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薛宝昌
客栈大堂中的人,全被挤压在外,将两位小太监围在中间。
小太监见到祝修远后,脸上的傲然之色顿时消失,忙躬身笑道:“哎哟祝大人,指教可谈不上。我们俩啊,就是为太子殿下跑腿儿的,呵呵。”
“两位公公客气了,不知太子殿下……”
“祝大人,太子殿下交代咱家,将此物赠给祝大人。”
小太监取出一卷崭新的书册,用绸布捆着,两手捧了递给祝修远。
祝修远纳闷,茫然接过。
太子殿下竟然送来一本书?
这是什么书,有什么特异之处吗?
祝修远粗略看了一眼,这册书卷成了筒装,并用绸布捆着,只能看见蓝色的书皮,看不见封面上写了什么字。
“既然是太子殿下所赠,那下官不敢推辞。请两位公公代下官谢过太子殿下!”
“好说好说,祝大人客气了……”
“两位公公不着急回去的话,不若留下来喝杯茶?”
“不了不了,祝大人,太子殿下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祝大人,告辞!”
“两位公公慢走……”
送走两位东宫太监后,祝修远再次瞄了一眼这本书。
此处人多眼杂,不是查看这本书有何奇妙的地方。
于是他返回他的房间,董氏姐妹安然等候在此。
“夫君,东宫太监找你什么事啊?”董淑贞问。
“没什么大事,单单就送来一本书。”
“是什么书?”董漱玉问。
“我也正纳闷呢……”
祝修远当着董氏姐妹的面,直接拆开捆住此书的绸布,展开一看,只见封面上有一行字:“赠祝修远。”
落款是“刘深”。
刘深就是太子的名字。
三人围在一起,面面相觑。
这书没有书名,封皮上竟是“赠祝修远”四个字。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此书极有可能是太子殿下亲笔手书而成,也有可能是东宫自行印制装订的书,外面没有卖的。
祝修远压着心里的疑惑,翻开一页……
“这是……这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看不懂啊!”董淑贞吐槽。
祝修远也纳闷了,因为他也看不懂这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符号?
说它是字吧可又不像,说它是鬼画符吧,它又好像具有某种规律……
“这是……”董漱玉拿起这册书仔细看了眼,最后以确定的语气说:“修远,贞儿,这是一本琴谱!”
“琴谱!?”
董淑贞惊讶,祝修远则大惊。
琴谱?
太子殿下竟然送他一本琴谱?
这是什么意思,他根本不会弹琴啊。
就连后世的五线谱,他都没有接触过,更不用说这种乱七八糟的琴谱符号了。
这太子殿下……真是……真是奇葩!
……
翌日。
祝修远一行人再次出发,直奔常州义兴县而去。
京城虽然繁华,但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啊!
此去义兴县,可选陆路也可选水路。因考虑到董淑贞晕船的毛病,所以众人选择了走陆路,坐马车沿着官道直奔义兴县。
一行人在义兴县待了一天,祝修远亲自进入矿山,确认紫砂矿……
第二天,他们再次启程,往江州进发。
因为董淑贞怕晕船,所以他们一路上都是走陆路。
颠簸数日方才返回江州。
祝修远他们回到董府后,方才知道,原来陈皇的赏赐已于两日前送到了。
金银首饰、绸缎布匹、粮食盐油等,品类众多。
董府的仓库都差点被塞满!
不过此次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这批数量众多的赏赐,这些最多只算是锦上添花。
真正的重头戏是江州刺史、江州司马之位。
当然,还有祝修远获得的那枚免死金牌。
……
……
三日后。
江州城内,薛府。
“可恶!”
薛府的后厅中,陡然炸响一道怒极的爆喝。
哗啦啦!
紧接着就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怒极爆喝与摔杯之人,是薛家家主薛宝昌。
他怒目圆瞪,面容冷峻,长长袖子下的两个拳头紧握,青筋暴起,粗重的鼻息吹得颌下胡须一阵乱动。
他这是动了真火,怒不可抑。
“爷爷请息怒!”
薛宝昌身侧,一位十几岁出头的晚辈后生,弯腰拱手。
与薛宝昌不同的是,这位晚辈后生的脸色极为淡然。
即便薛宝昌大发雷霆,怒极爆喝,并摔碎了一只茶杯,弄出极大的响动,将厅中伺候的下人们吓的魂不附体,齐齐跪倒了一地。
但是,这位晚辈后生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脸古井无波,显得城府极深。
薛宝昌犹自气愤难平,他侧头瞧了一眼那晚辈后生,怒道:“这怒老夫息不了!那董诚老贼,不与我薛家结亲也就罢了,他董家卖他的炒茶,我薛家做我们的茶商,井水不犯河水,倒也互不相干。”
“可是,那董诚老贼,欺人太甚,公然打破数百年以来的规矩,弄出个什么‘董公秤’,还派出衙门州兵,守在浮梁县茶园路口……”
薛宝昌发了一通火,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他又看向那晚辈后生,说:“源儿,你历来老成谋事,你来想想办法,如何应对此番局面?如果长此以往下去,我德福茶行,怕是要关门倒闭了。”
那晚辈后生名为“薛源”,是薛家家主薛宝昌之长孙。
薛源少年老成,智计百出,正是因为有了薛源在后面出谋划策,他薛家才能迅速崛起,成为江州一代有数的大茶商。
薛宝昌虽是爷爷,是长辈,但也经常向薛源问计询策。
薛源一脸云淡风轻,拱手道:“爷爷,经过半个月前那场瘟疫后,那董家,不仅包揽了江州刺史、长史、司马的宝座,还获得了鄱阳王、杨廷玉,甚至宫中那位的好感!”
薛宝昌瞧了一眼淡定的薛源,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但事实确如他这长孙所说。
他不由叹了口气。
想当初,薛家跟随方塘、花朝仕、万谦等,一起躲进衙门后宅。他们的计划本是那么完美,本来可以一举剪除董诚、王府管家的。
可是那可恶的董家女婿,弄出个什么瘟疫防治之法,生生扭转了局势。
并“请”来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大人,一举葬送了方塘、花朝仕、万谦……
188 街市
总结一句话,祝修远这个司马,并不是那种很闲的司马,而是需要负责具体事务的,本身就很忙碌。
不过既然答应了娘子,今天要带她们出门逛街,祝修远自然不会食言。
祝修远上衙点卯之后,在值房中待了半刻钟不到,就走到董诚的值房,随便捏造了一个理由,离开了衙门。
因为祝修远负责某些具体事务,需要他出去逛逛走走,不用每时每刻,都待在值房里面。这就给了他捏造理由的机会。
董诚毫不怀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祝修远出了衙门,直接吩咐言大山充当车夫,架着马车载着他往董府赶去。
到了董府,祝修远吩咐言大山原地等候,他则快步来到东院,去接董淑贞她们。
董淑贞早已经准备好了,等在小客厅中,就等祝修远来接她们。
祝修远走进小客厅中一看,愣了一下,只见小客厅中,三位娇滴滴的小美人鲜艳明亮,亮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显然,她们化妆了!
脸蛋、发髻、发饰、衣服等,皆经过精心的处理,看起来比平时美了好几倍!
“娘子……你们?”
“夫君你终于来了……”
董淑贞立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但是由于她动作太猛,带动发髻上的各类精美发饰一起摇晃抖动。
往常的董淑贞并不会佩戴这么多的发饰,今天因为打扮了一番,所以她也插了个满头……
结果因为董淑贞太过活泼好动,动作幅度太大,引得满头发饰环佩叮当,看起来充满了喜剧的意味。
“哈哈……”祝修远没忍住,不由笑出了声。
董淑贞动作顿时一滞,她敏锐的察觉到祝修远是在嘲笑她。
她一双大眼呆呆的盯着祝修远,眼睫毛很长,眼神中有丝丝委屈。
“哈哈……哈哈……”祝修远却笑个不停。
“夫君……”董淑贞委委屈屈的扑过去,将半张脸蛋埋在祝修远怀中,一只小手握成拳,轻轻捶打着祝修远的胸膛。
“夫君你取笑我……”董淑贞一边大叫,一边轻轻捶打着祝修远。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取笑娘子呢……”祝修远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然而嘴角却咧开了,久久闭合不了。
“还说没有,夫君就是取笑妾身了,你看,夫君你的嘴都咧到耳根了……”董淑贞委屈巴巴。
“说什么胡话呢!娘子你今天格外靓丽,简直就如那小仙女下凡似的,好看得紧,为夫怎么会取笑你呢?”祝修远忽然严肃认真起来。
董淑贞一呆,两只大眼定定的看着祝修远。
她觉得严肃认真起来的夫君,在说这种羞人的话的时候,好有魅力哦!
搞定了董淑贞,祝修远又看向走过来的秋雯和夏舞。
两个小丫鬟也精心打扮了一番。
就好看程度来说,与董淑贞相比也算是各有千秋吧。
“秋雯,谁给你化的妆呢?很不错!”祝修远看着秋雯笑道。
秋雯局促低下了头,两手互相绞着,不好意思了。
秋雯的胆子最小,也最容易害羞,禁不起他的夸奖的。
祝修远不由微微低头,去瞧秋雯那羞涩的神情。
然而,祝修远视线所及的画面,忽然一变,一颗脑袋闯了进来。祝修远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夏舞的脑袋。
“夏舞的妆也化得不错!”祝修远也夸奖道。
“哎呀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出发吧,不然天都要黑了!”
董淑贞一惊一乍,陡然反应过来,拉着祝修远的胳膊就往外走。
“才刚吃完早饭一个时辰不到,怎么天都要黑了呢?娘子你脑袋里想些什么呢……”
……
这一个月的江州城,可谓多灾多难。
遥想半个月前,暴雨洪灾、长江水位暴涨、瘟疫横行……三重天灾,接踵而至,几乎将这一片地区“犁”了一遍。
江州城周围的州县,遭了大难,几乎都空了,可谓千里无鸡鸣、枯骨遍山野!
所幸江州城中,尚且幸存有二十多万人,不然这一片地区真成了无人区。
不过如今的江州城,不同半个月前,已经没有二十多万人了,大部分百姓都已经迁出。
他们响应朝廷的号召,或前往附近空无一人的州县,帮助灾后重建,或干脆直接在当地落户……
如此一来,江州城中也就只剩下了五六万人的规模。
五六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若平均分配到整个江州城的话,人烟自然稀少。
可是,人是会动的!
城中某些街道,依旧繁华。
这些街道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这里早已热闹喧哗。
初来乍到之人,见了此番繁华景象,一定想象不到,半个月前,这繁华的街道也曾空无一人,也曾闭门闭户,宛若一座空城。
……祝修远就带着董淑贞她们来到了这条街道。
人来人往的青石板大街上,祝修远、董淑贞并肩在前,秋雯、夏舞两位小丫鬟漫步在后。
四人手中皆拿着一根冰糖葫芦啃着。
冰糖葫芦可是一款经典零食,董淑贞每次来到街上都必吃一串。
秋雯就不用说了,她本身就是一只小吃货,如果有吃的,管它是什么,来者不拒。
夏舞并没有秋雯那般嘴馋,但出门逛街游玩嘛,自然是需要吃吃喝喝的。
至于祝修远……
他原本以为他自己,不会对这种幼稚的零食感兴趣,因为他毕竟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大人,吃小孩子才吃的零食,多丢人啊!
然而,当董淑贞喂了他一颗冰糖葫芦之后……真香了!
祝修远忘了,他这幅身板也就才十几岁而已,正是嘴馋好吃的年龄呢……
而跟在众人身后的言大山,手中竟也拿了一串冰糖葫芦!
不过,看他那粗壮的胳膊,比女子的腿还粗的手臂,拿着那么小一串冰糖葫芦……实在太不协调了。
言大山默默跟在恩公和恩母身后,手里拿着那串冰糖葫芦,说吃么……不是,说不吃么……也不是,尴尬得很!
不过这串冰糖葫芦,是恩母亲自买来拿给他的,恩母还说:“这是最好吃的东西了,给你一串,不准不吃哦!”
189 刺客!
恩母的“教诲”,言大山不敢不听,不然要挨揍……
祝修远他们一行人,一边啃着冰糖葫芦,一边在街上漫步,看见什么好玩的、新奇的东西,董淑贞、秋雯、夏舞三主仆,都要凑过去“检查”一番。
“检查”的结果,就是这东西最后都被董淑贞给买走了。
“诶夫君你看你看……”忽然,董淑贞抱着祝修远的手,跳了起来,伸手遥指一处,面色非常激动。
祝修远知道,他这娘子在街边的摊子上,又看见什么“好东西”了。
因为董淑贞一看见什么能吸引她的好东西,就会如此激动,抓着祝修远的胳膊或者衣服跳个不停。
祝修远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首饰摊。
那首饰摊上,摆有许多银光闪闪的首饰,钗子、簪子、手镯等等,多不胜数。
“去看看吧!”祝修远无奈苦笑道。
祝修远说这么一句话,算是一个“准许”她行动的“命令”。
每次董淑贞离开他,前往各处摊贩“检查”货物之前,她都需要祝修远说上那么一句。
如果祝修远不说“你去看看吧”这句话,她就当街撒娇,非得要祝修远说。等祝修远说了之后,她才喜滋滋的跑过去。
他这小娘子实在太黏他了!
董淑贞得了夫君的“准许”,忙拉着秋雯和夏舞,欢天喜地,冲向那首饰摊。
董淑贞她们走开后,言大山苦瓜着一张脸凑了过来。
祝修远见言大山还拿着那串冰糖葫芦,一口也没吃,还是完整的一串。
他似乎站立不安,两手无处安放。
诺大一个壮汉,竟然被一串小小的冰糖葫芦,折磨成这个样子,祝修远想笑。
“恩公,这……”言大山面色纠结,看了那冰糖葫芦一眼,又眼带求助之色的看向祝修远。
“犹豫什么,吃了它啊!”祝修远嘴角带笑。
“恩公,小孩才吃的,我都这么大了……”言大山无比蛋疼,脸带便秘之色。
“酸酸甜甜,很好吃的哦。”祝修远笑道。
“恩公就别取笑小的了,恩公你看这……”言大山瞧了一眼那首饰摊前挑选着首饰的董淑贞,又瞧向祝修远,晃了晃手中“尴尬”的冰糖葫芦。
“既然你不愿吃,那就丢了它吧,注意不要被娘子她们看见。”祝修远摇了摇头。
“好咧!”
言大山顿觉浑身舒畅,转头瞧了一眼正精心挑选首饰的恩母,见恩母并未注意到这边,他才蹑手蹑脚跑向街边的“灰桶”。
“灰桶”,其实就是垃圾桶。
当下其实并没有垃圾桶的概念,就连“灰桶”这个名字都是祝修远给取的。
《韩非子·内储说》记载:“殷之法,弃灰于道者断其手。”
《盐铁论·刑法篇》记载:“弃灰于道者被刑。”
其中的“灰”就是所谓的垃圾。
因为江州城实施瘟疫防治之法的缘故,其中就有要求不能乱丢垃圾这一项。
所以“灰桶”应运而生。又因为祝修远是瘟疫防治之法的“总设计师”,所以“灰桶”这个名字就是祝修远给取的。
如今,虽然那场瘟疫已经结束,但这种习惯却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正是瘟疫防治之法之功,让江州的百姓们活命,所以百姓们自发拥护瘟疫防治之法的一切,。
再加上祝修远动用衙门的力量刻意引导,使出那奖惩的手段……一番操作下来,原本某些不好的习惯被彻底改变!
祝修远想将江州打造成一个“文明城市”!
在街道上设立灰桶,就是其中一项举措!
言大山遵从祝修远之命,扔掉这串冰糖葫芦,那么他自然需要走到街边的灰桶才行。
祝修远看着言大山,那蹑手蹑脚的动作,嘴角不由破笑,心道:“看来我要好好管教一下娘子了,别老拿言大山当‘沙包’揍,你看,将诺大一个大汉,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就当祝修远心里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陡然间,惊变发生了!
