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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1 心态

    吃罢早饭,计议已定,祝修远立即回房换衣服。

    他是一个人回去的,董淑贞并未跟随。

    因李卿奴说,要布置一个亭子,专供她请教问题。

    于是董漱玉和董淑贞都去帮忙了。

    李卿奴虽是公主,不过请教问题的人是她,主导布置亭子之人也是她。

    说到底,李卿奴只是董府的客人,类似这种布置场地,吩咐人干活儿之事,还得董府之人帮衬。

    祝修远回房换衣服的同时,李卿奴和董氏姐们三女也既起身,手拉着手,嘻嘻哈哈,与祝修远反向而行。

    ……祝修远换完衣服。

    他走出东院,跨过垂花门,迎面一望。

    却见李卿奴正快步走来。

    她步伐轻快,裙摆及地,衣袂飘飘,满脸含笑,身后跟着两个侍女。

    “师兄!”

    李卿奴步伐不减,翘首以望,眉眼皆笑,打了声招呼。

    祝修远微感诧异,不由原地驻足,拱手一礼,问道:“公主殿下,你这是?”

    祝修远说话的功夫,李卿奴已走到近前。

    “师兄……”

    李卿奴那张脸蛋倾国倾城,她笑容稍减,露出一丝嗔怪之意。

    并说:“师兄为何如此多礼,我们师兄妹之间,当平等相待,师兄不是和皇兄以兄弟相称么?怎么到了师妹这里就如此多礼……”

    祝修远抬眸,直视李卿奴。

    定睛一瞧,只见她身材高挑,肩修体长,长发及腰,只比祝修远矮了半个头。

    祝修远看她,只需保持直立之姿,稍稍低垂眼帘即可。

    不像看董淑贞的时候,他需要低头才行。

    因为董淑贞年龄较小,因而身材娇小,站直身体,也只及祝修远腋窝的位置。

    祝修远需要“俯视”她。

    至于董漱玉,她的身材比董淑贞来说,稍稍高一点,达到祝修远肩膀的位置。

    祝修远看她,也需稍稍低头……

    祝修远看罢李卿奴的身高,赞叹之余,将三女比较一番,不由又去看她的脸蛋。

    老实说,李卿奴入住董府已久,祝修远与她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并且还以师兄妹相称。

    但是,两人每次会面,周围都有许多人。

    类似这次相遇,无干之人只有她身后两个侍女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所以,祝修远几乎不曾拿正眼仔细瞧过李卿奴。

    一为避嫌,二为避免尴尬。

    李卿奴毕竟身份特殊,是个尊贵的公主殿下。

    还是一个外国公主。

    祝修远有妇之夫,还是少与之接触为妙。

    但此次“不期而遇”,祝修远心态稍稍起了点变化。

    他想这李卿奴倾国倾城,与董氏姐妹不相上下,燕肥环瘦,各有芬芳。

    但她身上多了一种气质。

    那应该是贵为一国公主的气质,难以言述,凌然不可侵犯。

    这是一种不同的美。

    这种美感,如此特殊,它就是组成世间美好事物的元素之一。

    它如一朵盛开的娇艳之花,也如一首余音绕梁的靡靡之音。

    值得欣赏!所以,祝修远心态悄然起了变化。

    李卿奴之美,李卿奴之气质,就如同那娇艳之花,或者靡靡之音。

    看一看,欣赏一下,应当无妨。

    于是祝修远眼珠一动,微一侧头,视线已经落在李卿奴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上。

    只见她薄施粉黛,黛眉弯弯。

    樱桃小口,琼鼻挺直。

    眼睛大而有神,脸颊白里透红。

    五官匀称柔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祝修远只瞄了一眼,没再多看。

    立即又笑道:“公主殿下说笑了,不说身份上的差距,单说公主来者是客,就不能失了礼数……对了,公主殿下怎会来此?”

    李卿奴也没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只笑道:“师兄,师妹专程来此请你,那亭子即将备好……”

    李卿奴绽放一个笑容,迷醉而惑人,脑袋一歪,珠倾玉斜,以祈求中带点撒娇意味的语气说:“师兄,请吧!”

    祝修远点头:“原来如此,倒是劳烦公主殿下亲自走一趟了……”

    祝修远与李卿奴并肩而行,相距不过一步。

    挨得有些近了,祝修远下意识落后半步。

    试图拉开距离,毕竟男女授受不清。

    祝修远倒是不怕,他主要是恐李卿奴不喜。

    可那李卿奴竟毫无避讳,她见祝修远落后半步,她也跟着落后半步。

    保持并肩而行,齐头并进。

    祝修远试了两次,皆告失败,也就顺其自然,管它什么男女授受不清。

    两人且走且说话,倒也是欢声笑语。

    他们一路走,一路笑,李卿奴那张倾城倾国的脸蛋都笑得红彤彤。

    好似染上一抹绯色,格外艳丽可爱。

    不一时,两人来到那亭子。

    董漱玉正指挥众丫头忙碌,布置桌椅,摆上茶点,忙碌而井然有序。

    而董淑贞却不见踪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等祝修远和李卿奴走进亭子,众丫鬟刚好布置完成,列成一队依次离开。

    “修远,卿奴,你们来了。”

    董漱玉热情招呼,她先拉了李卿奴的手,来到亭中石桌一侧,说:“卿奴,你坐这里。”

    随后,董漱玉看向祝修远,挥手道:“修远,你坐卿奴对面,面对面才好解疑答惑。”

    祝修远应了声“好”,当即在李卿奴对面坐下,正对着她,抬眸一瞧,就能将李卿奴尽收眼底。

    董漱玉作为此间主人,诸事妥当,各归其位后,她就在祝修远左侧的座位上坐下。

    与此同时,祝修远先瞄了眼李卿奴,再视线下垂,将整个石桌一扫。

    只见桌面上已经摆上了许多东西。

    有一只小火炉,炉火正旺,炭火猩红,小火炉上坐着一只茶壶。

    另有茶叶罐、茶盏、茶杯等茶具。

    董漱玉坐下后,就在那亲自侍弄茶具。

    并不让侍立在她身后的春雪和冬梅动手。

    亲自煮茶,侍弄茶具,其实是一件雅事。

    特别是这种聚会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假丫鬟之手。

    当然,桌面上除了茶具之外,还有干果、蜜饯、果脯、瓜子、榛子、新鲜莲子、新鲜菱角、新鲜荸荠、水梨、大枣、柑橘等,也有各类糕点。

    祝修远瞧着一桌子的零食,心里一阵恍惚。

272 严肃

    心说她们到底是为了听讲,还是为了聚会吃零食啊?

    他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呢?

    好好的“一堂课”,本该是严肃认真的。

    结果却被她们给办成一场“美食节”,祝修远略微头疼。

    他有点迷糊,晕晕乎乎,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哈哈……快点……”

    此时,亭外走廊上传来笑声。

    宛如银铃,嘻嘻哈哈。

    “你们走快点……哎呀,夫君他们都入座了……”

    祝修远顿时回神,循声望去。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来人正是他的小娘子董淑贞。

    方才他与李卿奴一起,刚到这亭子的时候,他就疑惑,为啥不见董淑贞的身影?

    现在她来了。

    只是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

    祝修远循声望去,定睛一看,然后稍稍愕然。

    因为来人不止董淑贞一人,除了夏舞和秋雯之外,还有一队约五六个丫鬟。

    这些丫鬟服色迥异,身材高挑,步伐一致,是李卿奴从梁国带来的丫鬟。

    梁国丫鬟们也没有空手,每人提着一个食盒,跟着董淑贞,款款向这边走来。

    “夫君!姐姐!师姐!”

    董淑贞撂下梁国丫鬟,小跑而来,闯入厅中。

    她见祝修远他们三个都入座了,于是拉开椅子坐下。

    她满脸委屈,坐在祝修远右侧,微嗔道:“你们都不等我!”

    董漱玉和李卿奴淡然一笑,并未搭话,各自忙碌。

    董漱玉忙着侍弄茶具,李卿奴则忙着翻阅一本小册。

    “好了娘子,我们这不是坐下来等你么?你看,满桌的美味都还没有动过呢……对了娘子,你方才干嘛去了?她们手里拿的又是什么?”

    祝修远所问,自然是梁国丫鬟手里提着的食盒。

    董淑贞撒着娇,早已将半个身子倚靠上了祝修远,耳鬓厮磨,极为亲密。

    因董淑贞早已与李卿奴混熟,以师姐师妹相称。

    所以并不怕在她面前展现与祝修远的亲密。

    再说她历来风风火火,胆子渐大,经过这么长的“夫妻生活”,只要逮着机会,她就会紧挨着祝修远——

    董淑贞实在太喜欢夫君了!

    她觉得,只要紧挨着夫君,心头就像抹了蜜般甜,这种感觉太好了!

    祝修远顺势而为,以手为梳,轻轻梳理着董淑贞三千青丝。

    从头至腰,丝滑顺畅,手感极好,祝修远乐此不疲。

    “师兄,那就是我所说的梁国糕点,昨日夜里,我亲自带人做的,还望师兄莫要嫌弃!”

