出,赶往前厅。

    之所以花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祝修远手生,在给自己换衣服的这件事上面。

    “今天该把秋雯一起带来的……”

    祝修远嘀咕着,一路往前厅走去。

    这江城伯府虽大,但主宅十分靠近府门,接客待物等,一般都在主宅中进行,所以祝修远很快来到前厅。

    “刘兄,刘兄!”祝修远笑着分别对刘文彩和刘训拱手。

    “祝兄!哈哈,自昨日泛舟江面后一别,祝兄你都荣升江城伯了!可喜可贺!”

    刘文彩还是那副模样,身着儒衫,瘦高瘦高的,微微往前倾的脖子后面插着一柄折扇。

    “江城伯!”

    刘训则显疏远,只淡淡的拱了拱手,一张脸就像铁打的般,不会笑一下。

    祝修远知道这位鄱阳王世子的脾性,他就是这样一种性格,其实刘训能够来此,就已经能够说明他的心意了。

    “两位贵客,你们怎么来了,请坐,请坐。”

    “诶祝兄,你受封江城伯,乃是天大的喜事,我与刘大侠是特地来送礼道喜的。”

    刘文彩挥了挥手,早有数十位仆从抬进来几十挑礼品,还有一份礼品清单,交给了祝修远身后的言大山。

    “客气了,客气了,来人,快快整治一桌佳肴美酒,今日我要与两位刘兄不醉不归!”

    “是,伯爷!”一位伯府仆人领命而去。

    “祝兄,不用麻烦,不用麻烦!”

    刘文彩止住那仆人,脸上笑容更甚,变得有些猥琐。

    笑道:“祝兄,这新官上任的喜宴,暂且先搁一搁。祝兄啊,我与刘大侠算是半个京城人氏,也算是半个当地人。”

    “祝兄初来乍到,应当是我们两个本地人请祝兄喝酒才是,所谓尽一尽地主之谊嘛,哈哈,刘大侠,你说是不是?”

    “是!”

    刘训很干脆,也惜字如金。

    “嗯,也有道理!”祝修远点了点头,“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不妨明日……”

    “不晚,不晚,此时天色已黑,灯火通明,正是好时候。况且祝兄你这府邸位置好,不需半刻钟,我们就能到达!”

    “祝兄,走吧,就由我这半个当地人,带你领略一番京城的夜市,在江州可没有这般热闹的,祝兄请……”

    “既然刘兄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当即祝修远着人备了车马,祝修远、刘文彩、刘训三人,共坐一车,言大山骑马跟随,后面还跟着江城伯府的小厮,震泽王府的家将等。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从江城伯府开始,沿着徐府街往东。

    走了一会儿,祝修远忽然听见马车外人声喧沸,忙掀开侧帘,往外一看。

    果见人流如织,灯火璀璨,此时马车正在经过一座桥,祝修远从一块石碑上看到“文德桥”三个字。

    “刘兄,我们这是去哪?”

    祝修远放下侧帘,盯着刘文彩,目光灼灼。

    “哈哈祝兄,好地方,我们去一个好地方!”

    刘文彩手里拍打着折扇,神秘兮兮,脸上笑得猥琐。

    刘训在马车中,则不动如山,双手抱胸,还夹着一柄大刀,对刘文彩和祝修远的对话充耳不闻。

    “好地方?该不会是秦淮河畔的秦楼楚馆吧?”祝修远笃定。

    “咦祝兄你知道了?”刘文彩表现得很是惊讶。

    “不去,不去了,打道回府!”

    祝修远心里暗骂误交损友,这一去,恐怕得生出许多事端,这种剧情他见得多了!

    “诶祝兄……”

    刘文彩一把拉住祝修远,死死按着他,“祝兄啊,你我都是读书之人,岂有不去风雅之地消遣的道理……”

    “何况祝兄你可是号称‘诗才无双’、‘江州司马好诗才’的,如此名头,不去那风雅之地亮亮相的话,岂不是可惜了……”

    “祝兄你来者是客,而我与刘大侠算是此间半个主人,自古客随主便,况且祝兄你都答应赴宴了!”

    “祝兄,相信以你的诗才,在那风雅之地定能大展风采……”

    ……

    “好,好,好!”

    祝修远无奈苦笑,“刘兄,我去还不行吗,你先松手,我的手麻了……”

    祝修远龇牙咧嘴,这该死的身体,也忒虚弱了些,而可悲的是,他想练武健身的计划,始终未能施行,被各种事耽搁了。

    导致他竟连刘文彩都干不过……

    “哈哈祝兄,这就对了嘛!”

