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生意
“哦,原来如此,本王就说嘛。好,本王记下了……对了贤侄,这新制炒茶虽好,可是本王在那湖州,却难以购买,每次都需提前好几天派人赶往江州……”
“王爷,额……我董氏茶庄的新制炒茶,产量稀少,每日供应量有限,整个陈国上下,也就只有江州一家店铺……倒是让王爷为难了。”
“诶!”
震泽王又一摆手,忽然笑眯眯:“贤侄啊,这新制炒茶如此神妙,当让它传播天下才是啊……贤侄,若是茶庄经营方面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本王说,我们可以合作嘛!”
祝修远心中一动,心说:“原来如此,震泽王在这和我扯了大半日的新制炒茶,原来是想合作。”
祝修远转念又一想,这震泽王看起来不像是那不守诚信之辈,性格也比较随和。
而且从他那“群星璀璨”的手来看,这位王爷恐怕更像是一个商人……
方才鄱阳王也说过,震泽王家里的金银都可以堆成金山银山了……
总的来说,祝修远认为可以和震泽王合作!
“王爷既然如此说,下官自然是求之不得……”
当下,双方就新制炒茶的合作事宜展开了商议。
主要是祝修远在和震泽王两人在谈。
董诚向来不擅经商之事,对此他是一窍不通,因此插不上一句嘴,只能在旁边看着。
不过董诚也知道,如果可以和震泽王合作生意的话,自然是好的。
经商之事,在陈国并未受到严厉打压。
甚至高高在上的权贵、勋爵、高官等,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生意。
朝廷也并未禁绝官吏经商。
自然,陈国的经商环境就可想而知了——
没有一定的背景,根本经营不下去!
董诚不擅经商之道,就在一旁看着。
同时等在一旁插不上话的,还有震泽王世子刘文彩。
刘文彩站在他父王身侧,抓耳挠腮,兴趣缺缺,好似浑身都不舒服似的。
不过他又不敢擅自离开,只得在此生生受着……
而祝修远和震泽王两人,却越谈越投机,越谈越契合。
祝修远到底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去的人,可谓见多识广,在某些方面,祝修远的见识完全吊打震泽王。
他嘴里无意间蹦出的一个新观点、新想法等,无不让震泽王激动不已,如闻仙音。
他搓着手,抖动着大腹便便,和祝修远越聊越欢,话题也逐渐脱离经商之事,最后竟然谈天论地了!
董诚就站在一旁,他亲眼目睹震泽王激动得差点蹦起来的整个过程……
他不由想起了半个多月前,江州爆发暴雨洪灾的时候,他留祝修远在身边一起出谋划策,当时董诚就惊讶于祝修远的种种新鲜观点和独到的见解。
董诚却是没有想到,原来他的贤婿不仅仅在赈灾之事上见解独到,竟能……竟能和震泽王谈天论地!
同董诚一般震惊的,还有震泽王世子刘文彩。
刘文彩由兴趣缺缺、浑身不舒服,逐渐变为震惊和惊讶,他耳朵也不由竖了起来,仔细倾听和分析父王与祝兄的谈话……
天啦,祝兄怎会懂得如此之多!
祝修远与震泽王聊天期间,鄱阳王和临海王都过来转悠过,甚至加入其中随口聊了两句……至于其他的王,诸如宣城王、溧阳王等,还有他们的子嗣等,纷纷以异样的眼光看待震泽王……
真是出息了,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和一个不知名的小兔崽子聊得欢畅,真是丢人……
“哈哈哈哈!”
震泽王哈哈大笑,“群星璀璨”的手重重拍打着祝修远的肩膀……当然,震泽王不是要拍死祝修远,而是表达一种对后生晚辈的喜爱和肯定。
“贤侄,等你得了空,一定要去湖州来找本王,本王要与你畅饮三天三夜,不醉不休!”震泽王哈哈大笑。
“下官多谢王爷盛情相邀,以后下官定去叨扰!”
祝修远心里也比较高兴,这位震泽王……还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人,有趣,值得深交。
“好!贤侄,你和本王这兔崽子多亲近亲近,他若是能学到你的一成本事,本王就是做梦,也都要笑醒了……刘文彩,你还不过来!”
刘文彩浑身一颤,忙拱着手过来,对祝修远深施了一礼,笑道:“祝兄,方才我已在旁边听了许久,对祝兄的高才佩服不已,哈哈,以后就请祝兄多多指教了!”
话毕,刘文彩躬身九十度拜了下去。
祝修远急忙还礼,连说:“小王爷不用客气!”
震泽王见祝修远和他的儿子“亲如兄弟”,心里大为满意。
为了给刘文彩和祝修远留出独处的空间,震泽王主动叫走了董诚,拉着董诚到一边说话去了。
当只剩下祝修远和刘文彩两个人之后,刘文彩就开始“暴露本性”了。
他和祝修远聊了一会儿,随后,就将话题带到了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上面。
“祝兄,不知你能写诗作词否?祝兄大作,不妨拿出来让我一观。祝兄之能,方才我已经见识过了,想来祝兄的诗才亦是不凡……”
“额……”这可把祝修远给难住了。
写诗作词?
祝修远会个屁!
让他抄两首诗装逼还差不多,他哪里会这个。
不过就算是抄诗……祝修远也不敢乱抄。
因为这个世界说它是架空的吧,可有些东西又似是而非,祝修远知道的那些诗词,在这样的世界里,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出现过没有。
要是已经出现了,祝修远再将之抄出来……那不是惹人嘲笑么?!
其实,那些诗词在这个世界中到底有没有出现过,只有祝修远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这些天,虽然天天都在看书,但几乎仅限于各类史书,以及人物传记等。
至于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籍……祝修远是一本也没有看过。
祝修远也就无从知晓那些诗词到底出现过没有。
那还怎么抄?
“诶祝兄,你的大作就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吧,我们读书之人,就应当多交流交流,取长补短,以求共同进步,祝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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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妙人
刘文彩将斜插在后颈衣领里的折扇取了出来,拿在手中不停拍打。
再结合刘文彩那一身的长衫,微微往前倾的脖子……
他还真是个读书之人!
可是祝修远就不一样了。
他顶多算是个“看书之人”,而且他不看四书五经,只看历史书籍……完全算不得一个读书人!
“小王爷,于吟诗作赋一道……我是真的不行,我只会看别人的诗词,却不会自己作,倒是让小王爷见笑了。”
无奈,祝修远只得实话实说。
他可不想被别人戴上什么“才子”、“才情无双”的帽子。
既然他不会作诗填词,也不敢随意抄诗装逼,那么就反其道而行之,彻底避开吧。
“祝兄,你就莫要谦虚了。”
刘文彩不信,他将折扇打开,只见那扇面上花花绿绿,一面上书一首五言律诗,另外一面则描绘了一幅侍女图,十分漂亮。
“祝兄你先看我的吧,此乃区区拙作,请祝兄指点指点。”
话毕,刘文彩将折扇递了过来,将有五言律诗的那一面朝上。
“小王爷……”祝修远无语了,苦笑着接过折扇,往上面瞄了一眼,也没有看出个什么名堂来,只苦笑道:“小王爷,不瞒你说,我是真不懂诗词啊,也不会写,你就饶了我吧!”
……
祝修远花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才让刘文彩相信,他是真的不会吟诗作赋,也不会作诗填词。
在文化事业上,他仅仅止步于能够识字的程度!
“哎!”
刘文彩叹口气,随即他那张清瘦的脸又变得嬉皮笑脸:“这人无完人呢,祝兄如此才能,却不会吟诗作赋,哎,真是造化弄人!”
祝修远咧了咧嘴角,狗屁的造化弄人!
“对了祝兄,我给你说一件事。”
刘文彩感叹完,忽地凑过头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两眼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什么事?”祝修远好奇一问。
“祝兄,你可知,今日前来参加寿宴的人中,有一位来自京城的妙人儿么?”
刘文彩神秘兮兮,声音越说越低。
并不时偷偷瞄向他的父王震泽王,似乎很怕他这话被震泽王听了去。
“来自京城的妙人……儿?”
祝修远诧异,刘文彩所言之事,他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因此满脸疑惑。
“对的,祝兄,你不妨猜上一猜。”
刘文彩搞怪的挤了挤眼睛,那张清瘦的嬉皮笑脸上,忽然荡起一抹春风。
“祝兄,我给你一点提示吧,嗯……”刘文彩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位妙人儿爱笑,她一旦笑起来,仿佛整个夜空都明亮了似的。”祝修远两眉微蹙,听刘文彩这么一说,他更不知道那位所谓的“妙人……儿”是谁了!
他本身就对京城的事不熟悉,哪里能够猜测得出呢?
“小王爷,额……我猜不出,他是谁呀?如此神神秘秘,又能引得小王爷如此关注,他莫非是……是……”
祝修远忽然两眼一亮,他结合刘文彩刚才的脸色、神清,以及刘文彩话中的“妙人……儿”这种称呼,祝修远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嘴角忽然一笑,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王爷,你所说之人,该不是那青楼妓馆中的花魁粉头之类的吧?”
“祝兄你猜对了一半!”
刘文彩那张瘦瘦的脸上春风满面,并面露陶醉之色,压低了声音笑道:
“祝兄,她虽然不是花魁粉头之类,只卖艺不卖身,可是她的名气却冠绝整个京城……祝兄你再猜猜看,她来自哪座楼?又姓甚名谁?”
祝修远连连摇头:“小王爷,这我就猜测不出了,不瞒小王爷你说,我前几天才第一次去京城,只待了两天一夜,很快就回来了,对京城之事,我是一点也不熟悉!”
“原来如此!”刘文彩点了点头,随后又笑嘻嘻的说:“这样的话,那我就告诉祝兄你吧。”
刘文彩偷偷瞄了一眼震泽王,见震泽王没有注意这边,他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祝兄,我所说的那位妙人儿,就是来自京城‘花满楼’的寇婉婉姑娘。”
“寇婉婉?没听说过!”
“诶祝兄你听我说,寇婉婉姑娘虽身处红尘,却卖艺不卖身……婉婉的舞姿和歌喉皆是上佳之选,不过婉婉终年面罩薄纱,据说无人曾见过婉婉的真面目……婉婉姑娘色艺之盛,冠绝整个京城,平日想一睹婉婉的舞姿已是极难……”
“可是没想到啊,鄱阳王叔五十大寿,竟能请动婉婉姑娘自京城远赴江州,亲自表演才艺……祝兄,不瞒你说,我是追着婉婉姑娘才来此的,哈哈,却不成想在此遇到了祝兄!”
“对了祝兄,我听说婉婉姑娘将于鄱阳王叔的寿宴上开设诗会,除了为寿宴增色之外,还将对此次诗会的诗魁做出奖励,奖品好像是婉婉姑娘亲手绣的一柄……团扇……”
“……祝兄,虽然你不会做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等我夺了那诗魁,赢得婉婉姑娘亲手刺绣的团扇后,可借你把玩一番……”
“祝兄你是不知道,婉婉姑娘所赠之物,往往带有异香,就像婉婉姑娘身体自带的香味儿一般,十分美妙……”
刘文彩陷入陶醉之中,他瘦瘦的脸上色魂授受,两眼精光爆闪,嘴角不由流出一串哈喇子。
“小王爷,你……嘴角……”祝修远不由出言提醒。
流哈喇子这种事……祝修远其实也能接受,因为他在那鲁山贼窝之中,面对董漱玉的时候,也曾如此失态过。
大哥不说二哥!
