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吾乃穿越众,必不认怂
感叹完后,祝修远心里不由悲恸:“老天爷,不是说穿越者都带有‘将智光环’么,怎么你给我安排的对手……不是方塘、花朝仕那样的老狐狸,就是张克这样的心思聪颖之辈!说好的主角光环呢?说好的降智光环呢?”
就目前这种情况,祝修远和董诚根本不敢出言辩驳。
因为在坐的宾客中,来自江州本地的人……也就只有祝修远和董诚他们这一桌。
其他的,都是外地来的,根本不了解真实情况。
对了,鄱阳王倒是了解,但是……鄱阳王不一定会帮忙解释,因为鄱阳王一解释的话,肯定会被不明就里的人当成是偏袒!
祝修远和董诚也不好开口辩解,如果辩解的话,只会越描越黑。
祝修远想的是,如何光彩漂亮、不借助鄱阳王的力量打赢这一场仗。
诚然,祝修远和董诚可以摆证据讲道理,甚至请来证人,证明祝修远不是那“才名冠绝江州”的才子。或者也可以请鄱阳王来证明……
如此操作,固然可以度过此次危急,可是……可是祝修远心里始终不甘心。
因为在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心中,始终会落下一个“怯战认怂”的印象。
祝修远不能保证那些人都是正人君子,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乱传!
可以预见的是,他们肯定会四处传播,信誓旦旦的说:“那江州的祝修远是个怯战懦弱的人,丢了江州父老的颜面……”
……所以祝修远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正面击败张克等人!
如果不行的话,祝修远的名声肯定坏了!
流言蜚语的力量,是恐怖的!
所以祝修远才感叹,为什么不给他来个降智光环呢,直接降低张克的智商……但事实显而易见,张克的智商并没有降低,反而还将祝修远逼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
当然,如果祝修远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的话,那么来自张克的威胁就不是威胁了。
不过祝修远作为堂堂的穿越者,心高气傲,怎么会低头认怂呢?就算祝修远愿意低头认怂,读者也不愿意啊!
所以祝修远必须想个办法正面抗争才行!
祝修远皱眉沉思之际,董诚不由眼带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此地不方便说话,他根本帮不到祝修远,最后只得缓缓叹了口气。
老乞丐照样吃喝,似乎发生在他身边的事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刘训保持双手抱刀的姿势不变,他脸色冷峻,轻轻低着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外厅中的宾客们还在起哄,不管是带头使坏的,还是不明就里茫然从众的,他们闹腾得十分欢乐。
首席上的鄱阳王等人,也纷纷关注着祝修远和张克的动静。
鄱阳王做好了准备,如果祝修远请求他作证的话,他立即就开口作证。至于主动,鄱阳王是不会主动的,一来,他有自己的行事方式。二来,他也想看看祝修远在不借助他的情况之下,能不能处理这种问题。
除了鄱阳王之外,震泽王那张富态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而其余的什么宣城王、溧阳王等,则面露淡笑,看一眼祝修远,又隐晦瞄一眼鄱阳王和震泽王,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摆了文房四宝的小方桌那里,刘文彩仍旧咬着笔杆,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思构思诗词了,而是怔怔的盯着祝修远,静观事态发展。
众人不知道的是,那屏风后面的寇婉婉姑娘,也在悄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
祝修远狠狠皱着眉,他想啊想,进行着一场头脑风暴,如何才能正面击败张克和薛源等人的阴谋呢?
赋诗填词,这种高深的脑力活动,祝修远根本不会啊……他只会抄诗……
抄诗!!!
祝修远豁然开朗,两眼一亮,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
“哈哈,既然张兄盛情相邀,在下再不答应,就显得不通情理了……”祝修远开口,厅中众人的喧闹起哄声自然停止,众人的视线也都望了过来。
“好,在下就答应张兄!”祝修远笑眯眯起身,在董诚、李林洲、刘文彩,以及那些知道真实情况之人惊诧的视线之下,走到了张克对面,两人面对面站立。
“哈哈,好,祝兄爽快,能与祝兄一较高下,在下三生有幸!”张克笑道。
“慢着!”
“哦,祝兄这是?”不仅张克疑惑,在场所有人都疑惑。
“与张兄切磋自然可以,只不过呢,在下的情况有点特殊。”
“什么情况特殊?”
“在下有时候思路不畅,无论如何也写不出一首完整的诗来,即便闭眼写出来了,也是惨不忍睹……哈哈张兄勿要见怪,在下对诗词的要求极为严格,在下不满意的,实在难以下笔!”
张克轻轻一皱眉,隐晦的与薛源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祝修远:“那祝兄你的意思是?”
不仅张克等人没摸清祝修远的意思,在场众人也没有搞清楚,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着祝修远。
“很简单,如果在下无论如何也不能下笔,就算是闭着眼睛也写不出一个字的情况下,请准许在下誊抄一首前人旧作。”
祝修远装模作样,他说到此处,不再面对张克,而是转身面向寇婉婉的小侍女。
并拱手笑道:“此次诗会作诗,其目的乃是为了赞美寇婉婉姑娘的无双之貌、倾城之姿,并非要求在下一定要写一首自己的诗……请姑娘代为请教寇婉婉姑娘的意思,若寇婉婉姑娘应允,那在下就应了张公子相邀。”
祝修远耍了个小心思,他将最终的决定权交给了寇婉婉。
如果寇婉婉同意的话,张克自然就没有话说。
这招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不仅转移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还剥夺了张克做决定的权力!
果然,张克听了这话,半晌无言,只呆呆的盯着祝修远。
罗定也是此番表情。
那薛源的脸色阴沉依旧,面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张克身后那群狗腿子可不是善茬。
215 寇婉婉姑娘的决定
他们好似闻到某种特殊气味的疯狗,二话不说,对准祝修远,张开满嘴狗牙,满嘴喷粪。
“无耻,哪有在诗会上誊抄前人旧作的!”
“依我看呐,他根本就不会作诗,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哈哈……”
“婉婉姑娘不要答应,不要答应此等无耻之人的无耻要求!”
“身为读书之人,却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丢人,我等羞与你为伍……”
……
祝修远很年轻,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年方十五,本该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开骂的年纪。
不过有岳父大人董诚这样的榜样在前,董诚的养气功夫和城府都是极深的。
祝修远很早就以之为榜样,以之为学习的目标。
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祝修远的养气功夫已经小有所成,城府也有了一点。
“不动如山”这种境界太高,祝修远暂时还达不到。
不过……面对这些“疯狗犬吠”,祝修远还是可以做到心无波澜。
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祝修远不理会那群疯狗满嘴喷粪,只对寇婉婉的小侍女笑道:“姑娘,麻烦你了!”
那小侍女一直以奇怪的眼神看着祝修远。
老实说,她身为寇婉婉的贴身小侍女,曾张罗过无数场各类诗会、宴会等。
可还从来没有人如此奇葩,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果作不出诗来,就抄一首前人旧作……这,这种要求实在……实在让人无语。
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那小侍女眼神奇怪,不过也没有擅自替她家小姐做决定。
这种问题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需小姐亲自决定方可。
于是,小侍女丢下一句:“公子请稍等!”转身进了屏风,不见了踪影。
见那小侍女进了屏风,显是去问寇婉婉姑娘的意思去了,所以在场众人全都不做声。
静静等待寇婉婉姑娘的最终决定。
那群张嘴露牙、满嘴喷粪的疯狗们,对祝修远的嘲讽也逐渐停止。
如果寇婉婉犯“糊涂”,同意了祝修远那无耻的请求呢,那不就啪啪啪打他们脸么。
所以这群狗腿子很明智的闭上了嘴巴,只卧在一旁,伺机而动。
如果寇婉婉姑娘不同意的话,他们将立即跳出来继续“工作”。
寇婉婉到底会不会同意……祝修远也没有把握。
他这是在赌!
毕竟面对的是张克这样强劲的对手。
对方心思聪颖,胆大心细,就连刘文彩这样的小王爷都敢下套……
面对这样的对手,祝修远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至于寇婉婉……祝修远以前并不认识这号人物。
她的性格、脾性、特征等,也都无从了解。
他只是根据天下女子都喜欢听那夸赞之语的共性,稍稍夸赞了她几句。
方才祝修远话中有提到“无双之貌”、“倾城之姿”等词,那其实就是在恭维寇婉婉。
不知寇婉婉会不会看在这几句夸赞之语的份上……
总之,整件事的走向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过世间之事大抵如此,所有事都来得太过突然。
没有谁有那能耐,面对这些突然之事,能够保证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草草上马”、“匆匆开始”等词,并非偶然。
而是常态!
……
等待的间隙,众人心中想了很多,不过实际上这等待的时间很短。
大约只过了撮一口茶的功夫,那小侍女就已从屏风中转出。
她面朝祝修远,脸上笑吟吟:“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同意了!”
祝修远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这一步顺利了,后面他将立于不败之地!
“多谢这位姑娘,多谢寇婉婉姑娘成全!”
“好了,各位才子,时间无多,请各位移步此处……”
那小侍女摆手,指了指摆满小方桌的区域。
“各位请注意,时间是半柱香……”
小侍女忍不住瞄了祝修远一眼,打趣道:“如果半柱香内实在作不出,那也无妨,誊抄一首前人旧作即可。”
话毕,小侍女自己先掩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众人听了这话,也纷纷附和哄笑。
众人哄笑的笑点并不仅仅针对祝修远,更多是觉得小侍女那个玩笑本身好笑。
所以祝修远也无所谓,笑吧,随便你们怎么笑。
这一关他算是勉强跨过去了。
如果祝修远抄的诗在这个世界上曾出现过,那么祝修远最多只需背个“抄袭”的罪名。
“抄袭”的罪名就“抄袭”的罪名呗,总比落得个“怯战认怂”的罪名好。
而且祝修远又不打算在文坛、诗坛上混,就算有个“抄袭”的罪名傍身,那也无所谓!
但是,如果祝修远抄的诗并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话……
那将是另外一番景象。
“哼!”
张克、罗定等冷哼一声,当先往小方桌走去。
薛源隐晦的盯了祝修远一眼,也走了过去。
他们身后的狗腿子是做书生打扮的,纷纷瞪祝修远一眼之后,也跟了上去。
祝修远面无表情,抬步也往那片小方桌走去。
“祝兄,这边,这边!”刘文彩压低了声音狂打招呼。
祝修远顺势走过去,刘文彩指了指他旁边的小方桌,“祝兄,这里。”
祝修远笑了笑,点了点头,当下走到那小方桌前,铺纸研墨。
刘文彩肚子里有很多话想说,他知道祝兄不会作诗的,可是又被张克等人逼了过来……
祝兄要怎么办呢?
刘文彩抓耳挠腮,无心作诗,反而在那叫:“祝兄,你……”
祝修远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也压低了声音说:“小王爷,我没事,你快些作诗吧。”
刘文彩只得摇头,随后将心思放在构思诗词上面……
且说祝修远铺好了纸,研好了墨,取过一只毛笔,饱蘸了墨汁,提笔悬于雪白的纸张上面。
做到这一步,祝修远暂停了。
他心道:“抄一首什么诗好呢?”