    刘文彩猥琐一笑。

    激动道:“祝兄我给你说,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名为‘花满楼’,就上次鄱阳王叔五十寿宴那次,那寇婉婉,还有哪些舞姬,全都来自花满楼……”

    刘文彩滔滔不绝,给祝修远“普及”。而祝修远则活动着手腕,不置可否的听着。

    不久后,马车停在钞库街,众人下车步行。

    祝修远下车后,转头四顾,这地方其实他来过一次,就是第一次入宫面圣的前天晚上,他曾与董淑贞和董漱玉她们逛过。

    “祝兄,往这边走。”

    刘文彩似乎是怕祝修远趁机跑路,凑过来勾肩搭背,并领路。

    此地的确十分繁华,人流如织,灯火璀璨,后世的商业步行街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刘文彩拉着祝修远,转入一条巷子,名为“琵琶巷”,走了没两步,一座四层大楼已在近前。

    “花满楼”三个大字的金字招牌,高高悬挂。

    整个四层楼张灯结彩,挂满了灯笼,在这夜晚果真十分漂亮。

    敞开的三间大门,不停有人进进出出,但凡进出之人,无比衣着光鲜,显是富贵之人。

    进楼后,刘文彩摆足了款,一颗金锭打赏下去,负责接待的女子恨不得叫他亲爹。

    刘文彩乃此间常客,祝修远与刘训等皆是第一次来,故全程由刘文彩安排。

    最终,三人进了第三层楼的一个地方,看起来像是“小剧场”,有人在上面表演歌舞,下面有数桌观众,边饮酒作乐,边欣赏歌舞。

    言大山则留在了二楼,刘文彩安排他去看一场“大秀”,同样有吃有喝,只不过观众更多一些罢了。

    花满楼的歌舞的确不错,靡靡之音,窈窕身姿,纸醉金迷,极易让人沉醉其中而无法自拔。

    几十杯酒下肚,众人微醺之际。

    那江宁县县令之子张克,江宁织造局大使之子罗定,还有一个人,说是什么“江阴王”的,乃当朝陛下的皇子。

    这三人醉醺醺跑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知怎么闹腾的,最后刘文彩与刘训等,与这三人动手打了起来。

    因为早前在江州的时候,在鄱阳王五十寿宴上,祝修远就与张克和罗定等人结下了梁子。

    他们受反贼薛源的唆使,想在诗会上落祝修远的面子。

    但最终却被祝修远顺利化解,反倒让张克与罗定输了几十万两!

    张克与罗定两人,既失了诗魁之位,在寇婉婉面前丢了面子,又打赌输掉几十万两。

    在他们看来,这是奇耻大辱!

    加上又喝醉了酒,借着酒劲就开始闹了起来……

    霎时间,这“小剧场”一片混乱,桌椅翻到,菜汁乱飞,歌舞姬的尖叫声不断,惨嚎不止,其余观众则慌不迭的逃离此处。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花满楼闹事!”

    忽然一声爆喝炸响,虽是女子之声,但威势犹甚,好似一声惊雷,这“小剧场”中的混乱顿时止住。

    众人纷纷停手,看向声音传来之处。

    却原来是一位女子,三十多岁年纪,英气逼人,但未曾穿金戴银,也未曾脂粉抹面,像道姑般盘着头发,手里握着一柄长剑。

    此女身后,还有十数人,稍显年轻一些,但也是此番装扮,手里握着长剑,煞气腾腾。

    此时,这“小剧场”中横躺了一地的人,那张克、罗定也在其中,有的捂头,有的捂腿,惨嚎一片,更有一身是血的人。

    还站着的,就只有几个。

    祝修远算是其中之一,因为他知晓自家身手,不是打架的料,故早就躲在一边。

    另外刘训也还站着,应该说是傲然挺立。

    他浑身上下没受一点伤……这种程度的打斗,还伤不到刘大侠。

    至于刘文彩,脸上青紫一片,光鲜的衣服上多了几个鞋印,稍显狼狈。

    另外还有几人站着,是江阴王,及护着他的几个便衣侍卫,正警惕的盯着刘训及闯入的十数位女子。

    待众人都停手不动后,那三十多岁的女子,缓步走来,直接走到祝修远面前。

    在刘文彩等人无比怪异的眼神中,那女子开口说:“阁下可是江州司马祝修远,祝公子?”

    “不错,我就是祝修远!”

    “祝公子,我家小姐有请,请随我来。”

    那女子说罢,转身往外走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祝兄,婉婉姑娘有请,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些去呀……苍天啊,婉婉姑娘为什么不请我……”刘文彩悲愤得捶胸顿足。

    在刘文彩的推送下,祝修远跟上了那位女子,去见那寇婉婉。

    老实说,他对寇婉婉还是有些好感的。

    因为在鄱阳王五十寿宴上,正是寇婉婉点了他的诗为诗魁,祝修远才能打败张克罗定等人。

    那三十多岁的女子在前带路,在花满楼第三层绕来绕去,最后从某个地方登上第四层。

    祝修远跟随而上,一登上这第四层楼,他就觉得这一层安静得出奇,仿佛从喧嚣的闹市走进了一个世外桃源般。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

    那女子不说话,只在前带路。

    祝修远也不好问,一边跟随着她一边四下打量。

    终于,那女子在一个房门前驻足,并对祝修远说:“祝公子,我家小姐就在里面,请进!”