    董淑贞未曾答复祝修远,却是李卿奴先回答了。

    李卿奴说话之际,不由抬头,视线从那本小册转移到祝修远身上。

    当她瞧见祝修远与董淑贞之间的亲密之态后,两眼一亮,嘴角破笑。

    不由打趣道:“师兄和师妹,真是一对神仙鸳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啊师姐你笑话人家……”

    董淑贞虽敢当众与祝修远亲密,耳鬓厮磨,狂撒狗粮。

    但也经不得逗弄。

    李卿奴这话还未说完,董淑贞就弹跳而起。

    如箭簇飞出,扑向李卿奴,两女打闹成一团。

    祝修远苦笑摇头,并不参与,只从旁看热闹。董漱玉仍旧侍弄着茶具,只瞄了眼打闹成团的李卿奴和董淑贞,也苦笑摇头,并不干涉。

    两女打闹间,秋雯、夏舞,以及那五六个梁国丫鬟到了,依次走进亭中。

    秋雯和夏舞自发向祝修远走来,默默侍立在后。

    梁国丫鬟则站在李卿奴那边,手提食盒,站成一排,等待李卿奴吩咐。

    祝修远抬眼盯了眼秋雯和夏舞,夏舞倒还正常,只是他见了秋雯后,微微错愕,差点笑出声来。

    因为秋雯贪吃的毛病又犯了,她小嘴动着,像兔子嚼草般。

    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嘴角还残留着糕点残渣……

    只不过秋雯尤不自知,还淡定往祝修远身后一站。

    那神情模样,那嘴角的残渣,看得祝修远想笑。

    ……提醒完秋雯,李卿奴和董淑贞已经打闹完毕。

    董淑贞身具功夫,李卿奴也不柔弱。

    两女旗鼓相当,只当玩乐,很快就分开了。

    董淑贞回到祝修远右边座位,笑嘻嘻坐下,再次半身倚靠在祝修远身上,十分自然。

    而李卿奴则指挥那五六个梁国丫鬟,将梁国糕点一一摆上桌。

    每摆上一道,李卿奴就着重介绍一番。

    她条例清晰,出口成章,显得对这些糕点极为熟悉。

    最后一位梁国丫鬟送来的,并不是糕点,而是笔墨纸砚。

    李卿奴铺纸研墨,摆开阵仗,竟将这石桌当成了书桌。

    “公主殿下,你准备笔墨纸砚作甚,是准备一一记录么?”祝修远好奇问道。

    李卿奴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块墨锭,墨锭漆黑,指尖葱白,对比鲜明,以顺时针方向磨着墨。

    尖尖细细的小指和无名指自然上翘,做了个好看的兰花指。

    “师兄说得不错,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录几笔,总归是好的。”

    李卿奴放下墨锭,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手。

    “嗯,那我就解说慢一些吧!”祝修远笑道。

    “那就多谢师兄了!”

    说话间,董淑玉的茶已经煮好。

    整个亭中,顿时茶香四溢。

    小火炉上的茶壶咕噜咕噜直响,水雾升腾。

    董漱玉亲自沏茶,一人一杯。

    就着干果糕点,众人先吃喝了一回。

    因这桌上不用丫鬟伺候,有董漱玉和李卿奴还有董淑贞就可以了。

    于是春、夏、秋、冬四位丫鬟,以及李卿奴的梁国丫鬟,另设一几,分了些干果糕点和茶水过去,在旁吃喝,倒也惬意。

    吃喝得差不多了,又闲聊一阵,祝修远和李卿奴才正式开始“工作”。

    李卿奴所提的问题,还是有关瘟疫防治之法的。

    只不过之前都是李继业在问,李卿奴并未接触过。

    所以刚开始,李卿奴甚是生涩。

    并且她所提的问题都来自于那本小册。

    显然,李继业事先已将所需提问的“大纲”罗列其上,条理清晰,李卿奴只需按图索骥即可,十分方便。

    还有一点,李卿奴用笔记录的速度有点慢。

273 故意

    因为她一笔一划,擅写簪花小楷,写字速度自然提不上来。

    所以,祝修远每解说完一条,就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他可以趁此时间干点别的,比如喝茶,比如吃糕点,也可以与董淑贞调笑两句。

    另外,祝修远的手,一直抚弄着董淑贞的三千青丝,以手做梳,顺滑而下,真是太好玩了。

    董漱玉则忙着侍弄茶具,或添茶,或煮茶,或喂忙碌的李卿奴吃糕点等。

    她一边听祝修远讲解,一边干着这些活儿,也挺轻松。

    单单只有李卿奴十分忙碌。

    或俯首倾听,或下笔书写,竟是片刻也不得歇息。

    在某个时刻,祝修远解说完一段后。

    抚弄董淑贞三千青丝的手,顺势一滑,抓住其肩,用力一捏,随即松手。

    这是他想出来的“新乐趣”。

    “夫君……好痒!”

    董淑贞半靠于他怀中,忽被捏肩,顿时娇笑乱扭,嬉笑不止。

    这个时候,董漱玉刚刚为所有人倒满茶,返回座位。

    因董淑贞乱动乱扭,劲儿还挺大的,导致祝修远身体一歪,竟往董淑玉那边倒去。

    他下意识伸手,寻找支撑点,以免整个身体失去平衡。

    然而,事有凑巧,祝修远寻找支撑点的手——

    竟一把按在董淑玉腿上……

    这个时候,董淑贞已经发现他快要倾倒了,于是立即拽住他另一手臂,往回一拉,祝修远整个人顿时坐正。

    无意按下去的那手,也闪电般收回。

    “啊!”

    紧接着,董淑玉惊叫,猛然站了起来,椅子都被推开。

    并且脸色通红。

    就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似得。

    “漱玉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啊?”手握毛笔的安乐公主忙关切道。董淑贞将祝修远拉正后,忙也转头去看姐姐。

    只看了一眼,董淑贞顿时张嘴惊呼:“哎呀姐姐,你脸上怎生如此红,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随着董淑贞和李卿奴的话一出,董漱玉本人还未说啥,她的贴身丫鬟春雪和冬梅,已起身离开小茶几,小跑而来,左右查看自家小姐异状。

    董漱玉隐晦瞪了祝修远一眼。

    “不用,不用……”

    董漱玉强装镇定自若,并拉过椅子重新落座。

    “许是茶水太烫,方才吃得太急了些,热气熏得……不妨事不妨事,春雪冬梅,你们回去吧,卿奴,你们也继续,不用管我。”

    听董漱玉如此一说,众人方才放下心来。

    春雪和冬梅返回。

    李卿奴继续执笔书写。

    董淑贞也收回视线,继续倚靠着祝修远嗑瓜子儿。

    祝修远心虚,不敢去看董漱玉。

    只是刚才,无意按的那一手……

    他真不是故意的!

    此时恰逢李卿奴问了个新问题,于是祝修远迅速投入进去,仔细解说,尽量通俗易懂……

    不一时,解说完毕。

    趁李卿奴动笔记录之机,祝修远又有一段休息时间了。

    他喝了口茶压惊,吃了块糕点,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对面李卿奴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上。

    她一脸认真之色。

    接着,半靠在他怀里的董淑贞,忽然撒娇,说要吃一块桂花糕,并让祝修远取来喂她吃。

    祝修远依言,取来桂花糕,送到董淑贞嘴边。

    从上往下看去,董淑贞那脸蛋稍稍圆润,有点婴儿肥。

    她眉目如画,眼睫毛很长,吃他手上拿着糕点的小嘴,艳如樱桃,琼鼻挺立……

274 药方

    不知不觉,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董淑贞舒服了,因为她今天一整天都陪着夫君,整整一天都像是浸泡在蜜罐子里似的。

    至于李卿奴,更是收获不少。

    她满满记录了几十张纸,订制成册的话,将是厚厚一本。

    可算是圆满完成了皇兄交代给她的任务!

    而对于秋雯和夏舞她们来说,今天也是幸福的一天。

    活儿基本没干,还吃了许多,简直太幸福太美好了!

    而对于董淑玉……祝修远寻思着,要找个机会郑重道歉。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

    翌日。

    是梁国使者滞留江州的第五天。

    今天一过,李继业和李卿奴就要启程,跟随最后一批运输船队,返回梁国了。

    祝修远料定,李继业会在今天之内,提出瘟疫防治之法药方的问题。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李继业开口了。

    果然,今天早饭后,李继业就言明了此事,希望和他商量瘟疫之法药方的问题。

    祝修远当即同意,并派人去请与会之人。

    早饭半个时辰后,董府前厅。

    祝修远、董诚、李继业、刘文彩等分宾主落座。

    另外还有原“梁国使者接待官”崔呈秀,以及那位从宫里来的小李公公等,齐聚一堂。

    崔呈秀再怎么说,毕竟也是“梁国使者接待官”。

    尽管被卸职,还被祝修远整了好几天,但他的历史身份摆在那里,还是有点作用的。

    比如“见证”。

    祝修远叫他来,主要就是为了见证此次议事,见证他与梁国使者将达成何种协议。

    而那位小李公公,纯粹就是作为皇帝耳目参与进来的。在某种程度上,他代表的就是皇帝,不可不请。

    上茶寒暄毕。

    祝修远也不再废话,直插主题,团团拱手笑道:“王爷,小李公公,岳父大人,既然陛下钦命下官为‘暂定接掌梁国使者接待’官一职,为不辜负皇恩,那下官有话就直说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小李公公一挥拂尘,呵呵笑道:“司马大人,陛下既将此重任交托给你,自然相信司马大人的判断。司马大人可尽管施为,一切有咱家在此呢。”

    小李公公此话一出,在坐众人无不肃然。

    董诚、刘文彩等自然无话可说。

    崔呈秀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动弹。

    梁国乾王李继业嘴角带笑,他第二个发言:“贵国陛下英明,指定祝兄与本王相谈,本王甚是满意!祝兄,请说吧,针对此事,祝兄有何看法?”

    “那好。”祝修远直视李继业,“李兄,那瘟疫防治之法的药方,包括治疗瘟疫的药方,沐浴用水的药方,浆洗衣物的药方等等,敢问李兄,梁国果真需要吗?”

    李继业闻言,径直离座起身,拱手道:“祝兄,瘟疫防治之法,活人无数,功绩无量,我梁国迫切需求此法,望祝兄成全!”

    “若得此良方,祝兄必为我梁国共同的恩公,栽入青史,也不无不可。”

    祝修远早就料到了,李继业会这么说。

    人家大老远跑来一趟,恐怕获得瘟疫防治之法的药方,才是首要任务。

    祝修远一挥手,先请李继业坐下。

    然后又看向小李公公,问道:“陛下有没有什么指示?”

    小李公公笑道:“陛下并没有任何指示,司马大人尽可自行决断,独断此事,无论司马大人作何决定,陛下都不会怪罪司马大人的。”

    祝修远听了此言,表面上说着感谢陛下信任的话,其实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放屁!要是我做下的决定,不能让皇帝满意,恐怕隔天就要遭殃。再说了,即便皇帝满意了,满朝文武也不见得满意,他们要整我的话,也是易如反掌啊!”