“啊!”
刘文彩忙擦掉哈喇子。
不过他并未因此而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
他又低声说道:“婉婉姑娘除了她的笑容之外,就属她那满身的异常最为独特了……嘶!不瞒祝兄你说,前次婉婉姑娘举办宴会,我花了一万两银子买得最靠前的座位,曾有幸被婉婉姑娘的一片衣角抚中……那抹异香啊,我终身难忘……”
“一万两银子?!”祝修远惊悚。
207 仇人
他瞪大了两眼,满脸不可思议。
那什么寇婉婉,只是举办一场宴会而已,单单一个最靠前的座位,就……就买了一万两银子!
我的个天啦!
城里人真会玩!
祝修远记得,上次他询问秋雯,他们那个小家存有多少银子,结果也才只有十三万两多而已……
结果人家随随便便开场宴会,一个座位就买了一万两……
对于祝修远的惊悚,刘文彩倒是十分淡定。
“区区一万两,能买到最靠前的一个座位,已经算是值得了!嘿嘿,祝兄,等你见到了婉婉姑娘,你就会明白我所言非虚!”
……
祝修远与刘文彩闲聊着,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巳时末午时初。
也就是中午十一点种左右。
该入席了!
于是内厅中众人纷纷离开,往外厅走去。
鄱阳王府的内外厅之分,分开的是亲疏远近。
在那内厅之中的人,一般都是鄱阳王的亲近之人,或者权高位尊之人。
内厅之中,除了祝修远与董诚之外,几乎全都是各路王爷及他们的子嗣等。
不过寿宴是在外厅举办的。
是故,寿宴时间一到,内厅中的诸人也就纷纷走了出来,来到外厅。
外厅之中的客人更多,有各路侯爷、各路伯爷等,也有京城来的高官。
他们这些人,还够不上进入内厅等待寿宴开始的程度。
但是在这外厅之中,已经是官位最高的一群人了。
陈国勋爵,一般分为三等,从小到大分别是伯、侯、王!
王爷不管是亲王还是藩王,一律一品。
侯爷是三品。
伯爷是五品。
能够成为陈国的勋爵,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有丰厚的战功傍身。
不过,伯、侯、王等爵位,其实同时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
如果文武分家的话,他们这些勋爵应该属于“武”这一块。
至于京城朝廷来的大官,则几乎都是文官了。
只是这些文官之中,没有一品的文官,自热无法与一品的王爷相提并论。
所以,内厅之中就没有一个文官。
外厅之中除了伯、侯等勋官及朝廷文官之外,就是附近州县官吏、鄱阳王的僚属故旧等。
这些人最多,乌拉拉占据了一大片的席位。
当然,在这整个区分远近亲疏的“体系”中,祝修远和董诚算是个例外。
按理说,祝修远和董诚身为州县地方官吏,应该待在外厅之中。可是因为鄱阳王看好祝修远,将之当成子侄辈看待,所以就将祝修远和董诚拉到内厅去了。
等祝修远和董诚,跟着鄱阳王他们一群勋贵一起出现的时候,曾引发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如今看来,董诚和祝修远不仅“攀上了”鄱阳王的高枝,还同时与这么多位王爷扯上了关系……真是羡煞旁人!
外厅中众人,都对祝修远和董诚投来异样的眼光。
不过祝修远和董诚毫不在乎,对鄱阳王等王爷拱手后,径直往外厅席位的某处走去。祝修远一眼就看见了李林洲、老乞丐“霸占”的那张席位。
为什么说是“霸占”呢,大抵与老乞丐的穿着有关,他是一个真正的老乞丐!而且鄱阳王府似乎隐隐在维护这位邋遢的老乞丐,众人不敢招惹,所以就避开了!
那一整张桌子几乎都是空的,只有李林洲和老乞丐坐在那里。
所以祝修远和董诚一眼就看见了那张席位,告辞众位王爷后,抬步就往那里走去。
祝修远才刚走了两步,却发现刘文彩亦步亦趋的也跟了过来,他笑着说:“祝兄,我要和你一起坐!”
刘文彩毕竟与祝修远和董诚都认识了,跟着祝修远一起过去却也说得通。
可是……可是那鄱阳王世子刘训,他竟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这刘训十分冷淡,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祝修远与之不熟,不好开口询问,于是就用眼神对刘文彩示意了一下。
刘文彩乃震泽王世子,刘训乃鄱阳王世子,而鄱阳王和震泽王又是至交,相信刘文彩和刘训应该互相认识才对。
果然,刘文彩接收到了祝修远的眼神,忙对跟着众人身后的刘训问道:“刘大侠,你怎么也跟了过来?”
刘大侠?
祝修远和董诚不由愕然。
这刘训面容冷峻,怀中抱着一把刀,额前两绺头发随风飘荡……看起来还真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大侠!
然而,那刘训却根本不理会刘文彩。
甚至看都没看刘文彩一眼。
他反而加快脚步,越过众人,走到祝修远他们前头,径直往那空荡荡的席位走去。
看着刘训那冷酷的背影,祝修远和董诚面面相觑。
刘文彩却不以为然,耸了耸肩,似乎早就料到了刘训的言行。
祝修远继续往前走。
没过一会儿,他们看见那刘训径直走向老乞丐,抱刀躬身一礼,说着什么。
距离有点远,祝修远他们没有听清,只见老乞丐无奈的摆了摆手,随后,刘训就坐在了老乞丐一侧。
刘训这是准备在这里度过整个寿宴了!
祝修远微微讶异,不过也没多想,快步走了过去。
“师父!”祝修远对老乞丐拱手一礼。
刘文彩有样学样,也拱手道:“师父!”
老乞丐瞥了瞥祝修远和刘文彩,对刘文彩也叫他为“师父”之事不以为然,似乎早就习惯了。
“祝小子,你出来了,还好吧,快来坐下……”
祝修远依言坐在了老乞丐另外一侧,刘文彩紧挨着祝修远坐了,董诚又挨着刘文彩,最后李林洲调整座位,挨着董诚坐下了。
一桌八个席位,他们一群人占了六个。
原本空荡荡的桌子顿时热闹起来。
祝修远刚一坐下,忽然察觉到一股目光向他“射”来。
这目光好似“带电粒子”,携带者巨大的“能量”,似乎想将祝修远给洞穿!
祝修远忙抬头看去,瞬间与一个人的视线接触在一起,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那是一双无比阴沉的眸子!
不怀好意!
祝修远挑了挑眉,心说他刚来外厅,没有得罪谁啊?莫非是因为刚才与众位王爷一起从前厅出来的事,刺痛了某些人?
208 嚣张
不过,当祝修远看清楚,那人是何模样后,他心里顿时就警惕起来。
那个以无比阴沉的眼神看向他的人,祝修远认得。
此人就是薛家的子嗣,薛宝昌之孙,名为薛源的!
薛家!
祝修远和董诚早就怀疑,两天前,祝修远遭遇黑衣刺客刺杀事件,以及董漱玉被山贼劫走事件,这两个事件的背后主使,就是这薛家。
为此,祝修远早就将薛家了解了个通透。
所以他才能一眼认出此人究竟是谁。
祝修远暗中观察此人,发现薛源与他同桌的几人交谈密切,显是“同谋”。
不过对于这几个人,祝修远丝毫不认得,江州城中应该没有这么一号人吧?
祝修远又想到,今天前来参加鄱阳王府五十寿宴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京城,对于京城,祝修远不熟,但是刘文彩熟啊。
于是祝修远就询问了刘文彩。
刘文彩看了一眼,笑道:“祝兄,那两人我还真认识!”
“哦,他们是什么人?”
“祝兄,你看那位瘦高瘦高之人,乃京城江宁县县令之子,那位矮胖矮胖的,乃是京城江宁织造局大使之子。”
“哦……”
祝修远点头,向那两个人看去。
却见那两人貌似十分活跃。
只听那江宁织造局大使之子大声说道:“……来来来,开盘坐庄了,开盘坐庄了……买张公子输的,与诗魁失之交臂的,一赔十……”
“祝兄,那所谓的张公子,就是江宁县县令之子,此人姓张名克。吆喝的江宁县织造局大使之子,名为罗定。”刘文彩随口解释道。
“一赔十?那张克如此有把握?”祝修远十分好奇。
一赔十的话,也就是说,如果最后张克没有夺得此次诗会的诗魁,那么他就要赔人家十倍的本金!
如果买的人多,张克铁定裤子都要赔掉。
祝修远问这句话的时候,他也一直观察着张克的神色。
只见他一脸淡然,嘴角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无比自信,似乎最后的诗魁人选一定就属于他了般!
“额……祝兄你有所不知,这个张克……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诗才无双,被誉为陈国青年一代的诗才第一!”
“怪不得,这张克区区一县的县令之子,竟敢在众位王爷和小王爷面前放肆,原来他还真是一个才子!”
“哼!不过有些文彩罢了……”
刘文彩这话就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他的脸色也逐渐垮了下来。
祝修远见此,奇怪道:“小王爷对此人似乎颇有异议?”
刘文彩瞄了张克一眼,颓然道:“祝兄,虽然张克此人目中无人、张扬跋扈,就连我等王公子弟都不曾放在眼里……但是他的诗才,的确……哎!”
“小王爷为何叹气,这张克只是区区县令之子,为何敢嚣张至此,竟然连小王爷也不放在眼里?”
“哎,祝兄,不瞒你说,那江宁县县令背后,有国相撑腰……况且我等文人行走在诗坛上,是以诗才论高低,哎!祝兄,这倒还罢了,我先前没有想到这张克和罗定竟也来了,那婉婉姑娘的团扇……我等兄弟恐怕无缘一见了!”
刘文彩话毕,面色很是悲伤,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对此,祝修远除了无语之外,也无话可说。
他们这些公子哥之间争风吃醋的破事儿,祝修远才懒得去管。
他与董诚对视一眼,暗中点了点头。
从刚才薛家的薛源来看,那背后主使之人,极有可能就是薛家了。
他薛家计划周详,悍然发动对董家的致命一击,却也没有想到,董家也有两个大小狐狸,早就开始怀疑他薛家了!
“我买张公子夺得诗魁……”“别挤,我也买张公子能夺诗魁……”
“诗魁是张公子的,我买一千两!”
“我买五千两!”
“我买一万两!”