    话毕,她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祝修远来回张望一番,直到此时,他心里才感到一丝不对劲儿。

    这花满楼的第四层……也太安静了!

    怪!

    太过怪异!

    “既来之则安之,且先进去见一见再说。”

    祝修远推开房门,缓步走进。

358 谜团

    “祝公子,你终于来了,奴家可是等得好辛苦!”

    忽然,这屋中传来一个声音,妖媚入骨!

    祝修远立即停下脚步,这一刻,他心中思绪万千……

    “祝公子,奴家不是妖怪,你都推开房门了,还不快些进来,奴家可是等你许久了!”

    那个妖媚入骨的声音再度传来,祝修远心生异样,一股暖流在腹中平白生出。

    那种感觉就像……吃多了补药的感觉。

    并且精神也变得更好,对外界的感知也增强了不少。

    换言之,那就是进入了一种亢奋的状态。

    祝修远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缓步走进,只见这屋中,果有一位妙龄女子等候在此。

    此女一身红裙,将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面罩薄纱,发如云鬓,光彩照人,让人一见倾心……

    不是那寇婉婉是谁?

    虽然她面罩薄纱,让人看不清其本来面目,但她这身装扮,那双仿佛每时每刻都在笑的两眼,不正就是在鄱阳王寿宴上见过的寇婉婉么!

    只不过……

    她的声音,怎么变成这般模样,娇娇滴滴,妖媚得入骨,好像一柄拂尘,撩拔着人的心田,令人无法忽视。

    祝修远心中疑惑,在那寿宴上时,寇婉婉不是这种说话方式的啊!

    她是那么的高贵,矜持……因为她始终面罩薄纱嘛,给人一种相对保守的印象。

    可是现在……

    “祝公子,自江州一别,数月未见,如今再见故人,奴家心里十分开心!”

    寇婉婉继续以那种方式说话,并盈盈行了个万福。

    直面寇婉婉,近距离听她以这种方式说话,祝修远脑门嗡的一声响,心神恍惚,心底深处竟隐隐生出一股冲动。

    这妖精!

    不过祝修远死死压制住了那丝躁动,脑门青筋直冒,并咬紧了牙根。

    “哈哈哈……”

    寇婉婉忽然大笑,放浪形骸,不过声音已经恢复正常,没有那种诱人犯罪的魔力夹杂其中了。

    “祝公子,你当真是好定力啊,嘻嘻,果然不是一般人!”

    寇婉婉直接瘫在一张椅子上,两腿交叠,架在小几上,放浪形骸,笑个不停,花枝乱颤,没了一点形象。

    祝修远心中顿时一松,拱手还礼,并说:“婉婉姑娘,我来此,是为了感谢姑娘。”

    “哦,祝公子要感谢奴家什么?公子莫非……是要以身相许么?”

    寇婉婉又用那种方式说话了,祝修远一时失神。

    “姑娘说笑了,上次在鄱阳王寿宴上,姑娘点了在下的诗作为诗魁一事。”

    “公子……”

    寇婉婉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大变样。

    架在小几上的两脚撤了回来,并拢在一起,也没再放浪形骸的瘫在椅子上了,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

    并且,寇婉婉将手放在鼻尖下,微低着头,侧着身,发出哭啼之声……

    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弱女子!

    祝修远顿时瞪大了两眼。

    这寇婉婉又在搞什么名堂?

    “婉婉姑娘,你这是?”

    寇婉婉只顾低头哭啼,并做出柔弱娇躯颤抖的模样,缩在那椅子上,格外惹人怜爱。

    祝修远抿了抿嘴,再次拱手道:“今既当面感谢过了姑娘,那在下这就告辞!”

    说着转身就走。

    老实说,这寇婉婉“段位”太高,一会儿如妖精附体,一会儿又如戏精傍身,变来变去,令人应接不暇。

    再者,当寇婉婉以那种方式说话的时候,那种魔力,那种娇滴滴的声音,简直太诱人犯罪了。

    祝修远怕某一刻没忍住从而失守。

    倘一失守,铁定掉入陷阱,到那时,一世英明及作为穿越人士的自豪,就全都没了!

    得不偿失!

    “祝公子!”

    不过祝修远才刚踏出两步,寇婉婉就叫住了他,以正常的语气。

    “婉婉姑娘还有何事?”

    祝修远驻足,不过并没有转过身去。

    “祝公子,说到公子的诗作……公子昨日那首《琵琶行》,奴家已经欣赏拜读过了。”

    “哦?”祝修远诧异,转过身去:“传得这么快?”

    “公子!”寇婉婉抛了个媚眼儿,“其实……其实奴家一直关注着公子呢……哎呀公子你好坏,故意引奴家说这么羞人的话!”