    不过还好,祝修远已经早有准备。

    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让梁国、陈皇、满朝文武三方都满意。

    祝修远又看向李继业,笑道:“李兄,瘟疫药方,事关重大,下官需考虑多方利益来做决断,故此慎之又慎,倒是让王爷久等了,甚感抱歉。”

275 连城

    李继业哈哈大笑:“祝兄,不碍事的,本王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一言而决。祝兄现在代表的是陈国朝廷,思虑之事自然更多,祝兄放心,无论祝兄做出何种决断,本王都欣然受之。”

    众人只关注祝修远和李继业之间的谈话,却没人注意到,那崔呈秀,虽然缩着脖子,低着脑袋,不发一言,貌似怕得要死。

    但实际上,崔呈秀的脸已经扭曲,龇牙咧嘴,怒目圆瞪,并暗中握紧拳头。

    他心里狂笑道:“哈哈哈哈,祝修远啊祝修远,你虽然整了我好几天,害得我又脏又累,又饿又困,我也即将失势,不可能报复于你。”

    “但是,你现在也尝到‘梁国使者接待官’一职的苦处了吧,哈哈哈,你将药方交给梁国,梁国自然高兴,但是朝廷和陛下定然不满意!”

    “反之,朝廷和陛下满意了,可是梁国又不会善罢甘休,嘿嘿,到时候梁国兴兵来犯,你就是那替罪的羔羊……”

    众人自然不知崔呈秀心中所想。

    他们全都关注着前厅中的局势,神情一丝不苟,不及分心。

    “多谢李兄体谅!”

    祝修远拱了拱手,眼睛一眨,又说:“这瘟疫药方,作用巨大,活人无数,可算是一件天下至宝,不知李兄是否认同?”

    李继业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本王十分认同!”

    董诚、刘文彩等人,根本插不上嘴,现在更摸不清祝修远的路数。

    正疑惑间,又听祝修远笑道:“好,那不知李兄认为,此件天下至宝,当价值几何?”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董诚、刘文彩、李继业,还有那崔呈秀、小李公公等,全都不是愚笨之人。

    他们一听这话,立即就猜到了祝修远的意思。

    细节方面还猜不到,但大概的方向却已经知道了。

    董诚、刘文彩、小李公公三人,闻言两眼都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跟梁国讨价还价,倒是一条相对合理的路。

    可是,对方可是梁国啊!

    陈国还需向人家上贡,陈国软弱,备受欺辱,还有资格和梁国谈条件么?

    至于那崔呈秀,他暗哼一声,心里嘲笑道:“祝修远啊祝修远,说你是年少好呢,还是说你是天真?”

    “那可是梁国!梁国!梁国所代表的意思你不懂吗?强梁弱陈,历来如此,你竟然和梁国谈条件,这不是拿鸡蛋去碰石头么?”

    “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嘿嘿,我就看你怎么死!别看梁国王爷和你称兄道弟,不过一旦涉及双方命脉,亲兄弟都会反目,何况你们……”

    祝修远不管众人作何感想,他只盯着李继业,目光灼灼。

    那李继业沉默一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城府极深。

    他这种模样,祝修远还是第一次见到。

    往常两人相处,都是以兄弟相称,笑脸相迎。

    前天,因李继业请教问题太频繁了,祝修远还敢稍稍“忽视”一下他呢。

    但是现在不同了。

    祝修远代表的是陈国的利益,李继业代表的是梁国的利益……

    李继业沉默这一瞬,董诚、刘文彩、小李公公等,皆摇头不止。

    此法虽好,但对方可是梁国,这就难说了。

    那崔呈秀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时偷瞄眼现场情况,行状猥琐,龇牙咧嘴。

    他心里暗笑不止,等着看祝修远的笑话。

    “哈哈哈哈!”

    李继业忽然大笑,笑声爽朗,声震屋脊。

    众人微微凝眉,全都伸长了脖子,盯着李继业。

    同时心里开始分析,李继业这声大笑,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是嘲笑祝修远天真?

    还是认同祝修远的话,找到了知音?

    似乎都有可能。

    众人心中琢磨不定,只得紧紧盯着李继业,且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那李继业笑过后,忽看着祝修远,斩钉截铁道:“瘟疫药方之珍贵,当值城池十座!”

    嘶!

    董诚、刘文彩、小李公公等目瞪口呆,暗暗吸气。

    太意外,太意外了!

    梁国不仅认同了祝修远的方法,还明确点出其价值所在。

    当值城池十座!

    这是什么概念,价值连城啊!

    崔呈秀大腹便便的身子一抖,颤颤巍巍,浑身巨震。

    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

    他龇牙咧嘴,瞬间变成张大了嘴,可以塞入鸡蛋一颗。

    他怒目圆睁,瞬间变得满是疑惑与震惊,还有一丝惊骇。

    他心里呐喊道:“不可能,不可能啊,堂堂梁国,怎生如此好说话,那可是梁国啊……”

    崔呈秀呆坐在那,默默怀疑人生。

    他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不可修复。

    李继业无暇顾及他人反应,哈哈笑过,又把手一挥,豪气干云。

    再次笑道:“祝兄,我梁国愿以十座城池交换,换得那济世良方,万望祝兄成全!”

    话毕,又拜了下去,姿态摆的相当低。

    好似是他求着祝修远答应他的条件。

    那可是十坐城池!

    姑且不论李继业真心几何,真真假假,也难以辨别。

    但是单凭李继业这番态度,又是拱手作揖,又是语带恳求。

    客客气气,姿态极低。

    就将在场众人轰击得七零八落,恍惚如梦,不知身在何处。

    他们尽管早已知道,这梁国乾王不比以往的梁国使者,更加和蔼,也更好说话。

    并且与祝修远的关系极好,以兄弟相称,前两天还形影不离来着。

    但是,这也好得太过头了吧!

    竟说出以十坐城池交换瘟疫药方的话。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总有种不真实感。

    梁国乾王真能做主?

    梁国皇帝和梁国满朝文武能够同意?

    在坐众人都不是傻瓜,稍稍一想,细细一琢磨,就觉得不太可能。

    这李继业恐怕是在吹牛!

    董诚思虑及此,微一皱眉,心道:“往日就听闻,梁国乾王李继业,是梁国众多亲王中最受梁帝喜爱的一位,未来极有可能继承梁国大宝。”

    “但是……十座城池之事,关联甚大,如若谈成,其功劳无异于开疆拓土,贤婿……”

    董诚不由瞄向祝修远,连使眼色,频频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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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交换

    他就怕祝修远年少贪功,经李继业此话一激,然后忘乎所以,就答应下来……

    那不成!

    祝修远自然注意到了董诚的眼色,其中深意,他一看就透。

    他回以一个淡笑,并暗中点头,表示明白。

    实际上,祝修远又何尝不知,这李继业是在胡说八道呢?

    还十座城池,忽悠谁呢?

    祝修远见李继业一脸认真肃然之色,不苟言笑,似乎极为心诚。

    祝修远暗中瘪嘴,嗤之以鼻,心中暗道:“这家伙也不老实!”

    不过呢,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看破不说破。

    李继业此话,未尝没有以进为退之意。

    恐怕潜台词就是告诉祝修远,提条件可以,但也别太夸张了。

    祝修远两世为人,加起来的人生经历,恐怕比不过岳父大人董诚。

    但此等伎俩,十分浅显,祝修远也能看得出来。

    因而祝修远也笑道:“李兄,言重了!这瘟疫药方虽然珍贵,价值连城,活人无数,当为一道济世良方。”

    “但若以十坐城池交换,牵连甚大,实为不妥,于梁陈梁国而言,有害无利,李兄休得再提此言!”

    听祝修远这么一说,董诚顿时放下心来。

    刘文彩捋了捋胸口,暗舒了口气。

    小李公公脸上笑眯眯,但也有一丝可惜之意,在那干笑。

    而那崔呈秀依旧缩着脖子,低着头,众人瞧不见他是何模样。

    李继业听了祝修远的话,先是脸色一黯,接着蔚然一叹,装模作样。

    又叹道:“祝兄,我梁国真的急需那瘟疫药方,不瞒祝兄,我此次主动担下出使陈国之职,为的就是亲至陈国,求得那瘟疫药方……”

    “既然祝兄不同意以十坐城池交换,那该当如何,请祝兄明示?”

    李继业此话一出,董诚等又纷纷看向祝修远。

    他们虽然参与进来了,但一句话也插不上。

    只能看祝修远和李继业两人“表演”。

    祝修远故作沉吟,皱眉片刻,似乎是在思考。

    该当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实际上,祝修远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只是不能直接说出口,总得铺垫铺垫……

    一想至此,祝修远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方才还在鄙夷李继业装模作样,结果呢,他自己也不能免俗。

    哎,逢场作戏,身不由己啊!

    祝修远早已离座起身,背负双手,在这厅中走来走去,面色凝重。

    董诚、李继业等全都盯着他,不发一言,心思各异。

    良久,祝修远忽然驻足。

    他视线一扫,将众人瞧了一遍。

    随后开口问道:“岳父大人,刘兄,小李公公,还有崔大人。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针对此事,不知各位有没有办法?”

    董诚叹口气,拍了下自己膝盖,沉默不言。

    刘文彩摇着头,第一次开口说话:“祝兄,此事……恕我无能为力!”

    小李公公欲言又止,不过他很好的克制了自己,未曾开口。

    其实,小李公公始终认为,李继业方才那个提议就不错,以十坐城池交换呢!

    如果成功,他作为参与者,那开疆拓土的功劳肯定也有他的一份……至于崔呈秀,他更没有话说。

    他暗中嗤笑道:“嘿嘿,为难了吧!不知道怎么办了吧!哈哈,莫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祝修远,我就看你怎么办,哈哈!”

    ……

    祝修远将众人表情瞧在眼里,最后视线一转,落在李继业身上。

    那李继业也是一脸沉思之色,有期待,有不甘,也有一丝惋惜。

    脸色十分复杂。

    祝修远知道时机差不多了,现在正合适,迟恐生变。

    于是他笑道:“各位,下官倒是想到一个办法,我且说来,诸位且看如何?”

    李继业立即站了起来,长揖一礼,神清激动,说:“祝兄高见,本王洗耳恭听。”

    董诚、刘文彩、小李公公等也伸长了脖子,紧盯着他。

    崔呈秀虽保持缩着脖子低着头的姿势,但也竖起了耳朵,准备听一听祝修远的方法。

    祝修远两手搀住李继业,往上一扶,李继业顺势站直。

    然后笑道:“瘟疫药方,活人无数,价值连城!此等宝物,不可轻易授人,李兄,此节还需请你见谅。”

    李继业笑道:“自然,该当如此,我梁国并非贪得无厌之辈,愿以等价之物交换!”

    祝修远拱手一礼:“多谢李兄见谅,不过十坐城池太过贵重,牵扯过大,是绝对不行的!”

    李继业:“那祝兄的意思是?”