……
祝修远一直关注着薛源和张克等人的动静。
自赌局开盘后,前往下注的人多达四五十之数,不过他们几乎全买的是张克能夺魁获胜。
这种买法,作为庄家的罗定极有可能血亏。
如果张克果真夺得了诗魁之位,那么他们将赔的裤子都能当掉。
然而,张克与罗定都是气定神闲,丝毫不慌。
面对众人纷纷买张克夺得诗魁的情况,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不欢喜。
比如刘文彩。
比如各位王侯的子嗣。
比如同样是从京城赶来的高官之子,或者文人墨客等。
如同刘文彩这种王侯子嗣倒还罢了,他们中懂得吟诗作赋的人,本来就少。
王侯子嗣,其实也就是将门虎子,习武的人更多,哪里懂得什么诗词歌赋。
刘文彩这种将诗词挂在嘴边的,算是一个异类。
不过,张克如此张扬,倒也算是抢了众位王侯子嗣的场子,让人不爽。
至于文官之子以及文人墨客等,他们心里就更加不爽张克等人的做派了!
这诗会都还没开始呢,以什么为题作诗都还不知道呢,你张克就大言不惭诗魁属于你,这也太嚣张,太目中无人了吧!
这些文人士子中,专门为了寇婉婉的那柄团扇而来的,不在少数。
那柄扇子和诗魁之名,他们也想要啊!
因此,在场中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惯张克等人的做派。
只是如刘文彩所说,这张克的父亲背靠国相大人,虽然官位较低,可是在坐的各路王爷、朝廷高官等,也都不愿在这种意气之争上撕破脸皮。
不值当。
且由他们去吧!
“哼!太欺负人了!”
忽然,坐在祝修远身侧的刘文彩跳了起来。
祝修远忙问:“小王爷你这是?”
刘文彩盯着张克等人,两眼中似乎都要冒出火花来,“不行,我要去买张克输!”
祝修远一把拉住刘文彩,“小王爷,你刚才都说了,张克极有可能夺得诗魁,你买张克输,这不是给他们送银子么?!”
“祝兄你别拦着我,我就是看不惯他张克那副嘴脸,不就是银子嘛……祝兄你别拦着……”
刘文彩说到一半,忽然卡壳,转头茫然的看着祝修远。
209 双赢?
因为祝修远已经松开了他,没再拉着他了!
“小王爷,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是因为没有那么多银子,不然我也去买他输!”
祝修远面带怂恿之色。
初时,祝修远还想着不让刘文彩去浪费这笔银子。
可是一来,祝修远也很看不惯张克等人的做派,二来,刘文彩根本就不是缺银子的人,人家都可以花一万两银子去买个座位……
不就是银子嘛。
如果能压一压张克嚣张的气焰,也是值得的。
“祝兄你就看我的吧,众人都买他赢,我第一个去买他输,恶心死他!”
刘文彩话毕,一边在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大叠银票,一边往张克他们那边走去。
祝修远动了动嘴角。
恶心死张克么?
恐怕人家不会觉得恶心吧,应该只有银子落袋的喜悦!
……
“刘文彩刘小王爷,买张兄输,白银一万两!”
过不多久,那坐庄的罗定高声唱喏。
生怕整个外厅的人都不知道似的。
祝修远苦笑摇头。
他算是知道了,为啥刚才众人只买张克赢的时候,张克和罗定一脸淡然,丝毫不慌了。
因为他们早就料定,会有刘文彩这样的傻子主动送银子。
如果张克最终夺得诗魁的话,单单这一万两银子,就能满足买他赢那些人的收益,甚至还大有结余……这结余的银两至少也有好几千两吧!
祝修远再次苦笑摇头。
以张克和罗定等人的言行来看,他们一定没少干这样的事……
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夺得了诗魁,获得花魁粉头的青睐,又能收获大几千两银子!
名、色、财兼收,人生赢家啊!
哎,奈何总有刘文彩这样的冤大头,主动送银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随着罗定唱喏结束,祝修远注意到,刘文彩整个身体都是一颤,好似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祝修远在刘文彩身周搜索,果然,发现了刘文彩的父王震泽王,正横眉倒竖的死死瞪着他。
“哈哈,还是震泽王兄出手大方,一掷万金呢,呵呵!”震泽王身侧,有人起哄笑道。
“区区一万两而已,小意思,小意思!”
震泽王那张富态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再狠狠的盯了刘文彩一眼之后,就甩手离开此地,眼不见心不烦。
刘文彩为了所谓的意气,为了能“恶心”张克一下,豪掷万金。
这一手可着实震撼住了许多人!
败家子啊!
这是众人心中的想法,也包括祝修远。
不过祝修远也知道,在任何年代,都有不把钱当钱的土豪存在。明显刘文彩就是这样一个人了,所以祝修远并不会为他的钱袋心疼。
然而,令祝修远吃惊的是,类似刘文彩这样的冤大头和败家子,还有不少!
刘文彩带头买张克输之后,连续又有好几人跑去买他输,有的买了几百两,有的买了几千两……
直接买一万两的人就只有刘文彩一个。
张克和罗定两人的脸上,终于不再是一幅淡然之色,而是喜逐颜开……
祝修远再次感叹:“这张克和罗定……真尼玛是神人,胆子够大,脸皮够厚,把握‘土豪’的心思十分精准。当然,首先一点,打铁还需自身硬,他们自身的才华也需要过硬才行,类似这种‘高级玩法’,一般人还真玩不转……”
祝修远瞄了眼下完赌注回来的刘文彩,他除了在刚开始的时候被震泽王吓得一颤之外,后来就没事了,现在竟然还满脸激动之色。
他那张瘦削的脸上笑眯眯,再加上他那稍稍前倾的脖子……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猥琐。
祝修远视线一跳,落在刘文彩身后的张克和罗定等人身上。
他们同样也喜笑颜开,脸上的笑容甚至比刘文彩更灿烂……
这……难道是一种“双赢”?
双方都在笑,那么究竟是谁亏损了呢?!
祝修远心里忍不住吐槽。
“祝小子,你那朋友……该不会是个傻子吧?”一直沉默着等待上菜的老乞丐凑过来笑道。
祝修远还未回答,却听坐在老乞丐另外一侧的刘训,罕见的开了金口:“傻,幼稚!”
刘训整个人像是一大坨冰块,冷死人,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祝修远却是没有想到,他说出来的话同样如此……冷意袭人!
还惜字如金。
祝修远和老乞丐对视一眼,笑了笑没有搭话。
祝修远又瞥向迈着欢快的脚步返回的刘文彩,看着他那张笑眯眯的脸,祝修远心里再次无语。
被套路了还这么高兴,真是……
贱!
忽然祝修远心中一动,心道:“那张克和罗定两人,仗着肚子里有点墨水,就敢大张旗鼓的套路各路‘土豪’,收获颇丰……我是不是也去搞一下呢?我肚子里,装有那么多诗词……哎,还是算了吧,我得事先搞清楚,这些诗词,在这个世界到底出现过没有,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翻书……太麻烦,还是算了吧!”
……
刘文彩回来了。
宴会也正式开始,开始进入各路宾客祝寿送礼的环节。
整个环节倒是没有出什么岔子,十分平和,按部就班的完成了。
鄱阳王作为寿星,简短说了几句话,然后直接进入开席饮宴的环节。
老乞丐搓着手,他就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了!
很快,一群打扮得光彩鲜艳的侍女开始布菜,她们穿着十分光鲜,个个美艳,端着托盘,在整个外厅中来回穿插……
祝修远仔细打量了一番,心里断定,这批侍女恐怕就是半个月以前,王府管家在城东那处宅院中带回来的。
她们本是扬州瘦马。
跳舞、唱曲儿、陪酒才是她们的专长。
可惜,整个鄱阳王府简直就像是一座军营,在她们来此之前,王府中根本没几个侍女。
家将倒是有一大堆……
是故,她们被当成打杂的侍女来使唤,有点浪费。
不过无形间却提升了王府的逼格。
眨眼间,一大张桌子就垒得冒尖,分量十足,菜色也是不错,香气四溢!
210 花满
显然,这些菜肴并非王府内的厨子烹制,应该是从外面请来的大厨操刀烹调的。
不然的话,王府可能会用军粮来待客。
老乞丐食指大动,当下顾不得其他,直接用手抓……
众位宾客推杯换盏之际,来自京城花满楼的伶人,也开始“工作”了。
他们占据外厅一角,或抚琴,或弹琵琶,或吹箫……十余种乐器齐奏和鸣,现场演奏出一首舒缓悠扬的曲子。
鄱阳王府请来的伶人,自然不单单只有寇婉婉姑娘一人,实际上,花满楼还带来了许多乐手和舞姬。
只不过寇婉婉姑娘的出场是整场宴席的重中之重就对了。
舒缓悠扬的曲调中,鄱阳王和众位宾客推杯换盏,你敬我一杯,我也敬你一杯……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鄱阳王和众位宾客已经稍稍有了些醉意。
只不过这种酒水的酒精度数摆在那里,就算再拼命喝下去,短时间内也很难达到醉得不省人事的程度。
微醺的感觉,正好!
祝修远和董诚也没闲着,给鄱阳王、震泽王等王爷,还有认识的人敬了酒回来,他们这一桌六人又互相敬酒一番,吃了两口菜之后,众人忽听得有人大声叫道:“婉婉姑娘要出场了……”
饮宴进行到这个时候,已经进行到下半段了,如果宴席上有什么表演的话,这个时候就该上场了。
“祝兄快看,婉婉姑娘要出来了!”
祝修远身侧的刘文彩,瞬间激动起来,单手抓着祝修远的肩头,生怕祝修远错漏了任何一帧画面。
祝修远哭笑不得。
心说这什么花满楼的寇婉婉,还真是会吊人胃口……这就是古代版的超级明星吧!
不仅祝修远和刘文彩伸长了脖子,往外厅之中临时搭建的舞台瞧去,就连董诚、李林洲也没能幸免。
寇婉婉,乃京城艳名远播的顶级歌姬和舞姬,平时难得一见。
如果专程去花满楼看寇婉婉的话,不知道要花进去几千两……
现在有个免费的机会,众人自然不会错过。
所以董诚和李林洲也伸长了脖子。
只有老乞丐和刘训不为所动。
对老乞丐来说,什么京城最顶级的歌姬和舞姬?可能还不如一只鸡腿诱人。
而对刘训来说……祝修远也猜不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想来,他应该对什么歌姬舞姬之类的不感兴趣才对。
整个外厅之中,不仅只有祝修远他们这一桌有人激动,期待寇婉婉的出场。
应该说在场的所有宾客中,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激动了,现场顿时热闹喧哗起来,像是菜市场。
坐于首席的各位王爷、高官等,也纷纷瞧向那临时搭建的舞台。
酒足饭饱之后,再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
然而,在千呼万唤中,出现在那临时搭建舞台上的人……却不是寇婉婉!
而是来自花满楼的一群舞姬!
外厅众人的热情稍稍有所减弱,不过同样也很热闹,只是没有原先那般热情高涨而已。
“哎,看来婉婉姑娘要作为压轴最后出场了!”刘文彩颓然坐下。
不过他那张瘦削的脸立即又是一喜,复又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探向临时舞台,半搂着祝修远的肩膀激动道:“祝兄,虽然婉婉姑娘最后压轴出场,不过这些歌姬也不差,在花满楼,乃至于整个京城之中,她们都是可以排得上名号的,祝兄你看……”
来自京城花满楼的舞姬,自然不必说,她们的身材、妆容、衣服、动作细节等,皆是上上之选,按现在的话来说,她们是专业的。
再搭配乐手现场演奏的曲调……
让人看起来还真是赏心悦目,耳目一新,雍容绮丽,心里飘飘然,好似要羽化飞升了般。
前世的祝修远,曾是哔站的常驻民,哔站上的各类古典舞,他也看了不少。
虽然哔站上的古典舞也不错,可是与眼前这一幕比起来……有本质的不同!
