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小王爷跑错了方向【祝新春大吉!】
【标记一下,今天是农历2020春节,有人在看吗?】
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可以预见,他的夫人、小妾、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等,一旦落入官府之手,不管老少年幼,通通都将斩首示众!
“十二岁以下男童终身为奴”,以及“女眷充入京城梨花宫为婢”的原则,在谋逆大罪面前,通通都不适用!
所有人都得死!
这就叫做斩草除根。
薛宝昌痛苦闭眼的同时,薛源那张阴沉的脸也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那是一丝狰狞!
这种狰狞之色出现在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郎脸上,显得极为吓人。
不过这丝狰狞之色一闪即逝,众人都没有发现。
薛宝昌闭眼后,前后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又立即将眼睁开,两眼中闪烁着某种光芒。
“我们走!”
薛宝昌毅然回过身去,大叫一声,亲自拉着薛源的胳膊,当先往前走去。
那五十多位“小厮”二话不说,立即跟上。
“老爷!老爷……”
那小厮追在后面大叫,他心里充满了惶恐,为什么,为什么老爷听说夫人、小姐、少爷等被抓后,竟然无动于衷呢?
小厮的声音越来越凄厉,他感觉整片天空都塌下来了。
噗!
最后面一位“小厮”实在没忍住,回转身去,将一柄大刀往前一送。
那大刀刺了小厮一个透心凉……
他至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老爷听说夫人、小姐、少爷等被抓后,竟然无动于衷?
……
且说那震泽王世子刘文彩,在董府大门前,吩咐家将集合所有人,直奔薛家帮祝修远捉拿反贼。
此命令一出,那家将不敢怠慢,立即派人招来三百家将。
这三百家将,是震泽王临走之时,留在江州,供小王爷驱使用的。
他们同时也肩负着保护刘文彩的重任。
家将的属性比较特殊,可以看做是私兵。
其粮饷供给、兵马器械等,皆由王府提供。
与驻扎在大营里面的军卒不同,他们的粮饷是由朝廷兵部供给的。
刘文彩,乃是震泽王世子,王府的小王爷,自然指挥得动这三百家将。
刘文彩一声令下,这三百家将轰然领命,直扑城内的薛府。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稍稍出了点意外。
无论是刘文彩,还是那三百家将,他们对江州城都不怎么熟悉。
策马行军,行到半路竟然停了下来,抓个人问路……
被抓住问路的百姓自然惶恐不安,颤颤巍巍指了个方向。
这个方向大体上没有问题,只是刘文彩他们按照此方向冲过去,却没有来到薛府的临街大门,而是来到了薛府左侧的一条街道。
“祝兄,我来帮你捉拿反贼了!”
刘文彩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出路口,来到这条街道,不管不顾张嘴就大叫。
然而,迎接刘文彩的并不是祝兄。
而是围困薛府的部分鄱阳王府家将和衙门州兵。
他们按照三尺一人的距离,排成队,将整个薛府围困起来。
他们乍见街道路口斜里杀出的几百人马,原也被吓了一跳。
有的人甚至都已经将长枪打横,两手一前一后紧握着枪杆,将枪尖对准刘文彩他们……
“吁……”
刘文彩勒住缰绳,马儿骤停。
跟在他身后的三百家将也纷纷勒停战马。
刘文彩瞪着两眼,与围困薛府的家将们和州兵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此地可是薛府?祝兄他人呢?”
刘文彩首先反应过来,凝眉大声斥问。
鄱阳王府的家将和衙门的州兵顿时明了,纷纷收起挺出的长枪,有人上前拱手道:“小王爷,此地正就是那薛府,祝司马与陈副将正在薛府的临街大门前。”
话毕,此人稍稍奇怪的瞧了眼刘文彩及其身后三百家将。
薛府临街大门那么好找一个地方,竟然都能找错地儿?
他心里奇怪,不过却不敢表现出来。
刘文彩脸上有点挂不住,这地儿没法待了。
于是他振臂一呼:“众将听令,且随本世子杀将过去,捉拿薛家反贼!”
刘文彩这话说得倒是慷慨激昂。
他虽然身着儒衫,身材消瘦,脖子后面还插着一柄折扇……
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气度不凡、声震三军,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将门虎子。
然而,刘文彩根本就不是这块料!
因为他……他催动战马跑去的方向……反了!
薛府临街大门的方向,该往左边走,还是该往右边走,围困薛府的家将们虽然没说,但是,依据此条街道的地势就能看出来。
这条街道的一端越来越开阔,一端则越来越狭小,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条小巷……
这种地势太明显了,那薛府的临街大门,必定在街道越来越宽阔的那边才对。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也许看不出这一点。
可是对于一个领兵打仗的将领来说,这都看不出来,那他就是一个“庸将”。
古代领兵作战很重地势,这种能力也是每个优秀将领必须掌握的。
刘文彩虽是将门后代,但他的喜好并非领兵打仗,而是诗词歌赋。
他根本就不懂这些。
再加上刘文彩跑错了地方,稍稍尴尬,想逃离此地,因此有点慌不择路,随便挑了个方向就跑。
刘文彩的想法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这都到薛府的外围了,随便往哪个方向走应该都能到达目的地的。
可是刘文彩忽略了一点,“条条大路通罗马”中的“条条大路”,人家是大路,不是小巷子……
他所跑过去的那个方向,街道最后都变成一条小巷子了。
刘文彩没有看出这一点,但是他手下的家将看出来了。
那家将犹豫一阵,心说这行兵打仗不是小事,可不能由着小王爷胡来。
于是,那家将急忙拍马追上去,叫道:“小王爷,是这边!”
此时,刘文彩已经纵马跑出去十多丈远,众位家将也就跟进了十多丈。
“啥?”
刘文彩勒住战马,调转马头,哈哈笑着掩饰尴尬,“废话,本世子……”
然而,就当刘文彩调转马头,准备说两句话掩饰一下的时候。
230 刘文彩立奇功【祝新春大吉!】
【标记一下,今天是农历2020春节,有人在看吗?】
他整个人忽然一震,定在那战马上,两眼瞪大好似铜铃。
因为刘文彩正好与一群人的目光对上。
那是一道侧着的小门,有一群人正从小门中走出。
最前面那两人中的一个,那个比较年轻一些的,刘文彩认得。
他就是上次在鄱阳王五十寿宴上见过的薛源!
薛源,不正就是薛家的人么?
薛源身侧,有一个老者拉着薛源的胳膊。
这位老者脸色复杂莫名,而薛源则一脸阴沉。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壮硕的人,做小厮打扮。
此时,已有五六个小厮走出侧门,刘文彩的视线往侧门内一瞟,只见里面人头攒动,里面还有几十个的样子。
刘文彩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盯着薛源他们时,薛源等人也纷纷驻足,盯着刘文彩。
刘文彩一人对上薛源他们一群人,就那么互相盯着。
刘文彩心里瞬间激动。
薛家人,他竟然在薛府外面发现薛家人了。
看他们那模样……
头脸上都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好像是从什么密道爬出来的样子。
刘文彩心里激动啊,他在这里逮住这些人的话,将是大功一件。
可是,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刘文彩预想中的那句:“来人,把他们通通拿下”的话,始终憋在胸口,一时间说不出来。
从表面上来看,刘文彩好像傻了般,死死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两眼还鼓得特别大。
跟过来的家将一愣,忙问道:“小王爷?您这是?”
经家将一问,刘文彩好似活了过来。
憋在胸口中的那股气顺势而出,并搭配一个点指的动作:“来人,把他们通通拿下,他们就是薛家的反贼!”
随着此话一出,方才那种“大眼瞪小眼”的“默契”立即消失。
“保护源儿!”
亲自拉着薛源胳膊的老者,自然就是那薛家家主薛宝昌了。
他见身份和行踪已经被人叫破,下意识吩咐人保护住薛源。
薛源,年少老成,为人又聪敏,还勤奋好学……他可是整个薛家未来的希望啊!
薛宝昌为了保住薛源,可以舍弃掉薛家的一切。
包括她的夫人、小妾、儿子、孙儿、孙女等。
那些家将见了这等情景,不用人吩咐,他们已经纷纷挺起手中长枪,围了过去。
那些围困薛府的鄱阳王府家将及衙门州兵等,见这里竟然走漏了薛家人,纷纷大惊之余,也跑过来帮忙抓捕。
薛宝昌他们满打满算,也才只有五十多个人。
这五十多个小厮打扮之人,身强力健,膀大腰圆,眼神刚毅有力。
他们其实是来自于薛家在城外设立的死士训练场地,并不是真正的小厮。
通常来说,保护薛宝昌和薛源两爷孙逃跑,已经足够了。
但是,刘文彩一方的人数数倍于他们。
单单震泽王府的家将就有三百之数,再加上负责围困薛府的鄱阳王府家将与衙门州兵等,总人数恐怕有三百五十人左右。
最重要一点,这三百五十人乃是身披铠甲,手执长枪,训练有素的军卒!
薛家的人虽然勇猛,但都是些散兵游勇,而且人数太少。
在数倍于他们的家将面前,薛家的人不堪一击。
军阵的力量太强大了,非一般人可硬撼。
……经过一阵拼杀,薛家的“小厮”已经所剩无几。
家将们手中的长枪成排成排往前挺刺,那些“小厮”根本抵挡不住,纷纷被扎成马蜂窝……
“啊!”
薛宝昌凄厉大叫,两眼泛红,流下血泪。
“源儿啊!”
薛宝昌极为不甘,薛源可是他们薛家未来复兴的希望!
可是,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薛源根本逃脱不掉。
向他们扎来的成排的枪尖,很尖锐,上面滴着血……
还有薛家一地的尸体,再看看仅剩的几个人,正左右架着薛源左冲右突,试图冲破三百五十位家将组成的军阵……
薛宝昌坐在血泊中,两手染血,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不甘心,薛家就这么完蛋了!
忽然,薛宝昌猛得一声大叫,奋力往前一扑。
噗!
几十柄长枪的枪尖扎在他背部,薛宝昌那张老脸瞬间扭曲,并失去血色。
薛源与薛宝昌那张老脸面对面……方才,薛宝昌用自己的身体为薛源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爷爷!”
薛源崩溃了,脸上的阴沉之色再也保持不住。
长久以来,薛宝昌就是他的支柱,也是他的信仰。
可是他的支柱和信仰就惨死在他面前……
薛源终究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他虽年少老成,心思聪敏,但是面对如此巨变,他再也坚持不住,崩溃了!
……家将们最终活捉了薛源。
其余的人,包括薛宝昌和那五十多位“小厮”,全部惨死当场。
“带走,我们去找祝兄!”
刘文彩志得意满,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拍动马儿当先往薛府临街大门的方向走去。
众家将羁押着薛源,纷纷跟着后面。
刘文彩走了没两步,忽然回首,对方才那位说出:“小王爷,是这边”的家将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那家将不知何意,不过也拍马上前,稍稍落后刘文彩半步,“小王爷?”
“你方才是不是说我走错方向了?”刘文彩不怀好意笑问。
那家将咧嘴,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这位家将自然熟知自家小王爷的禀性,如果此番应对不当,他必然被小王爷惩罚。
家将心念电转,急思对策,可是这计策也不是说来就来,他额头上都急出了一丝细汗。
不过这家将也不是白吃干饭的,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他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
“小王爷赎罪,小王爷神机妙算,属下一时糊涂啊竟不知小王爷妙算,以至于口出狂言,该死,属下该死!”家将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刘文彩脸上也笑了起来:“哦,你说说看,我如何神机妙算了?”