    祝修远:“简单,十坐城池太过贵重,那就酌情减少一些……可用一些寻常之物代替。”

    董诚早已等得不耐,插嘴道:“贤婿,究竟是何物,你就明说了吧。”

    祝修远干笑,道了声抱歉,也就不再卖弄关子。

    笑道:“李兄,我所说的寻常之物,不用耗费梁国一草一木,只需李兄一句话即可,甚至都不用李兄手下亲自动手,即可轻松完成。那就是……贡品!”

    贡品!

    董诚、李继业、刘文彩、小李公公等都是一愣。

    没想到啊,没想到,祝修远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以贡品来交换瘟疫药方!

    如果说董诚等人皆是一愣的话,那崔呈秀就是彻底呆了。

    他上扬的嘴角瞬间凝固,心里不停的“嘿嘿嘿”也戛然而止。

    因为以贡品交换瘟疫药方的方法,应该可行,也容易操作。

    贡品,又没有说全部的贡品。

    只需截留极少部分,当做交换,那就是胜利!

    如此一来,梁国根本没损失什么。

    对陈皇和陈国朝廷来说,也是一大胜利!

    因为从来还没有谁,有这种本事,胆敢截留部分上缴梁国的贡品!

    即使截留的贡品很少,但从名义上来讲,很好听。

    换句话来说,就是保全了陈皇和陈国朝廷的颜面。

    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陈皇和朝廷百官心中,其实明白,这瘟疫药方,他们保不住,最后还是要送给梁国的。

    但是乖乖拱手相送的话,他们心中实在不甘,有种屈辱感。

277 协议

    所以这件事推来推去,最后竟落在祝修远头上!

    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殊不知祝修远也不笨。

    以“贡品交换瘟疫药方”的方法,此难题迎刃而解。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董诚等稍稍一愣,立即就明白过来。

    然后纷纷脸显喜色,好方法,果真是一个好方法。

    至于崔呈秀,他心里则无比膈应。

    他原本那戳满了笑意的脸,变了,变得铁青。

    心里祈祷,祈祷祝修远和李继业接下来谈崩。

    因为到底以多少贡品来交换瘟疫药方,也就是条件,尚未谈清。

    这是一个难点,双方有可能谈不拢……

    那李继业闻言,也是稍稍一愣。

    紧接着大赞道:“好,祝兄此法果然甚妙,依本王之见,不妨以五成贡品交换,祝兄及各位意下如何?”

    五成!?

    太多了吧。

    董诚他们原先想,能换得一成左右的贡品,就已经顶天了。

    却是没有想到,这李继业开口就是五成。

    他难道不知道,五成贡品究竟代表着什么吗?

    要知道,运送贡品的船只,从长江逆流而上,经过江州都要持续五天五夜。

    五成贡品的话,那该是多大一堆东西呀!

    崔呈秀心里咯噔一下,两眼鼓凸,五成!

    他作为前“梁国使者接待官”,岂不知五成贡品代表着什么。

    那些贡品还是他亲自督办的,岂能不知。

    如果真以五成贡品交换了那瘟疫药方,此举必然震动朝野,举国沸腾。

    他所讨厌的祝修远,必将成为陈国英雄,为世人所称颂敬仰!

    加官进爵,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想他崔呈秀,不幸被选为“梁国使者接待官”,最后竟然落得个丢官罢职的境地。

    说不定还要被人弄死,可谓惨矣。

    但是,这祝修远同样也是接待梁国使者的,却同人不同命。

    为什么他就能加官进爵,享受高官厚禄?

    不公平,不公平啊!

    崔呈秀很想仰天长叹,指天痛骂,这贼老天也忒不公平了!

    崔呈秀正自哀天叹地,痛骂老天,忽又听祝修远连忙说道:“李兄,不妥,实为不妥,五成太多了……”

    崔呈秀张了张嘴,脖子第一次动了,缓缓转过头去,两只鼓凸的眼睛死盯着祝修远。

    不妥,不妥你妹!

    李继业:“……”

    祝修远:“……”

    在董诚等人和崔呈秀的注视下,李继业和祝修远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你来我往,磨破嘴皮,最终以三成贡品“成交”。

    三成贡品,那也是很大一堆东西了。

    价值无量,堆积成山啊!

    崔呈秀脑袋稳稳作响,头晕目眩,他好恨。

    为什么,为什么同为接待梁国使者的官,他就要丢官卸职,而祝修远竟……

    崔呈秀恨不得以头抢地,找块豆腐撞死。

    他不甘心!……

    在场众人中,除了崔呈秀之外,其余人也很激动。

    董诚和刘文彩自然不用说了,祝修远此功,必定上达天听,他们都为祝修远感到高兴。

    而那小李公公,他已经暗中搓手,满脸笑眯眯,不停挥动拂尘。

    他恨不得立即作书一封,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第一时间送入宫中,好教陈皇和满朝文武得知,祝修远立功了!

    他作为与会之人,也跟着沾了点边。

    也立功了。

    以后回去,定有封赏!

    但是,祝修远和李继业还在聊,主要是在讨论留下那些种类的贡品。

    小李公公激动兴奋之余,又立即聚精会神,仔细倾听,竖起耳朵。

    将祝修远和李继业的对话一丝不落听入耳中。

    他作为皇帝派来的耳目,探听情报,收集一切,本是他的分内工作。

    他要将祝修远和李继业的一言一行,都写入奏本中,好让皇帝得知。

    ……

    接下来,祝修远又暗示留下一成贡品,留在江州,以供江州灾后重建之用。

    李继业秒懂,并主动提出这一条,写入协议中。这协议因为涉及梁国,恐怕陈皇也不好更改。

    然后李继业大赞祝修远是个好官,为民着想,他敬佩之至。

    不一时,祝修远和李继业商量完毕,协议也同步敲定。有关三成贡品换取瘟疫药方的操作细节等,一式两份,并签字画押。

    不过这份协议,最终尚需梁陈两国皇帝的同意,方才生效,否则就是废纸一张。

    于是,董府前厅之会结束后不久,有两骑快马,直接奔出董府。

    一东一西,带了协议,分赴梁国都城长安,以及陈国京城建康。

    两匹快马都将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送,片刻不停,马歇人不歇。

    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协议送到。

    与此同时,李继业一声令下。

    整个运送贡品的长长船队中,最后装了三成贡品的船只,原地停靠,放下锚定,收起风帆,

    等待进一步通知。

    ……

    且说送往陈国京城的那份协议,那竹筒中,还另有一书。

    是小李公公亲笔手写的奏本,洋洋洒洒几千言,记载了他在江州的所见所闻。

    包括董府前厅中的那次议事。

    那驿卒快马如风,风驰电掣,一路扬鞭。

    于当日傍晚黄昏,关闭城门之前,就将那竹筒送进京城内。

    这个时候,那陈皇才刚宿醉醒来不久。

    他已沐浴更衣,吃了醒酒茶,此刻正精神百倍。

    并在尤贵妃的伺候下,伏案处理一些政务。

    陈皇虽怠政懈政,纵情声色,不上早朝。

    但是,他也并未彻底丢下朝政,一些紧要政事,他仍旧牢牢抓在手里。

    不过,与其说是抓在陈皇手里,倒不如说是抓在尤丽华手里。

    因为能够摆上陈皇龙案的奏本,全都是尤丽华筛选过了的。

278 天使

    一些她认为不太紧要的事,她自己就动用御笔,仿照陈皇的笔迹,一一批示了,不曾送到陈皇的龙案上。

    不过正巧的是,陈皇也默许尤丽华代笔御批,他正好偷懒。

    那尤丽华虽生的妖媚,有祸国之相,但她偏生又懂得些朝纲之事,颇识大体,不曾乱来。

    这也是陈国皇帝虽然怠政,终日宿醉,沉湎歌舞,然陈国却相对稳定。百姓虽生活艰难,但也能勉强活得下去的原因了。

    但或许,正是因为尤丽华“代笔理政”的缘故,陈国上下,朝堂内外,都透着一股阴柔之气。

    陈国兵弱,或许有历史缘故,但陈国上下阴柔,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吧!

    话说回来。

    陈皇理政,竟也被他当成了一种享受。

    钦安殿中。

    陈皇斜靠龙椅,脑袋靠在椅背上,两眼微咪,似睡微醒。

    尤贵妃盛装打扮,通体明亮,恍若仙妃,她并拢着腿,娇娇的斜坐在陈皇腿上。

    陈皇环抱其腰肢,微咪的两眼,盯着尤丽华那满头青丝与珠翠,还有那雪腻的侧颜。

    鼻中嗅着尤丽华通体的幽香,快意无限。

    只觉得此仙妃,夫复何求啊!

    尤丽华娇滴滴坐在他腿上,也没闲着,而是拿起一份份奏本,娇声念出,做个传话筒。

    尤丽华如何央求陈皇给出处理意见,陈皇又如何以此为由,嘻戏与捉弄尤丽华……其中妙趣,实在难以记述。

    嘻戏间,龙案上堆积的奏本已经处理完毕。

    “爱妃,昨日听你说编了新舞,练了新曲,今日朕倒要好好欣赏欣赏……”

    陈皇从龙椅上起身,揽着尤丽华腰肢,脸上笑眯眯,“爱妃啊,朕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新舞不好看,新曲不好听,朕可是要惩罚你的!”

    “陛下放心,臣妾新编的歌舞一定美妙,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哈哈哈,好,爱妃从来没让朕失望过,相信这次也一样。”

    陈皇仰天大笑,带动颌下山羊须乱颤。

    “走吧,待朕瞧瞧爱妃新作,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然而,陈皇与尤丽华才刚走出两步,大殿外忽有太监扯着嗓子叫道:“禀陛下,李公公求见。”

    陈皇最忌讳这种事,有人在他玩乐之际前来打扰。

    太扫兴了,他的热情顿时消减大半。

    热情消减,就伴随着怒意陡升。

    陈皇狠狠一挥手,怒道:“不见不见,滚回去!”

    “诶。”

    尤丽华神色一动,忙拉住陈皇挥出去的手。

    她两眼水汪汪,眸光点点,温柔的看着他,软语道:“陛下,那李公公此时来见,恐有急事,我们不妨一见,应该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见尤丽华都这么说,于是他点头,对外吩咐道:“进来吧!”吩咐毕,两人又返回。

    陈皇先坐上龙椅,然后拉过尤丽华,将之摁在自己腿上。

    他将尤丽华视若珍宝,奉为娇蕊,恨不得将之当成衣服穿在身上,爱不释手,竟是片刻也离不得。

    尤丽华也习惯了。

    吱呀!