    祝修远扯了扯嘴角,寇婉婉那两眼中,满是笑意,何来“羞人”?

    “公子,其实奴家也会弹奏琵琶,不如奴家弹奏一曲,公子也为奴家赋诗一首可好?”

    寇婉婉那一双漂亮的眼中带着笑意,不过姿态却摆得极低,祝修远差一点就同意了。

    “公子,那商人之妻琴技简陋,年逾三十,已是半老徐娘。而奴家正当妙龄,弹得一手好琵琶。公子都为那老妇作诗了,为何不为奴家作诗呢?”

    “莫非奴家还比不上一个半老徐娘的商人之妻么?”

    寇婉婉泫然欲泣,表情声音等“表演”得极为精妙,显是戏精傍体了。

    比真的还真。

    “婉婉姑娘,你到底要说什么?再不言明,在下这就走了!”

    祝修远咬牙,作势欲走。

    “诶公子……”

    寇婉婉一把拉住祝修远的手,竟力大无穷,祝修远身形顿停,还差点反弹回去。

    祝修远不由看向寇婉婉抓住他胳膊的手,嘴角一扯。

    弱女子?

    果然是装出来的。

    这力道……与疯狂起来的董淑贞有得一比,都是“女中大力士”!

    “公子莫急嘛!”

    寇婉婉讪笑着松开祝修远的胳膊。

    “想见奴家的人,从城东头可以排到城西头,可是为何公子……公子……如此嫌弃奴家呢?竟不肯与奴家多待得一时半刻……”

    祝修远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间还真分辨不清,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情流露。

    “婉婉姑娘……你这里……总让在下觉得诡异,加上婉婉姑娘你,始终不愿说出将在下叫来此处的用意……”

    噗嗤!

    寇婉婉笑了,“原来公子担心这个。”

    寇婉婉一秒钟进入正经状态。

    并缓缓在祝修远身前走过,带来一阵香风。

    “不瞒公子,其实奴家与那邵州王,有不共戴天之仇!”

    “多少年来,每一个日夜,每一个寒暑,奴家都想亲手结果了那奸贼!”

    “但那奸贼势大,手下兵精将勇,身边更有高手保护,奴家无从得手。”

    祝修远看着缓步走来走去的寇婉婉,脑袋跟随她的走动而转动。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妖精加戏精的寇婉婉……怎么瞬间就正经起来了呢?

    换了个人似的。

    至于她所说的话,更是让祝修远诧异,竟跟那叛贼邵州王有关。

    并且,这妞真的有功夫啊,竟敢去刺杀邵州王……

    再联想到刚才,寇婉婉用手抓住他胳膊的举动,那力道……

    祝修远不寒而栗。

    这寇婉婉,有“天下第一歌舞姬”的名头,又是“天下第一楼”花满楼的主人。

    但她竟也身怀功夫,竟敢刺杀邵州王……

    寇婉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以前,奴家曾对天发誓,若谁能杀得了那奸贼,奴家就以身相许!”

    寇婉婉倒是没有注意到祝修远的心里变化,接着往下说。

    “什么?婉婉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这句话引起了祝修远的兴趣,不由追问。

    “公子……”

    寇婉婉顿时“破功”,脸上堆满娇羞,娇声怯语道:“奴家曾对天发誓,倘若谁能杀得了那奸贼,奴家就……以身相许!”

    “这……太草率了吧!”

    “公子,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

    “公子以冲天的火阵,灭了那邵州王,尸骨无存,可算是公子亲手杀了那奸贼……所以,所以……”

    “不,不!婉婉姑娘,你那誓言太草率了,当不得真!”

    “公子,奴家已经知道,公子已娶了董家二小姐为妻。奴家可以……可以给公子做妾啊,只要公子愿意,奴家今晚就自荐枕席……”

    寇婉婉又以那种语气说话,妖媚入骨,并且威力比前次更大,那是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

    祝修远脑门的汗都流了下来。

    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去抵御那狂暴的躁动,都快站立不稳了。

    忽然,祝修远只感气血上涌,体内有两股气在决斗般,随着轰的一声响,他眼前一黑,竟没了知觉,昏倒了过去。

    ……

    悠然醒转,两眼打开。

    所见的竟是床帐的顶部。

    祝修远心中骇得一跳,条件反射般坐起来。

    原来他正卧在一个床铺上,这床铺很软,香喷喷,一看就是女子的绣塌。

    “公子你醒了?”

    寇婉婉坐在床沿,掩嘴而笑,红色的衣裙将寇婉婉那刀削般的脊背勾勒了出来。

    祝修远一见这种情景,忙掀开被子查看自身……

    舒了口气,衣服都还在。

    “嘻嘻,公子无故看自己做什么?”

    寇婉婉在床沿上继续掩嘴偷笑。

    “我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晕倒?”