这真是一群古代女子的翩跹起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都不足以形容这种舞姿之美,简直太有古典韵味了!
整个外厅中的杂乱声逐渐弱了下去,大家都在屏住了呼吸,欣赏舞蹈。
时间总是在最美好的时刻流逝得最快。
外厅众人还没有看够,那群舞姬却已经缓缓退出了临时舞台。
众人还未回神,又见一女子抱着一把古琴走上了临时舞台,摆开阵仗后,那女子素手轻杨,拨弄古琴琴弦,开始叮叮咚咚的弹唱起来。
这位歌姬弹唱的是时下流行的小曲儿,祝修远不知道她的唱功如何,只是听着还不错,只是没有麦克风和喇叭之类的,声音有些小,不够震撼。
紧接着,又是一位装点得异常妖艳的歌姬上场,她怀中抱了一把同样装点的异常漂亮的琵琶,面对众人躬身一礼后,也开始弹唱起来。
……
歌舞穿插上场,直到第六个场次的时候,众人期待已久的寇婉婉姑娘终于出场了!
只不过在寇婉婉还未出场之前,已有一队王府家将列队而进,他们银盔银甲,背对临时舞台,将舞台护在了身后,严严实实。
祝修远发呆,心说:“我去,有这必要么,竟然还在舞台前组建人墙,莫非有人想冲上舞台捣乱不成?”
“婉婉!”
祝修远身侧的刘文彩已经陷入激动与疯狂之中,无法自拔。
他狂叫一声,随后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大叫着:“婉婉!婉婉!”
然后抬腿,往临时舞台前的那堵人墙冲了过去!
祝修远的视线,从人墙移动到激动不已的刘文彩身上,面色由愕然转为了了然。
原来……在临时舞台前布置一道人墙,的确有用!
像刘文彩那样陷入疯狂的人,还有不少,约有三四十人,他们皆是衣着光鲜的少年公子哥,是寇婉婉的铁杆粉丝!
与其说他们是来参加鄱阳王五十寿宴的,倒不如说是来此一睹寇婉婉芳容的。
余者众位宾客,虽然没有激动且疯狂的冲向那堵人墙,留在座位上,不过他们的两眼已经贴上了那临时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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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婉婉
祝修远见此,也就愈发好奇这寇婉婉究竟有何魅力,竟引得像刘文彩那样的少年公子哥颠倒发狂。
由于现场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就连老乞丐都不能安心吃喝了,他一手抓着一只烤鹅,一手拿着一只卤鸭,一张嘴更是没有闲着,左啃一口,右啃一口,然而老乞丐的两眼却也盯着那临时舞台……
至于一向冷淡的刘训,祝修远发现他此刻竟也盯着那临时舞台。
说好的冷若冰块呢?
看来这寇婉婉的魅力,还真是不浅,竟然就连老乞丐和刘训这样的人都不能幸免,想一睹她的风采。
不简单啊!
千呼万唤中,那临时舞台终于不再空空荡荡!
一道丽影悠得蹿了上去。
祝修远忙定睛看去,只见此女约莫十七八岁年龄,身穿一套带着异域风情的舞衣。
雪白、匀称且纤细的胳膊外露。
腰间一截双手可握的腰肢,上面裹着一层金黄色的薄纱,薄纱上似乎洒满了金银细屑,在灯笼的光线下闪闪发光……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寇婉婉了。
除了胳膊和腰肢之外,裤腿、上衣,乃至于鞋子等,全都特色十足,妖艳且魅惑,其中又夹杂一丝清纯和灵动。
的确远非寻常舞姬所能比,她的美,非笔墨所能够描写。
重点是寇婉婉的脸,她脸上的笑容。
她生了一张十足精致好看的脸蛋,自不必说,不过这十足精致好看的脸蛋,果如刘文彩所言,的确罩着一方薄纱面巾。
这薄纱面巾遮住了她眼睛以下的具体容颜,但是,众人却能透过那薄纱面巾,隐约瞧见她那张脸蛋上绽放的笑容,那嘴角,那脸颊,那眼睛,无不充满了笑意。
这种笑意十分自然,仿佛发自内心,并不像是刻意赔笑。
这才是最迷人的。
寇婉婉一边做着高难度的舞动动作,一边面对观众笑啊笑,她的笑容似乎具有某种魔力,第一时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连祝修远也不禁看得呆了,这笑容……如春花盛开,如暖阳初升,太经典,太极品,让人一看之下,心里的烦恼似乎都忘记了大半!
往常祝修远就听人说过,古代的大官人们在青楼妓馆中挥金如土,其实大多只为“买笑”,何为“买笑”?
就是让一众青楼女子围着你不停嬉笑,各种夸赞……以此来达到一种满足感。
这位寇婉婉姑娘的笑容真是极品,可以秒杀一切挥霍千金买来的刻意赔笑。
她的笑容是如此的迷人,如此的自然,肌理明晰,薄纱下若影若现的樱唇又小又明艳,眼中的笑意更是直击心灵!
就连祝修远这种在二十一世纪“见多识广”的人,见了寇婉婉此番模样,心里都突突突狂跳不止,更不用说“孤陋寡闻”的刘文彩等人了。
刘文彩他们已经发了疯。
用力挤着王府家将组成的人墙,似乎拼了命的想冲上临时舞台,捉住寇婉婉一亲芳泽,太疯狂了!
众人迷醉间,没人发现老乞丐“左啃烤鹅右吃卤鸭”的动作都停了,他两眼微咪,死死盯着那临时舞台上的寇婉婉。
老乞丐还低声自语了一句:“原来是她!”
……
一曲舞毕,寇婉婉退出临时舞台。
刘文彩等人的疯狂稍减,并未死命挤压组成人墙的王府家将了,而是留待后力。
因为寇婉婉还有一场表演。
坐在座位上的众位宾客,此时心中除了满足之外,还有一种怅然若失。
那寇婉婉姑娘的笑容与舞姿,太过迷人,极易让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他们好想一直“沐浴”在寇婉婉姑娘那迷醉的笑容和舞姿之中,最好不要醒来……
寇婉婉没让众人久等。
她很快又上场,怀中抱了一把金光闪闪的琵琶,开始弹唱。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一种小家碧玉的装饰,虽然没有刚才那种舞衣的妖艳魅惑,但这套小家碧玉穿在她身上,她整个人的气质竟也跟着变了,看起来还真就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家碧玉……
祝修远也是目瞪口呆,这换装速度,这表情的管理,这气质的拿捏……简直堪称完美啊!
这就不奇怪了,寇婉婉拥有这样的条件和素质,不成为轰动京城的“大明星”才怪!
“婉婉!”
“婉婉!”
“婉婉!”
刘文彩等人再次发狂了,用力挤压着组成人墙的王府家将们,两手越过他们,伸向临时舞台上的寇婉婉……
真是狂热粉丝!
……
好不容易,寇婉婉的两场表演结束。
她退入临时舞台旁边的一组屏风后面,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反正整个外厅的人都看不见她的倩影了。
众人心中暗暗叹息不已,就连祝修远这种穿越人士都起了一种“追星”的感觉,更不用说娱乐活动本来就缺乏的古代人了,他们是真的长吁短叹。
不过他们心里也清楚,寇婉婉是不可能再上舞台表演了。
人家的“出场费”甚高,怎么会轻易增加表演场次呢?
岂不知,人家寇婉婉在花满楼随便一场“表演晚宴”,一个座位就可以卖到一万两白银……
表演的环节结束,接下来,就是众位文人士子喜欢的“作诗夺魁”的环节了。
对于作诗……高坐上首的鄱阳王等王爷自然是不懂的。
不过他们也没有离开,彼此三两人一起喝酒,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
作诗夺魁这种活动,还是让年轻人去吧,他们就不去掺和那热闹了。
……
刘文彩从那堵人墙处回来后,屏风后面,也跟着转出来一位小侍女,嘴巴一张一合,将本次诗会的规则讲明。
刘文彩等要参加诗会的文人,自然听得仔细。
祝修远出于好奇,也认真听了一会。
他虽然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但本次诗会总归是他第一次见识的诗会,心里着实好奇。
本次诗会的规则很简单,只需作一首赞美寇婉婉的诗或者词即可,其他的什么题材、韵脚等,全都不限,自由发挥。
等所有诗作完成之后,将由屏风后面的寇婉婉姑娘亲自点出本次诗会的诗魁人选。
212 诗才
得诗魁者,就可以得到那柄据说是由寇婉婉亲手刺绣的团扇了。
那柄团扇是寇婉婉亲手刺绣,又是一柄扇子,女子常用之物,其中蕴含的意思很耐人寻味儿。
所以,在场的文人士子们全都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嗷直叫唤。
誓要写出一首打动寇婉婉的诗词,夺得那诗魁,从而得到那柄团扇!
那小侍女宣布诗会规则的时候,临时舞台已被拆,布置了许多小方桌,摆上文房四宝,显然那就是供众位文人士子们作诗的地方了。
“祝兄,我就先去了!”
刘文彩起身,他要去写诗,不过他似乎想到了张克此人,他那张瘦削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那柄团扇,他做梦都想得到。
那可是寇婉婉姑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被寇婉婉姑娘的手摸过……他光是想想都激动,如果晚上抱着那柄扇子入睡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梦到婉婉姑娘呢……
但是,张克的才名,又像颗陨石般悬在他头顶,刘文彩几乎没有夺得诗魁并获得那柄团扇的机会了!
所以,刘文彩原先激动的脸色顿时没了血色。
“小王爷,我就祝你旗开得胜,一举夺得诗魁,得到那柄团扇!”祝修远笑道。
虽然明知刘文彩会输,不过这几句吉祥话还是要说的,算是一种……奢望吧!
“祝兄,借你吉言!”
刘文彩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正了正衣冠,那柄折扇重新插进后颈衣领处,斗志昂扬的走向那些小方桌。
祝修远看着刘文彩的背影,他此时伸直了脖子,不再微微向前倾,因此也就不再猥琐,而是风流十足……
可是,有张克在,刘文彩此次争夺诗魁之路充满荆棘,可以说是必输啊!
祝修远不由苦笑摇头,刘文彩唯一一次伸直了脖子,风流帅气了一会,可是,这竟然是在“赴死”的路上……让人无语。
“贤婿,老夫看那大部分青年士子都去作诗了,你没有兴趣吗?”董诚忽然笑着问道。
祝修远还未搭话,那董诚的妹夫李林洲也笑道:“祝司马,诗会乃文雅之事,我们读书之人,当无所畏惧,明知会输,也应当勇往直前……哎,要不是因为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我也去写上一首诗,啧啧,如果能获得寇婉婉姑娘的青睐,那么一生也就无憾了哈哈……”
祝修远愕然的看着李林洲,心说在你大舅哥的面前这么说,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然而,祝修远想错了。
参加诗会,与青楼妓子互动,在当下被看做是一件文雅之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没准家中的夫人得知丈夫获得了青楼妓子的青睐,心里还会高兴呢。
因为这说明她的夫君很有才!