“杀!”
由十数道喊杀声,编制而成的一道“巨型”喊杀网,陡然炸响!
这声音如金铁交击,非常刺耳。
也非常大声,更非常突然,宛若平地一声惊雷。
而且,这声“杀”声,来自四面八方的高处,非常“立体”,更增添了一种震慑人心的感觉。
祝修远心中骤紧,霎时间,好似一股强劲的气流,向他压迫而来,他感觉呼吸困难,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极短极短的时间内,祝修远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声骇人的喊杀声来者不善,恐怕是冲着他来的。
这是一种预感。
他仿佛被一股气机锁定,也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祝修远在这瞬间竟无法动弹,就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能。
因为祝修远的视线,是看着走向街边灰桶的言大山,所以他保持着直面大街一侧建筑物的姿势。
在那极短极短的时间内,祝修远动弹不得,但眼珠却可以转动。
那声极具危险性的“杀”声,似乎来自于高处,所以祝修远的眼珠不由自主往上翻,往街边木楼的第二层看去。
眼珠上翻的行为动作,其实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应,不由自己控制的。
一幅画面!
祝修远看见了一幅画面。
这幅画面生生闯入他的脑海。
就像切换一张幻灯片似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换了一张。
时间太短了,祝修远只意识到果然有人要刺杀他。
因为据那副生生闯入他脑海中的画面显示,街边木楼第二层的窗户,被破开了,一个浑身黑衣的人,直向他飞来。
那人手中握着一把利刃,利刃寒光幽幽。
因为角度的关系,那个黑衣人的身体,与他手中的剑连成一线,直向祝修远的眉心刺来,所以在祝修远眼中,那就是一个“点”。
利刃寒光,剑尖迫人。
还有那位黑衣人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是如此的冷漠……
除此之外,这位黑衣人的两侧,也有几位黑衣人一同刺来。
看来埋伏在此,准备刺杀祝修远的人,不止一个啊!
192 如戏
帮主?
祝修远闻言微微一愣。
这位老乞丐……莫非就是那丐帮的帮主?
而董淑贞则不为所动,因为她早已经知道,老乞丐就是丐帮的帮主了,只是忘了告诉祝修远而已。
此时,言大山也讪讪的走了过来。
他诚心诚意的拜谢老乞丐。
可是老乞丐理都懒得理他,这让言大山很是受伤啊。
老乞丐闻言,口中酒肉不断,他大口咀嚼,带动雪白的胡须一阵乱颤,囫囵道:“不出所料,不出所料啊!”
那老乞丐囫囵说完,那只又大又肥的鸡腿,已经被啃光,只剩下一根骨头。
他将鸡骨头随手一丢,又灌了一口酒,顺手对两位年轻些的乞丐挥了挥手,两位乞丐就退到了他身后。
老乞丐喝完酒后,将酒葫芦的塞子塞上,再挂回腰间别着,顺手拍了拍……
这酒葫芦似乎就是他忠诚的老伙计。
“师父。”
祝修远看准时机,拱着手就凑了上去。
祝修远的脸皮也是够厚的。
他这声“师父”的称呼,是随着董淑贞叫的,可是人家老乞丐,就连董淑贞这个徒儿都是不认的。
祝修远直接就叫上了“师父”,就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厚脸皮。
不过,现在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啊,这老乞丐似乎随时就会跑得无隐无踪。
祝修远必须脸皮厚点,争取先将老乞丐留下来再说。
“师父……”祝修远拱手上前,“您是娘子的师父,那也是在下的师父了,您老人家来到了江州,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师父,如您老不嫌弃,不如到寒舍小住几日,也好让娘子和在下,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对呀对呀!”董淑贞立即补枪:“师父,您之前说过,要回来看徒儿的,还说过要带徒儿上山捉老虎、抓……”
看着热情过度的董淑贞和祝修远,尤其是嚷嚷着“捉老虎”的董淑贞,老乞丐歪了歪嘴,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老乞丐我四海为家,自由自在惯了……”
“前辈,师父……”
“师父……”
老乞丐一脸的生无可恋,摆手不止。
并急忙切入主题:“祝小子,你的瘟疫防治之法,的确不错,不仅救下了帮中的关长老和刘长老,更拯救了江州二十多万百姓……”
那两位稍稍年轻一点的乞丐,就是那刘长老和关长老了。
半个月前,江州爆发一系列天灾的时候,他两位正好在江州,被迫卷入灾难中。
不过,他们也亲眼目睹了,江州战胜一些列灾难的整个过程。
“祝司马,虽然你是衙门中人,在下是江湖中人,道不相同。但是,祝司马的瘟疫防治之法,的确功绩甚大,不仅救下了在下和关长老,更彻底纠正了我帮中的某些不良习惯……祝司马,请受在下一拜!”
老乞丐身后的刘长老走了出来。
一边说着,就给祝修远施了个大礼!
那关长老也走了出来,粗声粗气的笑道:“哈哈,祝司马,能令关某佩服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其中除了帮主之外,关某最佩服的就属祝司马你了。哈哈,别的话关某不会说,也请受关某一拜!”
话毕,关长老也对祝修远施了个大礼。
“哎哟,两位长老使不得!使不得!”
祝修远一手扶一个。
但是,他这身子骨,哪能扶得动两位丐帮长老呢,两位丐帮长老还是拜了下去。
“刘长老、关长老,你们客气了,快些请起……”祝修远稍显无奈。
因为他的瘟疫防治之法,的确活人无数,这段时间以来,专门找到他并给他施礼拜谢的人,多不胜数……
“祝小子,你这事儿的确做得不错,你就让他们拜吧。”老乞丐笑道。
既然师父都开口了,祝修远自然是遵从师命。
等刘长老和关长老拜完后,老乞丐又说:“江州瘟疫爆发之时,老乞丐正在会稽游玩,后来,关长老与刘长老找到老乞丐,说了江州之事,老乞丐就带着他俩赶了过来。”
“一来,是让他们当面拜谢你的救命之恩。二来,老乞丐也想见一见,那大名鼎鼎的江州司马,究竟是什么高人,竟然能想出,瘟疫防治之法这种济世良方……”
“哈哈……却是没有想到,老乞丐到了江州之后,才听说人说了,原来那大名鼎鼎的江州司马,竟然是小贞儿的夫君!”
董淑贞插嘴道:“师父,夫君很厉害的,不过师父也很厉害,夫君和师父都很厉害!”
而祝修远则稍稍有些异样。
他将老乞丐看做是高人,却没想到,老乞丐也将他看做是高人……
“好了!”老乞丐拍了拍手,笑道:“现在老乞丐,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也算是偿还了刘长老和关长老的活命之恩……”
祝修远皱眉,这话听着不对劲儿。
“如今此间事了,老乞丐也该……”老乞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囫囵说道:“也该继续云游四海,醉枕山河……”
董淑贞立即反应了过来,她脸上的高兴之色顿时消失,换上一幅委屈巴巴:“师父,师父您又要走了吗?”
老乞丐整个身体都是一顿。
忙转过了身去,摆手道:“咳咳,小贞儿啊,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有了夫君,应该好生在家相夫教子……”
董淑贞急了,刚想再说什么,却听祝修远抢先开口:“师父,师父,徒儿那瘟疫防治之法,还有待完善,可是徒儿年幼,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经历的事也不多……师父您老人走南闯北,见惯了无数风土人情……相信有了师父的帮助,徒儿一定可以好好完善瘟疫防治之法的,也能更好的造福天下百姓……”
祝修远开口一个“师父”,闭口一个“师父”,叫的那个亲切啊!
让老乞丐直咧嘴。
就连董淑贞这个“徒儿”他都还没有承认呢。
这“徒儿”的夫君,自己就打蛇随棍上了,一口一个“师父”,叫得亲切得紧,这……
此人脸皮之厚,也是让他老乞丐刮目相看。
不过就算如此,老乞丐也忍了。
因为他口中的“祝小子”,的确立有大功绩,就算他脸皮厚,稍稍让人生厌,但也不能抹除了他的功绩。
要是一个坏人,口口声声叫他为“师父”的话,老乞丐铁定会用拳头好好教他做人的!
不过在其他人眼中,祝修远的行为……怎么说呢。
董淑贞先前是发愣。
不知为何,夫君也叫上师父了。不过到后来,她又为可以和夫君一起叫师父为师父,而感到高兴。
言大山、秋雯、夏舞三人,则呆呆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祝修远什么时候拜这老乞丐为师了?
特别是言大山,他本性耿直忠厚,对祝修远这种“钻营”的行为,他其实是有点嗤之以鼻的。
可是……可是,祝修远是他的恩公啊,恩同再造,他如何敢非议恩公!因此言大山陷入了一种纠结状态,无法自拔。
至于那两位丐帮长老,刘长老和关长老,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苦笑摇头,默默退回老乞丐身后,不参与此事。
因他们的帮主本领高强,但也很贪嘴,有时候……
就说是有的时候哈,帮主囊中羞涩,就会招收一两个“临时性”的徒儿,顺便“混吃混喝”……
他们的帮主什么都好,可就是有这么一点瑕疵。
导致帮主的“桃李”遍天下。
这就让某些人,错认为他们的帮主是个“好为人师”的人。
所以,这一幕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祝修远说完那番话之后,见大家面色各异,不过都是些异样的眼光。
祝修远也知道,他如此“钻营”,的确有些不妥。
可是,机会就摆在眼前,祝修远两世为人,十分明白,只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往后的人生,必将会有不可言状的变化。
毫无意外,那都是些好的变化。
面对稍纵即逝的机会,硬着头皮、厚着脸皮上就是了,成不成功就看天意吧。这总比以后后悔来的强。
“师父,为了完善瘟疫防治之法,为了天下百姓,徒儿恳请师父,留下小住些时日,师父!”
祝修远见老乞丐不为所动,故又开口“请求”。
董淑贞也开口帮腔,极力挽留……
这,真是夫唱妇随!
而那老乞丐却直搓牙花子,这个祝小子真是的,竟然都将“为了天下百姓”这种话说出口来了,这……这尼玛……
如果不是因为,这祝小子立有大功绩,他老人家老早就抽他几个耳刮子了!
这是道德绑架!
如果老乞丐知道有这么个词儿的话,他一定会联想到道德绑架的。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
只见老乞丐转身回来,脸上笑呵呵,雪白的眉毛和胡须乱颤。
说:“祝小子,刘关二位长老,已将你那瘟疫防治之法,仔仔细细的讲给老乞丐听过了,老乞丐想了一下,那瘟疫防治之法,已经极为完善,所以老乞丐……是爱莫能助啊!”
毫无意外,老乞丐拒绝了。
祝修远见此计不成,马上又心生一计。
他现在整颗脑袋,都高速运转了起来。
他一定要尽力,留下这位高手帮主在身边,即便不能传授他功夫,那也可以让言大山好好跟着他学两招啊。
言大山可是他的打手,是他的武力保障。
如果能够提高言大山的武力值,自然也是极为不错的!
祝修远深吸一口气,暗中一咬牙,心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接着,他的面色忽然复杂起来,有惊恐、有害怕、还有一丝丝的哀求。
祝修远趁众人不注意,忽然对老乞丐跪拜了下去。
众人大惊失色,什么情况?
只听祝修远哀嚎道:“师父,救命啊,师父,徒儿好怕啊,师父救我,师父……”
众人更加懵逼。
一个个都是呆呆的。
没搞清楚祝修远为何忽然有此言行?
董淑贞见祝修远哀嚎得十分伤心,顿时担忧起来,忙蹲下了身扶着祝修远,焦急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夫君?”
然而祝修远不理她。
他能跟董淑贞说:“为夫这是装出来的”么?
自然不可能,一说就要露馅儿。
余者的言大山、秋雯、夏舞等,也纷纷蹲下身来,伸着手,劝慰祝修远不是,不劝也不是,一时间手足无措。
关键他们没搞懂,祝修远因何大哭哀嚎,无从下手。
不过老乞丐人老成精,他一见此番景象,顿时就将祝小子的用意,猜了个七八分。
他老人家顿时扶额,因为他头疼。
并且嘴角直咧,他已经忍了好多次了。
如果这祝小子,没有立下那番大功绩的话,他老人家早就暴揍了他一顿了……
“好啦好啦,你这是怎么了?你怕什么?”老乞丐无奈问道,一脸生无可恋。
他没想到啊,这位大名鼎鼎的江州司马,竟然是如此的难缠!
简直比小贞儿还难以应付,太狡猾了!
老乞丐心想,祝修远一定是仗着他立下的大功绩,才敢对他“索求无度”的。
不过,这正好戳中了老乞丐的软肋。
因为老乞丐本就是一个好人,有一副好心肠。
所以他实在绕不开那件大功绩……
“师父!”
祝修远越发得势,跪行两步上前,一手撑地,一手攥住了老乞丐的裤腿,抓住了之后就死不撒手。
而老乞丐顿时感觉心惊肉跳,他最怕拉拉扯扯的了。
可是他生生忍着没有躲开。
哎,谁叫他老人家是个好人呢。
他就算看在江州二十万幸存者的份上,他也不忍心躲开啊!
“夫君……”
董淑贞面色焦急。
她还是没有搞懂夫君的用意,只是单纯觉得夫君哭嚎得好伤心哦,她莫名心酸,想跟着一起哭。
“师父你刚才也看见了,有人要刺杀徒儿啊,他们好多人,好厉害,好恐怖……”
祝修远心里默念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然而他的面目表情,却与他现在的“设定”十分相符!
恐惧、害怕、哀求!
“他们要杀死徒儿啊!师父救命,师父,只有您在身边,那些坏人才不敢靠近,师父,您就留下来小住些时日吧,等江州局势稳定之后,徒儿亲自送您离开,师父……”
祝修远的狐狸尾巴终于漏了出来。
193 神操
直到此时,众人方才恍然。
董淑贞微微一愣,随即也跪地开始哭嚎,跟着祝修远一起……
老乞丐的脑袋顿时大了!
单单一个祝小子,就让他头疼不已,现在又加入一个小贞儿……天啦,他老人家的脑袋好晕。
秋雯和夏舞闻言之后,顿时陷入呆滞的状态。
她们的小姐如此“胡闹”也就罢了,反正她们早已经习惯。
可是,可是就连姑爷也……也学会了如此“胡闹”!
天啦,姑爷是被小姐给带坏了吗?
秋雯和夏舞两个小丫鬟呆呆的,睁圆了两眼,默默的看着小姐和姑爷的“胡闹”,或者说是“表演”。
而对于言大山来说……
恩公的话在不经意间已经深深的刺痛了他。
保护恩公的安危,是他神圣的责任,可是,恩公刚才就差点交代在这里!
这都怪他无能啊!
以至于恩公还要“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这不是啪啪啪的打他的脸么?
可是,言大山又觉得他的脸被打得好。
因为在言大山心中,他自己的脸皮不重要,恩公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特别是经历了刚才黑衣刺客刺杀一事之后,言大山已经明确了这一点。
……
祝修远和董淑贞还在哭嚎。
你一句我一嘴,连续不断,哭嚎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老乞丐都快崩溃了。
但是!
老乞丐这块姜,还真是老而弥坚,他怎么可能被祝修远的小小伎俩给束缚住呢?
只听老乞丐说:“嗯,祝小子你的安危,确也是一个问题,不过,你身边这位长随的身手已是不错……”
老乞丐说的长随,自然就是指言大山了。
“这样吧,老乞丐看这批死士的来历不简单,如果下次,你再遇到他们……是生是死还真难说。刘长老,关长老?”