    祝修远彻底掀开那香喷喷的被子,急忙从绣塌上了跳下来。

    “对了,一定是那样!”祝修远恍然。

    “公子说什么?”

    “婉婉姑娘,你这说话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为何……”

    “公子,是这样么?”寇婉婉切换说话的方式。

    祝修远一阵恍惚,立即点头道:“对,就是那样,你为什么要那样说话,刚才我感觉好难受,难受死了!”

    “奴家怎会让公子难受死呢?公子你嘴里是不是有点甜?”寇婉婉恢复正常。

    祝修远砸吧砸吧嘴,满脸疑惑:“不错,的确有点甜,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种补药,嘻嘻,公子现在是否感觉神清气爽了呢?”

    “的确,我感觉就像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般,通体舒泰……婉婉姑娘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一味名贵药材熬练而成的补药,寻常人吃了,大有裨益,还有健体与壮阳的功效哟!”

    祝修远嘴角又扯了扯。“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当你像那样说话时,声音中好似……好似包含着一种魔力般,让人想入非非,那是何故?”

    寇婉婉掩嘴一笑,“既然公子问起,那奴家就告诉公子吧。”

    “因为奴家修习了一门秘法,叫做‘媚心术’,但凡男子,无论老幼,都不能逃脱媚心术所制……”

    “嘻嘻……不过公子放心,奴家极少对别的男人使用媚心术的,奴家以后只对公子使用,嘻嘻,公子,是不是很好玩?”

    然而祝修远却早已呆愣在那。

    半晌后,方才迷茫道:“秘法?媚心术?真有这种东西?”

    “有啊,不过其修习方法都是不传之秘,世人恐怕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那……有没有那什么……内功?或者内力之类的?”

    “内功?内力?”寇婉婉诧异,“奴家没听说过,公子从何处听来?”

    “没什么,一本残破古籍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祝修远感叹完,转头四下看了看,忽然说:“婉婉姑娘,时辰不早了,在下这就告辞!”

    “公子,你真的要走么?”寇婉婉施展媚心术,只不过威力没有上次那般大。

    祝修远浑身震颤,笑道:“自然是要回去的,李兄和大山他们想必还在等我呢。”

    其实在祝修远心中,他很想早点溜。

    今天晚上,这个地方,他受到的震撼已经够多了。

    就连对这个世界的“世界观”都发生了改变,因为“媚心术”这种东西都有了……

    再说,面对寇婉婉这妖精加戏精,总让祝修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在梦中。

    虽然寇婉婉的确十分惊艳,但她越主动,祝修远就越抗拒……

    他要回去好好静一静。

    “那公子隔日再来啊,奴家定当好生款待公子!”

    “一定,一定……”

    “哎哟,奴家心好痛……”

    “额……婉婉姑娘?”

    “奴家真心待公子,还不惜自荐枕席,可是公子却……却好生敷衍!”

    寇婉婉扶着床柱,如弱柳扶风,娇娇弱弱,让人心中顿生怜惜。

    祝修远扶额。

    略感头疼。

    又来了,又来了,寇婉婉又戏精傍身了!

    “怎么会呢!婉婉姑娘名传四海,想见姑娘之人可以排上百里,在下不才,蒙姑娘此番召见,心里已是感激不已,怎么会敷衍呢?”

    “那公子为何将奴家亲手绣的扇子送人?”

    祝修远顿时“当机”。

    扇子?

    什么扇子?

    还送人了?

    他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寇婉婉见祝修远一脸茫然,顿时瘫坐在绣塌上,俯身扑倒,抱着被子,整个娇躯都阵阵抖动,并哭哭啼啼,像个林妹妹似的。

    “婉婉姑娘,你这是……”

    祝修远顿感头疼不已。

    他虽然自觉与这婉婉姑娘不太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此时此刻,竟让他有种“惹哭女朋友”的罪恶感……

    “公子已经忘了……鄱阳王寿宴诗会……诗魁的奖品……乃是奴家亲手绣的一柄团扇……可是公子却将之送给了别人……公子也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呜呜呜……奴家好心痛……”

    祝修远更加头疼。

    这个妖精加戏精,弄得也太真了一些。

    正当祝修远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禀少宫主,宫主使者求见。”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很冷,但也很正常。

    祝修远还没有咂出点味儿来,什么“少宫主”、“宫主使者”的,是什么东西?

    那寇婉婉却早已一跃而起,速度太快,祝修远只觉眼前一闪。

    并且她的“哭哭啼啼”也立即消失!

    祝修远怔住了,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她果然是在装哭!

    看着瞬间变了个人似的寇婉婉,祝修远继续迷茫,他总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公子,请稍等片刻。”寇婉婉看向祝修远,眼中带着无穷笑意。

    “既然姑娘有事要忙,那在下就先行告辞吧。”祝修远反应过来。

    “不急,公子只需在此稍等片刻即可,不碍事的。”

    寇婉婉笑意吟吟,不过当她转头看向房门时,脸上已经冷漠起来,眼中那无穷的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进来吧!”