那家将在马背上躬身道:“小王爷神机妙算,早就料到这薛府中定然留有暗道,那薛府中人定然妄图通过密道逃跑……小王爷明察秋毫,不顾属下等愚蠢的眼光,依然往这个方向走……原来小王爷知道那密道的出口在此处,专门在此守株待兔!”
231 扇你个大耳刮子【祝新春大吉!】
【标记一下,今天是农历2020春节,有人在看吗?】
那家将再次一拱手,满脸的崇拜之色:“小王爷神机妙算,料敌机先,属下等远远不及,属下对小王爷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文彩脸上的笑容更甚,哈哈笑道:“说得不错!哈哈……”
刘文彩哈哈大笑着,拍马而去。
那家将抹了把额头的汗,忙也拍马跟上。
……
薛府临街大门前。
祝修远吩咐人搬来一张椅子,安置在大街正中间,舒舒服服坐上去。
言大山垂手站立在侧,两眼四处打量,面色无比警惕。
在言大山眼中,似乎随时就会跳出一个刺客,对祝修远举剑就刺……
祝修远周围另有大批王府家将和州兵等,静静列队等候。
那薛府大门洞开,一对又一对的王府家将进进出出,羁押出众多薛府中人。
薛府中人被羁押出来,用手指那么粗的绳子绑住了手脚四肢,丢在大街上。
祝修远打了个哈欠,瞄了一眼丢满了整条街的薛府中人,问道:“还没完吗?”
“司马大人,薛府中人已经抓捕得差不多了,只是刘长老和关长老遇到了一点麻烦。”有人禀报道。
“哦,什么麻烦?”
“司马大人,也不是多大的麻烦,就是忽然出现一群人,身手不凡,妄想抢夺那批铠甲……不过司马大人您不用担心,刘长老和关长老一刀一个,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这人话还没说完,祝修远就见刘、关二位长老大踏步走出薛府大门,身后跟着一队家将,每人怀中都抱着一套铠甲。
这些铠甲应该就是薛府私藏的了。
“二位长老!”祝修远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哈哈笑道:“辛亏二位长老了,没出什么问题吧?”
关长老笑道:“祝司马放心,此行虽小有波折,但这三十套铠甲总算被我们拿到手了!”
祝修远从一位家将手中接过一套铠甲,只觉入手沉重……他有点拿不住。
“这铠甲不错!”
祝修远笑赞一句,赶紧将这套铠甲还给那位家将。
待那家将伸手接住后,祝修远顺手敲了一下铠甲的胸膛位置,发出“咚”的一声响。
“现在铠甲到手,扳倒薛家的罪证就有了!”
祝修远话毕,探头打量一番被丢在街上的薛家众人,微微一皱眉,奇道:“怎么不见薛宝昌和薛源?”
“祝兄!祝兄,我来帮你剿灭反贼了!”
恰好在此时,那震泽王世子刘文彩骑马赶到。
他身后跟着三百家将,家将们还羁押着一个人。
祝修远定睛看去,原来那人正是薛源!
薛源怎么会在刘文彩的手上?
刘文彩怎么赶来了?
祝修远压下心中的疑问,赶忙迎了过去。
“小王爷,你怎么来了?”
祝修远的视线又落在薛源脸上,又问:“你怎么抓了薛源?”
那薛源脸上已是一片死灰,不过见到祝修远后,他脸上又浮现一丝狰狞之色。
薛源针对董家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因为那老乞丐忽然出现的话,如今祝修远和董家大小姐两人,恐怕都是两具冰冷的尸体了。
那老乞丐破坏了薛源所有的计划!
深究这个问题,老乞丐来此,其实还是因为祝修远之故。
也就是说,祝修远的出现,破坏了薛源所有的计划……
薛源好恨,他恨死了祝修远!
“哥哥,救救我……”
忽然,那被丢弃在大街上的薛家众人中,一个小女童往这边望来,张嘴就对薛源求救,楚楚可怜。
薛源抬眸望去,只见那小女童被一根手指那么粗的绳子捆绑了,像是一块破布般随意丢在地上,她那原本白白嫩嫩的脸蛋与地面接触,再混合淌下的泪水,将一张脸弄的很花……
除了这位小小女童之外,大街上还横七竖八的丢弃了许多薛家人,全都是薛源熟知的亲人!
他们就这样被绳子绑着,横七竖八的丢在肮脏的地面上,像是待宰的牲畜般!
薛源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心如刀绞!
一股邪火由心中腾腾升起,直冲脑门!
“祝……祝修远!你……你不得好死!”
薛源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怒目圆睁,死死瞪着祝修远。
薛源那“少年公子哥”的形象早就没有了,此时,他脸上擦伤一片,渗出的血珠混合着灰尘、泥土、草屑等,十分凄惨与可怖。
他的头发也蓬松散乱,看起来像个疯子。
祝修远两眉一竖,斥道:“薛源,你们薛家私藏兵甲,如今人赃并获,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哈哈哈哈……”
薛源状若癫狂,仰天而笑。
祝修远不由凝眉,这薛源都已经被抓住了,还嚣张个什么劲儿?
祝修远不由走近薛源,两眼冷冷的盯着他。
祝修远手痒,想打人。
“祝修远,你该死!”薛源仰天笑完后,再次紧盯了祝修远,口吐狂言。
“不仅你该死,那董家的董诚也该死,那‘克夫’之女也该死……”薛源满脸惨笑,从牙齿缝里吐出这些话。
啪!
就当薛源说出“那‘克夫’之女也该死”的时候,祝修远怒从心起,扬手就给薛源一个大耳瓜子。
十分响亮。
祝修远的手掌都火辣辣的疼。
不过祝修远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脸色已经怒极,横眉倒竖,斥道:“薛源,你给我住嘴!”
“哈哈哈……”
薛源再次大笑,“我后悔啊,我应该让他们一抓住那‘克夫’之女的时候,就一刀结果了她……我好后悔啊!”
薛源左一个“克夫”之女,右一个“克夫”之女,这彻底激怒了祝修远。
他胸膛起伏,猛喘着气,两眼死盯着薛源,似要喷火。
啪!
祝修远甩手又给了薛源一个大耳瓜子。
这次祝修远含怒而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势大力沉。
薛源被打懵了,脑袋嗡嗡作响,眼泪鼻涕一起流……
“薛源,你薛家全家都将为你陪葬!”祝修远咬牙切齿,声音无比冰寒。
其余人等,如言大山、刘文彩、刘长老、关长老,还有在场所有家将与州兵等,全都呆呆的瞧着这一幕。
232 消息传入宫中【祝新春大吉!】
【标记一下,今天是农历2020春节,有人在看吗?】
“哈哈……哈哈……”
那薛源恢复过来,嘴角露出一抹惨笑,嘶哑着嗓子叫道:“祝修远……你如此在意这位‘克夫’之女,你们……之间……哈哈……只怕有……”
“啊!”
祝修远胸中的怒气大爆发,似乎要将胸膛撑破。
他颤抖着手,使尽全身的力气,两手握住旁边一位家将腰间大刀的刀柄,奋力拔出,再使尽浑身的力气,将明晃晃的大刀往薛源的心脏部位捅去……
噗!
那大刀前面进去,从后面出来。
那大刀上开有血槽,薛源的鲜血像不要钱的番茄汁般狂飙而出……
“额……嗝……”
薛源那嘶哑的声音顿止,他嘴唇蠕动着,从中流出一缕缕鲜红色的鲜血,却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
随后,薛源浑身动了一下,再往后就没了生息。
他浑身的重量都由左右架着他胳膊的家将承受着。
祝修远两手用力的握着那大刀的刀柄,犹自怒不可遏。
这一幕,将在场众人惊得合不拢嘴。
……
江州城外。
往南三里处的一座田庄。
这里曾是薛家秘密训练死士的地方,曾是。
现在不是了。
就当祝修远他们攻打薛家大宅的同时,董诚、老乞丐,还有鄱阳王派出的另外一位副将,率领一千王府家将,及二百多位衙门州兵,围攻了此座田庄。
围攻田庄之战,虽然激烈,但比较简单。
因为那一千王府家将是带着弓箭去的。
尽管这田庄中死士众多,但他们并不是金钟罩铁布衫,面对一千多位家将们轮番射来的箭雨,他们仅凭个人勇武,根本无法阻挡。
诚然,这些死士单独拎出来,都可以算是一个高手。
但他们的个人勇武程度,还没好到可以硬抗箭雨的地步。
轮番几阵箭雨过后,这些死士就已损伤了八成。
随后家将们挺着长枪排成一队队上场,竟直接横扫了过去!
面对成建制的军阵,一般人真不能阻挡。
当然,此地作为一个秘密训练死士的场地,自然有顶级高手坐镇。
这种顶级高手,无论是箭阵,还是接下来的军阵,几乎都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但是别忘了,跟着董诚一起来的不仅仅只有家将和州兵,还有老乞丐!
老乞丐一出手,那些所谓的顶级高手最多只能挡下十招,十招之后,他们纷纷毙命在老乞丐手下。
攻打薛家田庄之战,虽然激烈,但还算比较简单,很快就收场。
董诚也取得了薛家豢养死士的关键证据。
……
今天,对江州来说,不是平凡的一天。
当日傍晚。
一位军卒快步从鄱阳王府奔出,此人背插五色小旗,腰间挎着一个竹筒,行色匆匆。
他前脚踏出王府大门,后脚就跨上一匹快马,立即扬鞭而去。
竟是一刻也不停留。
这位军卒其实就是古代的“快递员”,又名“驿卒”。
不过陈国的驿卒跟正史中记载的不一样,驿卒,包括驿站等,其实都是一种军办机构。
以传递记录军事信息的“塘报”为主,顺带可以传递“邸报”。
驿卒腰间挎着的那个竹筒,则是本次需传递的物件。
竹筒里面一般都是纸质信件。
等这位驿卒走后不久,另一位驿卒又疾步匆匆跑出王府大门,跨马而去。
不过这位驿卒携带的就不是竹筒了,而是一套铠甲!