“属下在!”刘长老和关长老转身而出,一起对老乞丐拱手。
“你二人可愿待在祝小子身边一段时日?帮他剪除那些麻烦?”老乞丐整个人浑身的气质都变了,变得颇具一帮之主的威严。
这种威严很摄人。
是久居高位之人,才能够培养出来的一种“气质”。
祝修远心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王八之气”了吧。
哇塞,这种气质好迷人!
可惜他身上还没有。
威严气质的震慑之下,祝修远哭嚎的声音都是一顿。
在那一刻,祝修远很怕老乞丐忽然暴起揍他。
因为他的言行,已经说得上是死皮赖脸了,狗皮膏药般,他自己都讨厌!
“帮主,属下等愿意!”
刘长老和关长老齐声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两位长老答应之后,皆齐齐低头往地上的祝修远瞧去,脸带丝丝敬佩之色……这也是一个牛人啊,这时机拿捏得太过巧妙!
这不,他不就为他自己争取来两位超级大保镖了么!
不过两位长老,还是不看好祝修远,认为他最后肯定留不住帮主的。
帮主生性自由散漫,无拘无束……怎么可能答应留在江州那么长的时间呢?
不可能!
老乞丐见两位长老答应下来,他稍稍点头。
然后又看向祝修远,白眉白须一阵抖动,无奈道:“祝小子,你先起来吧,有你那长随,与刘、关两位长老,护在你身边,当保你无恙!”
祝修远听了这话,知道再哭嚎下去也是无用了。
不然会适得其反。
所以祝修远拜谢了老乞丐和刘、关两位长老,拉着董淑贞就爬了起来。
那老乞丐见祝修远终于不再哭嚎,心说这祝小子,还算是懂得见好就收,他稍稍点了点头。
如今“麻烦”已经解决,老乞丐顿时浑身轻松。
他哈哈大笑,习惯性的掏出硕大的酒葫芦,猛灌一口美酒。
然而,他这口酒灌进了口里,还没来得及吞入腹中,就又听祝修远开口了:“师父……”
噗!
老乞丐一口气没憋住,直接将那口酒喷了出去,被呛得咳嗽连连。
“师父!”
“师父!”
祝修远和董淑贞立即大献殷勤,一左一右“挟持”住了老乞丐,一边关切的询问,一边轻轻拍着老乞丐的背。
老乞丐的脸都咳嗽得通红了。
他先是看了眼左边的祝修远,再又转头,盯了盯右边的董淑贞……
老乞丐十分无语,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两小夫妻……成心的吧!
“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吧?”祝修远关切问道。
老乞丐盯着祝修远,抽搐了下嘴角,说:“祝小子,适可而止……哎呀!老乞丐真是怕了你们了,告辞,老乞丐先走了……”
老乞丐说完掉头就走,或者说,那是……逃离?!
“师父!”
“师父!”
祝修远和董淑贞立即大叫着跟上。
然而,他们两小夫妻,哪里是老乞丐的对手,眨眼间老乞丐就跑出去一丈多远!
言大山、秋雯和夏舞等人,看着这一幕,皆呆呆的。
那位老乞丐,算是被小姐和姑爷……给吓走了吗?
刘、关二位长老,也是十分无语,能将他们帮主给吓走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祝修远大叫着追了几步,心里一咯噔,心说完了!
他费尽心思,费尽唇舌,还“表演”了一番,可是,最终还是要失败了吗?
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是,祝修远心里还是十分不甘啊!
那可是一位超级大高手呢!
可遇而不可求。
但是,就要从他手指缝里溜走了!
祝修远心念电转,其实,他还有最后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相比较前两个主意来说,祝修远很不看好它。
不然也不会被他安排在了最后面。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再不将那个主意丢出去的话,那他真就是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师父!”
祝修远疾声大呼。
然而,那老乞丐一听了他的声音,他整个身体都是一颤,随后加快了脚步……
“徒儿曾看过一本奇书《搜珍秘谱》,记载了无数珍馐美味,有宫爆鸡丁、回锅肉、麻婆豆腐、糖酥鲤鱼……”
祝修远开始念菜名。
念着念着,他的声音逐渐振奋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因为那老乞丐竟然停了下来,原地回转身体!
他蠕动着嘴角,两眼放光的盯着祝修远。
祝修远心知,他这次的主意凑效了。
没想到啊,他最不看好的主意竟然凑效了!
他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他最不看好的主意竟然凑效了,这是为什么?
他只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将后世的经典菜名一一念出。
机会来之不易,他必须好好把握!
“狮子头、鸡汤煮干丝、清炖蟹粉、水晶肴蹄、龙井虾仁、西湖醋鱼、叫花鸡、烧乳猪、盐焗鸡、冬瓜盅……”
那老乞丐似乎腹中馋虫发作,引得嘴里生津不止。
他不时嗒吧着嘴巴,喉咙也跟着耸动,并慢慢往祝修远这边走了过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全都不言不语。
“红煨鱼翅、冰糖湘莲、雪花鸡、金寿福、烧片糟鸡、桔汁加吉鱼、太极明虾、葫芦鸭子、符离集烧鸡……”
祝修远把握住机会,一道道经典菜名从他口中蹦了出来,好似无穷无尽似的。
那老乞丐,已将别在腰间的硕大酒葫芦,取了下来,拔开塞子,不时灌一口酒。
他这是为了解搀,同时也是为了掩饰吞咽口水的尴尬。
同时,老乞丐向祝修远走来的脚步也没停。
此时的老乞丐,好似一个被好看的玩具吸引住了目光的孩童,脚步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
也如同一位山沟沟里的青壮小伙,陡然见到一位貌比天仙的美人,那位美人儿还在向他招手……
言大山、董淑贞等众人,仍旧呆呆的张大了嘴巴。
眼前这一幕有点诡异,他们都不想贸然打破这一幕。
尽管,他们心中颇多疑惑。
比如,有疑惑为什么祝修远知道那么多奇奇怪怪菜名的。
也有疑惑为什么死活不肯留下来的老乞丐,在听了祝修远的菜名之后,却不由自主走了过来?
诡异!
“……”
祝修远念着念着,脑子里忽然没词儿了,他一时间内所能想到的菜名,刚才全都念了出去。
他暗暗焦急。
“继续说啊,还有什么?”
老乞丐已经走到了祝修远身前一尺处,微微躬着身子,盯着祝修远。
然后仰脖灌了一口酒。
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和雪白胡须上残留的酒水,催促祝修远。
一股焦灼的感觉,在祝修远身体中扩散。
还有什么菜名,快出来啊!!!
咕咚咕咚!
老乞丐又灌了一口酒,继续期待的盯着祝修远。
“快点快点!”祝修远在心里呐喊。
如果不能吊住老乞丐的胃口,恐怕这最后的机会也要失去了。
祝修远心中无比焦灼。
面上更是一幅便秘之色。
忽然,祝修远福至心灵,一段名为“报菜名”的相声段子,被他想了起来。
祝修远狠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这么好的一个点子,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
想通这点后,祝修远心里顿时暗喜,焦灼之感消失,脸上的便秘之色也不见了,换上一幅胜券在握的微笑。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祝修远一张口,这段报菜名就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虽然祝修远不会说相声,达不到后世“郭大侠”那种艺术性的程度。
不过这段报菜名本身就自带韵律,祝修远只需咬字清晰即可,这样念出来,竟也别有一番韵味儿。
最主要一点,人家老乞丐并不是来听相声的,他是被这些菜名本身吸引的。
也就是说,艺术性不艺术性的,不太重要,念清楚了就可以。
“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黄心管儿、焖白鳝、焖黄鳝、豆豉鲇鱼、锅烧鲤鱼……”
祝修远继续往下念,越往下念,他心里越兴奋。
因为从老乞丐的神色与表情来看,他这次真的是押对宝了!
老乞丐微微躬着身,面带微笑的盯着祝修远,两眼放光。
祝修远口中蹦出来的那些菜名,似乎已经化作一道道具体的美味佳肴,在老乞丐的眼中不停闪现。
他微张着嘴,以至于哈喇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淌。
不过,在后生晚辈和属下的面前,老乞丐也稍稍注意了一下形象。
他擦着口水,然后又灌一大口硕大酒葫芦里面的美酒,灌酒的时候,微微错开酒葫芦,使之不遮挡住他的视线。
老乞丐就连喝酒都是盯着祝修远的!
急急喝完一口酒解馋后,再挥袖擦嘴,然后继续盯着祝修远,白眉白须的苍老脸庞,绽放出微微的“痴汉”笑容。
而在场的其他人……
董淑贞、言大山、秋雯、夏舞,以及刘、关两位长老等。
他们全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
董淑贞大眼黑白分明,她站在祝修远身侧,不时用大大的眼睛瞟一眼夫君,又盯一盯哈喇子不停的师父。
她知道师父好吃,是个十足的吃货。
对于这一点,老乞丐以前教她功夫和带她上山去玩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为此,她的师父拥有一手绝佳的打猎技巧,特别是捕捉野兔方面,堪称一绝啊!
这种捕捉野兔的技巧,师父也传授给她了,当时她就觉的十分好玩。
然而,自从师父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踏出过府门半步了。
上山捉兔子的“童年记忆”,还真就成了一份记忆,压在她心底……
所以,上次她害病喝药,就曾以“上山捉兔子”的奇葩条件和祝修远交换,这都是有源头的。
即使董淑贞知道老乞丐是个吃货,但是她也没想到,师父竟然可以为了好吃的,而忘了跑路,还自己“送上门来”!
之前,祝修远曾那般的苦求师父留下。
先是搬出天下百姓,然后又是黑衣刺客的威胁……可是师父全都拒绝了!
194 没羞
老乞丐无拘无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束缚他的脚步……
然而,董淑贞却没有想到,她的师父竟“败”在那一口美味佳肴的“石榴裙”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
除此之外,董淑贞还十分疑惑她的夫君。
他怎么就知晓这么多菜名呢?
以前怎么没有听夫君说起过呢?
太奇怪了!
师父奇怪,夫君也奇怪。
董淑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在老乞丐和祝修远之间瞄来瞄去,不过眼神中也透露着一种茫然。
“抓炒鲤鱼、抓炒对虾、软炸里脊、软炸鸡、什锦套肠儿、卤煮寒鸭儿、麻酥油卷儿、熘鲜蘑、熘鱼脯、熘鱼肚、熘鱼片儿、醋熘肉片儿、烩三鲜……”
祝修远根本无暇去理会,除了老乞丐之外众人的反应,他只顾张嘴,不停报出一个个菜名。
老乞丐这尾“鱼儿”,已经被他抛洒下去的“鱼饵”所吸引。
但是,老乞丐太狡猾了,还没有彻底上钩。
所以还不到收网的时机,祝修远还要努力,抛洒下去更多的美味“鱼饵”……
至于这段报菜名……祝修远为什么能够顺畅的读出来呢?这主要得益于他以前看过的“郭大侠”的相声相声视频。
又因为祝修远作为穿越者唯一的金手指——前世记忆如新。
两相结合之下,祝修远方才能报出这么长一串的菜名。
“……蜜蜡肘子、锅烧肘子、扒肘条、炖羊肉、酱羊肉、烧羊肉、烤羊肉、清羔羊肉、五香羊肉、氽三样儿、爆三样儿、炸卷果儿、烩散丹……”
祝修远撸起袖子加油干,那么长的报菜名,他已经念完了三分之二了,相信等他念完,这老乞丐也应该就“上钩”了吧!
“停停停……停停……”
然而,老乞丐却忽然摆手,叫停祝修远。
他的声音无比急切,似乎祝修远再多念出一个菜名的话,那都是无比惨烈的损失!
“嗯?”
祝修远立即停止。
他念这段报菜名念得顺了口,以至于他的声音虽然停了,但嘴巴却还没有立即止住,还在一张一合的轻轻动着……
“快别念了……”老乞丐左手拿着那只硕大的酒葫芦,摇晃了一下,没有声音传出,“老乞丐的酒葫芦都空了,快别念了!”
众人再度懵逼……
老乞丐竟以祝修远口中蹦出的一个个菜名为“下酒菜”,硬生生将硕大酒葫芦中的酒喝了个精光!
天啦!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董淑贞、言大山、夏舞、秋雯等,都已经傻掉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事。
而刘、关两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皆摇头苦笑。
他们这位帮主……
祝修远嘴角微微蠕动着,吞咽了一口口水,忙嘶哑着嗓子说道:“师父,寒舍有喝不完的美酒,也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请师父莅临寒舍,小住些时日吧,也好让徒儿们好生孝敬您老人家一番,师父?”
董淑贞立即反应过来,一手抓住了老乞丐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是啊师父,您就留下来小住一些时日……”
然而,董淑贞的话还没说完,那老乞丐就已经嗖的一声凑近了祝修远。
一张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激动之色:“祝小子,你那什么《搜珍秘谱》从何而来,老乞丐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过?”
祝修远强装神色自若,拱手道:“师父,那本奇书已经……已经没有了,不过师父,您老人家不用怀疑它的真实性,因为此书,是与那本记载瘟疫防治之法的古籍放在一起的……”
老乞丐狐疑的盯着祝修远,两眼鼓得大如铜铃,带着审视的意味。
“祝小子,你该不会是诓老乞丐的吧?”
老乞丐很是怀疑啊。
虽然说,这祝小子立有一番大功绩,可是,这小家伙也太过狡猾了些,老乞丐不得不怀疑。
祝修远心里一咯噔。
不过他依旧强装着淡定,他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怂,他一怂的话,刚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并且,祝修远身子骨虽然羸弱,但他两世为人,其实心性已经坚如城墙,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意思。
远非常人所比!
越是难以留下老乞丐,祝修远心里就越发认为老乞丐是个高人,他就越发的不死心,非要抓住一切的机会不可!
“没有!”
祝修远大声否定,声若洪钟。
好似因为老乞丐的怀疑,让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师父,如果徒儿是杜撰的,那徒儿如何能够一口气念出如此多的菜名呢?师父若是不信的话,徒儿还可以继续往下念……”
祝修远话毕,架势一摆,嘴巴一张,就要继续接着念那长长的菜名。
“诶……使不得使不得!”
老乞丐急了,慌忙阻止祝修远。
现在他酒都喝光了,没有东西解搀,那么祝修远继续往下念的话,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好了,好了,老乞丐相信你小子成了吧,快些别念了!”
看在美味佳肴的份上,老乞丐已经稍稍妥协了。
祝修远两眼一亮,立即抓住机会,见缝插针,忙拽着老乞丐的胳膊,开始请求老乞丐留下来……
董淑贞夫唱妇随,抓住老乞丐另外一只胳膊,也好像和尚念经似的,请求老乞丐留下来小住些时日。
其余的言大山、秋雯、夏舞,以及刘、关两位长老,依旧懵逼如初,瞪圆了两眼……
“好,好!老乞丐就勉强留下来吧,真是怕了你们两个小鬼了……”老乞丐最终妥协。
终于成功了!
祝修远心里不由大喜!
他终于成功留下老乞丐这位高人了!
不容易啊!
祝修远相信,经过他千辛万苦,留下来的这位丐帮帮主,将会为他带来无法想象的好处!
“耶!师父您终于可以陪徒儿一起玩了,师父……”董淑贞喜极而泣。
虽然她现在有了夫君这位“超级玩伴”,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孩童时候的“老玩伴”她也是舍不下的。
“哎哟!”
老乞丐瞧了瞧喜极而泣的董淑贞,一脸的生无可恋。
忙将董淑贞推入祝修远怀中,让他抱着,笑道:“祝小子,如今你已经是小贞儿的夫君了,你可要好生管教着她,莫让她顽皮!”
