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尤贵妃教子
所以他话说到最后,就已经断断续续,犹犹豫豫,眼睛也不敢去看母妃。
可是……可是方才那一批舞姬真的太完美了,个顶个的绝色无双!
他想要。
刘深,身为陈国皇太子,地位尊崇,又有尤丽华这样的母妃溺爱着,按理说,他应该应有尽有才对。
但实际上,太子刘深的确拥有很多东西,唯独有一件东西他思之而不得。
那就是美人!
尤丽华身为刘深的母妃,对他管教极严。
特别是女人方面。
太子居住的东宫中,所有女侍皆是黄脸老妇,没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尤丽华的目的,就是为了约束太子行为,不让他过早接触女色,以至于像他父皇那般纵欲无度。
尤丽华日日陪伴在陈皇身边,她深知一代帝王沉湎声色的危害。
除了亏损身体之外,还荒废了国政,这才是最严重的。
从某一个方面老说,尤丽华正是那使陈皇“亏损身体”和“荒废国政”的罪魁祸首,因为她就是那迷惑帝王的狐狸精。
但是,对自己的儿子,对陈国的皇太子,对未来的帝王……尤丽华极端负有责任心!
她一直在好好培养陈国未来的皇帝。
不让太子过早接触女色,只是其中的一个缩影罢了。
太子自然深知这一点。
他平日里也遵从母妃的叮嘱,一心好好读书,悬梁刺股,几乎不与外面的“坏蛋”接触。
他的性格温润如玉,待人有礼有节,十分符合尤丽华对君子的幻想。
尤丽华对此也是极为满意的。
可是,刚才那十数个舞姬实在太完美了,太子那颗压抑许久的心终于骚动起来。
太子读了那么多书,他很想在夜深人静的书案前,有美研墨奉茶,。
那是一件文雅之事,读书人共同的追求!
就连民间的富贵人家的公子都有此待遇,而他贵为一国皇太子,书房中却只有三两只小太监伺候……
太子很早以前就有这种想法,只是俱于尤丽华对他的殷殷期待,太子始终说不出口。
怕母妃不满意。
直到方才,他看见那十多位舞姬。
她们的脸蛋就像芙蓉般好看,她们的身段像杨柳般柔软,凹凸有致……再一想东宫中的黄脸老妇,太子差点呕吐。
心里长久压抑的意愿,在那一刻得以爆发。
太子终于开口了!
然而太子的底气还是不足,那句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断断续续。心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泄了一大半。
“你说什么?!”
不出太子刘深的预料,尤丽华果然两眉一竖,脸色顿时肃然,眼中的宠溺与满意之色消失,换上一抹愤怒和失望。
尤丽华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与往日的温和大相径庭,隐隐中透着一种寒霜。
太子自小服从尤丽华的管教,心里本是惧怕他这位母妃的。
所以,太子立即住嘴,低下了头,唯唯诺诺。
尤丽华瞬间化身母老虎,紧走两步返回,圆睁着两眼盯着唯唯诺诺的太子,斥道:“皇儿,你身为陈国太子,当严于己身,谨言慎行。现在你只需好生读书即可,别的勿需多想!”
“母妃说得是!”太子忙弯腰赞同。
尤丽华面色稍缓,看着弯腰九十度的皇儿,微叹口气,将之扶起,“皇儿啊,等你以后贵为一国之君了,天下美人任你挑选,本宫绝不阻你!”
“儿臣知错了!请母妃责罚!”
“嗯……皇儿年已十七,的确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这样吧,本宫回头与你父皇好好商议商议,为你择一贤德太子妃。”
“儿臣……儿臣听从母妃安排……”
……
且说祝修远抱着那檀木盒子,一路跟随小太监七转八绕,穿过无数重门庭,走过无数长的廊道,像是闯迷宫似的进行着“出宫之旅”。
祝修远将那檀木盒子抱得紧紧的,生怕失手摔落在地。
如果里面装的免死金牌不慎落地,沾染了一丝尘土的话,祝修远心里都要疼的。
免死金牌!
这是一个好东西呀!
为了它,祝修远可以不去管那什么朝堂纷争,即使卷入那些纷争中也是值得的。
因为这块牌子关键时候可以救人一命,将发挥巨大的作用!
在祝修远看来,什么最重要?
自然是命最重要了!
两世为人的他,十分明白这一点。
不过或许有人就要说了,这免死金牌本就是一件死物,关键时刻,并不一定就能够发挥作用。
历史上拥有免死金牌、丹书铁券之人,到最后也难免落得个横死的下场,这种人还不少。
似乎免死金牌就是一个皇帝笼络人的工具,需要你的时候,金牌有效,要杀你的时候,金牌失效……
但是,在祝修远看来,这其实是一个“名义”与“实力”的关系。
免死金牌,可以看做是一种“名义”,因为有了它,才能名正言顺的免除死罪。
个人实力,则是保证这种“名义”能够进行下去的必要条件。
试想,如果一个人单单拥有免死金牌,却孑然一身,无权无势。那么他的免死金牌就是一块废铁,皇帝翻脸不认的话,该死还是得死。
相反,如果一个人既拥有免死金牌,又拥有令皇帝都忌惮的势力的话,免死金牌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甚至“超常发挥”也不无可能。
不过很多人估计又要说了,祝修远不过只是一个州县司马,哪来“令皇帝都忌惮”的势力?你手中的免死金牌不还是废铁一块吗?
这话说得也不错。
就目前来看,祝修远手中这块免死金牌还真就是废铁一块。
但是,相信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将之真当成废铁扔掉吧?
留着这块免死金牌,至少留住了“名义”与“实力”中的“名义”一项。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说不定祝修远还真获得了“令皇帝都忌惮”的势力,那么这块免死金牌不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吗?
这块金牌虽然有点鸡肋,但总归是一件宝,是一把“钥匙”。
拥有了它,至少拥有了保住半条命的机会……
……
185 东宫来人
祝修远抱着这檀木盒子,一路喜滋滋,他心情大好,以至于前面带路的小太监也可爱了起来。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祝修远走出午门,穿过端门,最后返回承天门。
一出承天门,刚告别那小太监,一直等候在此的言大山立即凑了过来:“恩公你没事吧,恩公你终于出来了……”
祝修远拍了拍正上下打量着他、看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的言大山的肩膀,言大山牛高马大,肩宽体阔,祝修远拍他的肩膀就像拍在牛背上似的,很是结实。
“我没事,你等在外面等急了吧?”祝修远笑问,他这次进宫差点一去不回,早上进去傍晚才出来……
言大山一直等候在承天门外,中途连个音讯儿都没有,不焦急才怪。
“夫君?!”
祝修远与言大山谈话间,他忽然听见皇城的城墙根下传来董淑贞的声音。
焦急中饱含着一种惊喜。
祝修远循声望去,原来城墙根下停放着两辆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的布帘被一只皓腕掀开,里面有一位娇俏的姑娘,她的脸蛋,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全都在笑,那是一种喜悦。
那不是祝修远的娘子是谁。
……原来董淑贞她们也赶过来了。
也是啊,祝修远此次入宫面圣,可以说是“早出晚归”,况且去的又是皇宫那种地方,她们担忧他的安危,一起在此等候也是正常。
祝修远当即丢下言大山,抬步走了过去。
望着他娘子天真而又喜悦的笑容,祝修远心里莫名放松。
皇宫里的人,都是一些怪人。
陈皇表面看起来还不错,但伴君如伴虎。
尤丽华虽然好看得紧,但她心机深沉,竟然还想安排奸细在他身边……
还有面色冷淡的带路小太监,以及“又聋又哑”的小宫女……
面对那些怪人,祝修远莫名心累。
他总担心说错一句话,或者走错一步路,就犯下他所不知道的某种滔天忌讳……
还是娘子好啊,单纯又天真,活泼又阳光,与之相伴,轻松!
祝修远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抹微笑。
他走过去的同时,董淑贞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
接着是秋雯和夏舞两个小丫鬟,也从马车上鱼贯而下。
另一辆马车上的董漱玉、春雪、冬梅也下了车。
董淑贞小跑过来,上下打量祝修远一番,“夫君你没事吧?你去了这么久,妾身可担心了。”
“没事儿!”祝修远笑道。
董淑贞打量祝修远的视线忽然定住,落在祝修远双手抱着的那檀木小盒上。
那檀木盒子除了使用金贵的檀木打造之外,它的做工和花纹也是十分漂亮。
祝修远不知道尤丽华从哪儿找来的盒子,因为这盒子看起来有点像……像女人的首饰盒。
上面的花纹十分漂亮!
董淑贞两眼立即睁圆,死死盯着那盒子。
“夫君,这是什么?”董淑贞呆呆发问。
“这是一个好东西……”祝修远注意到了董淑贞看向这盒子的目光,那是一种渴求和喜欢的目光。
“夫君!”董淑贞一下子蹦到祝修远身侧,抱住他的胳膊开始摇晃:“夫君,我要这个……”
“既然娘子喜欢,那就送给你吧!”祝修远呵呵笑着,两手抱着那盒子往她身前一送。
“多谢夫君,夫君最好了……”董淑贞立即将那盒子抱在怀中,跑到一边,与秋雯和夏舞两个小丫鬟“欣赏”这个漂亮的盒子去了。
“修远,这么去了这么久?”董漱玉走了过来,她的视线扫过陷入兴奋的妹妹,暗暗摇头。
“此事说来话长……”祝修远环视一圈四周情景,“此地不便细说,况且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先回客栈吧。”
“也好……”
董漱玉、春雪、冬梅三主仆上了一辆马车。
祝修远、董淑贞、秋雯、夏舞四人上了另一辆马车。
言大山坐车夫位,一行人开始返回客栈。
祝修远的马车中。
董淑贞、秋雯、夏舞三主仆还在研究那个盒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祝修远直摇头,她们与后世聚在一起谈论包包名牌的女人们一般无二……
“啊!这是?!”
不知何时,董淑贞打开了那盒子,她拿起那块免死金牌,待看清上面的字迹后,她手中就好似拿着一块烧红的铁块似的,发出一声惊呼,将牌子丢了回去。
祝修远淡淡一笑,他就知道会出现这一幕。
“怎么了,吓着你们了?”
“夫君,这……免死金牌……”董淑贞将檀木盒子放在两个膝盖上,上半身和两手都往后缩,好似那块金牌长了一张嘴,专门咬女人的手似的。
……
客栈,祝修远的房间中。
祝修远与董氏姐妹三人聚在一起。
他们已经用过了晚饭,因董氏姐妹好奇祝修远入宫之事,因此出门逛街的心思也没了,就待在祝修远房中听他讲入宫的经历。
……虽然祝修远入宫“消失”了那么久,差不多一个白天的时间。
但总的来说,还算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董氏姐妹齐齐松了口气。
“恩公。”等祝修远讲完了后,言大山在外面咚咚咚的敲响了门。
“何事?”
“恩公,客栈中来了一位小公公,是从东宫来的,指名道姓要见恩公,他正等候在客栈楼下的大堂中。”
“东宫?”祝修远疑惑,董氏姐妹更加奇怪,三人面面相觑。
“应该是太子派来的人。”祝修远做出猜测。
今日在那仁寿宫之中,尤丽华赠送舞姬不得而又改赠免死金牌之举,明显就是在招揽他。
尤丽华招揽他,自然是为了太子。
那么太子“有所表示”的话,那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修远,既是东宫来人,你就快些去吧,莫让东宫的人久等。”董漱玉提醒道。
“好,我这就去见一见东宫来使,你们等候在此不要出来。”
“嗯……”
祝修远开门,随言大山而去。
客栈大堂。
“公公!下官正是江州司马祝修远,不知公公有何指教?”祝修远一眼就看见两位小太监杵在大堂中,昂首挺胸。
186 返回江州、风云又起
客栈大堂中的人全被挤压在外,将两位小太监围在中间。
小太监见到祝修远后,脸上的傲然之色顿时消失,忙躬身笑道:“哎哟祝大人,指教可谈不上。我们俩啊,就是为太子殿下跑腿儿的,呵呵。”
“两位公公客气了,不知太子殿下……”
“祝大人,太子殿下交代咱家将此物赠于祝大人。”
小太监取出一卷崭新的书册,用绸布捆着,两手捧了递给祝修远。
祝修远纳闷,茫然接过。
太子殿下竟然送来一本书?
这是什么书,有什么特异之处吗?
祝修远粗略看了一眼,这册书卷成了筒装,并用绸布捆着,只能看见蓝色的书皮,看不见封面上写了什么字。
“既然是太子殿下所赠,那下官不敢推辞。请两位公公代下官谢过太子殿下!”
“好说好说,祝大人客气了……”
“两位公公不着急回去的话,不若留下来喝杯茶?”
“不了不了,祝大人,太子殿下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祝大人,告辞!”
“两位公公慢走……”
送走两位东宫太监后,祝修远再次瞄了一眼这本书。
此处人多眼杂,不是查看这本书有何奇妙的地方。
于是他返回他的房间,董氏姐妹安然等候在此。
“夫君,东宫太监找你什么事啊?”董淑贞问。
“没什么大事,单单就送来一本书。”
“是什么书?”董漱玉问。
“我也正纳闷呢……”
祝修远当着董氏姐妹的面,直接拆开捆住此书的绸布,展开一看,只见封面上有一行字:“赠祝修远。”
落款是“刘深”。
刘深就是太子的名字。
三人围在一起,面面相觑。
这书没有书名,封皮上竟是“赠祝修远”四个字。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此书极有可能是太子殿下亲笔手书而成,也有可能是东宫自行印制装订的书,外面没有卖的。
祝修远压着心里的疑惑,翻开一页……
“这是……这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看不懂啊!”董淑贞吐槽。
祝修远也纳闷了,因为他也看不懂这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符号?“”
说它是字吧可又不像,说它是鬼画符吧它又好像具有某种规律……
“这是……”董漱玉拿起这册书仔细看了眼,最后以确定的语气说:“修远,贞儿,这是琴谱!”
“琴谱!?”
董淑贞惊讶,祝修远则大惊。
琴谱?太子殿下竟然送他一本琴谱?
这是什么意思,他根本不会弹琴啊。
就连后世的五线谱他都没有接触过,更不用说这种乱七八糟的琴谱符号了。
这太子殿下……真是……真是奇葩!
……
翌日。
祝修远一行人再次出发,直奔常州义兴县而去。
健康城虽然繁华,但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啊!
此去义兴县,可选陆路也可选水路。
因考虑到董淑贞晕船的毛病,所以众人选择了走陆路,坐马车沿着官道直奔义兴县。
一行人在义兴县待了一天,祝修远亲自进入矿山确认紫砂矿……
第二天,他们再次启程,往江州进发。
因为董淑贞怕晕船,所以他们一路上都是走陆路。
颠簸数日方才返回江州。
祝修远他们回到董府后,方才知道原来陈皇的赏赐已于两日前送到了。
金银首饰、绸缎布匹、粮食盐油等,品类众多,董府的仓库都差点被塞满!
不过此次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这批数量众多的赏赐,这些最多只算是锦上添花。
真正的重头戏是江州刺史、江州司马之位。
当然,还有祝修远获得的那枚免死金牌。
……
……
三日后。
江州城内,薛府。
“可恶!”
薛府的后厅中,陡然炸响一道怒极的爆喝。
哗啦啦!
紧接着就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怒极爆喝与摔杯之人,乃是薛家家主薛宝昌。
他怒目圆瞪,面容冷峻,长长袖子下的两个拳头紧握,青筋暴起,粗重的鼻息吹得颌下胡须一阵乱动。
他这是动了真火,怒不可抑。
“爷爷请息怒!”
薛宝昌身侧,一位十几岁出头的晚辈后生弯腰拱手。
与薛宝昌不同的是,这位晚辈后生的脸色极为淡然。
即便薛宝昌大发雷霆,怒极爆喝,并摔碎了一只茶杯,弄出极大的响动,将厅中伺候的下人们吓的魂不附体,齐齐跪倒了一地。
但是,这位晚辈后生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脸古井无波,显得城府极深。
薛宝昌犹自气愤难平,他侧头瞧了一眼那晚辈后生,怒道:“这怒老夫息不了!那董诚老贼,不与我薛家结亲也就罢了,他董家买他的新茶,我薛家做我们的茶商,井水不犯河水,倒也互不相干。”
“可是,那董诚老贼欺人太甚,公然打破百年以来的规矩,弄出个什么‘董公秤’,还派出衙门州兵守在茶园路口……”
薛宝昌发了一通火,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他又看向那晚辈后生,说:“源儿,你历来老成谋事,你来想想办法,如何应对此番局面?如果长此以往下去,我德福茶行怕是要关门倒闭了。”
那晚辈后生名为“薛源”,乃是薛家家主薛宝昌之长孙。
薛源少年老成,智计百出,正是因为有了薛源在后面出谋划策,他薛家才能迅速崛起,成为江州一代有数的大茶商。
薛宝昌虽是爷爷,是长辈,但也经常向薛源问计询策。
薛源一脸云淡风轻,拱手道:“爷爷,经过半个月前那场瘟疫后,那董家不仅包揽了江州刺史、长史、司马的宝座,还获得了鄱阳王、杨廷玉,甚至宫中那位的好感!”