    寇婉婉吩咐,声音中透着一种冷意。

    吱呀!

    房门打开。

    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位女子。

    一位做丫鬟打扮,应该就是方才在门外禀报之人。

    另一位女子一身红衣,面罩红巾,两眼冷漠,带着一股杀气,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少宫主!”

    “少宫主!”

    两女一起行礼。

    “起来吧。”

    寇婉婉大刺刺的挥了挥手,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旁边的祝修远看着这一幕,心里无比诧异。

    等等……

    少宫主?

    这是什么鬼?

    还有寇婉婉,她怎么又多了一重“少宫主”的身份……

    好乱!

    这寇婉婉究竟是什么人?

    祝修远正失神间,却听那冷漠女子冷声道:“少宫主,这里怎会有一个男子?”

    她那利剑般的视线扫视着祝修远。

    “端正你的身份,你只不过是师父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也敢对本宫不敬?”寇婉婉脸色骤寒。

    “是,属下身份卑微,不该过问少宫主私事。不过少宫主,宮规在前,凡宫中弟子不能接近任何男子。”

    “可是如今,少宫主竟容留此人在房!为了少宫主着想,属下唯有杀了此人,以正宮规!”

    那冷漠女子说着便已拔出剑来,寒幽幽一片,杀气逼人。

    祝修远嘴巴一咧,不由后退一步,心说招谁惹谁了……

    “贱人!住手!”寇婉婉爆喝,“你敢在本宫房里动手?”

    “为了少宫主,也为了宮规,属下不得不这么做!”那冷漠女人持剑逐步逼来。

    “贱人,你当本宫不敢杀你?!”寇婉婉浑身爆发煞气,让祝修远觉得她陌生了许多。

    “就算……”

    就在此时,祝修远只觉眼前一花,根本没有看清,待眨了眨眼再看时,却见这屋中的形势已经彻底变样。

    只见那寇婉婉,已如闪电般冲了过去,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刀刃部分,已全插在那冷漠女子心口……

    祝修远不由张大了嘴,瞪圆了两眼。

    高手,寇婉婉是一个超级高手。

    对这冷漠女子,她几乎是秒杀!

    咚!

    那冷漠女子倒地,心口上还插着那柄匕首,死不瞑目。

    “吓着公子了?”

    却不知何时,那寇婉婉已经返回,面对祝修远,眼中再次充满无穷笑意。

    仿佛方才那人不是她一般……

    她还真是善变!

    “额……她是姑娘的属下?”

    “此人对公子起了杀心,奴家容她不得……”

    “好啦好啦,公子我们不管她了,公子随奴家来,奴家有样东西要送给公子。”

    祝修远茫然着,被寇婉婉拉到屋中一处。

    又茫然看着寇婉婉从某个盒子里取出一柄扇子。

    此扇的扇骨,乃是象牙打磨而成。

    扇面也是质地极好的丝绸,更特别的是,这扇面上刺绣的花朵,是凸出来的,是三维立体的,乍一看,祝修远还以为上面扎了纸花。

    整柄扇子制作精美,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公子,上次那柄扇子经了他人之手,奴家虽赎回来了,不过不能再用,奴家已将之投入火堆焚化。”

    “这柄扇子,乃是奴家连夜所制,赠给公子,公子莫要再将之送人了!”

    “自然不会!”祝修远拿着那柄扇子,心里更加恍惚。

    “公子,奴家杀了这个贱人,有些尾巴需要处理。今日是不能好好陪伴公子了,请公子先回,待来日,奴家定当亲自去公子府上……”

    “额……这不妥当吧,要不还是我来找你算了。”此话一出口,祝修远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也好!”寇婉婉掩嘴而笑,眼中尽是阴谋得逞的笑意。

    ……

    从花满楼第四层楼下来,言大山他们果然还在等着,皆不愿打搅了祝修远的“好事”。

    祝修远笑骂着,带着他们离开,然后各回各家。

    回到江城伯府,已近午夜。

    躺在这陌生的卧榻上,祝修远却久久不能入睡。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

    祝修远闭着眼睛默念。

    “宿醉醒来时,已是中午,因鄱阳王送来两个扬州瘦马,导致娘子不高兴……”

    “去了衙门,椅子还没捂热,这就赶来了京城……不知娘子此刻如何,有没有想我……嗯,今日在花满楼,我死死忍住了,也算是没有辜负娘子……”

    “在宫中的小朝会上……国相李忠,杨廷玉,钟山王,还有震泽王,以及皇帝的嘱咐……”

    “接着就是这江城伯府,好大一座府邸,娘子来了的话,可有得逛了……”

    “花满楼……却没想到,那寇婉婉竟是那样的一个人,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妖精、戏精、高手、少宫主,各种身份一键切换……”

    想着想着,一股困意袭来,不知何时竟沉沉睡去。

    来到京城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359 漩涡

    啾啾啾啾!