    殿门打开一条缝,一老太监快步走进。

    他老态龙钟,颤颤巍巍,跨过门槛后,紧走两步,低着脑袋,然后伏地跪下,行了个大礼。

    “老奴……拜见陛下!”

    这位就是那李公公了。

    想必他在殿外也听见了陈皇“滚回去”的话,因此怕得要命,匍匐在地,体若筛糠,说话都打颤。

    陈皇看着此人就心烦,阻碍他享乐,那就是他的仇人!

    “你有何事,为什么非得此时见朕?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吗!”陈皇语气不善。

    那李公公本就怕得要死,趴在地上体若筛糠。

    如今再听陈皇这夹枪带棒的话,顿时怂了,四肢僵硬,支支吾吾,老脸通红,竟怕得说不出话来。

    陈皇处置这些太监宫女的手段,可多着呢。

    李公公在宫里混了大半辈子,哪能不知,他害怕呀。

    李公公慌乱之际,不由稍稍抬头,望向尤丽华,带着求救之色。

    陈皇残暴,若说这宫中谁能拯救他们这些太监宫女于水火的,那就只有尤贵妃了,她简直就是宫里的天使!

    无论陈皇发多大的火,要咔嚓掉多少太监宫女的脑袋。但只要尤丽华出马,温声软语一求,陈皇立即就将能他们忘到九霄云外,何谈惩罚。

    尤丽华接收到了李公公求救的眼神,她嫣然一笑,贵妃转头,带动满头珠翠晃动。

    一时间珠光宝气,亮瞎李公公的眼球。

    “陛下莫非忘了,这李公公与派往江州的小李公公交接,凡有从江州来的消息,都经由李公公之手转答……陛下还曾说过,一有江州的消息,需立即送入宫中,违令者斩呢!”

    “哦,对对,朕想起来了!江州有何消息,速速禀来。”

    那李公公颤颤巍巍,将八百里加急,一路疾驰,从江州送到京城的竹筒呈上。

    照例由尤丽华边看边读,陈皇只用耳朵听就是。

    不一时听罢。

    陈皇重重一拍龙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伏跪在地的李公公浑身一哆嗦。

    “好!”陈皇拍案而起。

    “好好好,朕本以为那瘟疫药方,要白送给梁国了,令我陈国蒙羞,却不想,祝爱卿却能以之为由,换得三成贡品!”

280 当诛!

    众臣对陈皇携尤贵妃来此,并同坐龙椅宝座之事,虽心里不满,但也无人敢提,只得默认。

    许多人曾为此丢掉了性命,但陈皇不以为意,仍旧我行我素。

    如此一来,就连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杨廷玉,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人老成精,眼里容不得沙子,也只是针对下面的人。

    至于上面的人……他敢管的话,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而且杨廷玉也知道,陈国这栋大厦,还没有倒塌,其实尤丽华居功不小。

    若贸然搞垮尤丽华,这栋大厦恐顷刻既覆。

    因为替补尤丽华之人,难以保证,她拥有尤丽华的识大体。

    很有可能是那妺喜、褒姒、妲己之流,到那个时候,陈国危矣。

    至于期望陈皇变好——

    杨廷玉想都没朝这方面想过,根本不可能!

    “众位爱卿,此时召见你等,实有一件可喜之事,朕不得不与众爱卿分享,哈哈……”

    刘叔宝哈哈大笑,对随行小太监吩咐道:“念!”

    众臣疑惑间,小太监已取出李公公送来的奏本,当庭念出,接着又将那份协议念了一遍,声音清晰入耳。

    众臣听罢,杨廷玉第一个出列,高声拜道:“老臣贺喜陛下,得此良臣,敢与梁国使者周旋,以三成贡品换那瘟疫药方,此举不但挽回许多贡品,还挽回了我陈国的颜面!”

    杨廷玉出列开口,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

    有那跟风之人,也纷纷出列大赞,简直将祝修远夸上了天。

    有人夸赞,自然就有人批判。

    殿中某臣出列,斥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那奏本中说,此等协议,尚需梁国陛下同意之后方可。但是你们好好想想,那梁国陛下,果真会同意吗?”

    这一盆冷水泼下去,顿时将整个大殿中的贺喜声都浇灭了。

    那些跟风的大臣只顾跟风去了,还真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所以,他们纷纷退回原位,面色尴尬至极。

    龙椅宝座上的陈皇脸色不悦,笑容瞬间淡了。

    他两眉一挑,脸显薄怒,对那个大臣说道:“朕问你,与祝司马斡旋之人是谁?你可曾知道?”

    “禀陛下,与祝司马斡旋之人,乃梁国乾王,此番出使我朝之使者!”那大臣波澜不惊,沉声应对,摇头晃脑,说的那真是个字正腔圆。

    “呵呵。”陈皇冷笑,“那你告诉朕,如果你是江州司马,面对此等难题,你将如何?”

    “额……这……”那大臣脸色顿时垮塌,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四肢无处安放。

    “哼!”陈皇重重一哼,嗤笑道:“依朕看来,你恐怕面对梁国使者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何条件!”

    “臣……臣惭愧……”那大臣被陈皇当庭训斥,羞愧难当,掩面逃回原位,缩着脖子,再也不敢乱动。

    陈皇再次冷哼一声,环视一扫,将众臣瞧在眼里。

    说:“你们啊,梁国使者来访,你们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那江州司马祝修远,敢与梁国乾王谈条件,成与不成先不说,单凭这一份气度,单凭这份能人所不能的胆量,你等永远也比不了!”

    “臣等惭愧!”“就算梁帝不同意,此事最终作罢,但有江州司马敢与梁国使者谈条件在先,对我陈国来说,就算已经有了颜面”

    “臣等贺喜陛下!”

    陈皇看着下面前倨后恭的众臣,顿觉索然无味。

    这一帮庸人,哪能明白他心里的激动和兴奋呢!

    陈皇正待挥袖退朝,那始终未曾开口的国相李忠,终于动了,出列拜道:“陛下,祝修远此子,包藏祸心,当诛!”

    “国相何出此言啊?”陈皇一愣,疑惑道。

    不仅陈皇疑惑,在场众臣及尤丽华都觉奇怪。

    这李忠脑子有毛病不成?

    陛下才刚重重夸赞了祝修远,你就跑来说祝修远当诛,怎么着,要和皇帝对着干?

    那尤丽华端坐于龙椅宝座,全程虽未发言,但她也时刻关注着众臣动静。

    她见李忠说出此话,心里一动,想到:“莫非这老奸贼看出来了,那祝修远,是本宫着重栽培的人?”

    一想至此,尤丽华两个秀眉顿时紧蹙,神色不善的盯着李忠。

    想她尤丽华,自打进宫后,就被陈皇独宠。

    其余妃嫔及李皇后,全都被陈皇忘到一边。

    虽然没有打入冷宫,却胜似打入了冷宫,几年不得见陈皇一面……

    所以,尤丽华天生就与李皇后有矛盾,不可调和那种。

    连带着她与国相李忠之间,也矛盾重重,互为政敌。

    因为李忠是李皇后的亲生父亲。

    并且,李皇后之子,并不是太子。

    她尤贵妃之子才是太子。

    这里面的矛盾就大了去了!

    所以说,李忠针对祝修远,才会让尤丽华多想。

    因为祝修远是她为她的皇儿培养的心腹!

    除了尤丽华心生警惕之外,杨廷玉也暗暗皱紧了眉。

    因为祝修远是他看中的晚辈后生,曾多提拔,视为门生。

    现如今,竟被李忠如此对待,竟将诛杀的话都说出来了。

    杨廷玉心里自然不满……他与李忠之间,其实也不怎么对付。

    “陛下,且不说此举是否能成,但单就祝修远来说,此子胆大包天,竟敢私自截留一成贡品,其罪难恕,当诛!”李忠说道。

    “国相此言差矣!”杨廷玉立即反驳。

    “哦,太傅大人有何见教?”李忠一瞥杨廷玉,面色肃然。

    杨廷玉却不理会李忠,只对陈皇拱手道:

    “陛下,那奏本中说得明明白白,留一成贡品以供江州灾后重建,乃梁国使者的要求!这与江州司马何干?”

    “太傅大人,我等皆未到江州,如何能知江州的情况,那梁国使者无缘无故,为何徒加这一条……”李忠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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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翘首

    “陛下,这其中必定有诈,请治江州司马勾结梁国使者之罪……”那李忠说着,忽然激动起来,对陈皇拱手道。

    “罢了!”陈皇陡然大喝一声,打断李忠话头。

    众臣皆惊,纷纷看着陈皇。

    “你们这些人,当面对梁国使者的时候,缩手缩脚。然而却敢在背后,非议敢与梁国使者斡旋谈条件之人,是何居心?”