薛宝昌瞧了一眼淡定的薛源,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但事实确如他这长孙所说。
他不由叹了口气。
想当初,薛家跟随方塘、花朝仕、万谦等,一起躲进衙门后宅。他们的计划本是那么完美,本来可以一举剪除董诚、王府管家的。
可是那可恶的董家女婿弄出个什么瘟疫防治之法,生生扭转了局势,“请”来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杨廷玉,一举葬送了方塘、花朝仕、万谦……
187 夫君,我要出门逛街
为了维持与方塘、花朝仕、万谦的关系,他不知道砸进去了多钱银票。
可是,这一切都打了水漂。
董诚大获胜利之后,果然就开始筹谋对付他薛家了。
那董诚的女婿说什么“茶农在瘟疫之灾中立了大功”,所以不该再受茶商的盘剥,于是弄出了狗屁的“董公秤”,还派出衙门州兵守护茶园,为茶农们“主持公道”。
这直接导致他们这些茶商不能再盘剥茶农了,薛家可谓“损失惨重”啊!
“如今董诚势大,不好招惹。叔叔薛宝庆虽然高居户部尚书之位,姑姑也贵为邵州王夫人,但是,董家有鄱阳王、杨廷玉撑腰,宫中那位恐怕也会偏袒董家……”
“那怎么办?”薛宝昌面有不甘。
“爷爷莫急,孙儿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薛宝昌大喜,忙问道:“源儿,什么办法?”
薛源缓缓走了两步,眼神无比深邃:“那董家势大,在明面上我们不好招惹,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暗处来!”
薛源的脸色第一次变了,变得无比阴沉!
“源儿你的意思是?”薛宝昌似有所悟。
薛源嘴角诡异上扬,带动阴沉的脸发出阴沉的笑……
……
翌日。
阳光明媚!
是出去逛街游玩的好日子。
早上,祝修远和董淑贞前往西院后厅吃早饭的路上,董淑贞就开始要求祝修远“履行承诺”,带她出去玩了。
所谓的“承诺”,就是之前董淑贞害病卧床不起,需要喝药的时候,祝修远为了哄她喝药,曾许出去的一堆承诺。
带她出门逛街都是最基本的了,最大的一个承诺是答应带她到江州城以南的鲁山上去玩,包括打猎、烤兔肉、摘野果等等项目……
去吃早饭的路上董淑贞就在念叨了,说今天天气不错,一定要带她出去逛街。
到达西院后厅之后,董淑贞立即老实下来,因为有董诚在,她不敢妄动。
在吃早饭的过程中,祝修远得知董漱玉今天要出远门,前往浮梁县的景德镇,招揽几位捏制瓷器的好手,开始研究紫砂壶如何烧制。
祝修远只知道紫砂泥可以做出紫砂壶,但究竟怎么个做法,他一窍不通。所以这件事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董漱玉她们去摸索尝试。
吃完早饭,从西院后厅返回东院的路途中,董淑贞又来了,“挂”在祝修远身上撒娇,要祝修远带她出门逛街。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行,为夫答应你,今天就带你出门逛街!”祝修远最终败下阵来。
除了受不了董淑贞的撒娇**之外,他其实也挺可怜董淑贞的。
她是那么的活泼与好动,那么的爱玩,然而以前却被董诚严令在家,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祝修远理解她对外界花花世界的向往。
“妾身就知道夫君会答应的,夫君最好了!”董淑贞将整张脸蛋都贴进祝修远侧腰,以示亲昵。
“不过娘子,如今为夫已经是江州司马了,成天都在岳父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不比以前的时候了。为夫……可能不好抽身啊!”
董淑贞闻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小嘴一扁,两手死死环住祝修远的腰,立在原地不走了。
祝修远身子骨弱,自然比不过会功夫的董淑贞,董淑贞一抱之下,祝修远竟然动弹不得。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出去玩……”
“娘子快放手,这里这么多人呢!”祝修远无语了,忙转头四顾。
这条通往东院的廊道上原本是有几个小厮丫鬟的,可是小厮丫鬟们见二小姐和姑爷如此嘶闹,早就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也有可能躲在暗处偷偷看好戏。
“我不管我不管,要出去玩,要出去玩……”
“好好,娘子,为夫只是说可能不太好抽身,但没说不能抽身啊。你快放开,免得被下人们看了笑话……”
祝修远连哄带骗之下,董淑贞终于松手,不过她并未彻底放开祝修远,而是紧紧抱着他的一条胳膊。
“娘子,待会儿为夫照常去衙门上值,等半刻钟之后,我再找个理由返回,接上你们一起去街上……”
“好,我这就去准备准备。”董淑贞仿佛又有了新目标,抱着祝修远的胳膊快步往东院跑去,急不可耐。
回到东院后,祝修远回房更衣,换上官袍。
董淑贞则一头扎入她自己的房间,拉着夏舞,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等祝修远换好官袍,出门来到小客厅中,董淑贞的房门还紧紧闭着。
“娘子,我这就先去衙门了,你们在家安生的等着吧。”祝修远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知道了夫君,夫君你一定要回来接我们啊!”董淑贞也在房间里面大叫回应。
“自然不会忘……”
祝修远抬步往董府大门走去,会和了岳父董诚及言大山等人后,乘坐马车往衙门的方向赶去。
如今的祝修远已经是江州司马,事整个江州第三大的官。
其实州衙的司马一职不同于其他官职,比如刺史、长史等。
司马一职更多的时候是一种闲职,一般用来安置贬谪官员之类的。
刺史、长史等,才是手握实权的地方大员。
刺史乃一州长官,掌管一州大小事务,手中的权力极大。
而长史乃是刺史的第一佐官,相当于二把手,话语权也是极大。
相对来说,司马这职位就稍显多余。
不过司马作为刺史的第二佐官,也可以负责一些具体事务,也可也掌握极大的话语权,甚至与长史不相伯仲……这些都是没有定数的,每个州的情况不一样。
具体到江州,新任江州司马祝修远,并不是贬谪而来的官,而是因功升上去的,性质不一样。
所以,祝修远所掌握的话语权也不小,在威望方面,甚至新任的江州长史李林洲也远远不及。
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祝修远年幼,才堪堪十五岁的话,江州长史的位子就是祝修远的了。
当初杨廷玉就是考虑到祝修远的年龄问题,才让他做了江州司马,将长史之位让给了李林洲。
188 给你吃冰糖葫芦
总结一句话,祝修远这个司马并不是那种很闲的司马,而是需要负责具体事务的,本身就很忙碌。
不过既然答应了娘子,今天要带她们出门逛街,祝修远自然不会食言。
祝修远上衙点卯之后,在值房中待了半刻钟不到,就走到董诚的值房,随便捏造了一个理由,离开了衙门。
因为祝修远负责某些具体事务,需要他出去逛逛走走,不用每时每刻都待在值房里面。这就给了他捏造理由的机会。
董诚毫不怀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祝修远出了衙门,直接吩咐言大山充当车夫,架着马车载着他往董府赶去。
到了董府,祝修远吩咐言大山原地等候,他则快步来到东院,去接董淑贞她们。
董淑贞早已经准备好了,等在小客厅中,就等祝修远来接她们。
祝修远走进小客厅中一看,愣了一下,只见小客厅中三位娇滴滴的小美人鲜艳明亮,亮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显然,她们化妆了!
脸蛋、发髻、发饰、衣服等,皆经过精心的处理,看起来比平时美了好几倍!
“娘子……你们?”
“夫君你终于来了……”董淑贞立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但是由于她动作太猛,带动发髻上的各类精美发饰一起摇晃抖动。
往常的董淑贞并不会佩戴这么多的发饰,今天因为打扮了一番,所以她也插了个满头……
结果因为董淑贞太过活泼好动,动作幅度太大,引得满头发饰环佩叮当,看起来充满了喜剧的意味。
“哈哈……”祝修远没忍住,不由笑出了声。
董淑贞动作顿时一滞,她敏锐的察觉到祝修远是在嘲笑她。
她一双大眼呆呆的盯着祝修远,眼睫毛很长,眼神中有丝丝委屈。
“哈哈……哈哈……”祝修远却笑个不停。
“夫君……”董淑贞委委屈屈的扑过去,将半张脸蛋埋在祝修远怀中,一只小手握成拳,轻轻捶打着祝修远的胸膛。
“夫君你取笑我……”董淑贞一边大叫一边轻轻捶打着祝修远。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取笑娘子呢……”祝修远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然而嘴角却咧开了,久久闭合不了。
“还说没有,夫君就是取笑妾身了,你看,夫君你的嘴都咧到耳根了……”董淑贞委屈巴巴。
“说什么胡话呢!娘子你今天格外靓丽,简直就如那小仙女下凡似的,好看得紧,为夫怎么会取笑你呢?”祝修远忽然严肃认真起来。
董淑贞一呆,两只大眼定定的看着祝修远,她觉得严肃认真起来的夫君在说这种羞人的话的时候,好有魅力哦!
搞定了董淑贞,祝修远又看向走过来的秋雯和夏舞。
两个小丫鬟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好看程度来说,与董淑贞相比也算是各有千秋吧。
“秋雯,谁给你化的妆呢?很不错!”祝修远看着秋雯笑道。
秋雯局促低下了头,两手互相绞着,不好意思了。
秋雯的胆子最小,也最容易害羞,禁不起他的夸奖的。
祝修远不由微微低头,去瞧秋雯那羞涩的神情。
然而,祝修远视线所及的画面忽然一变,一颗脑袋闯了进来。
祝修远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夏舞的脑袋。
“夏舞的妆也化得不错!”祝修远赶紧夸奖道。
“哎呀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出发吧,不然天都要黑了!”董淑贞一惊一乍,陡然反应过来,拉着祝修远的胳膊就往外走。
“才刚吃完早饭一个时辰不到,怎么天都要黑了呢?娘子你脑袋里想些什么呢……”
……
这一个月的江州城,可谓多灾多难。
遥想半个月前,暴雨洪灾、长江水位暴涨、瘟疫横行……三重天灾接踵而至,几乎将这一片地区“犁”了一遍。
江州城周围的州县遭了大难,几乎都空了,可谓千里无鸡鸣、枯骨遍山野!
所幸江州城中尚且幸存有二十多万人,不然这一片地区真成了无人区。
不过如今的江州城不同半个月前,已经没有二十多万人了,大部分百姓都已经迁出。
他们响应朝廷的号召,或前往附近空无一人的州县帮助灾后重建,或干脆直接在当地落户……
如此一来,江州城中也就只剩下了五六万人的规模。
五六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若平均分配到整个江州城的话,人烟自然稀少。
可是,人是会动的!
城中某些街道,依旧繁华。
这些街道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这里早已热闹喧哗。
初来乍到之人,见了此番繁华景象,一定想象不到,半个月前,这繁华的街道也曾空无一人,也曾闭门闭户,宛若一座空城。
……祝修远就带着董淑贞她们来到了这条街道。
人来人往的青石板大街上,祝修远、董淑贞并肩在前,秋雯、夏舞两位小丫鬟漫步在后。
四人手中皆拿着一根冰糖葫芦啃着。
冰糖葫芦可是一款经典零食,董淑贞每次来到街上都必吃一串。
秋雯就不用说了,她本身就是一只小吃货,如果有吃的,管它是什么,来者不拒。
夏舞并没有秋雯那般嘴馋,但出门逛街游玩嘛,自然是需要吃吃喝喝的。
至于祝修远……他原本以为他自己不会对这种幼稚的零食感兴趣,因为他毕竟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大人,吃小孩子才吃的零食,多丢人啊!
然而,当董淑贞喂了他一颗冰糖葫芦之后……真香了!
祝修远忘了,他这幅身板也就才十五岁而已,正是嘴馋好吃的年龄呢……
而跟在众人身后的言大山,手中竟然也拿了一串冰糖葫芦!
不过看他那粗壮的胳膊,比女子的腿还粗的手臂,再拿着那么小一串冰糖葫芦……实在太不协调了。
言大山默默跟在恩公和恩母身后,手里拿着那串冰糖葫芦,说吃么不是,说不吃么也不是,尴尬啊!
不过这串冰糖葫芦乃是恩母亲自买来拿给他的,恩母还说:“这是最好吃的东西了,给你一串,不准不吃哦!”
189 惊现刺客!
恩母的“教诲”,言大山不敢不听,不然要挨揍……
祝修远他们一边啃着冰糖葫芦,一边在街上漫步,看见什么好玩的、新奇的东西,董淑贞、秋雯、夏舞三主仆都要凑过去“检查”一番。
“检查”的结果,就是这东西最后被董淑贞给买走了。
“诶夫君你看你看……”忽然,董淑贞抱着祝修远的胳膊跳了起来,伸手遥指一处,面色非常激动。
祝修远知道,他的娘子在街边的摊子上又看见什么“好东西”了。
因为董淑贞一看见什么能吸引她的好东西,便会如此激动,抓着祝修远的胳膊或者衣服跳个不停。
祝修远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首饰摊。
那首饰摊上摆有许多银光闪闪的首饰,钗子、簪子、手镯等等,多不胜数。
“去看看吧!”祝修远无奈苦笑道。
祝修远说这么一句话,算是一个“准许”她行动的“命令”。
每次董淑贞离开他前往各处摊贩“检查”货物之前,她都需要祝修远说上那么一句。
如果祝修远不说“你去看看吧”这句话,她就当街撒娇,非得要祝修远说。等祝修远说了之后,她才喜滋滋的跑过去。
他的小娘子实在太黏他了!
董淑贞得了夫君的“准许”,忙拉着秋雯和夏舞,欢天喜地,冲向那首饰摊。
董淑贞她们走开后,言大山苦瓜着一张脸凑了过来。
祝修远见言大山还拿着那串冰糖葫芦,一口也没吃,还是完整的一串。
言大山拿着那串小小的冰糖葫芦站立不安,两手似乎无处安放。
诺大一个壮汉,竟然被一串小小的冰糖葫芦折磨成这个样子,祝修远想笑。
“恩公,这……”言大山面色纠结,看了那冰糖葫芦一眼,又眼带求助之色的看向祝修远。
“犹豫什么,吃了它啊!”祝修远嘴角带笑。
“恩公,小孩才吃的,我都这么大了……”言大山无比蛋疼,脸带便秘之色。
“酸酸甜甜,很好吃的哦。”祝修远笑道。
“恩公就别取笑小的了,恩公你看这……”言大山瞧了一眼那首饰摊前挑选着首饰的董淑贞,又瞧向祝修远,晃了晃手中“尴尬”的冰糖葫芦。
“既然你不愿吃,那就丢了它吧,注意不要被娘子她们看见。”祝修远摇了摇头。
“好咧!”言大山顿觉浑身舒畅,转头瞧了一眼正精心挑选首饰的恩母,见恩母并未注意到这边,他才蹑手蹑脚跑向街边的“灰桶”。
“灰桶”,其实就是垃圾桶。
当下其实并没有垃圾桶的概念,就连“灰桶”这个名字都是祝修远给取的。
《韩非子·内储说》记载:“殷之法,弃灰于道者断其手。”
《盐铁论·刑法篇》记载:“弃灰于道者被刑。”
其中的“灰”就是所谓的垃圾。
因为江州城实施瘟疫防治之法的缘故,其中就有要求不能乱丢垃圾这一项。
所以“灰桶”应运而生。
又因为祝修远是瘟疫防治之法的“总设计师”,所以“灰桶”这个名字就是祝修远给取的。
如今,虽然那场瘟疫已经结束,但这种习惯却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正是瘟疫防治之法之功,让江州的百姓们活命,所以百姓们自发拥护瘟疫防治之法的一切,再加上祝修远动用衙门的力量刻意引导,使出那奖惩的手段……一番操作下来,原本某些不好的习惯被彻底改变!
祝修远想将江州打造成一个“文明城市”!
在街道上设立灰桶,就是其中一项举措!
言大山遵从祝修远之命,扔掉这串冰糖葫芦,那么他自然需要走近街边的灰桶才行。
祝修远看着言大山那蹑手蹑脚的动作,嘴角不由破笑,心道:“看来我要好好管教一下娘子了,别老拿言大山当‘沙包’揍,你看,将诺大一个大汉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就当祝修远心里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陡然间,惊变发生了!
“杀!”
由十数道喊杀声编制而成的一道“巨型”喊杀声陡然炸响!