    呖呖呖呖!

    咕咕咕咕!

    鸟雀与斑鸠在屋外的树上欢快鸣叫,此起彼伏,清晰入耳,一派自然祥和。

    祝修远悠然醒来,打开两眼。

    原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缕缕晨光自门窗透入,将房内照亮,布幔帷帐、桌椅花瓶等已清晰可见。

    “秋雯……”

    几乎是打开两眼的瞬间,祝修远习惯性张嘴,呼唤秋雯。

    秋雯是他的贴身丫鬟,一应起居、洗漱、更衣等,他都习惯了秋雯。

    她总是那么的贴心,那么的仔细,有秋雯在,祝修远根本不用考虑诸如今天穿什么衣服等问题……

    然而,张嘴喊完后,这房中一应景象就闯入眼帘——

    这里,已经不是江州的董府了!

    祝修远横卧床铺,侧头看着这屋中摆设。

    一时恍惚,昨日发生的种种,立即塞满脑海……

    吱呀!

    房门被推开。

    走进来两个丫鬟,这是陈皇赏赐下来的丫鬟之二,比较陌生。

    “老爷,奴婢等伺候老爷洗漱更衣。”

    祝修远兴致不太高,任由两个陌生丫鬟摆弄着。

    他心里一直在想秋雯,还有董淑贞。

    没有秋雯服侍,没有听见娘子那银铃般的笑声,他还真不太习惯。

    洗漱完毕,又用了早点。

    伯府的早点,其精美程度自然远超董府。

    各色糕点,各色粥品,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不过祝修远吃着这些精美的早点,没有娘子、董漱玉、董诚等在一起,总觉得缺了点味儿。

    吃完早点,祝修远仍旧沉浸在那种淡淡的愁绪中。

    以前与娘子每日相处,还不觉得如何,这才分开没多久呢,他就觉得这日子也忒乏味了些!

    “不知娘子得知我突然赴京的消息,会如何呢?会不会闷闷不乐?”

    “还有漱玉……嗯,漱玉应该能理解,她可比娘子成熟多了。”

    “还有秋雯和夏舞,秋雯这丫头一下子没了服侍的对象,会不会迷茫?”

    “夏舞……她鬼点子多,希望不会撺掇娘子跑来京城寻我……”

    偌大的江城伯府中,祝修远一边欣赏园林景致,一边自言自语。

    直到一批人的到来,打乱祝修远的愁绪。

    他投入“工作”的状态,那缕愁绪也就淡淡消散了。

    却原来是工部的人到了。

    昨日傍晚,在谨身殿小朝会上,陈皇令工部配合,供应一切人力、物力,以供祝修远就地打造出新式兵器。

    好让陈皇及诸位将军见识见识威力……

    工部的动作挺快,这才过去一夜,他们就连人带物一起找来了。

    应祝修远要求,工部派出的人是军器局大使,名为周冬,领了一堆工匠,还有数百车的原料物资。

    祝修远在江城伯府中划出一块地方,围蔽起来,交给周冬,让他带着工匠在里面打造新式兵器。

    反正府中地盘够大,划出去的这块地,只占总面积的一百分之一左右,完全没影响。

    这个一上午,祝修远都跟周冬和工匠们待在一起。

    给他们讲解如何打造新式兵器。

    因在江州的时候就已经打造过了,故祝修远非常熟悉。

    这些工匠也不愧是工部的,水平高超,远超江州工匠,所以进展很快。

    忙碌中时间流逝得飞快。

    转眼就到中午。

    军器局大使周冬告辞,说要回家一趟。

    祝修远也休息一会儿,在花厅用饭。

    “老爷,老爷,有贵客到访!”

    用饭间,伯府一个小厮跑来禀报。

    “什么贵客?”

    “老爷,是金陵王和会稽王府上的小厮,特来送礼道贺,恭祝老爷荣升江城伯!”

    “这金陵王和会稽王,是什么人?竟然只叫了一个小厮来?”

    祝修远略感头疼,陈国的各种王、侯等,其实挺多,他初来乍到,鬼才知道这两个王是什么人。

    “老爷,这金陵王和会稽王,乃当朝皇后长子与次子,金陵王其人,更是当朝陛下的皇长子!”

    “皇后的长子?陛下的皇长子?”

    祝修远稍稍惊诧。

    这什么金陵王,竟是皇后的长子,也是陛下的皇长子。

    然而诡异的是,他却不是当朝皇太子……

    当朝皇太子是尤贵妃之子刘深。

    “金陵?!”

    惊诧间,祝修远忽然想明白,这金陵王封号中的“金陵”,可不一般,乃是陈国都城健康城的旧称!