祝修远悬笔思考的模样,落入张克等人眼中,也落入整个外厅所有宾客的眼中……
他们大部分人都暗笑不止,等着看祝修远的笑话。
216 实锤了,此人根本不会作诗
“有了!”祝修远忽然低声自语,心中已然有了选择。
闭目沉思一阵后,遂落笔成书,挥毫而就,三两笔就写满了一张纸。
这是一首好诗,祝修远也写的一气呵成。
只不过稍稍也有些遗憾。
主要是祝修远的字迹,看起来……看起来像是出自女子之手,太娟秀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的毛笔字是在他家娘子的调教与指导下练成的呢?
他的字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很难改变,祝修远所幸不去管它。
别人要笑,就让他们笑吧。
停笔,搁笔,两手捏着那张纸的两端,抬起轻轻一吹,很快,墨迹就干了。
“这位姑娘,在下不才,已经写完了!”
祝修远一边轻轻吹着墨迹,一边对那寇婉婉的小侍女笑道。
什么?!
写完了?!
正伏案构思诗作的众位才子纷纷抬头,盯着祝修远。
张克、罗定、薛源,还有刘文彩等也都停下了笔,定定的瞧着祝修远,面色各异。
“果然是抄诗啊!”有人低声讥笑。
“好不要脸,一上来就抄诗,你好歹也要等到最后吧……”
“实锤了,此人根本就不会作诗,还说是什么‘才名冠绝江州’……”
……各种风言风语又冒了出来。
那寇婉婉的小侍女也是面色愕然。
不过她瞧见了那张字纸,正被祝修远捏着两端,张嘴轻轻吹气,那纸上已然写满了字迹。
由此可见,祝修远的确已经“抄”完了。
那小侍女摇了摇头,不过也走了过来,两手端着一个托盘。
祝修远将写有诗作的字纸对折,放上那托盘,拱手笑道:“有劳了!”
那小侍女轻轻点了点头,也不搭话,径直转身而去,两手端着托盘转身进了屏风。
“祝兄?”
刘文彩那张瘦削的脸上满是疑惑,他单手执笔,悬停在纸张上方,那纸上已经落笔写了几个字。
“小王爷,你且好生作诗吧,我先回去等你!”祝修远低声说了一句,抬步离开此地。
“哦……”
刘文彩心中有千般疑惑,比如,祝修远之前不是说他不会作诗吗?并且对诗词一道没有什么了解吗?
那祝修远又怎会抄诗呢?抄得又是谁的呢?
刘文彩心中有太多疑惑了,导致各种杂念丛生。
好不容易冒出来的一丝作诗灵感,在这种杂念的冲击之下,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诶,算了!”
刘文彩实在待不下去了,将毛笔一搁,径直离开此处,抬步追上祝修远的脚步。
他放弃了!
这一幕落在张克等人眼中,自然又引发一阵嘲笑,自不必赘述。
且说祝修远和刘文彩返回席位,刘文彩还没有开口询问心中的疑惑,就听董诚开口问道:“贤婿,你当真抄了一首诗不成?”
“额……岳父大人……”
祝修远一时语塞,他写出的那首诗,在这个世界中,到底算是抄的,还是“创作”的,祝修远本人也不知道啊!
祝修远对这个世界的诗词史,完全没有一点了解。
所以他不可能知道某一首诗在这个世界中到底出现过没有。
他也不可能去问任何人,只能自己去翻书确认。
因为如果跑去问别人的话,就容易露馅。
就目前来看,祝修远已经足够突出了,他不想再横生事端。
毕竟,祝修远是穿越者的身份……需要极端保密,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这是一个只能保存在他心里面的秘密。
董诚的问题,刘文彩、李林洲,甚至老乞丐和刘训都感兴趣,所以他们全都盯着祝修远,看他怎么说。
祝修远凝着眉,心道:“既然不方便明言,那索性就……装逼吧!”
于是,祝修远故作神秘,微笑道:“岳父大人,请您稍等片刻,等诗会进行到末尾的时候,你们自会知晓!”
“哈哈,好,好……”董诚和李林洲见祝修远如此说,也就不再追问。
可是刘文彩心里还有很多疑惑,因此他接过“审问”祝修远的大棒,问道:“祝兄,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懂诗词的么,那又怎么……”
祝修远嘴角咧了咧,心说:“这小子故意来拆台的吧!”
不过祝修远还是使用那个万能之法,神秘兮兮笑道:“小王爷,到时候你自然就知晓了,请容在下先卖个关子。对了小王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
祝修远和刘文彩一边闲聊,一边关注着诗会的进展。
那张克的诗才果然不错,除了祝修远和刘文彩之外,张克是第一个隔笔“交卷”的才子。
张克“交卷”,自然引发一系列称赞之声……
随后是罗可、薛源等。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隔笔“交卷”的才子越来越多。
不过也有那咬着笔头苦苦沉思的才子。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们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写。
看着其他才子纷纷“交卷”,他们心里也着急啊,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
这些人就是“差等生”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未到,他们并未放弃,还在苦苦挣扎。
就因为这,张克的狗腿子们也拿出来大作了一番文章。
他们赞扬这些“差等生”不屈不挠、坚忍不拔,具有读书人的风骨等等。
接着,转口就开始讽刺祝修远和刘文彩,因为祝修远一上去就抄诗,刘文彩半途而废。
……诗会,虽然是文人士子们的盛会,但外厅之中的所有宾客都没有散去。
包括鄱阳王等王爷,以及鄱阳王的门生故旧等粗俗武人,也都还在。
他们虽然只是一些武人,不懂什么诗词。
不过出于看热闹的心思,他们这些粗俗武人也没有离开。
随着诗会的进行,时间往后推移,饮宴的残席早已撤下,换上了去油解腻的茶水。
再摆上各式干果……这下这些宾客们真成看戏的观众了。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
随着那炷香燃尽,寇婉婉的小侍女宣布作诗的环节结束。
那些生生坚持到此时的“差等生”纷纷松了口气。
哎,被所有人盯着,他们根本就作不出诗来,还不如早点撤。
217 诗魁之位,必属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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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因为有祝修远和刘文彩的“珠玉”在前,他们为了脸皮,不敢提前撤离。
只能硬生生坚持到最后……
那小侍女收走所有“试卷”,放在那托盘上,两手端着送入屏风后面,随后就没了消息。
无论是参加作诗的才子,还是纯粹作为观众看戏的宾客。
他们都知道,那屏风后面的寇婉婉姑娘正在“阅卷”。
也就是说,本次诗会的诗魁人选,也即将揭晓!
“恭喜张公子喜得诗魁!”那张克身边,已有那好恭维之人提前道喜。
“诗魁之位,非张公子莫属,哈哈,婉婉姑娘亲手绣的那柄团扇也属于张公子了,哈哈,恭喜张公子……”提前恭维张克的人还不在少数。
“各位!”张克抱拳团团施礼,故作谦虚道:“各位言之尚早,我们这有满堂才子,有罗定罗公子,有薛源薛公子,还有祝修远祝公子……”
张克说到“祝修远祝公子”之际,围在他身边的众人纷纷哄笑,一点也不掩饰。
更有人起哄道:“张公子太客气了,什么祝公子,依在下看来,还不如叫‘祝抄诗’的好,哈哈!”
此话一出,从者云集,那些人纷纷起哄,嘲讽祝修远的坏话层出不穷。
祝修远拧眉,这帮人真是……欺人太甚!
不过祝修远有养气功夫在身,并未做任何动作,且由他们去说吧……
“气死我了,祝兄……”
反而是刘文彩气得拍桌子,就在他即将跳出去找人理论之际,被祝修远一把拉住了:“小王爷,稍安勿躁!”
刘文彩见祝修远如此淡定,也就回来坐下了。
只不过他被那帮人气得吹胡子,尽管他下巴上还没有胡子。
老乞丐、董诚、李林洲等,养气功夫十足,他们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并不动声色。
而老乞丐另外一侧的刘训,他看起来好像没有动,只有他的眉头稍稍挑了一下,并抱紧了那把刀,一张冷峻的面容愈发冷峻,两眼就那么盯着张克等人……
“……在场有这么多位才子,区区在下怎敢妄言一定就能夺得那诗魁之位呢!”
张克等众人嘲讽祝修远的话说得差不多了,他才接着说:“各位不要再说了,这是棒杀我也……”
“张公子谦虚了……”
“张公子,你可是整个陈国年轻一代的诗才第一人,你不得那诗魁之位,谁还有那能耐呢?”
“是呀张公子,难道那‘祝抄诗’能得那诗魁之位?”
“如果‘祝抄诗’夺得诗魁之位,在下不才,就生吞了这张桌子……”
……
“我买了一千两,买张公子赢,这下应该要赚钱了!”
“你傻啊,张公子夺魁,这是明摆着的事,你怎么才买一千两?!”
“哦,那这位仁兄你买了多少?”
“我呀,买了区区一万两,哈哈!”
“哎呀,我当初怎么就不多买一点呢……”
“真不知道那几个买张公子输的人是怎么想的,这不明摆着送银子么!”
“人傻银子多呗……”
……
风言风语中,那寇婉婉的小侍女终于从屏风之中走出来了!
她两手也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两张字纸,看起来应该是某两位才子的“试卷”。
另外还有一柄团扇。
这团扇一看就是制作精良的精品,扇骨莹白如玉……似乎就是某种玉石打造的。
还有它的扇面。
扇面上究竟绣了一幅什么图案还看不见清楚,因为它是平放在托盘上的。
但是,仅通过那惊鸿一瞥,众人也能看见,那是一幅花花绿绿鲜艳非常的图案,十分好看。
最主要一点,据说这团扇的扇面乃是寇婉婉姑娘亲手绣上去的。
这就不得了了,在刘文彩这些铁杆粉丝眼中,这柄团扇就是一件稀世珍宝啊!
所以,当那小侍女端着那托盘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激动了。
特别是那些参加诗会的才子们。
虽然他们心知,那柄团扇最终会被张克张公子得到,没有他们的份。
甚至就连看一眼、摸一下都不行……
但是,他们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奢望。
万一……万一寇婉婉眼花,将他们的诗作点为诗魁呢!
祝修远身边的刘文彩,他半途而废,就连夺得诗魁的奢望都没有。
可是,这也不能阻挡他对那柄团扇的狂热。
“婉婉!婉婉!”
刘文彩与其他铁杆粉丝一样,不管在那里,皆赤红了脸面,激动的振臂高呼……
打了鸡血般。
当然,除了文人士子与寇婉婉的铁杆粉丝之外,其余宾客心里也开始激动起来。
因为接下来就是整场诗会最激动、最刺激的时刻,也是最热闹的时刻。
他们作为观众,自然喜欢!
祝修远也紧盯了那小侍女,心里默默祈祷。
往后余生,他是背上一个“祝抄诗”的名头混下去呢?