果不其然,董诚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他捋了捋山羊须,也说道:“嗯,如果寇婉婉用来作为奖励之物不是团扇的话,老夫说不定也得去作诗一首,遥想当年……”
祝修远自是愕然的看着董诚和李林洲……因为他的思想大部分还停留在二十一世纪。
“祝小子,你怕什么,上吧,争取将那小姑娘弄回家,嘿嘿,那对你以后有好处的。”
老乞丐表面上荒诞不羁,不过他眼神深处却十分正经,显然并不是开的玩笑。“师父!您老人家也来取笑我!”祝修远无奈苦笑,“岳父大人,李长史,额……并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我根本就不会作诗啊!”
祝修远又无语的看向老乞丐,“师父,人家对夺得诗魁之人的奖励是一把扇子,并非以身相许,徒儿怎么将人家弄回家呢?而且……而且师父你那宝贝徒儿,还不得将醋瓶子打翻呢!”
老乞丐神色却是严肃起来,笑道:“祝小子你就别装了,你尽管上,到时候老乞丐亲自出马,保管让那小姑娘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师父,您就不要胡说了!”
祝修远头疼,这老乞丐有时候像个老没羞的,说话没遮没拦,让人好生尴尬。
……
祝修远他们说着笑,张克和罗定他们那边却忽然爆发轰动。
祝修远急忙看去,原来是张克、罗定、薛源,还有其他一堆文人士子动了,看样子是准备去小方桌那里作诗。
祝修远挑了挑眉,心说:“张克此人还真是嚣张啊,动身去写诗而已,都搞得如此轰轰烈烈……不过这也从侧面表明了张克此人的才华,哎,刘文彩小王爷那一万两银子,彻底打水漂喽……”
祝修远胡思乱想间,却惊愕的发现,张克、罗定、薛源等人,并非走向那堆小方桌,似乎是……是面朝祝修远的方向走来!
祝修远的眉毛狠狠凝了起来,什么意思?
找茬?
张克和薛源这帮人……该不会是想激祝修远去作诗,然后看他的笑话吧?
祝修远心念电转,心里不由想到了这么一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也太……俗气了吧,这套路……”祝修远心里暗道。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张克、罗定、薛源,还有他们身后一帮“狗腿子”,果真来到了祝修远他们席位的前面。
张克和罗定脸上带笑盯着祝修远,而那薛源一张脸无比阴沉,似乎择人而噬……祝修远瞬间想到,张克和罗定来此找差,恐怕是薛源搞的鬼。
薛家……
还真是阴魂不散!
至于张克身后那帮“狗腿子”,几乎个个都带着满脸的嘲讽之意,似乎他们这帮人随时都准备捧高踩低、帮腔作势……真是让人嫌恶!
张克可是整个外厅文人士子中的焦点人物,所以他的动向十分惹人关注。
没一会儿,整个外厅中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了过来。
高坐上首的鄱阳王等王爷也不能幸免,纷纷停止了小声谈话,一起往这边看来。
鄱阳王和震泽王沉着脸没说话。
而其余的什么宣城王、溧阳王等,几乎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其余的朝廷大官、地方州县官吏、鄱阳王的门生故旧等,也都一一望了过来,神色各异。
213 阴魂
就连正在小方桌后面咬着笔头冥思苦想的刘文彩,也不免分心,往这边看过来。
且说祝修远。
他与董诚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一番,决定暂时不动声色,看张克……或者说薛源等人到底要干什么吧。
与祝修远同坐一桌的老乞丐自然丝毫不受影响,他仍旧在大吃大爵……
没人注意到的是,老乞丐身侧的鄱阳王世子刘训,暗中挑了挑眉,抱紧了那柄刀,额前两绺头发垂下,他的脸色看起来格外冷峻。
“你就是祝修远?”罗定也不施礼,只大大咧咧的问。
祝修远的视线依次扫过张克、薛源等人。
张克傲然过头,竟然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而那薛源眼中的阴沉之色却越来越浓烈。
祝修远坐着不动,冷然答道:“不错,我就是祝修远,你是什么人?”
“哈哈哈,罗公子,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孤陋寡闻!”
“山野村夫!”
……果不其然,张克身后那帮“狗腿子”,还真是一群助攻,不过在祝修远看来,他们就是一群“乱狗吠”。
不必理会。
近来,祝修远跟着岳父大人学习养气的功夫,已颇有成效,面对那群狗腿子的冷嘲热讽,祝修远也能做到不动如山了。
同理,董诚和李林洲也没有动。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晓,我知道你的名字就可以了,哈哈……”罗定哈哈大笑,整个外厅之中都是他的笑声。
他竟然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外厅之人中,有部分人微微皱眉,看不惯罗定等人言行。
不过呢,罗定等人也有没有真刀真枪的打架……且由他们去吧,再怎么说,这都是年轻人的事。
有人皱眉,自然也有人面露微笑。
宴席开始之前,祝修远和董诚曾与鄱阳王等众位王爷一起从内厅中出来,让某些人以为祝修远和董诚攀上了鄱阳王的高枝……他们心里非常羡慕嫉妒恨。
如今见祝修远和董诚被人针对,他们这些人心里自然舒坦。
“那好无名小辈,你过来有什么事?”
祝修远凝了凝眉,像这种莫名其妙被人针对的情况,似乎还是自他穿越过来的第一次。
“你才是无名小辈!”
罗定陡然愤怒,厉声爆喝,两眼鼓凸,死死盯着祝修远。
“既然是你亲自找上门来,又不愿意透露姓名,那不是无名小辈是什么?好了,我不想和你废话,你们大张旗鼓来此所为何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在王爷的寿宴上挑事,可不是什么明知之举!”祝修远笑道。
“你……”
“诶!”
张克伸手拦住激动的罗定,呵呵笑着拱手一礼,笑道:“祝兄说笑了,我等读书之人,以文会友,怎会在王爷的五十寿宴上挑事呢?祝兄说笑了!”“原来是张兄。”
祝修远十分敷衍的拱了拱手,算是回礼,接着问:“那张兄带着一大帮人来此,是为了什么?该不会是……不想我等观看众位文人士子挥毫作诗的风采吧?”
张克回头一看,见他们果然挡住了那堆小方桌的视线,因此笑呵呵往侧边移动一步。
拱手笑道:“祝兄说笑了,我等来此,并非有恶意。只是听闻祝兄的才名冠绝江州,在下心痒,所以想借此次机会,与祝兄一较高下,不知祝兄以为如何?”
张克此话倒是说的和和气气,可是,祝修远什么时候“才名冠绝江州”了?
简直就是造谣!
捏造事实!
祝修远与董诚对视一眼,两人皆摇头苦笑。
鸡蛋里挑骨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兄说笑了,在下就是一个粗人,不曾‘才名冠绝江州’,张兄许是听信了恶人之言?”
祝修远笑道,并瞥了眼薛源。
“哈哈,这人怂了……”
“被张公子的才名吓坏了!”
“简直丢我们江州父老的脸……”
……
张克身后那帮狗腿子又开始发挥他们的专长了,像一群疯狗般狂咬乱吠。
祝修远忍不住扶额……真让人蛋疼。
他又狠狠盯了薛源一眼,这讨人厌的薛家,祝修远真想立即找到薛家的罪证,然后干掉他们!
让你们薛家爱挑事端!
“祝兄,你就莫要谦虚了,我等读书之人,当大胆交流,不惧任何困难险阻……祝兄敝扫自珍,可不是什么好事……”张克又笑道。
祝修远皱起了眉头,看这样子,张克这群人不依不挠啊,非得逼祝修远去“献丑”不可……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当祝修远冥思苦想之际,外厅中有那嫉妒祝修远和董诚攀上鄱阳王高枝的人,高声大叫道:“祝司马,我等支持你与张克一较高下,张克欺人太甚……”
“祝司马,你早已经才名冠绝江州,诗才也是极好的,你怕什么……”
“祝司马,我江州的颜面,就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怯战认怂啊……”
……
这些话,在不了解情况的人听来,是一种带着激励性质的话。
可是在祝修远和董诚听来,那就是诛心之语了!
喊这些话的人,恐怕都不是江州本地的人吧!
不过,对于从京城来的,或者从外地州县来的宾客,他们并不知道江州的情况,听了这些话,还真以为祝修远“才名冠绝江州”、“祝修远是挽回江州颜面的希望”……
那么出现在他们这些不知道真实情况的人眼中的情况,就是来自京城的文人士子,看不起江州本地的文人士子,并公然宣战。
但是江州的“才名冠绝江州”的“才子”祝修远,却怯弱不敢应战……
这些不明就里的宾客,分为两拨,一拨纷纷发言,嘲讽这位怯弱不敢应战的“才名冠绝江州”的才子。
另外一拨则出言鼓励,因为他们也是地方州县的学子,也曾被那京城来的才子欺负过,同仇敌忾!
然而,他们这些话听在祝修远和董诚耳中,就是诛心之语了!
祝修远不由狠狠皱眉,心道:“厉害啊厉害,张克此人果然不愧是,摆下套路让刘文彩等人主动去钻的狼人,果然厉害,区区一番话,就已经将我和岳父大人逼入险境!果然,不可小觑了天下英才……”
215 赌
他们好似闻到某种特殊气味的疯狗,二话不说,对准祝修远,张开满嘴狗牙,满嘴喷粪。
“无耻,哪有在诗会上誊抄前人旧作的!”
“依我看呐,他根本就不会作诗,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哈哈……”
“婉婉姑娘不要答应,不要答应此等无耻之人的无耻要求!”
“身为读书之人,却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丢人,我等羞与你为伍……”
……
祝修远很年轻,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年方十八,本该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开骂的年纪。
不过有岳父大人这样的榜样在前,董诚的养气功夫和城府,都是极深的。
祝修远很早就以之为榜样,以之为学习的目标。
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祝修远的养气功夫已经小有所成,城府也有了一点。
“不动如山”这种境界太高,祝修远暂时还达不到。
不过……面对这些“疯狗犬吠”,祝修远还是可以做到心无波澜。
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祝修远不理会那群疯狗满嘴喷粪,只对寇婉婉的小侍女笑道:“姑娘,麻烦你了!”
那小侍女一直以奇怪的眼神看着祝修远。
老实说,她身为寇婉婉的贴身小侍女,曾张罗过无数场各类诗会、宴会等。
可还从来没有人如此奇葩,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果作不出诗来,就抄一首前人旧作……这,这种要求实在……实在让人无语。
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那小侍女眼神奇怪,不过也没有擅自替她家小姐做决定。
这种问题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需小姐亲自决定方可。
于是,小侍女丢下一句:“公子请稍等!”转身进了屏风,不见了踪影。
见那小侍女进了屏风,显是去问寇婉婉姑娘的意思去了,所以在场众人全都不做声。
静静等待寇婉婉姑娘的最终决定。
那群张嘴露牙、满嘴喷粪的疯狗们,对祝修远的嘲讽也逐渐停止。
如果寇婉婉犯“糊涂”,同意了祝修远那无耻的请求呢,那不就啪啪啪打他们脸么。
所以这群狗腿子很明智的闭上了嘴巴,只卧在一旁,伺机而动。
如果寇婉婉姑娘不同意的话,他们将立即跳出来继续“工作”。
寇婉婉到底会不会同意……祝修远也没有把握。
他这是在赌!