“师父……人家哪有!”董淑贞在祝修远怀抱里傲娇反驳。
祝修远扶住董淑贞两个肩,对老乞丐笑道:“徒儿谨遵师父之命!”老乞丐一咧嘴,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死皮耐脸叫他为师父的人……其实有许多,多祝小子一个人也没什么大碍的。
“祝小子,你也别太惯着小贞儿了,你争取早日,让她生一窝小祝小子吧,哈哈,也好免得,她老是缠着老乞丐……”
老乞丐哈哈大笑,像个老没羞的。
“师父……”董淑贞害羞捂脸,缩入祝修远怀中,快没脸见人了。
“额……”
祝修远也有点尴尬,不过他马上就找到了化解尴尬的方法:“师父,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不如我们先回寒舍,再备上好酒好菜,徒儿与您喝两杯如何?”
“好啊,不过祝小子,老乞丐可是为了你那什么《搜珍秘谱》留下来的,如果我发现祝小子你胡编乱造,我可是会一走了之的……”
“师父放心,一定是师父您从未尝过的美味佳肴,师父您就放心吧!”祝修远笑道。
可是,祝修远话虽然如此说,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虚。
哎……想要留下老乞丐还真是不容容易啊,就不知道待会儿回去之后,他能不能做出让老乞丐眼睛一亮的美食。
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贤婿,贞儿……”
就在此时,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奔而来。
祝修远等忙齐齐看去,却原来是岳父大人来了,亲自率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州兵,杀气腾腾。
显然董诚得到了祝修远在此遇刺的消息,所以急忙带着州兵赶了过来。
“岳父大人!”
“爹爹!”
祝修远和董淑贞迎了上去。
董诚心里着急,三两步就走了过来,他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祝修远一番之后,焦急问道:“贤婿你没事吧,那些黑衣刺客呢?”
“岳父大人,小婿没事。岳父大人,那些黑衣刺客已经被师父他老人家解决了……”
祝修远说着,就将董诚引向了老乞丐。
董诚自然认识老乞丐。
他怔了怔,忙拱手道:“原来是洪帮主,有帮主在此,贤婿定然安然无恙……”
“诶……”老乞丐摆了摆手,笑道:“哈哈,多年不见,董大人终于也成为了一州刺史,可喜可贺啊!”
“哈哈,不瞒帮主所说,若不是因为我这贤婿,我也不会坐上刺史的交椅……对了,帮主既然来到了江州,不如到寒舍小住些时日,贞儿可是时时念着你呢。”
“爹爹……”董淑贞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岳父大人,小婿已经邀请师父到家中小住些时日,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答应了,我们这就准备回去呢。”祝修远笑道。
“哦?好,贤婿你做的不错。”董诚夸赞祝修远一句,又对老乞丐拱手道:“洪帮主,那就由贤婿代本官招待帮主吧,这灾变刚刚结束,衙门里头事物繁忙……等晚上本官一定要和帮主喝上几杯。”
“没事没事,你去忙吧,江州的百姓能有你这样的父母官,真是他们的幸运呢,呵呵,不用管老乞丐。”
老乞丐既然决定留下来了,就显得比较随和。
祝修远在前带路,对老乞丐说:“师父,这边请……”
“大人,大人,不好了……”
然而此时,又有一队州兵,约十数人的样子,往这边狂奔而来,声音无比焦急。
众人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他们这十多位州兵非常狼狈,衣服破损不堪,碎布条迎风飘荡,除此之外,还很脏,有泥污草屑等。
他们的脸上也如衣服一般脏,有的还有伤口,血迹斑斑,看起来好似经历了一番激烈搏斗似的。
董诚和祝修远越众而出,站在众人前面。
几个呼吸间,那十多位州兵就跑到了董诚和祝修远近前。
“何事慌张,你等为何至此?”董诚沉声问道。
“刺史……大人,司马……大人……”那州兵猛喘了几口气,弯腰将手撑在膝盖上,“大小姐……她……”
大小姐!?
祝修远两道眉毛一杨。
他猛然想起,今天早上在董府西院后厅吃早饭的时候,董漱玉就曾说过,她今天要亲赴浮梁县景德镇,去寻几位捏制瓷器的师傅,招揽他们来研究如何捏制紫砂壶。
董漱玉就是一弱女子,她出远门,自然需要人保护的。
现在,董漱玉乃刺史大人的千金,随行保护之人,自然就是为数不少的州兵了!
当时祝修远还曾担忧过董漱玉的安全问题。
可是又想到,那么多州兵保护她,还有董府的管家,以及董一董二等两位管事一起,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看这十多位州兵的模样,董漱玉一定出了什么事。
祝修远的心立即揪了起来。
漱玉她……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揪心的不止祝修远,董诚和董淑贞的心,同样也狠狠的揪了起来。
“姐姐她怎么了?”董淑贞立即追问,她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音。
“大小姐……被鲁山上的山贼……给劫走了!”那州兵断断续续的说道。
“什么!”
董淑贞大惊失色,两只大眼瞪得溜圆,眼神中满是不信和担忧,当然还有浓浓的害怕。
鲁山,正是江州城以南的一座大山,延绵数百里,紧临鄱阳湖。
鲁山上物产丰富,野兽众多。
半个月前江州遭遇瘟疫的时候,曾面临缺药的危急,后来城中大夫们组团上山挖药,上的山就是这鲁山。
以前老乞丐带董淑贞上山游玩,打兔子烤兔肉,也是上的鲁山。因为鲁山真是一座大自然的宝库,药材猎物等应有尽有。
不过,在鲁山上的某些地方,山势极为复杂。
这山势一旦复杂起来,就容易滋生山贼。
195 山贼
鲁山山贼,历来就存在。
不过这几年以来,山贼们几乎都守在深山里闭门不出,几乎与世隔绝。
江州城中的百姓,几乎都快忘了,鲁山上还有这么一窝山贼。
却是没想到,他们在此时冒头,还劫走了董淑玉!
……
董淑贞大叫“什么”的时候,她同时也听见了一声比她更大声的“什么”。
简直就像惊雷一般炸响。
董淑贞微微一愣,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的夫君,喊了一句比她还大声的“什么”。
董淑贞和董诚都有些狐疑,为什么祝修远似乎比他们还更担心呢?
祝修远心里确实十分担心。
“岳父大人,请立即调集所有州兵,上山营救淑玉!”
祝修远顾不得许多,先对岳父大人说了一句,然后又大叫道:“言大山!”
言大山立即拱手道:“恩公?”
“你速去鄱阳王府,请求王府管家,派出王府家将一起上山,你就说我祝修远欠王府一个人情,务必请动王府家将出手相助!”
现在,鄱阳王还跟着杨廷玉在附近州县的灾区赈灾呢,所以王府管家还是王府的话事人。
祝修远说完后,不去理会董诚和言大山。
他快跑两步,走到老乞丐身前,躬身道:“师父,徒儿想请您老人家帮忙,我们先一步赶去山上贼窝,先救出淑玉再说,师父……”
老乞丐神色也严肃起来,救人要紧,他来不及多想,忙伸手召来刘、关二位长老,说:“救人要紧,你们随老乞丐一起去。”
“是,帮主!”
刘、关二位长老立即答应道。
老乞丐、祝修远,还有刘、关二位长老四人,骑上州兵的四匹快马,扬鞭绝尘而去。
祝修远之前本是不会骑马的,不过就在两天前,他让言大山教他骑了一回,现在他虽然不甚熟练,但至少也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夫君,师父,等等我……”
董淑贞慢了一拍,然而当她刚跨上马背的时候,却被董诚一把拽了下来。
“贞儿,你别去,回家好好待着……”
董诚将小女儿拉下来之后,他就没时间去管她了,而是立即召集衙门州兵及衙役等,带上家伙事,稳步往鲁山上的贼窝推进。
董诚活了大半辈子,在复杂的衙门中摸爬打滚多年,他的经验和镇定远非两世为人的祝修远可比。
董诚的心里自然十分担忧大女儿的安危,可是,他不会如祝修远般急手急脚。
他很快就分析清楚了当下的局势。
他的贤婿与洪帮主等,先骑快马直奔贼窝,相信以洪帮主的身手,估计可保他的大女儿无恙。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整备好衙门的州兵,稳步向山上的贼窝推进,他要趁此机会,彻底灭了那伙山贼!
董诚带着大批人马出发了。
曾被他拽下马背的董淑贞,也不见了踪影。
言大山则立即奔赴鄱阳王府搬救兵……
赶往鲁山贼窝的路上,祝修远骑乘在颠簸的马背上,他心里不断祈求,希望淑玉不要有事才好。
不过祝修远看着前面,也在马背上起起伏伏的老乞丐,他心中顿时安定不少。
老乞丐绝对是个超级高手,这一点绝不会错。
相信有老乞丐出手,救出董淑玉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幸好啊,幸好祝修远留住了老乞丐!
这不,才刚留住老乞丐不久,就派上了用场……
如果祝修远错过了此次机会,没能留下老乞丐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他们这一支“奇兵”快速直奔向鲁山贼窝了。
通往鲁山贼窝的崎岖山路上。
“师父,等等徒儿……”
祝修远没有一点功夫,一开始就落在老乞丐及刘、关两位长老的身后了。
这崎岖的山路上,不时就有一具尸体,横在路边,看他们的服色,乃是衙门州兵。
这些死者应该就是保护董淑玉去浮梁县的州兵了。
那些州兵并非全都跑回来通风报信了,实际上绝大部分州兵,都在跟山贼一路搏斗,并在上山的路上留下一路的尸体。
崎岖的山路上,自然不能骑马。
祝修远和老乞丐他们,已在上山的路口换了步行。
祝修远骑马还勉强跟得上老乞丐他们的脚步,可是步行上山路就不行了,人家三个都是练家子,他就是一弱鸡,刚走了两步就落后了。
“师父……等等徒儿……”
老乞丐顿足,微微皱眉,不过他又见祝修远连滚带爬的紧追他们,身上的衣服被弄得又脏又破,脸上还被树枝划破了伤口……
老乞丐微微动容,“你们两个带上祝小子吧。”“是!不过帮主,如果我们带上祝司马的话……”关长老欲言又止。
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他们带上祝修远,会拖慢他们的行动速度。
“不用怕,区区一伙山贼,老乞丐我一个人就能闯进去把人救了。”老乞丐自信满满。
“那好……”
刘、关二位长老左右搀扶住了祝修远,跟在老乞丐后面。
老乞丐回头瞄了祝修远一眼,开口道:“老乞丐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跟上。”
话毕,老乞丐陡然加速,像颗发射出去的炮弹般,速度太快了,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好快!”
祝修远目瞪口呆,眼赛铜铃。
“祝司马,有帮主在,你就放心吧。”刘长老说道。
祝修远稍稍点了点头,放心,他果真又放心了不少。
实锤了!
老乞丐果然是一个超级大高手!
……
刘、关二位长老,左右搀扶着祝修远,一路紧赶慢赶,跨过沿途一具具州兵的尸体,终于赶到了贼窝山寨的大门前。
山寨大门跃入眼帘之后,祝修远急忙定睛看去。
只见山寨寨墙高筑,石头砌成,最上面还有凹凸凹凸的女儿墙。
整体看起来,像是城墙的简陋版。
至于寨门,祝修远刚刚看过去的时候,那寨门正好关闭。
而就在寨门关闭的那一刹那,祝修远两眼一凝,死死盯着那里,目眦欲裂,浑身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因为祝修远看见了他求了诸天神佛,保佑千万不要出事的董淑玉!
除此之外,还有董淑玉的两个丫鬟,春雪和冬梅,也被羁押了进去。
匆匆一瞥之后,那山寨大门就无情的关上了。
“淑玉!”
祝修远大叫一声,忙抬步冲了过去。
刘、关二位长老也跟着一起往前跑。
祝修远一边跑,一边望向那寨墙。
老乞丐被阻挡在了寨门的三丈开外!
那高高的寨墙上不知怎的,竟喷出一股股火龙……
祝修远没有看错。
那的确是一股股火龙,长达四五丈,生生阻挡住了老乞丐的脚步。
“是猛火油!”祝修远身侧的刘长老失声叫道。
猛火油!
祝修远闻言一愣。
所谓的猛火油,其实就是石油。
这玩意儿在古代是一种“高档”的守城利器,因为它不易被熄灭,一旦被喷上,就很难逃脱,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一个死字!
这小小的山寨之中,竟然拥有猛火油这种利器……
说明这鲁山之中,有比较容易获取的石油资源!
除了猛火油之外,寨墙上还有飞蝗般的箭雨射下,密密麻麻。
猛火油和箭雨都往老乞丐身上招呼。
老乞丐虽然身手高超,但也不敢硬刚猛火油!
所以他被阻挡了前进的脚步。
祝修远见老乞丐在箭雨和条条火龙的间隙中左避右闪,逐地逐寸的往寨墙靠近,看起来极度危险。
对于不会功夫的祝修远来说,老乞丐就是身处极大的危险之中。
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猛火油点着,也随时有可能被箭簇射中。
祝修远担心老乞丐,因此大叫道:“师父……”
身侧的关长老却笑道:“祝司马,你不用担心帮主,如果是千军万马,就算是帮主他老人家也硬闯不得,可是这才多大阵仗?区区一伙山贼而已,他们奈何不得帮主。”
箭雨和猛火油,的确阻挡不住老乞丐。
第一,说是箭雨,其实比千军万马射出的箭雨来说,这种程度的箭簇密集程度,远远称不上“箭雨”二字,因为山贼的人数还是太少了。
以老乞丐的身手,可以徒手硬接射来的箭簇,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第二,老乞丐的确不敢硬刚猛火油火龙,可是这猛火油火龙并不是连续喷射的,中间的间隙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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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救人
尽管寨墙上,有多人轮流喷射猛火油火龙,这组合起来,看似连绵不断,实则也有非常多的破绽。
老乞丐身手了得,远非一般人。
这点破绽在他眼中,简直就是天大的漏洞!
祝修远与刘、关二位长老在外侧观战,在祝修远看来“胆战心惊”的“战场”上,那老乞丐果然如刘长老所说——
这帮山贼奈何不得老乞丐。
不多时,老乞丐冒着箭雨和猛火油火龙,已经跑到寨墙脚底下了。
寨墙的脚底下,是箭雨和猛火油攻击的盲区。
老乞丐早已看准时机,在寨墙脚底下快速移动,眨眼间消失在祝修远他们的视线中——他绕到了寨墙的侧边。
很快,那寨墙上忽然人仰马翻,惨叫声一片。
并不停有山贼从寨墙上掉落下来,被摔得哇哇哇惨叫。
“帮主已经上了寨墙,我们也过去!”
刘、关二位长老护着祝修远,直奔向那紧闭的寨门。
祝修远他们刚刚动身不久,那紧闭的山寨大门忽然动了一下,微微打开了一条缝。看起来好像是门栓被拉了下去。
不过那山寨大门并未彻底洞开,只微微打开一条缝之后,就没了任何动静。
此时,那高高的寨墙之上,已经没了喊打喊杀之声了。
猛火油火龙与箭雨也早已停止。
只剩下一片哀嚎之声。
“帮主已经开了门,我们快些跟上!”
刘、关二位长老,左右架着祝修远的胳膊,带着他快速往那寨门奔去。
祝修远脚步离地,宛若贴地飞行一般……这种滋味儿很不好受,尤其是对他这种身子骨虚弱的人来说。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这点痛苦……他只能咬牙忍受了。
刘、关二位长老的速度非常快,他们两人架着祝修远,几个呼吸间就冲到山寨大门前。
一推那山寨大门,顿时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开门声——
这山寨大门果然被拉开了门栓。
祝修远三人立即进入大门内。
放眼一望。
只见遍地的山贼,约有三四十之数,全都躺在地上,或捂着胸口,或捂着肚子,或捂着手肘等,哀嚎一片。
没有一个站着的。
嘶!
祝修远暗暗吸了口冷气,那老乞丐……也太恐怖了一点吧。
这才多长的时间啊,这几十人的山贼,竟然全都丧失了战斗力!