还是顶着一个绝顶才子的名头混下去,就看现在了!
那小侍女是万众瞩目啊!
不过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她跟着自家小姐,不知道筹办了多少场诗会、宴会。
见惯了达官贵人,见惯了狂蜂浪蝶……
这点小小场面,小侍女根本不怕。
“诸位……”
小侍女端着托盘开口,她一开口,整个外厅之中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向她。
“小姐已经校阅过了众位才子的诗作,经慎重点评,小姐已亲手点出本次诗会的魁首。”
那小侍女笑吟吟说道。
“张公子!”
“张公子!”
“张公子!”
小侍女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人大叫张克之名。
为之加油助威。
再看那张克,他自是信心满满。
他安然而坐,对众人恭维大叫之事不管不顾。
似乎现在恭维,和待会儿他夺了诗魁之位以后众人再恭维,没有什么两样。
张克接受了众人的恭维!
却不知那小侍女见了此番情景,只是微微摇头一笑,并未出言阻拦。
这位张克张公子的大名,可以说是冠绝整个京城呢。
还被誉为陈国青年一代的诗才第一!
这种人物,小侍女自然早就见过多次了。
218 修远夺魁,团扇留香
以前经由她的口,宣布张克夺得诗魁的次数就不下于十几次……
可是这次……
等那些恭维张克之人的噪音稍减,那小侍女方才接着说:“小姐亲点,本次诗会的魁首,乃是……”
小侍女故意拉长了尾音,视线在张克身上转悠。
她这番表情,自然被在场众人瞧在眼里。
那些恭维张克的人,已经张大了嘴,心里憋了一口气。
只待小侍女宣布最终结果,等小侍女宣布之后,他们就会立即开始恭维。
用什么词儿他们都想好了……
刘文彩心里则一片黯然。
方才瞧见那柄团扇的激情消失得一干二净,那团扇虽好,可是最终又不属于他,有什么用呢?
祝修远心里也是一突,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众人心中思虑万千啊!
不过那小侍女才不去管众人心中如何思虑万千。
她嘴角忽然上扬,视线撤离张克,并转了半个身,目光落在祝修远身上。
笑吟吟的说:“祝修远祝公子,恭喜你夺得本次诗会的诗魁,小姐亲自点了你的诗作!”
什……什么?!
小侍女这一幕转变得太快,将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最后的诗魁竟然是祝修远?
不是说祝修远是“祝抄诗”么?
寇婉婉姑娘眼瞎了不成,怎么点一首抄袭之诗为魁首?
这个结果远远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整个外厅之中出奇的安静,各个都瞪大了两眼。
他们或瞧向祝修远,或盯向小侍女,或瞥向张克……
短暂安静片刻后,这外厅之中猛然爆发两声大叫。
其中一声大叫,来自于祝修远这边的刘文彩。
“夺魁了!祝兄,你夺魁了!哈哈,好,祝兄竟然夺魁了,哈哈……”
刘文彩壮若癫狂,一边猛拍着祝修远的肩膀,一边大叫大笑。
看样子,似乎比他自己夺魁还高兴与兴奋。
另外一声大叫,则来自于张克那边。
一位张开了嘴,憋足了气,准备等小侍女宣布“张克夺得诗魁”之后,第一时间开口恭维的人。
因为小侍女给他们来了个猝不及防,竟然宣布祝修远夺得诗魁了,所以他们这些人在那一刹那卡壳。
张开了的嘴还好说,唯独胸中憋着的那口气……他们已经蓄势待发已久,不吐不快啊!
绝大多数人都生生将那口气咽了下去,也有的假装打了个哈欠。
更有的人直接岔了气,咳嗽不止……
不是他们不敢发声,只能偷偷的咳嗽,憋得一张脸都胀成了猪肝色。
唯独有一个人例外。
他竟然将心中准备已久的那句话叫了出来:“恭喜张公子……”
说这人傻吧,他又不算太傻。
那句话说到一半,他已察觉到不妥。
在张克和罗定等人严肃的注视下,他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是,那句话已经说出去,并被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尴尬!
无地自容!
张克原本白皙的脸皮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是谁?
他张克乃是冠绝整个京城的大才子,被誉为陈国年轻一代的诗才第一!
张克诗才无双,未尝败绩,以前根本就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儿……
所以他根本不能承受失败所带来的痛楚。
张克脸面通红,低垂着眼帘,暗中咬牙!
……
张克作为失败的一方,已经不再受到在场众人的重视了。
只有那些想看张克笑话的人不时盯他一眼。
张克恃才傲物,张扬跋扈,其实也得罪了不少人。
当他还能顶着“冠绝京城”的才子之名的时候,他的仇人们自然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现在嘛……哈哈,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张克不再受大多数人的重视,因为他们纷纷看向了祝修远——
本次诗会的诗魁!
“祝公子,请上前来。”那小侍女仍旧笑吟吟。
“祝兄快去,将婉婉姑娘亲手绣的团扇领回来!”
刘文彩像是疯了般,抓着祝修远的胳膊连声催促,生怕祝修远去得迟了,寇婉婉会反悔似的。
祝修远苦笑摇头,在刘文彩的连声催促中,起身走向那小侍女,拱手一礼,笑道:“姑娘有劳了!”
那小侍女仍旧笑吟吟,两手端着的托盘往前一递,笑道:“祝公子,此扇乃是本次诗会对诗魁的奖励之物,请公子收下。”
祝修远往那托盘中的团扇看去,两眼顿时一亮。
不错,还真是好看,充满了古典韵味儿。
这扇子要是放在后世拍卖会的话,恐怕会拍出几千万的天价!
“多谢姑娘,多谢寇婉婉姑娘!”祝修远先是道谢,然后才将那柄扇子拿在手中。
嗯,扇骨和扇柄果然是玉石材质,还有这扇面,简直太精美了!
嘶……
祝修远拿起那柄团扇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一片吸气之声。
他嘴角不由上扬。
嘿嘿,刘文彩、张克、罗定等等才子,他们做梦都想得到的团扇,现在属于祝修远了!
祝修远心里高兴之余,顺手用那团扇扇了扇风。
咦!
这?
祝修远两眼一凝,这风……
这风竟然有股奇妙的香味,扑鼻而不腻,适合久闻。
十分令人陶醉!
祝修远一闻到这股香味儿,脑海中马上就联想起寇婉婉那撩人的身材和舞姿。
以及她那笑个不停的容颜、直击心灵的笑眼、薄纱面巾下小小的如桃花瓣般的樱唇……
祝修远忽然想起,刚才在那内厅中时,刘文彩就曾说过,寇婉婉身上带着一股奇特的异响……
那种奇特的异香恐怕就是现在闻到的这种吧?
果然不错!
果然令人着迷上瘾!
祝修远不知道的是,他在闻到这股香味儿之后,他的嘴角已经不由自主上扬……
“祝公子,此扇的扇骨、扇柄,乃是使用整块玉石精雕而成,这扇面上的山水仕女图,乃是小姐耗费无数个夜晚,亲手捏针,一针一线刺绣……祝公子可要好生保存!”小侍女又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祝修远连连答应。
祝修远得了那令众位文人士子做梦都想要的团扇!
219 淡淡衫儿薄薄罗
再次谢过寇婉婉姑娘,他就返回了他的席位。
然而,当祝修远才走到半路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找茬了:“婉婉姑娘,我等不服!”
“那祝修远刚一提笔就作诗一首,哪能如此快速,他定然抄袭了前人旧作……”
“婉婉姑娘,我等不服啊!这祝修远名不见经传,如何就能力压张公子一头,夺得那诗魁之位呢?”
“婉婉姑娘,我等也不服……”
“我等不服,请婉婉姑娘从新校阅……”
……
祝修远挑了挑眉,干脆就站在半路,看那小侍女如何处理。
如今祝修远得了诗魁之位,那就说明他抄的那首诗未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是祝修远“创作”的。
对于这一点,祝修远毫不怀疑。
因为寇婉婉不知道举办了多少场诗会了,她肯定是个诗词大家。
或许还有“女校书”的称谓……
如果寇婉婉都不认为祝修远是抄袭的话,那么祝修远就不是抄袭的了!
那么……这些跳出来的人,就是找茬!
且看小侍女和寇婉婉如何处理。
“你等且稍安勿躁!”小侍女提高了音量大喊。
那些找茬的人纷纷住嘴,鼓着两颗一百瓦的灯泡眼,盯着小侍女。
张克那张通红的脸稍微正常了一点,也往这边打量。
老实说,张克对他自己的实力极度自信,他心里根本就不相信祝修远的诗能盖过他的。
只是张克从来没有经历过失败,哪次诗会不是他最终夺魁呢?
所以这次丢失诗魁之位,才让他如此措手不及。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罗定、薛源等人也是差不多表情。
“小姐早就料到有人不服,所以交代了奴家,拿了祝公子的诗作当众诵读,以堵众位悠悠之口。”小侍女又说道。
这小侍女个子虽小,但她的声音却十分明亮清脆。
她说话也是不疾不徐的,能将每一个字精准送进每个人的耳朵。
只见她放下托盘,将托盘中之张字纸取出,拿在手上,展开,两手分别捏着那页字纸两端,先说:“祝公子所作的,乃是一阙词,词牌名为‘长相思’。”
说完后,小侍女方才诵读道: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此词一出,全场无声。
但凡懂点笔墨诗词之人,都能品得出此词之妙。
那张克整张脸再次色变,忙低下头去,不再看着小侍女这边。
那小侍女自然不需理会张克的神清,她将这份字纸折叠好,放回托盘,又从里面取出另外一份,展开准备当场诵读:“这一份,是张公子所写的七言律诗……”
“等一等!”
就在小侍女张口,准备开始诵读之际,张克陡然长身而起,单手伸出,向小侍女着急大叫。
张克叫停了,这一幕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要比较祝修远的词和张克的诗孰优孰劣,自然需将两者摆出来,让众人品评比较才是。
可是张克为什么要叫停呢?
莫非……
众人心中已有所了然。
张克腆着一张脸,先对小侍女说:“不用读了!”再转身面对祝修远,随意抱拳一礼,说道:“在下诗才不及祝兄,告辞!”
话毕,张克拔腿就走。
他要逃离这个让他第一次输掉诗魁之位的地方。
逃离这个让他第一次尝到失败滋味的地方!
整个外厅中所有人瞬间恍然,原来……原来祝修远的诗才的确盖过了张克的诗才!
要不然张克为什么不让小侍女当场诵读他的诗作呢?
肯定是怕他的拙作念出来丢人啦!
众人恍然之际,那张克已经往外厅的大门走了好几步。
罗定、薛源等人,以及那些狗腿子们也纷纷跟上。
“等等!”
忽然,刘文彩大声叫住了张克等人。
张克驻足,罗定等人也纷纷驻足,张克微微凝眉,回转身体看向刘文彩:“小王爷,有何见教?”