毕竟面对的是张克这样强劲的对手。
对方心思聪颖,胆大心细,就连刘文彩这样的小王爷都敢下套……
面对这样的对手,祝修远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至于寇婉婉……祝修远以前并不认识这号人物。
她的性格、脾性、特征等,也都无从了解。
他只是根据天下女子都喜欢听那夸赞之语的共性,稍稍夸赞了她几句。
方才祝修远话中有提到“无双之貌”、“倾城之姿”等词,那其实就是在恭维寇婉婉。
不知寇婉婉会不会看在这几句夸赞之语的份上……
总之,整件事的走向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过世间之事大抵如此,所有事都来得太过突然。
没有谁有那能耐,面对这些突然之事,能够保证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草草上马”、“匆匆开始”等词,并非偶然。而是常态!
……
等待的间隙,众人心中想了很多,不过实际上这等待的时间很短。
大约只过了撮一口茶的功夫,那小侍女就已从屏风中转出。
她面朝祝修远,脸上笑吟吟:“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同意了!”
祝修远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这一步顺利了,后面他将立于不败之地!
“多谢这位姑娘,多谢寇婉婉姑娘成全!”
“好了,各位才子,时间无多,请各位移步此处……”
那小侍女摆手,指了指摆满小方桌的区域。
“各位请注意,时间是半柱香……”
小侍女忍不住瞄了祝修远一眼,打趣道:“如果半柱香内实在作不出,那也无妨,誊抄一首前人旧作即可。”
话毕,小侍女自己先掩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众人听了这话,也纷纷附和哄笑。
众人哄笑的笑点并不仅仅针对祝修远,更多是觉得小侍女那个玩笑本身好笑。
所以祝修远也无所谓,笑吧,随便你们怎么笑。
这一关他算是勉强跨过去了。
如果祝修远抄的诗在这个世界上曾出现过,那么祝修远最多只需背个“抄袭”的罪名。
“抄袭”的罪名就“抄袭”的罪名呗,总比落得个“怯战认怂”的罪名好。
而且祝修远又不打算在文坛、诗坛上混,就算有个“抄袭”的罪名傍身,那也无所谓!
但是,如果祝修远抄的诗并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话……
那将是另外一番景象。
“哼!”
张克、罗定等冷哼一声,当先往小方桌走去。
薛源隐晦的盯了祝修远一眼,也走了过去。
他们身后的狗腿子是做书生打扮的,纷纷瞪祝修远一眼之后,也跟了上去。
祝修远面无表情,抬步也往那片小方桌走去。
“祝兄,这边,这边!”刘文彩压低了声音狂打招呼。
祝修远顺势走过去,刘文彩指了指他旁边的小方桌,“祝兄,这里。”
祝修远笑了笑,点了点头,当下走到那小方桌前,铺纸研墨。
刘文彩肚子里有很多话想说,他知道祝兄不会作诗的,可是又被张克等人逼了过来……
祝兄要怎么办呢?
刘文彩抓耳挠腮,无心作诗,反而在那叫:“祝兄,你……”
祝修远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也压低了声音说:“小王爷,我没事,你快些作诗吧。”
刘文彩只得摇头,随后将心思放在构思诗词上面……
且说祝修远铺好了纸,研好了墨,取过一只毛笔,饱蘸了墨汁,提笔悬于雪白的纸张上面。
做到这一步,祝修远暂停了。
他心道:“抄一首什么诗好呢?”
祝修远悬笔思考的模样,落入张克等人眼中,也落入整个外厅所有宾客的眼中……
他们大部分人都暗笑不止,等着看祝修远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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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抄诗
“有了!”
祝修远忽然低声自语,心中已然有了选择。
闭目沉思一阵后,遂落笔成书,挥毫而就,三两笔就写满了一张纸。
这是一首好诗,祝修远也写的一气呵成。
只不过稍稍也有些遗憾。
主要是祝修远的字迹,看起来……看起来像是出自女子之手,太娟秀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的毛笔字是在他家娘子的调教与指导下练成的呢?
他的字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很难改变,祝修远所幸不去管它。
别人要笑,就让他们笑吧。
停笔,搁笔,两手捏着那张纸的两端,抬起轻轻一吹,很快,墨迹就干了。
“这位姑娘,在下不才,已经写完了!”
祝修远一边轻轻吹着墨迹,一边对那寇婉婉的小侍女笑道。
什么?!
写完了?!
正伏案构思诗作的众位才子纷纷抬头,盯着祝修远。
张克、罗定、薛源,还有刘文彩等也都停下了笔,定定的瞧着祝修远,面色各异。
“果然是抄诗啊!”有人低声讥笑。
“好不要脸,一上来就抄诗,你好歹也要等到最后吧……”
“实锤了,此人根本就不会作诗,还说是什么‘才名冠绝江州’……”
……各种风言风语又冒了出来。
那寇婉婉的小侍女也是面色愕然。
不过她瞧见了那张字纸,正被祝修远捏着两端,张嘴轻轻吹气,那纸上已然写满了字迹。
由此可见,祝修远的确已经“抄”完了。
那小侍女摇了摇头,不过也走了过来,两手端着一个托盘。
祝修远将写有诗作的字纸对折,放上那托盘,拱手笑道:“有劳了!”
那小侍女轻轻点了点头,也不搭话,径直转身而去,两手端着托盘转身进了屏风。
“祝兄?”
刘文彩那张瘦削的脸上满是疑惑,他单手执笔,悬停在纸张上方,那纸上已经落笔写了几个字。
“小王爷,你且好生作诗吧,我先回去等你!”祝修远低声说了一句,抬步离开此地。
“哦……”
刘文彩心中有千般疑惑,比如,祝修远之前不是说他不会作诗吗?并且对诗词一道没有什么了解吗?
那祝修远又怎会抄诗呢?抄得又是谁的呢?
刘文彩心中有太多疑惑了,导致各种杂念丛生。
好不容易冒出来的一丝作诗灵感,在这种杂念的冲击之下,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诶,算了!”
刘文彩实在待不下去了,将毛笔一搁,径直离开此处,抬步追上祝修远的脚步。
他放弃了!
这一幕落在张克等人眼中,自然又引发一阵嘲笑,自不必赘述。
且说祝修远和刘文彩返回席位,刘文彩还没有开口询问心中的疑惑,就听董诚开口问道:“贤婿,你当真抄了一首诗不成?”
“额……岳父大人……”
祝修远一时语塞,他写出的那首诗,在这个世界中,到底算是抄的,还是“创作”的,祝修远本人也不知道啊!
祝修远对这个世界的诗词史,完全没有一点了解。所以他不可能知道某一首诗在这个世界中到底出现过没有。
他也不可能去问任何人,只能自己去翻书确认。
因为如果跑去问别人的话,就容易露馅。
就目前来看,祝修远已经足够突出了,他不想再横生事端。
毕竟,祝修远是穿越者的身份……需要极端保密,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这是一个只能保存在他心里面的秘密。
董诚的问题,刘文彩、李林洲,甚至老乞丐和刘训都感兴趣,所以他们全都盯着祝修远,看他怎么说。
祝修远凝着眉,心道:“既然不方便明言,那索性就……装逼吧!”
于是,祝修远故作神秘,微笑道:“岳父大人,请您稍等片刻,等诗会进行到末尾的时候,你们自会知晓!”
“哈哈,好,好……”董诚和李林洲见祝修远如此说,也就不再追问。
可是刘文彩心里还有很多疑惑,因此他接过“审问”祝修远的大棒,问道:“祝兄,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懂诗词的么,那又怎么……”
祝修远嘴角咧了咧,心说:“这小子故意来拆台的吧!”
不过祝修远还是使用那个万能之法,神秘兮兮笑道:“小王爷,到时候你自然就知晓了,请容在下先卖个关子。对了小王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
祝修远和刘文彩一边闲聊,一边关注着诗会的进展。
那张克的诗才果然不错,除了祝修远和刘文彩之外,张克是第一个隔笔“交卷”的才子。
张克“交卷”,自然引发一系列称赞之声……
随后是罗可、薛源等。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隔笔“交卷”的才子越来越多。
不过也有那咬着笔头苦苦沉思的才子。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们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写。
看着其他才子纷纷“交卷”,他们心里也着急啊,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
这些人就是“差等生”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未到,他们并未放弃,还在苦苦挣扎。
就因为这,张克的狗腿子们也拿出来大作了一番文章。
他们赞扬这些“差等生”不屈不挠、坚忍不拔,具有读书人的风骨等等。
接着,转口就开始讽刺祝修远和刘文彩,因为祝修远一上去就抄诗,刘文彩半途而废。
……诗会,虽然是文人士子们的盛会,但外厅之中的所有宾客都没有散去。
包括鄱阳王等王爷,以及鄱阳王的门生故旧等粗俗武人,也都还在。
他们虽然只是一些武人,不懂什么诗词。
不过出于看热闹的心思,他们这些粗俗武人也没有离开。
随着诗会的进行,时间往后推移,饮宴的残席早已撤下,换上了去油解腻的茶水。
再摆上各式干果……这下这些宾客们真成看戏的观众了。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
随着那炷香燃尽,寇婉婉的小侍女宣布作诗的环节结束。
那些生生坚持到此时的“差等生”纷纷松了口气。
哎,被所有人盯着,他们根本就作不出诗来,还不如早点撤。
217 恭维
可是因为,有祝修远和刘文彩的“珠玉”在前,他们为了脸皮,不敢提前撤离。
只能硬生生坚持到最后……
那小侍女收走所有“试卷”,放在那托盘上,两手端着送入屏风后面,随后就没了消息。
无论是参加作诗的才子,还是纯粹作为观众看戏的宾客。
他们都知道,那屏风后面的寇婉婉姑娘正在“阅卷”。
也就是说,本次诗会的诗魁人选,也即将揭晓!
“恭喜张公子喜得诗魁!”那张克身边,已有那好恭维之人提前道喜。
“诗魁之位,非张公子莫属,哈哈,婉婉姑娘亲手绣的那柄团扇,也属于张公子了,哈哈,恭喜张公子……”提前恭维张克的人还不在少数。
“各位!”张克抱拳团团施礼,故作谦虚道:“各位言之尚早,我们这有满堂才子,有罗定罗公子,有薛源薛公子,还有祝修远祝公子……”
张克说到“祝修远祝公子”之际,围在他身边的众人纷纷哄笑,一点也不掩饰。
更有人起哄道:“张公子太客气了,什么祝公子,依在下看来,还不如叫‘祝抄诗’的好,哈哈!”