    皇长子,却不是太子,但封号却以都城旧称命名……

    刹那间,祝修远觉察到,这其中恐怕牵扯甚大。

    沉吟一番,祝修远做出决定:

    “就推说我忙着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无法抽身见客,替我感谢金陵王和会稽王的好意,心领了。”

    “注意,礼品让他们原封不动拿回去,不要收!”

    “是老爷!”

    那小厮下去处理了。却说那金陵王府上的小厮,吃了闭门羹,回去后,添油加醋,“诉说”了江城伯府如何不尊重金陵王和会稽王的事。

    “气死本王……”

    金陵王大怒,气冲冲就想冲出去,不过被其弟会稽王死死拉住了。

    “皇兄息怒,皇兄息怒!”

    “那江城伯,不过只是一个小小伯爵,在本王眼里,只是芝麻粒般大小的爵位……竟也敢小瞧本王!”

    “皇兄息怒,皇兄莫急啊……”

    “二弟,你别拦着本王,本王咽不下这口气!”

    “那妖妇母子,骑在我兄弟两头上拉屎拉尿也就罢了,可这么个小小伯爵,竟也敢看轻本王……”

    “本王咽不下这口气,二弟,你别拦着本王,本王非要杀了那江城伯不可……”

    “皇兄,你是什么身份?可是堂堂皇长子啊,一品亲王!身份何等尊贵,犯得着亲自动手教训那江城伯么?”

    “唔……二弟,你说得也有道理。”

    金陵王停止暴怒,也不往外闯了。

    他整理了下衣冠。

    终于记得他是个亲王了,哪能亲自动手打人。

    “二弟,这江城伯辱我们兄弟俩,本王咽不下这口气,那江城伯必须付出代价!二弟你可有良策?”

    “皇兄,小弟哪有什么良策,何不请教皇兄府上的陈先生?”

    “噢,对,本王竟忘了陈先生。来人,将陈先生请来。”

    ……

    江城伯府。

    那小厮领命下去后,祝修远就再没有心情吃饭。

    他丢下碗筷,带了言大山,在府中如园林般的花园中散步。

    “大山,你觉得这府邸如何?”

    祝修远闲极无聊,忍不住开始调侃言大山。

    “恩公,属下觉得很好,属下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这样美丽的花园中散步!”

    “呵呵,毕竟是皇家园林嘛!景致和规模自然不一般!”

    言大山跟在祝修远身后,保持警惕的样子,却不搭话。

    “大山,你想不想在这样的花园府邸中安家?再娶上一房漂亮媳妇,生上几十个娃?”

    祝修远继续调侃。

    “额……”

    言大山挠了挠脑袋,铁塔般的大汉,脸上却浮现不好意思的红晕。

    “恩公,属下……属下没有想过。”

    “啥?”

    祝修远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言大山,目光灼灼。

    “男子汉大丈夫,说心里话,你很想的对不对?”

    “额……恩公……”

    言大山扭捏起来,偌大一条壮汉,此时手脚竟无处安放,只不停挠头。

    “说,你究竟想不想?你其实很想的对不对?”

    祝修远嘴角上扬,第一次发觉调侃言大山竟如此有趣。

    “恩公,属下……不想!”

    “嗯?!”

    “想!属下想还不成么。”

    “这就对了嘛。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尽管说,若你害羞开不了口,我就帮你提亲。”

    “哈哈,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却一直打光棍吧,这可不是我的习惯。”

    “恩公,那个……那个……”

    “哪个啊?你一个壮得像头牛的大汉,竟扭捏如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真是丢我的脸!”

    “恩公……请恩公责罚!”

    言大山耷拉下去脑袋,脸红如猴子的屁股。

    “罢了罢了,此事倒是不急,你可以慢慢找,若遇到喜欢的,可以和我说,我帮你做主!”

    “嗯……还有,我着人在这府中西北角圈出一块地方,其中包含两座独立院落,再在围墙上打造一座府门,单独隔成一座府邸,留着等你娶老婆用,你说如何?”

    “恩公……多谢恩公……”

    言大山还算没有彻底傻透,忙跪下大拜……

    “老爷,老爷……”

    这时,府中一位小厮叫着跑来,气喘吁吁。

    “什么事?”

    “老爷不好了,今早上曾来府中的那位军器局大使……周冬,被人……被人打断了双手……”

    “什么!?”

    祝修远两眼立了起来,脸色又是迷茫又是震惊。

    “人在哪里,带我去见!”

    祝修远已没有心情再调侃言大山,跟着那小厮,来到府门口。

    果见那军器局大使周冬,躺在担架上,两手缠着很多布条,放在身侧一动不动。

    显然是断了。

    “周大使,你……你这是怎么了?”

    祝修远皱眉,视线扫过他那被打断了的两手,最后看着他的脸。

    通过今天早上半天的相处,祝修远其实比较欣赏周冬此人。

    他技艺超群,会动手也会动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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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