这声音如金铁交击,非常刺耳,也非常大声,更非常突然,宛若平地一声惊雷。
而且,这声“杀”声来自四面八方的高处,非常“立体”,更增添了一种震慑人心的感觉。
祝修远心中骤紧,霎时间,好似一股强劲的气流向他压迫而来,他感觉呼吸困难,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极短极短的时间内,祝修远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声骇人的喊杀声来者不善,恐怕是冲着他来的。
这是一种预感。
他仿佛被一股气机锁定,也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祝修远在这瞬间竟无法动弹,就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能。
因为祝修远的视线是看着走向街边灰桶的言大山,所以他保持着直面大街一侧建筑物的姿势。
在那极短极短的时间内,祝修远动弹不得,但眼珠却可以转动。
那声极具危险性的“杀”声似乎来自于高处,所以祝修远的眼珠不由自主往上翻,往街边木楼的第二层看去。
眼珠上翻的行为动作,其实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应,不由自己控制的。
一幅画面!
祝修远看见了一幅画面,这幅画面生生闯入他的脑海。就像切换一张幻灯片似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换了一张。
时间太短了,祝修远只意识到果然有人要刺杀他。
因为据那副生生闯入他脑海中的画面显示,街边木楼二层的窗户被破开,一个浑身黑衣的人直向他飞来,那人手中握着一把利刃,利刃寒光幽幽。
因为角度的关系,那个黑衣人的身体与他手中的剑连成一线,直向祝修远的眉心刺来,所以在祝修远眼中那就是一个“点”。
利刃寒光,剑尖迫人,还有那位黑衣人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是如此的冷漠……
除此之外,这位黑衣人的两侧,也有几位黑衣人一同刺来。
埋伏在此准备刺杀祝修远的人看来不止一个啊!
190 差点交代在这里
这幅画面似乎静止了,那持剑向他刺来的黑衣人就好像拍戏的演员,吊在钢丝绳上,是静止不动的。
这一切都发生在千钧一发之间。
以祝修远废柴的身体素质来看,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实际上,祝修远心中也只冒出了一个“有人要刺杀我”的念头,至于即将被刺杀的恐惧感、被利刃所伤的疼痛、死亡阴影的笼罩等等感觉,通通都还没有来得及冒出来。
他现在感觉呼吸困难、窒息等,也是因为那声摄人心魄的“杀”声。
那一刻,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那位手握利刃,直刺祝修远而来的黑衣人,似乎一直被钢丝绳吊在那里,也似乎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刺来。
“夫君!”
“恩公!”
“姑爷!”
祝修远似乎还听见了董淑贞、言大山、夏舞的凄厉惊恐大叫。
那声音似乎极为遥远,也似乎就在他耳边炸响。
飘飘忽忽,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言大山、董淑贞和夏舞乃是练武之人,他们的确反应过来了。
可是,董淑贞和夏舞跑去了街边首饰摊,言大山跑去了街边另一侧的灰桶。
三人都远离了祝修远!
相信那些刺客们也是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才动手的吧。
言大山手中的冰糖葫芦早已脱手,董淑贞手里拿着的首饰也掉了下去。
他们三人都奋力冲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刺客。
可是……他们三人最多也就只能阻挡三位刺客,另外还有……七八位刺客呢,怎么档?
这是一个必杀局!
刺客人多,有十多个人,并且他们从四面八方刺来!
而祝修远身边,只有言大山、董淑贞和夏舞三人身具功夫,短短时间内,最多也只能阻挡三位刺客。
祝修远在江州威望极高,他料想应该没有人会对他不利,放松了警惕。
祝修远此次出街,本是偷偷带董淑贞她们上街游玩的,所以并没有州兵在旁保护。就算带了州兵,恐怕州兵们也不能在黑衣刺客的利刃之下将祝修远解救出来。
刺客们本身已经占尽优势了,更何况他们还挑了一个绝佳的时机。
他们趁言大山、董淑贞和夏舞都不在祝修远身边的时候,发动悍然一击,来得太过突然,此时的祝修远就是一只待宰羔羊!
这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恩……公……”
“夫……君……”
“姑……爷……”
言大山、董淑贞和夏舞的长嚎再次入耳,隐隐约约,好似是画外音,总感觉不太真实。
大概一秒钟左右的短短时间之后。
正前方的黑衣刺客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手中持握的利刃剑尖刺破空气而来,距离祝修远的额头眉心只有三两尺的距离了!
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祝修远甚至看清了那利刃上细微的划痕,并泛着幽光。
看来这柄剑已经结束了很多人的性命了。
祝修远也要死在此剑之下吗?
“我要死了吗?”
随着一秒多钟的时间过去,对利刃入体的害怕,对死亡的恐惧,这种糟糕的感觉终于充斥了祝修远整个身体!
他浑身的力气顿时消散,好似整整一潭的水被抽水机瞬间抽干。
然而,就在那泛着幽光、拥有许多划痕的剑尖即将刺入祝修远额头眉心的时候,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
祝修远似乎听见了几声响,应该是金属撞击的声音吧。
祝修远已经无法分辨出这几声金属撞击之声到底是很大声,还是很小声。
似乎像是一颗针掉落在金属上的轻响,也似乎是洪钟大吕被撞击的浑厚音波。
他被死亡的气机锁定,五官感知等早已不太灵敏,他分辨不清……
不过随着这几声响动之后,那离他额头眉心只有三两尺的剑尖……竟然移位了!
直到这个时候,祝修远方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被好多刺客刺杀,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彻底明白过来之后,大骇之下的祝修远一口气没提上来,顿时两眼泛黑,身体一酸,直接往侧边倾倒下去。
“夫君!!!”
祝修远又听见了董淑贞的大喊,似乎很大声,震得他脑袋都有点晕,也有点疼。
他失重了,直接往侧边倒去,他感觉天旋地转。
……
不知过了多久,祝修远一口气回过来,他醒了。
两眼微睁,娘子董淑贞的整张脸却占据了他所有视界。
只见她花容失色、钗鬓斜坠,一张化着精致妆容脸蛋因大哭和焦急已经变了形,她那长长的三千青丝倾斜垂下,一下一下抚过祝修远的下巴,痒痒的。
许是见祝修远醒过来了,董淑贞面色大喜,大喜、大哭、焦急等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祝修远也不知道该当如何形容董淑贞现在的脸色。
慢慢的,听觉恢复了。
“……夫君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夫君你不要吓我,你快说话啊……”
除了董淑贞的嚎叫之外,似乎还有激烈的打斗声,从不远处传来。
祝修远转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想去看那打斗的场面。
他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他知道是有人在最危急的关头拯救了他的性命,因此祝修远想看一眼那位救命恩人到底是谁。
可是,董淑贞的脸太“大”了,并且还会跟着祝修远的视线转动而移动,导致祝修远无论如何转动脖子,眼中所见的始终是董淑贞的脸蛋。
“夫君你……你脖子不舒服吗?夫君你说话啊?夫君你不要吓我……”
无奈,祝修远只得放弃看一眼救命恩人的想法。
“娘子?”祝修远轻轻动了动身子,发现躺得还挺舒服,软软的。
“夫君你终于说话了……嘤嘤嘤……”
祝修远脑袋又清明了些,他此时已经发现,原来他正躺在董淑贞的腿上,头枕在她的怀抱里……难怪躺得那么舒服。
“都怪我,都怪我……嘤嘤嘤……”
董淑贞喜极而泣,眼泪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淌。
祝修远则微微一愣,为什么娘子说:“都怪我?”
刺客精心设计要刺杀他,不能怪董淑贞吧?刺客那么多人,又从四面八方刺来,董淑贞根本阻挡不了,也不能怪她吧?
191 娘子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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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修远心里纳闷了。
他见娘子哭得如此伤心,心里不忍,于是艰难伸出一手,捧着董淑贞的脸蛋,说:“娘子你哭什么?什么都怪你了?”
董淑贞泣不成声:“要是……我不拉着夫君……出门逛街……就不会……嘤嘤嘤……夫君都怪我……”
祝修远一愣,原来是为了这个。
“扶我起来。”祝修远两手费力的撑着地面,想先起来再说。
董淑贞一边大哭一边搀扶祝修远,被吓坏了的秋雯和夏舞也来帮忙。
在三女的搀扶下,祝修远成功站了起来。
“娘子,我不怪你啊,这种事谁能预料得到,快别哭了。”
“可是……”
“好啦好啦。”祝修远用袖子擦去董淑贞满脸的泪花,笑道:“他们的目标是我,就算这次不动手,下次也会动手。为夫每天都会去衙门上值,出街公干的机会也有不少,他们总会找到时机的。”
董淑贞哭得像只小花猫,她吸了吸鼻子:“真的么,可是夫君……”
“好啦,快别可是了,我们还是看看到底是谁救了我,又是谁想刺杀我吧。”
董淑贞一听这话,顿时反应过来,对呀,抓住刺杀祝修远的黑衣人要紧。
因此她慢慢止住了泪,跟着祝修远一起看向那凌乱的街道。
……大街上的百姓早已逃到了远处,摆摊的人就连摊子也顾不得了,将这一段大街彻底清空出来。
因为百姓们慌乱逃跑与祝修远的救命恩人跟黑衣刺客打斗的缘故,街边摊位几乎全毁。
摊子上的各种货物,如瓷器、首饰、字画、小食、水果等等,随着摊子被毁而散落一地,杂乱不堪。
街道上躺着的不止各种散落的货物,还有一具具黑衣刺客的尸体,横七竖八。
……打斗还在继续。
黑衣刺客只余下三人了,拿着刀剑与人搏斗。
十多个黑衣刺客,已经被干掉了七八个。
与黑衣人打斗的人有四个,一个是言大山,另三位则是乞丐打扮,两位乞丐年轻一些,约四十多岁,一位乞丐年长一些,头发胡子都雪白了。
祝修远一见那三位乞丐,两眼就是一亮,不用说,在危急关头救下他的人,肯定就是这三位乞丐了!
这可是救命恩人啊!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之后,祝修远才知道救命恩人是那么的伟大,他们的身上都是散发神光的!
难怪言大山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老实说,他现在也想对那三个乞丐跪地感谢一番。
这可是活命之恩!
只是祝修远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身侧的董淑贞看着不远处的打斗,她脸上不时浮现出思索之色……
四个打三个,就连祝修远这种菜鸟也知道,那三个黑衣刺客要完蛋了。
“请三位义士留下活口!”言大山一边打一边大叫。
言大山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留下活口,方便盘问究竟是谁指使他们刺杀祝修远的。
“好!”一位乞丐回应道。
“不好,他们正在服毒,快阻止……”
……
“哎,他们这些人都是死士,任务失败就服毒而亡,这位小兄弟想从他们口中问出幕后指使,恐怕是难喽!”
那位发须皆白的老乞丐见战斗结束,立即从腰间取出一只大号酒葫芦,拔开塞子,就着葫芦嘴就是一口。
祝修远两眼一亮,这位老乞丐很有个性啊!刚打完架就喝酒……
并且方才他看得分明,这位老乞丐的功夫是三位乞丐中最好的。
况且老乞丐年纪又那么大了,祝修远一般认为武功好坏与年龄大小挂钩。
再者,老乞丐如此有个性,必是高人!
接下来,那老乞丐又做了一件事,让祝修远坚定的认为他果真是一位高人。
只见老乞丐喝完一口酒,又从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只鸡腿,那鸡腿又大又肥,金黄油亮,一看就勾人食欲。
老乞丐不顾众人怪异的眼神,急不可耐照着那鸡腿就是一口,美味滑嫩的鸡肉入口,老乞丐那张清瘦的老脸上顿时露出满足的神清。
老乞丐只顾大吃大喝,而那两位稍微年轻些的乞丐则四下搜查黑衣刺客的衣服。
言大山早已瞧见祝修远没事了,所以他并未立即走过来,而是对老乞丐抱拳一礼,躬身道:“多谢老前辈仗义出手……”
“诶!”老乞丐一挥手打断言大山,口中饱含着酒肉,囫囵说道:“免了免了!”
言大山是个严肃且正直的人,再次拱手道:“如果没有老前辈仗义出手……”。
在言大山看来,如果不是这位老乞丐仗义出手,那么他的恩公祝修远必难逃此劫!
祝修远,不仅是他言大山的活命恩公,还是他们浮梁县茶园的大恩人呐!
就在两天前,祝修远推动衙门弄出了“董公秤”,保证茶农们在出售茶叶的时候足斤足两。又派出州兵守护在茶园路口,帮茶农们撑腰……
这恩情可大了去了!
言大山的母亲言婆,曾让他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下立誓,一定要好生跟着祝修远大恩公,保护大恩公祝修远的安全……
然而这才没两天呢,恩公祝修远就差点被一群黑衣刺客杀死!
如果恩公真的不幸遇难,那么他言大山非得得被母亲言婆打死不可。
老乞丐嚼完一口鸡腿肉,又拔开葫芦嘴灌了一口,他灌酒的时候,斜眼偷看了言大山一眼。
言大山犹自躬身施礼,口中滔滔不绝。
老乞丐灌了一口酒之后,忙将葫芦塞子塞上,跳着脚就要逃离言大山。
哪知老乞丐逃离的方向正好面对祝修远他们,祝修远他们已经抬步走了过去。
祝修远面色一喜,这位老乞丐不仅是他的活命恩公,更是一位高人啊!
祝修远一向佩服各种高人!
然而,就当祝修远刚想开口打招呼的时候,却见老乞丐脸色一变,脚步一转就想往别的方向逃跑。
祝修远面色微微一愣,什么情况?
正当祝修远疑惑间,却听身侧的董淑贞惊喜大叫道:“师父!”
董淑贞一叫“师父”两个字,那老乞丐看起来比较清瘦的身躯竟然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后老乞丐妄图逃跑的动作停下了,转身过来,两手连连摆动,说道:“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师父!”
“师父!”
董淑贞却不理会老乞丐的否认,嗖的一声从祝修远身侧蹿了出去,高兴大叫道:“师父你终于来看徒儿了么?徒儿好高兴呀!”
董淑贞真的非常高兴,甚至高兴得有些过头。
她嗖的一下冲过去,两手环抱着老乞丐的腰,面色非常激动,竟不顾那老乞丐脏兮兮的衣服了。
“师父,你离开了这么久,徒儿好想你啊……师父,你怎么现在才来看徒儿,您走的时候不是说明天就来看徒儿的吗……”
董淑贞太激动了,看见这位老乞丐就像看见了一位久别重逢的往年老友一般。
祝修远瞧见这一幕,顿时傻眼。
师父?!
这位老乞丐就是董淑贞的师父?董淑贞的师父就是这位老乞丐?
祝修远记得,当初他被言大山这家伙掳到浮梁县,后来被董淑贞她们“救”出来后,在茶园的庄园里面,董淑贞曾给他说过一段往事,她曾拜一位武功极高的老乞丐为师!
据董淑贞所说,她师父是一个高人,就连董诚都十分敬佩那老乞丐的!
当时祝修远还心动,如果有这么一位高人亲自指导他锻炼身体的话……嘿嘿,他的身子骨可能就不会这么虚弱了。
祝修远的要求不高,不用达到与人搏斗的程度,能够让他强身健体,稍稍会些花拳绣腿就够了……
然而,祝修远的希望被无情的戳破。
因为董淑贞也不知道她师父去了哪里……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呐,原本祝修远都已经忘掉了此事,却没想到董淑贞的师傅自己冒了出来。
祝修远心中再次燃起希望,嘿嘿嘿痴笑着,搓着手就凑了上去。
“娘子,这位老……老前辈就是你师父吗?”祝修远笑眯眯的询问。
那老乞丐被董淑贞抱住了腰,他……他竟然一脸嫌弃之色!
老乞丐浑身好似僵硬了般,两手无辜的向外伸着,一只手上拿着硕大的酒葫芦,一只手上还握着啃了一半的鸡腿。
上半身也往后仰着,一张苍老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嫌弃”和“救命”四个大字!
董淑贞激动的抱住了老乞丐的腰,无奈老乞丐两只手上都有“无比重要”的东西,他实在腾不开手去推开董淑贞,只得一脸生无可恋的回应着董淑贞。
“好好,老乞丐我也想你……”
“胡说,老乞丐我有说过‘明天回来看你’这种话吗……”
“哎哟小贞儿哟,你快快放开老乞丐,老乞丐我已经一年多没有洗过澡了,很臭的……”
尽管老乞丐说自己身上的衣服脏、一年多没洗过澡、虱子满身蹿等,可是董淑贞就是不放开手,并顺势邀请老乞丐去董府沐浴……
董淑贞虽然是个爱干净、讲卫生的官宦小姐,但是,她对老乞丐师父是极为敬重的。
想当初,她年幼的时候,对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向往啊。可是,爹爹董诚却根本不让她踏出府门半步。
后来老乞丐师父来了,教她功夫,还带她出去玩。董淑贞最喜欢的就是去山上玩,师父教她摘野果、打兔子、烤兔肉、喝酒……
董淑贞整个童年生涯中,就属那段时光最快乐。
董淑贞把老乞丐师父当成爷爷来看待的。
如今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师父,她心里激动,根本不在意师父的衣服脏不脏。
可是,老乞丐无奈了。
他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握着鸡腿肉,说丢下酒葫芦或者鸡腿肉腾出手来推开董淑贞吧,他又舍不得。
直到祝修远凑了过去,并问出那么一句话,老乞丐这才找到了救星。
老乞丐生无可恋的老脸稍稍正经了一下,瞄着祝修远,忽然两眼一鼓,大声问道:“你就是小贞儿的夫君?”