虽然这些山贼们的武力值,与老乞丐相比,全都是渣渣,不堪一击。
可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几十个山贼全部击倒……这就有点困难了。
祝修远暗暗吸气的时候,刘、关二位长老可没有闲着。
两位长老四处打量了一番,最后盯着某个方向说:“帮主留下了标记,我们快跟上!”
话毕,祝修远又被两位长老架着胳膊一阵狂奔。
祝修远被这样架着狂奔,他已经有点上头了。
可是为了董漱玉,他仍在死死咬牙坚持着。
狂奔的路途上,他们也不是一帆风顺。
鲁山这窝山贼,人数可不少,老乞丐在寨门内外打残的那些山贼,只占了整个贼窝的极少一部分。
老乞丐犹如一柄利剑,直插贼窝心脏去了。
他的目的是快速追踪被掳走的董漱玉,先将人救出来,并不是剿灭这伙山贼。
所以,老乞丐只求速度,只打残拦路的山贼,给祝修远他们留下了许多尾巴。
也就是说,老乞丐已经走过一次的路,祝修远他们还要重新拼杀,再走一次。
不过好在刘、关二位长老也不是吃素的。
虽然带着祝修远这么一个拖油瓶,却对他们前进的步伐造成不了任何阻碍。
因为这都是些山贼的小喽喽,一击就残,只是人数稍稍多了一些,处理起来有点麻烦而已。
“这边……”
“帮主往这条路去了……”
“从这里走……”
二位长老虽然是第一次深入鲁山贼窝,可是他俩就像开启了“卫星导航”的功能似的,一点也不迷路,一点也不含糊。
带着祝修远在这地势复杂的贼窝中狂飙突进。
祝修远早已经晕乎乎的了。
如果刘、关二位长老就此丢下他一个人的话,祝修远铁定找不到出去的路……
虽然祝修远知道,两位长老在辨别着一种标记,老乞丐留下来的。
可是他死活找不到那所谓的标记究竟长什么样,又标记在了哪里?
完全搞不懂。
虽然心中好奇,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刻,祝修远很理智的闭上了嘴巴,免得打扰到两位进入某种状态的长老。
就这样,两位长老架着祝修远的胳膊,一路在贼窝中“横行”,慢慢靠近像柄利剑般刺入贼窝心脏的老乞丐。
当转过某个路口之后,祝修远终于看见了老乞丐。
只见老乞丐手中提着一个人,好像提着一只小鸡的脚似的,老乞丐往前面狂奔的同时,也还在逼问那个人……“师父……”
祝修远激动大叫一声。
老乞丐早已看见了祝修远他们,听见祝修远的喊叫之后,他随手将那个小鸡似的人丢在道旁,顺手对祝修远他们一招。
并喊道:“祝小子,你快过来,小玉儿就在那座院中,老乞丐带你进去救人。”
祝修远闻言心中大喜,忙大叫着:“好!”
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二位长老跟在祝修远身侧,替他阻挡来自左右的山贼喽啰。
祝修远跑近老乞丐,刚开口叫道:“师父……”
他话还没说完,老乞丐已经一手搭在祝修远肩头,抓住他的衣服,再纵身一跃——
祝修远飞了!
像只鸟儿般在空中飞翔了!
虽然只前进了大概三丈左右的距离,老乞丐就带着他落地了。
可是,刚才那种感觉,的确是失重的感觉!
落地之后,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特别是腿脚和膝盖,没有一点问题。
就好像就是轻轻跳了一下那么简单。
高手啊!
真是高手!
祝修远心里无比震撼!
而就在祝修远震撼的时候,老乞丐又带着他连续飞跃了几次,快速接近那座院子。
眨眼间,他们已停留在那院子高大的院墙下面。
“师父……”
祝修远咽了口口水,刚想说什么,老乞丐搭在他肩上的手再次用力,将他带上了院中某座屋子的屋顶。
祝修远踩着屋顶的瓦片,站立不稳,脚下一歪就是一个趔趄。
老乞丐却是稳如泰山,他又一把搭在祝修远肩头,也不见怎么用力,祝修远整个身体就稳稳当当的了,好似站在平地。
“祝小子,好玩吧。”
老乞丐呵呵一笑,促狭的看着祝修远。
祝修远苦笑:“师父,我们还是先救漱玉吧。”
老乞丐居高临下,瞧了一会儿,看准一个方向,提着祝修远就那个方向的屋顶跑去。
“放心吧祝小子,有我老乞丐在,漱玉保管没事……”
老乞丐一边提着祝修远在房顶上狂奔,一边笑道。
“就是这里。”
在屋顶上奔跑一阵后,老乞丐带着祝修远骤然停下。
祝修远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董漱玉了,喜形于色,将刚才的害怕都丢到了爪哇国。
“师父,漱玉就在这下面吗?”
“嗯,祝小子,我们直接进去吧。”
老乞丐苍老的脸严肃起来,白眉白须,看起来颇具威严。
祝修远刚想问“要怎么进去”的话,就听得老乞丐爆喝一声,脚下一震,霎时在屋顶上踩踏出一个大窟窿。
“走!”
老乞丐抓着祝修远的肩头,直接从这个大窟窿中跳了进去。
哗啦啦!
老乞丐抓住祝修远,随同掉落的瓦片等一同落下。
稳稳落地之后,祝修远立即转头四顾,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此屋中的人。
祝修远看见董漱玉了!
只不过她现在可不太好。
她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髻斜钗摇,很是狼狈。
董漱玉的丫鬟春雪和冬梅,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歪在董漱玉身后,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晕了过去。
祝修远一眼看过去,恰逢董漱玉听到响动也刚好看过来。
两人视线交接。
那是一双泪眼,戳满了晶莹的泪花。
视线相互接触的短短时间内,祝修远感觉到了她眼神的变化,从绝望、无助、悲痛,变为了惊喜、激动、感激!
当然,董漱玉眼中那一抹浓浓的害怕之色始终未曾变化过。
祝修远心里一紧。
想她董漱玉,乃是江州刺史之女,身份尊贵。
平日里虽然也会面对一些流言蜚语,比如克夫什么的。她也经营董氏茶庄,平日里也算“抛头露面”了。
可是,董漱玉自小养尊处优,生活优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何曾受到过如此的对待?!
祝修远可以想象得出,她的心中该当是如何的害怕,该当是如何的恐惧!
“漱玉,你还好吗!”
祝修远一个健步冲过去。
这屋中并无山贼,他们都守在外面,祝修远冲过去的时候,屋外的山贼听见了响动,已经杀进来了。
“修远!”
董漱玉被绳索困住了手脚,动弹不得,艰难的仰起头来看向他。
197 哈喇
“漱玉,你莫怕,我来……救你了!”
祝修远太激动了,脚下一滑,竟在董漱玉身前半丈处,重重摔了一跤。
这一跤摔得他七晕八素,不知道摔着了哪里,他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于是祝修远忍着痛,匍匐前进,往董漱玉的方向爬去。
“修远,你没事吧?慢点……我没事的……”因为手脚被缚的缘故,董漱玉整个身子动也不能动一下,只得歪着头看着他。
“祝小子,你来解救小玉儿,外面涌来了很多小喽啰,我出去挡住,你们快点……”老乞丐丢下一句话后,就直接开门出去了,并关上了房门。
外面的确涌来了许多小喽啰,老乞丐关上房门,可以有效阻止小喽啰闯入。
“修远,那是……贞儿的师父,洪……洪帮主?”董漱玉歪着头,瞧着努力向她爬来的祝修远,面色还带着恐惧。
“嗯……就是他,如果没有……师父他老人的话……”
祝修远已经爬到了董漱玉身侧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董漱玉几乎没受什么伤,只是发髻有些乱,发丝搁在额前,有种凌乱的美。
“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祝修远四下看了看,往一个方向爬去,那边有一堆兵器,其中有大刀。
董漱玉被五花大绑,他需要刀子割开绳索,这是最快的方式。
绳索打了死结,有两个拳头大的疙瘩,祝修远一看,就知道难以解开。
“那些山贼只是抓了我们,并未虐待。只是春雪和冬梅……咒骂了他们,被他们打晕了……”
董漱玉顺着祝修远爬过去的方向看去,看见了那堆兵器,她已经知道祝修远要做什么了。
很快,祝修远取了大刀,又爬回来,“漱玉你……闭上眼睛吧,我用刀子割开绳索!”
“好!”
董漱玉闭上两眼,面色有些紧绷。
“放心,我不会伤到你……”
祝修远趴在她身侧,抓住绳子就开始切割……
不过,祝修远方才那一跤,真的摔得厉害,他现在,手上的力道控制得不是很好,加之这绳索太粗。
多重原因之下,祝修远竟将董漱玉的上衣也给划破了,他自己还不知道。
“漱玉你不用担心,我和师父先一步来救你,岳父大人也带了很多州兵,还有王府管家……”
祝修远说着话,割开了绳子,把大刀一丢,不太灵活的手抓住断裂的绳子,用力一拉!
嘶啦!
空气中竟传来裂帛之声!
祝修远懵了。
董漱玉猛然睁开眼……
空气刹那凝固。
祝修远下意识低头一看。
然后,他鼻子一酸,竟飚出鼻血来。
只见瘦削的香肩,如玉雕一般,肌理雪白,精致小巧得让人可怜,其中之美不可用语言来描述。
还有那一痕葱绿抹胸,被狠狠的撑着,上锈金丝花纹,看起来应该是一朵什么盛开的花,开得正鲜艳。
葱绿配金丝,葱绿惹眼,金丝闪亮,更为之增添了一抹神秘和魅惑的色彩。
好似在对闯入者说:“此乃禁地,擅闯入者将在其中迷失自我,永世不得超脱,非主人同意,请速速离开……”
祝修远定在那儿了,动也不动一下,他脑袋有些晕乎乎,口干舌燥,呼吸逐渐粗重。
“你……你看够没有……”
董漱玉的声音传来。
似乎蕴含着怒意,当然,更多的是羞涩。
祝修远微微张着嘴,闻言轻轻抬头,看向董漱玉的脸。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嘴角又流出一串哈喇子。
直接滴落在董漱玉的衣裙上!
这还不止,他飚出来的鼻血,更是溅在了那金丝葱绿的抹胸上面,将葱绿都染红……
这?
董漱玉张大了嘴巴,两眼定定的盯着祝修远。
一双妙目之中,眼神复杂极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祝修远慌了手脚,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可以将哈喇子和鼻血洒在人家衣服上呢,这真是……
祝修远对自己都无语了。
祝修远慌忙道歉的时候,下意识伸出手,想帮忙擦拭一下。
不过手伸到一半,就硬生生撤了回来。
因为哈喇子和鼻血“击中”的地方,实在不太方便。
“修远,快……快些帮我解开绳索吧。”董漱玉声若蚊鸣,一张精致的脸蛋,已经无比潮红,宛如夕阳下的云彩。
“对,对,对,漱玉你稍等一下,我来帮你解开绳索……”
祝修远自责着,先费力的帮她解开了困住腿脚的绳索,然后再去解困住双手的绳索。
解除困住双手绳索的时候,祝修远瞧了一眼董漱玉的脸,只见她竟也正盯着他看,眸如秋水!
祝修远忙尴尬一笑,“漱玉,刚才我……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真是太混账了!”“没……没关系的……我……我不怪你,修远你……勿需自责……”董漱玉仍旧声若蚊鸣。
“你……你的鼻血……”董漱玉忽又惊呼。
绳索已被解开,但她感觉四肢有些麻,因此还趴在那里没动。
“没事,没事,我仰着脖子休息一会儿就好……”祝修远老脸通红,这一次,真是太丢人了!
不一时,董漱玉四肢恢复力气,她慢慢爬起来坐着。
第一时间,将祝修远撕裂的布料复位,并用手按在肩上。
祝修远嘴角扯了扯,不顾鼻血还在流,忙脱下自己外套,给她披上。
董漱玉也不客气,用那外套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然后一双漂亮的大眼瞟向祝修远。
祝修远忙错开视线……
“你一脸的血,先擦擦吧。”
董漱玉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祝修远。
祝修远接过后,胡乱擦了两下,然后将手帕搓成条,直接塞鼻孔里,将鼻血堵住。
期间,董漱玉一直打量着他的动作。
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啊眨,似乎十分奇怪祝修远的举动。
“漱玉,方才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祝修远控制了鼻血,忙起身深施一礼,十分郑重。
他现在对董漱玉其实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误以为董漱玉是他娘子那一次。
后来,娶了董淑贞,祝修远就再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
只是因为最初那一眼,让他惊艳至今,他始终无法忘掉。
但这并不代表他要做些什么,他其实想和她做好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
但是今天的事……有些越界了。
虽非他本意,但事情已经发生,他觉得有必要郑重的道个歉。
“此事修远不必再提,我已经忘掉了……”
董漱玉一脸平静。
似乎方才的事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祝修远松了口气……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果真能忘掉吗?
休息一会儿,两人都彻底恢复,他们摇了摇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但没醒。
此时,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停止,大门还紧闭,也不知道老乞丐还在不在外面。
砰!
忽然房门被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祝修远和董漱玉一起转头看去,原来是老乞丐、刘、关二位长老,一起走了进来。
“祝小子,都弄好了吧,我们先走……她们两个怎么回事?”老乞丐指了指还没醒来的春雪和冬梅。
“春雪和冬梅应该是吃了迷药,短时间内应该醒不过来。”祝修远说。
“两位长老,你们一人带一个吧。”老乞丐先对刘、关二位长老吩咐。
两位长老拱手称是之后,一人一个,将春雪和冬梅拦腰抗在肩上。
“老乞丐带你们两个小娃娃。”老乞丐走到祝修远和董漱玉中间,两手分别搭在两人肩头。
“我们先闯出去再说!”
老乞丐话毕,两手分别提着祝修远和董漱玉,当先往外面奔去。
刘、关二位长老,则分别扛着春雪和冬梅,紧紧跟着老乞丐身后。
往外闯的路上,前来阻拦的山贼,比刚才还多,甚至山寨中的头领们,也闻讯赶了过来。
山寨头领,自然远比小喽啰更难以对付。
老乞丐,和刘、关二位长老,身手虽高,但累赘太多,因此应付起众山寨小喽啰与山寨头领来,就显得有些费力。
不过老乞丐的身手太高了,虽然应付起来吃力,但也在一步一步往山寨外面移动。
“姐姐,我来救你了!”
忽然,前面混乱处冒出一声大喊。
这声音无比耳熟,不是董淑贞是谁?
祝修远忙抬头望去,原来不仅董淑贞来了,夏舞这丫头也来了。
……
“你们两个小娃娃来得正好,祝小子和小玉儿,就交给你们了,看老乞丐腾出手来,大发神威……”
老乞丐将祝修远交给了董淑贞。
将董漱玉交给了夏舞。
他腾出手来,专门对付那些山寨头领和小喽啰,为众人的撤离扫清障碍。
夏舞接住董漱玉后,二话不说就将董漱玉背了起来,一边往外撤退,一边与涌过来的小喽啰打斗。
198 搜珍
老乞丐已经解放了双手,自然将山寨的头领们全部牵制住了。
夏舞她们,只需应付一些小喽啰即可,比较容易。
“夫君,我背你出去,快上来。”董淑贞在祝修远前面弯下了腰。
祝修远看着小小只的董淑贞,有些迟疑。
他足足比董淑贞高出一个半的头,况且他是男人,让女人背他……
这面子没地儿搁啊。
“夫君,快啊。”董淑贞扭了扭腰催促道。
“娘子,你……背得动为夫吗?”祝修远还是有些迟疑。
“夫君,你就放心吧,妾身乃练武之人,背得动的,夫君快些上来吧!”
“那……那好吧!”
祝修远一咬牙,僵硬着身板跨了上去。
跨上去之后,祝修远为了保持平衡,所以环住了她的肩……
他具体的感觉到了董淑贞的瘦小,她……真能背得动他么?