    陈皇毫不留情,厉声呵斥。

    “陛下……”李忠俯身跪下,“老臣也是为了大陈江山社稷着想……”

    “江州司马祝修远,胆量不凡,能人所不能,挽回了我陈朝颜面,功劳甚大……退朝!”陈皇却不理会李忠,直接打断他的话头,接着说。

    陈皇携了尤丽华之手,转身就走,快步而去,不再去看满朝文武。

    随侍的太监宫女赶紧跟上,眨眼间,大殿上方就已空荡荡。

    徒留满地的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进退。

    ……

    再说送往梁国都城长安的那份协议。

    其中另有书信一封,乃李继业亲笔手写,与协议一起,经快马送往长安。

    那驿卒本不是驿卒,其实是李继业身边一随从。

    他领了李继业的手令,打马飞驰,一路狂奔,于当日中午,越过梁陈边界。

    将协议、书信交托给梁国驿站,并出示乾王手令,令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驿丞查验过乾王手令,验明无误,于是不敢怠慢。

    当即派出驿卒,携了协议与书信,快马飞驰,急送长安。

    那驿卒星夜兼程,披星戴月,不知疲倦,沿途经过了多少驿站,又更换了多少马匹。

    跋山涉水,穿城渡江,在梁国大地上狂奔。

    两日后。

    梁帝收到了协议与书信。

    梁帝先看了乾王亲笔书信,再去看那份协议。

    看罢协议后,他又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乾王亲笔书信。

    放下书信,沉吟一番,梁帝立即召集群臣,将此事拿到朝堂上商议……

    与此同时。

    江州。

    因等待梁帝回复,那协议是否生效,所以原定于五日之后离开江州的计划,宣布告吹。

    对于李继业和李卿奴来说,此事妙极,算是意外之喜。

    因为他们又可以多留两天了。

    江州之景,江州之人,让他们两兄妹流连忘返。

    如果能多留一些时日,自然是极好的。

    李卿奴就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拉了董漱玉,缠着董淑贞。

    三女同寝同坐,日夜相伴,无话不谈,情同姐妹。

    对于李卿奴“霸占”他娘子之事,祝修远自然是不大情愿的。

    一整天过去了,他都没见到自家娘子几面。

    如果不是明明确确的知道,那李卿奴,是女儿身的话,祝修远都要发疯了。

    因为她同时“拐走”了董淑贞和董漱玉……

    但他又想到,这种情况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等李卿奴启程回国后,应该就好了,到时娘子回归,一切恢复如常。

    所以祝修远也就任其自然,随她去吧,忍忍也就过去了。

    只是苦了他的小丫鬟秋雯,每当夜幕来临,她就怕得要死。

    这两天秋雯都在他房内打地铺,不敢回房,怕黑又怕鬼……至于李继业,他简直比他妹还更兴奋。

    因为他又多出几天的时间,可以请教问题,解答心中的疑惑。

    李继业又开始缠着祝修远,问东问西,片刻不停。

    就差与祝修远同寝同卧了……

    如果祝修远邀请的话,李继业铁定会答应,并且还喜滋滋……

    祝修远其实有点烦他。

    他太能问了,还孜孜不倦,不耻下问,求知欲极强。

    不过祝修远看在谈判协议之时,李继业没有太为难他的份上。

    也看在他的求知欲,更看在他妹的面子上,祝修远耐着性子,做出牺牲,说破嘴皮,给他解疑答惑,让他满意。

    ……

    自前往梁国的驿卒离开三天后。

    董府书房。

    祝修远和李继业相对而坐,桌上稿纸无数,笔墨横陈。

    祝修远又说又写,画图描物,辅以图画,加速李继业的理解,他这个“老师”当得十分辛苦。

    傍晚时分,终于将李继业的问题全部讲解完毕。

    此时,祝修远嗓子都有些嘶哑,口干舌燥,只觉浑身疲惫。

    李继业倒是挺会来事儿,忙赔笑道谢,并亲自捧茶,殷勤又周到。

    祝修远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喝了李继业捧的茶。

    喝了一口茶水滋润喉咙,将茶杯一放,祝修远忽问道:“已经三天了,不知那驿卒有没有将协议送到,也不知梁国陛下能否同意?”

    李继业哈哈一笑,笑声爽朗,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笑完后说:“祝兄,此事你就放心吧,我估摸着父皇的回信已经在路上了,最快明日,最迟大后日,一切就能见分晓。”

    祝修远见他信心十足,不由好奇道:“李兄倒是十分笃定……”

    说着说着,祝修远神色忽然稍稍一黯。

    如果梁帝最终没能同意的话,那么这件事儿就不完美了。

    实际上,祝修远在昨日下午,收到杨廷玉从京城送来的信件。

    杨廷玉在信中提到,三日前发生在谨身殿的那次小朝会,陈皇夸赞,众臣褒贬等,皆一一记录在此信中。

    杨廷玉此信,就是为了让祝修远安心,让他知道,即便最后不成功,他也为陈国挽回了颜面,能人所不能,当有大功!

    祝修远和董诚看了此信,皆松了口气。

    至此,他们算是跨过了最难的一道关卡。

    不过祝修远稍稍有那么一点强迫症,无论何事,他都追求尽善尽美。

    针对此事,祝修远自然希望梁帝最终能同意,然后皆大欢喜。

    祝修远说话间,心思百转,已想了这许多。

    李继业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见祝修远脸色黯然,笑道:“祝兄,我在那书信中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况且父皇贤明,素来信任我,我相信父皇一定会同意的。”

    “祝兄,你就放心吧!”李继业补充道。

    “但愿如李兄所料!”祝修远挤出一个笑容。

    第二日。

    上午。

    祝修远一边为李继业答疑解惑,一边翘首以盼,不时张望。

    但现实就是如此令人失望,梁帝回信,仍旧未到。

282 启程

    下午。

    祝修远仍旧解答着李继业的疑问,但直到晚饭开始之前,送信之人还是未到。

    祝修远心想,今天应该不会到了,只能期待明天或后天。

    然而,意外往往来得就是那么突然。

    无论是坏的意外,还是好的意外。

    它总在不经意间爆发,砸中你,让人措手不及。

    当日晚戌时,大概晚上八点钟左右。

    祝修远正与李继业在董府某处亭中闲聊,畅谈古今,纵论天下。

    李继业虽为梁国乾王,自小见识不凡,学识渊博。

    但是,在祝修远面前,他那些见识、学识,就稍显简陋,祝修远的见识是他的几何倍,不可同日而语。

    这就是李继业认为祝修远最有“魅力”的地方,痴迷不已,恨不能就这样畅聊下去……

    亭子不远处,李卿奴、董淑贞、董漱玉三女嬉笑一片。

    她们正在踢毽子。

    欢声喝彩,惊呼叫好之声不断。

    这是惬意的一晚,惬意到祝修远都快忘了那协议之事。

    那突然的意外,正好在此时悄然而来。

    只见一董府小厮大叫跑来,叫道:“姑爷,姑爷,到了到了,梁国来的驿卒到了……”

    董府前厅。

    祝修远、董诚、李继业,当然还有小李公公,四人聚集在此。

    刘文彩因不在董府居住,现已天黑,早已返回浔阳楼,故不曾前来。

    那崔呈秀也没来,因为天黑,来不及请。

    那梁国驿卒,将梁帝回信直接交给李继业,众目睽睽之下,他小心拆开信封。

    接着从中取出一页对折字纸,借助明晃晃的烛光翻阅起来。

    此信,毕竟是梁帝回复给李继业的,往小了说,是人家两父子之间的事。

    因此众人不便窥探。

    祝修远、董诚、小李公公等皆退在三步开外。

    只拿一双眼睛紧盯着李继业,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某些端倪。

    但李继业此人有时候城府太深,脸色淡然,古井无波。

    众人愣是看不出一点名堂,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良久之后。

    李继业终于动了,他已阅完此信,脑袋微抬,拿着那信的手缓缓放下。

    “李兄,情况如何?梁国陛下同意没有?”

    祝修远不由上前一步,急切询问。

    这李继业古井无波,看不出一点端倪,真是急死人了。

    “祝兄,你自己看吧。”李继业面无表情,两手一递,将信件送到祝修远面前。

    祝修远稍稍凝眉,两手接过信件,迫不及待翻阅起来。

    祝修远的城府可没有李继业那么深,特别是这种时候,该喜就喜,该悲就悲,从不刻意。

    过不一会儿,祝修远脸色变了!嘴角微微上扬,神色也轻松了下来。

    “成了!”董诚在心中暗道。

    又过了一会儿,祝修远放下信件,他看完了。

    “贤婿,结果如何?”董诚上前一步。

    小李公公手执拂尘,也上前一步,与董诚并肩而立,一双眼睛望眼欲穿。

    对他来说,若事成,他就功成名就,若不成,他这辈子可能就废了。

    “成了!梁国陛下同意了,同意以三成贡品交换瘟疫药方!”祝修远嘴角已经破笑,激动之余,拿着信件的手往前一送,准备递给董诚。

    董诚忙双手接过,迫不及待翻阅起来,那小李公公脸上已经笑开了花,也凑过去,从旁观看。

    “好,好啊!”董诚看罢,兴奋得手足无措,嘴巴都合不拢。

    ……

    梁帝既已同意,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董诚亲自安排,将载有三成贡品的船只,通通调到江州码头,一一盘点,打上封条,戳上印章。

    再在小李公公的监督下,从三成贡品中取出一成,留在江州码头。

    这正是协议中额外注明的那条:留下一成贡品在江州,以供江州灾后重建。

    这一成的贡品,计有粮食二十余万石,铜铁原料若干,布匹若干。

    大头就是那二十余万石粮食。

    经过上次江州爆发的系列天灾后,董诚和祝修远已经缺粮缺怕了。

    所有他们才选中了这二十万石粮食。

    至于铜铁原料等,并没有多少,算是添头。

    载有其余二成贡品的船只,则原地掉头,挂上风帆。

    沿长江顺流而下,返回京城。

    诸事停妥后,祝修远立即将所有瘟疫药方一一写出,汇集成册,亲手交给李继业。

    至此,算是“财货”两清了!

    ……

    李继业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所以当即决定,明日启程,返回梁国。

    所以说这天的晚上,就是李继业兄妹,留在董府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众人一致决定,最后一天晚上再开一场“同门”茶话会。

    并请来老乞丐,备上糕点茶酒,众人饮宴畅聊到夜深方才散去……

    翌日。

    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董府所有人都已经起床了。

    吃罢早饭,李继业和李卿奴先去拜别了老乞丐,趁着朝阳初升,他们这就要启程出发了。

    祝修远、董诚、董淑贞、董漱玉,当然还有刘文彩、小李公公等,众人将他们送到江州码头。

    启程返回梁国的大船,早已备好,就停靠在江州码头,李继业和李卿奴只需登船即可出发。

283 送别

    码头上。

    李卿奴、董漱玉、董淑贞三女抱成一团。

    彼此手拉着手,叽叽喳喳小声说着什么。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李卿奴早已与董氏姐妹情同姐妹。

    此时离别在即,三女仿佛还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别。

    另外一边,祝修远与李继业也在做着最后一次交谈。

    “李兄,此次回程,愿你一路顺风,逢凶化吉,早日到达!”祝修远抱拳笑道。

    “借祝兄吉言,哈哈,这些时日,能与祝兄朝夕相处,纵谈古今,我的确学到了许多,祝兄,请受我一拜!”李继业也回礼。

    李继业说着就拜了下去。

    “言重了,言重了,李兄快快请起!”祝修远赶忙扶起。

    李继业拜完,忽然拉着祝修远,往僻静无人出走去,脸色逐渐肃然。

    祝修远见他脸色古怪,估计李继业要说点什么,于是也就跟着他去。

    “祝兄。”来到僻静无人处,李继业先是一拱手。

    接着脸色诚恳的说:“祝兄之大才,我是极为钦佩的,我这些年,也算见识了无数能人异士,可是他们全都没有祝兄你的远见卓识……”

    “祝兄之才,屈居江州,实在浪费……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祝兄哪天想来我梁国,我一定排除万难,迎接祝兄!”