这套铠甲是证据。
……驿卒们骑乘快马,走陆路官道,自鄱阳王府出发后,依次经过彭泽县、东至县、贵池县、芜湖县、当涂县,于次日丑时,抵达润州健康城。
也就是陈国的京城。
丑时,是指凌晨一点到三点这段时间。
这个时候,京城的城门早已关闭,阻绝城内外一切来往。
不过如果是紧急军情,亦或者地方大员传递的紧急公文的话,则不在此列。
城门上放下一只小竹篮,用绳子吊着。
待驿卒将竹筒放入其中后,再用力拉上城墙。
那守城将军拿起此竹筒一看,见是江州鄱阳王的令签,不敢怠慢,忙将之交付给手下,吩咐送往皇城。
竹筒送到皇城南边的承天门,也是通过吊篮的方式送入皇城内。
那驻守承天门的守将见是鄱阳王的令签,也不敢怠慢,忙吩咐人送进紫禁城。
竹筒通过午门送入紫禁城后,由一位专司此职的小太监拿着,往钦安殿赶去。
不过等这位小太监来到钦安殿门口,他又犹豫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丑时,料想皇帝陛下已经酣然入睡,他此时去送东西……
纠结一阵,小太监想到了个办法。
他准备不直接将之送给皇帝陛下,而是先去找尤贵妃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请她传话,通过尤贵妃之手转送给陛下。
那小宫女平日与那小太监交好,于是就起床穿衣,去打探情况。
其实她也知道,往常这个时候……贵妃娘娘和陛下应该还没有睡觉,应该还在玩乐……
果不其然,陈皇刘叔宝和尤贵妃两人,还真没有睡觉,还在钦安殿大殿中抚琴唱曲儿,饮酒作乐。
……趁尤贵妃出来更衣的空档,那只竹筒终于送到了她的手上。
尤贵妃虽然有祸国殃民之嫌,但她并非什么事都不懂只知道迷惑君王的妖精。
她一见是鄱阳王的令签,脑袋中立即就浮现出祝修远的影子。
她心中隐隐觉得,此事可能与祝修远有关,于是,尤丽华打开了这件竹筒。
打开竹筒后,从中取出数份文书和信件……
尤丽华拆开信封上的火漆,从中取出一封封信件。
等看完后,尤丽华已经呆立当场,酥胸起伏,遍体发寒。
谋反!
原来江州破获了一起谋逆大案!
那些信封中所装的信件,是鄱阳王亲笔手书的奏表与提审犯人的证词!
而且尤丽华的确没有预料错误,此事果然牵扯到了祝修远。
鄱阳王在奏表中,称赞祝修远:“于危急之际,手刃谋逆主犯薛宝昌之孙,薛源。”并为之表功:“当为大功一件!”
233 陈皇扶额,头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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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丽华翻阅这些信件文书耗费了一些时间。
那钦安殿内等待爱妃更衣归来的陈皇,已经等候多时,不见爱妃归来,于是派人去催。
等陈皇派来催促她的人到了后,尤丽华才猛地反应过来,拿着这些信件文书直奔钦安殿。
……
“这这这……”
陈皇翻看着那些信件文书,两手轻微颤抖,说话的声音都不太连贯。
“大胆!这薛家什么人,竟敢……私藏兵甲……谋逆造反!”
……
“邵州王,又是这个邵州王!”
陈皇看罢所有信件文书,重重将之拍在桌案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大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等,皆被陈皇的龙威所摄,齐齐跪倒一大片。
尤丽华甩动漂亮的宽衣大袖,轻轻一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宫女和太监们颤颤巍巍,一溜烟逃离此地。
“陛下,龙体为重。”
尤丽华在陈皇身侧坐下,握着他的手,说:“辛得那鄱阳王、祝修远等人提前察觉异常,提前捉拿了薛家反贼……陛下请放心,薛家所有人都已经被捉拿了,没事了……”
“爱妃啊!”陈皇重重叹口气,“朕担心的不是那薛家,相信有王叔镇守江州,江州必然稳如泰山。”
陈皇紧紧皱着眉头,从龙椅上站起来,在大殿内走了两步:“朕担心的是那邵州王!王叔在信中所说,那薛宝昌之女,乃是邵州王的侧妃。”
“薛家乃是邵州王姻亲,薛家私藏兵甲,一定与邵州王有关!这个邵州王,真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皇扶额,头疼不已。
陈皇刘叔宝,虽然是一个昏君,荒废了朝政。
可是,在面对谋逆、谋反、造反这种事的时候,他就算再昏、再混,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刘叔宝虽昏,但还没有昏到糊涂的地步。
他也知道如果有人造了他的反,他将失去一切。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无上权威等,当然还有他的爱妃。
他不想失去这一切!
“对了陛下,鄱阳王叔在奏表中提到过,那薛宝昌的二弟……乃是当朝户部尚书薛宝庆!”
“薛宝庆!”陈皇一愣,立即想起这一点。
他念叨着薛宝庆的名字,一张脸已经冷了下来。
当第二位驿卒传递的铠甲送抵钦安殿时,京城内某处的户部尚书府,已经火光冲天,喊杀声一片。
今夜的京城,注定不太安宁。
……
江南西道,邵州。
邵州王府。
前厅。
邵州王召集众位手下议事。
议论的自然是江州薛家谋逆之事,此事已经传播到邵州,为邵州王所知。
正商议间,前厅外面忽然传来一女子哭闹之声。
“王爷……王爷啊……请王爷替妾身娘家做主……”
哭闹之声已至,但人还未至,这哭闹之声由远及近,其间还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显然,这位哭闹之人正往前厅奔来。
尽管未见其人,不过高坐上首的邵州王已经了然于胸。
外间哭闹奔来之人,乃是他的一个侧妃,姓薛,乃是江州薛家薛宝昌之女。
这哭闹之声响起之际,外厅的商议也立即止住。
邵州王部下五位副将,外加一些谋士、祭酒、参军等,纷纷闭口不言,或面面相觑,或看向邵州王,或瞧向外厅大门。
方才他们商议之事,正就是江州薛家谋逆之事。
在这种时候……有一个自称“妾身”的女子哭闹奔来,还说“替娘家做主”……不难猜出,外间奔来之女,应该就是那嫁作邵州王侧妃的薛氏女了。
王爷将如何抉择?
王爷又会如何面对薛氏女?
侧王妃会不会影响到王爷的判断?
……
等等问题,在众位副将、谋士、祭酒、参军心中浮现。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又牵扯到了王爷的家事。
所以,副将等众人纷纷不言不语,且看王爷有何言行吧。
那邵州王高坐上首,他体硕如牛,将整张椅子的椅面完全占满,不留一丝缝隙。并且他还满脸横肉,一脸络腮胡,两眼大如牛眼,目光如炬。
邵州王听了那哭闹之声,立即从“狭小”的座椅上长身而起。
紧走两步,走到外厅的中间。
其间,邵州王面无表情。
他好似闲庭信步,在一个安乐祥和的花园中漫步一般。
并未表现出诸如愤怒、担忧、内疚、疼惜等等表情。
这让一直关注着邵州王的人很是无奈,因为他们无法从王爷脸上看出什么来。
也就无从预测王爷面对侧王妃的态度,及王爷对薛家谋逆之事的态度。
“王爷……王爷……”
薛氏女已跨过外厅门槛,一眼见着邵州王后,她不管不顾,大声哭闹着直扑过来。
“王爷啊,请为妾身娘家做主啊……想妾身的爹爹,被几十柄长枪刺中而亡……呜呜呜……”
薛氏女哭闹着直扑过来,临近邵州王时,她脚下一绊,仰面摔倒。
她顾不得痛,继续哭闹着往前爬行。
爬行没两步,她往前伸出的手已经摸到了邵州王的鞋。
“王爷……妾身那侄儿薛源,年少聪敏,老成某事……可是却被人一刀杀死了!王爷啊……呜呜呜……请王爷替妾身娘家做主,将凶手千刀万剐,以慰爹爹他们在天之灵!”
薛氏女哭闹着,两手攀上邵州王那大象般粗壮的小腿。
她蜷缩在地,两手死死抱着邵州王小腿。
并仰面望着邵州王,一张娇艳如花的脸蛋梨花带雨,果真是楚楚可怜。
外厅中的副将、谋士、祭酒、参军等,默默看着这一幕,做声不得。
“爱妃!”
邵州王终于动了。
他弯下腰,两手抓住薛氏女两个胳膊。
薛氏女以色选为邵州王侧妃,她本就有倾城倾国之姿。
她的身材自然亦是不错,极为苗条。
她那双胳膊就不用说了,还没有邵州王的手腕粗,纤细柔弱。
邵州王两只大手捏住薛氏女两个胳膊,就像捏着两根麻杆似的。
邵州王手上一用力,拉着薛氏女两个纤细的胳膊直起腰身。
邵州王乃赫赫武将,本身就力壮如牛,他一直起腰身,单凭一个柔弱女子根本无法阻挡。
234 邵州王剑斩薛氏妃
是故薛氏女就被硬生生从地上拉了起来。
“嗯……”
薛氏女暗哼一声,樱桃小口的嘴角略微抽搐,两眼眉梢颤动,两只桃花杏眼怯怯盯着邵州王。
不用说,粗鲁的邵州王捏痛人家那纤细的胳膊了。
只是面对邵州王的粗鲁,薛氏女早已习以为常,习惯了忍受。
她像只吓坏的老母鸡般,动也不敢乱动一下。
遥想当初,薛氏女与邵州王洞房花烛夜之时,邵州王的凶猛和残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为了减少受苦,她一般不会反抗,也不敢。
况且,现在她正有求于邵州王,那就更加不敢违拗王爷了,就连喊痛都不敢。
“王爷……”
被邵州王“扶”起来后,薛氏女最后只蹦出这么半句话。
邵州王看着薛氏女,满脸的横肉挤出一个凶残的笑容,两只牛眼也露出些许温和之色。
“爱妃,你放心,本王一定替你报仇!”
邵州王粗声粗气的说着,听那口气,似乎这就是他最终的决断一般。
这话听在在坐众人耳中,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适才,他们在这前厅之中,商议的就是如何处理薛家谋逆之事。
有认为应该乘机起兵造反的,也有认为应该暂时蛰伏的,分为两派。
只是邵州王始终未曾表态,致使两派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不过如果邵州王不表态的话,底下这些副将、谋士之类的,讨论得再如何热烈也是无用。
所以,薛氏侧妃哭闹闯入前厅,并请求邵州王为她娘家报仇之事,通过王爷的处理方式,应该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等邵州王扶起薛氏侧妃,并说出那句话之后,众人心中仿佛明白了,原来王爷果然准备乘机起事了呢!
众人心中得出这个结果,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短短瞬间,他们心中就想了这许多。
起兵造反,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众人心里悚然而惊,同时心中对王爷态度的评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只见那薛氏侧妃听了邵州王的话,顿时心花怒放,忙准备拜倒下去。
并说:“妾身多……”
不过就在此时,惊变发生了。
那邵州王后退一步,似乎是给薛氏侧妃留出拜倒下去的空间。
但不是这样的,只见邵州王两脚立在地面不动,上半身猛地一个侧身,右手顺势抓住腰间长剑剑柄。
上半身再猛然往右边一摆,右手顺势拔出长剑,发出一声冷冽的金属颤音。
只见雪光一闪,伴随着一股金属破空之音,整个剑身就完成了一次从左至右的横劈。
在这次横劈的轨迹中,与一件物体交叉重合了。
这件物体就是……薛氏侧妃那长长的如天鹅颈般的脖子!
邵州王竟然一剑斩掉了薛氏侧妃的头颅!
薛氏侧妃才刚说出“妾身多”三个字,还未来得及拜倒下去,她那颗美丽的头颅就飞上了天。
噗!