祝修远疑惑间,董漱贞已经一跃而起,迈着步子快速往前面冲……跑得还挺快!
祝修远不由放下心来。
看来董淑贞的确可以轻松的背动他。
“娘子,你好厉害啊!”祝修远由衷赞道。
“哈哈,夫君,是吗?”董淑贞听了祝修远夸赞,不由得意起来,背着祝修远上蹿下跳,跑得比夏舞、刘长老、关长老他们都快……
……
终于,他们冲出了山寨大门!
“贤婿,玉儿……”
董诚刚好率领州兵到了此地。
他知道祝修远提前来,解救董漱玉了,所以他第一眼就看见了董漱玉和祝修远。
并大叫着跑了过来。
不过,董诚刚叫完“玉儿”之后,猛然发现,正背着祝修远狂奔而来的那个人……竟然是他的小女儿董淑贞!
“贞……贞儿?!”
董诚记得,他不是将董淑贞给拉下马背了的么,怎么……怎么还出现在了此地?
董诚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啊,爹……”
董淑贞也发现了董诚,她慌得原地掉头,背着祝修远竟然往回跑。
“诶娘子,停停停……”
祝修远赶紧将之阻止,好不容易跑出来,难道又要跑回去么?
“贞儿,老夫不是让你回家呆着么,你怎会来了此处?!”
董诚气糊涂了,当场训斥起董淑贞来。
“爹……”
董淑贞低下了头去,站立不安。
“岳父大人,漱玉,我们将漱玉救出来了!”
祝修远无奈,将董漱玉推了过来,挡在董淑贞前面。
“爹爹!”董漱玉眼角早已泛起了泪花,一头扑入爹爹怀抱,大哭不止。
“玉儿,我的女儿,好了好了……”
董诚立即将董淑贞忘到了爪哇国,眨眼化为一个慈父,连连安慰大哭不止的董漱玉。
董漱玉在面对山贼的时候没有哭。
被祝修远他们解救了之后,也没有哭。
可是当见到亲爹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泣不成声。
在父母心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永远都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
而父母在孩子心中,永远都是遮风挡雨的高墙,永远都是幸福温暖的港湾!
董漱玉坚强了这么许多年,直到这次被山贼劫掠,遭受了人生中最大的劫难之后,她终于放下所有伪装,着实大哭了一回。
……
……
申时,大约下午四点左右。
董府,庖厨。
“这个菜要这样切……”
“榆木脑袋!我说了要腌制两刻钟,你……”
祝修远在庖厨中暴跳如雷。
这些个厨子,明明很会做菜的,可是怎么就领悟不到他的意思呢?!
“姑爷……小人等无能……”
董府的厨子们身宽体胖,腰间别着白色围裙,对祝修远躬着腰,摆出一副认错受罚的模样。
“你们……哎!”
祝修远扶额,叹道:“罢了,先休息一会儿吧,倒是我着急着相了。”
祝修远一屁股坐下,以手轻抚胸口。
董府的厨子们一脸委屈之色,不过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们这批厨子,可以说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了。
可是姑爷描述的那种烹调方法,还有成菜要达成的那种效果……他们的确做不出来!
“哈哈哈……”
忽然,庖厨外面传来一阵豪爽的大笑声。
打破了庖厨中的安静。“师父他老人家来了,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快快动起来!”祝修远慌乱整理着衣衫,对厨子们吩咐。
厨子们立即动了起来,洗菜、切菜、摆弄锅具等,庖厨中顿时乒乒砰砰,一片忙碌。
“师父,那洪七公可厉害了,他可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的‘北丐’……”
庖厨外面又传来董淑贞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显然,董淑贞在给老乞丐讲那“射鸟英雄传”的故事。
为了能留下老乞丐,祝修远和董淑贞,可谓是煞费苦心。
祝修远“按照《搜珍秘谱》做菜”之际,董淑贞就给老乞丐讲起了这个故事。
那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
背景虽然是“虚构”的,但仔细一想,却又感觉是真的一样。
还有里面的狭义情怀、江湖恩仇等,非常符合老乞丐的口味。
因为老乞丐就是丐帮帮主。
更巧的是,老乞丐也姓洪,简直太有代入感了!
不过老乞丐名为“洪天宝”,倒是与故事中的“洪七公”有点不同。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哈哈,不错,有趣,有趣!哈哈哈……”
老乞丐大笑着走进庖厨。
乍一见庖厨中的忙碌,他立即笑容满面。
砸吧着嘴,搓着两手,拉过祝修远笑问道:“祝小子,还要多久啊?老乞丐肚子里的馋虫,可是闹腾得厉害……”
“师父,您老人家就请多等一等吧,正所谓‘好事多磨’,那新式菜肴,将耗费许多时间精心烹制,所谓慢工出细活,最后肯定十分美味的。”
祝修远淡定一笑,脸上无比自信。
祝修远话虽然如此说,其实他心里虚得厉害。
指望董府的这帮“大厨”做出他描述中的菜肴?
不是一般的难!
不过祝修远心知,能不能长久的留下老乞丐,关键就在这菜上面。
这事儿一定不能含糊!
因为他已经尝到了留住老乞丐的甜头。
所以现在,祝修远最大的任务,就是留下老乞丐。
以至于剿灭鲁山贼寇的行动,祝修远都没有参加。
“师父,您就放心吧,徒儿一定可以把《搜珍秘谱》中的菜肴做出来!师父,此地嘈杂,您还是去客厅中稍事等候吧。”
“娘子,就劳烦你先陪着师父了,我把那菜肴做出来之后就送过去。”
董淑贞笑道:“放心吧夫君,师父可喜欢和妾身待在一起了,是不是啊师父?”
老乞丐抬头看天,十分随和的应付着:“哈哈,对,对,哈哈……”
“师父,徒儿再给你讲故事……对了,徒儿知道我爹藏了几瓶好酒,徒儿这就去偷来,与师父对饮!”
董淑贞拉着老乞丐就往外面走。
“停停停停……”老乞丐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摆手叫停,老乞丐一停的话,董淑贞自然就拉不动了。
“师父?”董淑贞疑惑。
老乞丐却没有理会董淑贞,而是盯着祝修远,眼神陡然犀利。
这犀利的眼神,再配上他脸上的白眉白须,极具威严。
祝修远心里一突,不过他强自忍住了,没有露出破绽。
“祝小子,老乞丐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小子敢以什么《搜珍秘谱》来糊弄老乞丐,老乞丐明天就走!”
“不敢,徒儿怎么会糊弄师父您老人家呢?师父,那《搜珍秘谱》的确是真的,徒儿亲眼见过,错不了……”
祝修远憋着一口气侃侃而谈,脸色无比认真,说得比真的还真……
他自己都对自己的演技满意了。
甚至在某个瞬间,他也认为他的确看过那什么《搜珍秘谱》。
“哈哈!”老乞丐脸上的严肃瞬间消失,哈哈笑了一阵,“好!老乞丐就去等着,哈哈,走,小贞儿……”
老乞丐哈哈大笑着去了。
董淑贞屁颠屁颠在后面跟着。
祝修远倚靠门框,看着老乞丐和董淑贞远去的背影,他不由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擦完冷汗后,祝修远立即投入到研制《搜珍秘谱》菜肴的伟大事业中去。
……
然而,董府的大厨们,怎么说呢,他们的厨艺的确不错,可是年纪比较大了,脑袋思维有些僵硬,始终无法理解透彻祝修远的描述。
这让祝修远抓狂,恨不得亲自动手上。
可是,祝修远只知道那些菜肴的烹制的过程,与最后能够达到的效果,至于具体动手……他远远不如董府的大厨!
实际上,祝修远用来忽悠老乞丐的《搜珍秘谱》,还不如说是“哔站秘谱”。
前世的祝修远工作之余,就喜欢上哔站刷视频解闷,其中生活频道的美食圈不错,是祝修远经常光顾的地方。
海量的美食视频中,祝修远最喜欢以硬核著称的“王刚”老师的作品。
所谓硬核,就是说“王刚”老师的视频,将烹饪的每个步骤详解得细致明白,并且还对食材、调料进行了量化处理,没有云里雾里的“适量”。
然而,祝修远计划得不错,可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
董府的大厨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套方法有点难度!
大厨们根本无法领悟其中诀窍。
或者说领悟起来十分缓慢。
按大厨们这种缓慢的领悟速度,祝修远需要何时才能够出一道新奇的菜肴啊!
祝修远不由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拔拉。
就像拔草似的。
他心里着急!
祝修远难受,大厨们也难受!
“修远,还是我来帮你吧!”
199 素手
就当祝修远再次“拔草”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这声音如一汪清泉。
浇灌在祝修远那颗烦躁不安的心上,他顿感心情舒畅,这种舒畅的感觉,以极快的速度流往四肢百骸。
董漱玉!
祝修远急忙抬头看去,门口站着的不是董漱玉是谁?
董漱玉平时就是温言柔语的。
今天又遭受了大难,她哭过,也哀嚎过,导致她的嗓子出了点问题,体现在说话的声音上,就是更加的温柔可怜……
董漱玉身后还跟着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
“漱玉?”
祝修远立即迎了上去,“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我听说……你在庖厨中,亲自指点师傅们烹制菜肴,心里好奇,因此就过来看看。”董漱玉侧头,往祝修远身后一瞟,早将大厨们的神色看在眼里。
“看起来似乎不太顺利啊,不如……让我来试试?”董漱玉跃跃欲试,一双眼睛盯着祝修远,带着请求之意。
“这不太好吧?”
祝修远微微一凝眉,想也没想就拒绝:“漱玉,你今天很累了,应该多休息休息……”
“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
董漱玉仍旧清冷,因为今天的遭遇,一抹淡淡的哀伤始终萦绕着她。
清冷和哀伤两种气质,纠缠在一起,组合成了一种难以言述的美。
“让我帮你吧,我可以的!”董漱玉又说道。
“可是你……你……”
老实说,祝修远并不认为董漱玉会下厨烹饪。
一来,有董淑贞“珠玉在前”,董淑贞的厨艺……好吧,她根本就没有厨艺。
二来,董府有这么多大厨,供应府中一日三餐,平时也不用董漱玉亲自动手。
董漱玉又是董府大小姐,她怎么可能会下厨烹饪呢?
不是说好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吗?
“姑爷,小姐的厨艺可好了!”董漱玉身后的春雪忽然笑道。
“姑爷不知,小姐的厨艺不说冠绝整个江州城,但是在府中,当可居第一。师傅们也远远不及小姐的。”
冬梅也开口帮腔。
祝修远惊讶的看着董漱玉,疑惑道:“是吗?”
正忙碌的董府大厨也说:“姑爷,大小姐的厨艺……小人们自然是远远比不上的……”
祝修远见众人都这样说,那么此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是真的。
他不由略带惊奇的看着她。
漱玉还真是……多才多艺呢!
董漱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她挽着袖子走进庖厨,并对大厨们说:“你们都出去吧,此地交给我即可!”
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也跟着走了进来,挽起了袖子,准备给董漱玉打下手。
祝修远呆呆的看着挽了袖子、认真着脸蛋、准备大干一场的董漱玉主仆。
又看着“灰溜溜滚出”庖厨的大厨们。
他心里稍有异样。
然后立即走过去,开始描述新式菜肴的烹饪过程……
果然!
董漱玉心思灵巧,极为聪慧,很快就领悟了祝修远的意思。
整个烹饪的过程极为顺畅,没有一丝阻塞,酣畅淋漓。
心意相通!
祝修远体会到了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有时候祝修远的描述,并不太清楚,但董漱玉竟能以自身的聪慧融会贯通!
一点就透,一说就明白。
甚至到了后来,祝修远的描述都不用说全了,只用说几个关键词即可……
董漱玉十分能领悟祝修远的意思。
简直就像是他肚子中的蛔虫。
这种感觉很奇妙。
相比之下,祝修远与董府大厨们的合作,简直就像是驾驶一台生锈的拖拉机,动起来的时候嘎嘎嘎直响,令人牙酸。
其实董漱玉很少下厨的,祝修远来了董府之后,根本就没见她下过厨。
可是,董漱玉的动作却毫不生涩,俨然一个老手。
祝修远从旁观看,嘴角不由带上了一抹微笑。
董漱玉素手调羹,她烹饪的动作极具美感。
有种欣赏茶道的意境在里面,祝修远不由看呆了。
董漱玉身为女子,六感敏锐,祝修远每每看向她的时候,她都能察觉得到,并不由自主回看过去……
这一幕,落在春雪和冬梅眼中,就变成了“眉来眼去”!
春雪和冬梅互相对视一眼……
终于成功了!
经董漱玉巧手烹制,终于成功做出了一道经典川菜美食——
回锅肉!
因为调料的缘故,做出来的成品,稍稍与现代的回锅肉有点区别。
祝修远尝了一下,却发现口味并未有多大的变化。
甚至因为食材、调料以及厨师不同的缘故,风味变得更加出挑!
就连祝修远吃了一口之后,都深深爱上了,那就更不用说根本没有吃过回锅肉的老乞丐。
他肯定会喜欢这道菜的!
“漱玉,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这道菜根本不可能做出来!”祝修远脸上挂着笑,他是真心感谢她的。
“修远切莫如此说,没有修远你和洪帮主的话,我今天恐遭不测……”
董漱玉谦虚。
春雪和冬梅躲在一角,默默的看着小姐和二小姐姑爷,她俩互相对视一眼,又默默的低下头去……
新式菜肴既成,祝修远带着它立即奔赴客厅。
老乞丐还等在那里呢,这菜要趁热吃才好。“师父,徒儿给你介绍下,这一道《搜珍秘谱》中记载的新式菜肴……”
一张巨大的圆桌旁,祝修远将那碗回锅肉从食盒中取出,小心翼翼摆上桌。
这圆桌上其实并不是空空荡荡的,已经摆满了许多作为绿叶的常规菜肴。
这些菜也不错,不过它们并不能吸引老乞丐的关注。
祝修远将那碗回锅肉,从食盒中取出来的时候,老乞丐已经毫不在意形象的凑了过去。
他圆睁着两眼,微微张着嘴,搓着两手,白眉白须的脑袋,随着祝修远摆放菜碗的动作而移动。
看起来充满了喜感。
“祝小子,不错,看起来不错啊!”
老乞丐将整张脸都凑近了这碗回锅肉,打断祝修远介绍的话头。
然后动着鼻子深深一嗅,满脸陶醉之色。
赞道:“此菜色、香、味俱全……老乞丐活了大半辈子,曾尝遍天下美食,的确未曾闻过这种香味,也的确未曾见过此等菜肴……”
“祝小子,此菜叫什么名字?”老乞丐又问。
“师父,此菜名为‘回锅肉’,是取用黑毛彘肋骨之肉,经十八般特殊手法处理,又以秘法烹制而成……”
祝修远张嘴就来,侃侃而谈,将牛皮吹上了天。
老乞丐食指大动,早已按赖不住。
取过筷子,夹中一块金黄油亮的肉片,急不可耐的吃进嘴里……
祝修远和老乞丐都没有注意到,原本陪在这里,给老乞丐讲故事的董淑贞,已经蹑手蹑脚,离开了客厅,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老乞丐已经进入了某种状态。
他连连下筷,脸上的陶醉之色越来越甚,浑然忘我。
祝修远则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老乞丐狼吞虎咽,脸上不由带上了一抹微笑。
成了!
成功了!
这下老乞丐应该跑不掉了!