此话一出,从者云集,那些人纷纷起哄,嘲讽祝修远的坏话层出不穷。
祝修远拧眉,这帮人真是……欺人太甚!
不过祝修远有养气功夫在身,并未做任何动作,且由他们去说吧……
“气死我了,祝兄……”
反而是刘文彩气得拍桌子,就在他即将跳出去找人理论之际,被祝修远一把拉住了:“小王爷,稍安勿躁!”
刘文彩见祝修远如此淡定,也就回来坐下了。
只不过他被那帮人气得吹胡子,尽管他下巴上还没有胡子。
老乞丐、董诚、李林洲等,养气功夫十足,他们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并不动声色。
而老乞丐另外一侧的刘训,他看起来好像没有动,只有他的眉头稍稍挑了一下,并抱紧了那把刀,一张冷峻的面容愈发冷峻,两眼就那么盯着张克等人……
“……在场有这么多位才子,区区在下,怎敢妄言一定就能夺得那诗魁之位呢!”
张克等众人嘲讽祝修远的话说得差不多了,他才接着说:“各位不要再说了,这是棒杀我也……”
“张公子谦虚了……”
“张公子,你可是整个陈国年轻一代的诗才第一人,你不得那诗魁之位,谁还有那能耐呢?”
“是呀张公子,难道那‘祝抄诗’能得那诗魁之位?”
“如果‘祝抄诗’夺得诗魁之位,在下不才,就生吞了这张桌子……”
……
“我买了一千两,买张公子赢,这下应该要赚钱了!”
“你傻啊,张公子夺魁,这是明摆着的事,你怎么才买一千两?!”
“哦,那这位仁兄你买了多少?”
“我呀,买了区区一万两,哈哈!”
“哎呀,我当初怎么就不多买一点呢……”
“真不知道那几个买张公子输的人是怎么想的,这不明摆着送银子么!”
“人傻银子多呗……”
……
风言风语中,那寇婉婉的小侍女终于从屏风之中走出来了!
她两手也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两张字纸,看起来应该是某两位才子的“试卷”。
另外还有一柄团扇。
这团扇一看就是制作精良的精品,扇骨莹白如玉……似乎就是某种玉石打造的。
还有它的扇面。
扇面上究竟绣了一幅什么图案还看不见清楚,因为它是平放在托盘上的。
但是,仅通过那惊鸿一瞥,众人也能看见,那是一幅花花绿绿鲜艳的图案,十分好看。
最主要一点,据说这团扇的扇面乃寇婉婉姑娘亲手绣上去的。这就不得了了,在刘文彩这些铁杆粉丝眼中,这柄团扇就是一件稀世珍宝啊!
所以,当那小侍女端着那托盘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激动了。
特别是那些参加诗会的才子们。
虽然他们心知,那柄团扇最终会被张克张公子得到,没有他们的份。
甚至就连看一眼、摸一下都不行……
但是,他们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奢望。
万一……万一寇婉婉眼花,将他们的诗作点为诗魁呢!
祝修远身边的刘文彩,他半途而废,就连夺得诗魁的奢望都没有。
可是,这也不能阻挡他对那柄团扇的狂热。
“婉婉!婉婉!”
刘文彩与其他铁杆粉丝一样,不管在那里,皆赤红了脸面,激动的振臂高呼……
打了鸡血般。
当然,除了文人士子与寇婉婉的铁杆粉丝之外,其余宾客心里也开始激动起来。
因为接下来就是整场诗会最激动、最刺激的时刻,也是最热闹的时刻。
他们作为观众,自然喜欢!
祝修远也紧盯了那小侍女,心里默默祈祷。
往后余生,他是背上一个“祝抄诗”的名头混下去呢?
还是顶着一个绝顶才子的名头混下去,就看现在了!
那小侍女是万众瞩目啊!
不过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她跟着自家小姐,不知道筹办了多少场诗会、宴会。
见惯了达官贵人,见惯了狂蜂浪蝶……
这点小小场面,小侍女根本不怕。
“诸位……”
小侍女端着托盘开口,她一开口,整个外厅之中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向她。
“小姐已经校阅过了众位才子的诗作,经慎重点评,小姐已亲手点出本次诗会的魁首。”
那小侍女笑吟吟说道。
“张公子!”
“张公子!”
“张公子!”
小侍女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人大叫张克之名。
为之加油助威。
再看那张克,他自是信心满满。
他安然而坐,对众人恭维大叫之事不加阻止。
似乎现在恭维,和待会儿他夺了诗魁之位以后,众人再恭维,没有什么两样。
张克接受了众人的恭维!
却不知那小侍女见了此番情景,只是微微摇头一笑,并未出言阻拦。
这位张克张公子的大名,可以说是冠绝整个京城呢。
还被誉为陈国青年一代的诗才第一!
这种人物,小侍女自然早就见过多次了。
218 团扇
以前经由她的口,宣布张克夺得诗魁的次数,就不下于十几次……
可是这次……
等那些恭维张克之人的噪音稍减,小侍女方才接着说:“小姐亲点,本次诗会的魁首,乃是……”
小侍女故意拉长了尾音,视线在张克身上转悠。
她这番表情,自然被在场众人瞧在眼里。
那些恭维张克的人,已经张大了嘴,心里憋了一口气。
只待小侍女宣布最终结果,等小侍女宣布之后,他们就会立即开始恭维。
用什么词儿他们都想好了……
刘文彩心里则一片黯然。
方才瞧见那柄团扇的激情,消失得一干二净,那团扇虽好,可是最终又不属于他,有什么用呢?
祝修远心里也是一突,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众人心中思虑万千啊!
不过那小侍女才不去管众人心中如何思虑万千。
她嘴角忽然上扬,视线撤离张克,并转了半个身,目光落在祝修远身上。
笑吟吟的说:“祝修远祝公子,恭喜你夺得本次诗会的诗魁,小姐亲自点了你的诗作!”
什……什么?!
小侍女这一幕转变得太快,将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最后的诗魁竟然是祝修远?
不是说祝修远是“祝抄诗”么?
寇婉婉姑娘眼瞎了不成,怎么点一首抄袭之诗为魁首?
这个结果远远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整个外厅之中出奇的安静,各个都瞪大了两眼。
他们或瞧向祝修远,或盯向小侍女,或瞥向张克……
短暂安静片刻后,这外厅之中猛然爆发两声大叫。
其中一声大叫,来自于祝修远这边的刘文彩。
“夺魁了!祝兄,你夺魁了!哈哈,好,祝兄竟然夺魁了,哈哈……”
刘文彩壮若癫狂,一边猛拍着祝修远的肩膀,一边大叫大笑。
看样子,似乎比他自己夺魁还高兴与兴奋。
另外一声大叫,则来自于张克那边。
一位张开了嘴,憋足了气,准备等小侍女宣布“张克夺得诗魁”之后,第一时间开口恭维的人。
因为小侍女给他们来了个猝不及防,竟然宣布祝修远夺得诗魁了,所以他们这些人在那一刹那卡壳。
张开了的嘴还好说,唯独胸中憋着的那口气……他们已经蓄势待发已久,不吐不快啊!
绝大多数人都生生将那口气咽了下去,也有的假装打了个哈欠。
更有的人直接岔了气,咳嗽不止……
不是他们不敢发声,只能偷偷的咳嗽,憋得一张脸都胀成了猪肝色。
唯独有一个人例外。
他竟然将心中准备已久的那句话叫了出来:“恭喜张公子……”
说这人傻吧,他又不算太傻。
那句话说到一半,他已察觉到不妥。
在张克和罗定等人严肃的注视下,他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是,那句话已经说出去,并被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尴尬!
无地自容!张克原本白皙的脸皮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是谁?
他张克可是冠绝整个京城的大才子,被誉为陈国年轻一代的诗才第一!
张克诗才无双,未尝败绩,以前根本就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儿……
所以他根本不能承受失败所带来的痛楚。
张克脸面通红,低垂着眼帘,暗中咬牙!
……
张克作为失败的一方,已经不再受到在场众人的重视了。
只有那些想看张克笑话的人,不时盯他一眼。
张克恃才傲物,张扬跋扈,其实也得罪了不少人。
当他还能顶着“冠绝京城”的才子之名的时候,他的仇人们自然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现在嘛……哈哈,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张克不再受大多数人的重视,因为他们纷纷看向了祝修远——
本次诗会的诗魁!
“祝公子,请上前来。”那小侍女仍旧笑吟吟。
“祝兄快去,将婉婉姑娘亲手绣的团扇领回来!”
刘文彩像是疯了般,抓着祝修远的胳膊连声催促,生怕祝修远去得迟了,寇婉婉会反悔似的。
祝修远苦笑摇头,在刘文彩的连声催促中,起身走向那小侍女,拱手一礼,笑道:“姑娘有劳了!”
那小侍女仍旧笑吟吟,两手端着的托盘往前一递,笑道:“祝公子,此扇乃本次诗会对诗魁的奖励之物,请公子收下。”
祝修远往那托盘中的团扇看去,两眼顿时一亮。
不错,还真是好看,充满了古典韵味儿。
这扇子要是放在后世拍卖会的话,恐怕会拍出几千万的天价!
“多谢姑娘,多谢寇婉婉姑娘!”祝修远先是道谢,然后才将那柄扇子拿在手中。
嗯,扇骨和扇柄果然是玉石材质,还有这扇面,简直太精美了!
嘶……
祝修远拿起那柄团扇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一片吸气之声。
他嘴角不由上扬。
嘿嘿,刘文彩、张克、罗定等等才子,他们做梦都想得到的团扇,现在属于祝修远了!
祝修远心里高兴之余,顺手用那团扇扇了扇风。
咦!
这?
祝修远两眼一凝,这风……
这风竟然有股奇妙的香味,扑鼻而不腻,适合久闻。
十分令人陶醉!
祝修远一闻到这股香味儿,脑海中马上就联想起寇婉婉那撩人的身材和舞姿。
以及她那笑个不停的容颜、直击心灵的笑眼、薄纱面巾下小小的如桃花瓣般的樱唇……
祝修远忽然想起,刚才在那内厅中时,刘文彩就曾说过,寇婉婉身上带着一股奇特的异香……
那种奇特的异香,恐怕就是现在闻到的这种吧?
果然不错!
果然令人着迷上瘾!
祝修远不知道的是,他在闻到这股香味儿之后,他的嘴角已经不由自主上扬……
“祝公子,此扇的扇骨、扇柄,是使用整块玉石精雕而成,这扇面上的山水仕女图,是小姐耗费无数个夜晚,亲手捏针,一针一线刺绣……祝公子可要好生保存!”小侍女又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祝修远连连答应。
祝修远得到了众位文人士子们做梦都想得到的团扇!
219 想走?
再次谢过寇婉婉姑娘后,他就返回了他的席位。
然而,当祝修远才走到半路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找茬了:“婉婉姑娘,我等不服!”
“那祝修远刚一提笔,就作诗一首,哪能如此快速,他定然抄袭了前人旧作……”
“婉婉姑娘,我等不服啊!这祝修远名不见经传,如何就能力压张公子一头,夺得那诗魁之位呢?”