伴随着一声“压力释放”的轻响,狂飙的鲜血和薛氏侧妃那颗美丽的头颅一起往上抛去。
……
这陡然发生的一幕太过惊悚与突然,将整个外厅中众人唬得不轻。
那些副将们还好,他们本就是上阵杀敌的战将,见惯了生死,心里只是震惊于王爷态度的转变而已。
王爷答应帮薛氏侧妃报仇,是一种态度。
斩了薛氏侧妃,自然又是另外一种态度。
刚才王爷才说了要帮薛氏侧妃报仇的话。
可是转眼间,王爷就斩了薛氏侧妃……
由此可见,王爷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不过对那些谋士、祭酒、参军来说,这一幕就十分恐怖了。
甚至就连王爷态度转变这件事,他们都暂时忽略掉了,眼中只有惊悚与杀戮的一幕。
咚!
噗!
头颅和尸体先后落地,发出两声轻响。
而邵州王还保持着右手握剑,横向劈斩的姿势。
那雪亮的长剑之上,未曾留下一丝血迹……这是一柄好剑,遇血不沾。
“王爷?”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位副将起身过来询问。
邵州王将剑入鞘,拍了拍手,看也没看躺地的尸体一眼,面目表情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
“将头颅送往京城,就说本王已手刃薛氏反贼余孽!”
邵州王丢下这一句话,径直转身离开前厅。
他们本次聚集前厅,为的就是商讨薛家谋逆的应对之策。
邵州王虽然没有明言要如何处理。
但是,发生了刚才这一幕,就算是一个眼瞎之人也知道邵州王的意思了!
暂时隐忍!
时机未到!
……
两日后。
薛氏谋逆大案告一段落。
陈皇刘叔宝已派出刑部之人,赶往江州,与负责镇守一地安宁的鄱阳王一起,审理了此案。
江州州衙反而被排出在外。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损失。
审案的结果毫无意外,那薛氏众人,不论男女老幼,通通就地处斩,并夷灭薛氏九族……
这些事就交由刑部去处理了,江州州衙和鄱阳王府勿需再管此事。
此案宣告告一段落之际,朝廷的赏赐也下来了。
董诚、祝修远、鄱阳王、刘文彩等,通通有功。
祝修远当街杀了薛源,这本是极为不妥的,因为还未曾给薛源定罪,即使要行刑,也不应该由祝修远动手。
但这件事呈现在陈皇面前,却是“祝修远手刃反贼”的大功绩!
这事儿自然是鄱阳王操纵的,祝修远自然不会傻到“揭示真相”,因此他生生受了,算是欠鄱阳玩一个人情。
只是因为董诚和祝修远才刚刚升任江州刺史和江州司马不久,不宜再升,于是陈皇就赐下大批布匹、粮食、田产等物。
鄱阳王同样也是如此,他已经升无可升了,也受赏了大批财物。
至于震泽王世子刘文彩,陈皇别出心裁的赏赐了他一块匾额,上书:“将门虎子”。
除了一块御赐匾额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但是,上至震泽王,下到刘文彩,他两父子都为此高兴坏了。
当日便将此匾运回湖州的震泽王府,好生悬挂起来……
235 梁国使者
陈皇倒也不笨,因为他早就听说了,震泽王世子不喜刀兵,只爱吟诗作赋,这在众位王爷的圈子中,刘文彩和震泽王都受尽了嘲笑……
总之,薛氏谋逆一案,就这么过去了。
自此之后,祝修远又恢复了日常作息,每日不去衙门上值,只在家中好生伺候老乞丐。
言大山和董淑贞两人,在老乞丐的调教下,自身的实力也在飞速上涨……
……
……
转眼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了。
这天早上,董诚、董漱玉、董淑贞、祝修远,还有老乞丐,几人在董府的西院后厅用着早点。
“贤婿啊。”董诚忽然叫住了祝修远。
“岳父大人?”
“今日你跟随老夫去一趟衙门,有一事相商。”董诚偷偷瞄了一眼老乞丐,又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中午之前,你还能赶回来。”
祝修远还没说话,那老乞丐囫囵摆手道:“哈哈,没事,祝小子,既然衙门中有事,你去去也无妨。今天的新菜可以留待晚上再做嘛,老乞丐没有意见。”
祝修远见此,也就对董诚拱手道:“是,岳父大人!”
饭毕,祝修远与董淑贞回到东院。
因今天要去衙门,所以祝修远就招呼了秋雯,让她进屋帮他换圆领官袍。
祝修远的房间中。
他伸展了双臂,像根木桩子似的站在屋子中间。
秋雯则像只围绕花朵乱飞的蜜蜂,一会儿在前面,一会儿在后面……帮祝修远穿圆领官袍。
“秋雯?”
“啊,姑爷?”秋雯整理衣服的动作一停,呆呆的望着祝修远。
“你现在还怕这身官袍么?”祝修远脸上带笑。
秋雯那张小圆脸瞬间泛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嗫嚅道:“姑爷,奴婢……不怎么害怕了?”
“哈哈,不害怕就好……”
祝修远更完衣,在小客厅中与董淑贞说笑一会,两人再次出发,离开东院。
祝修远走向董府大门,董淑贞则前往老乞丐的小院子。
……
江州州衙。
衙门后堂。
衙门的后堂区别于衙门大堂。
衙门大堂是审案宣判的地方,衙门后堂则相当于一个“高级会议室”,专供刺史、长史、司马等大官议事用的。
当初的江州刺史方塘,以及花朝仕、万谦等,他们针对董诚的计谋,就是在这衙门后堂商量出来的。
“各位大人,本官召集你们来此,乃是因为有一件重大之事!”
董诚作为江州刺史,他自然高坐上首主位。
他的视线依次扫过下面的江州长史李林洲、江州司马祝修远,以及录事参军等等下属。
“此事,乃是我江州数十年来的第一次,历任江州刺史都未遇到过,因此十分重要。本官不敢独断专行,所以就请来各位,共同出谋划策。”董诚又说。
“岳父大人,究竟是什么事?让您如此慎重?”祝修远发问,他虽然和董诚一起来到衙门,但路途中他并未问及此事。
董诚也没有主动说,所以祝修远还以为只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呢。
但是如今看来,听董诚说得如此邪乎,祝修远心里不由好奇起来。
董诚点了点头,对李林洲吩咐道:“长史,你来给大家讲解一下具体情况吧。”
李林洲先是对董诚以拱手:“是,刺史大人!”
随后起身走到后堂中间,面对祝修远等所有人。
“各位,我衙昨日接到朝廷礼部下发的公文。据公文中所说,那梁国即将派出两位使者,路径我江州,那两位使者要求在江州留宿修整一晚,隔日启程。”
“朝廷礼部下文,要我江州衙门好生招待梁国使者,切不可失了礼数!”
“我江州数十年以来,从未接待过任何外国来使,所以刺史大人才说,此乃我江州数十年以来的第一次!”
“长史大人,那梁国使者……是什么使者啊?”
“哦,那是梁国派往我陈朝催收贡品之使者……”
贡品?
祝修远一愣,稍稍凝眉。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贡品……陈国要给梁国上贡?
祝修远心里疑惑,不过并未当场提出来,想必这个问题……应该是一个众人皆知的问题吧。
……
“接待梁国使者,我衙需派出一周全之人,负责梁国使者在我江州的一应事宜……”董诚接过话头,并拿眼睛在众人身上瞟。
在坐众人中,除了祝修远之外,所有人都往后缩了缩脖子。
他们这是以行动证明,他们不想担起接待梁国使者的职责。
祝修远瞧见众人的异常反应,挑了挑眉,心中预感不妙。
“你等可有合适人选?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议一议。”董诚又说。
然而等董诚说完之后,整个后堂之中都冷场了。
就连江州长史李林洲,刺史大人的第一佐官,也灰溜溜的逃回他的座位上坐下,不说一句话。
“大人,如今我江州灾后重建,事务繁杂,属下身为司户参军事,实在腾不出时间……”
“大人,法曹也十分忙碌,腾不开身……”
“大人,属下身为录事参军,总领六曹事务,更是没有时间,大人,请恕属下……”
“大人……”
“大人……”
……
在场众官七嘴八舌,都表明了自己的难处——
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接待那梁国使者!
最后就连江州长史李林洲也跳出来,说自己身为一州之佐官,实在没有时间……
就只有祝修远这位江州司马未曾开口说话。
因为整个衙门之中,就属他最闲了!
虽然祝修远每天都忙碌着伺候老乞丐,持续“压榨”着老乞丐的剩余价值。
可是,在场众官不知道啊,而且还不能将真相告诉他们。
所以,在所有人看来,祝修远就是最闲的那一个。
于是,众人大倒苦水之后,就有人准备坑祝修远了:“大人,司马大人往日无事,今日无忧的,司马大人又乃少年俊杰,诗才无双……司马大人负责接待梁国使者的话,最好不过了!”
此话一出,简直就是点燃了马蜂窝。
“大人,属下推举司马大人……”
“司马大人乃是接待梁国使者的最佳人选。”
“大人,莫要因为司马大人乃是您的女婿,就……”
……
236 人人都怕的梁国使者
面对众人的七嘴八舌,高坐上首的董诚也逐渐认为祝修远乃是接待梁国使者的最佳人选了。
况且,有人已经说了“女婿”的话,董诚就更加不能在明面上护短了。
祝修远是他女婿,可在坐的官吏都是他几十年以来的心腹,一路跟着他跌跌撞撞……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祝修远见此,干脆挺身而出,“岳父大人,还有诸位大人,既然大家都推举下官,那下官却之不恭,就由下官来接待梁国使者吧!”
祝修远此话一说出口,整个后堂中的议论声立即消失。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以手轻舒胸口。
仿佛躲掉了多大一桩麻烦似的。
祝修远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他心里微微奇怪,不就是接待外国使者么,这有什么难的?
只是……此事从头至尾都透露着一种诡异,让祝修远有些好奇与担忧。
“好,司马大人甘当重任,实乃我等官吏楷模!”
“司马大人好样的!”
“司马大人加油,下官从精神上支持你!”
……
“贤婿,你可想好了?”董诚叹了口气,盯着祝修远问道。
“岳父大人,小婿想好了。”祝修远拱手答道,又说:“小婿当竭心尽力,替岳父大人分忧,请岳父大人放心!”
董诚瞧着自信满满的祝修远,心里叹气之外,也有些感动。
的确啊,接待梁国使者,的确是一件无比困难与棘手之事。
老实说,董诚也挺头疼的,这接待人选,还真不好找啊!
如今祝修远既然主动站出来揽下此事……董诚心里叹气、感动之外,也稍稍放了点心。
因为董诚始终看好他的贤婿,他相信,祝修远应该也能在接待梁国使者之事上创造奇迹……
“那好吧,接待梁国来使之事,就全权交给贤婿你了!”董诚最终下了决定。
“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圆满完成此事!”
后堂中众官见此,彻底放下心来。
……
两日后,就是梁国使者到达之期。
所以祝修远每天除了伺候老乞丐之外,又多了一项工作——筹备接待梁国使者之事。
其实也没啥好筹备的,他们只是在此住上一晚而已,将驿馆收拾出来即可。
另外还需来一场接风洗尘宴。
这接风洗尘宴的地点……祝修远不由分说就选中了浔阳楼!
浔阳楼,号称天下第一楼。
楼美,景更美!
用来接待梁国使者再好不过了。
一想到征借浔阳楼,祝修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震泽王世子刘文彩!