祝修远已经在心中暗暗计划,待会儿要怎么开口,让老乞丐教他两手……
很快,老乞丐将这盘回锅肉吃完。
灌了一大口美酒后,老乞丐重重的打了个饱嗝,笑道:“吃美了,吃美了……”
“师父,您对徒儿的新式菜肴可还满意?”祝修远笑问道。
“嗯,满意是满意,就是这量少了点……”老乞丐剔着牙说道。
“这容易,徒儿让漱玉再做一份就是了……”
祝修远话刚说完,一个小厮就跑来通报,说董诚与王府管家一起回来了。
已经到了府门口。
因为老乞丐在此,祝修远并未出门迎接。
他本想叫董淑贞去迎接的,可是回头一看,这客厅之中空荡荡,哪里还有董淑贞的影子。
……
董诚和王府管家一起来到了客厅。
众人见礼寒暄一番,纷纷落座。
这圆桌上一桌的美味佳肴,正好用来待客。
“岳父大人,不知鲁山上的贼窝如何了?”祝修远问。
“衙门州兵,与王府家将联手,已合力将那贼窝铲平……还要多谢洪帮主和王府管家,如果没有两位的帮忙,此番灭贼之举,恐将不了了之。”
董诚拱了拱手。
老乞丐继续剔着牙,毫无形象,闻言摆手笑道:“哪里哪里,董刺史不必客气……”
王府管家也客气了两句。
然后他切换话题,说道:“董刺史,祝司马,还有洪帮主,后日,便是王爷五十寿宴……”
王府管家早有准备。
说话间,已将请帖送出。
邀请董诚、祝修远、老乞丐等,共赴鄱阳王五十寿宴……
与此同时,董漱玉的书房中。
董漱玉伏案而坐,玉手执笔,一笔一划,翻开一本空白小册,写下一个个端正娟秀的小楷。
她的神色极为认真,好似在做一件关乎生死的大事一般。
写得认真,就意味着写得很慢。
因为董漱玉写着写着,就会停下毛笔,微微歪着脑袋,蹙眉思索,似乎是在思考用什么词儿,也似乎是走神了。
等董漱玉蹙眉思索完毕,再次落笔书写的时候,她的嘴角就会不由自主上扬,同时眼眸放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之事。
书房中非常安静。
春雪打开灯罩,挑了挑蜡烛的灯芯,将之挑得明亮之后,方才重新盖上。
春夏整个动作都是轻手轻脚的。
就怕弄出什么响动来,打扰到了小姐。
等她弄完灯笼后,就缓步退到董漱玉身后,侍立在此。
等春雪站稳脚步,旁边的冬梅,却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春雪忙看向冬梅,却见冬梅努了努嘴,并递过来一个莫名的眼神。
春雪顺着冬梅努嘴的方向看去,原来是董漱玉的案台。
具体一点,是董漱玉正往上写着小楷的那本小册子。
春雪下意识往小册上的娟秀字迹看去……
看了一阵,春雪恍然。
原来小姐记录的,是刚才在庖厨中烹制新式菜肴的过程步骤,记录得极为详细!
200 正确
等春雪看完,冬梅又扯了扯她的袖子。
春雪看去,只见冬梅做了个“出去”的手势,随后缓缓转身,往书房出口走去。
春雪想了想,立即跟上。
两个丫鬟蹑手蹑脚出得书房,来到外面。
“春雪,小姐是不是……”
冬梅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并圆睁着一双眼睛,满是好奇和惊咦之色。
春雪立即明白过来,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要死了!冬梅,我们做下人的,不要妄议主人之事。”
冬梅立即收敛好奇和惊咦之色。
讪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小姐么,依我看啊,小姐八成是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了!”
春雪蹙了蹙眉,微微一抿嘴,不禁也担忧道:“其他的……倒还好说,不过最难的是小姐自己那一关,小姐的心结……深陷其中,却又顾虑太多,哎,以后小姐有得受了!”
冬梅面显难色,“那有什么办法呢?”
春雪长叹一口气,道:“没有!”
“哎!”
“哎!”
两个丫鬟在书房外叹气连连。
书房里面的董漱玉,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她一心一意,将烹制新式菜肴的过程与步骤,记录完整后,搁下毛笔,合上小册子,取来一个精美的木盒装了。
再将木盒置于书架最底层……
“姐姐,姐姐在吗?姐姐,我要吃回锅肉……”这时,外面传来妹妹贞儿的叫声。
却原来是董淑贞在那客厅中,见到那碗回锅肉后,她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动,但师父在此,她不好意思去抢食。
所以董淑贞就偷偷溜出客厅,跑去庖厨,准备让大厨们专门给她做一份。
结果她到了庖厨才知道,原来那回锅肉,是她姐姐亲自下厨做的……于是董淑贞就找到了此处。
董漱玉摇了摇头,转身去开门的途中,那书房的门,已经从外面被推开。
董淑贞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个猛子扎入姐姐怀抱,二话不说就开始撒娇:“姐姐,我要吃回锅肉……”
“好,我们这就去厨房……”
董漱玉宠溺的捏了捏她脸蛋,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妹妹和春雪、冬梅两个丫鬟出门而去。
……
傍晚。
专门为老乞丐腾出来的一座小院中。
老乞丐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张躺椅上,微咪着眼,怀中抱着那只硕大酒葫芦。
躺椅旁边,有一张小几。
小几上摆着一只烧鸡,烧鸡已经被啃掉了一半。
这庭院中不止老乞丐一个人,还有刘、关二位长老。
虽然老乞丐最后留下来了,不过先前答应,派出刘、关二位长老,贴身保护祝修远的话,也没有失效。
所以两位长老也暂住在董府。
除了两位长老之外,祝修远、董淑贞、言大山、夏舞,甚至秋雯也都在。
祝修远嘿嘿嘿笑着。
一张脸上满是殷勤之色。
凑近安然躺在躺椅上的老乞丐。
笑道:“师父,这座小院环境清幽,远离喧嚣,您老人家可还满意?这可是徒儿亲自替师父您老人挑选了哦!”
老乞丐舒舒服服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打开半只眼,斜眼看向祝修远,点头笑道:“满意满意!”
“师父,今天的菜……您老人家可还满意?师父,如果您老人家有什么意见,可以随时提出来,徒儿下次一定改善,争取让师父您老人家十分满意……”
老乞丐打断祝修远的话头:“祝小子,你那点小小心思,还是收起来吧,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啊……哈……”
老乞丐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意思是听祝修远恭维的话他想睡觉。
祝修远瞬间激动,搓了搓手,脸上笑嘻嘻。
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扭捏半晌,他方才说道:“师父您看,如今您得了闲儿,不如指点徒儿几招,等徒儿有了些花拳绣腿傍身,也好减轻些刘、关二位长老的压力……”
安安静静站在老乞丐身后的刘、关二位长老,动了动嘴,心说:“你想学功夫直说就是了,何必拿我俩说事儿……”
“哎哟……”
老乞丐紧紧闭上了眼,又灌一口酒,囫囵说道:“祝小子你放心吧,有两位长老在你身边,你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师父!”
那一瞬间,祝修远感觉这宝贵的机会,即将要从他手指缝中溜走似的。
他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委婉了,说道:“师父,您就教徒儿几招吧!徒儿要像师父那样厉害!”
说完后,祝修远紧紧盯着老乞丐,生怕他不答应。
“师父……”董淑贞见状,也立即抓起老乞丐的手,开始摇晃:“您就答应夫君吧,您就答应夫君吧……”
言大山、夏舞、秋雯等人,其实也想帮着求情。
可是他们与老乞丐根本不熟,不可能像董淑贞那样。
他们只能瞪大了两眼,静观事态发展。
“停停停……”
老乞丐雪白的胡须,都被董淑贞的“生拉硬拽”给弄乱了。
“快些别晃了,老乞丐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晃散架了……”
“这么说,师父您老人家答应了?”董淑贞喜道。
老乞丐捋着雪白的胡须,刚想开口,却听祝修远说:“师父,为了补一补您老人家为教徒儿功夫而亏损的身子,徒儿决定,明天做一道红烧狮子头给您老补补!”
祝修远也是糊涂了,差点忘了与老乞丐打交道的“正确方式”。
只有美食,才能让老乞丐“乖乖听话”。
果然,此话一出,那老乞丐捋着胡须的动作一顿,他嘴巴动了动,忙问道:“什么狮子头?”
祝修远笑道:“师父,是红烧狮子头,又名四喜丸子。此菜先煮后炸,香味扑鼻、醇香味浓、软嫩爽口……”
“停停停……”
老乞丐忙摆手制止祝修远。
然后拔开硕大酒葫芦的塞子,轻轻摇晃一圈,从酒液在葫芦中发出的响声来看,里面只有一口酒的量了。
咕咚咕咚!
老乞丐迫不及待,一口就将硕大酒葫芦中的酒一饮而尽。
祝修远和董淑贞众人,一动不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老乞丐。“哈哈……”
美酒入喉,老乞丐欢畅大笑两声。
接着对祝修远招了招手,满面微笑,白眉白须的,十分慈祥,“祝小子,你过来。”
祝修远稍稍有些懵,一时间没有搞清楚老乞丐的意图。
不过祝修远心中,对老乞丐崇拜已极。
并自诩为老乞丐的弟子,所以,祝修远一听到老乞丐的召唤,就走了过去,茫然问道:“师父……”
那老乞丐二话不说,单手抓着祝修远,在祝修远身上摸来捏去。
他手速极为迅捷,出手如电,一会儿在祝修远肩胛骨处拍一下,一会儿又在祝修远腰上捏一下……
“哈哈……师父……哈哈……师父您这是干嘛……”
老乞丐出手太快了,祝修远根本不能提前预料他下一步的动作,也就无从防备。
只能如那“待宰羔羊”般动弹不得,仍由老乞丐摸来捏去。
祝修远比较敏感,很怕痒,平时有人挠他胳肢窝他都受不了的。
现在在老乞丐的手下,祝修远既躲不过,也逃不开。
他只能原地跳脚大叫不止,看起来像只泼猴,极为有趣。
董淑贞、夏舞和秋雯等,全都悄悄掩嘴浅笑不止……
“祝司马,你莫要惊慌,帮主这是在检查你的体质。”
最后还是老乞丐身后的刘长老解释了一句。
其实祝修远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丢丢,现在听了刘长老的话,他心里瞬间明悟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怕痒的特质也不会改变,还是在原地大叫大笑跳脚不止。
只是他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丝潜藏的微笑。
嘿嘿嘿,终于要如愿了吗?
太好啦!
祝修远心里无比激动。
……几个呼吸之后。
老乞丐停手,拧着眉头,面露思索之色。
祝修远“癫狂”过后,竟然摇摇欲坠。
他这幅身板实在是太虚弱了,平时也缺乏锻炼,像刚才那样跳脚跳了一会儿而已,他都有些受不了……
董淑贞见状,忙扶住了祝修远。
祝修远也没客气,直接倚靠在董淑贞身上。
“师父,夫君的资质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董淑贞搀住了祝修远后,忙一脸期待之色的询问老乞丐。
祝修远深吸着气儿,也定定的盯着老乞丐。
“老了,老了,祝小子已经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体质也不适合!”老乞丐说道。
“啊?!”董淑贞大惊失色。
祝修远也是一脸懵。
什么?
想祝修远乃堂堂穿越者,竟然体质不好?
没搞错吧!
“以祝小子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练一些粗浅功夫,强身健体,想要达到与人搏斗的程度,难喽!”
老乞丐脸上的叹气之色只持续了几秒钟。
随后,他扯下烧鸡的一条肥鸡腿,金黄油亮,舒舒服服瘫在躺椅上,脸色立即转变为对美味佳肴的期待,狠狠咬了一口……
“夫君……”董淑贞怕祝修远伤心难过,忙看向他的脸。
祝修远的脸色变幻一阵后,忽然笑道:“师父,徒儿也知我,可能不是什么练武的材料……言大山,过来!”
言大山一直待在外围,默默的静观事态发展。
祝修远大声叫他之后,言大山稍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紧走两步来到祝修远身侧,茫然问道:“恩公?”
祝修远却没有理会言大山,只对老乞丐说:“师父,你看他怎么样,身长八尺,膘肥体壮,像头牛犊子似的,应该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
祝修远的意思很明显了,既然他是废柴,那么就教言大山吧。
言大山是祝修远的长随,也是他的打手。
教祝修远和教言大山,其实没有多大区别。
言大山有些懵,心说这事儿怎么就与他扯上关系了呢?
那老乞丐细细地咀嚼着鸡腿,闻言抬眸瞄了言大山一眼,却没有说话。
祝修远见此,忙锤了言大山一拳,笑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赶快拜师啊!”
言大山这才反应过来,他顿时激动得体若筛糠,腿弯一软,就给老乞丐跪下了,伏地一拜!
然而,言大山虽然正直,却也难免愚笨了一些。
他伏地之后,只顾一味儿跪拜,却不说话。
旁人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言大山这是在祭拜死去的列祖列宗呢。
祝修远恨铁不成钢。
揣了言大山的屁股一脚,提醒道:“快叫师父啊,求师父教你两手!”
老乞丐既然没有反对,那么在祝修远看来,就算是默认了。
所以得赶紧确定关系,脸皮厚点,先叫上师父再说。
言大山被祝修远揣了一脚,但他竟然像座大山似的纹丝不动,他也不算太笨,忙伏地拜道:“师父在上……”
……
老乞丐对言大山叫他为“师父”之事,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不过他也的的确确是在指点言大山的功夫了。
只是言大山嘴笨了一些,为人比较低调,导致老乞丐总记不住言大山的名字,只称呼她为“那个”,或者“傻大个”。
“啊……”
“嗷……”
“师父轻点……”
……
祝修远在这座小院中待了一会儿,从旁观看老乞丐指点言大山半刻钟后,祝修远就借故跑掉了。
他看着都疼。
老乞丐也是够狠,将言大山调教得杀猪般惨叫不止。
这可吓坏了祝修远。
等祝修远跑出一段距离,听不见言大山的惨叫后,他才拍着胸口自语道:“恐怖,太恐怖了,没想到在师父手下习武,竟然如此恐怖,竟然如此的疼……幸好我体质不好,不能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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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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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修远扶着一根柱子顺完气儿之后,顺着廊道往东院走去。
“姑爷,老爷请姑爷到书房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忽然一个小厮追了上来。
祝修远愣了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想明白了。
岳父大人此时找他议事,还能是什么事呢?
自然是讨论今天同时发生的两起恶性事件!
这两件事实在可疑。
祝修远也正好想找个时间与董诚讨论一下。
于是祝修远立即赶往董诚的书房。
董诚的书房中,两翁婿见礼落座。
“贤婿,今日之事……你怎么看?”董诚伏案而坐,两眼盯着祝修远。
“岳父大人,依小婿看来……小婿遇刺与漱玉被山贼劫走这二件事,十分可疑,几乎同时发生,太过巧合……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安排谋划,他们想重创董家!”
“嗯。”
董诚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问:“那贤婿你认为,这背后安排谋划之人,到底是谁呢?是谁,想要重创我董家?”
其实祝修远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董家在江州的大敌——
方塘、花朝仕和万谦等。
他们全都伏法了,家族势力也被连根拔起。
哪还有谁呢?
祝修远一直没有想透这个问题,貌似董家……没有招惹到什么人了吧?
“岳父大人,这……小婿愚笨……”
“哈哈哈……”董诚哈哈大笑。
“岳父大人您这是……莫非岳父大人已经有了眉目?”祝修远问道。
“眉目的确是有了一点,不过老夫也不能确定。”
“哦,那不知岳父大人的眉目是?”
“贤婿啊,你好好想想,自从半个月前那场瘟疫爆发之后,我们做过什么事?的罪过什么人?在我们的罪过的人中,又有谁,有此能力同时对我董家发动攻击?”
祝修远闻言皱眉沉思。
他虽然是个穿越者,可是在某些事情方面,他远远不如老狐狸般的董诚。
特别是在抽丝剥茧、在繁杂事务中理清头绪的能力,祝修远对董诚都是甘拜下风的。
不过,祝修远也一直在向岳父大人学习,董诚的做事方法,董诚的城府……
他皱眉沉思。
将瘟疫灾变以来,得罪的人一一串联,然后分析他们背后的势力……
董诚瞧了眼陷入沉思中的女婿,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再淡然一笑,捧起茶杯,慢慢撮着滚烫的茶水,给祝修远留出足够的思考时间。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
“岳父大人,莫非是……是那薛家?”