“老前辈,在下正是!”祝修远饶了饶头。
“你名为祝修远?那什么瘟疫防治之法就出自你手?”老乞丐又问道。
“额……老前辈所言不错。”祝修远本想谦虚一下的,可是话到临口,他又改变了主意。
“哈哈!”那老乞丐哈哈大笑,声若洪钟,上下仔细打量了祝修远一番,赞道:“不错,少年俊杰,倒是与小贞儿是一对儿……”
“老前辈……”
“祝小子,既然你是小贞儿的夫君……”老乞丐微微低头瞧了一眼董淑贞,无奈苦笑道:“快些将你娘子拉走。”
老乞丐说着,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酒葫芦和啃了一半的鸡腿,舔了舔嘴。
他还没吃完呢!
“师父!”董淑贞稍稍不满,为什么师父老想着赶她走呢?
祝修远眨了眨眼,将老乞丐的表情和动作皆看在眼里。
这位老乞丐竟然是个十足的吃货和酒鬼!
“娘子,快过来,你这样的话……师父还怎么喝酒吃肉呢?娘子……”
祝修远依言将董淑贞拉了过来,董淑贞一听祝修远的话,觉得挺有道理,于是就被祝修远拉了过去。
“小滑头!”老乞丐斜眼瞥了祝修远一眼,接着迫不及待的灌了一大口酒,又啃了一大口鸡腿肉……
祝修远尴尬笑笑,刚才他随同董淑贞的叫法,称呼老乞丐为“师父”的小小心思,以及他观察到老乞丐好酒好肉的习惯等,竟然被老乞丐一眼看穿。
祝修远有点尴尬。
不过这位老乞丐果真是一个十足的高人啊!
在祝修远看来,行为越怪的人本事就越高!
所以,祝修远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争取让老乞丐教自己一点花拳绣腿,他没事儿的时候就练练,也能强身健体不是。
正当祝修远冥思苦想,搜肠刮肚,究竟用什么办法可以留住老乞丐的时候。
另外两位稍微年轻一些的乞丐,已经将所有黑衣刺客搜身完毕,回来对老乞丐抱拳禀道:“帮主,没有任何发现,属下等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
192 进击的祝修远
帮主?
祝修远闻言微微一愣。
这位老乞丐莫非就是那丐帮的帮主?
而董淑贞则不为所动,因为她早已经知道老乞丐就是丐帮的帮主了,只是忘了告诉祝修远而已。
此时,言大山也讪讪的走了过来,他诚心诚意的拜谢老乞丐,可是老乞丐理都懒得理他,这让言大山很是受伤啊。
老乞丐闻言,口中酒肉不断,他大口咀嚼带动雪白的胡须一阵乱颤,囫囵道:“不出所料,不出所料啊!”
那老乞丐囫囵说完,那只又大又肥的鸡腿已经被啃光,只剩下一根骨头。
他将鸡骨头随手一丢,又灌了一口酒,顺手对两位年轻些的乞丐挥了挥手,两位乞丐就退到了他身后。
老乞丐喝完酒后,将酒葫芦的塞子塞上,再挂回腰间别着,顺手拍了拍……这酒葫芦似乎就是他忠诚的老伙计。
“师父。”祝修远看准时机,拱着手就凑了上去。
祝修远的脸皮也是够厚的,他这声“师父”的称呼是随着董淑贞叫的,可是人家老乞丐就连董淑贞这个徒儿都不认的。
祝修远直接就叫上了“师父”,就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厚脸皮。
不过,现在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啊,这老乞丐似乎随时就会跑得无隐无踪。
祝修远必须脸皮厚点,争取先将老乞丐留下来再说。
“师父……”祝修远拱手上前,“您是娘子的师父,那也是在下的师父了,您老人家来到了江州,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师父,如您老不嫌弃,不如到寒舍小住几日,也好让娘子和在下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对呀对呀!”董淑贞立即补枪:“师父,您之前说过要回来看徒儿的,还说过要带徒儿上山捉老虎、抓……”
看着热情过度的董淑贞和祝修远,尤其是嚷嚷着“捉老虎”的董淑贞,老乞丐歪了歪嘴,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老乞丐我四海为家,自由自在惯了……”
“前辈,师父……”
“师父……”
老乞丐一脸的生无可恋,摆手不止,急忙切入主题:“祝小子,你的瘟疫防治之法的确不错,不仅救下了帮中的关长老和刘长老,更拯救了江州二十多万百姓……”
那两位稍稍年轻一点的乞丐,就是那刘长老和关长老了。
半个月前,江州爆发一系列天灾的时候,他两位正好在江州,被迫卷入灾难中。
不过他们也亲眼目睹了江州战胜一些列灾难的整个过程。
“祝司马,虽然你是衙门中人,在下是江湖中人,道不相同。但是,祝司马的瘟疫防治之法的确功绩甚大,不仅救下了在下和关长老,更彻底纠正了我帮中的某些不良习惯……祝司马,请受在下一拜!”
老乞丐身后的刘长老走了出来,一边说着就给祝修远施了个大礼!
那关长老也走了出来,粗声粗气的笑道:“哈哈,祝司马,能令关某佩服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其中除了帮主之外,关某最佩服的就属祝司马你了。哈哈,别的话关某不会说,也请受关某一拜!”
话毕,关长老也对祝修远施了个大礼。
“哎哟,两位长老使不得!使不得!”
祝修远一手扶一个,但是,他这身子骨哪能扶得动两位丐帮长老呢,两位丐帮长老还是拜了下去。
“刘长老、关长老,你们客气了,快些请起……”祝修远稍显无奈。
因为他的瘟疫防治之法的确活人无数,这段时间以来,专门找到他并给他施礼拜谢的人,多不胜数……
“哈哈,祝小子,你这事儿的确做得不错,你就让他们拜吧。”老乞丐笑道。
既然师父都开口了,祝修远自然是遵从师命。
等刘长老和关长老拜完后,老乞丐又说:“江州瘟疫爆发之时,老乞丐正在会稽游玩,后来关长老与刘长老找到老乞丐,说了江州之事,老乞丐就带着他俩赶了过来。”
“一来,是让他们当面拜谢你的救命之恩。二来,老乞丐也想见一见那大名鼎鼎的江州司马,究竟是什么高人,竟然能想出瘟疫防治之法这种济世良方……”
“哈哈……却是没想到,老乞丐到了江州城之后,才听说人说了,原来那大名鼎鼎的江州司马,竟然是小贞儿的夫君!”
董淑贞插嘴道:“师父,夫君很厉害的,不过师父也很厉害,夫君和师父都很厉害!”
而祝修远则稍稍有些异样,他将老乞丐看做是高人,且没想到老乞丐也将他看做是高人……
“好了!”老乞丐拍了拍手,笑道:“现在老乞丐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也算是偿还了刘长老和关长老的活命之恩……”
祝修远皱眉,这话听着不对劲儿。
“如今此间事了,老乞丐也该……”老乞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囫囵说道:“也该继续云游四海,醉枕山河……”
董淑贞立即反应了过来,她脸上的高兴之色顿时消失,换上一幅委屈巴巴:“师父,师父您又要走了吗?”
老乞丐整个身体都是一顿,忙转过了身去,摆手道:“咳咳,小贞儿啊,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有了夫君,应该好生在家相夫教子……”
董淑贞急了,刚想再说什么,却听祝修远抢先开口:“师父,师父,徒儿那瘟疫防治之法还有待完善,可是徒儿年幼,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经历的事也不多……师父您老人走南闯北,见惯了无数风土人情,相信有了师父的帮助,徒儿一定可以好好完善瘟疫防治之法的,更好的造福天下百姓……”
祝修远开口一个“师父”,闭口一个“师父”,叫的那个亲切啊!
让老乞丐直咧嘴。
就连董淑贞这个“徒儿”他都还没有承认呢,这“徒儿”的夫君就自己打蛇随棍上了,一口一个“师父”叫得亲切得紧,这……
这人脸皮之厚,也是让他老乞丐刮目相看。
不过就算如此,老乞丐也忍了。
因为他口中的“祝小子”的确立有大功绩,就算他脸皮厚,稍稍让人生厌,但也不能抹除了他的功绩。
要是一个坏人口口声声叫他为“师父”的话,老乞丐铁定会用拳头好好教他做人!
……不过在其他人眼中,祝修远的行为……怎么说呢。
董淑贞先前是发愣,不知为何夫君也叫上师父了,不过到后来,她又为她可以和夫君一起叫师父为师父而高兴。
言大山、秋雯、夏舞三人则呆呆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祝修远什么时候拜这老乞丐为师了?
特别是言大山,他本性耿直忠厚,对祝修远这种“钻营”的行为,他其实是有点嗤之以鼻的。
可是……可是祝修远乃是他的恩公啊,恩同再造,他如何敢非议恩公!
因此言大山陷入了一种纠结状态无法自拔。
至于那两位丐帮长老,刘长老和关长老,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苦笑摇头,默默退回老乞丐身后,不参与此事。
因他们的帮主本领高强,但也很贪嘴,有时候……就说是有时候哈,帮主囊中羞涩,就会招收一两个“临时性”的徒儿,顺便“混吃混喝”……
他们的帮主什么都好,可就是有这么一点瑕疵,导致帮主的“桃李”遍天下,这就让某些人错认为他们的帮主是个“好为人师”的人。
所以,这一幕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祝修远说完那番话之后,见大家面色各异,不过都是些异样的眼光。
祝修远也知道,他如此“钻营”,的确有些不妥。
可是,机会就摆在眼前,祝修远两世为人,十分明白,只要抓住这些稍纵即逝的机会,往后的人生将会有不可言状的变化。
毫无意外,那都是些好的变化。
面对稍纵即逝的机会,硬着头皮、厚着脸皮上就是了,成不成功就看天意吧。这总比以后后悔来的强。
“师父,为了完善瘟疫防治之法,为了天下百姓,徒儿恳请师父留下小住些时日,师父!”祝修远见老乞丐不为所动,故又开口“请求”。
董淑贞也开口帮腔,极力挽留……这,真是夫唱妇随啊!
而那老乞丐却直搓牙花子,这个祝小子真是的,竟然都将“为了天下百姓”这种话说出来了,这……这尼玛……
如果不是因为这祝小子立有大功绩,他老人家老早就抽他几个耳刮子了!
这是道德绑架!
如果老乞丐知道有这么个词儿的话,他一定会联想到道德绑架的。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
只见老乞丐转身回来,脸上笑呵呵,雪白的眉毛和胡须乱颤,说:“祝小子,刘关二位长老,已将你那瘟疫防治之法仔仔细细的讲给老乞丐听过了,老乞丐想了一下,那瘟疫防治之法已经极为完善,老乞丐……爱莫能助啊!”
毫无意外,老乞丐拒绝了。
祝修远见此计不成,马上又心生一计。
他现在整颗脑袋都高速运转了起来,他一定要尽力留下这位高手帮主在身边,即便不能传授他功夫,那也可以让言大山好好跟着他学两招啊。
言大山可是他的打手,是他的武力保障,如果能够提高言大山的武力值,自然也是极为不错的!
祝修远深吸一口气,暗中一咬牙,面色忽然复杂起来,有惊恐、有害怕、还有一丝丝的哀求。
祝修远趁众人不注意,忽然对老乞丐跪拜了下去。
众人大惊失色,什么情况?
祝修远哀嚎道:“师父,救命啊,师父,徒儿好怕啊,师父救我,师父……”
众人更加懵逼,一个个都是呆呆的,没搞清楚祝修远为何忽然有此言行?
董淑贞见祝修远哀嚎得十分伤心,顿时担忧起来,忙蹲下了身扶着祝修远,焦急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夫君?”
然而祝修远不理她。
他能跟董淑贞说:“为夫这是装出来的”么?自然不可能,一说就要露馅儿。
余者的言大山、秋雯、夏舞等,也纷纷蹲下身来,伸着手,劝慰祝修远不是,不劝也不是,一时间手足无措。
关键他们没搞懂祝修远因何而大哭哀嚎,无从下手啊。
不过老乞丐人老成精,他一见此番景象,顿时就将祝小子的用意猜了个七八分。
他老人家顿时扶额,因为他头疼。
并且嘴角直咧,他已经忍了好多次了。
如果祝小子没有立下那番大功绩的话,他老人家早就暴揍了他一顿了……
“好啦好啦,你这是怎么了?你怕什么?”老乞丐无奈问道,一脸生无可恋。
他没想到啊,这位大名鼎鼎的江州司马,竟然是如此的难缠!
简直比小贞儿还难以应付,太狡猾了!
老乞丐心想,祝修远一定是仗着他立下的大功绩,才敢对他“索求无度”的。
这正好戳中了老乞丐的软肋,因为老乞丐本就是一个好人,有一副好心肠,所以他实在绕不开那件大功绩……
“师父!”祝修远越发得势,跪行两步上前,一手撑地,一手攥住了老乞丐的裤腿,抓住了之后就死不撒手。
而老乞丐顿时感觉心惊肉跳,他最怕拉拉扯扯的了。
可是他生生忍着没有躲开。
哎,谁叫他老人家是个好人呢,他就算看在江州二十万幸存者的份上,他也不忍心躲开啊!
“夫君……”董淑贞面色焦急,她还是没有搞懂夫君的用意,只是单纯觉得夫君哭嚎得好伤心哦,她莫名心酸,想跟着一起哭。
“师父你刚才也看见了,有人要刺杀徒儿啊,他们好多人,好厉害,好恐怖……”祝修远心里默念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然而他的面目表情却与他现在的“设定”十分相符!
恐惧、害怕、哀求!
“他们要杀死徒儿啊!师父救命,师父,只有您在身边,那些坏人才不敢靠近,师父,您就留下来小住些时日吧,等江州局势稳定之后,徒儿亲自送您离开,师父……”
祝修远的狐狸尾巴终于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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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众人方才恍然。
董淑贞微微一愣,随即也跪地开始哭嚎,跟着祝修远一起……
老乞丐的脑袋顿时大了!
单单一个祝小子就让他头疼不已,现在又加入一个小贞儿……天啦,他老人家的脑袋好晕。
秋雯和夏舞闻言之后,顿时陷入呆滞的状态。
她们的小姐如此“胡闹”也就罢了,反正她们早已经习惯。
可是,可是就连姑爷也……也学会了如此“胡闹”!
天啦,姑爷是被小姐给带坏了吗?
秋雯和夏舞两个小丫鬟呆呆的,睁圆的两眼,默默的看着小姐和姑爷的“胡闹”,或者说是“表演”。
而对于言大山来说……
恩公的话在不经意间已经深深的刺痛了他。
保护恩公的安危,是他神圣的责任,可是,恩公刚才就差点交代在这里!
这都怪他无能啊!
以至于恩公还要“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这不是啪啪啪的打他的脸么?
可是,言大山又觉得他的脸被打得好。
因为在言大山心中,他自己的脸皮不重要,恩公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特别是经历了刚才黑衣刺客刺杀一事之后,言大山已经明确了这一点。
……祝修远和董淑贞还在哭嚎,你一句我一嘴,连续不断,哭嚎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老乞丐都快崩溃了。
但是!
老乞丐这块姜还真是老而弥坚,他怎么可能被祝修远的小小伎俩给束缚住呢?
只听老乞丐说:“嗯,祝小子你的安危确也是一个问题,不过,你身边这位长随的身手已是不错……”
老乞丐说的长随,自然就是指言大山了。
“这样吧,老乞丐看这批死士的来历不简单,如果下次你再遇到他们……是生是死还真难说。刘长老,关长老?”
“属下在!”刘长老和关长老转身而出,一起对老乞丐拱手。
“你二人可愿待在祝小子身边一段时日?帮他剪除那些麻烦?”老乞丐整个人浑身的气质都变了,变得颇具一帮之主的威严。
这种威严很摄人。
是一种久居高位之人才能够培养出来的一种“气质”。
祝修远心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王八之气”了吧。
哇塞,这种气质好迷人!