因为浔阳楼乃是震泽王府下的产业。
跟刘文彩套套交情,说不定接待梁国使者接风洗尘宴的花费都能免了。
这点花费,对董府来说,自然犹如毛毛雨。
可是对江州衙门来说,就是一笔大大的开销。
接待梁国使者的接风洗尘宴的花费,自然是衙门里头出。
可是如今整个江州都在搞灾后重建的工作,恨不得将一个钱扳成两个来用……
如果可以省下这一笔花费,自然是好的。
再说,宰刘文彩这个狗大户,祝修远有种莫名的爽感。
他一直对刘文彩豪掷万金只为买一个靠前座位的事耿耿于怀……
不过前两日刘文彩返回湖州,亲自护送陈皇赐下的那块匾额去了,明日上午方才能返回江州。
……
翌日。
江州码头。
“祝兄!”
刘文彩乘坐的大船还未靠岸,他在那甲板上就已经手舞足蹈。
“小王爷!”祝修远也打了个招呼。
“祝兄啊,多日未见,如隔三秋,哈哈哈!”
刘文彩还是那番模样,消瘦的身材,穿着一套象征读书人的儒衫,头戴方巾,脖子微微前倾……
那手中拿着那柄折扇,等大船靠岸之后,一步跳上码头。
“哈哈哈,祝兄,你能亲自来迎接我,我心里真是高兴!”刘文彩哈哈笑着,一手搭上祝修远的肩膀,勾肩搭背,“走走走,祝兄,我请客,我们去浔阳楼畅饮三百杯!”
刘文彩大声说着话,拉着祝修远就走。
“祝兄,区区不才这次返回湖州,偶然得诗一首,我念给你听……”
刘文彩开始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念出一首诗来。
祝修远也跟着摇头晃脑,不过他并非是因为此诗极妙而陶醉摇头,而是因为头晕!
祝修远与诗词的交叉点,就是他会抄诗。除此之外,其余的他全然不会。
不会作诗,也不会品诗。
甚至就连韵脚是什么他都搞不明白……
所以,他哪能知道刘文彩的“大作”是好是坏呢?
他只听得晕头转向。
“祝兄,你觉得我这首诗如何?”
刘文彩念完后,停下脚步,十分认真的看着祝修远,也十分严肃的请教祝修远这位“江州司马好诗才”。
祝修远一愣,意识到刘文彩念完了,忙笑着大赞道:“好!这是一首好诗!我听了好不心潮澎湃啊,小王爷,你的诗才都快超过我了!”
“真的吗?!”刘文彩瞪大了两眼,一抹强行忍住的笑意在嘴角露出了破绽,“祝兄,你果真认为这是一首好诗吗?”
“自然!”祝修远脸上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赞扬和鼓励。
“哈哈哈!”刘文彩脸上那抹笑意终于忍不住了,他兴奋得哈哈大笑,嘴角直咧到了耳根,手里拿着那柄折扇一阵挥舞,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膝盖……
……
等刘文彩稍稍冷静下来之后,祝修远方才说明来意:“小王爷,明日我要在浔阳楼接待一帮远道而来的客人……”
“哈哈,祝兄,好说!”高兴疯了的刘文彩大手一挥,打断祝修远的话头,豪爽笑道:“祝兄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我请客,自然不需祝兄劳费一点的,哈哈,祝兄,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回头我吩咐浔阳楼的掌柜一句就是了!”
“小王爷倒是爽快,如此就先谢过小王爷了!”
“诶,祝兄,你我兄弟之间,何言一个谢字!区区小事,祝兄不用放在心里……对了祝兄,你明日要接待的客人,是什么人?”
“是梁国来的使者!”
“梁国……使者!?”
237 梁、陈、燕三国局势
刘文彩豪爽和大大咧咧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他两眼瞪得灯笼那么大,并张大了嘴巴,里面都能塞进去一个鸭蛋了。
“对呀……嗯,小王爷你这是?”祝修远微微一皱眉,那种诡异之感又来了。
昨日在那衙门后堂的时候,众官们的表现就让祝修远奇怪,不过他出于某些原因,还未曾弄清楚其中原因。
却不曾想到,就连刘文彩听说了此事都……
太诡异了!
那梁国使者应该也是人吧,就那么可怕么?
“祝兄,我想起来了,我在湖州还有些事,我先走一步了……”
刘文彩呆愣片刻之后,不由分说拔腿就往码头的方向跑。
这是想跑路?!
祝修远一把拽住刘文彩,忙问道:“等等,小王爷,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梁国使者么,你怕什么?”
“还是说我要在浔阳楼接待梁国使者,让你觉得破费了不成?”祝修远又说。
刘文彩的身板……跟祝修远的身板有得一拼。
所以以祝修远之虚弱,竟然也拽住了刘文彩,使他动弹不得。
逃不掉的刘文彩听了祝修远的话,猛然一愣,转头瞧着祝修远,面露疑惑之色,问道:“祝兄你……你不知道?”
祝修远心里茫然且心虚,反问道:“我知道什么?”
“梁国使者啊!”
“我知道梁国使者啊,我这不是筹备迎接他们么。”
刘文彩呆愣愣的看了祝修远好半晌。
祝修远心里发虚,不过他又想,反正都要找人弄清楚这个问题的,还不如就问刘文彩算了。
他心里虽虚,不过他生生忍住了,不曾表现出异常来,还十分“理直气壮”的回看着刘文彩。
“哎!”刘文彩败下阵来,“看来祝兄你果真不知道……不过也是,梁国使者从未来过江州这地方,祝兄你不知道……也……”
“小王爷,那梁国使者到底有何问题?”祝修远问道。
“额……祝兄,你……你心里害怕么?”
祝修远微微一愣,衙门后堂中众位官吏的表现,与刘文彩方才的表现,一一闪过脑海……他想了想,开口答道:“怕,怎么不怕呢!只不过此事落在我岳父大人头上,我作为女婿,必须得替岳父大人分忧啊!”
“对了,这不还有小王爷你么?你乃是堂堂王爷世子,有你坐镇在此,我就没那么怕了!哈哈!”
刘文彩闻言一震。
他呆呆的盯着祝修远,眼神莫名。
祝修远则是一呆,什么情况,他刚才说错什么话了么?
“好!”刘文彩猛然大叫一声,两眼变得坚定起来,“祝兄,为了兄弟,我这就豁出去了,我舍命陪君子!我再怎么说也是王爷世子,我……我不怕梁国使者……祝兄,我保护你!”
祝修远瞧着陷入“自我牺牲然后自我感动”状态的刘文彩,他心里冒出一百个问号。
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就是在浔阳楼接待一下梁国使者么,怎么搞得好像……要死要活似的?
这让祝修远对那梁国使者的“故事”更加好奇起来。
……
通过刘文彩一番连比带划的讲述,祝修远终于明白了。
这让所有人都惧怕的梁国使者,究竟是什么生物!
这事儿还得从陈国、梁国与燕国之间的关系讲起……
简单来说。
陈国位处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辖江南西道、江南东道、岭南道、吴中道等地。
南方之地较为富裕,特别是润州府一带,号称富甲天下。
只不过富裕倒是富裕了,然而陈朝上至君王,中至各级大小官吏,下至黎明百姓等,在这富裕的温柔乡中迷醉,不免短了些志气。
这种风气所带来的恶果是严重的,比如它直接导致陈国兵弱。
陈国兵将虽多,但除开部分精锐之外,大部分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梁国的情况,则与陈国相反。
梁国位处西北,辖陇右道、关内道、京畿道、山南东道、山南西道、剑南道等地。
西北之地荒凉,除开剑南蜀中之外,远远没有江南之地富裕繁华。
梁国百姓淳朴,民风自然也彪悍。
最重要一点,梁国北有草原帝国“北元”盘踞,西南有高原上的“大蕃”虎视眈眈。
梁国为抵御“北元”与“大蕃”这两大帝国的觊觎,整个国家从上到下团结一致,着重发展军事力量。
这致使梁国兵多将广,还尽是些骁勇之将、虎狼之兵。
梁国兵强,除了能强力震慑“北元”与“大蕃”之外,梁国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帮”陈国抵御来自燕国、黔中、岭南道西部的威胁。
自然,梁国“帮”陈国抵御外部威胁,并不是免费的。
陈国每年需向梁国上贡,贡品涵盖金银、粮食、布匹、铁器、食盐、茶叶、瓷器等等。
陈国上贡之物,不仅品类繁多,数量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往年运送贡品之船只,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经过江州的时候,那场面……啧啧,长长的船队整整一天都过不完……
陈国之所以甘愿乖乖上贡,其目的主要是为了抵御来自东北部的燕国。
燕国,辖河北道、河东道、河南道、都畿道等地。
对比于陈国与梁国,燕国取长补短,民生和兵事两者比较平衡。
燕国外部的威胁也比较少,西边的梁国防御“北元”和“大蕃”绰绰有余,还能收收陈国的“保护费”。
但是,若想要动燕国的话,梁国就力所不及了,所以梁国对燕国构不成威胁。
燕国最大的威胁也是北方草原的“北元”帝国。
但梁国牵制住了北元,相对来说,燕国也就没有多大困难。
燕人狡诈又有闲,所以时常派兵欺负一下兵弱的陈国。
这种时候,就需要梁国出来“主持公道”了。
毕竟每年都收了那么多的贡品,就是在这种时机发挥作用的。
陈国、梁国、燕国,三国之间维持这种相处模式,已经维持了几十年。
这几十年以来,这种模式虽然偶有瑕疵,但也勉强维持得下去,这似乎成了三国之间的一种定例。
238 来了两个年轻人
只是……梁国使者每年前来陈国亲自押运贡品之事,屡让陈国上下为难。
主要是梁国使者太过张扬跋扈了!
不过也是,你陈国都卑微到给人家上贡品了,人家心里膨胀一些,自居天朝上人,不把陈国之人看在眼里……这也就成了必然!
所以,接待梁国使者之事,就成了陈国每年都必须经历的“老大难”问题。
谁去接待梁国使者,就意味着谁要受辱!
受辱之后,还无处喊冤,只得生生承受着。
历史上有一次闹得很大,某位陈国接待人员太过刚硬,看不惯梁国使者在陈国的所作所为,与之理论,结果被梁国使者当场杀死……
即便发生了本国接待人员死亡的事件,那梁国使者最后竟然也全身而退了!
自那次之后,几乎人人都躲着担任接待梁国使者的职责。
如果谁倒霉不慎接下了这项任务,那他一定会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伺候着梁国使者,不敢违拗梁国使者任何要求……
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骂名!
所以说,接待梁国使者之人,要冒着很大的风险,还容易里外不是人……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所以,当刘文彩一听说祝修远要接待梁国使者,吓得他掉头就往码头上跑,想坐船跑路,离开这是非之地。
在那州衙衙门后堂中,众位官僚异常的反应,也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他们人人推脱。因为这事真不好办!
还有,祝修远也理解了刘文彩那番“自我牺牲然后自我感动”的表情,敢情刘文彩还真是冒着生命危险舍命陪君子呢!
不过祝修远已经揽下接待梁国使者之责,那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吧!