“哈哈,见教倒是不敢,在下虽是王侯子嗣,可是于诗词文彩一道,在下远远不及‘冠绝京城’的张克张公子了,哈哈……”
刘文彩此话,明显带有嘲笑之意。
在张克输了的情况下,还说他是“冠绝京城”的才子,这不是啪啪啪的打他的脸么。
张克果然被气得不轻,他暗中咬牙切齿,两眼死死盯着刘文彩,两手在长袖中握成拳,并轻微颤抖。
张克从来都是主角光环在身的,无论参加哪场诗会,诗魁之位最后都属于他!
可是,在这穷乡僻壤的江州,他竟然输了,输给了一个……
他好气啊!
如今再被刘文彩拿话一激,张克脑袋一晕,差点暴走……
不过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输了就是输了,如果传出去,别人会说他输不起……
张克忍着怒气,两眼好似要喷火般瞪了刘文彩和祝修远一眼,转身欲走:“我们走!”
“走?等等!”
刘文彩又叫住了张克。
张克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怒道:“刘文彩,别仗着你是王侯之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若你太过分的话,李国相那边怕是不答应!”
张克搬出了他的底气。
也就是那所谓的“李国相”。
陈国的国相,其实就是大家熟知的宰相、丞相等。
国相,乃百官之首,统领六部,在朝廷上与各路武官分庭抗礼,权势极大。
张克,乃是京城江宁县县令之子,而江宁县县令乃是李国相罩着的人……
“哎哟!我好害怕呀!”
刘文彩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接着又面朝他的父王——震泽王,大叫道:“父王,儿臣心里好害怕啊,那张克开盘坐庄,输了赌注,竟然搬出李国相恐吓儿臣,父王,儿臣心里还害怕呀!”
刘文彩这么一闹,这外厅中的众人猛然反应过来。
对呀,诗会开始之前,这帮年轻人还开盘打赌来着!
其余宾客恍然之际,那张克、罗定、薛源,以及张克的狗腿子,还有那些买张克赢的人,他们心里全都悚然而惊!
220 你输了,赔三十万两!
特别是张克和罗定,他两人腿脚一软,身子一晃,差点当场趴地上去。
他们输了。
刚才心里愤怒,竟然忘了此事。
按照一赔十的赔率,单单刘文彩一个人,他们就要赔给他十万两白银。
因为刘文彩花了一万两白银买张克输。
除了刘文彩之外,另外还有一些买张克输的人。
将这一部分一起算上的话,他们要陪出去……三十多万两白银!
而那些买张克赢的人,本金加起来一共才十万两之数。
也就是说,张克和罗定还要自掏腰包二十万两银子,拿出来赔付给刘文彩等。
二十万两白银!
不是一个小数目!
那些买张克赢的人,自然是将本金全亏了进去。
几百两的有,几千两的也有,豪掷万金的人更有……可惜,这些银子将与他们说拜拜了。
“我的银子!”
“张克你赔我银子!”
“张克你……”
……
一时间,张克人人喊打,犹如过街老鼠。
而那几位买了张克输的人,则喜极而泣!
天啦,他们原本以为这是送银子,却没想到……没想到最后竟然赚了!
十倍啊!
而那些没有参与此次赌博的人,心里则一半高兴,一半遗憾。
高兴的是没有买张克赢,遗憾的是没有买张克输……
“王儿莫怕!”
刘文彩的父王——震泽王,大手一挥,五个粗大手指上的金戒指闪闪发光,耀如夜空中的群星。
他的声音十分洪亮,中气十足,粗豪中带着一抹言之不尽的喜悦。
整个宴席过程中,震泽王其实一直坐在首席的席位,鄱阳王的旁边。
不过从宴席开始,到诗会结束这段时间,震泽王都比较低调,安安静静坐在首席,不发一言,有一种特意让别人遗忘他的意思。
可是现在,震泽王太高调了,他除了高声大叫之外,还有所动作。
只见他那富态的身躯突然灵活,嗖的一下蹿出来,顶着大腹便便,离开首席的席位,往刘文彩那边快步走去。
“王儿莫怕!有父王在此,没人可以欺负你!”
震泽王快步走到刘文彩身侧,与之并肩而立,直面差点站立不稳的张克等人。
震泽王那张富态的脸庞陡然肃然,布满寒霜,两眼盯着张克和罗定,高声说道:“方才那场赌局,你等开盘坐庄之事,本王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震泽王微微侧头瞧了一眼首席上的各位王爷,复又紧盯张克和罗定,大声说:“李国相虽然权高势大,但本王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砧板之肉!”
“你等开盘坐庄之事,本王亲眼所见,你等还想抵赖么?即便李国相亲自来此,本王也要讨一个说法!”
从表面上来看,震泽王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胖子,整天笑呵呵。
可是,现在震泽王突然发怒,一张富态的脸庞布满寒霜,高声历喝,倒也着实吓人。
他这番表现,让人不免记起来,震泽王到底是镇守一方的王爷,手里可是握着五万大军的!
“本王方才也亲眼所见了!”
震泽王话音刚落,鄱阳王作为此间主人,也长身而起,面容冷峻开口说话。
“你等开盘坐庄,规定买输者一赔十,文彩贤侄花一万两白银买输,此乃本王亲眼所见,你等抵赖不得!即便李国相亲至,本王也要与之好好说道说道!”
鄱阳王又补了一刀。
“不错,本王也亲眼所见……”宣城王开口。
“李国相虽是百官之首,可也不能在本王面前放肆……”溧阳王开口。
“……”另外还有一些侯爷、伯爷等开口帮腔。
这件事往大了说,可以说是“文武之争”。
因为张克将李国相搬了出来,李国相,乃百官之首!
不过这个百官指的是文官的百官,对于“武官系统”,李国相影响有限。
宣城王、溧阳王等,虽然有些轻视祝修远,但这件事既然牵扯到文武之争,他们自然是与震泽王齐心的。
各路王爷、侯爷、伯爷、副将、偏将等武官,纷纷开口发言,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张克和罗定他们根本无法还口。
而来此参加寿宴的朝廷高官等,他们虽是文官,但文官内部也有许多派系,况且这次的确是张克他们理亏……所以,文官们全都闭口不言。
张克和罗定他们无人帮忙说话,只是被武官们“声讨”,欲言不得,百口莫辩,真是凄惨呐!
“好了各位……各位……”
震泽王高声制止众位武官的“声讨”,等众人纷纷住口,并齐齐看向他之后,震泽王才又紧盯张克等人,笑问道:“张克、罗定,你等二人有何话说?那场赌局,你等是认,还是不认?”
张克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与罗定对视一眼,咬牙道:“王爷,我们认了!”
张克此话一出,整个外厅顿时爆发一阵小小的骚动。
爆发小小骚动之人并不是其他人,正是那些买了张克赢的人!
他们的本金,将通通赔付给刘文彩等人,而且,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是文官。
震泽王察觉到了这小小的骚动,他一张富态的脸庞上再次布满寒霜,凌厉的视线依次扫过他们,厉声道:“尔等还想抵赖吗?”
震泽王此话一出,那小小的骚动顿止!
“算你等识相!”震泽王呵呵笑道。
他笑完后,略微侧头瞥了眼刘文彩,两个眉头挑了挑,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得到了老爹的肯定,刘文彩顿时乐坏了,他那瘦削的脸上也绽放笑容。
……
鄱阳王的五十寿宴圆满结束。
众位宾客纷纷起身告辞。
那张克和罗定欠下三十多万两的巨款,众王环伺之下,他们不敢不认。
他们赔付给刘文彩十万两之后,就没有那么多银票了,其余的二十多万两,通通写的是欠条。
此欠条有众位王爷作保,不怕张克和罗定敢不认。
实际上,张克和罗定赔付得起,只不过没有带那么多银票在身上罢了。
等回京之后,可能还需变卖一些财产,那剩余的二十万两没有问题……
221 痛宰狗大户
……祝修远和董诚等拜别鄱阳王,也踏上回家之路。
“祝兄,祝兄等等我……”
祝修远和董诚等刚刚走出鄱阳王府大门,那刘文彩就追了出来。
一边追一边大叫,还一边挥手。
祝修远和董诚他们驻足,回首瞧着狂奔而来的刘文彩。
“小王爷,你这是?”
“祝兄……”刘文彩又跑又喊,因此上气不接下气,“我来送送你们!”
然而,刘文彩说的是来送祝修远,可是他的目光一瞬间就盯上了祝修远手中抱着的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中装的不是它物,乃是得自于寇婉婉的那柄团扇。
此物珍贵,不说它的扇面,单说它的扇骨和扇柄,那都是使用一整块玉石精细雕刻而成的,它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了!
所以,祝修远才弄了个盒子装着,以免拿在手中弄坏了。
祝修远自然将刘文彩的目光看在眼里,他笑道:“那好,小王爷,请!”
于是,众人坐上了马车。
刘文彩和祝修远同坐一辆。
“祝兄……”
马车中,刘文彩搓着手,瘦削的脸上露出痴汉般的笑容,盯着祝修远抱着的盒子看了老半晌,随后又眼带祈求之色看向祝修远。
同时笑呵呵的说:“祝兄,这柄团扇……可以给我瞧瞧吗?放心,我会小心翼翼的,保证不会弄坏!”
对于这件事,祝修远已早有主意。
他也呵呵笑着,两手抱起那盒子,作势往刘文彩身前一送,笑道:“自然可以!”
“哇……哈哈!”刘文彩乐疯了,像是痴汉般惊喜大叫,急忙伸出两个手,准备迎接这柄宝贵的团扇。
“不过……”祝修远的手却立即往后一缩,带动那盒子后退,生生离开了刘文彩身前,他两手捞了个空。
“祝兄?不过什么啊?”刘文彩百爪挠心,他想拥有这柄团扇都已经快魔怔了。
“小王爷,此扇宝贵,你认同这个说法吧?”祝修远笑道。
“认同,自然认同啦!”刘文彩想也没想,开口就来。
“如此宝贵之物,怎可轻易交于人手,让他人细细把玩呢?这是对此扇的不尊重啊!”祝修远笑吟吟,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诱拐小朋友的坏叔叔。
“嗯,祝兄所言不错,可是我……怎么办呢?”刘文彩还真就开始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简单!”祝修远打了个响指,笑道:“祝兄,你将此扇从我手上买过去,此扇不就属于你了么?到时候你想怎么把玩就怎么把玩……”
“祝兄!你……你……你说真的?你愿意将此扇买给我吗?”刘文彩激动得语无伦次,瞪大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祝修远。
一张瘦削的脸面复杂极了,又是不敢相信,又是激动得不能自己。
“自然愿意!”祝修远笑道。
这刘文彩出手阔绰,况且才刚得了十万两银票。
此时正是打土豪的最佳时机,不容错过。
银票这东西……怎么说呢,虽然现在的董家不缺钱,而且董家每月发给祝修远、董淑贞的月例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是,祝修远花起银票来没手没脚,就连给他的小侍女买只钗子,都要买最好最贵的,更不用说董淑贞的日常用度了。
董淑贞对银票更没有什么概念,因此花起银票来更是“大手大脚”……
再者,谁会嫌家里的银票多呢?对于这种“万恶之源”,祝修远希望越多越好!