可惜他身上还没有。
威严气质的震慑之下,祝修远哭嚎的声音都是一顿。在那一刻,祝修远很怕老乞丐忽然暴起揍他。
因为他的言行,已经说得上是死皮赖脸了,狗皮膏药般,他自己都讨厌!
“帮主,属下等愿意!”刘长老和关长老齐声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两位长老答应之后,皆齐齐低头往地上的祝修远瞧去,脸带丝丝敬佩之色……这也是一个牛人啊,这时机拿捏得太过巧妙!
这不,他不就为他自己争取来两位超级大保镖了么!
不过两位长老还是不看好祝修远,认为他最后肯定留不住帮主的。
帮主生性自由散漫,无拘无束……怎么可能答应留在江州那么长的时间呢?
不可能!
老乞丐见两位长老答应下来,他稍稍点头。
然后又看向祝修远,白眉白须一阵抖动,无奈道:“祝小子,你先起来吧,有你那长随与刘、关两位长老护在你身边,当保你无恙!”
祝修远听了这话,知道再哭嚎下去也是无用了。
不然会适得其反。
所以祝修远拜谢了老乞丐和刘、关两位长老,拉着董淑贞就爬了起来。
那老乞丐见祝修远终于不再哭嚎,心说这祝小子还算是懂得见好就收,他稍稍点了点头。
如今“麻烦”已经解决,老乞丐顿时浑身轻松,他哈哈大笑,习惯性的掏出硕大的酒葫芦,猛灌一口美酒。
然而,他这口酒灌进了口里,还没来得及吞入腹中,就又听祝修远开口了:“师父……”
噗!
老乞丐一口气没憋住,直接将那口酒喷了出去,被呛得咳嗽连连。
“师父!”
“师父!”
祝修远和董淑贞立即大献殷勤,一左一右“挟持”住了老乞丐,一边关切的询问,一边轻轻拍着老乞丐的背。
老乞丐的脸都咳嗽得通红了,他先是看了眼左边的祝修远,再又转头盯了盯右边的董淑贞……老乞丐十分无语,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两小夫妻……成心的吧!
“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吧?”祝修远关切问道。
老乞丐盯着祝修远,抽搐了下嘴角,说:“祝小子,适可而止……哎呀!老乞丐真是怕了你们了,告辞,老乞丐先走了……”
老乞丐说完掉头就走,或者说,那是……逃离?!
“师父!”
“师父!”
祝修远和董淑贞立即大叫着跟上。
然而,他们两小夫妻哪里是老乞丐的对手,眨眼间老乞丐就跑出去一丈多远!
言大山、秋雯和夏舞等人看着这一幕,皆呆呆的。
那位老乞丐算是被小姐和姑爷……给吓走了吗?
刘、关二位长老也是十分无语,能将他们帮主给吓走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祝修远大叫着,心里一咯噔,心说完了!
他费尽心思,费尽唇舌,还“表演”了一番,可是,最终还是要失败了吗?
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是,祝修远心里还是十分不甘啊!
那可是一位超级大高手呢,可遇而不可求,但是,他就要从手指缝里溜走了!
祝修远心念电转,其实,他还有最后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相比较前两个主意来说,祝修远很不看好它。
不然也不会被他安排在了最后面。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再不将那个主意丢出去的话,那他真就是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师父!”祝修远疾声大呼。
然而,那老乞丐一听了他的声音,他整个身体都是一颤,随后加快了脚步……
“徒儿曾看过一本奇书《搜珍秘谱》,记载了无数珍馐美味,有宫爆鸡丁、回锅肉、麻婆豆腐、糖酥鲤鱼……”
祝修远开始念菜名,念着念着,他的声音逐渐振奋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因为那老乞丐竟然停了下来,原地回转身体,他蠕动着嘴角,两眼放光的盯着祝修远。
祝修远心知,他这次的主意凑效了。
没想到啊,他最不看好的主意竟然凑效了!
他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他最不看好的主意竟然凑效了,这是为什么?
他只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将后世的经典菜名一一念出。
机会来之不易,他必须好好把握!
“狮子头、鸡汤煮干丝、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蹄、龙井虾仁、西湖醋鱼、叫花鸡、烧乳猪、盐焗鸡、冬瓜盅……”
那老乞丐似乎腹中馋虫发作,引得嘴里生津不止,他不时嗒吧着嘴巴,喉咙也跟着耸动,并慢慢往祝修远这边走了过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全都不言不语。
“红煨鱼翅、冰糖湘莲、雪花鸡、金寿福、烧片糟鸡、桔汁加吉鱼、太极明虾、葫芦鸭子、符离集烧鸡……”
祝修远把握住机会,一道道经典菜名从他口中蹦了出来,好似无穷无尽似的。
那老乞丐已经将别在腰间的硕大酒葫芦取了下来,拔开塞子,不时灌一口酒。他这是为了解搀,同时也是为了掩饰吞咽口水的尴尬。
同时,老乞丐向祝修远走来的脚步也没停。
此时的老乞丐,好似一个被好看的玩具吸引住了目光的孩童,脚步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
也如同一位山沟沟里的青壮小伙,陡然见到一位貌比天仙的美人,那位美人儿还在向他招手……
言大山、董淑贞等众人,仍旧呆呆的张大了嘴巴不言不语,眼前这一幕有点诡异,他们都不想贸然发言打破这稍显诡异的一幕。
尽管,他们心中颇多疑惑。
比如有疑惑为什么祝修远知道那么多奇奇怪怪菜名的。
也有疑惑为什么死活不肯留下来的老乞丐在听了祝修远的菜名之后,却不由自主走了过来?
诡异!
“……”
祝修远念着念着,脑子里忽然没词儿了,他一时间内所能想到的菜名,刚才全都念了出去。
他暗暗焦急。
“继续说啊,还有什么?”
那老乞丐已经走到了祝修远身前一尺处,微微躬着身子,盯着祝修远,然后仰脖灌了一口酒,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和雪白胡须上残留的酒水,催促祝修远。
一股焦灼的感觉在祝修远身体中扩散,还有什么菜名,快出来啊!!!
咕咚咕咚!
老乞丐又灌了一口酒,继续期待的盯着祝修远。
“快点快点!”祝修远在心里呐喊,如果不能吊住老乞丐的胃口,恐怕这最后的机会也要失去了。
祝修远心中无比焦灼。
面上更是一幅便秘之色。
忽然,祝修远福至心灵,一段名为“报菜名”的相声段子被他想了起来。
祝修远狠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这么好的一个点子,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
想通这点后,祝修远心里顿时暗喜,焦灼之感消失,脸上的便秘之色也不见了,换上一幅胜券在握的微笑。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祝修远一张口,这段报菜名就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虽然祝修远不会说相声,达不到后世“郭大侠”那种艺术性的程度,不过这段报菜名本身就自带韵律,祝修远只需咬字清晰即可,这样念出来,竟也别有一番韵味儿。
最主要一点,人家老乞丐并不是来听相声的,他是被这些菜名本身吸引的。
也就是说,艺术性不艺术性的,不太重要,念清楚了就可以。
“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黄心管儿、焖白鳝、焖黄鳝、豆豉鲇鱼、锅烧鲤鱼……”
祝修远继续往下念,越往下念,他心里越兴奋。
因为从老乞丐的神色与表情来看,他这次真的是押对宝了!
老乞丐微微躬着身,面带微笑的盯着祝修远,两眼放光。
祝修远口中蹦出来的那些菜名,似乎已经化作一道道具体的美味佳肴,在老乞丐的眼中不停闪现。
他微张着嘴,以至于哈喇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淌。
不过在后生晚辈和属下的面前,老乞丐也稍稍注意了一下形象。
他擦着口水,然后又灌一大口硕大酒葫芦里面的美酒,灌酒的时候,微微错开酒葫芦,使之不遮挡住他的视线。
老乞丐就连喝酒都是盯着祝修远的!
急急喝完一口酒解馋后,再挥袖擦嘴,然后继续盯着祝修远,白眉白须的苍老脸庞绽放出微微的“痴汉”笑容。
而在场的其他人……
董淑贞、言大山、秋雯、夏舞,以及刘、关两位长老等。
他们全都呆呆的瞧着这一幕。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
董淑贞大眼黑白分明,她站在祝修远身侧,不时用大大的眼睛瞧一眼夫君,又盯一盯哈喇子不停的师父。
她知道师父好吃,是个十足的吃货,对于这一点,在老乞丐以前教她功夫和带她上山去玩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为此,她的师父拥有一手绝佳的打猎技巧,特别是捕捉野兔方面,堪称一绝啊!
这种捕捉野兔的技巧,师父也传授给她了,当时她就觉的十分好玩。
然而,自从师父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踏出过府门半步了。
上山捉兔子的“童年记忆”,还真就成了一份记忆,压在她心底……
所以,上次她害病喝药,就曾以“上山捉兔子”的奇葩条件和祝修远交换,这都是有源头的。
即使董淑贞知道老乞丐是个吃货,但是她也没想到,师父竟然可以为了好吃的而忘了跑路,还自己“送上门来”!
之前,祝修远曾那般的苦求师父留下,先是搬出天下百姓,然后又是黑衣刺客的威胁……可是师父全都拒绝了!
194 老没羞的
老乞丐无拘无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束缚他的脚步……
然而,董淑贞却没有想到,她的师父竟然“败”在那一口美味佳肴的“石榴裙”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
除此之外,董淑贞还十分疑惑她的夫君。
他怎么就知晓这么多菜名呢?以前怎么没有听夫君说起过呢?
太奇怪了!
师父奇怪,夫君也奇怪。
董淑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在老乞丐和祝修远之间瞄来瞄去,不过眼神中也透露着一种茫然。
“抓炒鲤鱼、抓炒对虾、软炸里脊、软炸鸡、什锦套肠儿、卤煮寒鸭儿、麻酥油卷儿、熘鲜蘑、熘鱼脯、熘鱼肚、熘鱼片儿、醋熘肉片儿、烩三鲜……”
祝修远根本无暇去理会除了老乞丐之外众人的反应,他只顾张嘴,不停报出一个个菜名。
老乞丐这尾“鱼儿”已经被他抛洒下去的“鱼饵”所吸引,但是,老乞丐太狡猾了,还没有彻底上钩。
所以还不到收网的时机,祝修远还要努力,抛洒下去更多的美味“鱼饵”……
至于这段报菜名……祝修远为什么能够顺畅的读出来呢?这主要得益于他以前看过的“郭大侠”的相声相声视频。
又因为祝修远作为穿越者唯一的金手指——前世记忆如新。
两相结合之下,祝修远方才能报出这么长一串的菜名。
“……蜜蜡肘子、锅烧肘子、扒肘条、炖羊肉、酱羊肉、烧羊肉、烤羊肉、清羔羊肉、五香羊肉、氽三样儿、爆三样儿、炸卷果儿、烩散丹……”
祝修远撸起袖子加油干,那么长的报菜名,他已经念完了三分之二了,相信等他念完,这老乞丐也应该就“上钩”了吧!
“停停停……停停……”
然而,老乞丐却忽然摆手,叫停祝修远。
他的声音无比急切,似乎祝修远再多念出一个菜名的话,那都是无比惨烈的损失!
“嗯?”
祝修远立即停止。
他念这段报菜名念得顺了口,以至于他的声音虽然停了,但嘴巴却还没有立即止住,还在一张一合的轻轻动着……
“快别念了……”老乞丐左手拿着那只硕大的酒葫芦,摇晃了一下,没有声音传出,“老乞丐的酒葫芦都空了,快别念了!”
众人再度懵逼……
老乞丐竟然以祝修远口中蹦出的一个个菜名为“下酒菜”,硬生生将硕大酒葫芦中的酒喝了个精光!
天啦!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董淑贞、言大山、夏舞、秋雯等,都已经傻掉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事。
而刘、关两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皆摇头苦笑。他们这位帮主……
祝修远嘴角微微蠕动着,吞咽了一口口水,忙嘶哑着嗓子说道:“师父,寒舍有喝不完的美酒,也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请师父莅临寒舍,小住些时日吧,也好让徒儿们好生孝敬您老人家一番,师父?
董淑贞立即反应过来,一手抓住了老乞丐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是啊师父,您就留下来小住一些时日……”
然而,董淑贞的话还没说完,那老乞丐就已经嗖的一声凑近了祝修远,一张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激动之色:“祝小子,你那什么《搜珍秘谱》从何而来,老乞丐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过?”
祝修远强装神色自若,拱手道:“师父,那本奇书已经……已经没有了,不过师父,您老人家不用怀疑它的真实性,因为此书是与那本记载瘟疫防治之法的古籍放在一起的……”
老乞丐狐疑的盯着祝修远,两眼鼓得大如铜铃,带着审视的意味,“祝小子,你该不会是诓老乞丐的吧?”
老乞丐很是怀疑啊。
虽然说着祝小子立有一番大功绩,可是,这小家伙也太过狡猾了些,老乞丐不得不怀疑。
祝修远心里一咯噔,不过他依旧强装着淡定,他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怂,他一怂的话,刚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并且,祝修远身子骨虽然羸弱,但他两世为人,其实心性已经坚如城墙,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意思。
远非常人所比!
越是难以留下老乞丐,祝修远心里就越发认为老乞丐是个高人,他就越发的不死心,非要抓住一切的机会不可!
“没有!”祝修远大声否定,声若洪钟,好似因为老乞丐的怀疑让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师父,如果徒儿是杜撰的,那徒儿如何能够一口气念出如此多的菜名呢?师父若是不信的话,徒儿还可以继续往下念……”
祝修远话毕,架势一摆,嘴巴一张,就要继续接着念那长长的菜名。
“诶……使不得使不得!”老乞丐急了,慌忙阻止祝修远。
现在他酒都喝光了,没有东西解搀,那么祝修远继续往下念的话,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好了,好了,老乞丐相信你小子成了吧,快些别念了!”看在美味佳肴的份上,老乞丐已经稍稍妥协了。
祝修远两眼一亮,立即抓住机会,见缝插针,忙拽着老乞丐的胳膊,开始请求老乞丐留下来……
董淑贞夫唱妇随,抓住老乞丐另外一只胳膊,也好像和尚念经似的请求老乞丐留下来小住些时日。
其余的言大山、秋雯、夏舞,以及刘、关两位长老,依旧懵逼如初,瞪圆了眼睛……
“好,好!老乞丐就勉强留下来吧,真是怕了你们两个小鬼了……”老乞丐最终妥协。
终于成功了!
祝修远心里不由大喜!
他终于成功留下老乞丐这位高人了!
不容易啊!
祝修远相信,经过他千辛万苦留下来的这位丐帮帮主,将会为他带来无法想象的好处!
“耶!师父您终于可以陪徒儿一起玩了,师父……”董淑贞喜极而泣。
虽然她现在有了夫君这位“超级玩伴”,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孩童时候的“老玩伴”她也是舍不下的。
“哎哟!”老乞丐瞧了瞧喜极而泣的董淑贞,一脸的生无可恋,忙将董淑贞推入祝修远怀中,让他抱着,笑道:“祝小子,如今你已经是小贞儿的夫君了,你可要好生管教着她,莫让她顽皮!”
“师父……人家哪有!”董淑贞在祝修远怀抱里傲娇反驳。
祝修远扶住董淑贞两个香肩,对老乞丐笑道:“徒儿谨遵师父之命!”
老乞丐一咧嘴,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死皮耐脸叫他为师父的人……其实有许多,多祝小子一个人也没什么大碍的。
“祝小子,你也别太惯着小贞儿了,你争取早日让她生一窝小祝小子吧,哈哈,也好免得她老是缠着老乞丐……”
老乞丐哈哈大笑,像个老没羞的。
“师父……”董淑贞害羞捂脸,缩入祝修远怀中,快没脸见人了。
“额……”祝修远也有点尴尬,不过他马上就找到了化解尴尬的方法:“师父,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不如我们先回寒舍,再备上好酒好菜,徒儿与您喝两杯如何?”
“好啊,不过祝小子,老乞丐可是为了你那什么《搜珍秘谱》留下来的,如果我发现祝小子你胡编乱造,我可是会一走了之的……”
“师父放心,一定是师父您从未尝过的美味佳肴,师父您就放心吧!”祝修远笑道。
可是,祝修远话虽然如此说,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虚。
哎……想要留下老乞丐还真是不容容易啊,就不知道待会儿回去之后,他能不能做出让老乞丐眼睛一亮的美食。
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贤婿,贞儿……”
就在此时,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奔而来。
祝修远等忙齐齐看去,却原来是岳父大人董诚来了,亲自率领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州兵,杀气腾腾而来。
显然董诚得到了祝修远在此遇刺的消息,所以急忙带着州兵赶了过来。
“岳父大人!”
“爹爹!”