他们左右不过在此留宿一晚而已,稍稍忍一下也就过去了。
……
……
时间很快来到梁国使者到达之期。
这天早上。
江州码头。
江州刺史董诚,携带着江州长史李林洲、江州司马祝修远,以及录事参军、六曹参军事等大小官吏,早早等候在此。
当然,也少不了叫嚣着“舍命陪君子”的刘文彩。
祝修远虽然是接待梁国使者之人,但是,在梁国使者刚刚来到江州的时候,当地所有官吏都必须到码头上迎接。
这是朝廷礼部指定的礼仪。
等所有官吏在此迎接完毕后,才由祝修远单独接待。
偌大的码头上,放眼望去,一水的圆领官袍。按品秩不同,有紫袍,有绯袍,也有绿袍。
除此之外,没有一个闲杂人等。
码头的泊位也没有停泊任何船只,显得空荡荡。
导致整个码头都显得比较安静。
祝修远、刘文彩及李林洲三人,站在董诚身后,听着他们身后的录事参军、参军事等官吏闲聊。
他与刘文彩和李林洲不时也聊上一句,不时往宽阔的江面上望一眼。
“来了,来了,梁国使者的船只来了……”
忽然响起的一声喊叫,吸引了码头上众位官吏的注意,包括祝修远在内,他们纷纷望向江面远处。
只见那江面极远之处,果然出现了若干船只。
因为太远的缘故,还看不清船上的旗帜等,也就无从分辨这些船到底是不是梁国来的船。
但是,在梁国使者造访之际,陈国境内的江面早已清空,任何船只都不能下水……
那就很明显了,远方出现的船只,必然就是梁国使者的船只!
“大家安静!”董诚仔细瞧了眼江面的船只,回头又扫一遍众官,“梁国使者即将到达,我们做好准备,勿要丢了我大陈的颜面!”
“是,大人!”众官纷纷答应,然后闭口不言,整理一番衣冠,站成整齐的一排排。
江面上的大船越来越近了。
祝修远抬头望去,微微震撼。
原来梁国使者带来了一整个船队,整个船队大约有三十多艘大帆船!
祝修远再定睛一看,原来这三十多艘大船中,有二十七八艘都是“运兵船”,上面整齐列队着一排排虎狼之兵……
祝修远远远打量这些虎狼之兵,心里暗暗摇头。
果然啊,单看站姿就能看出,这些梁**卒远远不是陈国之兵所能比拟的,太明显了!就连祝修远这种不懂古代军事的人都能一眼看出……
看罢那些“运兵船”,祝修远的视线回到当先第一艘大船上。
这是整个船队中最大的一艘船,共有三层,看起来像是一条游船。
随着船队越来越近,祝修远已经能看清那大船甲板上站着的人群,十分清晰。
祝修远等江州官吏纷纷往梁国船只望去,那梁国船只甲板上的人也纷纷望了过来。
近了,梁国船只又近了,他们开始减速,准备靠岸。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梁国使者的大船靠岸了!
众船夫忙碌着,齐手将船上的缆绳固定在码头系船柱上的时候,祝修远着重打量了一番那甲板上最靠前的人。
其中最吸引眼球的,是两位年轻人,一男一女。
那男子约十**岁,长的丰神俊朗、面如冠玉,衣着十分考究,让人一看就能分辨得出,这是一位有涵养的富贵公子哥。
只不过这位公子哥稍稍有些消瘦,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的模样。
那位女子则紧靠着那位公子哥,约莫十六七岁模样。
她面如满月、杏眼桃腮,眉目白皙如画,衣饰光鲜靓丽,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儿。
这位女子不仅美貌,她的面目更是和善可亲,温柔阳光,一抹淡淡的笑意始终绽放在她的脸上,不曾消散。
她一双眼睛充满好奇之色,紧挨着那位公子哥,两眼四处乱瞟,她仿佛初生婴儿,对什么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除了这一男一女之外,余者都是一些穿着官袍的中年人,个个留着胡须,身强力健,虽然是文官模样,但看起来又有几分武将的彪悍。
很快,梁国使者下船。
那一男一女走在最前面。
祝修远心中了然,恐怕整个梁国使者团中,就属这一男一女身份最为高贵。
因为他们两个不仅十分随意的穿着便装,还走在最前面。
239 安乐公主李卿奴
这一点,已经足够明显了。
在祝修远稍稍走神的功夫,那梁国使者已经踏步江州码头的地面,面朝着董诚等江州官吏。
“下官江州刺史董诚……”董诚拱着手上跨一步,“携江州长史、司马等大小同僚,恭迎梁国使者!”
“恭迎梁国使者!”李林洲、祝修远等人齐声叫道。
那最前面的少年公子哥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一手平举在胸前,一手负在身后,一幅有礼有节读书人的模样,笑道:“各位不必多礼!”
少年公子哥话毕,他身后转出一人,此人身着文官袍服,生得却膀大腰圆,一脸的络腮胡须,满脸凶相。
此人斜手一指那少年公子哥,大声说道:“这位,乃是我梁国乾王……”
此人的话还未说完,少年公子哥……也就是梁国乾王,他一摆手,制止了那络腮胡的话头,拿眼睛将董诚等众人一瞟,笑问道:“不知祝修远祝司马可在?”
梁国乾王此话一出,在场的江州众官与刘文彩等人心中都微感异样。
首先是这位梁国乾王……他给人的感觉太温和了!
竟一点也没有传说中梁国使者的凶恶感!而且他还带着一个女子!
其实刚才那位转出来的络腮胡文官,他的形象才比较符合众人心中对梁国使者的想象。
其次,这位梁国乾王竟然一来就找祝司马……莫非他已经知道了,州衙安排了祝司马负责接待他们?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总之,不仅在场大小官吏心中诧异,就连刘文彩这位“见过大世面”的人也微感奇怪。
梁国使者是这样的吗??!
怎么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祝修远倒没有想那么多,他见那什么梁国乾王既然问起他,他就越众而出,拱了拱手,说:“乾王殿下,下官就是江州司马,祝修远!”
那梁国乾王身形一震,脸上立即浮现出严肃认真的表情,仔细盯了祝修远一眼,遂两手虚扶,呵呵笑道:“祝司马勿需多礼!”
“祝司马,请容小王介绍一下。小王乃是梁国的乾王,李继业!”
李继业介绍完自己,又将他身旁那位少女让出来,笑道:“此乃我梁国安乐公主,小王胞妹,李卿奴。”
众人懵逼之际,祝修远已分别对李继业和李卿奴拱手,“乾王,公主,欢迎造访江州,接下来将由下官负责接待王爷和公主。”
众人持续懵逼,又听那梁国安乐公主笑道:“祝司马客气了,本宫和皇兄临时决定在江州留宿一宿,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安乐公主李卿奴背对阳光,阳光从后面射来,给她的三千青丝镀上一层金色豪光,加之李卿奴面如满月,凌然一笑,恍如仙姬。
李卿奴未语先笑,她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她的声音温和、稳重而有端庄,其中又不失一丝笑意和俏皮。她的语速缓慢,字字清晰,让人听了极为舒适。
只是李卿奴的话……让在场众人懵逼之际,又开始怀疑人生。
什么情况?
这就是所谓的“凶恶的”、“难以沟通与接触的”梁国使者?
这就是让众位官吏避之不及的梁国使者?
众人心中不禁想,这样的使者给我来一打!
这也太温和与客气了,特别是“添麻烦”这样的字眼,听了真是让人舒心呢!
江州衙门的大小官吏怀疑人生之际,那刘文彩也暗自纳闷不已,忍不住龇牙咧嘴,这梁国使者,怎生如此……如此和气呢?
那梁国乾王李继业,有礼有节,浑身上下都流露出读书人的气质!
刘文彩非常喜欢这种气质,因为他也自诩读书人。
至于那位安乐公主李卿奴,更是面目和善,温柔可亲,通情达理……
这跟他听说的不一样啊!
然而,就在众人懵逼和不解之际,终于有人冒出来“成全”了他们,打乱了这祥和、和谐的气氛。
还是先前从李继业背后转出来的那位酷似武将的文官,他忽然跳出来,点指祝修远、董诚等大小官吏,把脸一横,满嘴喷口水骂道:“兀那陈国官吏,我大梁乾王和公主驾到,你等还不跪地相迎,更待何时!”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心思不一,有的恍然明悟,有的心惊胆战……但总的来说,他们心里估计都在大喊:“爷的青春回来了!”
对的,就是这样!就是这个味儿!
这才是梁国使者该有的样子!
那酷似武将的文官一番口出狂言,他这种形象,与众人心中的预想比较符合,梁国使者,就该如此霸道!
竟然让他们跪下迎接……
跪下??
众人心里“舒服了”之后,立即又不舒服了。
正所谓“天地君亲师”,可跪天,可跪地,可跪君王,可跪父母双亲,可跪恩师……
乾王李继业、安乐公主李卿奴,虽然是王爷和公主,属于“君”那一类,但是,他们并不是陈国的“君”!
外国之“君”,况且又不是皇帝,为什么要跪?
这不合理!
所以说,那位梁国官员的话真的太侮辱人了,简直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这……这……”
江州众官迟疑,面露难色,纷纷望向江州刺史董诚。
祝修远也狠狠皱了一下眉,心说这才是梁国使者的样子吗?
……
然而,没让祝修远、董诚他们为难太久,现场的情况又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在这安静的码头格外清晰与明显。
所有人都望向这声音来源之处。
待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在场众人再次陷入茫然。
原来是那梁国乾王李继业动手了,他一巴掌甩在那梁国官吏脸上,这才发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众人茫然且懵逼,呆呆盯着“案发现场”。
李继业身后的众位梁国官吏也是一脸茫然,而远处正纷纷离船上岸的梁**卒们,也纷纷止住了所有动作,望向这边。
“住嘴!”
梁国乾王隐含愤怒,怒斥那满脸络腮胡的文官,“我等来者是客,你如此言行,实在是抹黑了我梁国的颜面!”
240 这就是你们都怕的梁国使者?
那被打了巴掌的梁国官吏动也没动一下,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很快在他脸上浮现,不过他也是一条硬汉,不敢呼痛,也不敢反驳李继业的话,只是一脸茫然无措的看着李继业。
那安乐公主李卿奴也被他皇兄唬了一跳,她忙拉住了李继业的胳膊,可是仍旧无法阻止李继业发怒。
李继业发完怒,立即转身面对祝修远,他那张脸上已经布满了笑容,忙拱手赔礼道:“祝司马请见谅,我等荒野之人,不懂礼数,倒是让祝司马受委屈了,小王在此赔礼,希望祝司马不要往心里去。”
李继业话毕,拱着手躬身九十度拜了下去。
祝修远一抽嘴角,忙也拜了下去,“乾王多礼了……”
李继业和祝修远两人互拜,这一幕着实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董诚、刘文彩他们吃惊不已,同时梁国随行而来的官吏、军卒等也是一脸茫然,瞪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他们梁国人……何时对陈国人如此客气过?
李继业和祝修远互相拜完,李继业又瞥向那位满嘴喷粪的梁国官吏,脸色骤冷,斥道:“这位祝司马,乃当世贤才,你竟让祝司马这样的贤才当众下跪迎接本王,你这是想将本王架在火上烤么?”
“你可知道,你那句话一出,惶惶青史将如何评述本王?况且我梁国历来重视贤才,招贤纳士乃我梁国立足之本……”
“你做出此等言行,难道是要告诉天下人,我梁国是那不讲事理、仗势欺人、妒贤嫉能之国吗?你罪过大矣!”