“婉婉姑娘,我等也不服……”
“我等不服,请婉婉姑娘从新校阅……”
……
祝修远挑了挑眉,干脆就站在半路,看那小侍女如何处理。
如今祝修远得了诗魁之位,那就说明他抄的那首诗未曾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是祝修远“创作”的。
对于这一点,祝修远毫不怀疑。
因为寇婉婉不知道举办了多少场诗会了,她肯定是个诗词大家。
或许还有“女校书”的称谓……
如果寇婉婉都不认为祝修远是抄袭的话,那么祝修远就不是抄袭的了!
那么……这些跳出来的人,就是找茬!
且看小侍女和寇婉婉如何处理。
“你等且稍安勿躁!”小侍女提高了音量大喊。
那些找茬的人纷纷住嘴,鼓着两颗一百瓦的灯泡眼,盯着小侍女。
张克那张通红的脸,稍微正常了一点,也往这边打量。
老实说,张克对他自己的实力极度自信,他心里根本就不相信祝修远的诗能盖过他的。
只是张克从来没有经历过失败,哪次诗会不是他最终夺魁呢?
所以这次丢失诗魁之位,才让他如此措手不及。
这也是他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罗定、薛源等人,也是差不多表情。
“小姐早就料到有人不服,所以交代了奴家,拿了祝公子的诗作,当众诵读,以堵众位悠悠之口。”小侍女又说道。
这小侍女个子虽小,但她的声音却十分明亮清脆。
她说话也是不疾不徐的,能将每一个字精准送进每个人的耳朵。
只见她放下托盘,将托盘中的字纸取出,拿在手上,展开,两手分别捏着那页字纸的两端,先说:“祝公子所作的,是一阙词,词牌名为‘长相思’。”
说完后,小侍女方才诵读道: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此词一出,全场无声。
但凡懂点笔墨诗词之人,都能品得出此词之妙。
那张克整张脸再次色变,忙低下头去,不再看着小侍女这边。
那小侍女自然不需理会张克的神清,她将这份字纸折叠好,放回托盘,又从里面取出另外一份,展开准备当场诵读:“这一份,是张公子所写的七言律诗……”
“等一等!”
就在小侍女张口,准备开始诵读之际,张克陡然长身而起,单手伸出,向小侍女着急大叫。
张克叫停了,这一幕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要比较祝修远的词和张克的诗孰优孰劣,自然需将两者摆出来,让众人品评比较才是。
可是张克为什么要叫停呢?
莫非……
众人心中已有所了然。
张克腆着一张脸,先对小侍女说:“不用读了!”再转身面对祝修远,随意抱拳一礼,说道:“在下诗才不及祝兄,告辞!”
话毕,张克拔腿就走。
他要逃离这个让他第一次输掉诗魁之位的地方。
逃离这个让他第一次尝到失败滋味的地方!
整个外厅中所有人瞬间恍然,原来……原来祝修远的诗才的确盖过了张克的诗才!
要不然张克为什么不让小侍女当场诵读他的诗作呢?
肯定是怕他的拙作念出来丢人啦!
众人恍然之际,那张克已经往外厅的大门走了好几步。
罗定、薛源等人,以及那些狗腿子们也纷纷跟上。
“等等!”
忽然,刘文彩大声叫住了张克等人。
张克驻足,罗定等人也纷纷驻足,张克微微凝眉,回转身体看向刘文彩:“小王爷,有何见教?”
“哈哈,见教倒是不敢,在下虽是王侯子嗣,可是于诗词文彩一道,在下远远不及‘冠绝京城’的张克张公子了,哈哈……”
刘文彩此话,明显带有嘲笑之意。
在张克输了的情况下,还说他是“冠绝京城”的才子,这不是啪啪啪的打他的脸么。
张克果然被气得不轻,他暗中咬牙切齿,两眼死死盯着刘文彩,两手在长袖中握成拳,并轻微颤抖。
张克从来都是主角光环在身的,无论参加哪场诗会,诗魁之位最后都属于他!
可是,在这穷乡僻壤的江州,他竟然输了,输给了一个……
他好气啊!
如今再被刘文彩拿话一激,张克脑袋一晕,差点暴走……
不过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输了就是输了,如果传出去,别人会说他输不起……
张克忍着怒气,两眼好似要喷火般瞪了刘文彩和祝修远一眼,转身欲走:“我们走!”
“走?等等!”
刘文彩又叫住了张克。
张克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怒道:“刘文彩,别仗着你是王侯之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若你太过分的话,李国相那边怕是不答应!”
张克搬出了他的底气。
也就是那所谓的“李国相”。
陈国的国相,其实就是大家熟知的宰相、丞相等。
国相,乃百官之首,统领六部,在朝廷上与各路武官分庭抗礼,权势极大。
张克,是京城江宁县县令之子,而江宁县县令又是李国相罩着的人……
“哎哟!我好害怕呀!”
刘文彩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接着又面朝他的父王——震泽王,大叫道:“父王,儿臣心里好害怕啊,那张克开盘坐庄,输了赌注,竟然搬出李国相恐吓儿臣,父王,儿臣心里好害怕呀!”
刘文彩这么一闹,外厅中的众人猛然反应过来。
对呀,诗会开始之前,这帮年轻人还开盘打赌来着!
其余宾客恍然之际,那张克、罗定、薛源,以及张克的狗腿子,还有那些买张克赢的人,他们心里全都悚然而惊!
220 赔偿
特别是张克和罗定,他两人腿脚一软,身子一晃,差点当场趴地上去。
他们输了。
刚才心里愤怒,竟然忘了此事。
按照一赔十的赔率,单单刘文彩一个人,他们就要赔给他十万两白银。
因为刘文彩花了一万两白银买张克输。
除了刘文彩之外,另外还有一些买张克输的人。
将这一部分一起算上的话,他们要陪出去……三十多万两白银!
而那些买张克赢的人,本金加起来一共才十万两之数。
也就是说,张克和罗定还要自掏腰包二十万两银子,拿出来赔付给刘文彩等。
二十万两白银!
不是一个小数目!
那些买张克赢的人,自然是将本金全亏了进去。
几百两的有,几千两的也有,豪掷万金的人更有……可惜,这些银子将与他们说拜拜了。
“我的银子!”
“张克你赔我银子!”
“张克你……”
……
一时间,张克人人喊打,犹如过街老鼠。
而那几位买了张克输的人,则喜极而泣!
天啦,他们原本以为这是送银子,却没想到……没想到最后竟然赚了!
十倍啊!
而那些没有参与此次赌博的人,心里则一半高兴,一半遗憾。
高兴的是没有买张克赢,遗憾的是没有买张克输……
“王儿莫怕!”
刘文彩的父王——震泽王,大手一挥,五个粗大手指上的金戒指闪闪发光,耀如夜空中的群星。
他的声音十分洪亮,中气十足,粗豪中带着一抹言之不尽的喜悦。
整个宴席过程中,震泽王其实一直坐在首席的席位,鄱阳王的旁边。
不过从宴席开始,到诗会结束这段时间,震泽王都比较低调,安安静静坐在首席,不发一言,有一种特意让别人遗忘他的意思。
可是现在,震泽王太高调了,他除了高声大叫之外,还有所动作。
只见他那富态的身躯突然灵活起来,嗖的一下蹿出来,顶着大腹便便,离开首席的席位,往刘文彩那边快步走去。
“王儿莫怕!有父王在此,没人可以欺负你!”
震泽王快步走到刘文彩身侧,与之并肩而立,直面差点站立不稳的张克等人。
震泽王那张富态的脸庞陡然肃然,布满寒霜,两眼盯着张克和罗定,高声说道:“方才那场赌局,你等开盘坐庄之事,本王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震泽王微微侧头瞧了一眼首席上的各位王爷,复又紧盯张克和罗定,大声说:“李国相虽然权高势大,但本王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砧板之肉!”
“你等开盘坐庄之事,本王亲眼所见,你等还想抵赖不成?即便李国相亲自来此,本王也要讨一个说法!”
从表面上来看,震泽王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胖子,整天笑呵呵。
可是,现在震泽王突然发怒,一张富态的脸庞布满寒霜,高声历喝,倒也着实吓人。他这番表现,让人不免记起来,震泽王到底是镇守一方的王爷,手里可是握着五万大军的!
“本王方才也亲眼所见了!”
震泽王话音刚落,鄱阳王作为此间主人,也长身而起,面容冷峻开口说话。
“你等开盘坐庄,规定买输者一赔十,文彩贤侄花一万两白银买输,此乃本王亲眼所见,你等抵赖不得!即便李国相亲至,本王也要与之好好说道说道!”
鄱阳王又补了一刀。
“不错,本王也亲眼所见……”宣城王开口。
“李国相虽是百官之首,可也不能在本王面前放肆……”溧阳王开口。
“……”另外还有一些侯爷、伯爷等开口帮腔。
这件事往大了说,可以说是“文武之争”。
因为张克将李国相搬了出来,李国相,乃百官之首!
不过这个百官指的是文官的百官,对于“武官系统”,李国相影响有限。
宣城王、溧阳王等,虽然有些轻视祝修远,但这件事既然牵扯到文武之争,他们自然是与震泽王齐心的。
各路王爷、侯爷、伯爷、副将、偏将等武官,纷纷开口发言,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张克和罗定他们根本无法还口。
而来此参加寿宴的朝廷高官等,他们虽是文官,但文官内部也有许多派系,况且这次的确是张克他们理亏……所以,文官们全都闭口不言。
张克和罗定他们无人帮忙说话,只是被武官们“声讨”,欲言不得,百口莫辩,真是凄惨呐!
“好了各位……各位……”
震泽王高声制止众位武官的“声讨”,等众人纷纷住口,并齐齐看向他之后,震泽王才又紧盯张克等人,笑问道:“张克、罗定,你等二人有何话说?那场赌局,你等是认,还是不认?”
张克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与罗定对视一眼,咬牙道:“王爷,我们认了!”
张克此话一出,整个外厅顿时爆发一阵小小的骚动。
爆发小小骚动之人并不是其他人,正是那些买了张克赢的人!
他们的本金,将通通赔付给刘文彩等人,而且,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是文官。
震泽王察觉到了这小小的骚动,他一张富态的脸庞上再次布满寒霜,凌厉的视线依次扫过他们,厉声道:“尔等还想抵赖吗?”
震泽王此话一出,那小小的骚动顿止!
“算你等识相!”震泽王呵呵笑道。
他笑完后,略微侧头瞥了眼刘文彩,两个眉头挑了挑,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得到了老爹的肯定,刘文彩顿时乐坏了,他那瘦削的脸上也绽放笑容。
……
鄱阳王的五十寿宴圆满结束。
众位宾客纷纷起身告辞。
那张克和罗定欠下三十多万两的巨款,众王环伺之下,他们不敢不认。
他们赔付给刘文彩十万两之后,就没有那么多银票了,其余的二十多万两,通通写的是欠条。
此欠条有众位王爷作保,不怕张克和罗定敢不认。
实际上,张克和罗定赔付得起,只不过没有带那么多银票在身上罢了。
等回京之后,可能还需变卖一些财产,那剩余的二十万两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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