祝修远和董淑贞迎了上去。
董诚心里着急,三两步就走了过来,他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祝修远一番之后,焦急问道:“贤婿你没事吧,那些黑衣刺客呢?”
“岳父大人,小婿没事。岳父大人,那些黑衣刺客已经被师父他老人家解决了……”
祝修远说着,就将董诚引向了老乞丐。
董诚自然认识老乞丐。
他怔了怔,忙拱手道:“原来是洪帮主,有帮主在此,贤婿定然安然无恙……”
“诶……”老乞丐摆了摆手,笑道:“哈哈,多年不见,董大人终于也成为了一州刺史,可喜可贺啊!”
“哈哈,不瞒帮主所说,若不是因为我这贤婿,我也不会坐上刺史的交椅……对了,帮主既然来到了江州,不如到寒舍小住些时日,贞儿可是时时念着你呢。”
“爹爹……”董淑贞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岳父大人,小婿已经邀请师父到家中小住些时日,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答应了,我们这就准备回去呢。”祝修远笑道。
“哦?好,贤婿你做的不错。”董诚夸赞祝修远一句,又对老乞丐拱手道:“洪帮主,那就由贤婿代本官招待帮主吧,这灾变刚刚结束,衙门里头事物繁忙……等晚上本官一定要和帮主喝上几杯。”
“哈哈,没事没事,你去忙吧,江州的百姓能有你这样的父母官,真是他们的幸运呢,呵呵,不用管老乞丐。”老乞丐既然决定留下来了,就显得比较随和。
祝修远在前带路,对老乞丐说:“师父,这边请……”
“大人,大人,不好了……”
然而此时,又有一队州兵约十数人的样子,往这边狂奔而来,声音无比焦急。
众人急忙转头看去,只见他们这十多位州兵非常狼狈,衣服破损不堪,碎布条迎风飘荡,除此之外,还很脏,有泥污草屑等。
他们的脸上也如衣服一般脏,有的还有伤口,血迹斑斑,看起来好似经历了一番激烈搏斗似的。
董诚和祝修远越众而出,站在众人前面。
几个呼吸间,那十多位州兵就跑到了董诚和祝修远近前。
“何事慌张,你等为何至此?”董诚沉声问道。
“刺史……大人,司马……大人……”那州兵猛喘了几口气,弯腰将手撑在膝盖上,“大小姐……她……”
大小姐!?
祝修远两道眉毛一杨。
他猛然想起,今天早上在董府西院后厅吃早饭的时候,董漱玉就曾说过,她今天要亲赴浮梁县景德镇,去寻几位捏制瓷器的师傅,招揽他们来研究如何捏制紫砂壶。
董漱玉就是一弱女子,她出远门,自然需要人保护的。
现在,董漱玉乃是刺史大人的千金,随行保护之人,自然就是为数不少的州兵了!
当时祝修远还曾担忧过董漱玉的安全问题,可是又想到那么多州兵保护她,还有董府管家董运,以及董一董二等两位管事一起,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看这十多位州兵的模样,董漱玉一定出了什么事。
祝修远的心立即揪了起来。
漱玉她……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揪心的不止祝修远,董诚和董淑贞的心同样也狠狠的揪了起来。
“姐姐她怎么了?”董淑贞立即追问,她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音。
“大小姐……被鲁山上的山贼……给劫走了!”那州兵断断续续的说道。
“什么!”董淑贞大惊失色,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眼神中满是不信和担忧,当然还有浓浓的害怕。
鲁山,正是江州城以南的一座大山,延绵数百里,紧临鄱阳湖。
鲁山上物产丰富,野兽众多。
半个月前江州遭遇瘟疫的时候,曾面临缺药的危急,后来城中大夫们组团上山挖药,上的山就是这鲁山。
以前老乞丐带董淑贞上山游玩,打兔子烤兔肉,也是上的鲁山。因为鲁山真是一座大自然的宝库,药材猎物等应有尽有。
不过,在鲁山上的某些地方,山势极为复杂。
这山势一旦复杂起来,就容易滋生山贼。
195 什么?漱玉被山贼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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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山山贼,历来就存在,不过这几年以来,山贼们几乎都守在深山里闭门不出,几乎与世隔绝,江州城中的百姓几乎都快忘了,鲁山上还有这么一窝山贼。
却是没想到,他们在此时冒头,还劫走了董漱玉!
……
董淑贞大叫“什么”的时候,她同时也听见了一声比她更大声的“什么”。
简直就像惊雷一般炸响。
董淑贞微微一愣,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的夫君喊了一句比她还大声的“什么”。
董淑贞和董诚都有些狐疑,为什么祝修远似乎比他们还更担心呢?
祝修远心里确实十分担心。
想漱玉她……貌若天仙,气质高贵优雅,又值青春年华,那些山贼……祝修远简直无法想象下去!
不行,必须要解救漱玉,要助漱玉脱离贼窝!!!
而且时间还要快,一秒钟也耽搁不得。
祝修远几乎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岳父大人,请立即调集所有州兵,上山营救漱玉!”
祝修远顾不得许多,先对岳父大人董诚说了一句,然后又大叫道:“言大山!”
言大山立即拱手道:“恩公?”
“你速去鄱阳王府,请求王府管家派出王府家将一起上山,你就说我祝修远欠王府一个人情,务必请动王府家将出手相助!”
现在,鄱阳王还跟着杨廷玉在附近州县的灾区赈灾呢,所以王府管家还是王府的话事人。
祝修远说完后,不去理会董诚和言大山,他快跑两步,走到老乞丐身前,躬身道:“师父,徒儿想请您老人家帮忙,我们先一步赶去山上贼窝,先救出漱玉再说,师父……”
老乞丐神色也严肃起来,他诧异的盯了祝修远一眼,不过现在救人要紧,他来不及多想,忙伸手召来刘、关二位长老,说:“救人要紧,你们随老乞丐一起去。”
“是,帮主!”刘、关二位长老立即答应道。
老乞丐、祝修远,还有刘、关二位长老四人,骑上州兵的四匹快马,扬鞭绝尘而去。
祝修远之前本是不会骑马的,不过就在两天前,他让言大山教他骑了一回,现在他虽然不甚熟练,但至少也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夫君,师父,等等我……”
董淑贞慢了一拍,然而当她刚跨上马背的时候,却被董诚一把拽了下来。
“贞儿,你别去,回家好好待着……”
董诚将小女儿拉下来之后,他就没时间去管她了,而是立即召集众衙门州兵及衙役等,带上家伙事,稳步往鲁山上的贼窝推进。
董诚活了大半辈子,在复杂的衙门中摸爬打滚多年,他的经验和镇定远非两世为人的祝修远可比。
董诚的心里自然十分担忧大女儿的安危,可是,他不会如祝修远般急手急脚。
他很快就分析清楚了当下的局势,他的贤婿与洪帮主等先骑快马直奔贼窝,相信以洪帮主的身手,估计可保他的大女儿无恙。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整备好衙门的州兵,稳步向山上的贼窝推进,他要趁此机会,灭了那伙山贼!
董诚带着大批人马出发了,曾被他拽下马背的董淑贞不见了踪影,言大山也立即奔赴鄱阳王府搬救兵……
赶往鲁山贼窝的路上,祝修远骑乘在颠簸的马背上,他心里不断祈求,希望漱玉不要有事才好。
不过祝修远看着前面也在马背上起起伏伏的老乞丐,他心中顿时安定不少。
老乞丐绝对是个超级高手,这一点绝不会错。
相信有老乞丐出手,保住董漱玉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幸好啊,幸好祝修远留住了老乞丐!
这不,才刚留住老乞丐不久,就派上了用场……
如果祝修远错过了此次机会,没能留下老乞丐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他们这一支“奇兵”快速直奔向鲁山贼窝了。
只能等集结了衙门州兵和王府家将之后,众人才能往鲁山进发。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时间已是迟了!
因为祝修远不仅要救董漱玉的命,还要保住她的清白。
这一来,祝修远怕董漱玉受辱而自杀,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二来,祝修远其实也有点私心在里面。
祝修远不知道他与董漱玉的关系最终会走向何处,可是,现在的祝修远也不想让董漱玉嫁给别人了,大有一种“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不能得到你”的意思。
祝修远心里知道,他这是一种自私、占有欲在作怪,是很不好的。
可是他就是控住不住啊,祝修远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圣贤,也并非六根清净的出家之人。
相反,他的七情六欲还挺旺盛的,私心和占有欲也特别强。
董漱玉曾令他心动过,后来就再也忘不掉了……
偏生祝修远又是一个较真的人,心里冒出一点思绪,他就忍不住深入去思考。
这一深入去思考,就糟了,他越想的话,董漱玉的音容笑貌就越深刻……
所以,祝修远不希望董漱玉出现任何问题。
……想通这点,祝修远不由暗自心惊,如果不是他耗费无数脑细胞留下老乞丐的话,没准儿漱玉她还真是悬了。
可见啊,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旦出现了,就先将之死死抓住再说。
……
通往鲁山贼窝的崎岖山路上。
“师父,等等徒儿……”
祝修远没有一点功夫,一开始就落在老乞丐及刘、关两位长老的身后了。
这崎岖的山路上,不时就有一具尸体,横在路边,看他们的服色,乃是衙门州兵。
这些死者应该就是保护董漱玉去浮梁县的州兵了。
那些州兵并非全都跑回来通风报信了,实际上绝大部分州兵都在跟山贼一路搏斗,并在上山的路上留下一路的尸体。
董漱玉乃是刺史大人的千金,如果果真被山贼掳进贼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因为刺史大人的千金是个绝顶的大美人儿……
所以,州兵们展开了与山贼之间的殊死搏斗,他们就算是拼死,也要一路刚到底,不然就这样回去的话,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崎岖的山路上,自然不能骑马,祝修远和老乞丐他们已在上山的路口换了步行。
祝修远骑马还勉强跟得上老乞丐他们的脚步,可是步行上山路就不行了,人家三个都是练家子,他就是一弱骨头,刚走了两步就落后了。
“师父……等等徒儿……”
祝修远死活要先见到董漱玉,所以他在后面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老乞丐顿足,微微皱眉,不过他又见祝修远连滚带爬的紧追他们,身上的衣服被弄得又脏又破,脸上还被树枝划破了伤口……
老乞丐微微动容,心中不由想起了祝修远从一开始就不太正常的急切模样,他微微摇头,遂对两位长老吩咐道:“你们两个带上祝小子吧。”
“是!不过帮主,如果我们带上祝司马的话……”关长老欲言又止。
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他们带上祝修远,会拖慢他们的行动速度。
“不用怕,区区一伙山贼,老乞丐我一个人就能闯进去把人救了。”老乞丐自信满满。
“那好……”
刘、关二位长老左右搀扶住了祝修远,跟在老乞丐后面。
老乞丐回头瞄了祝修远一眼,开口道:“老乞丐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跟上。”
话毕,老乞丐陡然加速,像颗发射出去的炮弹般,速度太快了,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好快!”
祝修远目瞪口呆,瞪圆了一双眼睛。
“祝司马,有帮主在,你就放心吧。”刘长老说道。
祝修远稍稍点了点头,放心,他果真又放心了不少。
实锤了!
老乞丐果然是一个超级大高手!
……
刘、关二位长老左右搀扶着祝修远,一路紧赶慢赶,跨过沿途一具具州兵的尸体,终于赶到了贼窝山寨的大门前。
山寨大门跃入眼帘之后,祝修远急忙定睛看去。
只见山寨寨墙高筑,石头砌成,最上面还有凹凸凹凸的女儿墙。整体看起来,像是城墙的简陋版。
至于寨门,祝修远刚刚看过去的时候,那寨门正好关闭。
而就在寨门关闭的那一刹那,祝修远两眼一凝,死死盯着那里,目眦欲裂,浑身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因为祝修远看见了他祈求了诸天神佛,保佑千万不要出事的董漱玉!
她被两个山贼左右羁押住了胳膊,被扭送进了寨门里面。
除此之外,还有董漱玉的两个丫鬟,春雪和冬梅,也分别被两个山贼羁押了进去。
匆匆一瞥之后,那山寨大门就被无情的关上了。
“漱玉!”
祝修远大叫一声,忙抬步冲了过去,刘、关二位长老也跟着一起往前跑。
祝修远刚才看见魂牵梦绕的董漱玉了,他心里担忧的同时,又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看那样子,似乎董漱玉也才刚被山贼们带到此处而已。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董漱玉目前还是安全的,还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祝修远不由想起了上山路旁,那横七竖八的州兵尸体……如果不是他们死死拖住了山贼们的后腿,那……
祝修远一边想,一边继续望向那寨墙。
只见那老乞丐被阻挡在了寨门的三丈开外!
那高高的寨墙上不知怎的,喷出一股股火龙……
祝修远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一股股火龙,长达四五丈,生生阻挡住了老乞丐的脚步。
“是猛火油!”祝修远身侧的刘长老失声叫道。
猛火油!
祝修远闻言一愣。
所谓的猛火油,其实就是石油。
这玩意儿在古代是一种“高档”的守城利器,因为它不易被熄灭,一旦被喷上,很难逃脱,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一个死字!
这小小的山寨之中,竟然拥有猛火油这种利器……说明这鲁山之中,有比较容易获取的石油资源!
……除了猛火油之外,寨墙上还有飞蝗般的箭雨射下,密密麻麻。
猛火油和箭雨都往老乞丐身上招呼。
老乞丐虽然身手高超,但也不敢硬刚猛火油!
所以他被阻挡了前进的脚步。
这种情况说明了一个道理,即使一个人的武力值再高,但是在面对军阵利器的时候,有时候也难免饮恨当场。
团结的力量最大!
但是,这就能说个人的勇武无用了吗?
自然不能!
因为军阵需要聚成规模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总不可能军卒们在任何时候都聚成规模了吧?军卒也是人,也要休息,也好吃喝拉撒。
更何况,除了时间的限制因素之外,还有个地点的限制因素。
单单一个州县都那么大了,总不可能将每个地方都填满军卒吧,根本不可能。
所以,个人勇武虽然不及聚集成阵型的军卒,但是,拥有个人勇武的人在其他时间,在其他地点,那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另外,聚集成阵型的军卒,也不一定就能战胜一个拥有个人勇武的人,这要看双方的势力对比,如果那个人的个人勇武强得离谱,而军卒们又偏少,那么最终的情况肯定是这个人胜利。
……
祝修远见老乞丐在箭雨和条条火龙的间隙中左避右闪,逐地逐寸的往寨墙靠近,看起来极度危险。
对于不会功夫的祝修远来说,老乞丐就是身处极大的危险之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猛火油点着,也随时有可能被箭簇射中。
祝修远担心老乞丐,因此大叫道:“师父……”
身侧的关长老却笑道:“祝司马,你不用担心帮主,如果是千军万马,就算是帮主他老人家也硬闯不得,可是这才多大阵仗?区区一伙山贼而已,他们奈何不得帮主。”
箭雨和猛火油,的确阻挡不住老乞丐。
第一,说是箭雨,其实比千军万马射出的箭雨来说,这种程度的箭簇密集程度,远远称不上“箭雨”二字,因为山贼的人数还是太少了。
以老乞丐的身手,可以徒手硬接射来的箭簇,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第二,老乞丐的确不敢硬刚猛火油火龙,可是这猛火油火龙并不是连续喷射的,中间的间隙非常大。
196 漱玉莫怕,我来救你了!
尽管寨墙上有多人轮流喷射猛火油火龙,这组合起来看似连绵不断,实则也有非常多的破绽。
老乞丐身手了得,远非一般人。这点破绽在他眼中,简直就是天大的漏洞!
祝修远与刘、关二位长老在外侧观战,在祝修远看来“胆战心惊”的“战场”上,那老乞丐果然如刘长老所说——
这帮山贼奈何不得老乞丐。
不多时,老乞丐冒着箭雨和猛火油火龙,已经跑到寨墙脚底下了。
寨墙的脚底下,是箭雨和猛火油攻击的盲区。
老乞丐早已看准时机,在寨墙脚底下快速移动,眨眼间消失在祝修远他们的视线中——他绕到了寨墙的侧边。
很快,那寨墙上忽然人仰马翻,惨叫声一片。
并不停有山贼从寨墙上掉落下来,被摔得哇哇哇惨叫。
“帮主已经上了寨墙,我们也过去!”
刘、关二位长老护着祝修远,直奔向那紧闭的寨门。
祝修远他们刚刚动身不久,那紧闭的山寨大门忽然动了一下,微微打开了一条缝。看起来好像是门栓被拉了下去。
不过那山寨大门并未彻底洞开,只微微打开一条缝之后,就没了任何动静。
此时,那高高的寨墙之上已经没了喊打喊杀之声,猛火油火龙与箭雨也早已停止,只剩下一片哀嚎之声。
“帮主已经开了门,我们快些跟上!”