……
李继业一手“托”着长长的衣袖横举腹前,一手负在身后,满脸严肃之色,一说教起来就滔滔不绝。
直将那位武将般的文官说得低头跪地不起,不住磕头认错,仿佛他就是那崩坏了梁国根基的滔天罪人一般!
然而在场众人连同祝修远都……无语了!
这梁国的乾王真乃神人,真的太能说了!
祝修远偷偷注意到,那梁国的安乐公主脸上的微笑也跟着李继业的发怒而消失,她静静的站在李继业身侧,一张亮晶晶的大眼充满了厌恶之色,盯着那磕头不止的官吏。
她这是与她的皇兄同仇敌忾了。
“你不用再踏上这江州之地了,以免祝司马看了你嫌恶。你且回到船上,面壁思过,罚抄我梁国‘正身戒’十遍!”
李继业终于停止了说教,不过他面色肃然如师,又抛出对他的惩罚。
那跪地磕头不止的文官听了这种惩罚,他整个庞大的身躯都是一颤,好似冬天里的流浪狗造孽,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吹拂在它身上……
“王……王爷……”他哭丧着脸,脸显恐怖之色,似乎让他抄那什么“正身戒”就像要了他的老命一般,惶恐不安。
“还不快去!”李继业催促,“本王数到三,如果你还不滚走,那就罚抄一百遍!一……”
李继业此话就好似洪荒猛兽,那文官立即从地上蹦起来,忙不迭往船上跑去……跑得有点狼狈。
“咯咯咯……咯咯咯……”
然而,就在这严肃的一幕场景中,忽然响起一个极不协调的“配音”,那是一道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李继业、祝修远,以及在场所有人不由自主循声望去——
却原来是梁国安乐公主李卿奴在掩嘴发笑,只见她瞧着那狼狈上船的文官,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此笑,犹如百花盛开,沁人心脾。
再加上李卿奴那因笑而颤动的身子,带动浑身衣裙与满头发饰跟着颤抖和摇曳……这是一幅十分美好的画面。
众人见了此番景象,忙纷纷回头,不敢多看。
祝修远也没多看,人家再怎么说都是梁国公主,祝修远可不想和她扯上什么关系,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卿奴?”
最终,还是李卿奴的皇兄李继业唤了她一声,并皱眉望向她。
“啊……皇兄……”
那李卿奴已然意识到她太出格了,于是立即止住笑,捂紧了嘴,看向李继业的眼神中透露着“我错了”的眼神。
“你……唉!”
李继业摇了摇头,他作为人兄,其实很想说教他这皇妹一番的。
如此场合,哈哈嬉笑,成何体统。
可是,李卿奴到底不是那武将般的文官,况且李卿奴也没犯多大的错,为了照顾皇妹的颜面,李继业也就放弃了。
此时,董诚已从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再次上前拱手道:“王爷,公主,两位从梁国一路乘船而来,想必辛苦了。下官已在此间浔阳楼备下接风洗尘宴,请王爷和公主赏光……”
那梁国乾王李继业瞧了董诚一眼,没理他,接着又看向祝修远,呵呵笑道:“祝司马,小王在梁国之时,就已闻得,江州浔阳楼,乃是天下第一楼!”
“本王心向往之,很想去这天下第一楼的浔阳楼一游,只是平日事务缠身,不得成行……哈哈,既然祝司马已在浔阳楼布下宴席,本王自然却之不恭!”
那梁国安乐公主李卿奴一听说“浔阳楼”三个字,她那面如满月的脸蛋上已经笑容满面,
她歪着脑袋,两眼一转,笑道:“本宫听说那浔阳楼不仅楼宇恢弘,临江之景也是一绝!不过本宫更好奇的是那雪壁之上的历代诗词……”
祝修远见此,也就拱手道:“王爷,公主,请!”
……
梁国乾王李继业、梁国安乐公主李卿奴,已随祝修远、董诚、刘文彩等往浔阳楼的方向走去。
其余大小官吏算是完成了迎接的任务,各回各家。
跟随李继业一同前来的梁国官吏、军卒等,自有专人安排。
祝修远和董诚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梁国来的王爷和公主陪好。
在去浔阳楼的路上,通过与李继业的交谈,祝修远得知,原来李继业还是第一次作为梁国使者出使到陈国。
而安乐公主李卿奴在闺中之时,就仰慕陈朝的诗词文风与繁华等,因此就趁此机会跟随皇兄来陈国一游。
242 明辨事理的李卿奴
“祝司马。”李继业缓步上前,走到祝修远身前两尺处站定,微笑道:“小王今日得幸,能与祝司马这样的人中俊杰相识,实乃生平一大乐事!”
“适才饮宴之时,小王已与祝司马相谈甚欢,祝司马新制的炒茶之妙,已令小王心生赞叹,接着又是那‘瘟疫防治之法’,此法更是妙极,小王心中已经波涛澎湃,对祝司马的敬佩之情无以言表……”
“王爷过誉了!”祝修远习惯性谦虚。
与此同时,祝修远心中也略感蛋疼。
刚才在酒桌上,他与李继业谈天论地,最后免不了谈到新制的炒茶,与那瘟疫防治之法上面来。
祝修远也是多喝了两杯酒,脑子有点迷糊,他见李继业对此十分感兴趣,心里顿时飘飘然,因此大讲特讲,口中每每蹦出一些惊人之语,然而这些话虽然惊人,可是细想却有大道理、大智慧蕴含其中,几若醒世恒言。
这更加让李继业坚信一件事——
江州司马祝修远,果真是一个绝顶的人才!
见识非凡,非一般人可比!
……后来祝修远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点,他稍稍回想,顿时觉得自己吹牛吹大发了。
因此就想早点“赶”李继业回驿馆休息,莫要在此听他“胡说八道”。
因为祝修远除了感觉自己吹牛吹大发了之外,通过回忆李继业的言行,祝修远隐隐觉得李继业别有他意,他似乎怀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况且李继业还是一个外国王爷,身份特殊敏感,总之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好。
“哈哈,难得,祝司马如此少年俊杰,却能懂得谦虚之道,实在难能可贵!岂不知多少少年天才,恃才傲物,最后都做了那归于平庸的‘仲永’!哈哈,祝司马才能贯天,却深知谦虚之道,祝司马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额……”祝修远咧了咧嘴,无奈道:“王爷过誉了!”
董诚、刘文彩、李卿奴等,全都呆呆的看着两人说话,并未有任何动作。
只听李继业又说:“哈哈,祝司马,那瘟疫防治之法,适才我们已经谈论过了,不过小王心中对此法还有诸多疑惑,还想向祝司马请教啊,请祝司马不吝赐教。”
祝修远微微一皱眉,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继业呵呵笑着,再次拱手一礼,说:“祝司马,小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祝司马成全。”
祝修远瞧着那李继业,只见他面不红气不喘,神色自若……祝修远心说我和你很熟吗?怎么一上来就有“不情之请”,这脸皮真够厚的!
尽管祝修远心中不愿,但嘴上还是说:“王爷客气了,王爷来着是客,有何需求,不妨明言。”
“祝司马,那城中驿馆……小王就不去住了,小王初见祝司马,心甚仰慕,仿佛与祝司马有说不完的话。小王……不如住进祝司马家中,如此也好彻夜与司马畅聊,如此岂不乐哉!不知祝司马意下如何?”
祝修远一愣。
不是吧,祝修远方才还想着早点送李继业他们去驿馆,避免与李继业此人过多接触……却没想到他竟然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竟然还想去董府住?
不仅祝修远愣住了,董诚和刘文彩也是一脸茫然。
李继业作为梁国乾王,又是此次出使陈国的使者,他有好好的驿馆不去住,偏要去住祝修远家中……
他们就没见过这样的事!
除了他们之外,作为李继业胞妹的安乐公主李卿奴也面色诧异,就连她脸上那抹始终不曾消散的笑容也都消失了,怔怔盯着自家皇兄,不知自家皇兄怎会有如此要求。
“额……这……”
祝修远很快从发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人家梁国乾王还等着他回复呢。
可是,祝修远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
从本心上来说,祝修远很想一口拒绝李继业。可是李继业毕竟是一国王爷,又是此次出使陈国的使者……
祝修远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有可能影响到梁陈两国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外交事件”?
祝修远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因此不由看向岳父大人董诚。董诚老谋深算,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此事还是要看一看董诚的意思。
董诚盯着祝修远,缓缓点了点头。
祝修远深吸一口气,转动眼珠想了想,心说既然李继业提出了要求,岳父大人也同意,而他又找不出婉拒的理由……恐怕也只得如此了。
心中已有计较的祝修远笑道:“好!能蒙王爷驾临寒舍,寒舍自然是蓬荜生辉,下官自当扫榻以迎!”
“哈哈,好,能与祝司马把酒言欢,彻夜畅谈,实乃生平一大乐事,小王本次南行出使,也就不算白来了一趟!”
祝修远陪着笑,忽然又看向李卿奴,“那公主殿下?”
李卿奴立即拉住了皇兄李继业的胳膊,面如满月的脸蛋上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祝公子,本宫自然是和皇兄一起。”李卿奴顿了一顿,又笑道:“祝公子准备的驿馆没有派上用场,倒是我们的不是了,不如……”
“诶!”祝修远打断李卿奴的话头,笑道:“区区一个驿馆,无甚大碍,公主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李卿奴抿了抿嘴,点头道:“也好,如此就劳烦祝公子了!”
“公主殿下客气……”祝修远不由暗自点头,心说这位安乐公主可比她皇兄董事儿多了!
……
董府。
董府大门口。
祝修远、董诚、刘文彩三人亲自作陪,陪着李继业和李卿奴来到此处。
跟随李继业一起来的还有不少人,除了随行的随从侍者之外,还有诸多梁**卒。
这些梁国之兵,个个膀大腰圆,身长八尺,壮若牛犊,满面胡须,目光炯炯……真是一群虎狼之兵。
相比之下,陈国的军卒……就显得娇小了一些。
就连跟在祝修远身边的言大山也暗自点头,并私下对祝修远说:“恩公,梁**卒,乃是陈、梁、燕三国之中最强悍的兵,这些虎狼之兵北抗‘北元’,南拒‘大蕃’,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着实了得。”
243 到底谁是嫂子?
祝修远问:“那与我陈国精锐相比如何?”
言大山:“旗鼓相当!”
祝修远:“那也不错。”
言大山:“额……不过恩公,人家梁**卒随便拉出一队人马,就能与我陈国精锐旗鼓相当了,而且我陈国精锐……除了驻防京城的京营之外,就只有鄱阳王等少数王爷手低下的地方驻军了!”
祝修远:“……”
……祝修远和李继业他们自然是乘坐马车而来,到达董府临街大门前的街道上后,众人纷纷下得马车。
“王爷请看,这就是寒舍。”祝修远随手一指。
此时,董府大门洞开,府中已经乱成一片,众位小厮和丫鬟正忙碌着收拾出两处院落,以供李继业和李卿奴居住。
李继业依旧是一幅温润如玉的模样,他打量了眼董府大门,点头道:“祝司马、刺史大人,小王等打搅了。”
祝修远还没有说话,却见李继业身后转出一位甲胄在身的梁国小将,此人未曾请示李继业,把手一招,对众梁**卒吩咐道:“你们进去,将府中之人通通赶出来……”
“住嘴!”李继业大叫一声。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李继业弱不禁风的缘故,他的大叫之声,虽肃杀之感十足,但威势却并不怎么强大。
但即便如此,那梁国小将也不敢再乱说话,只辩解道:“王爷,您身份尊贵,入住此宅,自然需将此宅清空,方便属下等把守防卫,以确保王爷您的安全!”