总之,如果能乘机“敲诈”一笔银票,祝修远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太……太……太好了!哈哈,祝兄,你真是我的知己!哈哈……”刘文彩乐坏了,高兴得忘乎所以。
“对了祝兄,你开个价吧,银票我有的是,祝兄你勿需客气。”刘文彩又笑道。
祝修远没有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握成拳,然后伸出五个手指。
“五万两?好,祝兄,你稍等……”
刘文彩眉头都没皱一下,忙伸手在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大叠银票。
而祝修远则懵在那里了。
他怔怔出神。
他比划出五根手指头,要价是五……千两啊!
但是却没有想到,刘文彩竟然以为祝修远比划的是五万两!
这也太……
土豪啊!
当五万两银票递送到祝修远面前的时候,祝修远才从怔怔出神的状态中回神。
“祝兄,这是五万两银票,你点收一下!”刘文彩催促道。
刘文彩两眼的视线已经落在那盒子上了,他恨不得立即将那柄扇子拿在手中,仔细把玩。
祝修远回神过后,面色倒是平静下来,淡定接过这五万两银票。
他刚才发怔,只是因为刘文彩的土豪之举,并非为了这五万两。
因为祝修远单单弄出一个炒茶,就已经让董家赚得盆满钵满了,他本来就不是很缺钱的人。
况且,祝修远的目标也不在商事一途上面。
如果祝修远将全部心思花在怎么赚钱上面,他恐怕早就腰缠万贯了。
只不过……如今这种世道,你单单有钱可不行,还得有权,不然就算有再多的钱,有再多的产业,都有可能是替他人做嫁衣。
并且,自从祝修远瞧见了鄱阳王府的家将,以及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大人杨廷玉的“随心所欲”之后,他心甚慕之啊!
那才是他的追求。
“啊……哈哈哈……”
刘文彩彻底癫狂了。
他已将那柄团扇拿在了手中。
他一手轻轻捏着扇柄,似乎怕用力过重会捏痛那扇柄似的。
另外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团扇的扇面。
那扇面上所绣的,乃是一幅山水仕女图,有山有水,还有一个仕女,花花绿绿,色彩鲜艳,非常好看。
“嘿嘿嘿……”
刘文彩发出痴汉般的笑声,手指轻轻抚过那扇面上的山水和仕女。
他面色无比沉醉,好像他抚摸的不是扇面,而是绣这幅扇面的寇婉婉!
接着,刘文彩轻轻将团扇送到鼻子前,深深一嗅。
“啊!!嘿嘿嘿……”
……
祝修远瞧着这一幕,心里恶寒不已,嘴角直咧。
222 董淑玉吃醋
不就是一把扇子么,有必要搞得像是……像是……
祝修远不由暗暗摇头。
他承认,那京城花满楼的寇婉婉姑娘的确非常惊艳。
这扇子上的香味儿也十分令人陶醉沉迷。
可是……可是没有必要这样吧!
这刘文彩简直就是一个恋物癖!
……
随着马车一摇一晃,刘文彩陶醉其中,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祝司马,已到了鄱阳湖入江口,请下车换乘摆渡船只。”车夫说道。
祝修远答应一声,留刘文彩一个人在马车中,他先下去了。
刘文彩只是来送送他而已,送到此处就可以了,他不用下车,正好原车原路返回鄱阳王府。
“诶祝兄,我就送到这里了,明天我请你喝酒啊!”
祝修远下车之后,那刘文彩方才反应过来,掀开马车侧帘,探出一颗头大叫道。
“好,小王爷告辞!”祝修远拱了拱手。
“祝兄,我们明天见……”那马车载着刘文彩返回鄱阳王府了,很快就不见踪影。
祝修远摇了摇头,收拾好行囊,与董诚、李林洲、老乞丐等人一起,乘坐摆渡船只,越过鄱阳湖入江口,来到对岸。
对岸早有衙门派来的马车等候,众人上车,直奔江州城。
入城之后,董诚和李林洲的马车往州衙赶去,他们还要回衙门主持衙门事务。
而祝修远和老乞丐则回到了董府。
等祝修远和老乞丐回到董府之后,时间已经是申时,下午三点钟左右了。
老乞丐吩咐,今天晚上还要做一道《搜珍秘谱》中的菜肴,祝修远答应之后,老乞丐就拎着言大山回到了他的小院……
东院。
“娘子,我回来了!”祝修远刚走进东院垂花门就大喊一声,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这食盒中乃是给董淑贞带的王府美食。
祝修远大叫一声后,却不见董淑贞的影子,只有秋雯和夏舞的脑袋从小客厅中探出来。
“姑爷回来了!”
“小姐,姑爷回来了!”
秋雯迈着小碎步出来,帮他提了那个食盒。
夏舞则跑向董淑贞的房间。
祝修远瞧了秋雯一眼,笑问道:“娘子呢,怎么没见她?”
祝修远有点疑惑,往常他回来都是董淑贞最先跑出来迎接他的,这次却不见人影儿。
秋雯抿了抿嘴,小声说:“姑爷,小姐她……她躲在被窝里哭呢!”
“啥?”祝修远懵逼,茫然道:“这是为何?”
秋雯那张小圆脸很不自然,似乎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小姐说……说姑爷出去玩不带她……”
“这……”祝修远哭笑不得,他记得今早上出发之前,给她说得好好的,怎么还如此……
祝修远和秋雯走进董淑贞的房间,往床铺上一看。
果见董淑贞缩在被窝里,将整个身子和头脸都盖住了。
只能瞧见卧榻上的被子被撑出一个人形。
“小姐,小姐,姑爷回来啦!”夏舞则在卧榻一旁,束手无策。
祝修远苦笑摇头,走过去坐在床沿。
接着祝修远对秋雯一挥手,秋雯会意,将那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一碟碟菜肴,依次摆在小圆桌上。
夏舞则去取来碗筷等物。
祝修远瞧着这“人形被子”,笑道:“娘子,你这是干啥呢,快些起来了,为夫给你带了王府美食,快起来尝尝。”
那“人形被子”乍听祝修远的声音,猛然动了动,似乎是要“破茧而出”。
不过她又立即停下了,并侧过了身子,面朝里面躺着。
这是生气了这是?
祝修远抿了抿嘴,他这个小娘子,有时候真是小孩子脾气……不过祝修远偏偏生不起气来。
“娘子……”祝修远单手抓住那“人形被子”的肩膀,轻轻摇晃着,“娘子,快些起来,明天为夫一定带你出去玩!”
这句话果然有用,那“人形被子”顺势被祝修远的手拉成仰躺的姿势,顶部的被子从里面打开,露出一颗头来。
不是董淑贞是谁。
“真的?夫君不是哄骗妾身的吧?”
董淑贞的脸蛋带点婴儿肥,白皙得耀眼,五官精致完美,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灵动活泼,灿若星辰。
祝修远见董淑贞那又大又圆的眼睛果然有些异常,眼圈微微有些红……这妮子还真哭了不成?
至于吗?
不就是去赴宴没有带她一起去么!
这也能委屈的哭鼻子!
祝修远想拿块豆腐拍自己的脑袋一下。
不过此时,董淑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正期待的瞧着祝修远,睫毛扑闪,眉梢弯弯,看起来可爱极了。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快起来吧,你看为夫给你带了王府美食,快来尝尝,味道很是不错哦!”祝修远笑道。
“好的!”董淑贞瞬间大乐,翻身爬起来,三两下蹦到小圆桌旁……
搞定完董淑贞,时间已经来到烹制《搜珍秘谱》美食的时候。
董府庖厨门口。
董漱玉已经等候在此,打下手的春雪和冬梅也在。
祝修远瞧见董漱玉,不由会心一笑。
董漱玉倒是没有笑,她就不会笑,只用一双漂亮的妙目盯着祝修远。
眼神中似乎还带着点探究之色,不过祝修远并未注意到。
“漱玉,今天我们做个‘奶汤鲫鱼’吧!”
祝修远心情不错,当先走进庖厨。
谁知身后却传来董漱玉清冷幽幽的话:“修远还真是好诗才呢!我们以前竟然都不知道,原来修远竟能作出如此美妙的诗词……”
祝修远脚步一顿。
董漱玉这话虽然也如往常一般清冷温和,可是祝修远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一丝醋意和嘲讽。
没错,就是一丝醋意和嘲讽。
祝修远虽然不是什么大情圣,但是他也听出来了。
不仅祝修远听出来了,董漱玉的丫鬟春雪和冬梅也听出了异常。
两个丫鬟齐齐后退一步,躲进一个角落,装自己不存在,并互相对视一眼。
两个丫鬟对视之后,皆摇头叹气。
她们的小姐真是越陷越深了啊!
以她们对自家小姐的了解,恐怕董漱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
223 两情若是久长时
祝修远缓慢转身,面朝董漱玉,他的脑袋瓜有些疼。
今天在那鄱阳王五十寿宴上,他是迫不得已,才“创作”出那么一首词。
却不想,那首词终究给他带来了某些误会。
“漱玉,你……你都知道了吗?”祝修远讪笑。
董漱玉却没有正面回答祝修远的问题,只莲步轻移,缓缓走进庖厨,越过祝修远,口中诵读道: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董漱玉诵读完这首《长相思》,她已经越过祝修远,走到了他的前头。
于是她回身瞧着祝修远,依旧幽幽道:“却不知修远何时认识了那京城花满楼的寇婉婉姑娘,并日夜思念……”
“那寇婉婉姑娘,艳绝整个京城,‘淡淡衫儿薄薄罗’,又‘轻颦双黛螺’,想来是十分美貌的,也难怪修远你‘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躲入角落里面的春雪和冬梅再次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透着惊骇之色。
小姐这是……这是彻底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了么?
她们两个丫鬟一直跟着董漱玉,何曾见小姐这样过?
可见啊,她们小姐果然是动了真心,不然也不会如此醋劲儿翻涌……
祝修远不由扶额,头疼。
“漱玉,不是你想的那样……”
情急之下,祝修远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一眼看向躲入角落装自己不存在的春雪和冬梅,吩咐道:“取笔墨来!”
春雪和冬梅微微一愣,遂立即小跑着去取笔墨。
董漱玉淡然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也没有再出言嘲讽祝修远了。
“漱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额……”
于是祝修远就趁春雪和冬梅去取笔墨的功夫,简短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董漱玉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同时也极为聪慧,她一听完祝修远的解释,立即就判断出,这是真的。
很快,春夏和冬梅取来笔墨。
祝修远执笔,挥毫而就,不假思索就写出一首诗词。
他捏着写有诗词的纸两端,吹着墨迹,对董漱玉笑道:“漱玉,这是我送给你的!”