刘、关二位长老左右架着祝修远的胳膊,带着他快速往那寨门奔去。
祝修远被两位长老架了起来,脚步离地,宛若贴地飞行一般……这种滋味儿很不好受,尤其是对他这种身子骨虚弱的人来说。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他必须要第一时间见到董漱玉,这点痛苦……他只能咬牙忍受了。
刘、关二位长老的速度非常快,他们两人架着祝修远,几个呼吸间就冲到山寨大门前。
刘长老借势一推那山寨大门,顿时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开门声——这山寨大门果然被拉开了门栓。
祝修远三人立即进入大门内。
放眼一望。
只见遍地的山贼,约有三四十之数,全都躺在地上,或捂着胸口,或捂着肚子,或捂着手肘等,哀嚎一片。
没有一个站着的。
嘶!
祝修远暗暗吸了口冷气,那老乞丐……也太恐怖了一点吧。
这才多长的时间啊,这几十人的山贼竟然全都丧失了战斗力!
虽然这些山贼们的武力值与老乞丐相比,全都是渣渣,不堪一击。
可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几十个山贼全部击倒……这就有点困难了。
祝修远暗暗吸气的时候,刘、关二位长老可没有闲着。
两位长老四处打量了一番,最后盯着某个方向说:“帮主留下了标记,我们快跟上!”
话毕,祝修远又被两位长老架着胳膊一阵狂奔。
祝修远被这样架着狂奔,他已经有点上头了,可是为了董漱玉,他仍在死死咬牙坚持着。
狂奔的路途上,他们也不是一帆风顺。
鲁山这窝山贼人数可不少,老乞丐在寨门内外打残的那些山贼,只占了整个贼窝的极少一部分。
老乞丐犹如一柄利剑,直插贼窝心脏去了。
他的目的是快速追踪被掳走的董漱玉,先将人救出来,并不是剿灭这伙山贼。
所以,老乞丐只求速度,只打残拦路的山贼,给祝修远他们留下了许多尾巴。
也就是说,老乞丐已经走过一次的路,祝修远他们还要重新拼杀,再走一次。
不过好在刘、关二位长老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带着祝修远这么一个拖油瓶,却对他们前进的步伐造成不了任何阻碍。
因为这都是些山贼的小喽喽,一击就残,只是人数稍稍多了一些,处理起来有点麻烦而已。
“这边……”
“帮主往这条路去了……”
“从这里走……”
刘、关二位长老虽然是第一次深入鲁山贼窝,可是他俩就像开启了“卫星导航”的功能似的,一点也不迷路,一点也不含糊。
带着祝修远在这地势复杂的贼窝中狂飙突进。
祝修远早已经晕乎乎的了,如果刘、关二位长老就此丢下他一个人的话,祝修远铁定找不到出去的路……
虽然祝修远知道两位长老在辨别着一种标记,老乞丐留下来的。
可是他死活找不到那所谓的标记究竟长什么样,又标记在了哪里?
完全搞不懂啊。
虽然心中好奇,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刻,祝修远很理智的闭上了嘴巴,免得打扰到两位进入某种状态的长老。
就这样,两位长老架着祝修远的胳膊,一路在贼窝中“横行”,慢慢靠近像柄利剑般刺入贼窝心脏的老乞丐。
因为老乞丐要想办法搞清楚董漱玉被掳走的方向,所以在速度上就稍稍慢了一些。
当转过某个路口之后,祝修远终于看见了老乞丐。
只见老乞丐手中提着一个人,好像提着一只小鸡的脚似的,老乞丐往前面狂奔的同时,也还在逼问那个人……
“师父……”
祝修远激动大叫一声。
老乞丐早已看见了祝修远他们,听见祝修远的喊叫之后,他随手将那个小鸡似的人丢在道旁,顺手对祝修远他们一招。
并喊道:“祝小子,你快过来,小玉儿就在那坐院中,老乞丐带你进去救人。”
祝修远闻言心中大喜,忙大叫着:“好!”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刘、关二位长老跟在祝修远身侧,替他阻挡来自左右的山贼喽啰。
祝修远跑近老乞丐,刚开口叫道:“师父……”
他话还没说完,老乞丐已经一手搭在祝修远肩头,抓住他的衣服,再纵身一跃——
祝修远飞了!
像只鸟儿般在空中飞翔了!
虽然只往前前进了三丈左右的距离,老乞丐就带着他落地了。可是,刚才那种感觉,的确是失重的感觉!
那老乞丐只用一只手搭在他肩头而已,不仅带他飞了三丈多远,而且落地之后,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特别是腿脚和膝盖,没有一点问题。
就好像就是轻轻跳了一下那么简单。
高手啊!
真是高手!
祝修远心里无比震撼!
而就在祝修远震撼的时候,老乞丐又带着他连续飞跃了几次,快速接近那座院子。
眨眼间,老乞丐已经带他停留在那院子高大的院墙下面。
“师父……”
祝修远咽了口口水,刚想说什么,老乞丐搭在他肩上的手再次用力,将他带上了院中某座屋子的屋顶。
祝修远踩着屋顶的瓦片,站立不稳,脚下一歪就是一个趔趄。
老乞丐却是稳如泰山,他又一把搭在祝修远肩头,也不见怎么用力,祝修远整个身体就稳稳当当的了,好似站在平地。
“祝小子,好玩吧。”
老乞丐呵呵一笑,促狭的看着祝修远。
祝修远苦笑:“师父,我们还是先救漱玉吧。”
老乞丐居高临下,瞧了一会儿,看准一个方向,提着祝修远就那个方向的屋顶跑去。
“放心吧祝小子,有我老乞丐在,你的漱玉保管没事……”老乞丐一边提着祝修远在房顶上狂奔,一边笑道。
祝修远心里一突。
“你的漱玉”……
老乞丐看出什么来了吗?
还是说他表现得太过了?
祝修远本想辩解几句,可是他被老乞丐提着,在高高的屋顶上狂奔,他恐高啊!
惊吓之余,祝修远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
他与董漱玉的关系,斩不断理还乱,本身就让他无比烦恼的了。
如果别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的话,那他更加无地自容。
祝修远虽然两世为人,可是在某些几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上,他还是一个雏儿,害羞!
“就是这里。”
在屋顶上奔跑一阵后,老乞丐带着祝修远骤然停下。
祝修远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董漱玉了,喜形于色,将刚才的窘迫都丢到了爪哇国。
“师父,漱玉就在这下面吗?”
“嗯,祝小子,我们直接进去吧。”
老乞丐苍老的脸严肃起来,白眉白须,看起来颇具威严。刚才的玩笑之色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祝修远刚想问“要怎么进去”的话,就听得老乞丐爆喝一声,脚下一震,霎时在屋顶上踩踏出一个大窟窿。
“走!”
老乞丐抓着祝修远的肩头,直接从这个大窟窿中跳了进去。
哗啦啦!
老乞丐抓住祝修远,随同掉落的瓦片等一同落下。
稳稳落地之后,祝修远立即转头四顾,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此屋中的人。
祝修远看见董漱玉了!
只不过她现在可不太好。
她被人推得横躺在地,髻斜钗摇,很是狼狈。
董漱玉的丫鬟春雪和冬梅,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歪在董漱玉身后,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晕了过去。
祝修远一眼看过去,恰逢董漱玉听到响动也刚好看过来。
两人视线交接。
那是一双泪眼,戳满了晶莹的泪花。
视线相互接触的短短时间内,祝修远感觉到了她眼神的变化,从绝望、无助、悲痛,变为了惊喜、激动、感激!
当然,董漱玉眼中那一抹浓浓的害怕之色始终未曾变化过。
祝修远心里一紧,对董漱玉的怜惜之意顿如涛涛江水,肆意泛滥。
想她董漱玉,乃是江州刺史之女,身份尊贵。
平日里虽然也会面对一些流言蜚语,比如克夫什么的。她也经营董氏茶庄,平日里也算“抛头露面”了。
可是,董漱玉自小养尊处优,生活优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何曾受到过如此的对待?!
竟让她被山贼给劫了去!
祝修远可以想象得出,她的心中该当是如何的害怕,该当是如何的恐惧!
一念至此,祝修远再次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留下了老乞丐这位超级高手的话,那么漱玉她……
祝修远不敢想下去。
“畜生,滚开!”
祝修远像受伤的狮子,爆喝一句,横眉倒竖,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向董漱玉和那个坏蛋之处奔去。
那个坏蛋,面目狰狞,也大叫一声,舍下董漱玉,迎着祝修远直奔而来。
祝修远虽然是个受伤的狮子,可是他的“硬件”承受不住自己怒火的发泄,因为他的身子骨太虚弱了!
那人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祝修远如何是他的对手。
那人抓着祝修远的胳膊就是一甩,祝修远无从抵挡,以一道优美的弧线往董漱玉那边砸去。
砰!
祝修远落地。
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疼得他直吸气,手脚有些提不上劲儿。
“修远!”
董漱玉就在他身边半丈远的位置,她眼生生的看着祝修远被那人甩飞,又像颗巨大的石头般砸在地上……
她心里无比担心。
可是她被绳索困住了手脚,动弹不得,无法过去查看祝修远如何。
祝修远艰难的从地上撑起头,他已经听见了董漱玉的凄厉喊叫,当然,也传来了那个妄图侵犯董漱玉之人的凄厉惨叫。
杀猪般巨响。
祝修远抬起头,先对董漱玉喊了一句:“我没事。”
然后看向对面。
果然,那老乞丐出手了。
以老乞丐的身手,那人怎么是他的对手呢?他被老乞丐揍得哭爹喊娘,杀猪般凄厉惨叫不止。
祝修远知道他刚才太冲动了,老乞丐怎么也不拦着他一点儿呢……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祝修远立即往董漱玉所在的方向爬过去。
他这一下狠摔可把祝修远摔了个七晕八素,现在他手脚都还有些发麻,他似乎站不起来了,只能这样爬过去。
然而祝修远手脚并用往前爬向的姿势,看起来很是狼狈与好笑。
董漱玉歪着头瞧着祝修远那狼狈与好笑的姿势,心底的笑感神经持续被刺激着。
197 哈喇子与鼻血齐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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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并未笑出声,脸上也没有出现笑的表情。
只有嘴角动了动。
一来,现在的场景实在不适合笑。二来,她本身就极少表现出笑这种表情动作。
然而即便如此,因为笑感神经持续被刺激,她虽然没有笑,但心里的悲伤和痛苦竟然消减了不少。
刚才冒出来的一股寻死之意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果她被玷污的话,她就寻死!
这是董漱玉被掳上山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下的决定。
“漱玉,你莫怕,我来……救你了!”
祝修远一边费劲儿的往董漱玉那边爬,一边粗着嗓音叫道。
“修远,你没事吗?慢点……我没事……”
因为手脚被缚的缘故,董漱玉整个身子动也不能动一下,只得歪着头瞧着祝修远。
“祝小子,你来解救小玉儿,外面涌来了很多小喽啰,我出去挡住,你们快点……”
老乞丐收拾完了那人,丢下一句话之后,提着那人就开门出去了,并关上了房门。
外面的确来了许多小喽啰。
方才老乞丐和祝修远破坏屋顶从天而降的时候,那声响就非常大。再者,那人被老乞丐收拾的时候,也曾发出杀猪般的大叫,更能惊动守在这院子中的小喽啰。
似乎那人还是一个头领之类的,也就难怪那么多人来救他了。
不过,想从老乞丐手中将之救走?
他们永远也办不到。
“修远,那是……贞儿的师父,洪……洪帮主?”
董漱玉歪着头瞧着努力向她爬来的祝修远,一双妙目非常好看。
“嗯……就是他,如果没有……师父他老人的话……”
祝修远说了一半立即住嘴,因为后面一句话他不想说出来刺激董漱玉。
不过这个时候祝修远也已经爬到了董漱玉身侧了,他一眼向董漱玉看去……
他体内顿时热血上涌,鼻子一酸,差点飚出鼻血来。
只见董漱玉髻斜钗摇,发丝稍稍凌乱,最主要一点,她香肩处的布料被撕掉了一块儿……
瘦削的香肩,如玉雕一般,精致小巧得让人可怜,其中之美不可用语言来描述。
还有那一痕葱绿抹胸,被狠狠撑着,上锈金丝花纹,看起来应该是一朵什么盛开的花,开得正鲜艳。
葱绿配金丝,葱绿惹眼,金丝闪亮,更为之增添了一抹神秘和魅惑的色彩。
好似在对闯入者说:“此乃禁地,擅闯入者将在其中迷失自我,永世不得超脱,非主人同意请速速离开……”
祝修远定在那儿了,动也不动一下,他脑袋有些晕乎乎,口干舌燥,呼吸逐渐粗重。
“你……你看够没有……”
不知何时,董漱玉那无限娇羞的一句话将祝修远从那种状态中拉了回来。
祝修远微微张着嘴,轻轻抬头看向董漱玉的脸,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嘴角忽然流出一串哈喇子,直接滴落在董漱玉腹部的衣裙上……
这?
董漱玉张大了嘴巴,两眼定定的盯着祝修远。
一双妙目之中,眼神复杂极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祝修远慌了手脚,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可以将哈喇子流在人家衣服上呢,这真是……祝修远对自己都无语了。
祝修远慌忙道歉的时候,下意识伸出手,想帮忙擦拭一下。不过手伸到一半,他硬生生撤了回来。
因为哈喇子“击中”的那个地方,不太方便。
“修远,快……快些帮我解开绳索吧。”董漱玉声若蚊鸣,一张精致的脸蛋已经无比潮红,宛如夕阳下的云彩。
“对,对,对,漱玉你稍等一下,我来帮你解开绳索……”
祝修远撑着着还有些发酸无力的身体,开始帮董漱玉解开困住她手脚的绳索。
解绳索的过程中,祝修远不停自责自己,心说:“漱玉落难至此,我还这样……这不是趁人之危么,真是小人所为,我真是……该死!”
祝修远自责着,先费力的帮她解开了困住腿脚的绳索,然后再去解困住双手的绳索。
解除困住双手绳索的时候,祝修远瞧了一眼董漱玉的脸,只见她竟也正盯着他看,眸如秋水啊!
祝修远忙尴尬一笑,“漱玉,刚才我……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真是太混账了!”
“没……没关系的……我……我不怪你,修远你……勿需自责……”董漱玉仍旧声若蚊鸣,
祝修远一愣,心下不由奇怪,心说都这样了,她竟然还是不怪他?
祝修远心里想着此事,正准备开口再次道歉,然而就在此时,祝修远忘记了他的手脚还不太方便,还有些发麻,提不上什么劲儿这一回事。
他往前一转身,刚想开口,手脚却一时酸软无力,支撑不住,导致他上半身顿时失去重心,往前栽倒下去。
“啊!”
祝修远咧嘴吸气。
他又摔了一跤,还伴随着董漱玉的惊叫声。
卧槽啊,今天真倒霉,竟然又摔倒了!
祝修远在心里狂叫不止。
咦?
忽然,祝修远察觉到不对劲儿。
这次的地面……怎么……怎么是软软的?
“唔……”
这“地面”不仅是软软的,而且枕上去还很舒服,有种小时候回到妈妈怀抱里的感觉。
祝修远不由舒服得叫出了声来。
一秒钟过去了。
两秒钟过去了!
不对!
祝修远意识到了这“地面”的不对劲儿,因为它还会动……
祝修远缓缓睁开眼……嘶,完了!
他轻轻抬头,往前方看去,正好看见董漱玉那雪腻的下巴,以及她两边脸颊的弧线,清瘦但是非常好看,堪称完美!
祝修远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次的“地面”是如此的不一样了,因为他……他竟然一头栽入了董漱玉的……
祝修远顿时心跳如捶鼓,咚咚咚跳得厉害,仿佛要从口中蹦出来一般。
祝修远心道完蛋之余,却也呆愣当场,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停止。
只有视线继续停留在董漱玉那雪腻的下巴和拥有好看弧度的脸颊上。
另外,祝修远还感觉鼻子热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顺着下巴滴落了下去……
不知何时,董漱玉微微抬头,往下看去,正好与祝修远的视线对上。
那是一双无比清澈的妙目!
不过此时这双妙目的眉梢在轻微颤抖,眼神深处的眼神……堪称人世间最复杂和美妙的东西。
“你……你还不起来!你……你流血了!”董漱玉终于开口,声音中的羞急之色难以掩饰。
“哦,啊!”祝修远好似被按下了开关似的,猛然蹦了起来。
祝修远又忽略了他手脚四肢还不太灵便的事了,这猛然一蹦,他虽然离开了那独特的“地面”,可浑身也受创不小。
咚!
“嗷!”