“祝司马家宅门前,岂容你等放肆!你自去领三十军棍,以做惩罚!”李继业面容冷峻,浑身的气质都变了。
“属下……领命!”那小将不敢违拗,只得大踏步而去。
“祝司马,都怪小王御下不严,哈哈,司马勿怪,司马勿怪!”当李继业再面对祝修远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气质,满脸堆笑。
“呵呵,无妨,无妨……”祝修远干笑,随后一摆手:“王爷,公主,请进!”
众人进得董府大门,祝修远将李继业和李卿奴往收拾出来的两个独立院落处带。
到达目的地之后,却不想迎面碰上董漱玉。
董漱玉作为董府当家作主的“大管家”,整理庭院之事,自然由她安排。
只是祝修远他们来得太快了,董漱玉指挥府中小厮和丫鬟整理完庭院,还没来得及离开。
“漱玉!”祝修远见躲不过,干脆就招手叫她过来。
董漱玉执掌董府之前,乃是一位标准的大家闺秀,自然十分懂礼,等她执掌董府并接手董氏茶庄之后,她的见识和胆量都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因此董漱玉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先对董诚施礼:“爹爹。”然后又对祝修远点了点头,叫道:“修远。”
祝修远刚准备开口做介绍,董漱玉已对李继业施了一礼,拜道:“民女董漱玉,拜见梁国乾王。”又对李卿奴施了一礼,拜道:“拜见安乐公主!”
李继业忙两手虚扶,说:“勿需多礼,勿需多礼!快快请起!”
李继业说话的时候,李卿奴已经笑容满面迎了上去,扶起董漱玉,顺势拉住了董漱玉两手,笑道:“姐姐快些免礼,我和皇兄来到府上叨扰,已是不妥,给贵府添了许多麻烦,姐姐不需如此客气,当我和皇兄是普通客人就好了。”
李卿奴面如满月,脸上笑意吟吟,眉目如画,温和亲恭,极富亲和力,莫说是男子,就连女子见了都喜欢。
董漱玉只见了李卿奴一眼而已,心里就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脸上挤出一个淡淡笑容,也拉着李卿奴的手说:“民女久闻梁国安乐公主温柔谦和,待人和气,如今见了公主,却没想到公主殿下不仅温柔谦和,还生得如此美貌如花,实乃我等女子之楷模……”
李卿奴脸上的笑意更甚,握着董漱玉的手,笑道:“‘民女’和‘公主殿下’显的生分,不如以后我就叫你漱玉,你叫我卿奴吧!”
董漱玉略微一想,缓缓点头:“卿奴。”
“漱玉!”李卿奴笑着喊道。
……董漱玉与李卿奴两女真是两朵奇葩,她们以罕见的速度相识,并迅速喜欢上对方,虽然没有以姐妹相称,但看她们两人之间的亲密劲儿,其实也差不多了。
祝修远和李继业两人茫然相顾,随后纷纷摇头苦笑。
李继业瞧了一眼自家皇妹和董漱玉拉着手退到一旁,各自从头上的发髻拆下一根簪子,放在一起比较的画面,李继业复又看向祝修远,笑道:“祝司马,我等男儿倒不如女子了,祝司马,不如以后小王称呼你为祝兄,祝兄你也不用称呼小王为王爷了,称呼小王为李兄即可,不知祝兄意下如何?”
祝修远迟疑,“这……不妥吧,王爷再怎么说都是王爷,下官怎可与王爷称兄道弟?”
“诶!”李继业也不客气,直接勾搭上了祝修远的肩膀,笑道:“祝兄,休要再客气了,能与祝兄此等天下英才称兄道弟,乃是我生平之幸,祝兄,你就不用再犹豫了吧!”
祝修远心想:“反正他就在江州待一晚,明天就走了,以后能不能见面都说不定呢……罢了,既然他如此要求,那就应了他吧!”
“那好,既然王爷执意如此,那下官就失礼了!”祝修远说。
“诶,祝兄,你还叫我王爷呢!”
“李兄!”
“祝兄!哈哈!”
祝修远与李继业哈哈笑着开始称兄道弟了,李继业高兴之余,又瞄了一眼退到一旁的自家皇妹和董漱玉,只见她俩人手中,又各自拿了一朵珠花在密切讨论,亲密无间。
“祝兄,看来舍妹与嫂子一见如故呢,哈哈,这次来的急,未曾带上礼物,小王这里有……”
李继业的话还未曾说完,在场的祝修远、董诚、刘文彩,当然还有董漱玉,他们全都愕然了,纷纷惊讶的盯着李继业。
嫂子?
李继业是不是产生了什么误会?
祝修远等人惊愕之际,那董漱玉已经羞红了脸面,两眼瞧着这边,欲言又止……她没想到竟然被人给误会了,可是这种事她一个女儿家……如何开得了口去解释呢?
244 老乞丐是我们共同的师父
羞极之下,董漱玉不由瞄向祝修远,希望祝修远出来解释解释。
李卿奴心思细腻,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董漱玉的异常,她握着董漱玉的手,忙问道:“漱玉你怎么了?”
这句话点醒了祝修远,他立即说道:“李兄,你误会了!”
“误……误会了?”李继业惊讶,差人去翻找什么东西的动作都停下了。
“嗯,误会了,漱玉她并非下官的娘子,她是……我家娘子的姐姐!”祝修远解释道。
“这……”李继业脸色变了一变,遂分别对董漱玉和祝修远拱手赔礼:“抱歉,抱歉,是小王糊涂了,希望祝兄和董家小姐莫要往心里去,小王在此赔礼了!”
“李兄不必如此!”祝修远扶住了李继业,“这是我的疏失,应当早些给你们做介绍的,错不在李兄,勿需赔礼道歉。”
而那正紧握了董漱玉两手的李卿奴,见了此番景象,她脸上的微笑也为之一滞,因为李卿奴也曾以为董漱玉就是祝修远的娘子。
不过李卿奴也是心思聪颖的女子,忙拉着董漱玉的手继续讨论那两朵珠花……董漱玉脸上的红潮逐渐消失,放松了身心,又开始与李卿奴愉快的交流起来。
“夫君!”
恰好在此时,一个欢喜中透着兴奋和激动的喊叫声响起。
并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
不用说,是董淑贞大叫着跑了过来。
这位才是祝修远的娘子。
董淑贞三两步跑来,跑到祝修远身边方才停下,她拉着祝修远的胳膊,两眼睁得大大的,盯着家中出现的好多陌生人,她知道家中来了个什么王爷和公主,料想应该就是这些陌生人了。
董淑贞两只大眼扑闪,亮晶晶的,盯着李继业和李卿奴等人,看得稍稍失神……也不知道她是过来干嘛的!
祝修远心想,董淑贞可能是来“看稀奇”的。
毕竟是梁国来的王爷和公主呢,平日里难得一见!
“胡闹!”
董诚却发怒了,他怒目盯着董淑贞,斥道:“王爷和公主在此,贞儿你安敢如此无礼,往日里爹爹对你的教导你都忘了?还不快见过王爷和公主!”
董诚一发怒,董淑贞整个小小的身板就是一缩,她两手抱紧了祝修远的胳膊,借助祝修远的身子躲着董诚的视线……
“你……”董诚气坏了,可是当着梁国王爷和公主的面,他又不好当场教训董淑贞,只在那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祝修远赶紧出来救火,他拉着董淑贞上前一步,对李继业和李卿奴说:“李兄,公主殿下,这位乃是下官内子。娘子,快些见过王爷和公主。”
“哦!”董淑贞答应一声,两个膝盖一弯,福身一礼:“民女董淑贞见过王爷,见过公主殿下。”
李继业忙摆手道:“不需多礼,嫂子不需多礼,小王与祝兄以兄弟相称,不用那么见外的哈哈……”
那李卿奴与董漱玉已经走了过来,两女终于放开了彼此拉着的手。
李卿奴面如满月,满脸温和,笑道:“贞儿妹妹客气了。”随后李卿奴略微上前一步,笑道:“贞儿妹妹活泼可爱……”
然而,就当李卿奴略微上前一步的时候,董淑贞抱着祝修远的胳膊后退了一小步,她更加抱紧了祝修远胳膊,两只大眼睁得溜圆,盯着笑容满脸的李卿奴,眼神中浮现一抹警惕、提防之色。
“……与祝公子颇有夫妻之相。”
李卿奴继续说完了这句话,不过现场稍显尴尬,她略微上前的一步也退了回去。
不过她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即逝,复又堆满了让人心情愉悦的笑容。
李卿奴又看向祝修远,笑道:“祝公子少年俊杰,又得此贤妻,当真羡煞了多少世人啊……”
李卿奴说这句话,本是为了拉近与董淑贞之间的距离,消除那看不见的隔阂。
可是,当李卿奴看向董淑贞,却见董淑贞抱着祝修远的手又往后退了半步,一张稍显稚嫩的、带点婴儿肥的脸蛋上满是警惕之色。
李卿奴愕然,一时间手足无措。
董淑贞似乎觉得后退一步还不稳妥,于是她干脆站到了祝修远身前,隐隐有将祝修远护在身后的架势……
李卿奴嘴角的笑容凝固,此时她心中蹦出一个十分搞笑的念头:“贞儿妹妹怕本宫抢了她的如意夫君不成?”
李卿奴哑然失笑。
这怎么可能嘛!
她心中暗道:“祝公子虽然是当世少有的英才,皇兄对祝公子极为推崇,甚至不惜以兄弟相称,可是……可是本宫乃一国公主,父皇应该不会同意本宫下嫁的。更何况,祝公子已有妻室。”
就在李卿奴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董淑贞忽然朝着一个方向大叫道:“师父,师父,这边,我们在这边!”
董淑贞又叫又跳,还挥舞着一双手,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接着所有人的视线又看向董淑贞招手的地方。
李卿奴茫然往那个方向看去,原来在那月亮门前站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举着一只硕大的酒葫芦正大口饮酒……
李卿奴忽然一怔,这老者似乎……
待她再定睛一看,那衣衫褴褛的老者已经喝完了酒,硕大的酒葫芦没有再遮挡他的脸面了。
李卿奴两眼陡然瞪大,樱桃小口微张,脸上淡淡的笑意瞬间转为狂喜。
“师父!”李卿奴大叫一声,急忙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小跑过去,“师父,您老人家怎生在此?师父……徒儿好生想你……师父啊,上次您老人家怎么不留下只字片语就走了……”
师父?!
李卿奴竟然叫那位老者为师父?
那位老者自然就是丐帮长老洪天宝,老乞丐。
可是这梁国来的公主竟然也叫老乞丐为师父,这就太奇怪了。
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祝修远、董诚、刘文彩、董漱玉,他们全都目瞪口呆。
当然,还有董淑贞,她心中的惊讶不亚于任何人,甚至于董淑贞蹦跳挥手的姿势都凝固在那,好似一座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