话毕,就将那张纸递给董漱玉。
董漱玉抿着唇,低头两手接过。
接过后,她抬眸一看,只见那纸上写的是一阙“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看罢这首词,董漱玉顿时心如鼓锤,浑身气血翻涌,脸蛋腾的一下就红了个通透。
她背过身去,微微张嘴呼着气,并仔仔细细将那张纸折叠起来,贴身藏好。
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瞧见这一幕,再次默默躲入角落。
这首词中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用在祝修远和董漱玉身上,简直太贴切不过了!
他们两个因为种种原因,压制了心中对彼此的情感。
而前两日他们才默契的达成一个协议,那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止步于“眉来眼去”,不再进一步发展。
这不正就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吗!
“漱玉,我的意思……都在这首词作上面,你……”
“修远,我们今天做‘奶汤鲫鱼’么,这‘奶汤鲫鱼’有何妙处……”
董漱玉脸上罕见的绽放一抹笑意,如春花盛开般鲜艳漂亮。
祝修远不由看得痴了。
……
晚上。
东院。
“夫君,你都给那什么寇婉婉作诗了,你也要给我作一首……”
今天鄱阳王府寿宴上发生的种种事件,已经传遍整个江州城,就连董淑贞都听说了。
她知道祝修远曾为那寇婉婉作诗之后,她倒是没有吃醋,只是缠着祝修远也要给她作一首,并且要作一首更好的。
祝修远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得提笔,作了一首“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首词的意境远非那首《长相思》可比,也就是说,这首词更好。
这可把董淑贞给乐坏了,她拿着那首词在整个董府中到处乱跑。
她先是去董诚那儿炫耀一番,接着又去董漱玉那里显摆显摆……
董淑贞如此高调的结果,就是这首《清平调》也传了出去。
与那首《长相思》一起,为文人士子、市井之民等津津乐道。
无论是那首《长相思》,还是这首《清平调》,全都是难得的极品!
因此祝修远得了个“江州司马好诗才”的名头。
这个名头以江州为中心,面向全国四处扩散。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
……
翌日。
董府,老乞丐居住的小院中。
老乞丐悠闲舒适的躺在躺椅上,半眯着两眼,晒着太阳,不时啃一只鸡腿,或喝一口美酒……这日子过的真是舒坦!
庭院中,言大山和董淑贞正在埋头苦练。
自从上次在那街道上面,祝修远差点被那十多个黑衣刺客刺死之后,言大山就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责情绪中。
他是恩公的长随,更是恩公的保镖,结果恩公差点被刺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让耿直中带点傲气的言大山十分自责和痛苦。
现如今,言大山的自责和痛苦转化为他苦苦练功的动力源泉。
即使被老乞丐折磨得嗷嗷叫,像是杀猪般,言大山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相比之下,董淑贞则要安静许多。
她练的功夫是另外一种,不用承受太大的痛苦。
不过董淑贞为了以后能够一直跟在祝修远身边,为了能够保护夫君,她也是拼了命的练……
祝修远原本练武健身的想法早就淡了,特别是瞧见言大山杀猪般的惨叫之后。
他也搬了一张躺椅,摆在来乞丐侧边,舒舒服服躺上去晒太阳。
祝修远本是江州司马,又是江州刺史董诚的得力助手。
他本该在衙门中为衙门事务伤脑筋的。
224 幕后主使果然是薛家!
不过为了将老乞丐陪好,为了多多压榨老乞丐身上的价值,祝修远准备不去衙门了。
现在在家中悠闲的晒太阳……真爽啊!
“咦?师父,今天怎么不见刘长老和关长老?”躺了一会儿之后,祝修远方才发现这个问题。
老乞丐躺在躺椅上,白眉白须,他眼睛打开一条缝,瞄了祝修远一眼,笑道:“他们有事在身,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祝修远遂不再问,悠然躺着晒太阳。
果然,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那刘、关二位长老就回来了。
“帮主,属下等已经查明,前两日在街上偷袭刺杀祝司马的黑衣刺客,他们背后的主使之人,果然是那薛家!”刘长老抱拳禀报。
“嗯?”祝修远翻身爬起来,惊讶的盯着刘长老,他没有想到刘、关二位长老原来是去调查这件事去了。
并且……似乎还查到了薛家头上?
听刘长老这语气,似乎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祝修远惊讶之余,心里不禁暗暗心惊,心说:“我和岳父大人也怀疑薛家,可是通过衙门的人力物力都没有找到薛家的罪证……刘长老他们是如何找到罪证的?嘶……”
“祝司马,你没有听错,前日派出黑衣刺客刺杀你的人,正是那薛家!”关长老见祝修远惊讶,因此笑着解释了一下。
老乞丐倒是没有任何表情,他仍旧躺在躺椅上,白眉白须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两位长老可有证据?”祝修远追问。
刘长老笑道:“祝司马,我和关长老追踪了一天一夜,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什么?”
“我和关长老发现那薛家包藏祸心,他们有一处秘密训练死士的田庄,前日刺杀祝司马的刺客就来自于此。”刘长老笑道。
“嘶!”祝修远吸气,瞪圆了两眼,“什么,薛家竟然……竟然豢养死士?他们这是准备干什么?!”
薛家就是一个茶商,他们豢养死士的目的……莫非是为了铲除生意上的障碍?
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刘长老又说:“这还不止,祝司马,你猜后来我和关长老又在薛家宅院发生了什么?”
“什么?”
“铠甲,兵器!”关长老接过话头,缓缓吐出两个词。
这可把祝修远惊得直接蹦了起来,“兵器和铠甲?他薛家要干什么?”
“我和关长老数了一下,那些铠甲都是成套的,一共有三十套,兵器则无数!”刘长老又说。
祝修远惊讶过后,脸上忽然绽放一抹笑容:“薛家竟敢私藏铠甲,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铠甲,在古代来说,乃是一件战场上的重器!
从攻防的角度来说,在“攻”的方面,火器出现之前,弓、弩、枪、马槊等冷兵器已经做到了极致。
但是,在“防”的方面,特别是铠甲,只要钱财到位,料好手艺好,它就能极大提高防御程度。
好的铠甲穿在身上,一般的弓箭根本射不进去,这是可以保命的东西,有了命,才能继续冲杀。
历史上的铁浮屠、铁人军等,可以说是人形坦克,滚滚钢铁洪流,就连原始火枪都打不穿,猛得一塌糊涂。
也就是说,在古代,无甲不成军。
铠甲对于军中来说,极为重要!
铠甲不仅对军中极为重要,而且铠甲也就只有军中才会用得到。
如果一个人私藏铠甲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人想造反!
所以,历朝历代,古今中外,但凡私藏铠甲,都是死罪!
薛家私藏铠甲,对祝修远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铁胎打造的把柄,薛家必定完蛋。
所以祝修远脸上才绽放笑容了,这下好,只要抓住这个把柄,就能将薛家连根铲除!
不过祝修远高兴过后,又暗暗惊讶丐帮的能量。
竟然就连薛家豢养死士、私藏铠甲这等隐秘之事都能被丐帮查到……江湖的力量不容小觑。
“帮主,还有一事……”
刘长老欲言又止,并隐晦瞄了祝修远一眼。
老乞丐呵呵笑道:“无妨,有话直说。”
“是,帮主!”刘长老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帮主,属下今日接报,那邵州的邵州王,正厉兵秣马,伺机而动,随时都有可能兴兵作乱……哎,到时候苦的又是天下百姓!”
祝修远听了这话,更加惊悚,“邵州王……”
……
“姑爷,姑爷,震泽王世子造访……”
就当祝修远和老乞丐他们说话的时候,有董府下人跑来通报。
祝修远微微愣神,他想起来了,貌似昨天离开鄱阳王府的时候,那刘文彩的确说过要请他喝酒的话。
却没想到刘文彩果然来了!
薛家之事,还需要与董诚从长计议,这两天之内不可能动手。
邵州王之事,他更是管不了。
于是,祝修远就辞别老乞丐,亲自到府门口迎接客人。
“祝兄,哈哈,走走走,我请你喝酒……”
董府大门口,刘文彩哈哈大笑,他脖子后面斜插一柄折扇,脑袋微微前倾,一幅书生打扮。
刘文彩将手搭在祝修远肩膀上,脸上笑的极为猥琐,勾肩搭背,拉着祝修远就往外走。
“诶等等!”祝修远紧急叫停。
他可不能陪刘文彩去喝酒,因为再过差不多半个时辰就是晌午了,祝修远要给老乞丐烹调美食。
“祝兄?”刘文彩那张瘦削的脸上尽是茫然之色。
“祝兄,你看今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刘文彩仰头望天,两手伸展,以朗读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他看起来像是个诗人,正抒发着某种感情。
“你我兄弟不妨泛舟江面,吟诗作赋、闲棋垂钓、纵饮高歌,岂不快哉!如果累了,我们也可以上岸,去那天下第一楼的浔阳楼,赏景饮酒,还可以题诗……”
刘文彩仿佛自言自语,仰头望天,进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
不过当他说到“题诗”的时候,刘文彩忽然住口,仰起的头低下来瞧向祝修远,那张再瘦一点就算皮包骨头的脸露出一缕微笑。
225 商议一下,如何拿下薛家【祝除夕快乐!】
【标记一下,今天是农历2019除夕】
“祝兄,说到题诗……想不到祝兄你竟如此高产啊,昨日祝兄那首《清平调》我已经看过了。”
刘文彩开始摇头晃脑,斜插在他后颈里的折扇取出,拿在手上轻轻拍打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啊!祝兄,你是如何作出这样一首诗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嘶……简直是神来之笔!”
刘文彩自己戳中了自己的肌点,在那手舞足蹈,“祝兄,我让浔阳楼的人将那些题诗都刮了,给你留下大大的位置,只有祝兄的大作才配题在浔阳楼的雪壁上!”
……
祝修远全程默然,呆呆的看着刘文彩发疯和“表演”,就当是看猴戏了。
“小王爷,这不妥吧,人家的诗作题在浔阳楼的雪壁上,时日已久,将之刮掉的话……岂不可惜?”
祝修远终究没有忍住,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必须要阻止。
如果他不阻止的话,这刘文彩说不定还真会凭借小王爷的身份去干这种事。
江州的浔阳楼,号称天下第一楼。
位处长江江畔,楼好,景更好!
往来的文人墨客、慕名而来的士子骚人极多。
那些鼎鼎有名之人,就喜欢在浔阳楼的雪壁上留下他们得意的诗作。
如果为了给祝修远的诗作腾出位置,就将前人诗作刮掉的话……
那不是得罪人么?
而且一下子就将天下士子得罪了个遍!
祝修远才获得一个“江州司马好诗才”的名头,他不想隔天就传出“江州司马好嫉妒”的恶名。
所以,祝修远必须出言阻止。
那刘文彩却不以为意,哈哈笑道:“祝兄,不瞒你说,那浔阳楼乃是我家的产业,只需我一句话即可,没人敢说闲话……”
“嗯?”祝修远微微惊讶,那浔阳楼竟然是震泽王家的产业,“不妥,不妥,此话小王爷不用再提。”
“好吧,既然祝兄不愿,那此事就作罢!”