他这次才是真的摔在地面上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修远你……你没事吧?”董漱玉终究对祝修远恨不起来,见他再次摔倒,不由关切询问起来。
“没……没事!”祝修远都快没脸见人了。
刚开始那一次,的确是他坏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如此轻薄人家,真是禽兽啊!
可是后来那一次,他真不是故意的,那纯属一个意外。
“修远,快些帮我……解开绳索吧……还有你的鼻血……”董漱玉赤红着脸面说道。
“对,对,这该死的绳索……”
祝修远挣扎着爬起来,胡乱弄两块布塞住了鼻孔,他也不敢再不看董漱玉了,只小心翼翼的帮她解开困住双手的绳索。
解绳索的过程中,祝修远眼角视线不经意间又瞄了董漱玉那葱绿抹胸一眼。
咦?
祝修远疑惑,为啥葱绿的抹胸上……有一大片鲜红的颜色?漱玉受伤了?
祝修远偷偷看去,顿时惊呆,因为那一大片鲜红的颜色……竟然是他流淌下去的鼻血!
董漱玉异常敏感,微微察觉到一丝异样后,轻轻抬头顺着祝修远的视线看去……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
董漱玉手脚上的绳索被解开后,她并没有立即爬起来,因为手脚被捆久了有些发麻,还需要再躺一会儿。
很快,董漱玉慢慢坐了起来,她两手可以活动之后,第一时间就捂住了衣裙布料被撕裂之处。
祝修远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慌忙除下自己的外套,罩在董漱玉的身上。
董漱玉并没有拒绝,她两手紧紧抓住祝修远的外套,裹得紧紧的。
祝修远自责之余,心里也终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赶在最危急时刻来临之前,将董漱玉解救了出来!
他成功了!
“漱玉,我……我……”感叹完之后,祝修远心里越发愧疚,总想给董漱玉说点什么,或道歉,或让她扇自己两巴掌……
可是话到临头,他竟口吃了起来。
“修远,多谢你前来相救,请受我一拜!”董漱玉两手紧紧攥着祝修远外套的领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二话不说就对祝修远拜了下去。
“不用,这……”祝修远慌了手脚,他想扶住她,可是他又不想再接触董漱玉的身子了,毕竟人家才刚经历了一番磨难,这样做不好。
是故,董漱玉就那么拜了下去。
祝修远叹口气,只得说道:“漱玉你不必如此,我们是一家人嘛,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山贼掳走呢?”
……
祝修远忽然想起董诚率领的州兵,应该快到这贼窝了吧?
还有言大山,不知他有没有请动王府家将。
这伙鲁山贼寇,竟然胆敢劫持董漱玉,还妄图侵犯……如果不是因为祝修远苦苦留住了老乞丐,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伙山贼,祝修远一定要把他们连锅端!
对了,祝修远又想起了他在大街上被十多个黑衣刺客行刺的事……
他被刺客刺杀,董漱玉被山贼劫走……这两件事之间肯定有某种关联!
这是一个阴谋!
有人又要搞董家和他祝修远了啊!
……
祝修远思绪飘飞的时候,却听董漱玉喊道:“春雪,春雪,快醒醒……”
祝修远从飘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原来是董漱玉在摇晃着昏迷过去的春雪,试图叫醒春雪。
祝修远急忙俯身试探了一下春雪和冬梅的鼻息,还有气儿,只是不知道为何董漱玉叫了这许久都不醒来?
砰!
此时,房门被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祝修远和董漱玉一起转头看去,原来是老乞丐、刘、关二位长老一起走了进来。
“祝小子,都弄好了吧,我们先走……她们两个怎么回事?”老乞丐问道。
“春雪和冬梅应该是吃了迷药,短时间内应该醒不过来。”祝修远说。
“两位长老,你们一人带一个吧。”老乞丐先对刘、关二位长老吩咐。
两位长老拱手称是之后,一人一个,将春雪和冬梅拦腰抗在肩上。
“老乞丐带你们两个小娃娃。”老乞丐走到祝修远和董漱玉中间,两手分别搭在两人肩上。
“我们先闯出去再说!”
老乞丐话毕,两手分别提着祝修远和董漱玉,当先往外面奔去。
刘、关二位长老分别扛着春雪和冬梅,紧紧跟着老乞丐身后。
往外闯的路上,前来阻拦的山贼比刚才还多,甚至山寨中的头领们也闻讯赶了过来。
山寨头领自然远比小喽啰更难以对付。
老乞丐,和刘、关二位长老身手虽高,但累赘太多,因此应付起众山寨小喽啰与山寨头领来,就显得有些费力。
不过老乞丐的身手太高了,虽然应付起来吃力,但也在一步一步往山寨外面移动。
“姐姐,我来救你了!”
忽然,前面混乱处冒出了一声大喊,这声音无比耳熟,不是董淑贞是谁?
祝修远急忙抬头望去,原来不仅董淑贞来了,夏舞这丫头也来了。
……
“你们两个小娃娃来得正好,祝小子和小玉儿就交给你们了,看老乞丐腾出手来大发神威……”
老乞丐将祝修远交给董淑贞,将董漱玉交给了夏舞。
他腾出手来,专门对付那些山寨头领和小喽啰,为众人的撤离扫清障碍。
夏舞接住董漱玉后,二话不说就将董漱玉背了起来,一边往外撤退,一边与涌过来的小喽啰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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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已经解放了双手,自然将山寨头领们全部牵制住了,夏舞她们只需应付一些小喽啰即可,比较容易。
“夫君,我背你出去,快上来。”董淑贞在祝修远前面弯下了腰。
祝修远看着小小只的董淑贞,有些迟疑。
他足足比董淑贞高出一个半的头,况且他是男人,让女人背他……
这面子没地儿搁啊。
“夫君,快啊。”董淑贞扭了扭腰催促道。
“娘子,你……背得动为夫吗?”祝修远还是有些迟疑。
“夫君,你就放心吧,妾身乃是练武之人,背得动的,夫君快些上来吧!”
“那……那好吧!”
祝修远一咬牙,僵硬着身板跨了上去。
跨上去之后,祝修远为了保持平衡,所以环住了她的肩……他具体的感觉到了董淑贞的瘦小,她……真能背得动他么?
祝修远疑惑间,董漱贞已经一跃而起,迈着步子快速往前面冲……跑得还挺快!
祝修远不由放下心来,看来董淑贞的确可以轻松的背动他。
“娘子,你好厉害啊!”祝修远由衷赞道。
“哈哈,夫君,是吗?”董淑贞听了祝修远夸赞的话,不由得意起来,背着祝修远上蹿下跳,跑得比夏舞、刘长老、关长老他们都快……
……
终于,他们冲出了山寨大门!
“贤婿,玉儿……”董诚刚好率领州兵到了此地,他知道祝修远提前来解救董漱玉了,所以他第一眼就看见了董漱玉和祝修远。
董诚大叫着跑了过来。
边跑边叫。
不过董诚刚叫完“玉儿”之后,猛然发现正背着祝修远狂奔而来的那个人……竟然就是他的小女儿董淑贞!
“贞……贞儿?!”
董诚记得,他不是将董淑贞拉下马背了的么,怎么……怎么还出现在了此地?
董诚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啊,爹……”
董淑贞也发现了董诚,她慌得原地掉头,背着祝修远竟然往回跑。
“诶娘子,停停停……”
祝修远赶紧将之阻止,好不容易跑出来,难道又要跑回去么?
“贞儿,老夫不是让你回家呆着么,你怎会来了此处?!”
董诚气糊涂了,当场训斥起董淑贞来。
“爹……”
董淑贞低下了头去,站立不安。
“岳父大人,漱玉,我们将漱玉救出来了!”
祝修远无奈,将董漱玉推了过来,挡在董淑贞前面。
“爹爹!”董漱玉眼角早已泛起了泪花,一头扑入爹爹怀抱,大哭不止。
“玉儿,我的女儿,好了好了……”董诚立即将董淑贞忘到了爪哇国,眨眼化为一个慈父,连连安慰大哭不止的董漱玉。
董漱玉在面对山贼的时候没有哭,被祝修远他们解决了之后,也没有哭,可是当见到亲爹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泣不成声。
在父母心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永远都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
而父母在孩子心中,永远都是遮风挡雨的高墙,永远都是幸福温暖的港湾!
董漱玉坚强了这么许多年,直到这次被山贼劫掠,遭受了人生中最大的劫难之后,她终于放下所有伪装,着实大哭了一回。
……
……
申时,大约下午四点左右。
董府,庖厨。
“这个菜要这样切……”
“榆木脑袋!我说了要腌制两刻钟,你……”
……祝修远在庖厨中暴跳如雷,这些个厨子,明明很会做菜的,可是怎么就领悟不到他的意思呢?!
“姑爷……小人等无能……”
董府的厨子们身宽体胖,腰间别着白色围裙,对祝修远微微躬着腰,摆出一副认错受罚的模样。
“你们……哎!”祝修远扶额,叹道:“罢了,先休息一会儿吧,倒是我着急着相了。”
祝修远一屁股坐下,以手轻抚胸口,自己为自己顺气,争取先冷静下来。
董府的厨子们一脸委屈之色,不过不敢有任何怨言,他们见姑爷坐下休息了,似乎还被气得不轻?
厨子们脸上浮现一抹自责之意。
他们这批厨子,都已经在董府做菜几十年了,成天与烹调打交道,可以说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可是……可是姑爷描述的那种烹调方法,还有成菜要达成的那种效果……他们的确做不出来啊!
厨子们都已经知道了,府上来了一位贵客。
这位贵客对姑爷和小姐来说,十分重要,从姑爷亲自来到庖厨指导他们烹调新式菜肴就能看出来了。
据说姑爷要用全新的菜肴留住那位贵客。
而姑爷肯定不会做菜,那么这项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在他们这些厨子身上。
董府待厨子们不薄,他们二话不说就应下此事……
可是实际操作起来之后,他们才发现,姑爷描述的种烹调方法,他们竟然无法领悟,进展十分缓慢!
恐怕等他们将这新菜做出来,那位贵客早就跑了……
厨子们一想到可能会坏了姑爷和小姐的大事,心里十分不安。
他们看着祝修远坐在那顺气,大气儿也不敢出,只静静的恭候着。
“哈哈哈……”
此时,庖厨外面传来一阵豪爽的大笑声,打破了庖厨中的安静。
祝修远立即蹦了起来,慌乱在庖厨中四顾,见厨子们待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这样子可不行。
“师父他老人家来了,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快快动起来!”祝修远慌乱整理着衣衫,对厨子们吩咐。
厨子们立即动了起来,洗菜、切菜、摆弄锅具等,庖厨中顿时乒乒砰砰,一片忙碌。
“师父,那洪七公可厉害了,乃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的‘北丐’……”
庖厨外面又传来董淑贞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显然,董淑贞在给老乞丐讲那“射鸟英雄传”的故事。
为了能够安安稳稳的留下老乞丐,祝修远和董淑贞可谓煞费苦心。
祝修远“按照《搜珍秘谱》做菜”之际,董淑贞就给老乞丐讲起了这个故事。
那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背景虽然是“虚构”的,但仔细一想,却又感觉是真的一样。还有里面的狭义情怀、江湖恩仇等,非常符合老乞丐的口味。
因为老乞丐就是丐帮帮主,更巧的是,来乞丐也姓洪,简直太有代入感了!
不过老乞丐名为“洪天宝”,倒是与故事中的“洪七公”有点不同。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哈哈,不错,有趣,有趣!哈哈哈……”
老乞丐大笑着走进庖厨,乍一见庖厨中的忙碌样,立即笑容满面,砸吧着嘴,搓着两手,拉过祝修远笑问道:“祝小子,还要多久啊?老乞丐肚子里的馋虫可是闹腾得厉害……”
祝修远淡定一笑,脸上无比自信,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就请多等一等吧,正所谓‘好事多磨’,那新式菜肴耗费许多时间精心烹制,慢工出细活,最后肯定十分美味的。”
祝修远话虽然如此说,其实他心里虚得厉害,指望董府的这帮“大厨”做出他描述中的菜肴?
不是一般的难!
不过祝修远心知,能不能长久的留下老乞丐,关键就在这菜上面。
这事儿一定不能含糊!
董府的大厨们虽然目前还达不到祝修远的要求,但也是“目前”而已,还没到最后一刻,祝修远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先稳住老乞丐再说。
就算是用骗的方法,祝修远也要冒险一试。
因为他已经尝到了留住老乞丐的甜头。
试想,如果今天老乞丐刚好没到江州,或者老乞丐喝醉了酒,不曾去那大街上去的话,祝修远肯定已经被刺杀了!
更不用说后面解救董漱玉之事,如果祝修远没能留下老乞丐,董漱玉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现在,祝修远最大的任务,就是留下老乞丐。
以至于剿灭鲁山贼寇的行动,祝修远都没有参加。
不过话说回来,以祝修远的武力值,他还是不要参加的好。
“师父,您就放心吧,徒儿一定可以把《搜珍秘谱》中的菜肴做出来!师父,此地嘈杂,您还是去客厅中稍事等候吧。”
祝修远笑呵呵,不待老乞丐回应,又对董淑贞说道:“娘子,就劳烦你先陪着师父了,我把那菜肴做出来之后就送过去。”
董淑贞笑道:“放心吧夫君,师父可喜欢和妾身待在一起了,是不是啊师父?”
老乞丐抬头看天,十分随和的应付着:“哈哈,对,对,哈哈……”
董淑贞拉着老乞丐就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师父,徒儿再给你讲故事……对了,徒儿知道我爹藏了几瓶好酒,徒儿这就去偷来,与师父对饮!”
“停停停停……”老乞丐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摆手叫停,老乞丐一停的话,董淑贞自然就拉不动了。
“师父?”董淑贞疑惑。
老乞丐却没有理会董淑贞,而是盯着祝修远,眼神陡然犀利,这犀利的眼神再配上他脸上的白眉白须,极具威严。
祝修远心里一突,不过他强自忍住了,没有露出破绽。
“祝小子,老乞丐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小子敢以什么《搜珍秘谱》来糊弄老乞丐,老乞丐明天就走!”
“不敢,徒儿怎么会糊弄师父您老人家呢?师父,那《搜珍秘谱》的确是真的,徒儿亲眼见过,错不了……”
祝修远憋着一口气侃侃而谈,脸色无比认真,说得比真的还真……
他自己都对自己的演技满意了,甚至在某个瞬间,他也认为他的确看过那什么《搜珍秘谱》。
实际上,《搜珍秘谱》就是祝修远杜撰出来的!
“哈哈!”老乞丐脸上的严肃瞬间消失,哈哈笑了一阵,“好!老乞丐就去等着,哈哈,走,小贞儿……”
老乞丐哈哈大笑着去了。
董淑贞屁颠屁颠在后面跟着。
祝修远倚靠庖厨的门框,看着老乞丐和董淑贞远去的背影,他不由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擦完冷汗后,祝修远立即投入到研制《搜珍秘谱》菜肴的伟大事业中去。
……然而,董府的大厨们,怎么说呢,他们的厨艺的确不错,可是年纪比较大了,脑袋思维有些僵硬,始终无法理解透彻祝修远的描述。
这让祝修远抓狂,恨不得亲自动手上。
可是,祝修远只知道那些菜肴的烹制的过程与最后能够达到的效果,至于具体动手……他远远不如董府的大厨!
祝修远用来忽悠老乞丐的《搜珍秘谱》,其实不如说是“哔站秘谱”。
前世的祝修远工作之余,就喜欢上哔站那小破站刷视频解闷,其中生活频道的美食圈不错,是祝修远经常光顾的地方。
海量的美食视频中,祝修远最喜欢以硬核著称的“王刚”老师的作品。
所谓硬核,就是说“王刚”老师的视频将烹饪的每个步骤详解得细致明白,并且还对食材、调料进行了量化处理,没有云里雾里的“适量”。
虽然“王刚”老师每个视频的开头都说是家常菜,但实际上却是在教观众们怎么去开一家饭店……
祝修远就打算用“王刚”老师视频中的步骤来烹制菜肴。
烹制出来的菜肴绝对新奇。
而且祝修远也能想起烹制过程中的每个步骤。
简直完美!
如果“王刚”老师知道他的作品会在这古代发扬光大,不知他心里会不会高兴呢?
然而,祝修远的计划是做的不错,可是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董府的大厨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套方法有点难度!
因为只靠祝修远的口头描述,大厨们根本无法领悟其中诀窍,或者说领悟起来十分缓慢。
按大厨们这种缓慢的领悟速度,祝修远何时才能够做出一道新奇的菜肴啊!
祝修远不由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拔拉,就像拔草似的……他心里着急啊!
董府的大厨们不敢有任何怨言,兢兢业业的遵照姑爷的指示干着活……可是看姑爷的样子,他们还是没有干对。
祝修远难受,他们也难受!
“修远,还是我来帮你吧!”