    祝修远见他一脸诚恳之色,不似作假,情真意切。

    心里也是一阵感动。

    老实说,他自打穿越过来后,遇见了这么多人,值得深交之人屈指可数,这李继业就是其中之一。

    李继业虽然有些刨根问底,稍稍让人生厌,但是,他毕竟是梁国的乾王,身份尊贵,却能与祝修远平等相交,殊为难得!

    不过,他的确没想过去梁国发展。

    江州这里……有他的牵挂!

    如果在他刚刚穿越过来那一阵,遇到李继业的话,说不定还真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但现在已经迟了。

    “李兄,这话我就记在心里了,哈哈,等以后我真去梁国叨扰,还希望李兄不要嫌弃……”

    祝修远这话是客气话,李继业自然一听就明白。

    他稍稍叹口气,接着又笑道:“祝兄,等我回到梁国,我会给你写信的,我们保持书信联系……额,我如果有疑难不决之事,将在书信中求教,万望祝兄教我!”

    祝修远闻言,嘴角微不可查一歪。

    心道:“不是吧,好不容易把你盼走,你竟然给我说要给我写信请教……”不过祝修远还是答应下来,笑道:“好,李兄请放心,我一定会回信的!”

    “如此,就有劳祝兄了!”李继业再次一拜。

    终于,离别的时刻到了。

    李继业和李卿奴的随从丫鬟,以及梁国文武官吏,还有梁国来的虎狼之兵,他们已经开始缓步往那大船上走去。

    李继业和李卿奴将在最后登船。

    码头上。

    李继业再次一拜:“祝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我们书信中见,祝兄……告辞!”

    李卿奴分别与董漱玉和董淑贞告辞,然后走到祝修远面前,一双大眼扑闪,欠身一礼,嬉笑道:“师兄,师妹这就要走了,以后师兄到了梁国,一定记得要去看师妹哟!”

    说到后面,李卿奴脸上的嬉笑之色已经消失,换上淡淡愁绪:“师兄,再见!”

    祝修远分别对李继业和李卿奴回礼,并说:“李兄,公主殿下,一路顺风,以后再来陈国,记得再来寒舍做客,一路走好!”

    李继业和李卿奴转身走了。

    背影越来越远。

    最后他们两兄妹上船。

    没等一会儿,再见李继业和李卿奴兄妹之面,他们已经大船的甲板上面了,正倚靠舷往下眺望。

    杨帆启航,大船缓缓驶离码头泊位。

    “李兄,公主殿下,再见!”

    “祝兄,再见!”

    “师兄,再见!”

    “卿奴,再见!”

    “师姐,再见!”

    “漱玉,师妹,再见!”

    ……

    大船终究远去。

    早已看不清甲板上的李继业和李卿奴,没等一会儿,就连大船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众人呆立码头,还没有从离别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284 燕国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转眼间,已是十天之后。

    江州。

    浔阳楼。

    浔阳楼号称天下第一楼,江景独步天下。

    楼内的雪壁更是天下文人才子的仰慕之所,题诗一首,仿佛就已摘得“诗词桂冠”一般。

    所以慕名而来之人络绎不绝。

    或单身一人,或三五好友。

    也有那财大气粗之人,豪掷千金,将整个浔阳楼全包下来。

    今日,整个浔阳楼就被全包下来了。

    并且整个楼宇四周,还有重兵把守,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浔阳楼今天又被包圆了啊?”一路过之人见了此等景象,不由停在浔阳楼外围,从旁看热闹。

    “哪来的大人物,豪掷千金啊,包下整个浔阳楼的花费可不少……”围观之人已有五六十人之数,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诶你们看,这些将士的铠甲,好像不是我陈国的将士啊,倒像是……倒像是燕国的。”

    “那可不就是么,嘿嘿,你们不知道包下整个浔阳楼之人是谁吧?”

    “谁呀?”

    “偷偷告诉你们,这位大人物可不得了,乃燕国四皇子,赵普!”

    “燕国四皇子……”

    “他怎会来此?”

    ……

    浔阳楼内,二楼。

    偌大的厅堂中,就只有三五人。

    其中一人为首,气度非凡,应当就是楼下围观之人所说的燕国四皇子了。

    他名为赵普。

    只见那赵普生得面阔四方,膀大腰圆。

    浑身紧实,却但不显得臃肿肥胖。

    他还有卧蚕眉,鹰钩鼻。

    一双眼睛大如铜铃,炯炯有神。

    一脸的聪敏机警。

    赵普矗立于浔阳楼题诗的雪壁前,背负双手,傲然挺立。

    他略微低头,正盯着雪壁之上的诗词歌赋。

    那雪壁上的诗词,大多都是情爱纠葛、咏赞美人之作。

    在某些人看来,是传世名篇,但是在另一些人看来,就是狗屁不通!

    “哼!”赵普冷哼一声,满脸蔑视,转身离开,缓步往窗口处走去。

    并说:“南陈之人,从上至下,都沉湎在温柔富贵之乡,不可自拔。所作之诗词,也尽是些情爱美人之类。不见金戈铁马,不见边塞雄关,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赵普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位是四五十岁中年人,布衣青袍,手执一扇,看装扮像是个谋士。

    另一人就比较年轻,只十六七岁模样,看其装扮,应该是赵普贴身的随从。

    赵普往窗口方向走去,这谋士和随从也举步跟随,缓缓跟在后面。

    “四皇子殿下所言极是,这南陈皇帝,终日沉湎歌舞,这南陈之兵,软弱如虾米,南陈的花花江山,这大好山河,迟早都四皇子殿下您的啊!”

    那谋士缓缓摇着羽毛扇,闻言一笑,躬着身子跟在后面说道。

    此时,赵普刚好走到二楼的窗口处。

    他抬眸一望,只见江面宽阔如海,隔岸青山如黛。

    壮阔美景,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不由令人心胸疏阔,豪情大发。

    “你说得好,哈哈哈!”赵普回首一看那谋士,哈哈大笑,十分狂放。

    “南陈这一帮软蛋,迟早有天会匍匐在本皇子脚下,哈哈哈哈……”赵普又放出豪言。

    那谋士跟着乐呵一阵,忽然脸色一黯。

    愤慨道:“只是那南陈皇帝,还有那南陈朝廷百官,真是欺人太甚,想四皇子殿下屈尊南下,主动探访,愿以黄金五百两,求得那瘟疫药方,但那帮人却不愿,百般阻扰,真是气煞人也!”

    赵普大笑渐止,两拳一握,讪讪道:“且让陈朝君臣得意一阵,等本皇子继承大统后,当首灭南陈。”

    “南陈之人,不足为惧,四皇子殿下只需振臂一呼,我大燕儿郎愤起高呼,恐怕那吼声,就能将南陈之人吓破胆……”谋士立即恭维道。

    “话虽如此,但南陈之人中,也有那才华横溢之辈。凡事总有例外,可莫要小瞧了天下英才。”赵普回首,盯了眼谋士。

    “四皇子英明,属下糊涂……属下多谢四皇子的教诲,以后属下定然不敢小觑了天下英才!”谋士慌乱拜道。

    赵普缓缓点头,然后回头,望着窗外的滚滚长江。

    “不过殿下,那祝修远,只不过是区区司马,位卑言轻,草芥一般。而殿下高高在上,怎可亲来江州?相信只需殿下一句话,那陈国朝廷定会降旨招来此人……”

    “本皇子出使陈国,已有数日,然却一无所获,看来这南陈朝廷,戒备本皇子之心不灭啊。若通过南陈朝廷召见祝修远,你觉得,还能得到我们需要的么?”赵普微微一笑。

    谋士猛地一拍脑袋,仿佛恍然大悟。

    忙拱手拜道:“殿下英明,属下怎就没有想到此一节呢!额……不过殿下,那祝修远会如我们所愿,将瘟疫药方献出么?”

    “哼!”

    赵普一脸傲然,他那面阔四方的脸庞上满是自信。

    “本皇子亲自来请,天大的荣耀,谅那祝修远虽才华横溢,学识渊博,但也必感激涕零,以头抢地。区区瘟疫药方,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是,那是……”谋士连连恭维。

    此时,自那洞开的窗口外,忽然吹进一股冷风,此风冷冽,竟直透心田。

    原来,近日天气转冷,已有冬日之景,此处又临近江面,随浪而来的风自然格外寒冷刺骨。

285 寒流

    那赵普虽生的膀大腰圆,体格健壮,浑身紧实。

    但此风来的很猛,赵普只穿了件夏日的单衣,因而猝不及防,骤感寒冷。

    所以赵普不由后退一步,身体未动,却暗自咬牙吸了口气。

    这一幕,自然落入他身后的随从眼中。

    那随从随侍在后,因见那谋士与四皇子对答如流,交谈阔论,虽偶被四皇子言语教训,但这其实是亲密的一种表现。

    所以他早已心生妒忌。

    他作为四皇子随从,对他们所聊之事,竟插不上一句嘴。

    只呆呆跟在后面,就像一件摆设。

    他早就想借机献殷勤了。

    只是苦于没有时机。

    不过,当那随从瞧见方才那一幕后,他顿生机警,心道机会来了。

    只见他快速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一件外套,不及请示,直接往赵普身上披去。

    他这是急于献殷勤,心想四皇子不是冷么,他就给他披上一件外套,够贴心的吧!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外套上绣的金线会坏事。

    那随从抖动衣袍之际,赵普刚好往后退了一步。

    他正暗自咬牙吸气,忽见侧边金光闪耀。

    那本是衣袍上的金线反光所致。

    但赵普不是一般人,他是燕国四皇子,见惯了大风大浪,为人也更加多疑。

    他乍见那金光,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刺杀他。

    那金光就是作案工具反射的光。

    赵普不及多想,心下大骇,忙侧身一避,顺势一抬腿,用力踢出,踢中那随从侧肩。

    那随从就是一个普通人,仗着年轻,或许有把子力气。

    但不是身怀武艺的赵普的对手。

    只听得“嚓嚓”一声响,随从的肩骨断裂。

    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赵普那一击剩余的力道,再次撞中他侧胸。

    将他整个人都踢飞出去,落在一丈开外,并打碎了一套桌椅。

    “护驾!快护驾!”