祝修远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薛家,才有可能同时发动对董家攻击的能力。
并且,因为州衙回护浮梁县茶农之事,算是侵害了薛家的利益。
阻人财路,就如同杀人父母!
董诚暗中点了点头,眼露赞许之色。
然后放下茶杯,缓缓说道:“不错!那薛家家主薛宝昌,曾与方塘、花朝仕、万谦等人搅合在一起,并将他们一一收买……此人老奸巨猾,不可小觑。”
“薛宝昌之二弟,薛宝庆,乃当朝户部尚书,位高权大。再者,薛宝昌之女,嫁给西边的邵州王做妾,算是邵州王的姻亲……”“薛家借此两方势力,短短数年之内,就成了江州周边数个州县最大的茶商……这些年来,薛家不知聚敛了多少钱财!”
“岳父大人,那我们怎么办?”祝修远问。
“今日之事,老夫虽然怀疑薛家,可是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刺杀贤婿你的黑衣刺客,乃是死士,不能确认他们的身份。至于劫掠玉儿的鲁山山贼……今日老夫与王府管家翻遍了整个贼寇,也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证据……”
“哎,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加强防卫,确保安全,再从长计议!”
祝修远点头,道:“现在看来,我们只能如此了……”
……
当祝修远和董诚在书房中议事的时候,董淑贞的闺房中,也不安静。
也展开了一场讨论。
“舞儿,今天可真是吓死我了!”董淑贞拍着胸口,做后怕状。
“如果不是师父正好出现,夫君他……要是夫君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可怎么办……嘤嘤嘤……”
董淑贞越想越害怕,最后竟然小声哭了起来。
“小姐……”
夏舞就坐在董淑贞身侧,她见自家小姐哭泣,忙抱住了她,连连安慰。
“接着又是姐姐,如果不是夫君苦苦留住了师父,那姐姐她……”
董淑贞又想起了董漱玉。
“小姐……”
夏舞紧紧抱住了董淑贞,以示安慰。
只有她这位从小与小姐长大的人才知道,别看小姐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像个没有烦恼事儿的孩子似的。
可是,每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姐就会担忧这个心疼那个……
董淑贞像这样嘤嘤嘤的哭泣,夏舞都不知道安慰过多少回了。
“夏舞,你平时点子多,你快想想办法,夫君和姐姐怎么办?为什么总有坏人要打他们的主意呢?”董淑贞抹了抹眼泪。
夏舞闻言,她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脑瓜子转动,开始一场头脑风暴……
她可是小姐的“智囊团”、“狗头军师”,为小姐出谋划策,乃是她的“职责所在”。
并且,夏舞也爱干这事儿。
“有了!”
没过多久,夏舞脸色一喜。
忙献宝似的对董淑贞说:“小姐小姐,想到办法了,奴婢想到了一个绝好的点子!”
“什么点子?”董淑贞脸色也立即一喜,急忙追问,嘤嘤嘤的低声抽泣都停止了。
“小姐你想想,平时一直跟在姑爷身边的人都是谁?”
董淑贞一愣,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珠,“秋雯?”
“哎呀不是啦,小姐,奴婢说的是姑爷出门的时候。”
“言大山!”
董淑贞恍然,接着又疑惑:“可是言大山,一直跟着夫君有什么用?他现在,虽然在跟着师父习武,可他只有一个人啊,要是遇到今天这种情况……”
“小姐,你想不想一直待在姑爷的身边?”夏舞笑嘻嘻的问。
203 活宝
不过,王府管家早就特意交代过迎接宾客的家将了,不可怠慢了这位老乞丐,这是贵客。
所以老乞丐如此邋遢,如此特立独行,竟也大摇大摆的走近了鄱阳王府。
祝修远一行人,刚刚踏入王府半步,就见王府管家笑脸迎将出来:“哎呀,贵客盈门,董刺史、祝司马、李长史、洪帮主!”
祝修远和董诚等,纷纷拱手见礼,稍稍寒暄一番,王府管家就说:“诸位请随我来,王爷早在内厅等着各位呢,请……”
“管家客气了……”
董诚等客气一番,跟着王府管家往内厅走去。
等董诚他们走远后,此地的宾客、家将等纷纷侧目。
并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能让王府管家亲自出来迎接的人……不是没有,可那都是些鼎鼎大名的人物。
刚才那是什么?
刺史?
司马?
长史?
还有个什么帮主?
这都是些什么杂七杂八的小官?!
鄱阳王,乃当今皇帝的亲叔叔,一品亲王!
鄱阳王镇守江州大营,管辖鄱阳湖沿岸三州之地的军事防卫事宜,历来为皇帝所倚重。
鄱阳王虽然是个派驻到地方州县的王爷,但是他在朝堂上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所以,今天前来鄱阳王府为之贺寿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朝廷高官、驻守各地的王侯将军等。
这些人随便拉一个出来,恐怕那什么刺史之类的,只能给人家提鞋!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的操蛋,那只能给人家提鞋的什么刺史等杂官,王府管家竟然亲自出来迎接……
众人皆纷纷侧目。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那可是江州的董刺史、祝司马!你们还记得半个多月前的那场瘟疫么……”
在场的宾客中,也有那知晓前因后果之人,经过他们一番解说,众人方才明悟。
原来如此!
众人明悟之后,心里不免又生出一丝嫉妒。
那董刺史和祝司马何其幸也,竟攀上了鄱阳王府的高枝,以后步步高升、平步青云……真是羡煞旁人了!
……
且说王府管家带着祝修远等人往内厅走去,途中,老乞丐和李林洲脱队,先去举办寿宴的大厅中等候。
他们两人与鄱阳王不熟,就不用去内厅碍眼了。
祝修远和董诚,跟着王府管家七绕八绕,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达那内厅。
“王爷!”
“王爷!”
祝修远和董诚一眼就看见了鄱阳王,纷纷拱手见礼。
鄱阳王今日是寿星,并未身着铠甲,而是穿着一身便装。
不过那股铁血大将军的威严霸气,四处散溢,却也丝毫掩饰不了。
如一柄利剑般摄人心魄。
“哈哈哈……”鄱阳王哈哈大笑,连连摆手,“董刺史,祝司马,都是自己人,勿需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王爷!”祝修远和董诚齐声答道。
“祝司马,方才本王才聊到你,来……”鄱阳王像个长辈似的,半环着祝修远的肩,将他带到内厅中其余众人的面前,“本王给你介绍介绍……”
祝修远被拉走了,只留下董诚一个人傻站在那里。
董诚一时间手足无措,跟着去不是,留在原地也不是……
不过他到底是久经考验的老狐狸了。他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董诚人老成精,见鄱阳王将祝修远当成子侄辈来看待,虽然“冷落”了他,可是他心里一点歪念都没有,反而还很高兴。
且不去管董诚如何想。
鄱阳王拉着祝修远已经开始做介绍。
“这位是震泽王,整个太湖,及太湖周边的地区,都归他辖管。震泽王家里的金银,都堆成了一座座金山,你可得好好巴结巴结他……”
鄱阳王先指了一位富态的中年人。
约四五十岁的模样,大腹便便,挺着一个将军肚,就跟怀了几个月似的。
“下官祝修远,拜见王爷!”祝修远忙躬身拜道。
“祝司马之名,本王可是听得耳中都起了茧,哈哈,果然是少年俊杰,一表人才!”
震泽王的面相倒是十分随和。
他哈哈一笑,摆了摆生有五个粗大手指的手。
祝修远的眼睛,被他粗大手指上的金戒指,晃得有点眼花,忙谦虚道:“王爷谬赞了,下官何德何能……”
震泽王脸上绽放笑容,哈哈大笑,对祝修远的谦虚十分满意。
随后,震泽王忽然转头,盯向身侧的一个青年人,脸色骤变。
并抬脚踢了那青年人的屁股一下。
骂道:“你看看你,年纪比人家祝司马都大,却一事无成,整日里只知道吟诗作赋、游手好闲……你真是丢本王的脸!”
震泽王每说一句,就抬脚踢那青年人的屁股一下……
似乎,还挺有韵律。
看来震泽王没少干这样的事。
那青年人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衣着华丽长衫,头戴方巾,衣服领子后面插着一把折扇,做读书人打扮。
他身形比较瘦,脖子似乎还有些往前倾,微微有点缺陷。
但是,他面如冠玉,衣饰华丽,气度不凡,如果他能稍稍伸直脖子的话,当为一位风流俊俏的少年郎。
只可惜脖子微微前倾,影响了一点美感。
不过,这也算是此人的一大特点吧。
“哎哟……父王饶命……哎哟……父王轻点……哎哟……父王……”
那青年人跳着脚,一路逃跑一路大叫。
震泽王就在他屁股后面追,挺着个硕大的将军肚,抬脚踢他屁股……
这真是一对活宝父子!
震泽王可是一位王爷啊,竟当场踢自己儿子的屁股……这?
而那位王子,亏得祝修远先前,还以为他是个气度不凡之人……被震泽王如此追打,想来也是个淘气的捣蛋鬼……
有了这一对活宝父子,整个内厅都乱了起来……
祝修远和董诚看着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
……
“王兄……”鄱阳王略感头疼,“王兄,贤侄又没有犯什么错误,王兄你就姑且饶了他吧!”
余者几位鄱阳王还未曾介绍之人,也纷纷开口劝解。
这么多人劝他,震泽王似乎才消了气。
他气喘吁吁的指着他的亲儿子骂道:“你跑,看在你众位叔伯的面子上,本王暂且饶了你,等你去之后,嘿嘿……”
204 小王
那王子被唬得浑身一颤,忙服软道:“不敢了不敢了,父王不敢了……”
“哼!”震泽王冷哼一声。
那王子揉着被踢了好几脚的屁股,找到刚才因逃跑而掉落的折扇,重新斜插进衣领后面。
默默站在震泽王身后。
他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祝修远。
他似乎无法想象,一个年龄比他还小的人,怎么会得到众位叔伯的极力推崇呢?
鄱阳王不去管震泽王世子怎么想,他摇了摇头,拉着祝修远走到另一人面前,介绍到:“此乃临海王,驻杭州大营,你认识认识。”
祝修远躬身执礼:“下官祝修远拜见王爷!”
临海王是个面容冷峻的老帅哥,他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果然是少年英雄,难怪王兄对你如此推崇,果然不错!”
“多谢王爷夸赞!”
“贤侄若是得了空,可到杭州一游,本王亲自带你游那西湖!”临海王点头微笑道。
“多谢王爷,如有机会,下官定去叨扰!”
客气一番,鄱阳王又带祝修远认识了宣城王、溧阳王、长洲王等。
不过这些王爷面色都比较平淡,只是客气了两句,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最后,鄱阳王带祝修远认识了他自己的世子,名为刘训。
那刘训十分冷淡,怀中还抱着一柄刀,额前两缕头发随风飘荡,十分有性格,看起来像是个江湖侠客。
这倒是让祝修远稍稍出戏,这可是鄱阳王世子啊,怎么看起来像是个江湖侠客呢?
这也太违和了吧。
鄱阳王对刘训的冷淡十分不满。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辰,以及他自持身份不便动手,鄱阳王早就像震泽王那般暴跳如雷,狠揣刘训的屁股了……
鄱阳王带着祝修远认识了众位王爷之后,就放开他,让他去自由活动。
在场众人中,除了各路王爷之外,还有震泽王世子、鄱阳王世子等年轻人,其余王爷也都带来了一些子嗣。
祝修远正值年轻,还是与各位世子多多接触的好。
可是,祝修远与董诚杵在这厅中,不知该如何去认识各位世子,好生尴尬。
恰好此时,震泽王父子主动走了过来。
“贤侄!”
震泽王一张富态的脸上戳满了笑意,极为和善,让人见了,心里不由生出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并且震泽王还十分随和,不自持身份,称呼祝修远为“贤侄”。
其他王爷几乎都称祝修远为“祝司马”的,这种姓氏加官职的称法,本来就极为常见。
可是相比于“贤侄”的称呼,自然还是“贤侄”更显亲近些。
“王爷!”祝修远拱手一礼。
“王爷!”祝修远身侧的董诚也施了一礼。
“诶,不用客气。”
震泽王连连摆手,五个粗大手指上佩戴的金银戒指,闪烁着耀眼光泽,如夜空中的群星璀璨,差点晃瞎了祝修远的钛合金狗眼。财大气粗啊!
“两位不必多礼!”
震泽王那只“群星璀璨”的手终于收了回去,复又呵呵笑道:“贤侄,本王给你介绍一下……”
震泽王说话的时候,富态的脸上笑吟吟,单手往旁边一捞。
然而却捞了个空。
甚至因为震泽王用力过猛和大腹便便的缘故,捞空的势头使之平地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摔了一跤。
震泽王脸上的笑吟吟顿时消失,瞬间阴沉了下来,猛虎斜眸般往旁边瞪去。
“父王,我在这里!”
震泽王世子上前一步,刚好走到震泽王刚才往旁边一捞的区域。
他脸皮嬉笑,身形消瘦,后颈的衣领处斜插着一柄折扇,脖子微微向前倾,显得有些……猥琐。
“你……”
震泽王怒极,两眼狠狠瞪着他的亲儿子,僵硬着一只手,作势欲打。
“父王饶命,祝兄在此呢,父王您……饶命!”
震泽王世子急忙按住了他父王僵硬了的那只手,一张嬉皮笑脸的脸上陪着笑,并扯起了祝修远的虎皮!
震泽王听了儿子的话,似乎觉得有理,于是消了气,他脸上的怒气消失,两眼也没有狠狠的瞪着他的儿子了,那只僵硬的手也慢慢软了下来。
接着他大手一张,一手拽住他儿子的胳膊,将之拉了过来,面向祝修远和董诚。
“贤侄,本王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名为刘文彩,是本王的世子!”
震泽王单手拽着刘文彩的胳膊,脸上复又绽放笑容,不过那笑容之下,是对刘文彩满满的嫌弃。
祝修远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拱手一礼,笑道:“原来是小王爷,幸会幸会!”
“祝兄,你的事迹我早就耳熟能详了,哈哈,不用客气,我对祝兄你的本事那是佩服得紧,有空我们一起喝一杯?”
那刘文彩也如他父王一般自来熟,一张瘦瘦的脸上嬉皮笑脸,看起来倒也挺和善。
“好,小王爷相邀,在下自当奉陪……”
祝修远客气完,立即将董诚让了出来,自己站到侧边,对震泽王和刘文彩介绍道:“王爷,小王爷,此乃在下的岳父,也是此间江州的刺史,董诚!”
董诚见状,立即拱手,分别对震泽王和刘文彩施礼。
震泽王和刘文彩纷纷回礼,双方又是客气寒暄一番。
“贤侄啊,本王对你那个新制的炒茶,可喜欢得紧,自从喝了新制炒茶之后,其他的什么狗屁茶砖,本王是再也喝不下去了……饭后喝一盏,可去油解腻。劳累疲惫之时喝一盏,可提振精力……只是稍稍有个缺点,就是晚上睡觉之前不能喝,不然夜里睡不着哈哈……”
震泽王扳着粗大的手指头,遍数了新制炒茶的好处。
他脸上笑呵呵,嘴巴咧开似乎合不拢,大腹便便也跟着抖动不已。
那只“群星璀璨”的手也没有闲着,随着他说的话而上下比划……
“王爷谬赞了,不过下官得要提醒王爷,这新制炒茶的确具有很强的提神功效,不宜晚上入睡之前饮用,以免耽误了休息!”祝修远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