刘文彩也没再坚持,不过随后他的那张瘦削的脸就垮了下来,一手拽住了祝修远的胳膊,说:“祝兄,接下来一段时日,我可就要跟着你了……”
祝修远吓得往后退一步,惊道:“小王爷为什么这么说?”
跟着他了?
这是什么话,刘文彩又不是女人,跟着他干嘛!
祝修远后退一步,刘文彩就前进一步,仍旧抓着祝修远一条胳膊,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祝兄,我……我父王认为你是一个难得的才能之人,所以父王就将我丢在了这里……”
“啥?”祝修远目瞪口呆。
“父王说,昨日鄱阳王叔的寿宴上,我就跟祝兄坐了同一张桌子,结果就赢回来十万两白银……所以父王今天返回湖州的时候,将我赶下了船。”
“祝兄,我震泽王府在江州也有几处产业,浔阳楼就是其中之一。父王他明面上说让我留在江州,打理江州的酒楼生意……实则么,是想让我多向祝兄学习请教……”
“哦,对了,我震泽王府和祝兄合作新茶一事,父王也交给我了……”
“祝兄,昨日你见过的那位鄱阳王世子刘训,他今天一大早就仗剑天涯去了,我在江州就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祝兄……”
……
祝修远抚额,略感头疼。
“好,好。”祝修远忙摆手,制止刘文彩的喋喋不休,“小王爷,我明白王爷和你的意思了!”
刘文彩两眼一亮,“哈哈,那太好了,祝兄,那我们这就出发吧,我先吩咐浔阳楼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我们兄弟一边泛舟江面,一边饮酒赋诗……”
“诶……停停停!”
“祝兄你这是?”
“不瞒小王爷,在下……在下家中来了一位贵客,我需要亲自下厨,为之烹调新式菜肴……”
“祝兄你亲自下厨……”刘文彩瞪圆了两眼,满脸不可思议。
……
……
晚上掌灯时分。
董诚已经下值回家。
用了晚膳后,董诚、祝修远,还有丐帮的刘、关二位长老,聚集在董诚的书房。
“刘长老,关长老,并非本官怀疑二位长老的能力,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本官必须小心谨慎。二位长老,你们方才所言可有十足的把握?”
董诚面色平静,不过两个眉头逐渐紧锁,显然已经进入某种头脑风暴的状态。
“刺史大人,我二人亲眼所见,当不为假!那薛家豢养死士、私藏兵甲,定然包藏祸心!”刘长老言之凿凿。
祝修远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在刘、关二位长老的脸上和董诚的脸上扫来扫去。
“好!”
董诚当机立断,选择信任刘、关二位长老。
“现在我们来商议一下,如何一举拿下薛家……”
……
与此同时,薛家。
薛家家主薛宝昌,与其孙薛源也正进行着一场秘密谈话。
“源儿,昨日在那鄱阳王五十寿宴上,你大意了,你不该主动去找那祝修远的麻烦!”
薛宝昌凝眉沉声,不过他脸上却是一副教导晚辈后生的表情,他虽然觉得薛源此举大意,但情况远没有坏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爷爷!”薛源躬着腰,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受教之色,“的确是孙儿冲动了,不该煽动张克、罗定等人,去主动招惹那祝修远。”
薛源顿了一下,接着说:“此举不仅打草惊蛇,还致使我薛家替张克和罗定垫付大笔赌金……爷爷,孙儿糊涂,请爷爷降罚!”
“诶!”薛宝昌摆了摆手,老脸上绽放一抹微笑:“源儿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已是不错了!你虽然年少聪慧,但年纪太小,经历的事不多……你只需用心学习即可!”
“在那鄱阳王五十寿宴上,源儿此举,虽然不妥,但远远还未达到打草惊蛇的程度,我们行事隐秘,不曾留下一丝马脚,董诚和祝修远应该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再说替那张克和罗定垫付的赌金……区区几万两而已,我薛家还不缺这点银票,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总之,源儿你不用为此事自责,只需从中吸收教训即可!”
226 捉拿薛家反贼【祝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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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源再次躬身手,略显激动的说:“孙儿多谢爷爷的教导!”
“嗯!”薛宝昌满意点头,“源儿啊,你年少聪慧,心思缜密,我薛家的重担,终有一天会落在你肩上……”
“不过源儿放心,你爹爹不行,但老夫还可以再帮你顶个十年,等十年之后,相信源儿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孙儿多谢爷爷的教诲!”薛源再次躬身一礼。
“哎,这董家也真是好运,前次两大危急,董家竟然都给躲过了,毫发无伤……对了源儿,可曾查到那三个乞丐装扮之人到底是什么人没有?”薛宝昌问道。
“爷爷,孙儿已经派人探查过了,不过……那三个乞丐都是绝顶高手,我们的人未曾打探到他们的底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两个年轻一些的乞丐,身手深不可测,我们派去的人不仅没有打探到他们的底细,反而还被他们追杀……不过爷爷放心,我们的人最后成功甩开了他们!”
“嗯,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去招惹那三个乞丐,我们的计划……也先暂时停歇一下吧,等那三个乞丐离开之后再说!”
“孙儿遵命!”
……如果祝修远听见了薛宝昌爷孙之间的谈话,他肯定就能知道了,为什么刘、关二位长老可以查到薛家的头上。
因为薛家犯浑,竟然主动去打探老乞丐他们的底细。
打探不得,反而将自己的底细全部暴露……
……
翌日。
一大清早。
董府。
“啊……哈……”
刘文彩打着哈欠,推开董府某院客房的房门,抬步走到庭院中。
“小王爷,您醒了?”
董府丫鬟迎了过来,送来洗漱之物。
刘文彩也不客气,一边洗漱,一边努力回想昨天的事。
他……怎么就留宿在董府了呢?
刘文彩记得,昨天他尝了一道由祝兄亲自下厨烹制的新式菜肴,好像叫什么“红烧肉”来着。
那新式菜肴果然十分美味,他还在餐桌上跟那位白眉白须的老乞丐抢食来着。
后来他得知,那老乞丐身手不凡,是什么丐帮的帮主,是祝兄好不容易请来教授言大山和祝兄娘子功夫的。
留下那位身手不凡老乞丐的东西,就是祝兄每天推陈出新的新式菜肴。
所以祝兄才不能跟他一起去泛舟江面……
后来,他见了言大山习武的过程,竟然手痒,也请求老乞丐教他功夫,顺理成章跟随祝兄一起喊人家“师父”了。
可是老乞丐是那么随便就教人功夫的吗?
在刘文彩付出“同意丐帮弟子到浔阳楼免费吃喝”的条件后,老乞丐才勉强教了他一套好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
后来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刘文彩因今天不仅尝到了祝兄的新式菜肴,还学了功夫,心里着实高兴,于是就多喝了几杯……
再之后的事,他就想不起来了。
“昨晚我喝醉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无奈,刘文彩只得询问董府的丫鬟。
那丫鬟笑道:“昨晚小王爷喝醉酒之后,姑爷吩咐小厮们将小王爷送来客房,后来小王爷家中的家将曾来找过小王爷,见小王爷已安然入睡,无甚大碍……”
听完董府丫鬟的讲述,刘文彩已经洗漱完毕。
接着他抬步离开此处,前去寻找祝兄。
他出门后,径直往董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因为方才他已经问过了董府丫鬟,丫鬟说姑爷去了董府大门,似乎是要出门。
走了一会儿,刘文彩转过一个廊道,董府的大门跃然眼前。
当刘文彩看清大门内外的情况后,他一边走过去一边发呆。
只见祝修远、董诚、老乞丐、刘长老、关长老等都在。
对了,府门外面还有一大片银盔银甲的军卒,看其盔甲制式和颜色,应该是鄱阳王府的家将,另外还有州衙的州兵……
祝修远和董诚都穿上了圆领官袍,刘、关二位长老兵刃在手,一幅杀气腾腾的模样。
老乞丐手中拿着的则是一个硕大的酒葫芦,他老人家慈眉善目,倒看不出什么杀气。
对了,还有一个人正纠缠着祝修远。
刘文彩定睛看去,原来那人是祝兄的娘子,此时正缠着祝兄,似乎是在……撒娇?
走近了一点,刘文彩听见祝兄的娘子说:“……我要去,我要去保护夫君!”
祝修远则一脸无奈之色。
刘文彩一呆,这是什么情况?
他心中诧异与奇怪之际,忽又听江州刺史、同时也是祝兄岳父大人董诚喝道:“胡闹!这也是你能去玩的?快些回去,不然罚你禁足一月!”
在刘文彩呆呆的视线中,祝兄的娘子狠狠一跺脚,丢下一句:“坏爹爹!”然后小跑着离开了。
刘文彩紧走几步,走近祝修远,忙问道:“祝兄,你们这是?”
“小王爷,我们这是去捉拿意图谋反的反贼薛家!”
祝修远呵呵笑着,并未掩饰。
他们马上就要行动了,再过半个时辰刘文彩就能知晓,因此无需隐瞒。
况且,刘文彩乃是震泽王世子,他只可能是陈朝的铁杆拥护者,不太可能勾结反贼。
所以,无需对刘文彩隐瞒。
“捉拿反贼!”
刘文彩大惊失色,嘴巴大得都可以塞进一颗鸡蛋。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董诚忽然大声吩咐。
随着这一声吩咐下去,董府大门内外的人都动了起来。
董诚和老乞丐骑上高头大马,领着一半的王府家将与州衙州兵,往东边而去。
祝修远、刘长老、关长老,当然还有言大山,也纷纷骑上高头大马,领了剩余一半的王府家将和衙门州兵,往西边行去!
眨眼间,刘文彩眼前就已经空荡荡。
而此时,他那张大的嘴巴还未曾闭合。
“小王爷,小王爷……”
忽然,有三个人走了过来,他们一脸奇怪之色,并不停叫着陷入呆滞的刘文彩。
“啊……”刘文彩回过神来,一看这三个人,却原来是震泽王府的家将。
震泽王返回湖州之前,曾留下三百家将,留在江州,目的是听候刘文彩差遣,同时肩负起保护小王爷的职责。
227 无论男女老幼,通通抓起来【祝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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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刘文彩留宿董府,这些家将曾找上门来看过。
因见小王爷已经熟睡,而且他们曾得到过王爷的特意嘱咐,说董家是王府的交好之家,不能得罪,于是,这些家将们就没有将刘文彩抗走。
不过震泽王府的家将们也挺负责的,今天一大早就又来到了董府。
只是刚才董府门前那一幕,让他们十分好奇。
“原来是你们!”刘文彩锤了那家将一拳。
不过却发出“咚”的一声响,刘文彩龇牙咧嘴,甩着手……他一拳锤在家将的铠甲上,疼。
“小王爷……属下……属下……”
那家将吓了一跳,不知道该说什么,都快哭了。
“没事没事!”刘文彩抚摸着自己的拳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额……小王爷昨夜留宿董府,属下等担心小王爷,故此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废话,我在祝兄家里,怎么可能有事呢?胡说八道!”