    谋士大惊失色,等随从受伤落地之后,他才大叫“护驾”,惊魂未定。

    其实哪里轮得到他来喊护驾。

    把守浔阳楼二楼的将士,早已循声赶来。

    见了此等景象,二话不说,直接死死摁住那随从。

    “殿下,属下等救驾来迟,让殿下受惊了,请殿下责罚!”一个将士抱拳道。

    赵普只摆了摆手,随手一指那落地的衣袍。

    燕国将士会意,弯腰捡起衣袍,仔细检查一番,却什么都没有搜到。

    “陛下,什么都没有。”燕国将士将衣袍奉上。

    赵普狠狠拧着眉,单手接过,提着衣领,顺手一抖。

    只见一片金光闪闪,却原来是衣袍上刺绣的金线反光所致。

    赵普茫然一瞬,忽又抬首,不巧,正好与那谋士打了个照面。

    那谋士看得分明,眼中虽骇然,但却已没了疑惑。

    显然他已经洞悉了此事,这是一个误会。

    “殿下,饶命,奴才只是想给殿下披件衣服啊,殿下饶命……”

    那随从缓了过来,立即大声求救,哭天抢地的,声泪纵横。

    赵普别开视线,两眼一咪,嘴角动了动。

    “此人定是奸细,竟敢刺杀本皇子,你等速将他带下去审问,定要问出幕后主使!”随手将衣袍一丢,赵普大声吩咐道。

    “属下遵命!”燕国将士们轰然领命,不顾哭求不止的随从,硬生生将他羁押下去,很快就没了声息。

    “这随从貌忠实奸,属下早就发现他脑生反骨,果不其然啊,此人忘恩负义,竟敢当众刺杀殿下,实在该死!”

    谋士同仇敌忾,无比愤怒,拍手跺脚,咬牙切齿。

    恨不得冲上去扇那随从两巴掌。

    听了这话,赵普脸上那丝尴尬之色顿时消失,转瞬间,已恢复如常,。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防不胜防啊!”他点头道。

    赵普大发感慨,脸色沉痛,感叹世事无常……

    似乎那随从真是一个刺客,方才那番举动,真是为了刺杀他般!

    但实际上,真实情况究竟如何,两人都心知肚明。

    “请殿下放心,属下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属下必全心全意辅佐殿下,先克继大统,后覆灭南陈,建立不世之功勋,流芳百世!”那谋士立即拜道。

    赵普哈哈一笑,声若洪钟,单手虚扶。

    “起来吧,本皇子自然信任你,你乃心腹之人,不信你还能信谁。”

    “多谢殿下!”谋士点头哈腰,前倨后恭,谄媚至极。

    这时,有一燕国将士上楼。

    他小跑而来,站在楼道上,大声禀道:“启禀四皇子殿下,有燕京送来的急报。”

    那燕国将士躬身,两手平举,将一个信封高举在前。

    “拿过来。”赵普脸上笑容意犹未尽。

    “是,四皇子殿下!”

    燕国将士走进二楼厅堂,及至赵普身前,再次躬身,两手平举,恭敬送上那信封。

    赵普单手接过,随口道:“下去吧!”

    燕国将士口中称“是”,转身离去。

    赵普拿着那信封,瞄了眼封面的字迹。

    他两道卧蚕眉稍稍一凝,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撕开信封,从中取出信纸,他凝神看了起来。

    谋士一直观察着赵普的神色。

    见赵普脸色稍稍凝重,笑容都没了。

    不由心中猜测,这信上所言之事,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一想至此,谋士也就收起谄笑。

    并恭敬侍立在侧,静等赵普把信看完。

    不多时,赵普看完此信。

    他随手一折,将信纸拿在手中对折一下。

    然后轻叹口气,语气甚是肃然和凝重。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是……北元有异动?”

    谋士上前半步,做出猜测。

    赵普瞧了他一眼,缓缓点头。

    随手将信纸塞进信封。

    “你猜测得不错。前段时日,自极北之处涌来一股寒流,北元猝不及防,牛羊冻死过半……”赵普平静的说道。

    谋士听了这话,两眼顿时瞪得老大。

    老容失色!

    “依照往例,每当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北元必定南下,探边扣关,越过长城,劫掠百姓……殿下,这是了不得的大事,我们……”谋士惊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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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骨气

    赵普却是一摆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挤出一丝笑,那笑容诡异,意味深长。

    “不急,不必急于一时,等见了那祝修远之后,再启程返京也不迟。”赵普说道。

    谋士尽管心中焦急,但既然赵普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办法,于是只得拱手称是。

    此时,又有燕国将士进来禀道:“启禀四皇子殿下,那刺客不肯说出背后主使之人,一口咬定,他是冤枉的。”

    赵普面色不改,凝着两眉,似在思量别的事,只随口吩咐:“沉入江底喂鱼!”

    “是!”那燕国将士毫不迟疑,退下去执行赵普的命令去了。

    ……

    浔阳楼外。

    祝修远赶来此处。

    身后只跟着言大山一人。

    他早已知道,包下整个浔阳楼之人,是燕国四皇子。

    并且此人还派人请他赴宴,说是有急事相商。

    当时,祝修远正在街上闲逛。

    为今天做什么菜给老乞丐吃而发愁。

    燕国四皇子派出之人正好找到他。

    祝修远本不愿去,但那人软磨硬泡,最后竟说有一件事关江州生死存亡的大事相商,不去定然后悔。

    祝修远心中疑惑,也有担心,于是带了言大山,赶来这浔阳楼赴会。

    却不成想,他们赶来之际,正好看见梁国将士将那随从沉入江底那一幕。

    祝修远心生警觉,忙对言大山吩咐道:“待会儿你和我一起进去,一步也不离开我,若有异动,速撤!”

    言大山闻言,用力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恩公请放心,小人省得。”

    对于言大山,祝修远是很放心的。

    通过月余的“特训”,老乞丐在他身上可是下足了功夫。

    老乞丐对言大山的评价是这样的:若遇精锐之师,百人之内,可穿梭自如。千人之内,可保自身,若需保护一人,必受重伤。两千人之内,勉强能支。

    所以说,言大山现在可厉害了,是个“千人敌”。

    就算是那龙潭虎穴,也尽可闯得,只要不遭遇两千人以上的精锐将士,他可横行战场!

    孤军深入浔阳楼,无异于擅闯龙潭虎穴,非常危险。

    但有言大山在身边,祝修远就不怕了。

    而且这浔阳楼他还不得不去。

    因为那带话之人,所说的话,太过危言耸听。

    什么事关江州生死存亡,他必须深入一探,弄个明白。

    祝修远带着言大山,雄赳赳气昂昂,径直走向把守在浔阳楼外围的燕国将士……

    浔阳楼二楼。

    燕国四皇子赵普,还有那谋士,正低头秘议,小声讨论。

    忽有一燕国将士进来禀道:“启禀四皇子殿下,那江州司马祝修远已到,只是……”

    赵普停止低头秘议,看着那将士,脸色微微不悦,问道:“只是什么?”

    那燕国将士支支吾吾,踌躇满腹,竟然开不了口。

    赵普怒喝,命令他有话就直说,不然军法伺候。

    那燕国将士吓坏了,不敢迟疑,口吃似的说道:“四皇子殿下,属下等拦下祝修远及其随从,按规定,需解除那随从携带之兵刃,可是……”“可是那祝修远死活不肯,并说……并说……既然燕国四皇子是贪生怕死之辈,那他堂堂江州司马,不见也罢!”

    那将士说完,忙底下头去,生怕赵普将满腔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然而,那赵普听了这话,却不曾发怒。

    相反,赵普还仰天大笑。

    “哈哈哈……有趣,有趣,本皇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有骨气之人了,也罢,让他们上来吧!”

    那燕国将士得了令,飞一般逃下楼。

    将祝修远,及携带着兵刃的言大山带上楼来。

    话说祝修远和言大山上得浔阳楼二楼,进门一看,见内有两人。

    一人生得面阔四方,膀大腰圆,浑身紧实,气度非凡。

    另外一人,做谋士打扮,青衣布袍,手执羽毛扇,形状有些猥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面阔四方之人是燕国四皇子了,赵普。

    祝修远打量赵普的同时,那赵普也在打量他。

    赵普未动,祝修远却先一步走上去,拱了拱手,说:“江州司马祝修远,拜见燕国四皇子!”

    言大山紧跟在祝修远身后,也跟着恩公拱手,却不曾开口说话。

    赵普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纵声一笑,两手虚扶。

    笑道:“祝司马请起,本皇子往日就曾听闻,江州司马祝修远,乃当世才华横溢之人,却不成想,原来祝司马竟如此年轻,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浪强过一浪啊!”

    祝修远仔细观察了赵普的神色。

    见其一脸奸滑,隐有枭雄之相。

    于是微微凝眉,心中警惕加倍。

    此人乃燕国四皇子,燕国皇族。

    不过,将之与梁国乾王李继业一比较,区别就太大了!

    祝修远面对此人,心中莫名不畅。

    总有种窒息生涩之感,这种感觉很不好,令人难受。

    相反,与梁国乾王李继业相处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感觉。

    那是很平和的,很公平的,有种现代人与人之间平等交流的感觉。

    所以,面对赵普的客气寒暄,祝修远心里不屑,脸色僵硬。

    竟是连礼尚往来、先礼后兵都懒得去装了。

    “四皇子手下之人,说有一件事关乎江州生死存亡之事,四皇子要与下官相商?现在下官已经来了,请四皇子说吧,究竟是什么事,竟关系江州的生死存亡?”祝修远开门见山。

    赵普稍稍一愣,立即反应过来。

    “祝司马,此事不急,呵呵,本皇子见祝司马也是一个爽快之人,这样吧,本皇子也就不多费口舌了,来人。”

    随着赵普那句“来人”说出口后,这厅堂外面的楼道上,竟传来阵阵沉闷的脚步声,咚咚咚咚,打鼓一般。

    祝修远心下疑惑,与言大山一起,转头盯向那大门口。

    祝修远还不曾如何,那言大山却已手按刀柄,神色凝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似乎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随着咚咚咚之声渐近,门口终于有人出现了。

    却原来是六个燕国将士,抬了三口大木箱,一一走进厅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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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军侯介绍:
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