“是是是,属下胡说八道……对了小王爷,刚才那是?”
刘文彩一听这话,立即想起方才祝修远所说的话。
捉拿意图谋反的反贼薛家呢!
祝兄去玩这么刺激的事,竟然都不带上他。
“快,快集合所有人马!”刘文彩振臂大叫。
“小王爷?”那家将懵逼。
“快去,我们要赶去薛家,帮祝兄捉拿意图谋反的反贼!”
“反贼???”那家将彻底傻眼。
……
且说祝修远、刘长老、关长老,还有言大山,他们率领为数一千的王府家将,以及为数二百五的衙门州兵,骑乘高头大马,直奔江州城内的薛府而去。
此番捉拿薛家反贼,单靠衙门里那五百州兵自然是不行的。
因为薛家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了,就连豢养死士这种事薛家都已经涉足。
衙门里的州兵,对上薛家的死士,恐怕就是鸡蛋碰上石头。
所以,祝修远昨日抽空去了一趟鄱阳王府,向鄱阳王说明情况,搬来两千王府家将作为援兵。
鄱阳王镇守鄱阳湖周边的江州、洪州、饶州,陈兵五万于江州大营。
那五万军卒是平叛拒敌的主力,但这次鄱阳王没有派出他们。
而派出的是王府中的家将。
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进退自如。
如果派出江州大营的军卒,到最后又不能证明薛家意图谋反的话,那鄱阳王难免被政敌弹劾。
派出王府中的家将,则性质完全不同。
况且本次派出的王府家将的数量已经不少了,两千人。
再就战斗力和装备方面而言,王府家将其实比江州大营里的军卒好。
不过,对派驻到地方的王爷、侯爷、伯爷来说,稳定一方,抵御外敌,是他们的首要职责。
所以说,本次围剿薛家,捉拿意图谋反的反贼,其实还是以鄱阳王府来主导的,鄱阳王本人没有亲至,但派出了两位副将!
只是因为董诚和祝修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薛家意图谋反,所以从表面上来看,整个行动还是以董诚和祝修远为总指挥。
……薛府据此不远,祝修远他们骑马奔驰过去,只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先围起来,莫要走脱一个!”
他们刚一来到薛府临街大门前的大街,祝修远就振臂下达了命令。
“先围起来,莫要走脱一个!”
鄱阳王派来的副将重复了一遍祝修远的命令。
等这位副将重复完后,三百王府家将和一百州兵分队而出,向薛府两侧包抄过去,将整个薛府围困起来。
此时,大街上早已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咒骂声、小儿啼哭声、吵闹声等盈满沸天。
原本悠闲逛街的百姓避之不及,纷纷躲入临街的店铺。
沿街摆摊的小摊贩,也来不及收拾摊子,随着逛街的百姓们一起躲入临街店铺。
等大街上没有一个人之后,那些临街店铺才手忙脚乱关闭店门。
不过祝修远知道,他们肯定趴在门缝上往外偷看。
对于这种情况……祝修远也很无奈。
因为他们就是要打薛家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连带着,也将大街上的百姓吓得够呛……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要干什么?”
“快,快去禀报老爷……”
薛家看门的门子瞧见这一幕,大惊失色,一边大叫,一边往大门内撤,有的还摔了一跤。
“凡薛府中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尊卑贵贱,通通给本官抓起来!”
祝修远再次振臂一呼,因为他是名义上的“指挥官”,必须由他来发号施令。
大呼完后,祝修远又瞧向刘、关二位长老,拱手道:“二位长老,有劳了!”
关长老笑道:“哈哈,祝司马放心吧,此事就交给我们了!”
话毕,刘、关二位长老直接纵马闯向薛府。
薛府的门子正七手八脚准备关闭大门,结果却是来不及了。
只见刘、关二位长老一勒缰绳,那马儿立即止住身形,前蹄高高跃起,重重踏在刚刚关上的大门上。
那大门还没来得及插上门栓,自然不能阻挡两马踩踏之力。
轰!
随着一声巨响,那大门已分为两瓣,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哎哟!”
那些门子人仰马翻,纷纷滚落在地,躺地哀嚎不止。
与此同时,那鄱阳王派来的副将已经连下了两道命令。
第一道命令,是抓捕薛府中的所有人,不管是主子、内眷,还是小厮、丫鬟等,只要是薛府里的人,不管他是谁,通通抓起来。
第二道命令,则是吩咐一队精干家将出动,紧跟刘、关二位长老的步伐,像柄利剑般直插薛府的心脏地带。
第一道命令就不用说了,这一步是必须的。
重点是第二道命令,这才是本次行动中的重中之重。
因为刘、关二位长老将像柄利剑般,直插薛府藏匿兵甲之处。
薛府私藏的铠甲,将是一个重要证据,足以将薛家连根拔起。
它也是此次行动是否“师出有名”的关键证据。
刘、关二位长老,早就探查清楚薛府私藏兵甲的位置,所以他们需立即直捣黄龙,先将那批铠甲拿到手再说。
……
228 私藏兵甲者,死罪!【祝除夕快乐!】
【标记一下,今天是农历2019除夕】
薛府内宅。
薛家家主薛宝昌,躺在一张摇椅上闲适小憩。
他手中握着一卷书,不过却没有看,连手带书都搁在腹部。
薛宝昌两眼微咪,呼吸均匀,半睡半醒,只有握着那卷书的手的一根手指在动,一下一下轻轻点在书页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不知何时,薛宝昌缓缓睁开浑浊的两眼,往侧前方瞟去。
那里有一张书案,书案上书籍成堆。
书案后面,一位十几岁的少年正伏案研读。
这位少年不是他人,正是薛宝昌最最看重的孙子——薛源。
薛宝昌的视线落在薛源身上,薛源精心研读,并未曾发觉。
薛宝昌瞧着最疼爱的孙子,他嘴角不由缓缓勾动。
薛源年少老成,本人又极为聪敏,不仅如此,他这宝贝孙子还酷爱读书……
薛宝昌真的太喜爱这位懂事的孙子了,为人聪明,又勤奋好学,他坚信薛源日后必成大器。
薛源就是整个薛家未来的希望!
相比之下,薛源的父亲,也就是薛宝昌的儿子,那就太混账了……
为了着重培养这位薛家未来的希望,薛宝昌几乎每时每刻都将之带在身边。
薛宝昌决断家族事务之时,薛源在身边。
薛宝昌裁决生意纠纷之际,薛源在身边。
薛源看书研读的时候,薛宝昌陪着。
薛源练习书法的时候,薛宝昌也陪着。
两爷孙就差同床而眠、同枕而卧了!
……在薛源看书与练习书法的时候,薛宝昌最忌有人在旁打搅。
也禁绝下人们在附近喧哗吵闹,以免打搅到他的乖孙子。
然而,就当薛宝昌越看薛源越满意的时候,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喧闹之声。
薛宝昌微微一皱眉,他瞧了瞧宝贝孙子,只见薛源神色认真,似乎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入书籍之中。
并未受到打扰。
薛宝昌舒了口气,随后脸色一冷,轻手轻脚往外面走去。
出了房门,来到庭院中,薛宝昌对伺候在此的一个小厮招了招手。
那小厮不敢怠慢,立即轻手轻脚走了过来,并躬着腰身,静听老爷吩咐。
“你速去查看一下,外面何人喧哗。”薛宝昌低声吩咐。
那小厮点了点头,并不开口说话,径直往外面走去。
薛宝昌吩咐完小厮,复又轻手轻脚返回房间。
他第一眼就看向他的宝贝孙子——还好,没有受到影响!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的喧闹之声陡然变大。
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哭闹之声,薛宝昌听清楚了半句:“……军爷饶命……”
军爷?
饶命?
薛宝昌两个眉头狠狠皱在一起,将眉心挤出一个“川”字型。
“爷爷?”
薛宝昌急忙看向他的宝贝孙儿,果见薛源已经将头抬起,视线已经不在那书籍上了,而是望向了他。
薛宝昌心中陡然火起。
什么人不要命了,竟敢在这附近吵闹,这都影响到他的乖孙子看书了!
该死!
“源儿,你切莫分心,老夫出去看看。”
“嗯,爷爷!”
薛宝昌肺都快气炸了,急匆匆离开这座院子,往外走去。
他出来后,远处的吵闹与喧哗声更大更清晰了。
而且这吵闹与喧哗之声来自于多处,不说来自四面八方,但至少也算“二面四方”了。
薛宝昌脚步一顿,心里已经察觉到了不妙。
“不好!”
薛宝昌暗叫一声,立即掉头往回跑。
跑了没两步,忽见一大队人马出现在眼前,身穿小厮服饰,约五十多人。
这些“小厮”各个膀大腰圆,身强力健,双目如炬,一看就是练家子。
薛宝昌一愣,遂立即沉下脸来,沉声道:“你们?”
这队“小厮”的头领人物抱拳拱手,沉声说:“家主,闯进府中之人,乃是鄱阳王府家将和衙门州兵,他们人马分为两队,一队人马正在府中四处抓人。另外一队则直奔暗室……”
那“小厮”头领低下头去,“那队人马的领队之人……身手太过厉害,属下等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说重点!”薛宝昌两道眉毛都竖了起来。
“家主,藏在暗室中的铠甲……已经被那两人枪了去,家主,我们暴露了!”
薛宝昌整个苍老的身躯猛一摇晃,脸色顿时阴沉如乌云压顶。
不过薛宝昌到底是一块“老姜”,久经考验,他很快就调整过来。
“其他的都不用管了,你等护着老夫和源儿走暗道,先逃出去再说!”薛宝昌立即做出决断。
整个薛家,其他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宝贝孙儿。
只要薛源大难不死,那么薛家就复兴有望!
“是,家主!”那“小厮”头领抱拳。
情况紧迫,薛宝昌亲自叫出薛源,并简短两句将情况告诉他。
薛源听罢,一张脸比往日阴沉的更加可怕。
除了阴沉之外,薛源脸上竟没有多余的表情。
比如恐惧、害怕、担忧等,通通没有,他的脸色无比淡定,甚至比薛宝昌都还要淡定。
薛宝昌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都摇晃了一下身子。
要不因为他是一块“老姜”,薛宝昌不会这么快就调整过来。
“好,好,源儿好样的,远比老夫厉害,我薛家有望啊!”瞧着薛源那无比阴沉的脸色,薛宝昌心中不由暗喜。
“源儿,情况危急,我们快走!”
薛宝昌亲自拉着薛源的胳膊,走在最前面,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那五十多位小厮打扮的练家子则紧紧跟着后面。
“老爷,老爷……”
这个时候,薛宝昌先前派去打探情况的小厮回来了,边跑边大叫。
薛宝昌驻足,回身看去。
“老爷,不好了,夫人、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等,全都被抓走了……”
薛宝昌听了这话,痛苦的闭上了两眼。
他的夫人、小妾、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等,今日一别,恐怕就是永别了!
因为他们薛家私藏的可是铠甲!
私藏铠甲者,铁定算是谋逆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